这个花闻了怀孕会不会肚子疼疼

请问,百合花的花香闻多了使我头痛,头晕
请问,百合花的花香闻多了使我头痛,头晕
发病时间:最近24小时
请问, 百合花的花香闻多了使我头痛,头晕, 恶心, 还有点烦躁,拉肚子,
该怎么办,怎么解决,
这让我整个人都不愉快了
全国三甲医院,主任级名医在线坐诊已有124家三甲医院,828位主任医师在线答疑
精选回答(3)
副主任医师
商丘市睢阳区中医院
擅长:高血压,冠心病,消化系统疾病,中西医结合科,儿科
你好,根据你的咨询,百合花的香味也会使人的中枢神经过度兴奋而引起失眠。还会导致消化道不适的症状,症状严重者,可以服用几天柏子养心丸,补脾益肠丸,藿香正气水治疗,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不吃辛辣刺激食物,不吃油腻,避免和百合花等刺激性气味,
擅长:内科,消化系统等相关疾病
你好,百合就是这样香味对人体不好其实是香味都不好,比如芳香族的化合物所以百合也不能放在卧室
南昌市第二医院
擅长:主要专研肝硬化、消化溃疡、腹泻等消化道疾病
你好,这种情况暂时考虑不会很严重,自己现在不要接触花香了,多去户外活动下,慢慢会恢复的。
向医生提问
(入睡和维持睡眠障碍)
通常指患者对睡眠时间或质量不满足并影响白天社会功能的一种主观体验。
症状起因:一、环境原因:常见的有睡眠环境的突然改变。二、个体因素:不良的生活习惯,如睡前饮茶,饮咖啡,吸烟等三、躯体原因:广义地说,任何躯体的不适均可导致失眠,四、精神因素:包括因某个特别事件引起兴奋,忧虑所至的机会性失眠五、安眠药或嗜酒者的戒断反应
可能疾病:&&&&&&&&&&
常见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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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诊科室:精神#芸汐传#续文- 她归还是念着梅海那片花色所以我回来找你 若是能寻到你
我便答应陪你烹雪煮茶
把酒桑麻夫君_芸汐传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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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汐传#续文- 她归还是念着梅海那片花色所以我回来找你 若收藏
#芸汐传#续文- 她归还是念着梅海那片花色所以我回来找你 若是能寻到你
我便答应陪你烹雪煮茶
把酒桑麻夫君
当她生生把刀插进心头的时候,她只微微皱起了眉骨,斑斑的血从唇边溢出来,她曾想过无数次取下心头血的画面,现在反倒是不怕了,只是心里发酸,她躺在顾七少的怀里,攥着最后一点惺散的意识,涩涩地起唇,“但为他故,不惧用我的命”
顾七少难掩伤楚怜惜,“韩芸汐,我还是无法阻止你。” 怀里的姑娘恍若再一下便要玉殒,却难得撑起笑颜,“用我的心头血救他,芸汐求你”她的话已经短短续续,渐渐没了力气,眼里的泪全都泄下来了,“殿下,下辈子芸汐还要嫁给你...”泪眼朦胧间,她好像看见了龙非夜,看到她在他怀里一起看星星的那个暮晚...顾七少试图想要去抓住她的手,却终是来不及。韩芸汐闭上眼的那一刻,顾七少抱她从梅海中走出来,梅海的红色海棠被东风吹散了大片,他深叹了气,看着怀里的女子,粉色的长衣在这花海中显得她那么好看,可如今因为她的固执变成花散人尽的结果,他到底是不甘的,“毒丫头,你还是教会了我,情用命赌。”她一碗心头血救活了那个被毒蛊倾势一生的男人,也是当今秦王山河拱手交给唐离亲政的时候。又是一年初春时节了。宁静见唐离来清心亭寻她是便问了问师兄的近况,唐离不得低眉平手答了宁静,“他去..梅海了”宁静心下也能想到,只是多有不忍 “哎..快一年了,师兄他还是不肯相信..芸汐死了的事实”
唐离满脸苦笑,附上宁静的手不禁红了眼眶,“罢了..师兄一生疾苦,背负太多,甚至连天下都让给了我。所幸也只有在梅海,他才可以不用秦王的身份,只是韩芸汐的夫君,永远在等着她回来” 是夜,龙非夜坐在院里看着梅海的月,他还是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旁边,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芸汐坐在他的身边,他心下生喜,“芸汐..你来陪我看月亮了” 他想抱抱她,有那么久他都没有抱过她了,“殿下,我好想家,我们回家吧” “你离他远点,他是我的” “以后每一年的生辰,我会都陪你一起” 龙非夜终是见景思人,一人坐看梅海哭出了声,“韩芸汐,你食言了...”
秦王府的药房空了很久,你没有去打理。 本王今年的生辰,你没有为我做糕点。你没完成母妃的心愿,为秦家开枝散叶。你没得到我的允许,就做了我的心头血....
龙非夜有千千万万个斥她食言的理由,情深之时哭声恰融风动,隐隐哀凉。他想要今晚入梦来,可以看到韩芸汐像以往撒着娇向他认错的样子,“夫君 我错了..”然后他就可以假装生气以后把她搂进怀里了。他渐渐睡过去,便指着以梦为马,念着他的妻。
醒来的时候,他眼瞳还沁着些红血丝,他顾不上穿衣,只一袭和衣白衫就跑了出来,着急去灌那些她留下来的花。园中有斜阳柳树,且微风正盛,把枝条都吹荡起来,龙非夜看着,恹恹自语“柳树取音留,芸汐..你是在留我吗..”
他适苦相思,空是遗憾,“可我要走了,府里的家眷都在等我回去,你的小毒兽还要日日饮血,药房的草药也需要养着,改天夫君再来...好吗” 他语气轻尘,卓然没有了那年秦王平定天下的傲气,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天下何惧,他想要的还是那个叫韩芸汐的女人,用他对唐离的话来说就是,他龙非夜没能让韩芸汐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也许她是在罚他,守着空房等她归的那天再好好补偿她。他到底是不愿离开这片梅海的,原来诀别是因为深藏眷恋,她用性命换他枕边月圆,可秦王偏执,放的下江山,也从未放下过她。“秦王放着偌大的王府不管,却在这做起惜花人了..” 闻着这声,他看过去是故人来了梅海。龙非夜见他负着行囊,行过门前的清溪走了上来,“你从北历回来了?” 他摸了摸身边海棠上的水泽,栖身坐下,“前天的快马,连夜赶回了天宁”龙非夜唇角浅浅的笑,“七少加急赶来就是为了来看我这孤寡之人,然是生怒。”
顾七少听出他自嘲之意,“秦王一身傲骨本少怎么今日看不见了”此时蔓草芳郁,他却显得孤寂,“七少不用话里藏刺,本王已不想与你争辩..”顾七少哀叹之余摇了摇头,“罢了,你我从来宿敌,今日我便做回好人,不为你秦王,只是为了她..” 一瞬他的话把龙非夜的心绪拉回来,他的眼睛似泼墨山水,忽然生了半分清澈,言语确丧,“可我找不到她了..”不经意间得了安静,顾七少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她,“是你所信,芸汐恐是活着。当日我狠下心取了毒丫头的心头血,那手镯顷时现光,我把她带回北历,用极寒的冰棺冻住她的身体,以毒治她。直到几天前她突然从冰棺里消失,我猜她可能醒了,便急着赶了回来..”
龙非夜听得动容,眼波灼灼,“翻了整个平宁城,我也会寻到她..”他连忙起身,做势上马是要赶回秦王府。顾七少疏而叫住他,“龙非夜,这次算你欠我。”他笑而应允,牵着缰绳,“他日找回芸汐,定当答谢” 马蹄踏踏离开了梅海。顾七少望着龙非夜渐远的身影,眼飘向了远处青山,身旁处处山花烂漫, “我欲见你,愿你为这场爱恨重新选择一次..”
因为我终是不甘,山永可涉,所爱却是不可得。
一夜间的天宁城被张贴尽了寻人的告示,秦王普天之下苦心寻找秦王妃的事无不在街头巷尾间散开,受过秦王府恩惠的百姓们暇余时也会叹秦王一腔痴心恐是枉负,素来听闻这秦王殿下喜欢世之珍宝,视之如心肝,殊然不知是其王妃做了殿下那心上之尖,得他欢喜空念。可这告示贴了已尽数日,也未曾有半点良信带回龙非夜的耳中。西风不忍,劝慰着他,“殿下,王妃久无消息,属下觉得城中的寻告是不是可以揭下来..” 龙非夜缓转过身,手附在桌沿,“继续贴,贴到城外也罢,本王相信..她会回来的..” 诚然寻人的消息传的愈来愈开,连天宁城外的那落小村庄也纷纷知晓,云逸取下一张告示回了韩家,韩从安正坐在院亭中制药,他递上去“爹你快看,姐夫寻姐姐的告示已经快贴到天宁境外了”韩父接过来默看了后,声声叹息,“姐夫还是不愿放弃?”韩若雪把摘来的药材放到韩从安的身边。“芸汐这孩子从小良善,连死都不愿告诉我们。只是苦了秦王和她,生生分离...” 云逸在旁接话,“我去了城中询问,他们说数日来都无姐姐的消息 ” 韩父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亭外芳草,“秦王如此坚持,连老夫都快要相信,我们芸汐还没有死...” 若雪似是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云逸丢了手中的药盆给吓到,“你怎么..”
却见他眼眸一刻滞怠,诺诺出了声,“姐姐..” 一瞬间,这落小房子里的人都往他的方向看去,然是满满的惊羡,那女子着青衫内衬银丝,腰间那束玲珑坠正是当年韩芸汐出嫁之时韩府出的嫁妆。春至此刻,她独身站在门外,清水般的眼眸沁着泪意,韩父大惊站起来都未稳住身子,“是..真的是..芸汐吗..” 韩家众人忙踱到门前,直到听到那声阔别多年执念一生的称呼,韩父才顿然落泪。“爹”他猛然间抓住了韩芸汐的手,试探性地抚上她的细发,难掩哭腔,“是..是真的..我女儿没死 ” 他是又哭又笑,情绪激动一改往常,大夫人见此温柔之面,忙抹去眼泪说到,“老爷快..回屋里去说吧,别让芸汐站在外面啊” 韩父忙回神过来,“对对,快让芸汐进屋” 韩芸汐眉眼弯下,见屋中满是药草的香,韩芸汐闻起来自是熟悉如常,不觉浅浅笑了起来。“爹..还在研究药草?” 韩从安应声,“是啊..爹在这开了间医馆,附近的村民偶尔会来探病” 忽而韩父定定望向她的眼睛,沉了口气说道,“芸汐..我们韩家能在这里得以安定,即便不说爹心里也明白,这附近的村民也更是暗中受着秦王庇佑” 一句话晕开了二三陈墨,多少过往旧事又无语却是无人说。“当年的事,可以告诉爹吗?女儿..”他一脸慈爱,连眉眼微低都满是对韩芸汐的眷眷心疼。韩父还是戳中她的最深最深的心事,尽管她早知道这是她回来便无法逃开的情劫,“殿下..他好吗 ” 她低眉说的很轻,已是黄昏后。几个时辰里,韩家共身坐在屋中,用青梅煮酒,细细听着韩芸汐讲着过往的事,讲着她舍弃城南梅海甚至舍弃秦王的不悔情深。当年她剜心取了心头血救得殿下,却没想过自己被顾七少带回了北历寒洞的冰棺中以世间奇毒续命。前些日子她突然从棺中醒来,腕处的手镯再现了光泽,她用遗留下来的七毒草和着洞里发现独有的紫鸢尾混合服了下去,而后便一路涉水征了数日,今日才从天宁境外赶到这里,便来这里最近的村落寻到了韩家。一壶清茶饮尽,他们也略知解了这当中事因,韩父明心,瞧见她的眉目中,哀怨匿藏不止,相思茕茕孑立。不得心上眉梢,抚上她的肩 “女儿,去找他吧..你可知为寻你,他已快把整个天宁给翻遍了..” 韩芸汐美目流转,向父亲蔚然一笑,舒然起身跑了出去。韩父从屋中出来叫住她,“芸汐..他日再嫁秦王,为夫一定要牵着你的手..” 她眼里蓄泪,巧笑倩兮的模样惹的韩从安不舍。她乘了快马赶回了天宁的街,看到了贴满满城她的画像。浅淡的目光在注视到他画的她以后逐渐便的炙热,然后又在瞬息化为丝丝伤念。她说,“夫君,芸汐很想你..”
西风一听闻街上有人接了寻告便立刻去见了龙非夜,“殿下,王妃有消息了”他提墨的笔陡然落下,双瞳怔色看向西风,“接下告示的人在门前等您” 彼时天宁的雨正下的痴,他在屋内作画,当下却也顾不及画像跑了出去。而后看见门前站着的女子袖衣青丝都已被大雨渐渐打湿,真的像极了当年他狠心把芸汐赶出秦王府的那场雨。西风识清姑娘面目自是哑然,他神情缓慢看向龙非夜,“竟是..王妃 ”
他恐是无法想象殿下的心情,只觉龙非夜停滞不动,压抑着某种炽热强烈的情绪,苦苦笑了戛然出了声音,“姑娘来找本王,为何?” 西风遥是不解,“殿下你看清了,真的是王妃啊!” 韩芸汐的脸上尽是雨水涓淋,她却同他一般唇角藏着哀笑,“秦王要寻的人,我带她来见殿下了” 她说着眼里便含了泪,“秦王..可以把她接回家吗?” 她蓦地抬头,一双泪眼真真切切对上了他的,那一刻瞬间的迟疑甚至是怨念再也无法阻止龙非夜,他猛然冲过去抱住韩芸汐,笑出了泪来,声音清涩,“你可知,梅海的海棠换季,泥土翻新,就连宁静也要母凭子贵了...” 韩芸汐心中刺痛,紧紧抱住了他“夫君,我错了” 雨下的痴绵,她也哭的厉害,龙非夜松开她抚上了她的脸看着她,她的泪就顺着那赤色的面容,流到了他的指节。他没有说话,只是舒然笑了起来望着韩芸汐。是在欣喜,此刻这雨水甚好,让他看清了她的眼,仍如与他在一起时清澈明净,潋滟方茴。看见他笑起来,韩芸汐才慢慢从悲痛中缓和出来,她敛眉俯手落在他的臂上,“夫君..我想家了..带我回家好不好...”龙非夜有一刻愣神,然衣袖一挥把她抱起 “西风,通知府里,王妃回家了..” 将夜,他遣去了浴房外所有的下人,亲自脱了她被雨淋湿的素衣,抱她下了浴池,雾气氤氲惹的韩芸汐面色泛红羞怯极了,“殿下...” 却见龙非夜搂过她,低眉望她 “韩芸汐,我还没罚你..” 只一句话就逼得韩芸汐酸责心麻,他还是怨她不顾他意做了他的心头血,怨她无数夜凉留他一人空房,更是怨她不给他朝承办一场红妆十里的机会..她手落上他的肩簌簌地点了点头,说的平缓轻细,“相公想怎么罚都可以”当时明月,龙非夜俯身压下来。他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吻着她,轻柔地掠过她的齿间,扰得她羞起来慢慢地应着他。他额上微有汗滴,耳鬓厮磨之间温软不尽。藉由交错的不规律的呼吸传递着彼此的温热,也不知过了过久,他离开她的唇,韩芸汐才趁着空呼吸,还未看清他的笑意,就只听见耳边有一个几乎钻进心尖里的,微微低哑的声音贴着道,“再来。”
还是应了此生的情劫,所谓情深不寿,此刻饮月三尺,寂夜再不孤,是为有枕边人。而后韩芸汐真的被龙非夜罚了很久,可倦时合眼她也心知,往后人间烟火,都能和他共赴清欢,幸然笑意晏晏的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翌日晨时韩芸汐睁开眼睛,一副皎好的面容得她一顾。见她醒来,龙非夜撑起身子半扣住她,把鼻子亲亲靠近了她披散的头发。以往韩芸汐醒过来都会看不见他的影子,倏然对他呓语,“今日没有政务要处理吗” 他唇角含笑,看着面目染了绯红的韩芸汐,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今日陪你好不好”她被他哄着便不觉低眉带笑,声音靡靡而绕,“我想去梅海了..不知道我的那些药草现在长的好不好”他听后眉眼弯的温柔,心舟已处,只说她去时的梅海,与这归时的漫山遍野皆是他为她种下的隽隽花草,实乃幽然之景。龙非夜说的洒脱,诚然覆了韩芸汐的心口。此番时节春林正盛,绿萝沁着山水,午时膳后龙非夜带着韩芸汐来了如今浮世清欢的梅海。他牵着她的手慢慢从门前走进来,却见她满是欣喜,舞弄如絮的轻影,穿庭弄草,推窗问阁。韩芸汐讶然的思绪,跑到他的身前轻声续语,“殿下...经常来这吗?” 龙非夜靠近她的耳朵从后面抱住了她,“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她身子一颤,半晌扯出一个笑来,转过身望他的眼睛,她生生红了眼眶,“门前的红海棠开的很漂亮,两处芭蕉晚也潇潇,还有满亭的药草香..芸汐想要的,夫君都为芸汐做了..” 她开始哭,勉强把泪眼朦胧的双眸睁大,双手瘫了下来,她真的难过的要命。她做错了很多事,此刻眼神都被哀怨填满,龙非夜吃笑,语气千般温润,“普天之下能让本王心甘情愿做这些的也只有你韩芸汐了..” 她一下把他抱紧,“芸汐一生都可能无法回报夫君 ” 韩芸汐的声音传进龙非夜的耳朵里,他升了些语气去驳她,“谁说的!做本王永远的秦王妃,本王希望芸汐答应 ” 韩芸汐低声啜泣,颔首看他。“她不能!” 门外一声厉色断了韩芸汐刚要开口的话,那人红袍择身,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神色间带着抗意,“毒丫头,我不同意。”
“顾七少..” 韩芸汐再一次见到他,自知对他愧疚万分。“龙非夜,你记得的,你还欠我一次” 他的冷眸盯着秦王,眼底血丝很重,脸上多了些浅浅的胡茬,这些日子他也未曾好过。“本王信守诺言,如何还?”殊然顾七少把眼神流连在那张眉眼上,纵然她对他千百般的辜负,可笑的是,他的脑海之中所回忆起的,全是韩芸汐的好。“我要和毒丫头单独谈,我只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 哪怕自己还如当年一厢情愿,可让他死心也好,绝情也罢,他都想听到重新活过来的韩芸汐能够亲口对他说话。龙非夜应允走了出去,留了他们二人数清各中的恩怨。“毒丫头,让我再看看你的脉,我不放心..” 他声音笃定让她坐下把手搭上了韩芸汐的脉,“还算平稳,日后仍要服药调理” 他还是把韩芸汐逼得眼角酸涩,五指暗暗用力收紧,“芸汐欠你很多”
他声音消极,苦笑了起来,“却还是无以为报,是吗..”他苦不堪言的样子惹得韩芸汐心中刺痛,“对不起..芸汐只想做他的秦王妃”多么果断的一句话,瞬息间要把他们之间的过往点滴给决然的切断。顾七少仰头痴声笑了起来,并没有出乎意料不是吗。他只以为他尝到苦头了,只是想要利用自己手握的一点儿情分,还想在她心里得到一点儿爱意。可韩芸汐现在满心对他只有浓浓的愧意,悔她当年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留他作陪自己,转投到自己爱的人的怀抱,就抛他一人浑身是伤孤身在北历的时候,她却在秦王府里和龙非夜恩爱有加。顾七少深深吐了一口怨气,韩芸汐可以感觉到他的平静,将心中的所有酸楚隐藏起来。“罢了..你能活着已是我毕生所求。若是能得到幸福本少也算功德圆满了..”
他弯了弯唇角,推开了房门撞上了守在外面的龙非夜,“秦王,务必护她周全...” 因为他再也救不了她第二次。他的背影从梅海中渐渐消去,韩芸汐从屋里走出来,龙非夜看到她眼眶禽泪,身子微微颤着,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搂她,把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韩芸汐忍不住抬起头来,远远看着他走去的那个方向,“我伤了他..甚至从未想过他的感受..”她最后的音调停顿的时候更是哽咽。当年的陪伴,足够她惦念一生,顾七少对她的恩情,也会随着她的生命一直记存。龙非夜眼底闪过怜色,抚上她的头,“芸汐都过去了..你要相信日后他会遇到良人。” 是黄昏后了,他们坐在屋前梯台上,看天边落日映的梅海温柔缱绻,自是美的不可方物的胜景。韩芸汐靠在他的肩上,“夫君,我们以后还来看这里的日落好吗...”
龙非夜浅浅一笑,顺而靠上她的头,“好,每天都陪你来看。” 彼时他们沉迷的已不是温温柔柔的日落,也不是羞红了脸的晚霞,不是山间的清风,也不单是梅海的花。是他们念念情分,方寸不舍。而后不久他们留在梅海过了夜,趁月色糊涂,眷恋人间,漾起院中池塘一波春水,浸湿了人心,一笔勾销了前尘。
此番暮春,天宁一场盛世的婚嫁悸动了城门南北,百姓眼中这谱佳话然是梁上君子,是林下美人。普秦王府千古萧肃的气氛只一瞬便被秦王妃待嫁的喜悦给冲散,日光映耀在府前玉石台阶上,热烈心动。红色的长席铺陈开来,似朵朵盛开的灼芙蓉。韩芸汐着一身五色云纹的红色霞帔,一头乌发尽数绾起,绾戴着金缕凤冠,一支累丝红石步摇随着她的莲步慢移摇曳生姿。她静静坐在抬轿里,等着龙非夜为她踢过轿门,然后东风相送,他从中牵过她的手,长长的裙裾在身后蔓开,而与她对视之间龙非夜便可以透过眼前红纱微掩,悄然看见韩芸汐额上花钿碎玉,一双玉指上的丹蔻与红唇更是斐然。他握过她的手而立,眼眸间数不清有多少的灼灼爱意,而韩芸汐与他雍容并肩,步入正屋行拜礼数,红纱遮的她有些看不清晰他的神情,只知嬷嬷宣着礼成的那时,龙非夜握她的手突然生了力气,把她攥的极紧,殊然今日这场红袖长欢就足够她庆幸一生了。 彼时韶乐之声不绝于耳,百官纷纷献贺恭贺秦王大婚,酬声阵阵,喜上眉梢,无不在这宴席之间绵延不绝。就连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宁静也不顾挺着身子要来秦王府祝福他们,她见到韩芸汐生生要掀下盖头和她说话的时候便立刻制止,“别掀下来,等师兄来再为你揭一次” 韩芸汐浅浅笑了,姐妹之间即便分隔那么久,默契总还是在。“芸汐,这是我和唐离送你们的贺礼 ” 她着眼是尊上好的观音像,顿时她羞上脸颊,“你怎么送这个啊” 却是藏不住的甜甜笑意,宁静也吃笑,说的正经不假,“你不是一直都想母凭子贵吗?我可是在帮你!” 若非有师兄和韩芸汐的推波助澜,她和唐离也不会得以良缘。她自是龙非夜他们的,如此她才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当上旁人无及的皇后,甚至就快要诞下一个饱受恩泽的孩子。她情绪间抓住韩芸汐的手,红了眼眶,“芸汐你能回来我真的高兴,那时候我总叹师兄自欺欺人,不肯梦醒,好在是我错了,此刻我才终于能看见真实,看见你以后的幸福岁月...” 她一腔真情流露狠狠戳上了韩芸汐的心口,她倏而抱过宁静,含着泪扬起了笑容,“谢谢你们,我和殿下一定会好好的...” 细想从前过往,她们初识于秦王府,一个聪慧灵气,一个纯粹无害,可她们间的姐妹情义却是教会她们为爱奔赴便不惧是非,若是相知又何不相守。半晌后龙非夜下了酒宴,缓缓然揭下了韩芸汐的盖头。他扶身坐在她身侧,灼灼的目光盯着她的脸,惹的韩芸汐好不自在,“干嘛一直看我?” 那语气是像极了当年母妃要求他们开枝散叶时的生羞模样。龙非夜忍不住潜藏的笑意,“我的王妃,我不能看?” 戏谑的口吻把韩芸汐的脸镀的更红了。见她受不住羞意龙非夜也就此停住,缓了缓思绪且手轻轻摸上她的脸颊,“芸汐,我答应你的这场婚礼...你可喜欢?”
她并未应他的话,却是把喜欢的笑容嵌在了自己绯红的脸上。一瞬间秦王还在赏着此时韩芸汐脸上无比温柔的笑容,她竟忽的吻上了他的唇面...夜时屋外的上下弦月,借了一刻光阴,让榻上的他们彼此可以看的真切,细吻交融之时,依香偎暖,云雨承欢都显得风月有情。撇去落在桌上那尊送子之意的观音像,也愿上天别再苛待这段累世佳话。覆到今夜入眠梦里,韩芸汐梦见自己来年真的得孕,奉了母凭子贵的念想,也为她的殿下送来了小小星辰。所以知否,待今夜过去,便可期盼来年别来春半时,惦念沉沉的婴孩,然是他秦王府的脉脉希翼。
直到韩芸汐活着回来,唐离才在夜晚月上的时候把藏在心里的话告诉了宁静,她卧在榻上不时摸着挺起的肚子,身子是越发的重了。此时宫墙之外雨打梨花,他敛着语气附上宁静的手,“静儿,我们把皇位还给师兄好不好?”他没看她顾着拨弄宁静的手指,一瞬唐离就像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宁静倒也没有任何抵抗,抬起身子靠上他的肩,“我都听你的..” 甚至此刻她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却是出乎预料的理解唐离,更是温婉的样子百般顺着他的意。唐离微微挑了眉骨,轻低下头看着靠在肩上的宁静,“我怎么觉着,你有孕以后越是温柔了..” 她唇角扬起弧度,抬起脸来用手顺了顺唐离额前细碎的墨发,“你怎么想的我都懂,这天下亏欠师兄太多了,我们还给他也是应当。”见他深深叹了叹气,她更是说的动容,“其实我们不统这天下也没关系,那时你不再是皇帝,我们的孩子也不用生下来就要培养他江山社稷了。唐离,从我嫁给你的那天,便注定了以后你的每个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彼时唐离心下被生生扯动了分毫,他立刻把宁静搂过来,笑的魏然,“幸好当初把你从婚礼上抢走了...” 不然,他多后悔日后年年,满腹痴心不得善终啊。那天秦王被宣着进宫的时候,唐离坐在他身侧,抛开君臣之礼的束缚,他向来把龙非夜当成至亲,是他年幼时就崇拜着的哥哥,所以他一定会在他身边辅佐他一起平定这乱世,可没想过最后他的哥哥竟然拱手把这以血肉夺来的太平盛世让给了他,他心里自是万分的愧疚。心里藏了太久的心事,眼下适时可以把话摊开了,他把手里的锦布裹着的玉玺递给过去,“哥..我已经尝过百般的磨炼,才知道这君王不易。可即便是无限江山万人敬拜,但是这些都不该是我的。所以哥..我把这天下还给你,好吗?”他看着龙非夜的眼睛真的炽热,语气都带着坚定。龙非夜默了一刻,眉头轻皱想了想,转而脸上浮了一度的笑后再变得沉静如水,应上唐离的诉求,“唐离,你听到过在沙场的撕喊吗,那是我不破楼兰终不还的使命。我从无意做这天下的主,我为复国而生,从小磨炼你也是为了能将秦熙交给重才之人。别再说些傻话,你现在可是君主,要注意分寸。”龙非夜疏而拍了拍了他的肩背,起身准备离开,唐离仍觉难受唤住他,“哥,真的值得吗?”为了光复秦熙,多少马革裹尸的流血,多少漠漠清寂的夜里,好不容易挺过了罗衾不耐五更寒的时候,你却不愿承这江山盛世。他神情难捱苦色,只见龙非夜转过身来,隔着一段距离笑着望他,“ 江山于我无欲,我心悦的,只有那个在秦王府等着我回家的王妃..”即便龙非夜已经这样对他说了,唐离也掩不住埋怨自己的心思。龙非夜看他这般自杵在那儿,慢慢走过去,深吸了口气,蔚然生笑,“唐离..你长大了,我很欣慰。若你真的尊重我,就该让我看到一个满城烟火的天宁。”
而后唐离坐在殿里数个时辰,宫人规劝无果,请来宁静唤他,“怎么了?”
他颤了颤身子生涩的喉,“他还是不肯要这江山...” 宁静抻着身子极力扶起唐离,抓住他有些冰的手,“那便算了唐离,师兄不要便作罢吧,何况他现在能这么幸福才是最好的期许了啊!”她承着笑容满面想要劝慰愧意重重的唐离,他未在说话,缓缓抱住了宁静,在她颈处偷偷掉了几滴苦泪。但宁静知道经此一番,唐离日后亲政一定更为上心,因为他现在知道,他还要连带着龙非夜的那份未许的宏图一起努力,让天宁的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你可看过恍世的尘烟过后,笙歌散尽的闹街,庭里赏花的女子微风绿暖,红袖添香...龙非夜从宫里出来回到秦王府的时候,已悄悄入夜了。他走进里屋,却瞅见韩云溪难得没有在药房里研药,倒是颇有心性的摆弄着这些花草。他寻过去一点点靠近她,“怎么还没睡啊?” 她悠悠惊了一下,转过头来,“在等相公回家啊!”韩芸汐立刻抱上了龙非夜,两腿夹在他的腰间,他搂上她的细肢,心下自是生喜。见她鼓着嘴巴说他进宫怎么去了那么久,等的她都无聊的不知道做些什么。还当着龙非夜的面狠狠把唐离骂了一顿,说他抢了她的相公这么长时辰可坏了。龙非夜被韩芸汐气鼓鼓撒着娇的样子逗笑了,他点了点她的鼻尖,挑了挑眉看她,“你堂堂秦王妃怎么可以跟君王置气呢,本王是不是很久没罚你了?” 转而见他笑的邪魅,惹的韩芸汐生羞,躲进她怀里,娇生说道,“相公讨厌”
然后果不其然就被龙非夜一把扛到床上去了。夜深明月皎皎,心悦君兮尔君自知,便都是情深几许,烟雨清风。
很快韩芸汐便能够慢慢发现龙非夜近来是着实宠她。这些日子她总缠着他陪她顾盼星辰长亭送晚,甚至是庭前作画廊下幽笛他都答应的尤是温柔。这夜逢上天宁街上的花灯会,街道集市熙攘热闹,嬉戏的孩童小手上也都扯着好看的花灯。她着着浅粉色的薄衫被龙非夜一手牵着走在街上,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可爱的小女童跑向他们,母亲跟在她后面浅浅笑着看她,却见小姑娘把手上提着的一些点心盒子递到了韩芸汐的手里,甜糯糯的声音,“姐姐,这是娘亲送的糕点。”韩芸汐看到面前小巧的身子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笑容的孩子,心里一暖,她蹲下来牵上女童的小手,笑了起来,“为什么要送给我啊?”
“因为姐姐漂亮啊” 小女孩的嘴巴霎时甜到韩芸汐的心里去了,也惹的一边的龙非夜脸上也浮起了笑意。而后小女童的母亲见状也走过来,妇道人家举止投足间却是温雅,“一点心意还请秦王和王妃收下,这些年我们一家受秦王很多恩惠,现在王妃回来了,也算是我们天宁的福分了...”她一番入骨的话让韩芸汐恍惚,自然知道天宁的百姓一直爱戴秦王殿下,却没想过原来他们也是心悦她这个秦王妃的。她红过脸,还没想到要回什么话时就被龙非夜握过手,抢先答了,“这糕点我们便收下了”转而他掏出一枚金锭放在了妇人的手中,“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这是我和王妃的一点心意”那妇人有一刻怔住,等她想要答谢时龙非夜就已经牵着韩芸汐往前走了很远了。她牵着拿着金锭子傻傻笑着的孩子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再追上去,他们的背影看上去诚然甜蜜幸福,所以她心明的是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刻骨铭心的东西是永远的,即便一句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恩惠也会放在心里甚至一个眼神千千万万遍的来诉说其中。龙非夜陪着韩芸汐买了花灯,带她去街上的琉璃阁上看尽了今晚天宁的风雪霁月。晚时天凉,在楼上他便侧身背后过来把她拥进怀里,低头看她,“冷不冷啊..”
她恰时杏眼柳眉,莞尔一笑,“现在不冷了啊!” 抬眼对上龙非夜的眸色,轻轻在他脸颊边啄了一下,然后红了脸躲进他怀里去了。 “可是害羞了?”龙非夜见此饶是不肯轻易放过她,悄悄用手在韩芸汐的腰间轻挠,她被痒的受不住,连声向龙非夜叫唤,“相公..住手..”,硬是逼得她不得不红着脸嫣然笑着求饶。待赏过一时明月后他们慢慢从街上的人群中褪去,已经很晚,回秦王府的路上清寂,四下无人,韩芸汐沉了片刻对他说,“相公,芸汐最近真的很开心。” 龙非夜没察觉她眼眸微微暗下来了点, “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她突然停下步子,露出笑来望着龙非夜,“这些天你几乎每时每刻都陪着我,芸汐知道相公心里想的。可你是秦王殿下,在天宁的治邦上唐离很需要你。”他神色如墨,静静地听着韩芸汐说,“而我好不容易回到你的身边,便不会再离开相公了。所以我不想要相公每天都要为我担心,更不想你因为让我开心,每天都把心思花在我的身上想要弥补我,就全然不顾自己心系的天下...” 她说的缓慢慎重,眉头轻微皱了一下,疏而龙非夜的眼睛偏红,心揪的紧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把手抚上她的脸颊,“好了,我答应你日后会平衡好政事,我就是想多多陪你,别瞎想了..”听他的声音轻柔,俊秀的脸庞上落满了对韩芸汐的心疼,她就笑了,一双漆黑的眸却微微噙着眼泪,目视他悄悄淌下。“芸汐也答应相公,此后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然后这条月光正盛的街上,龙非夜一路背着韩芸汐回了家。 纵都是用情过深的人, 才总会把一腔心思放在对方身上,无顾再去考虑其他。即便天下安危他有责任坚守,即便天下安危她无法见他不顾,他们所贪恋的也从来不是功名显赫的浮华,而是一世素衣,浅笑深情。那是他们年复一年藏在枕下的惊鸿一梦。
风雨初过,青山隐于水雾之后。韩芸汐就在这样的天气里等了龙非夜凯旋快半月有余了,等他从塞外回到皇城,一如当年她自己孤身被带离这里。唐离有跟她说过前方的战情焦灼,棘手的很,听说秦王带着身后大军与敌军数日来马蹄嘶鸣,兵戎相见。唐离着实不想让韩芸汐担心,怕她伤了心,也伤了身。但韩芸汐却浅浅的承着笑容对唐离说,“他还没来,我便继续等。” 她没在唐离面前表现出多大的忧虑,反倒是一个劲的叮咛着他,说宁静约是在这几日便要生了,让他切实顾着,她这几天也就在宫里陪着宁静不回王府了。惹得唐离双目幽然,轻声谢她,“劳烦你了芸汐,你自己也刚有孕,还要为我们的事操心,师兄回来恐是饶不了我了...”
韩芸汐缓缓笑了,轻拍了唐离的臂,“等看到他的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出生,他就不会要打你了” 言后她告诉唐离要回王府去拿些给宁静胎生的草药,让他先去宫里看着她去。彼时唐离来宁静殿里,看见她坐在床沿边安安静静地手上做着女红,他慢慢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她,“在给孩子做什么?” 她见他过来,唇角起了弧度,“芸汐给了我些散香凝神的花草,就想做个香囊给孩子。”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嫁了我以后,你好像变了很多” 她被他说的起了兴致,便停下来手中的针线,“是吗?那你说说我以前是很难伺候吗!”她微微俏皮地升了些语气看他,他蓦然笑了,摸了摸她的肚子,“没有,换成以前你活泼爱动的性子,惹你生气的时候你总爱把我揍的鼻青脸肿的,哪会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他低下头,叹了口气,“嫁了我以后委屈你了,你都不能像以前那般随处在街上玩闹了...” 她脸上晕了一层光,那样干净。唐离突然自惭形秽,向她表明自己的愧悔,那样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但宁静知道从前他也爱动爱闹,常常会弄很多恶作剧耍她,但做了君王以后唐离渐渐开始谨言慎行,不会再轻易的耍孩子脾性。宁静微微向他摇了摇头,“我没委屈,我嫁了这辈子最想要嫁的人,怎么会委屈呢?”从宁静脸上慢慢散开的笑容可以看见,他的姑娘并不是有满腹的委屈,她是有情绪,但她感觉幸福。见她这般坦然,唐离的心里才稍稍缓和了些,“刚和芸汐说了边关的事,她回王府拿些药草就过来陪你...”
“嗯...师兄这次还要打多久啊?芸汐怀孕的事真的不要告诉他吗?” 唐离默了几秒,“还是让芸汐亲口告诉他吧...” 等到韩芸汐过来陪了宁静一两日后,她便要生了。宫里的太医全都被唐离遣了进去,宁静疼的厉害,忍不住叫声,弄得唐离心里慌乱,忙着在殿外喊着韩芸汐问里面情况怎么样了。韩芸汐忙的顾不过来,让唐离别再添乱。几个时辰后宁静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唐离可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孩子被韩芸汐抱着,她笑脸盈盈地恭喜他,说宁静也他生了个小太子。他当下把眼睛放到宁静那去,霎时间她的脸白得没有血色,做不出太多的表情,嘴唇微微干涩,但她没有忽略此刻唐离眼中的狂喜。那是终于挣脱了一切桎梏的喜悦。自这日之后,他便给孩子封了道旨意,冠了太子的称誉。宁静没有去求孩子的名字,唐离也在想该给个怎样的名,而后想来还是等龙非夜凯旋而归让他给小侄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好了。近日来他只要一下朝堂处理政事得了空就会成天抱着孩子在尚乐宫里满地转悠,看那小小的眉眼越来越肖似宁静,想着将来必定斐然。因为宁静向来就是很好看的。唐离一直觉得她很好看。皇后生下太子承蒙皇恩浩荡,普天之下为此称喜,待到孩子满月,唐离夜时也在宫中举了盛宴庆祝此番,韩芸汐也去宫里参加了。遐迩她觉得看的乏了,便在宫里找了处清净的亭子里坐了下来,抬头望到今晚的皎皎明月。“在想师兄?”
她顺着声音看见宁静走过来,韩芸汐笑笑,“外面歌舞升平的,也只有你关心我的去向” 宁静到她身旁坐下,“你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我也怕你无聊” 韩芸汐深深叹了口气,抚上自己的肚子轻轻地说,“我怀孕的事憋了很久,久到我已经等不及告诉他了...” “我听唐离说了,边关的战情几日前已经控制住了,师兄在那停留是为了调派军队巩固边防。应该也快回来了...” 不知怎么,她近来泛呕愈来愈频繁,她难受的闭上了眼睛靠在亭中的椅栏上,宁静抚上她的背轻轻拍打,而后她被宁静带给宫里,等到韩芸汐醒来的时候 ,她已然嗅见了那股在空气中弥漫的,几乎令她生苦的药味。“醒了,来把药喝了...” 她并未醒的透彻,被宁静灌了药后,她又渐渐垂了眼帘,睡了过去。但宁静多少觉着这些日子她的身子欠佳,怀孕以来常伴着腹痛害喜,折磨着韩芸汐。见她此时睡着却敛敛泛白的面容,着实令人心疼,忽而听见她喃喃呓语地在梦里喊着“相公..相公..”,宁静不免心下忧思,用手捋了捋顺她额前的碎发,自语道“不知道师兄回来会不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很快入了平静,四下无声,只剩韩芸汐的温柔梦里,他浴清风来,故里石楠。
睡梦中韩芸汐半张着干涩的唇,泪水偶尔会从眼角肆意地流出来。待到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自己安安稳稳躺在床上,霞光满地。一切安稳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若不是腹部的疼痛一丝一丝漫出来,她真的会误认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醒啦?”宁静给她棚了杯茶,她却挥了挥手,便将茶放在了一边。“我怎么在王府了?”她没有起身,躺在床上喃喃地说,声音嘶哑。“你昨夜腹痛的厉害,我让西风把你接回来了。”宁静说得云淡风轻的,大抵也是怕她多想。韩芸汐慢慢坐起了身,身子骨每一寸皮肉都仿佛被绞痛过然后缝起来一般疼,一副羸弱的病态。“你在这陪了我一夜?”宁静淡淡笑了笑,“昨夜你一直叫着师兄的名字,想来还是把你带回来让赵嬷嬷照看着你些好。”她神情恍惚,似还没从那阵阵刺痛中缓和,心下不自觉的抚上腹部,“孩子没事吧?”韩芸汐望过宁静的眼,看她明显有过些许闪躲,见她低下了脸叹了口气,“师兄回来怕是会怨我,差点就让你失了孩子。太医说你这些天心力交瘁,身子病弱的很,恐是为我生孩子的事情劳心,芸汐若是你出了事我免不了要内疚一辈子。”韩芸汐抬眼看着宁静在她面前自责的样子,记得以前的时候宁静喜欢穿亮色的衣,掠过天宁街上的时候像是燃烧着的火,飞扬过巷子的桀骜不驯。而现在嫁为人妻初为人母的她喜欢坐在宫里闲暇喝茶,临窗的侧侧身便能看见庭中那颗白色的桐花树悄悄掉下来的白花瓣。韩芸汐尽力把唇角扯起一抹笑来安慰着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担心了..殿下回来若是怪你,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啊..” 看着韩芸汐因为虚弱还牵强的对着她笑,宁静心上酸酸的 ,“恐怕我挨不了师兄的骂了,唐离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宫门为他接风了。”她唯唯诺诺地说完才缓缓抬起眼想看看韩芸汐的神情,看见她眼眸微红就是不肯把里面噙着的泪落下来,而后坐在那里久久的沉默。等到龙非夜率领的天宁大军进了城门,他便见着唐离带了数些个宦官和宫人在宫门前等着为他洗尘,他刚下马,唐离就立刻迎了上去,“哥,你终于回来了...” 龙非夜披着软甲,如踏过万人尸骨的战神,对着唐离含笑,神情中是说不出的放松,“嗯..暂时把边疆的内防控制重新翻正了,短时间内该不会再有战乱了...”
唐离胸口微微起伏,抓住他臂膀的手着实有力,除去他身上的胃甲,喉处哽咽道,“哥..我替天宁的百姓谢谢你!你为了我和整个天宁牺牲太多了...” 龙非夜笑他今日这般感性,像个妇道人家,“听说宁静生了,我还没看过我的小侄子呢...” 他满眼的深邃与期盼,正想要让唐离带他去见见,却见唐离皱了皱眉头阻拦住他,“哥,还是先回王府吧,芸汐在家等你...” 他蓦然沉了一会儿,抬头对上唐离闪躲的眼神,他向来心思细腻,却绝对不愿往坏处去想,忽而立刻转身上了马就往秦王府奔去。龙非夜赶到秦王府的时侯,下人的身影从屋里刚一出来,还没等他们问安秦王他便赶快走了进去,霎时红了眼眶。“芸汐”。他刚唤出这个称呼,便见依靠在床边神情不快的她,身子微微地颤着,望向龙非夜,再顾不上许多,一刻间藏了那么久的眼泪就全部掉了下来,慢慢伸起了一只手,涩涩地张开唇应他,“殿下..” 龙非夜的身子晃了晃,在听到她唤他那声的时候,他的心便空了半截。他坐到她的床边,把她满脸的泪痕擦去,放缓语气,满是不忍,“芸汐说好在家等我,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他这话一出,不仅一旁的宁静抬了头,连屋内的西风和赵嬷嬷他们也变了脸色。韩芸汐倒是勉强牵起笑容,“我没事,不要生气了..他们都很照顾我”她说的慢,却字字含情,只是伸出的手没有多大的力气抓住他的袖口。龙非夜无奈看看她现在还笑的这般坦然,一时也说不出责备她的话,他端起床前的药碗把汤匙递到她嘴边,韩芸汐见他没在嗔怪便笑了笑乖乖地喝着药,宁静他们在场的人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师兄,你刚回来好好和芸汐说说话,我先回宫了,改日带芸汐来看看你的小侄子吧”。悄然见屋里只剩下了他们,韩芸汐见龙非夜喂完药却没说话,只一个劲的盯着她看,就想缓和一下此时的气氛,“打了这么久的仗,夫君有没有想我?” 见她闪着一双清眸看着自己,龙非夜不免生怜,不忍再生着闷气,语气温柔,“几乎每一夜,都在想你。” 他把衣襟里的药包拿出来,是在告诉韩芸汐,他在关外的每晚都会把它放在身边,用到药包里的药草已无了香味。见他低眼看着药包不觉扬起的浅浅笑意,她心下更是陡然一动,自然藏不住那个秘密要告诉他了。她故作平静,云淡风轻地说着话,“殿下不能怪府里的人没顾好我,这些日子他们可都宠着我,因为怀了夫君的孩子,他们怎么会不好生担待啊?”龙非夜愣是用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用意,再看向韩芸汐是,却见她一眼碧波地带着惬意笑容望着自己,他怅然若失的样子,“我刚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好不好?”他紧紧盯着韩芸汐的脸,看她要慢慢起开的唇,生怕错过一个字,惹的韩芸汐生笑,她轻轻抬起身子凑近龙非夜甜甜的声音,“我说,我要母凭子贵了...” 。
而后龙非夜一瞬喜极而泣的面容难掩欣喜,双手撑上她的脸目光墨染看着她,她一直笑着看他一脸错愕的窘态,龙非夜当下便用指节轻点了她的鼻尖,“韩芸汐,怎么可以这么久才告诉我?”
她也顺着靠上他的额头,声音轻柔柔的,“那你怎么可以这么久才回来啊?” 龙非夜被她的撒娇打败,心口怦然的动了几番,把手顺到她的下颚吻了上去,来的热烈,吻的深切,诉尽了他数日来的相思情切。今夜的天宁街被点了数盏孔明灯在天上,街上的百姓不知道的还在问今日是和贵事,弄得街中张灯结彩欢庆腾腾的气氛,一旁知世的人便会大声述着说秦王妃有孕,秦王凯旋而归便点了整个城的灯火,为王妃和肚里的孩子念福。此刻秦王府里那个温柔熟睡的姑娘,安然地躺在他的怀里,终于可以不做一次梦就安安静静的睡得香甜了。他把她的头贴在他耳畔,轻轻耳语喊了他一声夫君,听的他心下一点酥麻。他不会知道他走的那天下着大雨,她没去城外送他,却还是偷偷撑着伞站在宫墙上面,她眼里心里全然是他。她记得多清楚,她被他一时丢下了,但她知道她总会等到她的夫君回家。
龙非夜才刚得知韩芸汐有孕的第二日就迫不及待带着她去了梅海暂居了几日,他想看看他们当年在园中最大的那株海棠树下,亲手锄土,埋下的那罐酿好的酒如今是否香甜的诱人。他们蹲下身子掊去树下的土,就这样一番动作,身子不便的韩芸汐额上就已起了薄汗。酒被拿出来后,她便扯着龙非夜的衣角抬眼巴巴地问,“殿下,我们现在是要回去吗?”他看着韩芸汐眼中的期待笑着点了点头,“嗯,咱们回去看看我们的小侄子。”他知道韩芸汐是想和他一起快点去看看唐离和宁静的那个孩子,将来那个可以有能力佐政天宁的殷殷希望。 在回去的马车上,她告诉龙非夜那个孩子是她跟着喜婆亲手接生的,它一生下来哭声洪亮,是有天子之气。而后她还咧着笑意靠在龙非夜的肩上,柔声细语,“孩子的名字还没取,殿下可要好好想想”。龙非夜淡淡笑了顺势把她搂进怀里,用很低的气声说话,“嗯,我想想..” 等他们到了尚乐宫,便听到孩子哭闹的声音,唐离正把他抱在怀中哄着,丝毫不敢怠慢的模样,“我的小侄子怎么哭了啊?”见到龙非夜和韩芸汐进来,他和宁静自然也高兴得不得了。皇后一见他们就微微红了眼,嘴上虽抱怨他们不说一声就去了梅海,现在才舍得回来看孩子,手却上前将韩芸汐的手紧紧攥着。见龙非夜盯着那孩子的方向,宁静便轻声说,“唐离,让师兄抱抱孩子,他还没看过呢...”
他激动地伸过手把孩子放到龙非夜臂中,同他道:“哥可给孩子想好了名字?”面前的男人正偏着头看着怀里裹着锦布的孩子,温和儒雅的笑意望它,暗如夜色的眼神思索着些什么。有微风从窗外吹来,墨发轻轻扬了几缕,然后韩芸汐他们便看见,有星星在他眼里空耀耀地闪着。他们呆呆瞧着他。他扫了一眼它手上的银镯,随后便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指从孩子脸上轻抚了几下,随后唤了一声名字,“唐诩”。再看这孩子在他怀中哭声也些许停了,只感觉在龙非夜那温热的手掌的触碰下,它稍稍咧起了小小的嘴巴,可爱极了。有许多话在他们舌尖打转,然后许久许久,他们却也只是叫了他一声:“阿诩...” 韩芸汐却是懂他,想来诩乃夸耀,是愿他能够以此自醒,日后一帆意气扬扬。唐诩,以后天宁城上的小少年。甚至会是将来的斐然君子,而后天下人都知道,天宁的小殿下名叫唐诩,是唐离的第一个儿子,出生时就早早就被封为太子。回秦王府后,夜幕已降,二人径直过**边的梅园,梅花开得正好。龙非夜觉着此时夜色之中看不真切韩芸汐的脸,可仅是一个侧颜,就美得叫一林子梅花失色。他领着韩芸汐回屋,梳洗之后紧紧抱着她躺在了床上,平日里说的深闺的话都藏在了床榻之间,她静静望着龙非夜的脸,他神情不似外人面前的冰冷自若,此时温润如玉的笑意诚然让韩芸汐心里清楚,这块她焐了多年的石头,已经是一生朝暮。从她遇到他的年纪,这么长久的时间里,别说心底,她甚至从一开始就悄悄走到了他的眼中,像是命中注定。似想到什么,韩芸汐慢慢放缓身子下床将一个木匣捧到他的面前。他打开,原来是她这两个多月来所练的字。她无聊之余又逢上思念他,便会坐下安分地临上一篇。龙非夜心下思绪暗涌,之前她嫁进秦王府时他时常可以看到她偷偷传给太后的假信,看到她写的字着实不太好看,后来他们琴瑟在御之时他便常常指点她临字作诗,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她在这上面似乎并没有天赋,一手字甚至赶不上西风他们这些部下。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龙非夜淡淡笑了笑,“嗯,进步了不少。”他往里面翻了翻,估摸着有数十封了。“原来王妃这么想我啊...”韩芸汐立刻被他故作傲然的口吻羞得面颊通红,一下子把被子扯过盖住了自己的脸不肯对上他的眼睛,他无奈笑过抓上她揪着被子的手,语气里有的亲昵温柔,神情更是一眼碧波的爱意。从前,韩芸汐被太后威胁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被他身边的人认成是背叛他的细作,她自是百口难辩伤心自处,但渐渐地龙非夜知道,她是普天下唯一能做秦王妃的女子,有着温柔良善,有着任性娇意,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愿意陪在她的身边。这是宿命,是如同那般青炉子煮上一杯尘,佐以永生的妄想,每一杯都醉成她的模样的眷眷情深..
几天后城郊的韩家收到了韩芸汐报平安的信,韩从安近日来一直揪紧的心算是放了下来。信里还带来了个天大的消息,看完信后他是满心惊喜,忙和着跟大家说芸汐有孕了,如今秦王与她更是恩爱不疑,他们也为此高兴。这日闲暇龙非夜带着韩芸汐去了城内的西园看戏,今日唱的是一曲游园惊梦。席间韩芸汐有些恍惚,却强压下了心头所有情绪,举手投足间掩饰的温和。却没想到戏曲唱到一半时,她却不觉湿了眼眶。园间周围一片嘈杂,听戏的达官显赫也都在笑语风生,龙非夜一时瞅见她的神情忽的低落,便觉得四处一下安静了下来,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只怔怔地看着眼前那身绿裳,身子颤动间,他轻地将她拉入了怀中,低下头不禁笑她,“这么快就被感动了?”,他以为她是被戏里惹得鼻尖酸酸的,大抵是有孕以后情感丰沛便易动泪腺。可他错了,韩芸汐顺抱上他,泪眼弯弯地望着他,想起那年西园的模样芳华,她说:“以前我陪母妃来,她总是只爱看这一场戏。殿下..我想母妃了,可是她看不见我们的孩子了...” 龙非夜愣了片刻,眸中泛起了微光。“她已经过世了三年了...”时间久到他都要记不清当年母妃跳上城墙死在他怀里的样子,令他痛了一生。但那些无法再去追究的过往,那些沉在岁月长河中的隐情,所有的痛苦他却从未想要说出来过,他希望像穿过竹林间的风,带走了一切的蹉跎恩怨,只剩心里最美好的刻骨记忆...她韩芸汐不经意间牵起他最深的伤疤,一瞬间龙非夜把她拥的很紧,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将半生深情半生眼泪渲泄而出,“我也很想她...”可风几时来,故人却不归了。他声音哽咽沙哑,带着惦念与悔恨,“过几日是她的生辰,我们去皇陵看她,今年她若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韩芸汐用力地点了点头,在龙非夜怀里悄然落下了泪,眸中的哀伤深不见底。翌日韩芸汐得闲便带着丫鬟去了街上的绣庄做了几件新的锦衣带回府里,龙非夜瞧见语气偏轻,“给母妃做的?”她抿唇点了点头,“母妃死之前,曾交待我她虽然死了,但希望我能一直陪着殿下。可我做的不好,让你苦等了这么久,这次芸汐想要母妃过一个最好的生辰。”她说着把手从那些新衣上面拿过去压附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好看,修长如玉,指节分明。韩芸汐的目光越过他的手,看见他手中握着的那个安乐签。等去到皇陵当日,龙非夜和韩芸汐跪在陵前,他声音恹恹,“又一年了,非夜来看你了..”他没太大的神情变化,一惯的清冷作势,把求来的签做好的新衣或是些贡品轻轻放在了她的墓前,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要难过。韩芸汐却是红着眼睛尽最大的力气笑着对她说,“母妃,芸汐来看你了...不知道你在那里过得好不好?”她抬过眼来看着眼前的陵墓,一双凤挑的眼湿润着,言语中断断续续隐隐带着抽噎。她未多说,就一直随龙非夜跪着,千言万语的全都在心里。直到她身子略颤,面色也微苍白,龙非夜把她扶起搂过靠在自己怀里,继而向着墓前手抚上了韩芸汐的肚子,“母妃..芸汐怀孕了,你一定很高兴吧..如果你能同我说说话,我便能知道母妃是喜欢孙儿还是孙女了”他本是想开心的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话至一半欣喜便敛了下去。“母妃都会喜欢的”韩芸汐见此淡淡地笑起来,抓住他附在她肚子上的那只手安慰着他。之后的一天龙非夜进宫去和大臣们夜宴,她早早换了衣衫,然后等候在府里。等到月明时他才回来。带了满身的酒气,面上笑容明朗。他跌跌撞撞走进院里,远远唤了她一声:“芸汐”...她微笑起来,站在庭院里含笑看他。梅花在她身后纷扬,她穿了白中透蓝的宽大衣衫,头发用白色的发带束着,手扶着腰另外一只便抚上肚子,温婉而美好。那样安宁的画面,让龙非夜屏住了呼吸。他很早就在想,他想遇到那么一个女子,无论他身在何处,她总会在家里,温一壶美酒,静候他归来。而此时此刻,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当年与他不期而遇的姑娘,以着这样灵气的姿态,带了蕴藏已久的深情等待着他。一时间他觉得心跳加快,忍不住想起一个词来。地老天荒。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上前几步,握紧了她的手。韩芸汐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他捂着她的手抬起来,哈了口热气,搓揉着道:“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等了很久了?”她叹息出声,“是啊”,再用手抚上他的脸:“相公,我等了你太久了,不过…”她弯起眉眼:“好在,你总是回来了。”他不由得有些发愣。大概这一生,都无法读懂面前这个姑娘对他的情深。他痴痴看着韩芸汐,看她那一双眼中深沉的爱意。许久,明亮的月光,翻飞的白梅花瓣。龙非夜张了张口,却是说了一句动人的情话。他说:“我流离一世,却是头一次想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不过现在还多了我们的孩子...”韩芸汐含泪笑了起来,他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你可愿意?”,“嗯”宁惜时回答,干脆利落,她正想努力扬起手来去抓他的手,却抵不住孕时的独独困意,断续地低喃道,“要..生生世世...”,便慢慢合上了眼在他肩上睡过去了。他片刻反应过来时惹了一阵甜蜜的笑意,当下轻轻地把她抱回屋里去了。
后来宁静大病了一场,唐离把韩芸汐喊来治她的病,他也寸步不离陪伴左右。他是世间最诚挚的爱人,拥有对她的耿耿心疼,和仅为宁静存在的无以言表的狂热。可她疏离空洞的神情却是利剑向他,醒来她的声音都发着涩,“唐离“,恍然间她没了爹,没了妹妹,从小养着她的师门也消失灭迹了。脸上的泪不自觉地慢慢流下来,很久又听到她继续,“我只有你了..”她看向他,她用看过小时候宁姝的那双温暖的眼睛平静地看他,“我只是她的姐姐,我嫁给了你,她也同样夺走了爹...”,“都过去了,我会永远陪着你”,明明血液不知所措地颤栗,而她的身体却被无力感死死充盈。她心灰意冷,“我好累啊”,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一瞬,唐离的心万分不忍,满是心疼。宁姝以待罪之身被关入大理寺,那夜的月甚是清明,四野洁净,他去看她时,脸上有苦苦悸动无奈的神情。”你可知,你犯的错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她坐在他面前,轻轻笑了,”呵..你只是在心疼姐姐”,他的保护出于本能,那么她的残忍,同样因为痴心一片。她赌他仅剩的关心,赌他无法置之不理,她赌他其实也爱自己。是的,她不要那种假惺惺的亲情,不要那些拖泥带水的关爱,她要抓住她的爱情,凭自己的能力,她要他爱她,不问前因不求后果,及时贪欢的爱,哪怕一次即便可能失去一切。但她赌上了所有,可自始至终他爱的只有宁静,换来了唐离一句,“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当真是变了许多,以往唐离虽是浪荡地笑着,可他的眼睛永远清明澄澈。此时看他,他不苟言笑,更是带了暴戾的杀气。离开时他静静看了她一眼,“阿姝,我还是喜欢当年那个只爱吃糖,捉迷藏的小妹妹”宁静是被唐诩的哭声叫醒的,她睁开眼时看见唐离抱着孩子坐在床沿守着她,淡淡笑着对她说,“阿诩想要你抱了”,恍惚间像是风雪漫过她的双眼,宁静模糊想起很久以前,她在师门初见唐离的样子。少年蕴藉墨衣风流,她这一生再没有见过比他更适合墨色的人。她就那样看得呆了,半晌才想起来回答他。她一生最好年华中的四时五谷,皆是由他赠与。如今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受尽他的恩泽雨露,所以她不该祈求更多,只求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宁姝死在了今年的深秋,那日天空中正落着雨,九月的天宁早已寒风瑟瑟。阴沉的霾雾笼在巍峨的皇城上空,压抑而心慌。大理寺的朱梁上悬起白绫,监里的人不多,荒凉得可怜。知情的人都叹她生前不得君宠,死后更无哀荣。宁静没有前去拜祭,而是站在宫前观望了许久。周围的一切安静得可怕,只余零星的雨线打在斑驳的青砖上,淅淅沥沥。她身着素衣,发间别着一枚白簪花。看到唐离后,眼中尽是哀意。“宁姝死了”,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凄惨。宁静作不在意,只是侧过脸去看着殿外的方向,迷离的眼神中落了行泪,苍白的唇微微颤抖:“我的阿姝,怎么那么傻啊...”,唐离搂过她,“可怜她到死都没想清楚,以后碧落黄泉,也算解脱了” 他的话让她恍惚,眼前突然划过一抹修长清瘦的身影,在一个微光稀薄的清晨,她站在竹林里跳舞采花,晨光洒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可爱无邪。一时间心里像被挖去一个洞般难受,冷风撕扯着,声如玉石。宁姝,她从小宠爱着的妹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离开她,甚至把她当成了此生的仇人。没过多久,便赶上韩芸汐临产的时候。那日一早,便听宫女说,皇后早早去了秦王府看她,虽不知能不能帮上点忙,但她还是满含期待地去了,毕竟那年她生唐诩的时候芸汐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彼时她听到韩芸汐声音凄厉,如子规啼血。那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有了危险,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龙非夜。而他此时正站在屋外,听着那惨烈的声音和他姑娘绝望的呼喊,心中万分煎熬,可他还是没有进去,他闭上了眼睛,紧攥着拳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心底一遍一遍地为她庇佑。那是他喜欢的姑娘,在江山权势面前,一切都算不了什么。可在她即将要为自己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他也慌乱无措。似是进去了好多人,那些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到,而后便窃窃私语,说着一些不好的话。韩芸汐躺在床上,额前大汗淋漓,眼神空洞得快要昏过去,身下的血水就这样尽数暴露在喜婆和宫女眼前,“师兄,芸汐快不行了”,似乎有人快步来到她身边,替她披了一件衣服。他呆呆怔怔地将她抱在怀中,周围的一切都嘈杂不堪,却遥远得仿佛在他的世界之外。不多久,韩芸汐便渐微闭上了眼。龙非夜抱着韩芸汐的身子,他眼睛通红,吻着她的额头,哽咽道:“芸汐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他刚说完便说不下去了,这句话他不知在脑海里酝酿了多少次,可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他进来时就看到床下染红一片的血水,让她遭受这样劫数的人,便是他。眼角的泪悄悄落在她的手背上,带着灼热,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紧紧地抱着她,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芸汐你要撑着,等你生下孩子,我便什么都答应你...”怀里的姑娘终于找回意识,在他怀中紧紧抓住他的袖口,咬紧了牙关使了最大的力气然后痛哭出声。那时的龙非夜是她唯一的依靠,即便一个怀抱一句心疼,都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被抛弃。可是她并不知道,她所有的这些痛苦在龙非夜心里都痛上百倍,他曾经心软过,也曾经动摇过,可她那么想要给他一个孩子,但相比孩子,他更在乎她啊。好在结果如他所想,那声撕喊之后韩芸汐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只是出血太多,加之身子虚弱再次在龙非夜怀里昏了过去。朦胧间她听到了那声脆耳的啼哭,来不及知道是男是女,便再没了力气。她远远比宁静生下唐诩时辛苦,她的身子并未大愈,又突然怀上这个孩子,便虚弱的更甚。太医进来给韩芸汐把脉,并喂她喝了药止住了血,告知龙非夜王妃只是刚生产完气血盈亏,要配好的汤药吊着,好生休息数日,他才慢慢放下心来,把那个襁褓中的婴儿从喜婆手中接过来。“师兄,你看她长得很像芸汐呢”,宁静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细嫩的脸蛋,还有着一双水灵的眼睛,转而她继续说,“将来一定是个冰雪可爱的小姑娘”,见龙非夜不说话,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孩子,“师兄,你怎么不说话?”看孩子在他怀里眨着眼睛,过了许久,慢慢对宁静说,“你看,她是不是在对我笑啊”,听到这样的话,宁静也淡淡笑出声来。她知道,之后的秦王也会是个女儿奴,满心去宠爱这个小郡主了。
那晚韩芸汐梦见一个小女孩穿着葱绿绣金短衣,襦下配一条月牙白的轻罗百蝶穿花裙子在庭里池边戏水,小小的人儿侧脸无暇好看,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粉唇一抿,像瓷娃娃一样精致。她梳着圆圆的花苞头,花苞上缠着红丝绸,下面系了两个镂空金铃铛,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铃铛随着她蹦蹦跳跳便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看见的那双眼睛真是漂亮,恰似一抹微光拨开云翳,照在澄澈干净的湖面上,波光潋滟,光华流转。小女孩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糯米牙,两颊有浅浅的酒窝,模样天真可爱,叫韩芸汐心都看醉了。她走过去牵着小姑娘的手回屋,抱着她放到南窗的榻上,脱下她湿漉漉的鞋袜,拿锦布擦干净那双白玉般的小脚,重新换上另一双绣线缠枝杜若的鞋子。小丫头而后乖巧地撅起粉嫩嫩的唇瓣,亲上了韩芸汐的脸颊,没心没肺的对着自己笑的灿烂极了,还牙牙的耳语说着,“母妃真好”,说完便笑盈盈地跑到屋外的桐树下,桐花飘飘扬扬地落在她的花苞头上,一刻间让韩芸汐的心尖柔软至极。后来她从梦里醒过来时还没等龙非夜告诉她,她就急忙忙抢在他前头开了口,“是不是个女儿?”,龙非夜挑眉倒是惊讶,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倒聪明,这都能猜到?” 她咧起唇对着他笑,“殿下肯定不信,我梦到她了,在我跟前蹦蹦跳跳的叫着我母妃,可爱极了...”龙非夜见韩芸汐此时笑的甜甜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坐过去把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头靠上她的肩,侧头宠溺地说道,“好了,先喝药,喝完我再听你说” ,她当下立刻点了点头,”嗯“...那个梦真的让她觉得喜悦,以至于龙非夜递过来的汤药顺进她喉处时,她都没觉得一点苦,反而还笑起来,用那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望向龙非夜。之后他从韩芸汐的话里大概知道几年后他们小女儿的娇俏模样是怎样的,待她快四岁时,就穿着一身浅黄色对襟绣蜂蝶短襦,下面系一条浅水红色的百褶裙,头上梳两条小辫子,辫子上一圈圈缠了几匝红绳,绳子上缀有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然后就在秦王府的庭院里和大她一点却已经眉眼清俊的唐诩一起玩闹嬉戏。之后龙非夜把孩子抱来给韩芸汐看的时候,才告诉她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唐离册封了,因她生在天宁,便附称为宁郡主。彼时昭告了天下这一悦人的好消息,秦王府的祥和之气一瞬间像是回到秦王妃风光大嫁秦王那天一般。韩芸汐听他说话时,只一直盯着孩子的脸看,看她弯起来的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着实惹得韩芸汐心上灼灼。她见此也俯身坐到她旁边,和她一起逗着他们的孩子甜甜的小脸。忽的韩芸汐将眼抬上望向龙非夜,抿了抿唇,”相公,她还没有名字“,他听后释然一笑,宽过手把她搂进来,轻轻把她和孩子圈住,低头吻上她的侧脸,”孩子是芸汐辛苦为本王生的,名字的事自然要交给你了“,她悠悠躺在龙非夜的怀里,“嗯...那就叫至柔吧”,而后他便在口中喃喃,“龙至柔...”,古语曾言,又草木新生曰柔,薇亦柔芷。取名至柔,便是念她至此一生,都能够柔软温和,就像是梅海的清泉,更要像那里大片的烂漫花草。待到山花烂漫时,小小的她便也能在丛中笑了。
韩芸汐在府中枯燥地养了数日的身子,每一日的汤药单调得乏味,可每次在她喝药时,赵嬷嬷就会拿着拨浪鼓逗着在旁边摇床里的小柔儿,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喝药原来也可以这么开心。如此,直到龙至柔满岁那时。是月十五的夜晚,唐离在宫里摆了宴席,为秦王府的宁郡主庆辰。宫中歌舞助兴,把酒言欢,韩芸汐早就看过数次这种欢场但今日却竟然不觉得失了兴致,彼时的天渐渐冷了,快要落雪的时节。她穿着淡粉色的裙子,略是单薄,龙非夜便把身上的披风给了她,再而握过她的手揣进怀里一点,同她一起坐在宫前共赏歌舞升平。这晚的天宁城里很热闹,处处人群熙攘,一盏盏天灯飘向空中,在漫无边际的夜幕里,仿佛点缀在天际的星。桥头游廊上挂满了灯笼,那样火红的颜色,似是要把萧瑟的寒风都给熏暖了。大片大片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许多人都在观望着今夜的凌凌星光,宴席散了以后和他回府的路上龙非夜悄悄牵住了她的手。许是今晚的一切都太过美好,韩芸汐心下一动,竟不知从哪里来的想法,恍然间她希望龙非夜可以永远牵着她的手,她屈从于他掌心的温暖,而后便看着面前一身玄衣,面如冠玉的男子,一字一顿道,“相公,我好像离不开你了”,夜幕里又绽开一个烟花,耳边尽是骁声和人们的欢呼声,可她的每一个字却在这一片纷乱中异常清晰。韩芸汐说这话时带着虔诚,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想要白头到老的良人,是她想要厮守一生的念想。为了他,她放下了一个姑娘所有的矜持,放下了所有的世事羁绊。那年的一见倾心,便耗光了她此生所有的痴恋。她的眼睛里是带着孤注一掷的执着,在她满含期待的目光中,龙非夜伸出手,缓缓捂住了她的耳朵,而后薄唇轻启。又有大片大片的烟花绽开,接着便是人们的尖叫呼喊。他的声音瞬时被淹没,可在那嘈杂中,她分明听到三个字——我也是。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如星光洒落,在那样一瞬间,她突然湿了眼眶。虽是再含蓄不过的三个字,但她知道,这却是严谨如他能给她的最直白的誓言。那晚,当真是她无法忘记的一刻星光。回到秦王府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小柔儿也早已经甜甜的入梦了,她和他宽衣而寝,在他熟睡前,韩芸汐仰起头吻在了他的脸颊上。她觉着像是做了一场梦,美好得让她不愿醒来。她舍弃了很多,只想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在人间值得。
龙非夜从宫里回到秦王府的时候,韩芸汐正坐在亭中绣着针线。水红色的布帛,金丝玉缕,点翠镶嵌。她似是不常做这样的事,动作间多有笨拙之态。他走近两步,瞥了一眼,称笑道,“别人家的姑娘刺绣时温柔可人,你倒好,面露难色,动作迟拙,像是见了仇人。好端端的鸳鸯,生生被你绣成了两只鸭子。他说这话时,眉梢微微上挑,眼角带笑,尽是调情之意。芸汐听到,气得鼓腮,”你不看我到底是给谁做啊!“她刚要接着反驳两句,却不想,晃神间绣针竟直直刺入指尖,血珠瞬时滴了下来,落在锦囊上,宛若一朵盛开的红莲。龙非夜慌忙抓起她的手,只见纤细白皙的指尖上密密麻麻布满针孔,青红一片。他皱眉道,“怎么那么不小心?”本想跟他抗争到底的韩芸汐却见他忽的便把那根渗血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唇边温热,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方才还气鼓鼓的她败下阵来。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她的脾性龙非夜对她可谓是知之甚深。他总能轻易地找出她的软肋,然后直直地朝她的心处戳去。此时看他星目剑眉,漆黑的眼睛沉静得像一汪碧潭,透着心疼,只一眼便让韩芸汐溺了进去。是入冬的时节了,在这样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天宁城里一树一树的白梅竞相开放,碎了一地冬光。龙非夜朝她伸出手,她怔怔地将手放到他的手上,“去哪啊?”,任他弯腰将她抱进外面的马车去。韩芸汐见他眉如墨画,身如玉树,直直地看着自己,轻捏她的脸颊,“带你回门”。她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喜上心头,“真的!殿下要带我去看父亲...”,他轻轻一笑,脆声声道,“嗯”。韩芸汐觉得惊喜,手搂上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龙非夜一愣,白皙的耳朵尖泛出点点红意。刚坐进在马车里,韩芸汐就看赵嬷嬷也上来了,手里还轻轻抱着龙至柔,不免讶然,“赵嬷嬷,你...” 见她笑笑,对着王妃说,“秦王说,要带着小郡主陪王妃一起回门”,她心下一震,掀开马车的帘子伸出脑袋去看前面在马上的龙非夜,毅然的背影显得那样令人心动,她便唤他,“殿下”。他听见声音便回头望向韩芸汐,“谢谢你”。然后他唇角浅浅地笑意就藏不住了。他们去了城郊那里村庄里的韩家医馆,今日的病人不多,见到父亲坐在那里写着药房,若雪和小逸儿在边上帮着父亲抓药,那样的画面真的和谐极了。韩芸汐等到看病的人渐渐出了医馆才进去唤他,“父亲”,韩从安不免惊讶,“芸汐...”,继而说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面前的女子巧笑倩兮,向他摇了摇头,“没有,是殿下陪我来的”,说完便把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龙非夜给韩从安示意。他立刻对着龙非夜作揖,弯下身子,“秦王”。龙非夜上前扶住他,“在这里你只是我与芸汐的父亲,无需行礼”。韩芸汐心里忽的震了一下,身旁的男人真的带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感动。“爹,我把孩子带来了...“,她分明看到韩从安的眼眶微红,怔怔地看着自己,他以为把韩芸汐嫁去了秦王府,他们此生父女情分便会缘浅,他以为韩家便再无芸汐毒术称绝,他以为日后他们身份殊途再见的机会都很难。可幸的是,他的女儿嫁的秦王是整个天宁的依靠,是只钟爱她的良人,更是心思细腻那般在爱护她所珍惜的所有东西。恍惚间他失了魂,被旁边的小逸儿推搡道,”父亲,你怎么发愣啊!赶紧带姐姐姐夫回家啊!“,韩若雪也接着话,“是啊,医馆今日恐是也无人了,娘和三娘他们在家做饭呢,我们快回去吧”。这是韩从安才从思绪中出来,反手附上韩芸汐的手,淡淡笑了起来,“好,爹带芸汐回家”。黄昏时候,亭中暖烟缭绕,他们坐在庭中矮桌上相聚,沏了青梅煮的茶水,做了可口的饭菜,还有那盘永远不腻的桂花糕,韩芸汐的怀里抱着刚刚睡醒的小柔儿,她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她嫩极的小脸蛋,脸上笑成了花,“三娘你们看,她在朝我笑哎”,然后他们就一起被小柔儿可爱的样子吸引到,从韩芸汐手里接过了孩子逗弄了起来,小逸儿最是调皮,朝着孩子做鬼脸想把她逗笑,谁知道是真的很难看,那么小的小柔儿就被生生吓哭了,韩从安见他的小孙女哭的伤心,就训了他想把他遣走,“云逸,去帮你大娘洗碗去”他哭丧着脸眼下也只有听从父亲的话悻悻的跑去厨房了。转而韩从安就着眼安抚手上抱着的小柔儿了,嘴里温和的哄着她,“不哭了,不哭了”,不过小孩子的情绪来去的快,见她慢慢停了哭声,又偷偷嘤嘤出声,团在一起看她的长辈们都不禁生笑。韩芸汐看到这一幕心下自愈,抬眼看向龙非夜,瞧见他也正往她这里看过来,笑的眼角就更深了,她慢慢把身子送过去,钻进他的怀里,靠在了龙非夜的胸膛边,一起看过对面父亲他们膝下承欢笑意妍妍的画面,此时无语凝噎便只剩温情朝朝,情不可怠。临别时龙非夜在马车里握起她的手问她,“今天开心吗?”她想都没想就立刻把身子朝向他,点着头说,“真的很开心啊”,然后翘起唇角笑意望他的眼睛,“相公对我真好”,他眉梢微抬,“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啊?”,她低了低眼,想了想,“嗯...那芸汐就答应相公一件事吧!”她偷偷瞅他,继而问,“殿下有什么现在想要做的事吗?”
却见龙非夜突然回身抓住她两只手握在一起,“我啊,今天吃到你三娘做的桂花糕,总觉得和我以前吃过的不太一样...”他故意把话说到一半,剩下用墨眼沉沉的目光看着韩芸汐,她心下欢喜抿了抿唇,“好吧,芸汐明日就给相公做!”随后他便像得了糖果的孩子笑的特别灿烂,把头靠在韩芸汐头上轻轻闭上了眼。惹的韩芸汐心口不时砰砰然的。“相公”,她贴在他耳边,温柔唤他,却是怔怔落下泪来:“芸汐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埋在她心里多少年的秘密,前半生情深缘浅颠沛流离,而他为江山盛世舍弃一切,她却也为此付了代价,差一点就要和他天人永隔。外面夜大风声潇潇,龙非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满脸泪痕的韩芸汐笑了:“正巧,我也有个秘密想要告诉王妃”,四目相对间,他们一点点扣紧十指,齐齐笑了。秘密要从哪里说起呢?就从少年时他们初见上说起吧,他为避免祸端当下要追她平害,在她用毒逃过一劫之后,初遇她时的样子仍令他惦念难眠。他慢慢坐正身子,借着车外的月光细细端详她,却在为他说的那个秘密思索自若,呆呆的样子可爱极了,龙非夜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别想了,本王的秘密和芸汐是一样的”。那一瞬,韩芸汐心头大悸,眼眶红涩泪意不止。从此她便知,她此生要与殿下绝不生离。
嘉宁三年,唐诩长到两岁,皇后宁氏,出京都门院之家,独受爱于唐帝,行坐如坊间夫妻,后宫不复有嫔。偶染微疾,帝辄昼夜卧榻侍之,梳发喂药,不假他人之手。春午画眉,夜舟赏月,帝夜阅群折,皇后则为之添茶加衣,始约白头之好。可直至云南王欲给皇帝献舞,花尽心思献上了自己的女儿容倾辞时天宁的天才微有了厉色。献舞当天,她戴着面纱在庭下跳舞,遥遥看着高座上的帝王。唐离俊美一如往昔,只是眉眼之间全是冷漠。他遥遥看着庭下的她,一曲完毕,他说:“摘下面纱,抬头。”她跪在他身前,听命抬头。她静静的跪着,手中恰好抱着一株杏花。唐离漠然开口,“容家姑娘舞的好生姿色”,旁边是宁静温柔面容不言无语坐在他的身边,后附有云南王作揖启奏,“陛下,臣女从小琴棋书画无师自通,适逢后宫子嗣还需繁衍不滞,望陛下广纳谏言,充盈后宫吧”,“闭嘴”,唐离猛的高喝出声来,忽视宁静惊楞一刻的神情,仿佛是踏入了一个易碎的梦境一般,见他小心翼翼抓起她的手,静静端望着她,许久。可当天唐离将她抱回了尚乐宫里,隔天便封了容倾辞贵妃的头衔。他抱着面妆清冷的宁静,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慌张地解释着,“静儿,云南王掌着天宁境外,为保天宁安平,我别无选择。”他那时候语气酸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等他说完的时候,宁静也只是淡淡地说,“我都懂...”唐离没说话,只是抱着她,流出泪来。“我发誓,”他郑重开口,“不会有第二次,静儿,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她点头:“我信你”,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你说的,我都信的。”可实际上,她心里真的怕的不行。她执管后宫,风头太盛,有些人也都在暗中偷动着小心思。可她温顺谦卑,释然不见,每次唐离来,她便什么都不想告诉他,扰他心烦了。直到他封了云南王的女儿之后,第一次她对他说让他去别人那里的时候,他愣了片刻,许久苦笑起来:”是,我不该让你难做“,宁静淡淡笑了笑,温和道:”陛下明德,静儿不敢盛宠,得人诟病“,等后来,不用她提醒,他也会去别处的宫坐上一会儿,便偷偷回了书房批上一夜的奏章,于是容倾辞立刻来同她交好,只求她在唐离面前美言几句。只是有时候,唐离会带着一盘桂花糕来给她吃,她会对他说其他妃嫔也需要他的宠爱,他苦涩笑了。然后摸摸她的头同她温和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只想对你好”,她渐渐学会都抿着那些糕点,答得温柔又谦和:“臣妾知道。”说着,她便会把糕点放回去,她一向控制自己的胃口,因为她怕胖。看着她的动作,唐离就忍不住暗了神色,将她抱进怀里。“不,你不知道。”他说,“我爱你,其实你从来都不懂。”宁静轻轻开口,“我哪里会不知道呢?”她轻叹,“陛下对我的心意,我一直都懂。”从他称帝以后,她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在她怀了孩子,御医刚诊出喜脉,她便活的更加仔细,生怕孩子出了任何差错。她变得越是拘谨,反倒是苦了自己,不肯吃饭,只是抱着唐诩也不肯说上过多的话,终于还是受不住,染上了场大病。他想,她一定很疼,可是她没有哼一声。唐离愣愣地瞧着她,不由的开口:“为什么要这样?”宁静不说话,皱着眉头,唐离随即反应过来,叫了御医。诊出来宁静没伤大碍。只是心病难愈药不可治,当天晚上唐离一夜没睡,守在她的身边,等宁静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伸手去摸他,一摸他面上,却是满脸的泪。她微微一愣,温和出声:“唐离,你怎么哭了呢?”听到这话,唐离猛然抱紧了她,竟像个少年一般,啜泣出声来。他说:“静儿,你为何就是不信我?”,此时他像个孩子一般难过,“你是不是怕云南王?你是不是不信我能护住你?静儿,我已经给了你这么多,你怎么就是不能像年少时一样信任我?”,“静儿”他说,“对不起,求你了…像以前一样爱我好不好?”,“我知道我食言了,你不敢再信我。我总是说要守护你,不让你受委屈,可是我那么努力了,却都没做到”,他勉强睁开眼睛,仿佛少年时一般,忐忑询问道:“你爱我吗?”,宁静看着眼前这个爱了半生的男人,她突然分不清,她到底爱不爱他了。可是当他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却觉得心上那么难过,好像是裂开了一般。她想告诉他是爱的,可是张开唇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而他等着她的答案,就这么瞧着她,许久他伸出手来,慢慢放在她脸上。他说:“我知道,你爱我的。那年我逃婚你还来秦王府追我,我就知道了。”他苦笑着,慢慢闭上眼睛,整个人缓缓滑落到她怀里,声音微不可闻,“以后你再也不要害怕了,别怕”,他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说完,便再没了动静。彼时宁静听到窗外的风雪声,颤着手,拥住了怀中的人。她以为她不会哭。然而当她颤抖着想要发声的时候,她才发现泪已滂沱,声已凝噎。“我这一生活得足够,嫁给了你,生了阿诩,得你疼爱。只是如今,云南王掌着朝中半股政权,若是不随他的意愿,别说我的后位,怕是我们的孩子都会受到牵连。唐离,我该怎么留住你?”她转过头来,看向一个方向,在她怀里的唐离攥紧了手,隐约睁开看见她滴下来的眼泪,生生作痛。画面到此,开始逐渐泛白。
唐离于朦朦胧胧中清醒过来,数日来下朝后便将自己关在正清殿叫来秦王处理政事,一下就是数个时辰,待龙非夜回府韩芸汐便问他唐离是不是有了麻烦,她稍稍听闻唐离新纳了容妃,巩固朝堂威信,心下不免担心宁静。见龙非夜向她点了点头,平和道:“我答应了唐离,帮他清理门户”,“清理门户…”韩芸汐有些疑惑,皱起眉来,“唐离又要你带兵打仗吗?”,“他欲废除容倾辞的妃位,云南王必然会起兵造反,我们必须有所防备”,他抬起眼来,神色坦然,“是我让唐离继了帝位,他才需为了后宫之事无奈,也让宁静徒增忧虑。芸汐,我得帮他,这是我欠他们的情分”,他说着,韩芸汐深知天命难违,世事无奈,“嗯,你一定要帮唐离铲除朝中一切势利,别再让他惹的宁静伤心”,她皱起眉头来。那是宁静在宫前最后一次见唐离来见她,只静静坐在她身边,抱了唐诩好一会儿,便默默走了。后来,宁静才听到圣昭说唐离废了容倾辞的嫔位,和龙非夜带万兵去和云南王内战了。“他是为了你,才冒着云南王夺政的风险去了”,宁静闻声,看到走进来的韩芸汐,“他是君王,根本无需亲身迎战,他是为了什么,你万不能糊涂!”她苦口婆心劝着宁静,愿她能想的明白,却见她梨花带雨的勉强笑着看向摇床里的唐诩,“我从未后悔,因为我知道,我嫁的,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唐离此时正为了守天宁太平在上阵杀着敌,但他不知道,她从来都是信他的,那晚他苦苦哀求让她信他,那样子戳痛了宁静的心,她不是不信他,她只是不能再相信自己,她怕自己为了后宫,为了天宁,更为了孩子,就会忍不住要把唐离推给别的女人了。可现在唐离在她之前做了决定,容不得她的无私甚至是大度作祟,他要她爱他,更不能允许她把他让给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这便是他的底线。
从那一日起,宁静再也没有见过唐离。彼时他已经随龙非夜一同披上盔甲上了战场,“芸汐,师兄一向骁勇,只是唐离...”,韩芸汐心知肚明,“你想去找他?”宁静点了点头,似是坚决,“你把阿诩带去秦王府,等我回来”,几乎没有多想,她便偷偷离宫,前去寻他。路上皆是向城内逃难的百姓,一路颠簸,终于在天宁城外十里处寻到了唐离的营寨。隔得还很远,宁静便看到了他。他站在校场上练兵,银白的盔甲,一柄长枪,站得笔直,俊逸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懒散,阴影中沉稳而肃杀,全然不输给站在一旁观者的龙非夜。她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手指有些颤抖,眼睛也渐渐湿润。再见到唐离的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什么是喜欢。喜欢就是,在这乱世烽火中,只想在他身边,即便不能陪他并肩作战,也要在临危之前看他最后一眼。军营里来了女人,众人皆窃窃私语,不知道是其皇后的更大有人在。唐离朝宁静看去,淡漠的视线在看清来人后,瞬间变得惊喜和柔和。宁静却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般有勇气,跑到唐离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她就这样陪在了唐离身边,随着他行军,替他包扎伤口,学着替他缝补盔甲,动作生疏笨拙。此时萧条乱世,却是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在不知危险会哪一刻降临,每一秒都那样珍贵。有些事,谁也没有提起。他们在天宁城外厮杀一月有余,云南王策反来势汹汹,又有他暗中勾结的诸侯步步紧逼,一时间弄得城外烽火硝烟,不想营中出了细作,粮草被烧,他们只能当下被逼得败退。那一日唐离从战场归来,他浑身浴血,身上数道伤口,深可见骨。他回到营帐后便替宁静收拾包裹:“你走吧,离开这里”,她抿了抿嘴角:“我们一起走”,唐离一怔,而后道:“我不能走,哥和天宁的将士还在这里,我不能抛下他们”,宁静赌气:“那我也不走”,他转过眼去看她,她亦抬起头看着他。两人就这样看了许久,终是唐离败下阵来,抬手拢了拢她的额发,低叹道:“我必须铲除云南王一众余党,你在我身边,我不安心。我会派人送你回去,在宫里等我好吗?”。沉重得像是离别,宁静眸子里蓄满眼泪,半晌她抹了抹眼角,笑道:“那你送我”。两人共乘一骑,几日连夜才赶去天宁城里。宁静抱着唐离的腰,指甲里用从芸汐那取来的粉末撒在他伤口之上。之后唐离醒来时便在一辆马车上,身旁坐着宁静,他全身无力,刚要问宁静发生了何事,却见她看着他悲悯,“算我自私一次好不好?”,此时的她多有半分懦弱的样子,一双眸子里带着丝许清冷。唐离愣住,半晌他道:“不可以!”,宁静抬了抬眼皮,清明的眸子里尽是哀意,低垂着眼眸,侧脸沉浸在一片阴影里,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看不清情绪。他怎么那么拗,就好像当年的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他一般的固执。一滴泪落在他身下的锦缎的上,唐离心中酸酸涩涩地疼,他起身抱住她:“我们欠了哥那么多,这一次我怎么可以丢下他和那些正在拼了命为我打江山的兄弟!”,他在背后被保护了那么多年,如今临这江山,他必须学会独当一面,一举剿清乱党,在朝堂上重建天子的威信。宁静直直地看着他,抿唇不语。而后策马而去,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她突然反应过来,站起身就跑着去追他。一边跑,一边喊他的名字:“唐离,别丢下我和阿诩...”她跌倒在地,一时起不来身,便向前爬着看他的方向,泪落在尘土里,可那远去的男人再也没有回头。等宁静一人独自乘马再回到他的营中,已是第三日傍晚。一夜间杀戮过后,带着死一般的寂静。恍然间她看到远处敌方的战旗倒落,听到营前将士告诉她云南王败北,其余党也被秦王和陛下他们数举剿灭,可她看清那小卒未有丝毫的悦动,反倒抽噎的语气,她死死抓住那人的臂,语速很快的问他,“是不是出事了?”,她跌跌撞撞地朝营里走去,终是看到了躺在榻上的唐离,他孤身中箭,血迹斑斑的脸,一刻间她跪在了他的榻边,一切仿佛回到父亲过世时那个如地狱一般的夜晚,入目皆是血腥。她吓得大哭,有泪倾泄下来,“唐离,你不能死”。
她惊慌失措,痛哭出声。泪眼迷蒙中,她看到彼时虚弱的唐离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伸向龙非夜的方向,“哥,帮我拔剑吧...”,他这几日过得不好,下巴泛着青色的胡楂,深邃的眼睛带着红丝。明明这样狼狈的样子,可再次看到他,她却心跳如擂鼓,双手紧紧握住龙非夜要去拔剑的那只手,“师兄,不要...”,他低沉断续的声音全是疲惫,“静儿听话,松手...”,宁静一惊,痛苦出声,“我不让你死!”,她眸子里的感情像是要溢出来:“你绝不能死!”而后却突然苦笑起来轻声低喃,“你死了,我就来陪你...”。轻轻的一句话。唐离愣住。城外风寒,冷到心里。许久之后,他略带撕哑的声音这才慢慢地传过来:“我..不会丢下你的..”,宁静侧过脸去,不再看他,“师兄,你拔吧”,龙非夜心下也堵,万是无奈。见他轻轻靠近唐离胸前那支浸满血的箭,旁边有太医职守,当箭拔出那刻,他没叫出来,但闷哼一声的气息生生灼伤了她的心。而后,几个太医立刻迎上去为他止血救治,宁静就跌坐在那里,看唐离消瘦的身子躺在那里带着落寞,她心里突然难受得厉害,像是某些很重要的东西要永远地离她而去。她几乎不敢相信,此时躺在那里面色苍白的男人会是从前欢脱稚气的唐离,她看见他的胸前被缠了很多条纱布,嘴唇也干涩的很,不免心下作疼。“秦王,那箭偏了心口处下三分,诚是陛下之幸,臣暂时为他止住了血,但若是想要复愈,还需尽快回宫”,他把太医带出营帐外说话,留了片刻给他们单独在一起,见宁静慢慢蹲下靠在唐离身侧,轻声地说,“早知道凡事我便忍着,不予那容倾辞有交集,也不至于惹怒了云南王,害的你这遭了...”,话一出,唐离又怜又恼作势去刮宁静的鼻尖,虚弱答道,“那你就舍得把我让给其他女人了...”,“可我更不舍得把你推向死亡,你懂不懂..”,她义愤难平,却一个不稳跌到了他怀中,那双强劲的臂弯赶忙将她圈住,她怕撞上他伤口处连忙要起身,却挣也挣脱不得,晕晕乎乎间宁静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听得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自胸膛猛烈传来,悸动了她整片心。“唐离只想要静儿一个妻子”。
韩芸汐见此垂怜早前也为唐离把了脉相,尚且稳定也已无大碍,便知相地轻轻抱走了哭啼的唐诩和宫人撤了出去,“早知道当时不把你丢下了,害你白白掉了这么多眼泪”,他慢慢在她帮扶下坐起身子懊恼地说道,诚然宁静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还是不免痛楚,“我不想再让你去战场杀敌了”,她以前没怕过什么,遇上唐离之后她也学会了害怕,因为一夜灭门父亲骇然的离世,就连同胞的妹妹也要与她手足相残,她只剩下唐离,如果失了他,阿诩就会没有爹爹,她也会失去丈夫一无所有。“傻话,我怎么能当个懦夫只让将士在前线杀敌呢!”她神情略微僵硬地低下眼帘,手上给他熬的杏仁羹也几乎凉了。但唐离醒来的兴致却很高,低声张开嘴是要让她喂他,唇角还挂着一丝孩子气的笑容。宁静到底是爱着他的,应声把汤匙递过去,不知为何眼眶却酸涩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蓦然看到自己所依赖的人。瞬间眼前模糊了一片,她和唐离离得近了,才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他忽然扼住宁静的腕说,“静儿,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他轻轻摇晃着宁静,却抖落她眼中一串泪水,唐离缓缓然直起身来,双手扶住她的肩,声音那样温润关切。于是她的泪再也止不住,亦无法想像自己扬唇一笑的表情会有多苦涩,抓起手中的汤匙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低头苦着笑起来,他见状便轻轻地把她揽入怀里软香耳语了。而后窗外一月孤悬,满庭清辉。宫中未凋尽的残花释放着深秋最后一丝香气。宁静有了倦意,唐离唤她,“静儿…”她不胜心力,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意识,斜倒在唐离怀里,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斜倒在她怀里,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意,唐离看见却忽的笑了,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喃喃地说,“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啊...”他的话,字字句句,深入心扉。而被他抱住的宁静,一定感受到这种由最在乎的人的体温所带过来独特的温暖。眼眶一热,闭眼时入睡时竟然也无声地盈满了滚烫的泪水。
当夜韩芸汐从宫里回来,龙非夜问她,“宫里情况可好?”,在重新见到其实也消瘦得不成样子的龙非夜的那一刻,有什么汹涌漫过心间,她拼命按捺住,却仍是哽咽了喉头,只能让声音听起来尽量不那么颤抖。“嗯..唐离无事了”,她坐到床边,好几次都忍不住背过身去,深吸着气,抬袖狠狠抹掉眼泪。他反应过来,“傻丫头,怎么哭了?”,可其实他的傻丫头一点也不傻,她多清楚,绝境之下他一样受了很重的伤,虽不及唐离凶险,但当她去宫里听见太医告诉她时也生生刺痛了心口。她突然起身站到龙非夜跟前,立刻用手去扒开他墨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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