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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好很好》作者:淡樱(完结+番外)


晋江VIP完结+番外/金牌推荐
总下载数:8 非V章节总点击数:904625   总书评数:14483 当前被收藏数:19681 文章积分:269,414,592文案
她问:“我娇气又任性还作天作地,你会不会哪天和我分手?”
韩毅沉默地熄了烟,将她摁在墙上疯狂地吻她。
“艹,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他妈的怎么就离不开你?”
闺蜜问桑桑:“你老说你家船长很好很好,到底哪里好了?”
桑桑摸着发酸的腰,想着昨夜,叹气说:“脸很好活也很好。”
帅出宇宙苏破天际大总攻船长韩哥vs心机小公主桑桑
这个世界上我想守护的,除了这片海域,还有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桑,韩毅 ┃ 配角: ┃ 其它: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你不知道我很想你》《我的画风不太对》《我的甜甜圈先生》《小药妻》《婚君》《阿媚》《以宠为名》
《两阕春》《一脉香》《公主难寐》《入画[短篇]》《凤归来》《养个徒儿来自虐》《鸾镜朱颜》《无心》
《一晚倾心》《桃花笑眯眯》《画中欢》《哀家,有了》《与你抵死缠绵》《相思王妃》《寻樱丝》

  公海上行驶着一艘重达十六万吨的巨型邮轮。


  海面上的天气变幻莫测,昨晚下了场雨,刮起剧烈的暴风,饶是海上堡垒般的存在的邮轮,也微微有了晃荡。不少乘客走路时摇摇晃晃,吐得七荤八素。
  今早甲板上的乘客显然少了很多。
  风雨过后是格外明媚的阳光,空无一人的室外泳池上闪烁着粼粼光辉,像是钻石一般耀眼。
  不过此时此刻路过的乘客们都没人注意到泳池的璀璨,更多的目光落在沙滩躺椅上的女人。
  长裙下若隐若现的是一双笔直又修长的腿,微微露出一抹嫩白,胜似霜雪。长裙是红色,偏艳红,一般人穿往往有几分媚俗,可穿在她的身上,却不见半点俗气,衬着波浪卷的及腰长发,宛如误落人间的小仙女。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
  封皮暗黄,写了一串英文名字,隐约能看到lonely的英文单词。
  她看得很认真,高挺的鼻梁泛着白玉一样的光泽。
  “真巧,我上周刚读过这本书。”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男士在程桑桑身边坐下,滔滔不绝地大谈读后感。程桑桑不曾接话,状似认真地听着。末了,男士不经意地拨了拨额前的发,露出腕间的一块白金机械表,piaget的英文字样清晰可见,“难得遇到知音,真是缘分,小姐赏脸去十五楼的餐厅一起用餐吗?”
  桑桑合上书本,微笑婉拒:“我和男朋友一起吃午饭。”
  没多久,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翩然到来,低头与桑桑亲密地说着话。阳光洋洋洒洒地落下,俊男美女,像是一张加了柔光滤镜的照片,仿佛加个摄像机,两三打光板,就是青春偶像剧的拍摄现场。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秒变八点档的肥皂剧。
  下午的时候,一袭明艳红裙的女主角泪眼婆娑地看着男主角,指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配,浑身颤抖,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嘴巴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配嚣张又放肆,直说:“爱情没有先来后到,桑桑姐,你把楚安让给我吧。”
  女主角没有看女配,直勾勾地看着男主角。
  “什么时候的事情?”
  男主角着急地说:“桑桑,你听我解释。”
  “我只问一句,什么时候的事情?”
  女配说:“就两个月。”
  男主角瞪了女配一眼,女配委屈地低头,可眼角处能清晰地看到一丝得意。
  女主问:“是不是?”
  男主角无可奈何地说:“是,但是……”
  女主角垂下眼,说:“楚安,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没法容忍自己的男人劈腿,我们程家也丢不起这个面子。”再次抬起眼时,一双杏眼水光泛滥,楚楚可怜,围观群众都忍不住在内心斥责男主角。
  “毅哥,八点钟方向!”如果不是身上制服的约束,小柴真想吹一声口哨,“长得比明星还漂亮!那双腿,我可以玩一年!今天早上巡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是vip套房的客人,叫程桑桑。那个男的,是她男朋友,男的艳福不浅呀,敢把正牌和小三一起带上邮轮,胆子大得上天了。”
  话虽如此,小柴的语气里还是有几分羡慕。
  “嘿,那妞这么正,等她落单了,毅哥趁虚而入呗。”
  被称作“毅哥”的男人顺着小柴的视线望去,泳池边上的红裙女人哭得梨花带雨,阳光下皮肤白得像是会发亮。
  韩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说:“交班时间到了,我去抽个烟。”
  “嗳,毅哥等我,我也去吸烟区。”
  漂亮女人很快被小柴抛之脑后,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韩毅去交班。半个小时前,平静无波的海面迎来了新的一轮风暴,邮轮里晃得厉害,甲板上的大多娱乐设施也开始关闭。
  不少无法适应的乘客吐得喊服务员送晕船药,渐渐的,甲板上的人群所剩无几,大多回了客舱休息。
  甲板位于邮轮的第十六层,里面有八个不同功效的游泳池,室内室外各一半。遇上风暴后,室外的游泳池已经关闭,只剩室内的四个泳池,仍有寥寥数人在戏水。
  泳池旁设有吸烟区。
  韩毅脱了制服,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T恤看起来有点小,精壮结实的胸膛绷紧了衣衫,短袖下是线条流畅的古铜色手臂。他懒散地坐在圆沙发上,嘴角叼着烟。
  透过烟雾,隐约可见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睛。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而又危险的气息。
  泳池边有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轻薄的布料包裹着呼之欲出的浑圆,她婀娜多姿地走来,媚眼如丝,低头朝男人暧昧地笑:“帅哥,借个火。”
  韩毅一根烟抽完,插在烟灰缸上。
  漫不经心的眼睛扫了眼女人,又点上了一根烟,夹在指间。
  “老子对你没兴趣。”
  说完,也不再看她。
  女人顿感颜面扫地,恼羞成怒地说:“小心我投诉你!”
  “随便。”声音懒散得很。
  女人气得面色发红,最后却也只能悻悻离开。她刚上邮轮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想方设法地引起他的注意,可惜都被无视。但这男人无论从身材还是样貌来说,真是个极品,连不搭理她的模样也让人心痒难耐。
  小柴咽了口唾沫:“那女人的胸起码有D罩杯!”
  韩毅兴趣寥寥,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
  这条邮轮是国内碧洋集团旗下的,以S市为母港,已经走了五六年的日韩航线。船上待遇不差,美金结算工资,包吃包住,也没花钱的地儿。小柴是今年才开始在邮轮上工作,凭着矫健的身手进入了安保的岗位。小柴原以为自己身手了得,直到遇上了韩毅,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此一声“毅哥”喊得心服口服。
  在小柴看来,毅哥是个迷一样的存在,寡言少语,烟抽得特别凶,唯独对着大海时眼里会有一种敬畏的神色。
  忽然,甲板上的自动门打开。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走了进来。
  “毅哥,是vip套房的美女。”
  韩毅仿佛没听到,仍然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甲板室内的泳池两旁有一大片提供休息的区域,放置了柔软的沙发和擦得明亮的茶几,茶几上还有酒水菜单。
  程桑桑戴着耳机,目不直视地绕过了泳池。
  她让服务生端来一杯果汁,笔直修长的腿翘起,开始翻手里的书。
  她的眼眶仍然是红的,可表情却是漠然的。
  仿佛是伤透心后的冷淡与麻木。
  忽然,她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嘴角勾了下,很快的,笑容又迅速隐藏。此时,她的手机响了,声音懒洋洋的:“我在公海上,信号不好,电话费也很贵。”
  “搞定了没有?”宋娴问。
  “小三胸大无脑做事冲动爱贪便宜,林家三少的品位真令人堪忧。”她打了个哈欠,说道:“现在他还在我房门口求我原谅呢,要不是看在我妈的份上,连恋爱都不想跟他谈。”
  电话那头扑哧一声:“程桑桑你就是个小妖精。”
  “小仙女我今天演了一场哭戏,精彩绝伦,可惜没人帮我录下来,不然小金人拿下也是妥妥的。林家三少现在对我挺愧疚的,我爸那边也无话可说。”
  宋娴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要没有你,小三哪里有机会接近林楚安?小仙女你是个戏精。”
  “什么时候回来?”
  “还早,今天才第二天。”
  “邮轮几天?去日本的哪里?”
  “七天吧,忘记哪里了,反正人多不去,还不如在船舱里看书。”
  “行,回来一起吃饭。”
  程桑桑挂了电话,抬头望了望周遭,只见有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往吸烟区走去。她并没在意,重新戴上耳机边听音乐边看书。
  小柴咽了口唾沫,目瞪口呆地说:“毅哥,劲爆啊!你肯定不知道我偷听到了什么?”
  小柴知道韩毅从来八卦这些东西,也没指望他能配合自己的话,正准备继续说的时候,韩毅淡淡地瞥他一眼,说:“装的是吧?”
  小柴震惊地点头,再度目瞪口呆地说:“毅哥牛呀,这也知道?”
  小柴恭维:“毅哥果然混得久,什么都知道!”
  韩毅狠狠地抽了口,随后熄灭烟头,摁得有点用力,烟头整得稀巴烂。
  他妈的能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不长,二十五万字以内,我们的心机小公主和毅哥将陪大家度过一个甜蜜蜜的暑假,感谢所有陪伴我的小仙女们,给你们笔芯。
  这本书的男主和女主都是没有挑战过的新类型,希望大家会喜欢。
  另外,作为新坑福利,这章将掉落八十八个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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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秒针啪嗒一下指向十二时,柔软床垫上的程桑桑已经准时睁开了眼。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掀了掀,看向手机屏幕的时间。邮轮在公海上使用日本时间,现在国内正好是七点整。
  她打电话叫了早餐服务。
  手机支在浴室的洗漱台上。
  亮着的屏幕里,信息、微信,电话那一栏的右上角分别是12、25、6的记号。
  程桑桑一一点开,毫无意外的都是林楚安的信息。
  十分钟后,手机响起。
  程桑桑没有第一时间接听,转身出了浴室,捡了行李箱里的化妆包才慢吞吞地重新进入浴室,一手拉开化妆包,一手摁了扬声器。电话里响起一道着急的声音。
  “囡囡,好端端地怎么和楚安分手了?有什么事不能忍一忍?忍忍就过去了。”
  程桑桑拿海绵沾着妆前乳,往脸上均匀地轻点,血色极好的红唇微张,是拼命压抑却又无法抑制的哽咽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软化。
  “林楚安欺负你了?”
  纤细修长的五指熟练地在手背上比划着不同色系的红色眼影,小刷子仔仔细细地扫着眼睛。
  “妈,我……”程桑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安他在外面有人了,还带上了邮轮,昨天……昨天……”哭得几乎要失声,她重重地喘着气,声音沙哑地说:“我咽不下这口气,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程家的女儿?不喜欢我就好聚好散,他这样把爸爸的面子往哪里搁?妈,这恋爱我谈不下去了,我……我……”
  画好红肿的双眼,程桑桑开始唇部打底。
  渐渐的,毫无瑕疵的妆容出现在镜中。
  电话那头叹息一声,说:“囡囡别哭,妈下次给你找更好的,腾新日化的王总有个儿子,前几个月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和你年纪相仿,家里底细我们程家也清楚,是个脾性好的小伙子。回来后,找时间见个一面。”
  手机挂断后,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良久,嘴角勾了勾,也不知究竟在嘲讽什么。
  有人轻敲房门,说是客房服务。
  房门一开,是菲律宾国籍的服务生,黝黑的皮肤上写满了无奈,“Sorry……”话音未落,林楚安已经夺门而入,抓住了程桑桑的手。
  “桑桑,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漂亮的双眼皮又红又肿,不难想象这个柔弱的程家千金昨晚肯定哭了一整夜,一大早连唇色都是惨白的,连丝毫血色都找不到,和昨天早上明媚耀眼的程桑桑截然不同。
  可这样的程桑桑仍然是漂亮的,柔弱之美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楚安第一眼见到程桑桑的照片,下半身就蠢蠢欲动,林家和程家家境相当,公司上亦有合作关系,两位母亲一撮合,交往也是顺理成章。然而交往后,林楚安却食之无味,程桑桑太闷,除了一张漂亮的脸和家境之外,并没有其他可取之处。交往数月,他也只碰到了她的手。但到底是没有吃进嘴里的,得不到的总是念念不忘。
  这一次邮轮之旅,原想孤男寡女在公海之上能增进感情更进一步,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
  看着这样的程桑桑,林楚安说不内疚是假的,相处数月,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女孩如同一尊华美的瓷器,脆弱得可怕。
  程桑桑的眼眶瞬间泛红。
  她低头说:“你放开我。”
  林楚安不肯,又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房门开了四分之三。
  走廊上陆陆续续有乘客经过,服务生手里还捧着端盘,上面是程桑桑叫的早餐。
  她忽然说:“我饿了。”
  林楚安说:“我陪你吃早餐。”
  “不用。”程桑桑拒绝,眼角的余光瞥见昨天前来搭讪的伯爵表男人,她微微用力,挣脱开了林楚安的手,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等会要去攀岩,你别来烦我。”
  碧洋集团名下的邮轮宝石号凭借高科技和娱乐设施丰富在诸多邮轮之中脱颖而出,甲板上除了泳池之外,还有提供冲浪、攀岩,空中飞人等娱乐活动。
  矗立于甲板上的有三面逼真的人工攀岩墙,大大小小的五颜六色的岩石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墙壁上。
  今天天气不错,乘客大多都出来活动。
  攀岩墙边十分热闹。
  最左侧的攀岩墙景观最佳,能攀爬到顶端便能俯瞰无边大海,也正因为观景角度好,这边的攀岩墙专供vip套房的乘客,所以相对其他两面攀岩墙而言,这里较为冷清。
  直到程桑桑出现后,下面围观的乘客才逐渐多了起来。
  攀岩墙上,有三道身影。
  两个奋力往上爬的男人,一个悠哉游哉地攀爬的女人。
  程桑桑穿了一件简单的字母T恤,搭配着一条紧身的运动短裤,包裹着紧翘的臀,两条修长笔直的细腿儿和白皙的手臂齐用,缓慢地往上挪动。
  小柴正好在甲板巡逻,连忙招呼韩毅过来。
  他说:“毅哥,你看那个女人,vip套房的程桑桑。她是咋回事?不是昨晚刚和男朋友分手了吗?今天怎么又凑在一块了?”小柴发现自己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琢磨半晌也没琢磨个所以然出来,蓦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诧地说:“毅哥,你觉不觉得那两个男的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不像普通的攀岩……”
  两个男人似是在较劲,卯足了劲儿往上攀爬,且越爬越靠近。
  小柴看出了点意思。
  “哦,我看懂了,两只孔雀在争取表现……”
  他盯着程桑桑的腿。
  ……裤子真他妈的短。
  小柴想起昨晚的事,又说:“现在的女人太会装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后得找个单纯的婆娘,像程桑桑这种太可怕了。”
  韩毅直接迈开长腿,没有再留意攀岩墙,继续往前走。
  小柴见状,也跟着韩毅一块走。
  走到攀岩墙附近的时候,小柴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说:“毅哥,稍等下,那两个男人打起来了,我擦,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会不会出事啊?”
  底下的人也没看清楚究竟是谁先动的手,只看见两个男人越爬越近,忽然间就碰撞了下,紧接着就起了摩擦,再眨个眼的功夫,便已经在攀岩墙上动起拳头来。
  教练是个外国人,急急忙忙地用英文喊他们住手,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
  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起哄。
  “是男人的,就打赢他!”
  林楚安的血气瞬间涌上,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在程桑桑和众人面前都不能丢,发了狠似的去袭击隔壁的男人。程桑桑仰头看了眼,此时的她已经爬到了中间,前面的两个男人忘记了自己的攀爬轨道,渐渐有往她这边靠拢的趋势。
  教练连忙套上最后一套的备用安全绳带,上去解围。
  程桑桑立即作出判断。
  她宛如一只飞燕,手脚并用地往另一侧上方攀爬,躲开了两人。
  围观群众有人吹口哨,赞美程桑桑的速度。
  林楚安分了神,一没注意受了一拳,挂了彩,不小心踩空岩石,顺势往下跌滑,幸好教练眼疾手快拎住了他。
  群众发出倒喝彩的声音。
  林楚安黑了张脸,再看女流之辈的程桑桑已经轻而易举地即将登顶,顿觉颜面扫地,吃了一拳的左脸隐隐作痛。
  小柴说:“看不出那妞挺专业的呀,毅哥,她……”
  话还未说完,韩毅一手撑住扶栏,借力一跳,小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人影已经出现在甲板跃层。与此同时,小柴听到围观群众有人在尖叫。
  程桑桑真没想到安全绳带会出问题。
  在她登顶之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了半截。
  海风赫赫作响,吹得她浑身都是冷汗。
  教练扔开了林楚安,急速往程桑桑那边爬去。
  绳带像是镜头里的慢动作,在程桑桑眼里清晰可见地撕裂开。说时迟那时快,有一道人影没有借助任何绳索,像是人猿泰山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顶。
  在绳带彻底裂开之时,宽大粗厚的手掌扶住了程桑桑的腰,钢铁般坚硬的手臂宛如牢不可破的墙挡住了呼啸而过的风,稳住了摇摇欲坠的程桑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目前是日更,暂时没有固定的更新时间,应该过几天能固定下来哒。
  另外这本书过几天要上编推啦,收藏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需要小仙女们的收藏和花花~~更多的花花才有动力码码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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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铁般坚硬的手臂仿佛比安全绳带还要牢固,让她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她抬了眼,右上方抓着岩石的是一只宽大粗厚的手掌,线条流畅的臂膀在风中岿然不动。
  耳边是炙热潮湿的呼吸。
  “右脚四点钟方向,左脚八点钟。”
  “左脚五点钟方向,右脚六点钟。”
  “左脚七点钟方向,右脚五点钟。”
  韩毅徒手攀着岩石,另一手圈住程桑桑的腰,像是程桑桑的攀岩导航,冷静且沉着地指挥。他仿佛对攀岩墙上的每一块岩石分布了若指掌,手掌充满力量,矗立在甲板上的攀岩墙于他而言,宛如平地。
  两个人配合得极有默契。
  不到五分钟,程桑桑安全落地,底下的围观群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林楚安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桑桑,有没有哪里受伤?”
  程桑桑没有回他,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林楚安以为她吓坏了,刚刚的情况太过心惊胆战,稍有差池,回去后他都不知道怎么向程家交代。他顾不上自己脸上丢脸的伤,安慰程桑桑:“没事了,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别怕。我今天一定让这里的负责人还你一个交待,偌大的邮轮安全维护措施怎么可以有疏忽?这里是海上,医疗设施比不上陆地,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桑桑,我……”
  林楚安发现在他印象中向来柔弱如菟丝花的程家千金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神色,更没有劫后余生的表情,相反,她此时此刻十分平静,视线穿过了人群,落在了远方。
  林楚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到了刚刚救人的保安。
  他落地之后便离开了攀岩区域,头也不回地扎进人群。
  “我没事。”桑桑忽然开口,她摇着头,却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又说:“你的脸……”
  桑桑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林楚安就觉得丢脸丢大发了,沉着脸说:“没事。”
  程桑桑说:“哦。”
  攀岩攀出了一身的热汗,她利落地洗头洗澡。裹着浴巾出来后,她打开衣柜,指尖滑过摆列得整整齐齐的衣衫,指尖最后停在一条一字肩的条纹衬衫连衣裙。
  她吹干头发后,换上了连衣裙,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化了一个小时的妆。
  下午六点左右,宋娴给程桑桑电话。
  程桑桑直接挂了,开了微信视频通话。
  宋娴看着程桑桑的打扮,惊愕地问:“小妖精,你这次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程桑桑说:“青春飞扬的小仙女。”
  宋娴问:“林家三少还有没有缠着你?”
  视频里的程桑桑背对着宋娴,在化妆箱里取了大概五六瓶的香水出来,她说:“我前男友把面子看得特别重,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另外一个男人揍得挂了彩,他肯定巴不得我当时眼瞎什么都看不到。丢了脸,他也不会去找回场子,他这人就是这样,性格懦弱,还爱逃避现实,我见证了他丢脸的一面,回去后他估计也不想见我。”
  她拎起一瓶系着粉色丝带的精致香水,轻轻拔开盖子,往手腕各喷了一下。
  宋娴看清香水的牌子,哧哧地笑了下,问:“甩了前男友后少女心回来了?许久不见你用这款少女心十足的香水。”
  未料程桑桑却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
  擦了草莓红唇釉的嘴微微嘟着,给了宋娴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
  “你觉得现在的我跟十八岁的我差别大吗?”
  宋娴翻了个眼,没好气地说:“都是小仙女,成吗?”
  程桑桑似乎有些苦恼,说:“我知道我是小仙女,过了八年还是魅力不减的小仙女,”她轻蹙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说:“样貌没什么差别呀……”
  宋娴懒得和她说话了,说:“小仙女,我表姐想割个双眼皮,你回来后给我走个后门呗。”
  “我们科的李老师不错,埋线自然又漂亮,我等会给你表姐排个号。”
  宝石号邮轮的保安组每周一下午定时开例会,保安组的头是个女人,金色的名牌上刻着季经理的字样。她依照惯例做了邮轮上安保工作的一周总结,最后对今早英勇救人并完美解决了紧急状况的韩毅提出了褒奖。
  季云说时,目光落在韩毅身上。
  他一如既往地在走神,沉默地望着大海,仿佛听不到她的讲话。
  季云已经习惯这样的韩毅。
  这是一个她永远捉摸不透的男人,她两年前就来到宝石号工作,那时的韩毅也是保安组的一员。邮轮上的员工基本上都是一年签一次合约,连续工作八个月,没有休假,到期了再续约。大多数人干个一两年就不愿继续,毕竟海上的环境局限太大。唯独韩毅干了一年又一年,听邮轮上的资深员工说,韩毅在宝石号上已经干了六年。
  最奇怪的是,他明明是有能力的,许多次升迁的机会他都放弃了,六年如一日的坚守在邮轮保安这个职位上。
  季云好奇过,也问过韩毅。
  韩毅只回了一个字:“懒。”
  阳光照耀在玻璃窗上,沉默的男人沐浴在阳光之下,深邃的眉眼间弥漫着一股迷死人不偿命的荷尔蒙,看得季云微微心跳加速。她按捺住这样的情绪,会议结束后,她走到韩毅身边,半开玩笑地说:“认识两年都不知道你攀岩这么厉害,毅哥,你真是没心没肺。”
  季云叹气说:“这里不能抽烟。”
  韩毅叼起一根烟:“过嘴瘾。”
  季云见他没接自己的话茬,也不勉强,识趣地说:“晚上七点到十二点,C区的巡逻别忘了。”
  韩毅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
  晚上七点,韩毅执行自己的工作。
  这个时间点是饭点,客舱楼层并没几个人,难得见到人影,大多是客舱里送明日活动讯息的服务生。没多久,有个服务生匆匆走过来,说:“有位女士的衣服被吹到救生船上了,是C区的救生船,那位女士很着急,拿到后送去8230的房间。”
  船上大多紧急状况都归保安组管,韩毅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开。
  韩毅顺利拿到了衣服,伸手敲响了8230的房门。
  韩毅闻到一股扑鼻的花香,微微甜。
  程桑桑倚在门口,环着手臂,笑得眉飞色舞。
  “真巧,又是你呀,今早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她歪着脑袋,一双杏眼水灵灵,“今天风大,我晾在外面的衣服不小心就被吹走了,我可着急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给你们邮轮公司写感谢信?还是请你吃饭好呢?”
  韩毅没由来想起季云下午的话——
  “毅哥,你真是没心没肺。”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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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桑桑仿佛察觉不到他的冷淡,笑靥如花,“你今天什么时候休息?不方便的话,我打包好食物去你的舱房。又或者,你来我的舱房。”
  白皙的指尖轻点下巴。
  纤细的手腕晃着一个玫瑰金的镯子,她似是在思考菜单:“我有两个建议,一是吃牛排,二是吃法餐。”说着,她在韩毅面前依次伸出了两根手指。
  她的指甲涂着胭脂红的颜色,衬得手指又白又细,指腹可见一层薄薄的茧子,还有隐约可闻的香水味。
  视线再往上一挪,是圆润白嫩的双肩,还有性感的锁骨。
  程桑桑随意地倚在门口,娇俏得如同夜里的妖精。
  那一抹□□的白无端刺眼。
  手里的衣服直接扔到了程桑桑的身上,遮住了半边香肩,他面无表情地说:“救你是职责。”
  他仿佛连多看程桑桑一眼都不愿意,话音一落直接转身。
  程桑桑:“嗳……”
  韩毅没有理她,头也不回离开。
  程桑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从视线里消失后她才扯了扯唇角,关上房门。她打量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嘟嘟嘴,说:“真不认得我呀……”
  小柴今天的巡逻区域在B区。
  巡逻了一半的时候,在楼梯口碰上了季云。
  “云姐。”小柴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季云问:“你在宝石号上干了快半年了吧?”
  小柴有点懵,直属上司问这样的话,大多没什么好后续。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刚好半年,在宝石号上我学到了很多,也很感谢云姐平时对我的照顾。”
  季云说:“韩毅挺照顾你的。”
  小柴恍然大悟,搓着手,咧嘴笑说:“我刚来船上的时候不认识人,毅哥仗义,一直对我多有照顾。平时我也是和毅哥混得最多,云姐想知道毅哥的什么事尽管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季云嗔他一眼,问:“他有女朋友没?”
  “没有!我敢打包票,一定没有,来搭讪的女客人很多,毅哥连看都不看一眼。”小柴说:“不过毅哥以前谈过女朋友,好像很久了,七八年了吧。”
  季云问:“受了情伤?”
  小柴不知道,毕竟毅哥沉默寡言,要从他嘴里挖点以前的事情,难于登天。不过这事也不好对季云说谎,小柴搓搓手,又说:“是不是受了情伤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毅哥对什么女人比较感兴趣。”
  小柴夸了自己一通,大意是自己观察仔细等等的优点,之后才说:“从小我妈就说我是狗鼻子,嗅觉特别灵敏,我跟在毅哥身边混了半年,发现了一件事,毅哥对茉莉花香的香水感兴趣。”
  小柴说:“对对对,娘们的香水五花八门的,但每次只要有人喷了茉莉花香的香水,毅哥就一定会多看几眼。我统计过,就我看到的,起码有十六次。”
  小柴屈服于上司的威逼利诱,悄悄卖了毅哥的信息,心里愧疚,跑去邮轮船上的免税店买了一条烟。结束巡逻后,他乘电梯上十六楼的甲板。
  这个点,甲板上已经没几个人。
  大多乘客要么休息了,要么就在三楼的赌场或者在其他地方开狂欢趴体。
  比起白天甲板上的热闹,此时此刻显然冷清了许多。
  小柴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韩毅。
  他坐在吸烟区的沙发上,沉默地抽着烟,烟灰缸上已经有一堆数不尽的烟头。小柴数了数,得出今晚的毅哥情绪不太好的结论,烟抽得比以往还要凶。
  小柴递上烟,说:“孝敬您的。”
  小柴解释:“这……这半年多亏毅哥的照顾,没毅哥我肯定没那么快熟悉邮轮的环境,所……”话音一顿,小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他在毅哥身上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水味,尽管在烟雾缭绕之下,可他还是闻到了一丁点的茉莉花香。
  ……云姐行动这么迅速?
  “行,放这吧。”韩毅拍了拍茶几。
  小柴还是没从韩毅身上的香水味里回过神,紧接着在吸烟区里和韩毅抽了会烟,愧疚感消磨得差不多后才离开甲板。回员工船舱时,又再次碰上季云,没闻到她身上有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时,他又纳闷了。
  毅哥身上哪里来的女人香水?
  他拆了小柴孝敬的烟,点了一根新的。
  烟雾喷出的时候,模糊了他的视线,浓厚的尼古丁无法驱逐内心的烦躁,越抽脑袋越清醒,程桑桑倚在舱房门口笑靥如花的模样愈发清晰,似有似无的熟悉香水味挥之不散。
  韩毅狠狠地抽了一口。
  韩毅第一次见到程桑桑时,是在宋家。
  那会程桑桑只有十八岁,脸蛋水灵灵的,一双眼睛跟会说话一样。
  他航海归来,连续十二个月的海上作业令他不修边幅。
  宋娴的爸爸向所有人介绍他。
  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堆叠。
  他早已习惯,意气风发地接受。
  寒暄结束后,他在自助餐桌上取餐,今天的主角不是他,是宋娴的母亲。也是在这个时候,韩毅见到了程桑桑。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和寻常的千金小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说:“韩叔叔,我想吃蛋糕,你能帮我夹一块吗?”
  韩毅沉默了会,问:“你多大?”
  “叔叔个屁,我比你大六岁。”
  程桑桑认真地问:“我要喊你船长吗?”
  “你又不是老子的船员,喊个屁船长。”
  程桑桑忽然弯了弯眉眼,笑吟吟地喊:“韩哥哥。”
  少女的声音又甜又软,酥得韩毅骨头发麻。
  后来的后来,每每韩毅回忆起和程桑桑的初见时,都后悔得要命。
  乖巧软萌甜,这些词汇和程桑桑完全搭不上边。
  程桑桑他妈的就是个心机小妖精!
  韩毅摁进烟灰缸,重新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嘴边。
  忽然,一股熟悉的香味钻进韩毅的鼻腔。
  季云穿着便服出现在十六楼的甲板,弯腰给韩毅点烟,茉莉花香愈发浓厚。她收了打火机,坐在韩毅身边,说:“这么晚还在抽烟?有心事?”
  “烟瘾犯了。”他漫不经心地答。
  正巧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
  程桑桑走出来,和韩毅的目光碰撞上,随后又落在他身边的季云身上。
  她的目光并没有多作停留,很快就收回,径直绕过吸烟区,往室外的甲板走去。
  季云敏感地发现韩毅的目光追随着身材婀娜的女人。
  那个女人,季云是知道的。
  vip套房的客人。
  她试探地问:“毅哥对她感兴趣?”
  内心的烦躁又涌了上来,韩毅抽了口烟,说:“有兴趣个屁。”
  季云发现今晚的韩毅特别暴躁,准备改日再来攻略,随意捏造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季云走后不久,室外的甲板忽有异响,韩毅熄了烟往外走去。
  没一会,在甲板上看到一个红色的手提包。
  跃层上,程桑桑趴在铁栏杆上,笑得没心没肺。
  “我不小心把包掉下去了,你能把包扔给我吗?”
  韩毅的脸冷得跟十二月的冬天。
  程桑桑可惜地说:“举手之劳都不肯吗?那我只好自己下去拿了。”
  她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用力往下一跳。
  韩毅面色顿变,比脑子反应更快的是他的身体,伸手就接住了纵身一跃的程桑桑。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圈上韩毅的脖子,说:“嗳,你又救了我一次。”
  韩毅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程桑桑,你有完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在努力存稿,等存稿差不多了,就会开始稳定地固定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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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毅第二次见到程桑桑是个巧合。


  韩毅在陆地上没有家,结束十二个月的航程后受宋周所邀住在宋家。恰逢当晚宋家有宴会,司机载韩毅前往宴会地点时顺路去接宋家的兄妹。
  宋韧和宋娴都在S市的私立高中就读,宋韧念高三,宋娴念高二。
  司机到达学校门口时,宋韧发了信息过来,老师拖堂十分钟。
  韩毅摁下车窗抽烟。
  周五下午的高中门口热闹非凡,穿着校服的学生稚嫩又朝气,青春又飞扬,对韩毅而言,这样的场景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司机和韩毅聊天,句句都是恭维。
  二十四岁的一船之长,肩扛四条杠,丰富的航海经验,熟练的航线操作,航海业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这些无疑都是他能够骄傲的资本。
  韩毅吐着烟圈,理所当然地接受恭维。
  高中门口栽了一颗常青树。
  树下有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儿。
  司机也注意到了,说:“那是程家的千金,和娴小姐是好朋友。”
  那一天又软又甜的一声韩哥哥他没忘。
  她躲在树后,探出一个脑袋,似乎在张望什么,隔了老远,韩毅仍然能看到她水灵灵的大眼。没一分钟,来了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孩,程桑桑顿时就红了眼眶,瑟瑟发抖地摇着头。
  程桑桑从书包里拿出红票子。
  两个男孩很快离开。
  程桑桑的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
  “操。”韩毅叼着烟下车,三步当两步地走到程桑桑面前,“哭有个屁用啊,跟上。”
  程桑桑像是个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韩毅身后。
  不足一米宽的小巷里,长腿一横,直接拦住两个男孩,韩毅粗着嗓子说:“把钱还她,不然老子弄死你们。”程桑桑怯生生地从韩毅身后探出半个头。
  两个男孩似乎被吓着了。
  韩毅:“老子脾气不好,快点。”
  两个男孩麻溜地掏钱。
  韩毅:“再被老子看到你们欺负她,你们书也别读了,就在医院躺一辈子。”
  两个男孩被吓得屁滚尿流,惨白着脸点头,然后跑得飞快。
  韩毅把钱塞到程桑桑手里。
  程桑桑本来还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瞬间一颗一颗地跟掉线的珍珠一样,鼻头哭得发红。
  船上都是一群大老粗,清一色的爷儿们,韩毅几乎没跟女人打过交道,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帮程家千金解决麻烦后,反倒是哭得更厉害,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沉着声说:“不许哭,哭个屁啊,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这么一说,程桑桑哭得更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又不是你的船员,你为什么骂我?”
  韩毅被个十八岁的丫头给呛住了。
  好一会,他才说:“他们为什么问你要钱?”
  “我们程家有钱,他们看我好欺负。”她擦着眼泪,又说:“我不敢和家里人说,怕被妈妈说我不乖,说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我一个,肯定是我哪里出问题了……”
  “什么狗屁逻辑!”
  程桑桑似乎被吓到了,睁着水光泛滥的眼睛傻傻地看着他,模样呆呆的,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显几分柔弱,活脱脱像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名贵娇花。
  韩毅心一软,保护欲前所未有的浓厚,他说:“我在宋家要待几个月,谁再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弄死他。”
  她吸吸鼻子,说:“谢谢韩叔叔。”
  “韩哥哥。”她软软地喊了一声。
  十八岁的女孩儿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航海归来时海岸线上平铺的光。
  后来,韩毅发现程家的千金体质真他妈的倒霉,不知道是不是长了张写着快来欺负我的脸,方圆十里的流氓混混都和她有关系。韩毅很忙,天天帮程桑桑解决校园暴力,周一揍隔壁高中的不良少年,周二恐吓校内大姐大,周三拳打小巷流氓……一周七天就没哪天能闲得下来。
  韩毅都不知道以前程桑桑究竟过什么样的日子,好好的一手牌打得稀巴烂。
  夜晚的海风微微冷。
  韩毅强壮的身体却热得像是烙铁一般,程桑桑一个活人跳下来,他稳稳接住的同时身体也没有分毫动摇。直到程桑桑状似不经意地笑,带着回忆的香水味和气息在他耳边萦绕时,他才黑了张脸。
  “给老子滚下去。”
  程桑桑扁嘴问:“救我不是你的职责么?”
  程桑桑被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疼得她眉头轻拧,吃疼地泛红了眼眶。
  韩毅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程桑桑“哎呦” 了一声,可怜兮兮地说:“韩叔叔,我好像扭到脚了。”
  韩毅仿佛没听到,离开的背影绝情又冷淡。
  午夜的甲板已经没有人。
  程桑桑坐在甲板上,微垂着头,露出的一截的白皙脖颈在夜里格外显眼。
  她尝试着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第三次的时候,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她扭头望去,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男人,他问:“这位女士需要帮助吗?”
  程桑桑有点失落,说:“我扭到脚了,麻烦送我回八楼。”
  年轻男人说:“好。”
  回到八楼客舱层时,年轻男人问:“女士,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
  程桑桑说:“不用了,我等会自己叫。”
  年轻男人多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程桑桑关上舱房的门,她脱掉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双脚分毫没有扭伤的痕迹。她抱着手机倒在床垫上,没由来地叹了几声,她刷着手机里的照片。
  那是零九年程桑桑偷拍的照片,像素不高。
  韩毅坐在宋家的私家车里抽烟,烟雾缭绕之下,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张扬又有魅力。
  程桑桑记得那是她第二次见到韩毅。
  那天,宋家有个晚宴,程桑桑早已从宋娴口里得知,也知道宋家的司机会直接来接宋娴和宋韧去晚宴地点,也知道车里还有那一位刚在宋家住下不久的船长。
  “娴娴,帮我个忙呗。”
  宋娴:“你对韩船长有意思?那我哥怎么办?”
  程桑桑笑眯眯:“我拒绝过你哥了,再说强扭的瓜不甜。”
  宋娴:“好吧,出事了我可不管,我话先说在前头,韩船长不是长久留在陆地的男人,我爸说了他是天生属于海洋的男人。”
  程桑桑说:“我也是向往天空的女孩,天空和海洋多登对。”
  宋娴无言以对,一边拖住宋韧,一边喊人。
  程桑桑在树下演了一场戏,赢来了一个随叫随到的韩哥哥。
  小柴离开八楼,下了二楼。
  二楼住了大部分的邮轮员工,毅哥资历老,能独自住一间。他今年刚来邮轮工作,还得和别人同房。他在走廊尽头停下,伸手敲了敲房门。
  小柴正纳闷,舱房里响起毅哥低沉的声音:“十分钟后再过来。”
  他也懒得回房,靠在门口等待。
  员工舱房大多都是内舱房,没有窗,封闭又沉闷,且不怎么隔音。小柴在外面听到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大致能猜到毅哥在洗澡。果不其然,十分钟后,舱房门开了。
  韩毅下半身裹着一条松垮的浴巾,上半身还有水珠从结实的胸膛滑落,顺着有着六块腹肌的人鱼线缓缓没入浴巾内。
  小柴正想说什么,走廊上有了脚步声。
  韩毅说:“进来。”
  小柴很少进韩毅的舱房,他感觉得出毅哥并不喜欢,所以一般有事都直接在外面说清楚。这应该是他第三次进来,和前两次并没有什么差别,他的舱房弥漫着一股阳刚男性的味道。
  小柴鼻子灵敏,嗅到了一丝熟悉的腥味。
  想起刚刚敲门时毅哥没应,小柴顿时明白,挤挤眼,问:“毅哥刚刚在办事?”
  韩毅从鼻子里哼了声出来。
  邮轮上的工作干久了难免枯燥,船上的人要么凑对解决生理需求,要么自给自足。小柴眼尖地发现桌面有一张盖着的照片,暧昧地说:“我好日韩那边的,奶大水足,硬盘里十几个G,下次给毅哥你拷一份?”
  韩毅扯唇:“老子不好日韩。”
  小柴搓了搓手,这会才想起正事,说:“对了,毅哥,我把vip套房的程桑桑送回去了,还问她要不要叫医生,她说不用。不过,我看她好像扭得挺严重的。”
  韩毅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小柴离开后,他才把盖过来的照片收进钱包里,看都不看一眼。
  零九年那会还没有现在的网络流行语。
  作者有话要说:  毅哥,我就等你什么时候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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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程桑桑起来的时候,邮轮已经靠岸,停在了北九州的港口。


  邮轮之旅大多有赠送靠岸游。
  宝石号这一辆重达十六万吨的巨轮上,乘客将近有四千人。不到七点,港口上已经热闹起来,整齐划一地停靠了一辆又一辆的旅游巴士,乘客们正有秩序地下船排队,两旁还有邮轮保安在指挥工作。
  程桑桑靠在船舱的阳台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港口上的热闹。
  七点整的时候,她接到了宋韧的电话。
  “桑桑,起了没有?”
  程桑桑说:“起了。”
  “我在北九州出差,你今天的邮轮停靠北九州吧,我订了家居酒屋,过来一起吃饭,十二点我让车接你。”
  小柴在三楼拉开界线,保证邮轮乘客落地签的井然有序。
  忽然,有人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程桑桑笑问:“你今天要轮班吗?”
  虽然知道眼前的女人有好几张面孔,但一个大美女冲着他笑,他下意识地就有点紧张,说:“呃,不……不用轮班……晚上七点邮轮就开了,我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程桑桑又问:“邮轮上的保安只负责维护秩序么?”
  “不……不,还有帮忙安检的……”
  “哦……”程桑桑微微沉吟,清澈透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问:“韩毅今天负责哪一块的工作?”
  “vip客人的安检。”
  程桑桑弯眉笑了下。
  小柴看得脸红心跳,等程桑桑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在内心感慨:毅哥果然魅力无限,女人跟飞蛾扑火似的上赶着,可惜毅哥一个也看不上,这位大美女注定要伤心了。毅哥显然对她没兴趣,要不然昨晚也不会让他跑去甲板提供帮助,要真有兴趣,早就自己上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小柴又见到了程桑桑。
  刚刚的程桑桑扎着清爽的马尾,像是个学生。而现在的程桑桑换了一条V领的修身连衣裙,披着长卷发,踩着高跟鞋,落落大方地往vip专属通道走去。
  小柴忽然想起来了。
  程桑桑昨天不是扭到脚了么?怎么今天跟个没事人似的?
  再想到毅哥的不置可否的一笑。
  毅哥果然是个老江湖啊,对女人的小把戏摸得那个准!
  季云给韩毅安排了vip客人的下船安检工作。
  vip客人少,在邮轮上来说是个闲差。
  负责vip客人安检的有两个保安,一个负责女乘客,另外一个负责男乘客。将近中午,下船的vip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还有寥寥数个登记了不下船的。
  “毅哥,我这边的工作完成了,我去吃个午饭。”
  一般这个点,要下船的都差不多到港口了。
  他点开乘客的登记系统。
  vip套房客人的那一栏,大多已经打上了已下船的标志,往下翻了翻,目光锁在了一张年轻又漂亮的脸蛋上。
  那是程桑桑的护照照片,白皙又光滑的脸写满了我见犹怜,眼睛像是下一刻就能冒出盈盈水光。
  韩毅哼了声出来,退出vip套房客人的系统页面。
  一抬头,就见到程桑桑在安检通道上放了手提包,扭着小蛮腰婀娜多姿穿过安检门,停在他的面前。
  她仿佛不认识他,冷漠地展开双臂。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清楚看到一片晃眼的白,v字领开得极低,露出了一道诱人的线条,仿佛只要轻轻一拉,就会有两个浑圆的球蹦出漂亮的弧度来。
  韩毅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程桑桑一本正经地问:“不安检吗?”
  另外一个负责物品检查的工作人员从安检机后探出头来,说:“抱歉,我们另外一位负责女乘客的工作人员去吃午饭了,”抬眼打量了下程桑桑的穿着,说:“小姐,您的包已经检查完毕,可以下船了。”
  话音落时,程桑桑似是站不稳一样,伸手就摁住了韩毅的胸膛,丰满的胸脯轻轻地擦过他的手臂,馥郁的花香钻进他的鼻间。不等韩毅有所动作,她已经迅速站好,朝他甜甜一笑。
  “差点摔着了,多亏你了呀,谢了。”
  她拎起安检筐的手提包,头也不回地下船。
  小柴逮着空闲来找韩毅,他问:“毅哥,今早有没有碰见程桑桑?她好像对你有意思,早上问我你今天负责哪一块的工作。”
  韩毅冷冷地说:“没注意。”
  小柴顿时觉得可惜。
  程桑桑精心打扮了那么久,结果毅哥根本就没注意到人来了。
  “我有朋友先到了,在六号包厢。”
  程桑桑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对领着她前往包厢的和服女人微笑点了点头。
  和服女人拉开包厢门。
  程桑桑道了一声“谢”,包厢门一关,她就看到了宋韧盘腿坐在原色木案前,温润的眉眼里满是笑意:“日语说得很溜,什么时候学的?”
  案上已经摆满了刺身和寿司。
  宋韧给她倒了一杯梅子酒,又说:“这里的梅子酒比国内的好喝。”
  程桑桑坐下来,仰脖喝了口,说:“还不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又说:“日语去年学的,在医院待着无聊随便学了门外语。你怎么跑来北九州出差了?不是刚接手公司么?”
  “我们宋家企业和日本这边来往密切,太子空降也得让底下的人心服口服。”
  她画了个精致的妆容,显得精神奕奕。
  目光触及修长的脖颈,宋韧又不着痕迹挪回视线,温声说:“看来林楚安的劈腿你并没放在心上。”
  “无关要紧的人。”程桑桑漫不经心地说:“本来就因利益在一起,各取所需。”
  “我听说程伯母已经给你安排了几门相亲。”
  程桑桑说:“你消息比我还灵通。”
  宋韧笑:“要是你三十岁了还没相亲成功,干脆和我凑对吧。程家宋家也算门当户对,程伯母不会反对。”
  程桑桑没有吭声,把杯里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杯子搁在桌上后,她才认真地打量着宋韧,正要开口,宋韧忽然说:“最怕空气突然沉默,行了,我开玩笑的,你也别当真。谁敢娶你这个小妖精呀?”
  一顿午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宋韧问程桑桑要不要一起去附近逛逛。
  程桑桑想也没想拒绝了。
  宋韧一愣,问:“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想和你凑对吧?我是真的在开玩笑。”
  “我知道。”程桑桑说。
  宋韧又问:“程影后是想赶回去拍什么戏?”
  程桑桑盯了他十秒,然后说:“我在邮轮上遇见了韩毅。”
  尽管过了八年,可这个名字于宋韧的感情史而言并不陌生。在他年少时热切地喜爱一个姑娘时,那个姑娘也在她的年少青春里疯狂地喜爱着一个男人。
  韩毅这个名字曾经刻在他的沙包袋上,被无情地揍过很多次。
  宋韧说:“桑桑,八年了,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程桑桑说:“我也以为我把他忘记了。”
  片刻后,他才问:“你想做什么?”
  程桑桑说:“我不知道。”一顿,又说:“宋韧,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那样的一个人,一旦出现了,过去再长的空白时光都可以忽略不计。”
  “毅哥有揍你吗?”
  宋韧仍然记得八年前在即将驶向海洋的船只上,戴着船长帽的毅哥站在甲板前,脸色阴沉得可怕,对站在港口上的桑桑吼了句:“程桑桑你他妈的给老子滚远一点,下次老子见到你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程桑桑笃定地说:“他舍不得。”
  轮船上的鸣笛震耳欲聋。
  十八岁的程桑桑不服输。
  她拿起摊贩上的小喇叭,使劲全身力气地喊:“韩毅你有本事你就来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跟你姓!”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仙女说想快点有进展,我也想他们俩快点在一块,然后撒糖撒糖撒糖,啪啪啪滚滚滚!但是目前以两个人的性格和过去看来,还得继续撩~~
  所以小仙女们耐心点好不好,我们一起见证毅哥和小妖精怎么走到一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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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桑桑回到邮轮时不到下午五点,时间尚早。


  港口上已经排起长队伍,都是乘客返船。
  程桑桑走vip专属通道。
  回船时还有一道安检,检查乘客是否有携带违禁物品上船。负责检查乘客的两位工作人员都很面生,程桑桑举起双手的时候,不经意地说:“上午的时候我记得不是你们在安检。”
  女工作人员说:“我同事和别人调岗位了。”
  “好的,辛苦了。”程桑桑笑得神采飞扬。
  晚上七点后,邮轮再度启航。
  韩毅和小柴负责同一片区域的巡逻工作。
  经历了一整天的上岸观光游,大多乘客都在餐厅里用餐,甲板上的娱乐设施都是空着的。
  小柴环望周遭,眼尖地发现沙滩椅上躺着程桑桑。
  她又换了一套衣服。
  这一回穿的是沙滩裙,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认真地阅读。
  小柴说:“嘿,毅哥,程桑桑那妞。”
  韩毅仿若未闻,面无表情地经过了泳池。
  十六层的甲板很大。
  一半是泳池,一半是娱乐设施,还有专门的塑胶跑道供乘客早上晨跑。塑胶跑道围了半圈,包住了整条船尾。船尾处有健身房,spa中心,还有室内运动馆,错落有致地叠层分布。
  塑胶跑道是巡逻区域的重点部分。
  因为视野关系,这里有两个摄像头的死角。
  小柴说:“昨晚这里有对情侣,激烈得跟爱情动作片一样,我等他们摸完了才过去的。”
  小柴又提醒:“毅哥,这儿不能吸烟。”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又说:“毅哥,你这几天烟瘾犯得特别厉害,有心事吗?给小弟说说?毅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兔崽子乱揣测个屁!”韩毅拍了小柴的肩膀一下,力度适中,然而还是让小柴疼得嗷嗷叫。
  “毅哥,轻……轻点……”
  “啊……”小柴又被揍了一掌,委屈巴拉地说:“毅哥,你这力度,以后要有媳妇了分分钟做到医院去了。”
  韩毅冷淡地说:“老子的女人进医院只有一个可能,生孩子的那一天。”
  “嗳,一听就知道毅哥你没孩子,女人生孩子在医院不止待一天。”
  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
  小柴下意识地就让开。
  扎着马尾,穿着运动衣的程桑桑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跑过。
  等程桑桑跑远了,才说:“她……她刚刚不是在泳池那边躺着吗?”
  韩毅依旧面无表情。
  半个小时后,小柴又见到了程桑桑。
  她跑出了一身热汗,正倚在泳池水吧的吧台前,问服务生要果汁。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视线轻飘飘地扫了过来,随即又收回,朝服务生轻轻地笑了下。
  又过大半个小时,小柴又见到了程桑桑。
  这一回的程桑桑在vip客人专属的日光浴场里游泳,身穿性感的比基尼,在澄澈的水里宛如一条美人鱼,又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一个漂亮的仰泳浮在了水面。
  惹火的身材几乎要让小柴鼻血横流。
  小柴看得眼睛发直。
  一直不吭声的韩毅忽然说:“走了。”
  好一会,才跟上了韩毅的脚步。
  程桑桑又在泳池玩了会水。
  等小柴又巡逻回来时,程桑桑发现韩毅不在了。
  她无声地勾了勾唇,离开泳池回舱房。
  她洗了个澡,换了条新裙子,头发半干的上甲板散步。
  【宋娴:你遇到毅哥了?】
  【宋娴:他有揍你吗?】
  【程桑桑:你们兄妹问的问题一模一样。】
  【宋娴:桑桑……】
  【程桑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韩毅碰上我挺倒霉的,可是那又怎样?】
  宋娴久久没有回她。
  她看着屏幕里的“韩毅”两个字,半晌才把手机扔进包里。这会时间已经不早了,将近午夜十二点,甲板上静悄悄的。忽然,程桑桑听到一声抽泣。
  她被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后,发现船尾坐了一个女孩,身材瘦弱得仿佛一阵海风过来就能把吹走。
  她坐在没有防护栏的地方,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她似乎没发现程桑桑,望着黑漆漆的海面不停地流泪,直到抑制不住了才发出一声抽泣。直到程桑桑刻意踩响步子后,她才如受惊的小鹿那般迅速回头。
  程桑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女孩说:“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程桑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哭得好不凄惨。
  “你……你哭什么?”
  程桑桑说:“我命苦,想跳海也有人跟我抢。”她声音嘶哑地说:“你知道我多惨吗?和男朋友来邮轮度假,结果男朋友劈腿了,前几天小三还在泳池那边跟我耀武扬威,说爱情没有先来后到。”
  女孩被程桑桑感染了,刚刚还是压抑地抽泣,现在开始泣不成声。
  “我男朋友没有劈腿,他只是不爱我了,和我分手了,半年了,我很痛苦,一直忘不了他。整整半年,每天都是哭醒的,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着,走在大街上无端端就哭了起来。我家人让我来邮轮散心,可是我还是无法忘记他……”
  程桑桑也跟着泣不成声。
  “我也好痛苦,我家里人那么好面子,我男朋友却劈腿了,小三还没我长得漂亮,回去后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了,干脆在这里跳下去好了。你看着比我年轻,我喊你一声妹妹吧,你只是失恋了,以后还有大把时光,等你遇到对的人了,你就会忘记以前的所有痛苦。现在熬不过去没关系,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时间总能治愈一切的。你和我情况不一样,我被劈腿了,明晃晃地打脸,狮子座的尊严都被践踏在地上了,你今晚把跳海的机会让给我吧。你今晚要是跳了,明天就不好跳了。”
  程桑桑说:“麻烦你挪一挪,把位置让给我。”
  她上前,用力拽了女孩一把。
  女孩尚没有反应过来,被程桑桑跩离了船尾。
  她傻傻呆呆地看着程桑桑:“你……你要跳了?”
  “你知不知道在这里轻生会给别人惹多大的麻烦?整条邮轮都会因为你停下来,还得有人去打捞你的尸体,你考虑过邮轮工作人员的感受吗?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四千多人的行程?还得有小船送你的尸体回国,到时候你的家人怎么想?给我好好活着,不许有轻生的念头!不就一个不爱你了的男人,以后大把男人让你爱。”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程桑桑:“我怎么?小姑娘半夜十二点在外面晃荡什么?皮肤还要不要了?赶紧回去睡。发什么呆?看什么看?回去睡觉!”
  女孩被骂傻了,呆呆愣愣地点着头。
  然后真的转身走了。
  程桑桑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松缓。
  恰好这时海面上刮起一阵强风,程桑桑的裙摆飞扬起来,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强劲的力道扣住了她的手腕。
  程桑桑顺势扑在了来人的胸膛上,仰着脖子,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辰大海。
  “韩叔叔,你不是在躲我吗?”
  程桑桑顿时后退了两步,即将踩空时,韩毅狠狠地扣住她的腰。
  “程桑桑,你他妈的别拿命来开玩笑。”
  程桑桑贴上他的胸膛,无辜地嘟着嘴说:“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换别人我才不呆在这里。”
  她头发半干,及腰的长发有水珠滑落,跌在他的手背上,炙热得像是火烫。
  瞬间松开了她的腰。
  程桑桑得寸进尺,伸手就圈住了他的腰。
  “我刚刚帮你劝退了一个要轻生的女孩,你打算怎么奖励我?请我吃一顿饭吧。”她踮着脚尖,呼出的气息缠绕着他的下巴。
  程桑桑说:“韩叔叔,你不要躲我,你躲我我心里难过。”
  话音未落,韩毅忽然动了。
  “砰”的一声,韩毅的手掌拍在墙上,程桑桑被夹在墙壁与韩毅的中间,无需抬眼,鼻间就充满了男人阳刚的气息。她睁大着眼看他,眼睛里似是有盈盈星光。
  韩毅不说话,只用一种狠戾的眼神看她。
  夜空里只余两三星点,漆黑的海面上无光,船尾上的灯也熄灭了,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邮轮。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勾起的唇角甚至有一丝不屑。
  “这么多年演技有长进了,但我不好这口。”他痞气地上下打量她,又说:“就算你现在脱光在老子面前,老子也不想□□。”
  程桑桑抿紧了唇,眼眶登时泛红。
  韩毅盯着她在眼眶打转的泪珠,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韩毅:操,小妖精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
  程桑桑:有区别吗?
  韩毅:草草草,一样心疼!
  季云看着屏幕的一角。
  邮轮上的监控并非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有好几处需要人工巡逻监控维持。
  监控器并未安置拾声卡,只有画面,并无声音。
  韩毅救了一个漂亮女人,准确无比地拉到了监控的死角。
  五分钟之后,vip套房的女乘客才离开了死角处,高跟鞋踩得飞快,没一会就消失在电梯里。监控室的门被推开,季云回眸,笑:“毅哥又立了个大功,年终我一定要向上头打报告,奖金必不可少。”
  韩毅说:“跳海的女孩是9215的客人。”
  季云说:“知道了,我会让人盯着她,免得她又想不开。”顿了下,又说:“真搞不懂这些年轻人,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还专门花钱来自杀,真是闲得慌。看来船尾那边还是得多加一道防护栏,真要死了人,隔壁公主号能拿这事压我们一年。”
  到门口的时候,季云喊住他。
  “我有个疑惑,程桑桑和9215的客人说了什么?毅哥你全程都在吧?”
  他没有回头,嗤了一声说:“瞎扯。”
  宝石号的航线是公海巡游两天,停靠北九州,停靠熊本,再公海巡游两天,最后回归母港。
  今天的行程是停靠熊本。
  熊本去年地震过一次,唯二的旅游景点被彻底破坏,但仍旧抵挡不了乘客观光游的兴致。中午十二点过后,邮轮里的乘客所剩无几,程桑桑捡了上次没看完的书去五楼。
  五楼的船尾有一个二百七十度观景大厅,是个多功能厅。
  面朝大海,景致极佳。
  宋娴给她发微信,询问她和韩毅的事情。
  【宋娴:你和毅哥到哪一步了?】
  【程桑桑:十二个小时不到能到哪一步?】
  【宋娴:别人不好说,你不一样。程桑桑你是小妖精,你想要哪个男人不都只能毫无怨言地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程桑桑:娴娴。】
  程桑桑犹豫片刻,十指还是轻点九宫格。
  【程桑桑:如果八年前我能再勇敢点就好了。】
  宋娴看着程桑桑的这句话,不由微微一怔。
  昏暗的咖啡厅卡座里,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递来一本菜单。
  “娴娴你要吃什么?”
  宋娴回过神,伸手就往对方的脑门敲了下:“没大没小的,娴娴是你喊的吗?喊娴姐。”
  男人低笑一声:“小姐姐。”
  程墨然说:“小姐姐这么说话会让我想起毅哥,当年我姐跟他谈了几个月恋爱,说话都变得粗俗。晚上要不要和我看电影?我买了票。”
  宋娴翻着菜单,说:“改天吧,我晚上有约。”
  “小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排得上我?”
  宋娴打量着他,勾唇笑了下:“看心情。”
  程桑桑放下手机,拾起一旁的书。
  纤细的指尖翻没两页,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光线。
  程桑桑微微一怔,抬眼望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怪楚安,是我勾引他的,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她开始眼眶泛红,渐渐的,有泪水滑落,“真的是我不好,我不该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楚安他心里有你的,一直都只有你,我只是他的逢场作戏而已。那天在甲板上,是我自不量力,你原谅我好不好?”
  郭雪安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林家三少的话历历在耳。
  “……程家和我们林家公司上有往来,她不肯原谅我,我回家后会很难办。她是个看到路边麻雀死了都会心疼的人,你在她面前使劲地哭,先让她把气消了,你不是相中杂志上的新款包吗?”
  郭雪安真觉得林家三少是个孬种。
  自己劈得腿,还得小三善后,不是为了钱谁乐意跟他呀?
  郭雪安默默地在背后拧了自己一把,哭得更加诚恳,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程家千金的表情。
  好像并没有什么表情。
  她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冷漠得可怕。
  忽然间,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她眼泪就流了下来,先是在眼眶里打着转,两颗明净透亮的眼珠子跟浸泡在河底的黑曜石似的,哭得楚楚动人。
  郭雪安早已被林楚安打了预防针,知道程桑桑会哭,因此也准备了一整套应对措施。
  正要实行时,程桑桑忽然问:“你觉得我哭得好看,还是你哭得好看?”
  郭雪安实在有点懵逼。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
  程桑桑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用回答,我知道我比你哭得好看,我也比你长得漂亮,要比哭,从来没有人能比得过我程桑桑。想在我面前装柔弱博同情,先去中戏上几年课吧。小三就是小三,别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也不用替林楚安解释,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姑娘喜欢钱我能理解,没有谁不喜欢钱,想要不劳而获我也不歧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只要不伤天害理你去卖我也不歧视。但明知我和林楚安还是男女朋友,你还来插足,这就是你的贱了。”
  “你去告诉林楚安,他劈腿是事实,我不可能会原谅他。”
  郭雪安看得真切,眼前的这位程家千金眼神里平静得可怕,没有半点伤心,仿佛前几天在甲板上看到的她只是个假象。
  ……怎么跟林家三少口里描述的程桑桑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程桑桑说:“是呀,我也不怕你告诉林楚安,因为他不会相信。好了,别挡我的阳光,我要看书了。”
  等郭雪安走后,程桑桑立马合上了书。
  她转过身来,并不意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邮轮上保安组的工作时间和分配区域,她打听得一清二楚,手机里有一张详细的表格。
  她伸手拭去眼角泛着的泪水,认真地说:“韩叔叔,刚刚是假哭,可昨晚是真哭。你这么说我,我心里很难受的,”她嘟着嘴说:“真的很难受啊,昨天晚上跟要死一样。你看我这么惨,来个邮轮还被劈腿,真的不能陪我吃顿饭吗?反正还有两天我就要下邮轮了,我们也没见面的机会了。吃一顿饭真的不肯么?”
  她刚刚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语气如娇似嗔。
  韩毅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十八岁的程桑桑。
  她是个爱哭鬼,什么事都要哭一哭,偏偏每次都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
  尽管事情是他占了理,可是她一哭,不管真假总能让他服软。
  他和程桑桑谈恋爱后不久,就识破了流氓混混找她麻烦的把戏。
  他比程桑桑大六岁,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耍了。他当天就质问程桑桑,质问的话只说了三个字,他只是凶狠地喊了一句程桑桑。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那会,也跟现在一样。
  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委屈地看着他,问:“你不要我了吗?”
  程桑桑:“你要和我分手吗?”
  程桑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话音未落,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巴掌大的小脸哭得皱巴巴的。
  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走,老子带你吃烧烤。”
  心里在想,跟个小他六岁的丫头片子计较个屁啊,女朋友自己挑的,跪着也要谈下去。
  程桑桑这小妖精哭戏水平一点儿也没落下。
  “我昨晚说的话你没听到是不是?”
  程桑桑说:“听到了呀,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呢。你说我这么多年了演技有长进了,但你不好这口,”顿了下,她又说:“你还说了就算我脱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想……”
  她轻轻地说出“cao|我”两个字的嘴型,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的裤裆上。
  见他脸色顿变,她满意地舔着唇笑了声。
  “你还说让我他妈的不要惹你,我真的都记着呢,好嘛好嘛,不惹你就不惹你了,我回房睡觉去,不肯吃饭就算了。”
  她拾起书本,慢条斯理地起身,扭着小蛮腰经过韩毅身边时,低低地笑了声。
  之后,正要离去时,韩毅忽然扣住她的手腕。
  程桑桑眨巴着眼,问:“怎么?不舍得我离开?”
  韩毅瞬间松开她的手。
  程桑桑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楚安拿冰块敷了两天的脸,仍然没有怎么消肿。
  他在房里憋了几天,闷得可以发霉。
  这会是半夜,他准备出舱房走走。
  林楚安上了甲板,担心会有人,他直接往静悄悄的塑胶跑道上走去。
  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冷不防的冒出一道强壮的身影,他尚未看清人脸,就被套上了一个麻袋。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他闷哼几声,想要叫时接下来又是一阵胖揍。
  林楚安被揍得无法动弹。
  末了,他终于逮着机会嚎叫。
  韩毅粗哑万分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韩叔叔,你真是口嫌体正直!
  明天要上编推啦,没有收藏的都来一发呀~~对啦对啦,这是我的wx公众号:danying717  会不定时发布一些小剧场哒~不方便加的话,微博也会发哒,微博是:@淡樱
  ~小仙女们都来捧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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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应了云焕的那句“好好的”, 刚出正月,明月便收到入职通知, 终于要在国内的职场大展身手。
    公司名头很大,不过部门很小,是隶属于某传媒旗下的某ying yu期刊的某移动新传媒。说简单点其实就是,她董明月成了一位专职发微博的网络小编。
    因为期刊的定位,她除了要将自家的英文报道浓缩搬上网络,还要从各大站点找新闻, 没有原汁原味的外文报道, 那就发挥特长自己翻译。
    尽管岗位和明月一开始想的有所不同,不过因为还是和翻译这个内核紧紧相扣,她做起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材小用。
    况且公司对她不薄,她既不用和其他同事一样三班倒、有热点新闻就取消一切休假,还有一份对新人而言算是不错的酬劳。
    丽丽姐听后觉得惊喜, 来diàn huà说前几日给她爸爸上了三柱高香,铁定是他老人家上天保佑, 不然:“你这么蠢呼呼的,能有这种运气?”
    明月这就不服气了,想她ying yu系里一枝花, 又是自己考上的公费留学。勤勤恳恳读了这么多年书, 怎么现如今连个编辑的工作都是高攀?
    偏偏这么想的不止丽丽姐一个, 单位里对她这位新员工的风言风语也是甚嚣尘上, 最后连坐她身边出名文静的小媛都忍不住问她:“董姐, 你上面有人吧?”
    明月大跌眼镜, 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指着天花板问道:“我这上面有什么人,不是跟你一样吗,哦,比你多了一盏led灯。”
    小媛被明月说得乐了下,四顾一圈,凑近到她面前道:“董姐,实话告诉你,公司里都传你来头不小呢。”
    明月眨巴眼,问:“为什么呀?”
    “因为你跟大家不一样,从来用不着上夜班,虽然组里有几个上得也少,但像你这样一点都不安排的,真是头一个。”
    小媛咬着指甲,抱怨:“老板都抠坏了,一个人恨不得两个人用。”
    明月一笑:“也许是老板觉得我太美艳,所以舍不得让我上夜班呢。”
    小媛嘴一张,刚刚嚼断的小瓣指甲掉下来,一脸“果然如此”地看着她。明月直想抽自己这张贱嘴,怎么说什么准什么!
    明月问:“他们是不是传我跟老板……咳咳!”
    小媛直点头,还天真无邪地说:“董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因为这个看不起你的,各人都有各人的选择,而且老板离异多年了,也该有个新伴了。”
    明月心里一梗,白眼翻到天上。以往上过班,也经历过职场里的勾心斗角,不过那时多是实力的比拼,像这样恶意的编排还是头一回。

    明月赶忙说:“没有的事啊,我跟老板什么事都没有。我有女儿的,所以我在求职的时候,明确写了不上夜班。你们不想上夜班,也可以旗帜鲜明的提出来。”

    小媛还不大相信,一连问了几遍:“居然有这种操作,真的不会被炒鱿鱼?”

    明月都一个劲点头,说:“有舍才有得,我这么大胆的前提是,我对这份工作没什么野心,只想靠它养家糊口,所以无所畏惧。”

    明月的极力否定,却没有给这股八卦降温,走在路上,时不时还能撞见无聊的人们向着她笑。等到她扭头去看,那三三两两又装作正经。

    再过几日,连隔壁部门的都知道她大名,甚至不远万里赶过来看她。其中一个颇有来头,长马尾,欧美妆,气势凌厉得需要眯眼去瞧。

    小媛凑到她耳边,说:“是miss wei哎,她可是公司的大红人,手底下时尚杂志的销量吓死人。大家送她外号时尚女超人,好多明星都巴结她。”

    “歪果什么仁,地地道道中国人,但他们时尚圈,你懂的。”小媛朝她挤眉弄眼,斟酌用词道:“她名字其实挺接地气的,叫珊珊。”

    明月点头,刚要问她来这儿干嘛,就见魏珊珊径直向她走来。女超人一手托着下巴,绕着办公桌,将她一通三百六十度的打量。

    办公室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调低音量,明月仿佛成了水族馆里被静候出水的海豚,所有人都静悄悄地紧盯着她这一边。

    魏珊珊这时突然在她面前站定,眼神里带着一分天生的倨傲,漫不经心地问:“董明月?你就是——”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梗住,半晌才道:“你长得不错。”

    “……”话题如此之诡异,跳转如此之快,明月压根不知道应该回点什么才好。扭头看向一边小媛,她也是一脸迷糊的样子。

    明月这才放下心来,想这miss wei哪里是什么时尚女超人,完全是个时尚女神经。她计划着回去也给老爸上柱香,问问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哪路太岁。

    魏珊珊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当然不会认为方才的会面之后,明月已经将她响当当的名号改成了不堪入耳的“女神经”。

    她甚至尤为得意地一回办公室就向人邀功请赏:

    魏珊珊脸上带笑,将方才的壮举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然后收获对方鄙夷万分的几个字:

    魏珊珊正火力全开的等着跟人吵架,那人却像是洗过衣服不着急晒一样,任凭她揉成一团地忘在洗衣机里,许久。

    对方又不理人了。魏珊珊趁着这间隙,喊助理拿来了董明月的简历,翻开一看:29岁,本地人,未婚,但有一女——但有一女?!

    这回不仅仅是发信息这么简单了,对方给她回来diàn huà,语气恶劣地说:“魏珊珊,你说话长点脑子,那是朵朵,不是什么拖油瓶。”

    “朵朵?”魏珊珊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叫得好亲热啊,你跟拖油瓶都这么熟了?你还敢说你是正经处朋友,你搞她妈搞上瘾了吧。”

    魏珊珊一看屏幕,对方很没礼貌地将diàn huà挂了。她再给他发信息,一字一句输入得分外用力:

    另一边,云焕shou ji“叮”了一声,他翻出记录只快速瞄了一眼,直接就将整个对话框都删得干净。

    明月的头像重新置顶,他不由点进去再看一遍,最近一条是朵朵早上自己学穿衣服,她在旁声音清甜地鼓励:“宝贝,好棒。”

    朵朵正扣完最后一个扣子,冲着镜头贼贼地笑了一下,明月说“来跟云焕亲亲”,她就亲亲自己的手心,再冲着shè xiàng头按过来。

    方才的不快,在小天使的笑容里化作灰烬。

    云焕靠着椅子一路往上翻,越看越心痒痒,越看越放不下shou ji,索性就把这二十多天以来,明月给他发的zhào piàn跟shi pin都回顾了一遍。

    云焕那回心血来潮,给明月传过《我家有个猫xiǎo jiě》的简笔画后没多久,就被一通diàn huà传唤回了医院。

    icu来了一位重症传染病患者,为了阻止疫情防止大规模爆发,他跟一众同事,跟着这个人一起被隔离,日夜不间断的护理照料。

    中途陆陆续续又送了几个人进来,他作为负责人,没办法中途说要先走,于是一直跟到最后,如今出来已经到了三月底。

    这么多天以来,他跟董氏母女的交集只有依靠网络。明月时不时会给他发一点朵朵的zhào piàn跟shi pin,他也趁着空闲的时候发几张他工作时的zhào piàn。

    明月说,多亏了科技发展,朵朵才没有把他的样子忘掉,不然按照她对人的记忆曲线,下次再见的时候,她可能已经忘掉这个傻爹了。

    云焕听过不相信,反问不是还有她那不是还有他年轻时的zhào piàn吗。朵朵可以自千万人里认出他,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忘了他。

    明月却来火上浇油,说:“唉,那个啊,最近看得也少了。她现在跟许梓嘉玩得特别好,两个人总是偷偷摸摸说悄悄话。许梓嘉给她一张自己的zhào piàn,她当成宝似的放在果冻包里。”

    明月咳嗽两声,还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模样:“我觉得现在她好像更喜欢那绿毛哎,或者说,她一直就青睐年轻的小帅哥,之前对你的热情也是建立在颜值上……这点倒是挺得我真传的。”

    云焕听得当时就想跑出医院,先把许梓嘉暴打一顿,再拉回朵朵证明他们之间有的是血缘间的羁绊。他不容商榷地说:“把许梓嘉zhào piàn扔了,朵朵只许看我一个人,还有你,也只许看我一个人。”

    明月当时半晌没说话,然后很小声地问:“云医生,你是不是——”

    明月仍旧不太放心的:“云医生,你不要总跟我瞎说话,我是会当真的。”

    云焕一字一句告诉她:“我可能不总会说好听话,但我从不说瞎话。”

    可董xiǎo jiě总是不爱听话,在那之后仍旧一次也没发过自己的。

    唯一有她露面的一张,是她不小心对着穿衣镜给朵朵拍照。镜子不懂人的扭捏,如实将她身影投射到zhào piàn上。

    她只穿睡衣,满袖的宽松款,其实全无女人味。偏偏被她穿上就有了韵味,贴着身形,曲线起伏都带着撩人的触角。

    云焕此刻看着这张zhào piàn,内心仍旧被拨动的带点痒带点暖,脑中再一遍遍重播着方才shi pin里她那一句“宝贝,好棒”,他明显察觉自己身体有了变化。

    是太久没有过女人了吧,他想,不然明明是这么不经意的撩`拨,怎么也能让他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样。

    云焕又在办公室里坐了会,这才起身下班。路上给明月打diàn huà,她语气很着急地问:“你怎么有空现在给我diàn huà,你出来了?”

    外面大雨倾盆,云焕撑伞走进雨帘,说:“嗯,刚刚下班,准备回去。你到家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明月说:“你别忙着接我,我今天要加班,你赶紧去接朵朵,她还在学校等着呢,我都急坏了。”

    云焕立刻看手表,拧眉道:“朵朵四点多就下课,现在都要六点了,居然还没人去接朵朵回家?”

    明月说:“我上班走不开啊,一直都是让丽丽姐——就我妈,去接朵朵的。今天她跟人约了打麻将弄忘了,现在大雨又打不到车,要我自己解决。”

    她话里带了哭腔,埋怨道:“能指望这老太太做什么啊,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朵朵肯定等着急了,现在说不定在发脾气呢。”

    云焕开了车门坐上去,说:“你别着急了,我现在就过去。你加班到几点,我一会带她去等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路上给你买。”

    雨天路难走,司机们像是突然失去开车能力一样,过一段不是堵塞,就是事故。短短二十分钟路程,云焕开了五十分钟才到,这种时候越发想念之前的摩托。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学校里亮起一盏盏小小的黄灯。孩子们会在朝操场的玩具房里等家长来接,往常闹哄哄的教室,此刻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云焕换过鞋子走进去,朵朵正背对着他坐在一面窗前。她手短脚短,两个小胳膊往下巴上一支,整个人都埋进她背上的小黄鸭书包里。

    可云焕看着朵朵,怎么就觉得这背影如此寂寥呢?

    他刻意加重两步,拍拍手道:“朵朵。”

    他紧盯着,等待着,预备这位猫xiǎo jiě卸下身上的所有高冷,和往常一样,如一枚小炮弹似的冲他冲过来,再给他一个甜甜的小葵花似的笑脸。

    朵朵这次却一反常态地磨蹭了好一会,直到他又喊过她一声后,方才慢悠悠扭过头来,两眼无神地看了后面的人一眼。

    云焕心内一颤,想完了,这小丫头是真把他给忘了。

    云焕正因为朵朵的冷淡不知所措, 老师从一边走出来,问:“是来接朵朵的吗?怎么不早一点过来呢, 现在都好晚了。”

    云焕十分抱歉:“她妈妈跟我工作都很忙,所以……”

    老师说:“工作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照顾孩子啊。平时来接她的那个是谁,奶奶还是婆婆?她总是来很晚哦,朵朵差不多每天都是最晚才走。”

    云焕听得心里酸唧唧的,可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怪老人。父母帮忙照顾孩子, 完全是一件情分, 他们要是不肯,也没人该在道德高处批判他们。

    云焕说:“以后我们一定注意,她现在是不是生气了?”

    老师顺着这男人温柔的视线看过去,赞同道:“唔,只怕是非常生气哦。其实朵朵真的很懂事了, 不管你们来得多晚,她都一个人很乖地坐在角落等着。”

    云焕说:“就是因为懂事, 所以才让人更心疼。”

    老师连连点头:“今天下大雨,其他家长都来得比较早,朵朵等来等去等不到你们, 心情是很沮丧的。我陪她玩了一会, 她知道她跟我说了一句什么吗?”

    老师说:“老实说, 我做这行这么多年了, 也见过不少孩子了。聪明的有, 不怎么灵光的也有, 但像朵朵这样的真是第一次见。”

    她抹了抹眼睛:“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真的,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听过老师的话,云焕心事重重地走近朵朵,一条腿跪在地上,身子跟她齐平,帮她擦了擦挂着半干泪痕的小脸。

    云焕缓过几秒才挤出笑容,晃着她胖乎乎的小身子说:“真对不起,朵朵,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啊。”

    朵朵垂着长长的睫毛,桂圆似的大眼睛看着地板,既不说话回应也没肢体语言,只拿悬空的两条小腿摇来晃去,时不时地踢到他迎风骨上。

    云焕抓起她微冰的小手,轻轻揉搓了一番,逗着她道:“朵朵以前见到我,都会抱着我说想我了,今天不说话,是因为我来得太晚,所以生气了是不是?”

    朵朵心事被拆得一干二净,她偷偷抬起眼睛,那双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里便有了飞扬的神采。她古灵精怪地哼了一声,把小嘴撅起。

    云焕诚然不是一个能在女人堆里来去从容的男人,但对付这样单纯的小xiǎo jiě,却顿时生出一种可以无往不利的错觉。

    云焕将朵朵的小手放下,语调颇为轻松地说:“既然朵朵不想我,连话都不想跟我说,那我就先走好了。”

    这一举动把朵朵急得不行,两只小短腿踢得更加快速,喉咙里有风声来去,小手捂在脸上,又一次要委屈地哭了。

    云焕又是一阵心酸,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下颔磕在她软绵绵的肩上,再凑近她耳边道:“我怎么会先走呢,朵朵要我走,我都不会走的。”

    朵朵还深陷在方才的恐惧里,呜呜噜噜地嘟囔了好一阵。等他在背上拍过好一阵,她才抓抓小脸挺起身来,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二十八天十七个小时。”朵朵轻轻地说。面前的男人陡然红了眼眶,她看那里面盛着清亮的光,好奇地用小手拨了拨,忽然雨过天晴地笑起来:“兔子。”

    因为可怜的朵朵今天遭了大罪,皱着眉头不想一个人去做儿童座椅的时候,毫无原则的云焕选择了最大限度的纵容。

    她被抱到副驾驶,小小一团地缩在座位上,chéng rén使用的安全带不能完全绑住她,只能在留下腰上的一条卡住圆溜溜的肚子。

    她仍旧很是兴奋,抱着自己的小鸭子书包上看看下看看,时不时再碰一碰云焕放在档杆上的手,等他来看自己的时候就嗷呜一声躲开。

    云焕则没她这么快活,车行已如龟速,他尤觉不安。这一晚完全耗尽了他此生最好的耐性,最谨慎的态度。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绝不会相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对另一个人如此上心?

    shou ji响起来的时候,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车子开到路边停好,拉上手刹,这才回给刚刚的人。

    “是明月。”他对朵朵解释,朵朵却回给他一个尤为不屑的眼神,然后将头倨傲的一扭,看向一片雨帘洒过的窗外。

    明月正大声诘难:“你是跑去月球上接人的?”

    拐弯抹角骂他动作慢。云焕没理会这讽刺,说:“再等会,马上就到你单位。”

    明月再问:“还要几年才能到,要不要我上楼再修炼会?”

    朵朵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小脑袋重新转回来,竖着耳朵仔细听两人在说些什么。云焕刮了刮她小鼻子,说:“急什么,再稍等一会儿。”

    这一等,就是半个钟头,就在明月即将被冻成一尊活塑像时,忽地看到迎面而来的一辆大车朝她跳了跳灯。

    映着夜里亮堂的路灯,她的心上人,满身光辉地出现在视线里,她的猫xiǎo jiě,只冒出一个脑尖尖地挤在她男人旁边。

    明月几乎是瞬间就懂了,开车门的时候,云焕还多此一举地跟她使眼色。她将朵朵抱进怀里,说:“让一让,狼外婆要来吃小红帽啦。”

    三口人,挤进最近的一家餐馆吃晚得不能再晚的晚饭。

    明月怂恿,云焕纵容,桌上于是放着红澄澄的麻辣小龙虾,炸得焦香酥脆的整鸡,调料大过内容的各式烧烤……

    一切美好的垃圾食品,年华虚度,人间烟火,和你。

    朵朵比过年还高兴,带着比手大了好几圈的塑料手套,不知道该先吃长得奇怪的虫子,油腻腻的翅膀,还是烤得发黑的某种肉类,或者就让幸福一起来吧。

    明月更是快要泪流满面,嘴里吃着,手里拿着,剪刀腿绞着云焕的道:“你知道吧,我在国外这么久,最怀念的就是这些东西,有时候晚上做梦都能梦见。”

    云焕手里剥着虾壳,对这玩意儿,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又不好打搅这两位xiǎo jiě的雅兴,把堆在碟子里白胖的肉都推去明月身前,说:“你就这点出息。”

    一顿大餐吃完,消食的时候,云焕抱着朵朵进了隔壁商场里蹭免费的儿童乐园。明月则被一旁的时装吸引,装着很有底气地走进这家贵到吓死人的奢牌闲逛。

    朵朵尽管在诸多方面,有着超越这个年龄的聪慧,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心智没有成熟的小孩。她也喜欢玩耍,喜欢笑,喜欢有人在旁静静陪着她。

    云焕头一次脱了鞋子踏足这片孩子的世界,久未打扫的软垫上混着灰尘和孩子的汗水,对一个洁癖而言完全是毁灭性的打击,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看见朵朵笑,云焕想,哪怕是付出一切的代价。

    朵朵喜欢一个串一个的滑梯,一旦钻了进去,就怎么也不肯轻易出来。云焕在出口的地方等着,恰好能看见一边店里换上新裙子的明月。

    云焕记得她的身材很好,哪怕做了妈妈,也维持着少女时代婀娜的体态。花色明艳的裙子衬得她肤白若雪,一字领露出分明的锁骨,腰上紧紧掐起不堪一握。

    她自己显然也对这条裙子很是满意,站在穿衣镜前来回踱步,前后查看,兴奋的一张脸上冒着光,眼睛里满是对世俗真实的渴望。

    不经意间,她忽地也抬头看到他,没有躲开这阵炽热的逼视,大胆直率地回望过来,甚至拎着裙裾向他微微含胸,邀请的姿势。

    云焕一时恍然,不知所措,直到朵朵撞到他腿上,冲他张开双手要抱抱。他方才压抑着胸口要跳出的什么,弯腰将她搂进怀里。

    那条裙子,明月最终没买,坐到车上的时候,她一手抱着朵朵,一手刷着shou ji,说:“好贵啊,买了一个月工资都没了。”

    云焕紧紧盯着路况,顺带克制着心猿意马,既要告诫自己好好开车,又哀叹真的单身太久,没有理由啊,一点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

    至于身边人的话,他一句没听进耳朵里。等车子入库挺稳,有什么咕噜噜掉落下来,他转头一看,董xiǎo jiě和朵朵都已经睡着了。

    车里亮起一盏huáng sè的阅读灯,他从脚垫上捡回明月的shou ji,不小心碰亮的页面上是她搜索的那款连衣裙gāo fǎng。

    云焕将之退出去,咕哝着:“喜欢就买嘛。”

    眼睛一抬,落在她安然的脸上,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想入非非,便如同这春季的杂草一样又疯长起来。

    无论云焕如何自我安慰,自我纾解,美其名曰曾经爱过的是她的灵魂,一个人心灵对话的时候,还是不得不承认肉食动物看上的第一眼永远是她的美。

    细长飞扬的眉眼,挺翘笔直的鼻子,还有,一说起话来就吓死人的利嘴。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朵朵能多像她一点,如同一个古典的美人,自画里走来。

    等他再回神的时候,一只手已经顺着她的脸抚摸到了修长的脖颈,流连在她深凹的锁骨上。她在睡梦里觉得一丝丝的痒,不胜耐烦地蹙了蹙眉,也仅是蹙了蹙眉。

    男人的劣根性便在此时一览无余,云焕明知道自己的举动有所不妥,这太乘人之危,太猥`琐下`流,可因为不被发现,所以被内心蠢动怂恿得无法停止。

    怎么停止啊,他可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而走偏的手不听使唤地压上她针织衫的边缘,就在他踟蹰着到底要不要进入那罪恶之源的时候,趴在明月肚子上的小人忽地爬起来——

    一双天底下最清澈的眼睛看着欲`念最重的凡人。

    云焕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迫使自己没有跳起来,一只手在原处僵了数秒,方才欲盖弥彰地摸到朵朵的脑门上:“嘘……”

    朵朵不知道要“嘘”些什么,不过云焕说嘘那就嘘好了,撅起小嘴学他也“嘘”了一声,然后一巴掌拍到他额头,擦了擦。

    好多汗啊。云焕讪讪想,这算什么,他贴身穿的衬衫已湿得透彻,身体偏偏如火炉似的还在不停冒汗,一场高强度的手术下来也不过如此。

    明月一睡就睡得天昏地暗,云焕自知喊不醒她,也没打算将她喊醒,直接往自己肩上一掀,背着她往家里走。

    大雨初歇,地上汪着一层薄薄的水,他们臃肿的身形倒映在上面,朵朵要矮一截,抓着他裤腿,走一步就欢快地踩一脚水。

    云焕嘴角噙笑,内心满足,又不知从哪里油然而生一股感慨:如果家真的有形态,那一定该是他们现在的样子。

    他练过两百个俯卧撑,洗过一把温水澡,躺在床上的时候,仍旧精神焕发,亢奋得无法入眠。

    辗转反侧过几遍,他爬起来,用纸跟笔将今天的事情记录下来。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猫xiǎo jiě背影寂寥地面窗而坐,蓬松的大尾巴垂下来,内心像外面的雨一样淅淅沥沥。

    浓眉毛的怪蜀黍来得太晚,猫xiǎo jiě宁愿看向地板也不看他,他只好戴上可爱的兔耳朵扮鬼脸,猫xiǎo jiě才冰释前嫌地投入他怀里。

    四格màn huà的最后一格,怪蜀黍背着已经累坏的围裙妈妈,跟猫xiǎo jiě手牵着手回到属于他们的蘑菇屯。

    云焕模仿幼稚的童体,将朵朵告诉老师的那句话写在这幅画的最下方:

    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接,我没有。

    纸上忽的打下一滴液体,云焕将之一推,两手重重按在眼睛上。

    许久,他方才重新回到纸面上,将这句话重重擦去。

    第二天一早, 明月看到云焕发来的《我家有个猫xiǎo jiě》第二集。

    这回跟上一次相比,明显多了血肉和情节, 从一镜的处理扩展到四格,她随手转发到自己微博,没过两分钟就收获点赞数枚。

    恰好门响,她一边梳头一边去开,门外果然是猫xiǎo jiěmàn huà作者云焕大师。

    已被关了小一个月云焕,今天一早就起来给这对母女买来营养早饭。他知道自己固然伟大, 可是迎上明月这双炽热的爱慕眼睛时还是有点瘆得慌。

    果然明月没什么好事, 抓着他胳膊道:“我跟编辑商量过了,我们可以把《猫xiǎo jiě》这本书做成全彩绘本,配合我文采斐然的段子,一定会火的。”

    云焕睨她一眼,往她碗里倒新鲜的豆浆, 一针见血地问:“做什么我都无所谓,署名怎么办, 稿费怎么算,总不能我出工又出力,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吧?”

    明月眼中方才还跳动的火焰, 一下熄得干干净净, 接过云焕递来的牛奶送到满屋子乱跑的朵朵手里, 小声咕哝:“小气鬼。”

    她那模样, 活像菜场砍价却被告知一毛不让的小市民, 精明, 市侩,满肚子坏水,可映在云焕眼里,怎么又……又这么可爱呢?人就是贱啊。

    **云焕招手要她回来,说:“先别管《猫xiǎo jiě》的事了,先说说真正的猫xiǎo jiě。你妈妈也挺忙的,以后别让她去接朵朵了。”

    明月一条腿翘在椅子上抵住桌,说:“不让她接让谁接?我六点才下班,遇上这个明星出轨那个歌手离婚,还要加班才能走,我抽不出时间。”

    云焕剥了颗鸡蛋送她碗里,说:“我来。”

    “你来?”滑稽了,明月忍不住笑:“你比我还忙,一通diàn huà就能把你喊走一个月,等再去把她接回来,小姑娘都饿小一圈了。”

    云焕说:“我一定克服。那是特殊情况,一年也没几次。正常情况时间还是充裕的,早上可能不能送你们,晚上保证准时去接她。”

    明月还是不放心:“万一有个意外呢?”

    云焕当然早就想好了plan b:“让我们单位的小护士去接,她们人多换班快,总有时间空余下来的那一个。接完送来我办公室,我再抽空送回家。”

    明月真想给他鼓掌了:“云医生真厉害啊,随随便便就能使唤医院里的人。你是她们上司吗,她们凭什么听你的。”

    云焕正揪住疯跑过n圈的朵朵,两腿一夹把她锁在怀里,填鸭似的把鸡蛋塞进她小嘴里:“能管用不就行了,你管她们凭什么。”

    明月啧啧:“一听就是被宠坏的,从没在女人身上吃过亏。我是劝你不要滥用别人对你的好感,免得到时候欠下一屁股感情债,你想还都还不了。”

    云焕忽然撩起他那双桃花眼,轻轻定定地看到她脸上,道:“好酸啊。”

    朵朵被蛋噎得喝了一大口牛奶才缓过气,纳闷:“不酸啊。”

    云焕嗤地笑起来,弯腰掐了掐她小脸,说:“你再仔细闻一闻呀。”

    朵朵果然皱着鼻子一通乱嗅,明月脸上发烫,将面前的碗一推:“饱了!”

    早上上班的时候,明月总有一些心不在焉,几次摘录的新闻都存在错漏,把一旁负责平台操作的小媛吓得不轻。

    小媛小心四顾,确认没人发现她摸鱼,方才凑近明月耳边,小声问:“董姐,你没事吧?”

    明月有些尴尬,说:“没事啊。”对方明显不信,她才道:“现在先工作,中午跟你说。”

    本是缓兵之计,到了中午,小媛左手叠右手地紧紧盯着她,一脸好奇的模样:“董姐,现在可以说了。”

    “……”明月呃了半天,开始编故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我看了个电视剧,一直想不通里面的情节。”

    小媛点头,她继续道:“简单说,女主是个单身母亲,孩子四五岁才被孩她爹找shàng mén来。三个人相处得十分融洽的,但女主分不清孩子她爹到底是对她有意思,还是因为孩子所以对她有意思。”

    小媛从小是个阅剧无数的电视机儿童,这点剧情一听就懂,说:“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因为孩子所以对女主有意思啊。”

    “啊?”明月说:“可能我说得不详细啊,这个爹一开始也不知道孩子是他的,但对女主就已经很好了,知道之后对她其实跟之前相比也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跟我刚刚说的一样,没变化啊。你想,这男主要是真爱这女主,干嘛当初跟她分手,干嘛不跟她直接领证,你别跟我说他有苦衷他家庭不允许,全是废话,都只是这男的不够爱这女的的借口!所以现在哪怕破镜重圆,也不是因为他爱的有多浓,全是因为有个孩子横在他们中间。”

    小媛最后总结陈词:“不纯粹,要我说,这样的一份感情不要也罢。人这一辈子多短暂啊,肯定要一次轰轰烈烈惊心动魄的爱情才行,成则皆大欢喜,不成就老死不相往来。这才叫真正的爱,纯爱!”

    明月听得一阵背脊发凉,心想我还没敢说这两人是hé ping分手毫无苦衷呢,我也没敢说这男主之前还有过一次恋爱呢。

    她抓着shou ji跑去安全通道向李葵找安慰,没想到李葵上来就是对她一顿批评教育:“你是二十九岁,不是十九岁啊大姐,半个脚都快埋进黄土了,还学人小姑娘玩纯爱?”

    明月头重,耷拉着靠着墙道:“最近我跟云焕来往是挺频繁的,但话题一直围绕在朵朵身上。我们俩的感情没有什么进展,葵,我可能不能让他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了,而且我怕他就是拜倒,也是因为的朵朵。”

    “因为朵朵就因为朵朵呗!”李葵说得理所当然:“往好处想,他之所以喜欢朵朵,也是建立在那是你生的基础上。要是看你不顺眼,给你点钱让你滚甚至带着孩子一道滚,你上哪说理去?”

    明月吸了吸鼻子:“这是他本性好。”

    “姐姐哎,我真要喊你一声姐姐了。这世上纯粹的感情有几段,遇见的都能幸福美满走一生,遇不见的就一律去跳海?而且什么叫纯粹,什么叫不纯粹,非要赤`条`条来一丝杂念都没有?”

    李葵哈哈笑起来:“怪不得网上直男癌说,现在要往幼儿园找老婆了。”

    明月到底脱离祖国几年,对国内流行的低级趣味一知半解:“为什么?”

    李葵咳嗽两声:“既纯又处呗,傻子。”

    “……”明月大骂:“变态。也不一定啊,你就是处啊,虽然不怎么纯。”

    一番话说得李葵暴跳如雷:“我为你排忧解难,你居然敢鄙视我。我处怎么啦,没见过二十九岁的处?我那是守身如玉,不轻易交出自己。谁跟你似的……”

    或许也可能是因为……明月无端想起丽丽姐的那句“丑”,脑袋上忽的响起一阵轰隆隆的炸雷,连忙双手合十感慨罪过罪过。

    李葵悲愤交加:“不行,我要跟你绝交,没得商量,这回必须绝交。”只是挂了diàn huà,又忍不住为这位xiǎo jiě着急,只能给云焕敲边鼓。

    云焕正在昨晚的商场里给明月买那条裙子,猛地看见李葵的短信还有些纳闷:

    李葵一阵郁闷,腹诽到底是直男,你不说清楚,她会知道才怪呢,这不,都被逼得要学小年轻玩纯爱了:

    云焕刚刚刷完卡,看着银行卡余额里硬生生抹去的零头,也十分委屈。他都这么努力了,还说不见得?

    李葵看得乐了,这两人在抠字眼上倒是很有默契嘛:

    云焕眸光一敛,别的都还好,但在这事上他没什么发言权。

    明月的家庭环境决定了她比旁人都多一分独立,因为生活里没有什么可以紧紧抓在手里的,她总是想方设法多给自己铺一条路。

    他们最好的那几年,云焕在动情时也爱说“我会养你一辈子”、“我会爱你一生一世”。她尽管看起来很感动,却又始终保持着一份超出年龄的成熟。

    她最常告诫自己的话就是,靠人人跑,靠山山倒。

    这世上,到底有几样东西是一辈子,一生一世?

    承诺过的人未必只是随口一说,尽管承诺的期限只是维持在那一段、那一时、那一秒、那一瞬,你绝不可以说他没有真真正正这样想过。

    但听的人如果太过当真,并为之守候一生,那就有几分可悲可叹了。

    这是不是又是一项,成年人默认的游戏法则?

    云焕是一重伤未痊愈,另一重又至:

    明月看得一阵笑,知道新手爸爸又乱吃飞醋,生怕绿毛的小孩取代了他在朵朵心目中的地位。

    其实关于这一问题,她也很是好奇,下午接到朵朵的时候,忍不住向她问道:“你觉得云焕好,还是梓嘉好?”

    朵朵一下就拧起眉头,圆圆脸上多了圆圆的两个窝,万分困惑地抬头看向自己老妈。

    真奇怪啊,朵朵想,自从跟明月坐过大飞机来到中国,诸如此类的问题就总被这些大人不断提起。

    丽丽姐是这种比较句式的忠实爱好者,一天问她三遍:“是丽丽姐好,还是你那个狗屁妈妈好?”

    朵朵是个诚实的小孩,估摸着明月虽然自身问题也不少,但暂时凭借这么多年的交情占优:“明月好!”

    丽丽姐立马就不高兴,又问她:“丽丽姐每天都来接你放学,还不逼你吃菜菜,你想清楚,丽丽姐好,还是妈妈好?”

    不过一来二去还是摸到门路,实话实说明月好的时候丽丽姐就会生气,但违背良心说丽丽姐好的时候她就会高兴。

    原来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这是一道送命题!

    朵朵原本以为明月可以免俗,谁想到她跟丽丽姐一样,也很爱这样的傻问题。就内心而言,她当然是向着云焕多很多,但就这种题的套路来说——

    “……”明月赶紧捂住朵朵嘴,心想这下真的糟糕了,云焕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女儿可真是个给奶就是娘的没心肝啊。

    夜里给许梓嘉补课的时候,明月总盯着他那张青春肆意的脸看,势必要找出他比云焕得分高的原因。惹得一向皮厚的少年都受不了:“毛病啊,老看我干嘛?”

    明月冲他嘻嘻笑了笑,将视线重回自面前的教案上。

    许梓嘉在旁幽幽道:“知道我帅,但你女儿在这儿,你稍微收敛点。而且我现在还小着呢,你有什么想法,起码等到我毕业再说。”

    “……”明月正色:“再胡说八道,我跟ci zhi不干了。”

    许梓嘉这才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稍显正经地回到书桌旁边,推推她胳膊,讨好的:“有点饿了,你下楼给我盛碗鸡汤,给你跟你女儿也带一碗。”

    明月心里一动,脸上还挺矜持:“不去,我是老师,又不是佣人。”

    许梓嘉推得更用力:“去嘛,去嘛,我真饿了,你俩来前也没吃什么吧?”

    明月这才站起身,摸摸肚子道:“那我真去啦?来前就跟朵朵分了一碗鸭血粉丝,你别说,我现在还真有点饿。”

    许梓嘉看着明月背影一阵冷嗤,什么女人,爱贪便宜又市井。再瞥一眼电脑屏幕上冷艳明丽的齐梦妍,嗯,这才像是个女人样。

    他等明月走下楼,故意咳嗽两声,方才还坐在地上玩的朵朵一下爬起来。许梓嘉朝她使劲招手,说:“你妈走了,你快过来,上次给你的东西做完了?”

    朵朵从小鸭包里拿出一沓试卷,塞到许梓嘉怀里。

    许梓嘉一面看一面道神了,短短一月,这小孩的高中数学简直是突飞猛进,不仅把运算都填上了,连一些推理也能试着写了。

    自从那回发现朵朵在数学上很有造诣后,秉持着不用浪费原则的许梓嘉竭力培养她做题的水平,以便更好地让她替自己完成数学作业。

    小丫头不负众望,尽管在对题干的理解上还存在偏差,但只要他能顺利地把文字语言转换成数字语言,她很快就能顺着这些往下写,准确率惊人。

    唯一的不好是她的过程太过简单,往往一两行就得出结果,害得许梓嘉几次被骂照抄dá àn。冤比窦娥,许梓嘉心内咆哮,小爷我抄个屁,不许做题的是天才?

    许梓嘉把几份试卷一折,塞进书包,又往朵朵包里再送进几份。朵朵以往不说高兴,小脸上还是很显雀跃的,今天却撅着小嘴,一副不怎么乐意的样子。

    自认很懂女人的许梓嘉,再一次强行解读,把他老爹上回带回来的进口糖果再摸了一颗给朵朵。朵朵张开小手托着,仍旧不满意地看着他。

    “还嫌少啊,这糖可贵,我平时都舍不得吃呢。不是说好了吗,做完一次就给一颗。”这回,朵朵直接将糖搁到桌子上。

    许梓嘉急了,又拿出两颗塞她口袋里,说:“行行行,都给你,这总好了吧?又让你有好玩的,又让你有好吃的,你不许再讨价还价了!”

    朵朵摸了摸鼓囊囊的小口袋,正在妥协和不妥协的思想斗争里来回徘徊,因为,糖是很好吃的,但是:“那些不好玩。”

    “怎么不好玩,你不是最喜欢数学了吗?”许梓嘉气鼓鼓地看她从包里抽出一本书递过来:“数学速算,你最近不玩数独,玩速算了?”

    朵朵很高兴地点着头,将书随意打开到一页,小手不停指着上面的题目。

    许梓嘉会意地抽了一个,说:“二十三万……不是,二百三十万……你先等一下,我先数下位数,咱们再来做题哈——”

    朵朵却一秒都等不及,突然站得笔直,昂头报出一溜数字。

    许梓嘉翻到书后跟dá àn一对,神了,还真被她算对了。再挑一道,他手刚落上去,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串数字,朵朵又报出了准确dá àn。

    明月跟阿姨端着鸡汤上来的时候,许梓嘉瘫在椅子里,正接受着一轮又一轮被智商碾压后的茫然失措期。

    明月进来的时候,要不是房里还有人在,他顾及那层脸皮,已经咕咚一声给她跪下,要抱她大腿了:“朵朵是个数学天才。”

    明月脸上一热,看着一边地板上正在抠脚闻的“天才”,含蓄地说:“其实她在很多方面不如平常孩子的,比如说话啊,社交啊——”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要假谦虚了。而且你看你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咱们都这么熟了,套路少一点。”许梓嘉激动地趴在桌上,绿毛更闪烁了。

    明月眨巴眨巴眼睛:“你想干嘛?”

    许梓嘉说:“把你教育朵朵的方式方法告诉我吧,其实我也挺聪明的,我觉得从现在开始训练的话,我也能成功。”

    明月抓抓头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呀。哦,就是在朵朵小的时候,我给她买了一个计算机,她每天没事就在上面敲敲按按。后来有天我突然发现,凡是这计算机能做的运算,她居然都会了。”

    许梓嘉听得深以为然,心想耽误了,果真是耽误了,人家从小就被普及计算机知识,他从小被爹妈塞个听诊器。试问听诊器那玩意儿能干嘛啊,他跟个**一样见天就按地上,还美其名曰:倾听大地母亲的心跳。

    现如今想想就憋出一身内伤。然而在哪里摔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长着一副傲骨的许梓嘉撺掇明月务必把朵朵的启蒙计算机拿过来,明月还挺不理解的:“那玩意儿要干嘛,你肯定也有啊。”

    “我的算个屁啊,顶多也就能听听歌,跟块破铜烂铁没区别。能有朵朵的配置强悍吗,功能逆天吗,效果碉堡吗?”

    明月这回是真的心虚:“你那计算机都先进到能听歌了,还比不上我家朵朵的?我拿是可以给你拿过来,但事先声明,朵朵那个很简陋的。”

    许梓嘉把头一扬:“不怕,就是要这种被前人开过光的,才有利于我顺利踩上他们的肩膀,勇攀高峰!”

    等过几天,云焕拿着一只画着hellokitty的粉色计算器shàng mén后,许梓嘉再次回想当天跟明月的对话,终于察觉出那其中的隐约不对之处。

    许梓嘉直接将计算器扔了,破口大骂:“我`操`你妈,这是计算机吗,这是计算器!她是**吗,计算机和计算器都分不清,文科生,一定是文科生!”

    云焕在旁听得蹙眉,拍上他脑袋道:“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怎么满口都是脏话,麻烦你不要乱`操好吧。”

    许梓嘉一把抓住他手,说:“能怪我吗?都是那女的——哎,你说这么蠢的人怎么会有那么聪明的女儿,是垃圾桶里捡的吧,充话费送的吧?”

    云焕这次下手更重了,打得许梓嘉一阵抱头鼠窜。

    什么叫捡的,送的,朵朵那完全是种好,基因就好,没看到他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天才她爹的圣洁光辉?

    夜里,许梓嘉在床上摊烧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想来想去,伴着月色起来捡回了明月的那个计算器,开机,钦键,输入:11。

    时间一瞬的停滞,许梓嘉反手又把计算器给扔了,重新躺回床上,猛地一蹬脚,大骂:**,文科生全他妈是大**。

    过了一会许梓嘉又隐隐觉得不对:那什么,我学得哪一科来着?不管,此仇不报非君子,他暗暗下决心,非要搞出点大事来给明月一点color see see。

    四月有一桩大事, 我们可爱聪慧的猫xiǎo jiě迎来了她的五岁寿诞。

    小丫头对日期很敏感,自己也知道高兴, 早几天就把所有不中意的旧衣服顺到一边,天天要明月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上学。

    云焕于是每天都能见到一个花骨朵似的闺女,穿得相当隆重地向他跑来。

    向老师询问情况的时候,老师很委婉地说:“朵朵最近开朗了很多,比以前爱说话了,就是衣服笨重了一点, 上厕所的时候很不方便, 会为这个发脾气呢。”

    朵朵靠在云焕腿边,正专心致志地翻手里的小书。早上特地编的法式马尾散成两堆草,松松地挂在小圆耳朵边。

    云焕给她稍微理了理,再摸摸肥嘟嘟的下巴道:“最近要到她生日了,小孩子当一回事, 所以让她妈妈打扮了一下。以后尽量不这样,这段时间麻烦老师了。”

    云焕在医院熬了几年, 说话行事都比念书时进步良多。温声细语的时候如一块上佳的玉润而不滑,严厉起来也自有一副不怒而威的气势。

    偏偏又托了颜值的福,讲出来的话总是令人信服。

    云焕来前还在会诊, 脱下白大褂, 只穿一身朴素的休闲装。因为身材挺拔, 腰板笔直, 硬是穿出一副时装模特的范儿。

    脖子上随意缠的围巾更是点睛之笔, 他脖子修长, 很适合这样的打扮。老师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丝巾,纳闷怎么就没有他的精神气……

    烦劳一天后的抱怨,被彻底溺死在这位年轻父亲精致的笑靥里,老师于是有闲心跟他唠家常:“具体是几号的生日呢?”

    云焕嘴角一扬,眼尾也是柔和的弧度:“十号。”

    “十号……那差不多是六月怀上的,都是一年里最好的月份呀。四月往夏天走,坐月子不热也不冷,朵朵很会挑时间出来,给妈妈省了不少心。”

    朵朵翻到书的后一页,忽的听见有人夸自己,很乖巧地向上仰起头,乐滋滋地笑了笑。一边云焕帮她把书收起来,很奇怪,他却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上到车里的时候,朵朵听云焕问:“朵朵因为生日很高兴吧。”那还用说?小丫头点点头,又听他低声道:“可那是妈妈的受难日啊。”

    生孩子仿佛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哪怕现代医学如此发达,还是做不到百分百安全的生产。若想看遍这世上的众生相,产房门口就是一个绝佳的好地方。

    云焕没在产科轮过一天班,却也能从同事茶余饭后的闲谈里知晓一二。若说普通手术室外考验的只是一个家庭的挣扎,产房外则是两个家庭、甚至连带产妇三方的争斗。

    大家见惯的是为了抢生二胎强制顺产的婆家,为了争夺签字权大打出手的双方父母,还有为了省钱执意要老婆忍住的老公。哪怕血浓于水如亲生父母,也说得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话。

    他那时还有闲情逸致跟人调侃,说网上有句话很妙,只有到怀孕生子的时候,方才知道你嫁的是人还是狗。同事们也跟他开玩笑,纷纷问云医生会是怎样的丈夫呢,妻子生产的时候又要做何种抉择?

    当时的不以为然,现如今倒成为云焕心中一根拔不去的刺,以至于他近来时常问自己,他云某人算是个人还是条狗?

    当年的明月海外待产,孤立无亲,心中的压力与国内的产妇相比,何止要大上一倍两倍。甚至没有人能为她端茶倒水,没有人会在她床头说上一句辛苦了。

    云焕调节了一下车内的后视镜,朵朵坐在安全座椅上东张西望,精神充沛得随时可以下车跑一圈——明月的辛苦,她真的知道吗?

    云焕将朵朵抱出来,带着她推开玻璃门。风铃在门后叮铃响起,朵朵兴奋地用手扯了下,随即又被店里万紫千红的鲜花迷住了眼睛。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串英文,报菜名似的报着鲜花的名字。

    朵朵毕竟自小生活在国外,尽管明月坚持让她在家使用中文,但大的语言环境还是使得她英文更加熟练。

    云焕近来就发现小女并不是真的不爱说话,而是有很多东西无法用中文正确表达。相反尝试用英文对话的时候,她就一反常态,显得活跃很多。

    对于这一点,云焕不甚满意,朵朵毕竟是他们中国人的后代,既然身体里留着华夏民族的血,就理所应当把中文融会贯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额,朵朵说英文的时候,他总有些跟不上。

    口语荒废n年的云医生,自认是无论如何补不上这一堂缺失的课程了,如果你不能改变自己,那就改变身边的人!

    于是花名报得口水乱飞的朵朵被勒令停止,云焕跟她说这是在中国,一定要说中文:“朵朵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朵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摇摇头,不过明月说过是因为好念来着。

    云焕从水桶里抽出一支洁白的玫瑰,递到女儿手里,说:“这在中文里,叫花朵。明月是希望你能够像这支花一样,亭亭玉立,高雅圣洁。”

    云焕有时候也挺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能力,怪不得人们说男人的嘴比蜜甜,话说得和花儿一样。大概这种东西就根植在基因里,跟劣根性一起支配大脑。

    朵朵尽管听得一知半解,但却从云焕脸上得知那是一串好词,于是小脸一亮,高兴地跟着他念:“花朵,朵朵,朵朵朵朵朵朵……”

    “……”云焕将她嘴捂上,朝着已经盯着他们看了半天的店员道:“给我一束白玫瑰——等一下,还是红玫瑰吧,要最好的那一种。”

    于是这天夜里回家的时候,董xiǎo jiě收获了人生的第一束花,尽管问起付钱大爷的时候,他抓抓头道:“朵朵吵着要买的,说庆祝你即将到来的五zhou nián受难日。”

    说谎话的人总是小动作频频,明月翻个白眼,何况朵朵是个阴阳历都分不清的小鬼,上哪里知道母亲受难日这样高端的词汇。

    不过虽说送的人口是心非,收的人仍旧心情不错。家里没有花瓶,她就倒空了自己的半瓶爽肤水,硬是将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塞了进去。

    作为回报,明月掌勺重做了上回的云吞面,在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吸溜声里,她推一推云焕胳膊:“怎么想到要送花的,以前你可不这样。”

    虽然愚蠢的事情做过很多,像李葵说得一样,为了给她一个青团,给一个团的人都买了一个,为了给她送个苹果,整栋楼都享受了他的雨露。

    后来真的因为蕾丝事件走到一起,又因为她喜好勤恳务实而错过这样的浪漫。别人的qing rén节有鲜花有烟火,他给她送了一包无花果,说能吃还带个花字。

    云焕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碗来喝过一大口,亮晶晶的眼睛这才看向她,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女人不就是喜好这种东西吗?”

    花啊,裙子,一切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明月却不禁腹诽起这是哪些女人喜好的东西,又是哪些女人对他进行重塑,将他变成一个和曾经迥异的男人。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一想,就有些不是滋味,明月方才的好心情消失殆尽,一边埋头吃面,一边反复回忆李葵的话,29岁的女人了,半只脚都进了黄土。

    学什么纯情少女?但,总有那么点意难平。

    云焕其实修炼不到家,还没能由表及里,从一到二再想到万物,只是肉眼可见地发现明月换了副面孔,跟他说话也没一开始那么温柔了。

    明月干巴巴道:“十号那天你排班了?”

    跟女儿过的第一次生日,就是天皇老子来医院,也不能阻止他回家的路程。云焕说:“当然没有,我在这边的xx订了位置,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日料了吗。”

    米其林三星的餐厅,算他还有点良心。明月说:“多谢,不过你别去了。”

    明月说:“是丽丽姐,明天非说要跟我和朵朵一起过。过年也没见她这么积极,估计是上回的事情觉得内疚,想跟朵朵道歉来了。”

    早不道歉,晚不道歉,这种关键时候来打搅。云焕心情郁闷,偏偏朵朵这时忽然放下手里的筷子,瞪大眼睛很认真地说:“我想丽丽姐。”

    明月摸摸朵朵头:“嗯,还是我女儿懂事。”

    云焕只觉得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都在崩溃,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朵朵,循循善诱地问:“朵朵,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朵朵当然喜欢了,可怜巴巴地抓着云焕手,表白:“喜欢。”

    云焕心中的大石已然落下一半,露出最慈祥的笑脸道:“那你的生日希不希望有我陪在旁边呢,你是喜欢跟丽丽姐一起,还是跟我一起?”

    朵朵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一边的明月,再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云焕。云焕还鼓励她说:“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你只要大声说出心里想的就好。”

    朵朵扁扁嘴,只好忍痛道:“丽丽姐,我想跟丽丽姐一起。”

    “……”云焕心死成灰,三口两口扒了碗里的面和云吞,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母女俩,都是一肚子的莫名其妙。

    明月满是怜惜地摸了摸朵朵脑门,心想这认爹之路到底还有多远哦。

    十号当天,丽丽姐却忘了陪朵朵过生日这茬,正在麻将桌上战起风云的时候,被女儿一通diàn huà折腾得回过神来。

    当时牌面正是丽丽姐占优,眼看着即将要胡,本想找个借口推掉这一日的约会,听完女儿提到的吃饭地点后又改了主意。

    “来来来接我,你妈还没去过那么高档的地方呢!”

    明月被气得脑袋冒烟,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答应云焕,跟他一起过了:“你是太后老佛爷吧,能靠点谱吗,朵朵饿了,我们先进去吃了,你爱来不来!”

    半小时后,丽丽姐自个儿灰溜溜跑了过来。明月正给朵朵喂茶碗蒸,要不是看她手里还拎着个小蛋糕,真是一点好脸都不想给她。

    丽丽姐一坐下来就抱着刺身寿司大吃特吃,等扫荡了小半个桌子这才想起对面俩人,说:“你们也吃啊,这一顿不便宜吧,我听同事讲,人均消费两三千呢。”    明月本想玩个俏皮说等你来付,一想到可能会把老太太吓晕过去,又忍住了,将云焕特地嘱咐大厨给朵朵准备的甜品挪到自己身前,说:“吃你的,少废话。”    丽丽姐自知理亏,不跟女儿一般见识,转而攻略外孙女。她拆了从隔壁甜品店带的小蛋糕,插上纤细的五根蜡烛,说:“朵宝宝,咱们来吃蛋糕咯。”    一边侍应生被喊来点蜡烛,多嘴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放生日歌,丽丽姐很是兴奋地说:“放,当然放了,我们过来吃饭花这么多钱,怎么可以连歌都不放。”    她声音本就尖锐,又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这边消费,话说得又快又响亮,一时间吸引过大半个餐厅的注视。    生日歌响起的时候,丽丽姐更加撒欢,边拍手边歌声嘹亮,偏偏朵朵也是个人来疯,一老一小两个人高音喇叭似的对着响。    明月全程讪讪地撑着头,避开所有人厌恶的视线,一时间真的有种逃走的冲动……苍天啊,大地啊,我真不想认识这俩啊行不行。    等入耳魔音宣告终结,丽丽姐又撺掇着朵朵瞎许愿,说:“这个很灵的,朵朵你跟着婆婆念哈,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许错哟。”    朵朵若有所思地点头:“哦!”    丽丽姐说:“我许愿,明月可以尽早找到一个好女婿,好老公,好爸爸。”    朵朵说:“好爸爸!”    丽丽姐:“第一要有钱的,没有钱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朵朵:“有钱!”    丽丽姐:“第二要体贴的,不要三天两头吵架打架,我受不了的。”    朵朵:“体贴!”    “第三,咳咳,”丽丽姐扫了一眼小朵朵,低声道:“要不嫌弃拖油瓶的,不然婚结到一半又离了,说出去很丢脸的。”    朵朵对人类心底的恶一无所知,仍旧乖巧道:“瓶!”    明月这时黑着脸敲桌子,说:“妈,你够了,再这样乱教孩子,以后不带她出来跟你玩了。你别觉得她还小,她什么都懂,你这个人真是……”    话音刚落,方才还兴高采烈的朵朵忽然抽了一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染上粉色,薄削的鼻翼一开一合,眼看着就要晴转雨。    丽丽姐有些心虚地将朵朵搂进怀里,用手一遍遍揉着她小脸,说:“不是拖油瓶,不是拖油瓶,哪有这么好看的拖油瓶。丽丽姐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哭啦?”    朵朵被搓得五官移位,肌肉不整,想什么油啊什么瓶的,她才听不懂,她真正伤心的是方才的许愿好像背叛了一个人:“我不要爸爸,我要云焕。”    她要是有爸爸了,云焕怎么办呀?    丽丽姐一怔,说:“云焕是谁?这名字好熟悉哎,好像在哪里听过哎。”她看着正欲逃走的明月,问:“你这么心虚干嘛,先把话说清楚!”    恰好一通diàn huà救了明月,她摇摇shou ji,说:“有人找我!”    来电的是个陌生座机号,然而号码工整,排列吉利,不像是普普通通的诈骗diàn huà或推销号。    明月接起来一听,果然如此,对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很礼貌地问:“是董明月,董xiǎo jiě吗?”    明月往餐厅僻静处走,扭头看了看身后还乱成一团的家人,说:“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    大中午,刚下了会诊的云医生忙里偷闲地啃了半个面包,兜里shou ji响,一看来电人就不由拧眉:“吃得正香还有空打diàn huà给我?”    明月声音又兴奋又迟疑,说:“云医生!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女儿要火了!”    云焕连忙三两下吞下了嘴里的面包,说:“怎么了,你说清楚点,是不是《猫xiǎo jiě》在微博被谁推荐了?”    他点开shou ji微博,可没有啊,还是只有小猫三两只的点赞,那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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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意给凌薇接的这档真人秀,名叫《妈妈加油!》,顾名思义,就是妈妈带着自己的宝贝完成各种挑战任务,从中体会带小孩的乐趣。


  这几年亲子类的真人秀层出不穷,内容基本大同小异,总是换汤不换药,但就算再怎么炒隔夜饭,还是有市场,还是有人看,所以各大卫视仍是乐此不疲地推出一个又一个。
  此时节目组总导演正在台上夸夸其谈,把自己的节目夸上天,“目前所有赞助商已经到位,经费这一块无需担忧,我们虽然也是一档亲子真人秀,但我们有自己的特色与优势,本期主打的是‘高颜值’!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有目共睹,这期的妈妈们,全都是娱乐圈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随便放到哪里都是颜值担当,宝宝就更不用说了,又漂亮又萌,我们有理由相信,该节目一经播出,肯定能吸引一大波颜控粉……”
  凌薇今天起得有点早,加上总导演的音波催眠,这会正捂着嘴偷偷打呵欠,接连打三个呵欠后,眼角都夹着泪水,视线不经意往身边一扫,发现小豆丁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一想起这小豆丁叫谢子瑜,爸爸叫谢清砚,凌薇又瞬间没了睡意,歪着头小声地再次确认,“你说你爸爸是谁?”
  谢子瑜也学她的模样,神秘兮兮地靠到她身边,小声道:“我爸爸是宇宙无敌超级厉害的谢氏集团大老板谢清砚。”
  宝宝,前面那么长的一串头衔可以不用说出来的!难道见谁都要这么说吗?就不怕被绑架?
  凌薇觉得脑袋隐隐发疼,谢清砚明明是单身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不过单从五官上来看,这谢子瑜确实跟谢清砚有几分相像,难道是……未婚生子!!!
  凌薇发现,一想到谢清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她心里就有点堵得慌,沉甸甸的,提不起兴致。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她只是个假情人假女友而已!
  左右看了看,她偷偷摸出手机藏到桌底下,以桌子当掩护,手指飞快地给谢清砚发信息。
  “你是不是有个儿子?!”
  等过几分钟,谢清砚回复道:“谁敢造爸爸的谣?!”
  凌薇皱起眉头,调出相机,然后示意旁边的小豆丁低头看镜头,小豆丁非常配合地伏下身子低下头,将整张包子脸送到摄像头前,然后呲牙笑了笑,凌薇随即点了拍照,屏幕上便出现一张大到变形的包子脸,她就将这张大大的包子脸发给谢清砚,“他自己说的。”
  这次谢清砚回得很快,道:“哦,那就算是吧。”
  就算?是吧?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

  凌薇觉得跟他聊下去她可能要疯!不禁用力戳屏幕:“你给我说人话!”


  谢清砚发现自己把她惹毛了,这才正经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见面说吧,你现在在京城?”
  “嗯,回来开个会,准备跟你儿子搭档,饰演他的妈。”
  “还需要演吗?本来就是啊。”
  协议上只说要当他的女友,也没说还要顺便当他孩子的妈啊!
  这买卖她真是血亏!
  谢清砚还在那边给她做分析:“你是我女朋友,就等于是我老婆,你是我老婆,那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你就是他妈妈,完全没毛病!”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关系是假的!请看我的口型,j_i_a假,假的!”
  “假女友和假老婆有差别吗?”
  “假老婆和假妈妈有差别吗?”

  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那这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什么跟什么,到底愉快地决定了什么?!当他儿子的后妈吗?这事换谁都愉快不起来吧!

  “爸爸,你这样忽悠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良心不是在你手上吗?你自己摸摸看它痛没痛。”

  凌薇果断锁了手机屏幕,再将手机塞回裤袋里。这种人不理他还算轻的,她就应该直接把他拉黑才对!

  凌薇愤愤地想着,一抬起头就被身边的小包子吓一跳,刚才太过专注发信息,压根没发现小包子一直挨在她身边看她玩手机。

  这么近距离看,小豆丁长得是真可爱,白白嫩嫩的,褐色的头发带点微卷,五官很精致,睫毛非常长,还往上卷,嘴巴粉嘟嘟的像果冻。

  这会看她发完信息,小豆丁便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天真无邪地小声问她:“妈妈,谢土豪是谁?”

  凌薇震惊了,而且震惊的点还挺多,其一,他居然如此自然,毫无压力地喊她妈妈!其二,他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居然认得那些字!要知道,她三年级写作文时,大部分都是用拼音代替字的!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聪明?

  “是我爸爸吗?”天真男孩继续追问。

  凌薇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小豆丁奶声奶气地说:“我经常听周建叔叔这么叫他。”

  凌薇了解地点点头,很快又听到他问:“那你为什么也叫他爸爸?”

  他到底看懂了多少聊天内容?

  凌薇苦恼地想了想,该怎么告诉他这只是大人们的恶趣味呢?

  最后她很机智地回答道:“很正常嘛,我叫他爸爸,他叫我妈妈,你是宝宝,我们是一家人嘛!”

  好嘛,刚才还在纠结突然要做个便宜妈?这会自己倒是承认得挺快!

  会议结束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参加演出的人可以趁这个机会熟悉彼此,但凌薇没去找别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跟谢子瑜好好谈谈。

  “宝宝,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

  “我看过你的相片,奶奶给我看的。”

  “奶奶?”谢子瑜的奶奶,那应该是谢清砚的妈妈,谢氏的皇太后!光是想象都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只是,皇太后怎会有她的照片?谢清砚给的?还是她让人偷拍的?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豪门老太太听说自己儿子爱上个身份普通的姑娘,就让人去调查,然后找时间,拿着支票上门羞辱该姑娘。

  凌薇心想:谢太后会不会也按这套路,拿支票来“羞辱”她,要是这样的话,她该不该收下?

  她继续跟小豆丁聊天,“因为你认识我,所以才喜欢叫我妈妈?”要不然节目还没开始呢,他就叫妈妈叫得这么顺嘴。

  “奶奶说,你是爸爸的女朋友,就是爸爸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妈妈。”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刚刚谢清砚也是这样说的!真不愧是母子,连说话的口气都这么像!

  “那宝宝怎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我喜欢啊,奶奶也说很好玩的!”


  “但也会很累的。”凌薇说。
  小豆丁很豪迈地摆了摆他的小肉手,“我不怕呀!我很会演哦!”
  接着他就给凌薇表演一个表情包十连拍。
  凌薇觉得,这或许会是个很有趣的旅程吧。
  散会后,就有工作人员一路将谢子瑜送到电台大门口,凌薇也跟着李意走出来,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就看到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到大门口。
  高大的司机很快下车把小豆丁迎进去,关上车门后也没有回驾驶座,反而是大步朝她走来,“凌小姐,我家老太太邀请你明天到家里共进晚餐,请务必赏光。”
  这是要甩支票的节奏吗?
  凌薇随即想到协议书上也有这一项,说要陪同对方出席各种场合,包括有亲友家人的场合……
  “好的,我一定准时赴约,请代我感谢老太太的邀请。”
  司机传完话就回车上,车子开动时,后排车窗忽然徐徐降下来,凌薇很自然地往里面看一眼,就看到一个外表精致的妇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而谢子瑜也是开心地朝她挥挥手。
  谢老太太居然在车里!!

  没等她回神,车子便很快驶离电台门口。


  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的李意忽然开口道:“那就是谢老太太吧,看起来很厉害!”
  哪止是厉害,分明是标准的豪门恶婆婆形象!!凌薇打了个冷颤,她刚刚还不知死活地当场答应老太太的邀约!
  想到这里,她连忙给谢清砚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听谢清砚温柔地说:“宝贝,怎么了?我已经在去电台的路上,你稍等一下。”
  凌薇已经顾不上理会他那肉麻兮兮的称呼,道:“我刚才看到你妈妈了,她还让我明天去你们家吃晚饭,会不会是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谢清砚在那头低笑出声,“别紧张,不就吃个饭,到时我们一起去就是。”
  想到明天有谢清砚陪着,凌薇这才找回一点安全感,松口气说道:“你妈妈看起来好凶!”
  谢清砚叹气,道:“大概今天拿的是豪门恶婆婆剧本吧,我妈她的爱好比较特别……”
  听起来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凌薇想:谢清砚是个戏精,谢子瑜是个小戏精,谢老太太……该不会是个老戏精吧!!
  谢清砚还没到,李意有事先走了,凌薇百无聊赖地靠着柱子玩手机,刷朋友圈已经成了新的习惯。
  然后就看到谢清砚刚刚更新的一条朋友。
  “新换的床品,很适合我家宝宝,明天回家试试。”
  配图是一张超大双人床,床上用品是很奢华的欧风款式。
  谢爸爸就是如此不走寻常路,她这里还在担忧他妈妈设下的鸿门宴,他那边已经开始畅想他家大床的使用方法?!
  鬼才要陪他试!!!

  电视台门口人来人往, 不时有衣着光鲜的知名人士进出, 凌薇这会还是十八线以外的新人, 基本没什么知名度, 就算站在马路中间, 也没人认识她,能争取到《妈妈加油!》这档真人秀, 只能说是经纪人李意手段了得。


  谢清砚在路上遇到堵车,凌薇穷极无聊, 手痒地点开朋友圈, 第一次在谢清砚的朋友圈里留言,她点评了刚刚那条晒床品的更新。
  “颜色不好看, gay里gay气!不喜欢!”
  她发完评论没一会,就刷到谢清砚的回复, “敢说爸爸gay气?宝宝,你就等着被爸爸攻得下不来床吧!”
  谢爸爸平时都在刷什么平台, 为什么不管什么话题他都接得上?当真是见多识广!
  只是,当着全朋友圈说这么骚的话,他怎么不害臊?这个老流氓!!!
  凌薇面红耳赤地捏着手机, 羞愤地刷新回复,然后就看到谢爸爸开始一人怼遍朋友圈的表演。
  “爸爸活好不好, 我家宝宝知道就行!”
  “没让女朋友下不了床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周贱人你就吹吧, 吃药都拯救不了你的老腰。”
   凌薇觉得, 再多看几眼评论,眼睛都要瞎掉了!
  她果断退出微信, 在台阶上来回走了几趟,谢清砚的车终于姗姗来迟。
  一上车,谢清砚便和她道歉,“到处堵车,久等了。”
  想起朋友圈那些污浊的话,凌薇就觉得有点无法直视眼前这个男人,但谢清砚看起来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在朋友圈里口出狂言的是别人而不是他。
  “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他问。
  面对面说话时,谢清砚总是一副温文尔雅,高深莫测的模样,凌薇很想当场掏出手机,将他那些调戏她的话摆到他面前,问他是不是他本人发的!总觉得他脸皮的厚度,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凌薇想了想,道:“都行,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就好。”
  之后谢清砚便带着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凌薇心里装着事,面对着满桌美味的菜色时,也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汤后,就追问起谢子瑜的事。
  谢清砚压根没动筷,靠着椅背,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说事,“小家伙是我大哥的儿子,他刚出生没多久,我哥就没了,嫂子扔下孩子一走了之,小家伙就一直跟着我妈,上幼儿园后,他忽然改口喊我爸爸,我觉得不是多严重的事,就由着他叫。”
  听起来,谢子瑜小朋友的身世也满可怜的,虽然出生富贵,但从小就无父无母,难怪叫她妈妈叫得那么顺口,可能在他心里,也是渴望能得到母爱的。
  “他知道你是他叔吗?”她问。
  谢清砚点点头,道:“知道的,我妈经常给他讲他亲爸的事。”
  “是希望小家伙不要忘记他?”
  可能是这个话题比较沉重,两人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低一些,距离也靠近了许多。
  谢清砚听了这个问题后,脸色忽然一沉,深邃的眼中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声音也变得有些冷冽,道:“我妈是希望他不要忘记仇恨,你也知道,豪门里的恩怨,随便摘出一点都能写成一本长篇小说,那时候我还年轻,我哥背负重担,有无数人对公司虎视眈眈,就连他自己的妻子,也未必是个善茬。”说到这里,谢清砚眉头紧锁,手上用力地捏着一个杯子。
  凌薇生怕他真的把杯子捏碎,伤到自己,连忙将手覆上去,抢开他手中的杯子,并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你已经手握谢氏大权,谢子瑜也长得活泼可爱,讨人喜欢。”
  “噗~”谢清砚一个没忍住,竟被一口烟呛到了,随即扭开脸,“咳咳咳咳……”
  “你刚刚是憋不住笑出声吗?!”用力甩开他的手,凌薇恨不得将杯子砸过去,这人怎么这么爱演!“到底有没有句真话?”
  谢清砚摆摆手,好不容易止了咳,喝掉一杯清茶后才缓过气来,“前面都是真的,只是到豪门恩怨那里我自由发挥了一下。”
  眼看她就要炸毛,谢清砚连忙顺毛道:“我哥他是去登山时没的,在珠穆朗峰。”
  凌薇真不知道该如何做评价,每人都有追求目标与理想的权利。
  话题到这里,也没什么可继续聊的,凌薇便换个话题,问起谢子瑜的事,“你怎么会同意他去参加节目?拍摄是不轻松的。”
  谢清砚摊手,“这事我并不知情,是我妈的决定。”
  说起谢老太太,凌薇心里有些发憷,问谢清砚:“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帮我把明天晚上的晚餐推了?我有点怕!”
  谢清砚道:“为什么要回绝,我们签协议的初衷是什么,你忘了?”

  当时是因为谢老太太要帮谢清砚安排相亲,他才同意凌薇的提议,假扮情侣,这一点凌薇自然不敢忘,她只是在做垂死挣扎而已。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谢清砚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摁灭,想了想对她说:“要不这样吧,今晚我先带你去练练胆。”

  “怎么练?”凌薇有点好奇,是要带她去参观鬼屋吗?但是拿谢老太太跟鬼做比较,好像有点过分。

  谢清砚只是冲她飞个眼,并没有透露练胆的细节。

  看他一副神秘的模样,凌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道:“练胆就算了吧,明天我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演好你的女朋友。”

  谢清砚眼中带笑,轻声问她:“包括一起睡吗?”

  凌薇目瞪口呆,“什么一起睡?”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不约午餐而是约晚餐吗?”

  凌薇不笨,被他这么一点拨,随即理解其中的奥义,“她想试探我?所以吃过晚饭后,她应该会留我住下,然后跟你同睡一个屋子。”

  谢清砚打了个响指,夸道:“聪明!她之前刚准备帮我相亲,我就突然有女朋友,她多少有点怀疑。”

  凌薇缩了缩肩膀,抱着手臂道:“怎么办,我现在就有点紧张了。”

  谢清砚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道:“所以今晚乖乖去练胆吧。”

  凌薇没办法,只有点头答应。

  此时刚过午餐时间,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凌薇想起自己衣柜里没有一件能穿去“见家长”的裙子,便准备下午去逛街。

  谢清砚得知她的计划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我陪你去吧。”

  “一个下午不去,公司不会倒闭的。”

  凌薇想到自己一个人逛也是无聊,带上谢清砚说不定还能给她做参考,于是欣然答应。

  结果一个下午,谢老板都在拿手机拍她,美其名曰:多拍点照片,可以留着当朋友圈素材。

  凌薇着实佩服他的敬业,这男人为了他的朋友圈,也算是费尽心思、呕心沥血了!

  她忍不住也拿出手机刷了刷朋友圈,果然看到谢爸爸更新。

  “爸爸第一次这么认真地逛街!”

  配图是她娉婷袅娜的背影,还打了柔光!

  凌薇挑了挑眉,心想这条更新应该算是比较常规的秀恩爱吧,与之前戏精附身的内容相比,显得没啥特色。

  谢清砚看她皱着眉头围观朋友圈,干脆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勾着嘴角道:“看看底下的留言。”

  凌薇顺手接过谢清砚的手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谢清砚朋友圈下面的热闹景象。

  这条更新刚发出去没多久,底下已经有一溜水的回复,而且还很蛇精病地保持了队形。第一条回复是周建的。

  “下午三点钟,这个钟点你不去公司上班,居然在陪女朋友逛街?昏君!”

  凌薇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居然会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秀恩爱,这分明是一次隐晦的,高明的秀恩爱,其重点并不在字面上,而是在时间上!

  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这个时间没在公司认真工作,而是跑来陪她逛街,当真是要多甜有多甜,要多宠溺有多宠溺!

  谢爸爸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见她发呆,谢清砚好笑地拿回手机,虽被骂成昏君,但他看起来心情很好,飞快在上面回复:“晚上八点,老地方,都来喊嫂子。”

  原来那所谓的练胆方法,就是带她去见他的“狐朋狗友”们!

  两人逛了一个下午,凌薇买了两件裙子一双鞋子还有一个手提包,东西虽然不多,花出去的钱却很多,一线品牌,价格死贵死贵的,不过都是谢清砚刷卡。在外面这种公共场合,凌薇自然不会做出跟谢清砚抢着付钱这种让他没面子的事,但转身走出店门,她还是小声说了句,“回头给你转账。”

  谢清砚斜她一眼,脸上写满不高兴,道:“这些是去见我妈的装备,理应我出钱。”

  凌薇想了想,也就没和他争辩,随后又去选购礼物,“你家还有什么人?包括工作的员工。”

  “我妈,子瑜,我弟谢清华,管家老严,其他人也有五、六个吧。”

  “你还有个弟弟呀,谢清华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文化。”

  “他大学读的北大。”谢清砚说。

  名字叫清华,却去读北大,你们有考虑过北大的感受吗?

  最后凌薇很周到地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当然,还是谢清砚出钱。

  逛街的时候,有人负责付钱拿东西,实在是件愉快的事,当这个人还是个非常养眼的大帅比时,那更是一种享受。

  凌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呵护、被照顾的感觉了,谢清砚虽然是个假男友,但他所做的,却要比上辈子身为她男人的叶子楚要好得多。

  凌薇抬眼看了看身侧的男人,心想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应该挺幸福的,他可以像个绅士一般风度翩翩,也可以像个坏小子似的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还可以霸道如山寨土匪,让人心肝打颤。

  总而言之,他是个很特别,很有魅力的男人,也是能轻易吸引女人目光的男人。

  逛完街,谢清砚便将她送回酒店,并约好晚上再来接她去聚会。凌薇这次去拍《宫墙柳》前,让人重新装修房子,这次回来两天,就只能临时住酒店。

  一想到要见谢清砚的“狐朋狗友”,凌薇心里多少有点压力,两人的关系虽然是假的,但又见朋友又见家长的,感觉跟那些真正处对象的也没太大区别了。

  谢清砚所指的老地方,是一家京城有名的私人娱乐会所,专门为富豪们提供玩乐的地方,里面配备齐全,包罗万象,任何能想到的娱乐,都能在这里找到。

  凌薇上辈子来过几次,却不是固定会员,她当时打听过,成为会员的费用高得离谱,就连她这种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听到那价格后都望而却步了。

  谢清砚这么壕,有这里的会员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约的八点钟,可等两人赶到时,时间已是八点半,专属套房里已经聚集了一大帮男男女女,衣着装扮皆是不凡,看来都是富人圈里的。

  如此热闹喧嚣的场面,凌薇并不陌生,上辈子她知名度高,被邀请参加类似的party多不胜数,自己也会时不时举办朋友聚会,所以面对这种场合,她也算是游刃有余,何况她现在是以谢清砚女友的身份出席,压根不用刻意去跟旁人套近乎。

  谢清砚牵着她的手一路走进去,凌薇能清楚感受到来自四周探究的目光,或许在旁人的眼里,她就是那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幸运宠儿,谁又能猜到,她其实只是个伪装者而已。

  专属套房里虽然挤了很多人,但真正跟谢清砚有交情的,却只有寥寥几个人,在最靠里的台球室里,几个年纪在30岁以上的男人,正一边打球一边聊天,其中就有凌薇认识的大光头周建,看到他们出现,几人连忙排成一排,然后整齐划一地朝凌薇弯腰点头,齐声喊道:“大嫂好!!”

  她心里再次怀疑,谢清砚真的是正经商人吗?为什么做派都跟黑老大似的,让人瑟瑟发抖。

  而谢清砚明明一副很受用的模样,嘴上却是呵斥道:“行了,别把我家宝宝吓到。”

  众人一阵哄笑,站在最前面的周建摸了摸大光头说道:“老大,你不谈恋爱则已,一谈就让整个朋友圈民不聊生的,你这样天天虐狗是很不道德的,求放过啊!”

  四周又是一阵低笑,谢清砚嘴角挂着笑意,很欠揍地说:“有本事你们可以虐回来。”

  众人:“不敢不敢……”

  大家心里清楚,能把朋友圈玩得那么溜,那么专业的,也就属谢老大一人了,听说他之前还整了个团队,专门收罗另类奢侈品,好让他能在朋友圈里天天炫富。

  见他不愿意放弃虐狗的行为,又有人提议道:“老大,你还是继续炫富吧,我们宁愿被辣眼睛,也不想被虐啊!”

  谢老大大手一挥,所有提议通通被驳回,在他看来,秀恩爱比炫富更让人身心愉悦。

  谢清砚到场后,大家也不打球了,换了个房间坐下来喝酒聊天,作为熟人,周建依旧被推出来打头阵,他也没推脱,站出来给凌薇介绍其他人,“这是刘庆年,董东,赵海华,我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玩大的狐朋狗友!”

  看来大光头对上次谢清砚介绍他是狐朋狗友的事很记仇,所以这次非得把其他人也一起拉下水。不过不难看出,他们感情是真的好。

  做为谢清砚的好朋友,身份背景自然都不弱,但凌薇还是被吓到了,其他人她不知道,但董东她还是认识的,他就是国内最大娱乐公司GH传媒的大老板!就是她的新经纪人李意即将跳槽过去的娱乐公司。

  她之前还想不通,为什么李意在跳槽前突然接手带她,而且一上来就给她争取到真人秀这么好的资源,现在看来,整件事的背后,应该是有董东和谢清砚这层关系在的。

  想到这里,凌薇挨着谢清砚,在他耳边说道:“李意来当我经纪人的事,是不是你的意思?”

  谢清砚手里端着个酒杯,侧着脸看她,“你怎么猜到的?”

  “董先生是你的好朋友,说明你在娱乐圈里也是有关系的,想帮我换个好点的经纪人,不是难事。”

  “聪明!”谢清砚笑着夸她。

  “这事干嘛要瞒着我?”

  “其实这些都是杜明去办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靠在一起小声说话,过于亲昵的姿态很快就引起公愤,说他们是故意在众人面前秀恩爱,该罚!

  谢清砚爽快地问罚什么?结果有人说罚酒,有人说罚俯卧撑,还有说罚亲嘴的。

  听到说亲嘴时,凌薇忍不住偷偷看了谢清砚一眼,只见他也是笑眯眯的,任由众人提意见,还大言不惭地说道:“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爸爸做不到!”

  最后还是周建拍板道:“就罚喂薯条!”

  其他人在一旁又是鼓掌又是起哄地喊:“喂薯条!喂薯条!”

  谢清砚竖起一根手指冲他们摇了摇:“太小儿科!”

  这一举动成功挑起众人怒火,“那你倒是快点啊!”

  凌薇以前虽然没玩过这游戏,但也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果然,在谢清砚拿着根薯条让她叼着时,她就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只见谢清砚低下头侧着脸面对她,然后慢慢靠近,两人视线交缠,都能轻易在对方眼里看到点点星光。

  凌薇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耳根发热,这股热意还慢慢往脸上蔓延。

  周建还在一旁指导:“不准吃太快!我们要看清楚细节!”

  凌薇觉得谢清砚叫他贱人果然没叫错,他就是个贱人!

  不太长的薯条被凌薇叼着一头,谢清砚不紧不慢地接近,直到嘴巴碰上薯条的另一端,然后轻轻咬住,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多只有一个拳头大,如此之近,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凌薇心跳如鼓,虽然她曾说过,接吻对演员来说不算什么,可对象换成谢清砚时,她却觉得压力山大,心中某块地方正蠢蠢欲动,无声地叫嚣着要她做点什么,才能纾解那股惶惶的情绪。

  薯条被一点点吃掉,两张嘴唇正慢慢靠近,凌薇双手捏成拳,才能抑制住身体的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紧张还是在期待,但她很清楚,如果谢清砚趁这个机会索吻,她是无力拒绝的。

  在一浪接一浪的起哄声和口哨声中,一根可怜的薯条终于被吃剩一丁点,凌薇知道,只要他再往前吃一点,他们就得碰上了,那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结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谢清砚就已经伸出双手,一把捂住两人的脸。

  凌薇只觉得眼前一黑,嘴里叼的那截薯条就被顺势抽走,两人的嘴唇轻轻一碰,又迅速分开,虽然只有一秒钟的接触,可凌薇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他嘴唇上的温度。

  他们这是接吻了?!!

  谢清砚深邃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才放开捂着脸的手,转身面对众人,无比得意地说道:“吃完了。”

  在他将两人的脸捂住的瞬间,旁边的人已经开始鬼叫,说他耍赖作弊,他们根本什么都没看到,这会看他那嚣张得意的模样,更是恨得牙痒痒,“不行不行,这次不算,得重新喂!!”

  谢清砚这次不干了,冷笑道:“这么幼稚的游戏,爸爸不屑做,至于成人游戏,得等爸爸回家做!”

  凌薇不得不承认,谢爸爸在拉仇恨这点上,绝对是无人能及的!

  经他这么一挑衅,整个房间瞬时进入混乱的混战模式,最后还是周建拦住众人,说道:“大家都冷静点!刚才就是因为他们秀恩爱才罚他们,现在怎么又上赶着想看他们秀了?啥也别说了,兄弟们,灌酒!”

  凌薇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于是挪了挪屁股,准备离谢清砚远一点,免得引火烧身,结果被谢清砚一眼看破,直接伸过手来一把将她抱起,然后放到他腿上,再紧紧圈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威胁道:“不准跑!”

  谢爸爸,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哈!

  这一晚闹得挺晚的,凌薇被送回酒店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谢清砚一路将她送回房间,但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和她道别,“快点去睡吧,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凌薇靠着门框仰头看他,之前跟朋友的一通闹腾,谢清砚的发型变得凌乱,有几根不听话地落到额前,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干练,多了一点柔软,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像个刚出校门的学生。

  压下心头的那点悸动,凌薇问他:“微信里很多好友申请,我都该同意吗?”刚才临走前,她加了周建的微信好友,估计是他把她的二维码到处派,才会引来一堆人加她好友。

  谢清砚一手撑在门框上,低头看她,他今晚喝得有点多,这会连呼吸都能闻到酒味,“你自己看着办,哪个顺眼就加哪个,全部不加也行。”

  “哦。”凌薇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冲他挥挥手,“那晚安了。”

  谢清砚还保持“门框咚”的姿势,挑着眉,笑得一副痞子样,道:“不来个晚安吻?”

  他这一说,凌薇立刻想起今晚那个若有似无的吻,不禁又羞又恼,“再见!”说完退后两步,伸手一推,迅速地将门关上了。

  傻傻地在门后站了一分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太大,而且当着他的面关门,好像太没礼貌,于是她又悄悄打开房门,往外看了看,发现走廊上已经没有谢清砚的身影,走得倒是快。

  第二天早上,凌薇睡到将近十点才被李意的电话叫醒,本来说好今天赶回影视城,但今晚还得去赴谢老太太的约,就只能让李意再跟剧组那边多请半天假,明天早上再回去。

  李意对她和谢清砚的关系,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应该是事先被知会过了,所以才会如此淡定。凌薇暗搓搓地想,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抱上大粗腿了?

  不用回剧组,又没有别的安排,凌薇无事一身轻地继续懒床,但也不准备睡回笼觉,而是趴在床上玩手机。

  点开微信,里面有一堆等待处理的信息,光是好友申请就有十几个,凌薇仔细研究了一会,把昨晚记得住名字的几个人都加上,看着通讯录里放着几个商界大佬的名字,感觉连手机都重了许多。

  加完人,她就去点开朋友圈,自从认识谢清砚之后,她刷朋友圈比刷微博还勤快,只要有空玩手机,都要点进去看看,要是谢清砚没更新,她就看看他以前的朋友圈,总能从中找到不同的乐子。

  今天谢爸爸并没有更新,想必是昨晚喝太多了。

  下午谢清砚亲自开车来接她,凌薇心情忐忑,一上车就问了不少问题,都是关于谢老太太的,谢清砚忍着笑,耐心地一一为她解答,临了还安慰她道:“别紧张,大不了我们私奔好了。”

  她觉得谢清砚的安慰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让她更加紧张了!

  谢家的别墅位于郊区的半山腰,远离人烟,风景独好,车子一路往上开,路边种满各种鲜花,让人看着都心情愉快。

  “这里真美。”她由衷地赞叹。

  谢清砚轻笑,“可惜蚊子虫子太多。”

  还能愉快地聊天吗?

  但谢爸爸忽然有了聊兴,继续说道:“我读高中就搬出去住,这里进出不方便,一到晚上就跟荒郊野岭似的。”

  能让她留点美丽的幻想吗?这半山别墅不是财富地位的象征吗?为什么到谢爸爸嘴里,就变得这么恐怖!

  “以前夏天,一到晚上,我就把清华拎出去,两人拿着手电筒,找个僻静的地方……”

  “捉蛐蛐吗?”凌薇插嘴问。

  谢清砚轻笑,道:“不是,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讲鬼故事给他听。”

  “他胆子小,好几次都会被吓哭了。”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凌薇忍笑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现在一提起这段往事,他就会跟我翻脸。”

  翻脸可能还算轻的,换做是她,肯定会找他拼命!把人拎到荒郊野外讲鬼故事,这人真的是亲哥吗?!

  经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凌薇发现心情变得轻松许多,不禁偷偷看他一眼,心想这个人连哄人都这么不着痕迹。

  半小时后,凌薇在谢家的客厅里正襟危坐,眼神都不敢乱瞄一下。

  装修奢华的豪华大客厅里,泾渭分明地坐着两拨人,凌薇和谢清砚坐在一边,谢老太太带着孙子谢子瑜小儿子谢清华坐在另一边,他们身后还站着一脸法令纹的管家先生老严。

  如此紧张的局势,跟帮派谈判也差不了多少,感觉随时都要拿家伙干一架。

  谢妈妈穿着一身华贵的手工旗袍,盘着头发,耳朵上戴着珍珠翡翠耳坠,脖子上也是一串洁白的珍珠项链,她妆容精致,表情严肃,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凌薇都能感觉到有无形的刀锋正往她身上扎。

  这也太恐怖了吧!她只是个临时演员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做她儿媳妇,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煎熬!!!

  凌薇心里吐槽归吐槽,演技还是在线的,只见她脸上一派镇定,下巴微抬,腰杆坐得笔直,从气势上看,并不会输给谢妈妈。

  谢妈妈手上端着一杯红茶,抿上一口后,才面无表情地开口,“就是你总缠着我儿子?”


  缠着她儿子?可她最近都在影视城拍戏,想缠都没时间啊!
  谢青砚舒适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上,听了这话,也觉得稀奇,就问了一句:“你从哪看到她总缠着我的?”
  谢妈妈冷冷扫他一眼,道:“你的朋友圈上看到的!”
  谢清砚啧的一声,道:“你又开小号偷窥我?!”
  “嗯哼!”谢妈妈重重清了清嗓子,没理会他的话,继续面无表情地对凌薇说道:“你以为凭你的身份,我会同意你进谢家吗?”
  凌薇觉得,自己再不开口,会显得特没礼貌,于是很诚恳地说:“阿姨,我跟清砚是真心相爱的,我并不介意他的身份!”
  谢清砚很是感动地看向凌薇:“谢谢你。”
  谢妈妈将杯子重重放回桌上,“你的背景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我是不会同意我儿子跟个戏子交往的!”
  这时,一直乖乖不吭声的谢子瑜,听到这话后,抬起头对奶奶说:“那些资料不是从爸爸那里拿来的吗?”
  谢妈妈低头狠狠教训小豆丁,“你闭嘴!”
  “阿姨,我虽然只是个小演员,但也是一份正经职业,我有目标有理想,并不会输给任何人。”
  “我不同意!”谢妈妈冷声说道:“你们要是非得在一起,那我就收回公司控制权!”
  一旁的谢清华听不下去了,翻着白眼说道:“妈,你从来都没管过公司,你怎么收回控制权?!”
  谢清砚也适时添乱道:“我不管,我是一定要跟小薇在一起的,你们要收回公司就收回吧,为了真爱,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凌薇瞬间被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想这到底是什么天雷狗血玛丽苏穷瑶剧情啊!这些台词也太羞耻了吧,他们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不过,收回公司后你准备给谁管理?”谢清砚反问。
  谢妈妈楞了下,“自然是给清华。”
  谢清华吓一大跳,连忙说道:“我教书教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接手公司,我又不会管理!”
  谢妈妈垂死挣扎道:“那就让老严管!”
  老严面无表情地说:“太太,我只会管家,不会管公司。”
  谢妈妈咬牙切齿,一拍桌子怒道:“行了!这剧情都崩到没边了,实在演不下去!老严,你这次的剧本写得不行!”
  老严继续面无表情:“太太,是你没控制好节奏。”
  “我能怎么控制?他们一个两个抢着拆我的台!”
  谢妈妈说完便站起身,一脸慈爱地对凌薇说道:“演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我们去偏厅吃饭吧。”
  这都是一群蛇精病吗?????

  凌薇真心觉得, 自己可能进了个蛇窝, 遇上了一群蛇精病, 整天没事在家飙戏玩, 又没片酬, 又不会上电视,更不会拿奖, 演得那么专业做什么!


  居然还有负责写剧本的!凌薇很想告诉老严,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玛丽苏狗血剧了, 现在流行甜宠剧!
  谢妈妈走过来亲昵地抱着凌薇的手臂, 带她往餐厅走去,一边走还跟她讨论刚才的戏, “之前我就想着给你准备点见面礼,但又不想落俗套, 手镯项链之类的东西都太俗,所以就想到排一出戏。”
  她真不介意老太太拿手镯项链那些东西来砸她, 她就是这么俗的人!
  谢妈妈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专业演员,怕让你看出破绽,都排演了好几天呢, 可惜还是被那两个兔崽子搅了局。”
  凌薇僵硬地笑了笑,“阿姨的演技非常好, 我刚才真的被你吓到了!”
  谢清砚跟在她们身后, 凉凉插一句:“太浮夸。”
  谢妈妈回头瞪他一眼, 问凌薇,“你觉得我那块地方演得比较好?”
  要不要这么认真?大家是不是还要坐下来开个讨论会, 再做做笔记?!
  “你喝茶时看我的眼神,我感觉到你眼睛里有戏,像带着刀子似的。”既然被称作专业人士,凌薇自然要拿出专业水准来点评。
  谢妈妈仿佛遇到了知音,高兴地说:“是不是这样?”说完她垂下眼皮,再忽然睁开,目光顿时变得阴冷无情,如同夹带着冰刀。
  凌薇捂了下胸口,道:“阿姨,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哈哈哈,你知道吗,为了这个眼神,我练了很久的,还参考了《霸道总裁俏后妈》、《恶婆婆受难记》、《勾心斗角》、《后娘》这些知名电视剧里面的恶婆婆角色,很有收获。”谢妈妈颇为得意地说。
  当个人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努力把自己变坏?
  “阿姨,你刚才说剧本是老严写的?”
  谢妈妈点头,很是欣慰地说,“老严很有才华的,我觉得当个管家埋没他了,他应该去当编剧!没事的时候,我就会让他编点故事,和家里其他人一起演着玩,不过我觉得还是恶婆婆这种角色演起来比较带感!”
  “阿姨,你曾经是个演员吗?”

  “不是,准确地说,我曾经梦想当个演员,但读高中那会,清砚他爸就把我骗回家,然后就一直当个家庭主妇。”

  读完高中就回归家庭,完全没踏入过社会,难怪谢妈妈年纪虽大,却仍是一派天真,谢家人将她保护得很好。

  “以后我有时间,就来陪你练演技。”

  “那实在太好了,今晚就留下来住一晚吧,再给我说一些专业知识。”谢妈妈乐呵呵地说。

  凌薇回头看谢清砚一眼,心想他们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谢妈妈找着机会要留她过夜。

  谢清砚上前一步说:“她明天还要赶回去拍戏呢,住这边不方便。”

  谢妈妈不为所动,“那明天就从家里直接去机场,我和小薇投缘,想和她多说说话不行吗?就这么定了!”

  不管了,今晚就让谢爸爸打地铺去!

  被谢清华抱在手上的小家伙听说凌薇要留下,高兴地拍掌说:“太好了,我今晚要跟妈妈睡!”

  谢清华说道:“子瑜得自己睡,妈妈是跟爸爸睡。”

  小家伙想了想,不解地问:“爸爸这么大的人,为什么还要妈妈陪着睡?”

  “……”谢清华觉得这个问题太深奥,他没办法回答,“问你爸爸。”

  就听谢清砚说道:“子瑜不怕黑,爸爸怕黑,所以妈妈要陪爸爸睡。”

  有这么黑自己的吗?他就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

  一行人坐到餐桌前,老严指挥着佣人上菜,随后问:“红酒已经醒好,大家要来一杯吗?”

  凌薇听着老严清冷的声音,怎么也没办法相信,这冰山一样的人,居然能写出狗血玛丽苏的剧本来。

  “今晚高兴,大家都喝一杯吧。”谢妈妈提议。

  凌薇坐在谢清砚身边,对面坐着谢清华,她忽然想起自己除了送礼物给他外,好像也没和他讲过话,就对他友好地笑了笑:“清华在北大教书吗?”

  这话听起来真诡异!

  谢清华被她点到名,愣了一下,和凌薇对视几秒后,忽然红着耳根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她原本还以为谢清华是这个家里唯一比较正常的人类,这反应看起来也不太对啊!

  凌薇无辜地回头看谢清砚,无声地请求他来救场。

  却见谢清砚忍着笑,说道:“他现在在北大当助教,你有所不知,他曾经是你的粉丝,自从知道你成了他嫂子后,他就开始和我闹脾气。”

  谢清华听到他哥在揭他老底,只是愤愤地瞪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谢清砚继续调侃道:“你想想,当他得知自己的女神被人拱了,他能不气吗?何况这拱白菜的人还是他打不过的亲哥。”

  这两人真的是亲兄弟吗?

  谢妈妈也是乐呵呵地接话,“没错没错,那时我在看个民国剧,你在里面演个娇贵的富家小姐,清华只看一眼就傻掉了!哈哈哈哈……”

  这两人真的是亲母子吗?

  不过说起来,谢妈妈口中的民国电视剧,就是她大二那年接到的第一部戏,也是她踏入娱乐圈的第一部戏,戏份不多,却是个比较重要的角色。

  没想到谢清华竟然因为这个角色粉了她,真是意外。

  这么说来,这一家人很早就认识她了,包括谢清砚!可这家伙在第一次见面时,却表现出对她完全陌生的模样。

  看来隐藏得很深啊!

  吃过晚饭后,谢子瑜被佣人带去洗澡,小家伙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去洗,结果却被他爸爸恶狠狠地拒绝了。

  随后凌薇陪着谢妈妈喝茶聊演技,顺便切磋了一下,一直到10点,才被谢清砚带回房间。

  凌薇跟着谢清砚进房间后,第一句话却是:“怎么办,你弟好像真的不理我呀!”

  谢清砚解着自己的衬衣扣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在意我弟做什么,你现在更应该在意我才对吧,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危险的!”

  凌薇也开始撸袖子,一副准备大打出手的姿态,“你的确挺危险,舞会之前你就认识我吧,却装得那么无辜!”

  谢清砚摊手:“我绝对是无辜的,我当时只是知道你,不代表认识你,而且摸我手心勾引我的人也是你,我真的很无辜!”

  凌薇:“……那是不是这个原因,你才答应得那么爽快?”

  谢清砚犹豫了一下,道:“算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凌薇多少有点失落,在她内心深处,对谢清砚还是有所期待的,认为他可能是对她有点意思,才轻易让她接近。

  现在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谢清砚的房间是个套间,空间很大,划分成浴室、书房、客厅、卧室几个空间,凌薇逛了一圈,指着沙发对谢清砚说:“你睡沙发。”

  “这是我卧室,凭什么我睡沙发?”谢清砚坏笑着。

  “凭我是客人,你就得让着我!”

  就听他接着说:“我不睡沙发,你也不睡沙发,我们都得睡床上。”

  他终于要露出禽兽的真面目了吗?!

  看她一脸纠结的模样,谢清砚忍不住笑出声,道:“你太小看我妈了,她半夜很可能会拿钥匙来偷看我们是不是真的睡在一起。”

  一个小时后,两人洗漱完双双睡到床上,凌薇尽可能地远离谢清砚,感慨地说了句:“我觉得我当初肯定是脑袋有坑才会去勾引你!”

  “我倒觉得那是一次最美丽的邂逅。”

  “对了,我下个月生日。”谢清砚说。

  凌薇叹气,不用想也知道,到时肯定又是一场大型表演!


  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知道了。”
  “你设个备忘吧。”他提议。
  “你到时提前几天提醒我就好。”凌薇敷衍地说,转个身背对他准备入睡。
  没想到谢老板却是不依不饶,“你手机拿过来,我帮你设!”
  凌薇无奈,只能摸索着将手机递给他,周身被柔软的被褥包裹着,凌薇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地进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凌薇醒来时,谢清砚已经不在床上,她默默地发了会呆,就拿起手机开始刷朋友圈。
  “我家宝宝就是这么甜~”
  附图是一张手机备忘录的切图,上面在某一天标着“老公生日”,然后很丧心病狂地在前面半个月里都设了提醒,每天一次!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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