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我上台分享的状态像读散文诗精选是什么意思

  小时体弱多病,遂起乳名龙娃,家人心里隐忧,尤其奶奶。

  一日路遇一鸡,见我不躲,淡定得可以。我跺脚舞臂驱之,它却欺身上前,全身毛

倒竖,恰似风乍起,吹皱一江春水。全然临战状态,继而飞身向我啄来。

  我如临大敌,匆忙遁之,脚下遇绊,惊倒在地,魂飞魄散,本能地踢腿扬臂。

鸡见状无心恋战,偃旗息鼓,从容离开,好像不屑杀害一个倒地的将军。

  受此一吓,我多少有些萎顿,日渐消瘦,少了茶饭,奶奶终于想出了辙,名曰“叫魂”。碗被敲得丁丁当当,口里念叨:“龙娃,回来--回来吃馍喝汤汤来……”我忍住笑,应声道“回来了!”月光下,奶奶满脸虔诚严肃。如此三回,我果然好起来。

  听说肇事者当天就被主人诛杀。死状可怖,喉都被割断了,还满院提头乱跑,翅膀挥舞,毛乱溅……我不由伤感饮泣。后来,奶奶也走了。天塌得太匆忙,不容我整理好心情,我的世界从此有了荒芜。

  有天梦里,我搂着鸡脖,驾驶鸡身,绕村三匝,为奶奶招魂,却再也听不见奶奶的应声。

    那天,要是没遇见你,你可能还在人世。我从小喜欢掏鸟窝,更喜欢小麻雀,刚引窝习飞的优先考虑。不想悲剧就上演了。我没有用眼睛哭泣。陪葬你的便不是泪花。

    鹰眼如箭,射中了你。你如掷于天的石子,击于我家的柴垛,不幸被我看见。我双膝跪在柴垛旁的乱柴禾上,搜寻你的身影。那份执着,无异于追寻一颗坠落尘埃的流星。

    失望过后,你从我跪过的碎柴禾中爬出。扑楞着翅膀,气息奄奄。我脑海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

    我把你安葬在曾经避过雨的破窑中。那是鹰眼射不到的地方。造化弄人,你躲过了天敌的明枪,却没躲过宿敌的暗箭。

    那年,我十岁,也许你刚过完满月。伤,从此埋在了我的心底,一如你的荒冢。

    我惊异于我敏锐的听觉。居然听出你在不远处哀鸣,那歌声里分明隐着疼痛。可残酷的爱鸟者,只追猎歌者本身。

    在一片阴森的玉米地里,你邂逅了一个知音。本想捉你而回,玩于股掌,谁知你却重创。脖颈处深深一洞,洞口的血污干于毛羽。你已无力起飞,叫声却如此凄切。我只好悻悻而回——聆听不是我的目的。

    忽然看见一只公鸡在附近逡巡。尖喙上有隐约的血迹。原来是他——凶手!我不假思索,捡起一块石头,掷向我出离愤怒的地方。

    多少年过去了,不知你在尘世所受的伤,是否同岁月一起痊瘉。

    我用一种无语,打发日子。那盆花,缺少土地的温暖,耷拉着脑袋。

城市的天空,不是鸟的家园。那对私奔的鸽子,翔于楼与楼之间,蓦然,双双失路。

    撕开信封,一根白发,写满期冀,母亲的屋角,业已斑驳。一只蜘蛛落网。院子的湿地上,一只产后的母鸡。步履很是诗意。

    我依然重温,面包的霉味,离麦子很远。

  小时候,总是还在梦中,就听到父亲的咳嗽与屋外的鸟鸣混响。院子里便有了唰--唰--地扫帚的清音。起来一看,院子里干净得能晾面。

  父亲一声不响,我心里怯怯地,怕父亲骂我懒起床。我心里也愧愧地,恨自己不能替父亲分担。父亲仍然缄默,脸上也没挂怒云,我这才如释重负地说:爸爸早!父亲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匆匆地踏着朝露,迎着晨风,去了他曰夜牵挂的田园    父亲并不是道地的农人,却比农民都更懂得麦子,路边摘下一个麦穗,在手里揉搓,并吹飞麦皮,数了数,正好58粒。金黄的麦粒在父亲粗糙的手掌中,散发出醉人的芳香。

  父亲分一半给我,另一半灌进自己的嘴里,满意地嚼着,脸上的笑容,在烈日下,在汗水里,比麦香本身还甜蜜,还令人陶醉。

  是啊,粮食是父亲最高的荣誉,父亲一辈子灰头土脸,低眉顺眼,朴实得就像秋天的高粱和玉米。父亲总是说:“孩子,好好吃饭,好好学习,等长大了,我的作品就真正问世了。”

  是啊,儿女在父亲眼里永远是最好的作品。父亲养了四个儿女,用泥土中质朴的庄稼,用汗水里晶莹的盐分。

  父爱如山,总是那么巍峨深沉,非仰视不能读懂。父亲老了,身躯不再挺拔,个头缩到我的三分之二。落雪的头颅在风中是那么苍凉而失意。

  近年来,我与父亲聚少离多。我在城里丰衣足食,父亲在乡下留守空巢。

  父亲已种不得地,只在院中开辟出一片菜地,也许不是为了吃菜,只是为了重温过往的农耕生活。

  父亲还收了土蜂,整天枯坐院里,出神地看着一只只忙碌的工蜂,从蜂房飞出飞进,父亲的思绪便又回到了从前丰收的田野,微笑的涟漪,便又从他深深的纹沟里荡开……

  在城市的窗格里,在夕阳的眼眶里,我总是遥望故乡的方向,希望从依稀的炊烟里,找到父亲明灭的烟锅里,荡起的那一缕青色,就仿佛感到父亲已来到我的面前,热腾腾的体温一下子抚平了我思念的伤痕。

    诗国的殉道者。用铁轨血刃肉身,让灵魂驭风疾行。孤寂的生命,在天国春暖花开。世界惊魂未定,却找不出,挽救你的理由。

    我深感有罪,不能站在知音的高度,告慰你的英灵,我将接过你手中的巨笔,续写你未竟的诗旅。每次坐火车,你打磨词语的火花,你锤炼生命的钢水,总在我眼前迸溅闪耀。我静听你不灭的诗魂,在速度与激情的撞击中。读懂了你向死而生的哲学。你为诗而生,又为诗而灭。为了析出生命的纯度。你以死结晶。

    人间你没有爱情,天国你依然守候。面朝大海,我没有春天。诗园将芜,我为你荷锄。归来吧,海子。

星访人间,轻描淡写的脚窝,留给世界难以平复的创痛。

深深地一吻,浅浅地一逢,让爱永远铭刻。

相遇是刻骨的缘,灵魂的碰撞,让真情深深塌陷,思念成锥心的痛。

  太轰轰烈烈了,雷霆万钧的表白,震憾人心的初情,我没有选择,忍痛接受爱的重创。

    雪与雨,在高处交换体温,雨便问世。甜润的歌喉,唤醒鸟鸣,晶亮的发丝,从云端抛下,一泻万言,每一句都细语如缕,令春风如沐甘霖。

      一头扎进泥土,寻找根、毛细血管,静脉注射,哺育花香草语。与禾苗握手寒喧。亲近皱纹,化解愁云,让耕牛犁出福音。让飞鸟忘却飞翔,擦亮嗓音,播报农事。

      呢喃于伞下的情侣,矫情的人间。何时才能读懂,大爱藏于无形,大音贵在希声。相牵于小径的老人,潮湿的心田,顿觉蹉跎的岁月,开始回暖。

    更多生命的触须,在雨中抖动、拔节,柳枝也轻移纤指,在梦里抚琴。

  大而无当的檐滴,还未启程,燕子在南国,已预订了航班。似曾相识的旧巢,在风中返青。

      春雨无需绵密,只需一星半点,我一饮而醉。我比世间草木,更易于萌发。

9.今夜,我不想做玫瑰

    今夜,我不想做玫瑰,我只想做别的什么花,安稳睡上一觉,兴许还会有梦。

    我不想让明天氤氲铜臭,我不想在爱情的谎言里腐朽,我不想在青涩懵懂中别扭,我不想在偷偷摸摸中扮丑,我不想在短暂激情中与你勾手,我不想在寻找补偿和填补空白中把自己弄丢,我不想在迷恋红尘中过早染秋,我不想在今晚迷人的春色中奢求。

    我不想做玫瑰,在今夜。要做就做莲花,冰清玉洁到底,把清气和芳菲留给世界。和人间来一场刻骨地爱恋。不用破费,不用海誓山盟,不用摧花折柳,只要打开心扉,虚位以待,让你走近。

    也许我什么花也不做,只做一棵小草,在春风的微吻中醒来,挥动嫩黄的手手,紧握青青的雨丝,互诉别后情节,让萌动的草心在春风中醉饮。

    明朝,吻别黑暗芬芳的泥土。递手白杨,投怀细柳,一起走过岁月。几度风雨,几度荣枯。朝朝暮暮,云淡风轻,天老地荒。

玉笥山下刀光剑影,汨罗江上阴霾重重,等你写完《怀沙》,你就成了粽子。

龙舟掀起滔天巨浪,历史撒下弥天大谎。你被爱情所杀,吃粽子就是吃你。

解开五花大绑,为爱放生。粽米漫江而去,沉冤千年未雪。

龙舟犁痛江水,让悲剧来一次回放,悬菖蒲、喝雄黄酒,给错爱和细腰一剂猛药。

金簪上,闪着昔日的浪花。银河上,演着旷世奇缘。葡萄架下,我粘贴着爱的片言只语。

爱情的诗行因你的无情,变得更加壮观和辉煌。走过枯枝搭就的桥梁

我无法复制亘古的爱恋。瑶台一会,谱写了人神共恋的续篇,成就了商隐的绝世华章。

一代女王,交出身体里的庙宇。她的子民,交出骨头里的瓦砾。

阔别血肉的舍利,埋在时间里,思想被岁月风干。

心灵的祭祀,拾级而上,一心向善,灵魂比舍利更亮。

13.西 王 母(之二)

你失察之下,外甥女动了凡心,食了人间烟火,成就了旷世奇缘。

我想搭乘你的银簪。今夜,在香火烛照里,在善男信女的膜拜里,在回山晓钟铜声里,在游人香客的虔诚里,在你由人而神沧桑里。

跨越银河,续写一段,隔河相望的爱情。

我想以爱的名义,穿越时空,分享你和穆王的千古一幕。

在李商隐的诗里,一醉千年。

      寒冷的冬天,我们躲在心的那边,掩紧衣襟读雪。朴实的生命,总难懂晴朗的黑板也会忆起那些飘雪的日子。天真的孩子们会悄悄地捡起那些残缺不全的手势和唇动,去填补平淡的日记里那些空洞的字眼。

      乘荒凉还未走进你的心灵,乘两鬓还未染秋,为了过冬,我们为宁静的炉膛劈些柴禾,整个冬天我们不会感到太冷清。我们已经拥有这块地,捧一把精彩的种子掩埋。明朝,我们用绿叶的深情去迎接娇嫩的花蕾上那颗刚刚站稳的露点。

      当生活不再是一味地上课下课,让我们余些心情出来,让笔端的琴音袅袅扬起。也许梦会凋零,心会碰壁,也许昨日的额头已经斑驳,也许明朝不会有一个温馨的承诺。然而,朋友,唯有真诚不会殒落,落雪的季节里,有一个灿烂的黎明等着你,那便是一块沸腾的碳。

温暖的春天,雁字回时,春意正浓,心情如酒。汗迹斑斑的作业本上我们共读红蓝墨水交相辉映的生命河,两岸知识芬芳,师恩荡漾。寂静的夜晚,一瓣新月掠过苍穹,那生命的牙儿用满心的光华温暖了夜的残梦。朋友们,也许我们也不过就是个牙儿,也许我们还未走出稚嫩,也许没有人理解什么是不自量力,也许美丽的黄昏只青睐成人的怀抱。然而朝阳初升时才读懂我们整夜不眠的情怀和现在依然悬空的洁白的思绪。既然选择了做黑夜的眼睛,就要让生命通体透亮。

        如今,我们沐着星辉,戴着朝露,去绘制我们的人生的坐标,就不该吝啬我们心中的那份痴,我们笔端的那点墨。虽然我们步履稚嫩,虽然小荷才露,但丑小鸭总是做着天鹅的梦……

今冬无雪,云开满了谎花,仰望望着失望。星星的羽毛,犁过带血的秋水。在梦里,雪球碾过孩子们的忧郁。当你迎风掷泪,风无力凝血。

      晴朗的黑板,雪花纷纷扬扬,开满了老师的睫毛。知识的彤云,在那一刻凝结,飘落如处子的情怀。文明的花絮,浸着唾沫星子,蘸着粉笔末子,在暖冬迎风化雨,落地成霜。

      当我走上讲坛,拿稳粉笔,就注定生无雨,雪落成河。

      天空的眼角,揉进了沙子,一滴浊泪,抵达之前,饱受沧桑和炎凉。为了盛开,为了邂逅一粒尘埃,为了找准生命的湿度,多少次失之交臂,花期一再顺延。六角形的痛,在夜里,体温一降再降。我们都为了漫长的等待,付出过甜蜜的失眠。洁白的思绪,醉了前世今生。一朵雪花的高度,略等于天地的温差,一夜之间,让命运摔得粉碎,让灵魂轻舞飞扬。

17.致抗洪一线的勇士们

天公震怒,惊雷咆哮,暴雨狂泻,大地一片汪洋,南方尽成泽国。生灵顿成鱼虾,望眼欲穿,不见归路。

此时递来铁的臂膀,挽狂澜于既倒,救民众于魔爪。陌生的面孔,熟悉的笑容。大爷,大妈,大嫂,兄弟,别怕,有我呢!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于是有了生的希望。洪水中飘来无数只方舟,眼前一片金黄,神兵似从天降。家园泡汤,青山犹在,亲人们深深相拥。悲喜交织,雨泪交汇……

当洪魔袭来,战士,你没有退却。当生命和财产遇困,你没有退路,只有前冲。当魔爪向你袭来,伤痕累累的你,耸耸肩上的沙袋,用手掌捋抹掉满脸的汗水?血水?泥水?

继续摸爬滚打。拦截洪流,疏通水道,搜救生命。浸泡在水中的赤脚,裂着白生生的口子,可你顾不上喊一声疼啊。战士,你辛苦了。苍天啊,你太狠了,能不能停住雨步。让我们的勇士略闭一闭眼,稍歇一歇脚。他们太累了,似乎一闭上眼,就是永远。

  远处泥沼中还有挣扎的小孩,水中树冠上还有呻吟的老人,山坡泥地里还有发抖的孕妇

他们憔悴的脸上,愁云密布。心中更是大雨滂沱。勇士们看在眼里,急上心头。一次次迎着浪峰逆行,奏响生命的强音。只要有一线生机,你就尽百倍勇气

只要有一息尚存,你就和恶魔血拼到底。可亲可敬的战士,你们辛苦了。你让我看清了什么是大爱无疆,生命的意义不只是摔几回泥跤,呛几口脏水那么简单。大浪滔天,方显英雄本色,我懂了。可我身在北方,只能望洋兴叹。战士们,英雄们

小心——珍重——平安。

  白雪在你额头燃烧,浑浊在你眼里沉浮。枯瘦的手,干涸的乳房,追着我的泪花,飞过无人的角落。你在尘世最后的幸福,坎烟般骨瘦如柴。

  夕阳里蹒跚的身影,脚印潦潦草草。病最先想到的是你。我远在城市,活得有声有色衣食无忧。当面包的霉味令我作呕时,我梦见你和你挥汗的麦场,朴拙的馒头,原味的菜肴,慈爱的热汤再次流过心房。你把青春交由时光挥霍,你把身体交由岁月镌刻。你把苗条和挺拔

交由大地组成弓弦,一次次让我读懂,感恩的箭伤。一枕青丝蓦然成雪,让我在命运的火热里,找到生的荫凉。

  只有你的心,还掷地有声,有时在梦里,将我的良知唤醒。今天是你的节日,你却一无所知。在厚实的土墙上,用枯指推演着我的生日。

  你零乱的羽翼上,尘世的幸福,探头探脑。最是调皮的那只,跃上脊背

  该觅食了,你抖落一身的疲惫。偏着头,机警地瞥一眼苍穹,放心地啄起米粒

又郑重地放下。跟在身后的,除了背影,还有一群,前世修来的小冤家。

  父母谨尊天意和人伦,养了几个儿女,用泥土中勤劳的庄稼,用汗水中晶莹的盐分。

注定一辈子灰头土脸,贫穷了一生,苦笑了一世。

    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难处,父母从未向儿女们讨个说法。继续在土地里写实,继续在血汗中虚荣。春天热身,夏天起跑,秋天冲刺,冬天颁奖。粮食是父母最高的荣誉,丰收是父母最红的奖章,儿女是父母最好的作品。父母也曾是子女

父母也有过父母,父母也在看儿女如何做父母,一生都在潜心把父母做到极致

  父母在儿女心里,就像一张揉皱的纸币,上面的数字永远醒着。不管经历多少风雨,不管饱受多少风霜。父母都是人间值得永远珍藏的不老经典。

21.有关母爱的几个词语

    港湾和油纸伞。暖阳和现成饭。三春晖和手中线。这些词语常常唤醒我记忆的舢板。还有这些恨铁不成钢的:天杀的,短命鬼,狼剩的,死娃娃——总在我低迷和颓废时,在母亲的爱恨交加里,在母爱的深入浅出里,在刀子嘴豆腐心里,让我如雷贯耳。

    有一个词语无需打磨,就洞穿心灵——母亲。有一缕诗意无需锤炼,就熠熠生辉——母爱。有一种诗学无需积淀,就厚重无比——母仪。

    比如梦回时,墙上摇曳的身影。比如下学时,夕阳如期的踮脚。比如沉睡中,落被熟悉的手温。比如童年时,架在脖颈处,倾听那一串银铃……

    当春花香消玉殒,整个春天日渐消瘦下去。此时此刻,我的心也憔悴得让人见怜。

    当夏天百无聊赖,粪香猖獗的时候,我无暇屏住呼吸,捂鼻掩口,拒绝来自田间地头的一缕缕恩泽。

    于是在梦中,我也为绿叶的奔跑助推。一串串晶莹欲滴,舍利般光洁的花絮在悄悄地催生。在绿叶的缝隙里探出半边明媚的笑脸,嫩黄泛绿的表情,看着让人伤感,让人口内生津,却又不忍卒摘,更有了心碎的裂音。当一夜夏风百般抚慰之后,今朝,我真的在一棵槐树下酬了残梦……

  五月,槐花在风里旅居。借蚀骨的浓香,借亮丽的玉容,把人的嗅觉擒获,把人的味觉征服。我怎样才不能被你的芳菲迷醉,而无视你的存在。可是几里之外就听到你缠绵的歌声,和歌声里青翠的气息。使我无法说服身体里的铁,背叛你的磁性。

    就像今夜,所有的词语都粘满你的体香,在牙缝里挤进挤出,打磨着夏日的棱角。让笔下汹涌的诗行里,倾泻夺人的芳骨。

    五月槐花熏,尘世一季醇。谁家锅里香,放逐槐花魂。

    从没正眼看过那盆花,妻亲手由瓶插到盆栽。朴素,卑微,没有名字。也许忙碌,也许琐碎,忽略了岁月,错过了美丽。看那叶儿绿得心碎,瞧那花儿艳得掉泪。每天都有重置,每夜都有删除。原来生命也可这样走过,我要隐去疼痛到发烫的忧伤,我要放逐执着到发霉的情缘。暂且违心地渗出笑颜,对生活说,我要重新练习被爱的尊严。

    蓦然抬眼,昨夜用心打包,今朝解开绚烂。我不由执此喷壶,将我揉成雨,化为雾,直达灵魂深处。

    今夜,想起奶奶,那边也许白天。我无法追回悲伤,就像挣脱引信的手雷,无法收回碎裂。奶奶临走那会,我是迟到的纸灰。菜花举着黄澄澄的泪,沉默的烛光,醒着。就像睡着,与世无争。木盖闭合,淡定。

    父亲的唇枪袭来,奶奶伸出左手;母亲的舌剑刺到,奶奶伸出右手;天上雷霆来访,奶奶抛出幽怀。奶奶知道,如果世界错了,一个孩子,对不了;如果天塌下来,一个孩子,对付不了。

    荒年,岁月朴实,奶奶的角票,在节日里易主。饥年,时光憨厚,奶奶的饼干,在锁柜里移交。墙上贴满糖纸,生命的甜度,如何感化时间的魔手。

    今夜,让我忘却人类,遥向草中的石头,对月流珠。

    总是扫啊扫啊。可,心灵的荒秽,一路延伸到远方。汗水比污水更澎湃。橘黃色的忧伤,为早行人掌灯。深陷的眼眶,痛饮黑暗。沙哑的嗓门,咳出个赤裸的太阳。头发轻梳晓风,沧桑里,捡起路人不堪的举止。

    穿越四季的歌声,修饰了城市的梦境。满心欢悦,接过大地脱换的脏衣,没明没黑,吞噬着路人故设的残局。

    你曾一度忘情地收藏——春之落英,夏之凉荫,秋之蝶叶,冬之残雪。还有遗落尘世的各色眼神。

  五一节到了,你也顾不上。路在延伸,脚印整洁。你的心空没有芜杂,世界向你致意。果皮纸屑,一切污物,渴望长脚,生出羽翼,自我收场。

    尝过,有盐粒被煮。嘴角涩涩的,像阳光的霉味。季节的生理反应。谁打湿生命的扉页。镰刀在每个毛孔间刷新,从每一粒麦子的香味里闻臭。没有你的日子

谁真正有过故事的结晶,或者激情的咸。

    过久地仰望时光,才湿了芳华流年。在词语里跑湿过鞋,在诗句里热烈过梦,在笔头处提纯过痛。夕阳西下,你带着体香,在梦边晶莹。

    沿着陡峭的笔势,俯拾你的足音。如何启齿,这双唇间如画的江山。古今多少巨笔。枯了双指,鸿毛飘零。风花雪月,雨露尘荒。多姿的人间,找不到那个情投意合的字眼。

  落叶的锯齿,秋很疼,蝉声震落。我枕笔待旦。夜的难度,星眼失明。墨水芬芳,萤火虫一闪一闪。

    我遨游笔肠。醉了时光,带伤的笔尖,饮血止痛。

  小时有鸡,少了迟到。儿时有蛋,解了不少馋。现在想来,二者都是生命的奇观。

  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纠结了许多年,不管谁先,都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人类的餐桌上,没有谁更惨。

  终生留守的翔者,不以高飞为荣。一朝振翅墙头,扬臂一呼,天下肃然。岁月的钟声,总是敲响在时间的心坎。

    鸡是农村的诗意,鸡犬相闻,是农人们最柔婉的语境。城里人只在血腥里,听到鸡在一个世界,灵魂的悲叹。

    鸡是行吟诗者,有时引吭高歌,有时引颈受戮。每逢年关或节日,便是诗人的忌日。临刑前鸡最安静,不像猪那般喊痛。揉碎桃花,满地都是鲜艳的心灵鸡汤。

    鸡也是一种鸟,也拥有翅膀,也曾想九天揽月。也曾在梦里高翔。

你原本是雨的精魂,也是雪中俊杰。朔风袭来,你笑傲苍穹,遇挫弥坚。

如今是早春,你有点骨质疏松,晴天和寒夜,轮番折磨你的肌肤。你的生命开始露出点粉色,进而变成水晶模样。

直到有一天,你化作了孩子们脸上两行泥泞的泪痕。

雪人也是人,目光灼灼,嘴唇红红,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你已饱尝人间的炎凉沧桑。

来世做个雪人,一生清清白白。来时多带些骨头。

银色的小鸡,啄穿春的嫩壳,来到人间,满脸羞怯和红晕,浑身汗津津,走着走着就迷失了自己,化作了一掬清泪。于是,我暗中祈祷。

是谁拿走了春的体温,给了春雨过多的冷遇,让她为了生命的纯度,析出洁白的骨头。于高处失重,让灵魂轻舞飞扬。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满天繁星,向往人间,闪着清澈的眼波,不住地向尘世抛洒洁白的泪花。我渴望你赐我眼霜,给我芬芳。

一滴浊泪,为了抵达人间,多少次与寒风失之交臂。今天,终于找准了生命的湿度,抱紧一粒尘埃,错误地驾驭春风,向世间兜售怒放的心花。

如果初心不改,你落下时,我不会伸出手掌,更不会和你温存,我要化为晶莹,将梦玉成。

你只是觉得闷,车门打开瞬间,故事梦般发生。没有伏笔,甚至没有情节,血光一闪,恍惚中,只记得尖爪和利齿。

主题愈演愈烈。母老虎变纸老虎,小三终被毁了容,老妈比老公靠谱,易怒的人伤不起,老虎付出了代价,家属大闹了医院。

最终主题升华。老虎野性未泯,放归了山林;老婆劣顽成性,带她游回北京。

最后的最后,你画龙点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老虎又吃人了。与此同时,又吃了枪子。这还不算。后来,又吃了官司。

这次更惨。人为了省钱,葬身虎口,饮恨九泉;虎为了尊严,饮弹而亡,衔冤地下。

屡屡发生命案,让我嗟伤。浙江和北京都被亲情感染。真的老虎,却一直躲在幕后。请洗去淋漓的鲜血,等待下一次雪奔。

真正的诗人,不会投笔从容。上次的那滴,还未落定,心上又结新痂。

秋风劲吹,一片黄叶,告别枝头,踏上另一段旅程。

从此,漂泊无踪,把命运交给风。下一站,也许是风雨兼程,也许变成脚下的疼痛,也许自葬于泥土,被贴上落花有意的标签。也许被少女捡起,权作心灵日记的扉页。也许还会被秋风遣返,刺穿于故枝,守候于枝头,借风的伴奏,唱撕裂的歌。

一片树叶就是一首秋之小令。我无意于成为秋的杰作,但愿能做秋之笔下,一个尚有体温的词语。在秋风里,在冬日里,在凉薄的人间,散播诗意的芳菲。

这个词语,我姑且命名为秋魂。

今夜,我突然想做一棵小草,在春雨的抚慰中醒来,挥动嫩黄的小手,紧握青青的雨丝,互诉别后情节。让萌动的草心在春风中醉饮。

明朝,让我吻别黑暗芬芳的泥土,递手白杨,投怀细柳,一起走过岁月。

几度风雨,几度荣枯,朝朝暮暮,云淡风轻,天老地荒。

春很会抢戏。夜里埋伏好剧情,冬雪输个精光。春水在万物的血脉里冲撞。

大地渗出香汗,湿了春风的颜面。桃李飞花碎玉,生命倾情上演。杨柳绿的眼神,醉了阳光。小鸟开始司晨,鸣声撞碎了春梦。

猫叫春。狗也怀春。鸡更有点荒淫,随时准备,蹿上春的脊梁。

更多情节,请关注雨后春晨。

泾河岸边,躺着一枚千年的贝壳。浪纹清晰,像肉身最后的挽歌。回山脚下,住着一块不老的山石。镌刻着风的形状,仿佛灵魂最初的舞姿。王母故里,巍然屹立一柱不灭的香火。青烟袅袅,像是爱情最美的誓约。

李商隐,旷世的灵感,曾为凄美的爱情修辞。瑶台的情话,天宫的宴乐,依稀还在泾河里荡漾。

天降神异,仙女成孕,华夏有了一个共同的母亲。泾州回山,曾是母亲最初的摇篮。

飞天的衣袖,曾经拂过贪瘠的脸庞,也曾拂去泾水狰狞的笑窝。

泾州——在刀光剑影里,在硝烟弥漫里,在泾水怒涛里,一次次打开血路、灰径和彼岸。

今天,大美的泾川,披着霓裳羽衣,在唐韵里,踏着泾河的格律,一路风光无限。碧树红花,清山秀水,引来蜂围蝶阵异乡游子,在泾州的日历上,一再搁浅回乡的梦帆。

爷爷的爷爷,也曾被贫穷和饥饿绊倒在沉默的土壤里,埋下苦难和希望。我的血液里,还沉淀着泾州,风雨中泥泞的脚步。

记忆的伤痕,终被时间抚平,不堪的那几页,已然翻过。一部厚重的泾州志,正在编排新的页码,我在泾河的微波里

睡着。枕着泾州的臂弯,轻唱母亲的眠曲风调雨顺时,我想为泾河龙王正名。

我的母亲河,你的乳汁,汇入我的血液,潜入我的骨骼,在我的生命里结晶,在我的灵魂里钙化,不知不觉中,我已跨过了梦的季节。

不朽的浪花哟,你永远闪耀着,泾州的古往今来,风雨荣枯。在岁月的鸟鸣里在夕阳的余辉里,我甘做一支桨,一页帆抑或不愿上岸的一粒沙。

六盘山,给了你强劲的脉搏,你把大山的梦,延伸到天涯海角,我一路满载着你给我的激情和流向,把古老的谣曲铺向远方。

千古女皇,一心向佛的虔诚,把秦砖汉瓦垒成心灵的祭塔。长眠地下的舍利,一朝苏醒,在北中国的东方,找到了自己的坐标。古老的泾川,从此名扬天下,临于塔之极顶。我拨开浮云,欲上九天揽月。

降阶而下时,我想,每个向善的人们他们的熠熠白骨,都将是灵魂深处,亮丽的舍利。

铁锹掘进泥土,葬下根,与大地的血脉接上火。人,也终会走近泥土。与大地接通语音。叶落,不一定归根,也许,异地的风水,更适合你。

那个漂亮的女孩,前倾的身姿,不怕刺地探询着一树红果。面泛桃花,烂漫了整个秋日。

青山不老,逝者永安。我们两肩压着责任,就像在梦里拾荒。梦回时,薪火相续。也许就是为自己的将来提前修行。满山头的野酸枣,坚硬的核,是你摇曳的悬棺。奇酸的果肉里,埋葬着死亡的咒语。

那一天要真来了,也许谁也不会轻松。浇水喽,山下有人在喊。忽然醒悟,生命最初,离水最近。生命最后,与土至亲。

一路上有说有笑,全然去旅游的样子。忘却了后备箱里,那些铁铣的拥挤和嘈杂。将由谁把力道和汗水,播进泥土。泉下若有知,山坡上定会长出青青的赞语。

这次真不同,没有了上次的顾忌和胆怯。逝者永安,生者福延。我们不敢对地下的英灵,有半点亵渎和不敬。怀揣着淡淡的悲伤和庄严。上次采食红果的美女,用手机拍下,亲手移栽的苍松翠柏,也拍下阴阳两隔、咫尺天涯。这里没有阴风和阳气之说。谁也无法抗拒自然的法则。

生是出发,死是更长的旅行。

下山时,我们扶着弱风,牵着春光温软的手。山路崎岖,人生也不平坦。只有笑声,一路畅行无阻。

离去时,水正在督促根,根正在催促绿。叶子在梦里奔跑,谁家青塚香烟袅袅。

怀宝山坐北面南,冬暖夏凉,适合灵魂定居。

  不谙世事的麻雀,携更多匿名的小鸟,怀着小心和敬畏每次掠过田野,都被莫名的威风擦伤。

  为你隐忍一切欲望,包括胃的痉挛。

  圆圆的小脑瓜,机警的小眼腈,隔着尘世,多少次眺望金黄的稻香,目睹过多少次褴褛的衣衫及其媚舞,却从未听到过一声吆喝,也没看见过一次手臂的挥动,当然,也没见过一个伙伴中招。

  你会笑那些鸟儿,心里有了更多的荒芜。

四季留守的翔者,不以高飞为荣。抱住岁月狂吻。掌握平衡,沿着生命的高度,深度探询。

  凿穿黑夜,敲醒黎明,尖硬的执著,撞碎蛀虫的梦,原始医刀,切开病灶,直达灵魂深处,倾听经年的痛。

  你,赤脚的医者,从远古走来,回归传统,一路双赢。

  那只痴情的蚊子,趁着玫瑰色的夜,屏息敛翅,潜入你的梦乡,向你呼吸深处打探。为你忍住一切欲望,比如饥饿,比如那场血腥的舌吻。

  等你醒来,执此灭蚊神器,电光石火间,不容说出那个热烈的词语,就地正法。

作者:  何凤军,笔名凤鸣回山。甘肃省泾川县人。中国青年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互联网文学联盟特约作家,《芙蓉国文汇》签约作家。《星塬》杂志签约作家。诗作见诸纸媒或网络,并入选多家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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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飘落的巴黎,不是我记忆中的巴黎。

第一次来到巴黎,是个初夏时节。凡尔赛宫外的花圃和许多临街窗台上简洁的花簇,装点着这座西方名城春的烂漫与春的热烈,如织的游人在这里追寻着春光的脚步。

我曾带回过巴黎春天的整部相册,尽管那种繁华和绚丽不属于我们。

巴黎,对于我这个来自东方的普通造访者来说,也许它永远是模糊而又陌生的。

因而,当我再次飞往巴黎时,心中依然没有巴黎,眼前秋景中的巴黎也更加冷漠。

我们降落巴黎,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再次登上塞拉河的游轮,一道道飞跨的桥梁和两岸连绵不绝的古典式楼宇,以及那座闻名于世的巴黎圣母院,在如昼的灯火中更加富丽亮堂。我想起瑟瑟秋风中昂首行走于街灯下的贵妇,无论她们多么庄重与美丽,在我们看来都只是一道风景。

很多人说巴黎是浪漫之都,我从未感受到它浪漫在哪里;也有人说它是最开放的都市,但我说不出哪个西方的发达都市不及它开放。

踏着遍地秋叶,走过巴黎的大街小巷,走过一幢幢气派典雅的灰顶大楼,我不知道自己到这里来寻访什么,还不由得生发出几分怅惘。

埃菲尔铁塔矗立在灰暗的云表之下,凯旋门也在疾驰的车流中孤傲地凝视着天空。整个巴黎并不在意寒凉的秋色,更不在意从万里之外赶来的访客。

然而,我从巴黎白昼的冷清之中,从它入夜的灯海之中,依然感觉到了它那强劲的心跳和血流的涌动。

我走了,是在巨大引擎的轰鸣中离开的,是在一个阴雨蒙蒙的午后时刻悄然离开的。

我能够带走的,只有巴黎飘零的落叶和塞拉河上灯光弥漫的凉夜。

窗外悬空的银灰色的机翼,总是那么纹丝不动地横斜着,只有对照远空的景物,才能感觉出飞机在箭一般向前穿行。

舱内,只有速度的轰鸣。

临窗的那个白人女孩读着一本翻旧了的书,我读的是一张从国内带来的中文报纸。

她扫了一下我手中的报纸,投给我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乜斜了一眼她捧着的书,只见书上有些欧洲原野风情的插图。我们都不知道对方读的是什么。

她放下书,凝视着窗下的雪原。

哦,我们好像在穿越极地。

多么辽阔呀!我肯定听懂了她的惊叹,尽管我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国的语言。

遍地都是洁白的积雪,那里有大片大片的麦地,机耕的土壤呈现出规则的波浪,积雪也按照规则一丝不漏地将其盖了个严严实实。

还有隐约的村庄、宽阔的马路,以及远方模糊的建筑。

生活给大地雕塑了什么,大雪就将这里的一切复制出什么形状,不会有一处走样。

只有村落边的池塘没有被覆盖,剩下薄薄的残冰在墨绿的水面漂浮着。

冰岛,我们要抵达的目的地,一个总让人寒冷又觉得神秘的世外岛国。我想这会儿,这地方该是寒冬了。

更远处,像是无际的冰川,冬季将一切扫描成了白色。

一切都很神秘,但无法弄清我们飞到哪里了。

女孩脱下外套扔在座椅下的地毯上,又索性从她大红大绿的花布棉靴里抽出双脚,快乐地缩到椅子的边沿上,她那双眸子已完全属于窗外的雪景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抱起了一部与她那双纤手很不相称的黑色大相机。几声咔嚓之后,她扭头将摄取的镜头放给我欣赏,蓝蓝眼珠里的兴奋,把她的笑容衬托得更加灿烂和机灵。

我们一起为机翼下的壮美而感动,又一起感受了语言阻隔的遗憾。

横在眼前的机翼标志着我们的高度,也是舱外世界的唯一参照物。

飞机在空中飞了多远,我们脚下的雪原就延伸了多远。直到我们感到有些颠簸的时候,才看到漫漫长风将无际雪景抹成了白色大漠,雪后的景观没有了,阳光映照在雪堆上的金色光亮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风的巨帚抹出一座座光洁的“沙丘”。

我蓦然醒悟,航班没有经过极地,我们飞越的原来是一片大洋,是大洋之上的茫茫云海!

浩瀚海洋是陌生的,北大西洋万米以上的高空是陌生的,但那个透着几分顽皮的活泼女孩却不陌生,神奇的云浪在海洋上空铺设的世界却不陌生。

这次航程,我们一起飞越大海,一起穿过万里云天,一起阅读了一部我们东西方文字中都不曾读到过的云上世界。

这是一座建在群峰怀抱,坐落在狭窄谷底的小镇,具体说来只有一个游轮码头、一个火车站、一座旅馆和几栋零星的房子。

各种肤色的很多游人白天乘上游轮,穿过峡湾的画境来到这里,也许并没有留意到,自己被留在了深山峡谷之中。

一天的风光陶醉,在渐暗的夜色里刚刚结束,小镇夜间的诗意却不知不觉又在峡谷中的灯火里开始了。

被冰雪覆盖的雪山近在咫尺,刚才在夕晖下还格外明亮,转眼间已隐蔽到了黑森森的夜空。深达千米的河湾,只留下岸头的灯光照见黑洞洞的河水;半山间那道幽深的隧洞不见了,山顶飘挂而下的那条高高的银瀑也没了踪影。

白天的游轮不知什么时候开走了,戴着大沿帽的船长肯定也走了。那列送我们去看过雪峰险谷的老式绿色列车,回到了峡谷中的小站,可那位高大而严肃的火车司机却不知哪去了。在列车漫游途中,一直爬在窗口看雪的那个头戴列宁帽的快乐少年也不知哪去了。

小镇彻夜通明,码头彻夜通明,小小火车站也彻夜通明。

站旁还有一座十分简单的火车陈列馆,就是一间玻璃墙的房子,里面陈设着古老的木壳机车,如马车车厢一样的木纹,在透亮的灯火下清晰可见。这让人想起小镇旅馆大厅里那辆马拉的老爷车,想起我们在黑白影片和一些老画册上看到的遥远的欧洲。

整个旅馆沉睡了,整个小镇沉睡了,整个山谷沉睡了。

而旅馆楼前那株高大的银杏没有入睡,在灯影里更加挺拔金灿,像是小镇的一个夜哨。路边一方方草地没有入睡,它们在低矮的栅栏里绿油油地等待着夜露。还有林荫下的花丛也没有入睡,它们还在迎着寒湿的夜风悄然开放。

黑茫茫的夜幕中,小镇那迷人的故事还在继续。

小镇叫弗洛姆,不知道坐落在挪威的什么位置,但它的名字对于这个寓言中的世界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汽车沿着山间公路向前疾驰,沿着金煌的深秋向前疾驰。

秋日落下的本应是枯枝败叶,是枯槁和伤怀。而挪威的秋意却是透明的金黄,却是旖旎的画幅,林子里飘落下来的也是如歌的色彩,也是金子般的诗句。

法桐、榉木、银杏树,为挪威披上了金灿灿的季节。还有漫山遍野的白桦林,更是一片梦幻的深黄,更能激起人们童话般的想象。

西方画家笔下那种黑色底衬的风景,我们曾读过千百遍,但没有看到过秋天的画笔这样大涂大抹,没有看过这样的峰谷,没有看过这样的远山,没有看过这样苍青衬底的金色油画。

挪威的山水,是用油画拼装出来的。

来自西方或东方的游人,似乎都在用同一种语言发出惊叫和赞叹。

那种心灵的语言,源于心灵的震撼。

奇妙的是,挪威的晚秋还能展现出四季。沿途,涧底的河流荡漾着碧澄的春光;两岸的坡地上分布着整洁的牧场,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地如绒如毯,洁白的羊群在这人工种植的草场上悠悠移动,使人闻听到这临近北极的夏日的生机。山间的树丛,金黄里间以艳红的枫叶,昭示着眼前本来的时令,峰顶则是万年常在的皑皑冰雪。

海洋,把这里的四季风光浓缩在一个镜框中。当然,暮秋的挪威,主色调还是金黄的韵律。

因为,挪威的丛林是金黄的,挪威的群山是金黄的,挪威的季节是金黄的。

千山万壑,秋光越来越黄了,白桦树的树干越来越白了,一座座星散的坡顶木屋也越来越令人遐想。

丛林里那些坡度很陡的小屋,木墙石瓦,尖顶上还竖着方筒式的烟囱或小小天窗,但不见袅袅炊烟,也不见有人进出,总让我想到安徒生笔下的密林和那些可爱的小矮人。

那木屋,那树丛,那静谧的秋空和清澈的小河,仿佛在给经过这里的孩子们描绘着动漫式的彩色插图,描绘着白桦林的故事,描绘着秋天的故事。

赫尔辛基的阳光与海风融在一起。

整个都市都浸透在凉飕飕的空气中,但这里尖顶的教堂和群立的楼宇,以及远远近近暖色调的浓荫,使人感觉不到秋天的肃杀。

天鹅和许多水鸟,似乎没有准备从这里的海湾撤离。尽管寒冬即将来临,它们还留恋着这里最后的时令和海浪的水温。

在波罗的海海湾一角,小桥连接起几个近陆的小岛,便有了一座公园。

这是城市的公园、游人的公园,更是鸟类的公园。

深秋的午后不是情侣的时光,这座名为情侣公园的林**上,只有摇摇摆摆的大雁和轻盈的海鸥,只有少量当地的游人和一群幼儿园师生,还有高竖着尾巴的松鼠,还有我们。

古老而现代的城市驯化了这里的候鸟和松鼠,看上去它们都像马戏团的动物一样,让人感到亲近可爱。

美丽的天鹅姑娘停浮在人们伸手可触的海面上,对着如镜的海水从容梳妆,无论过往的行人怎样挑逗,它们只顾打理自己的羽毛,其神态庄重自尊,雍容华贵而不容亵渎。

北极雁成群结队在海水中悠闲地嬉戏,一旦有小朋友撕碎面包撒向水中,它们立即轻快地划过水面争相而来,一个个半竖起身子,高扬着头颅,微展双翼,如在冰上滑行般快捷,那肥硕滚圆的体态怎么也看不出笨拙。

还有群雁跃起,以其长喙直接在孩子们的手中攫取食物。

等候在树枝上的乌鸦也不甘坐失良机,它们看准食物,一个盘旋动作敏捷地俯冲下来,也能有所收获。这时,你会看见这里的乌鸦除了头尾和双翅乌黑之外,其余部分都是灰色的,它们与人类极近距离的靠近,颠覆了我们中国那句“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真理性俗语。

情侣岛上最令人喜爱的还是活泼的小松鼠,它们抖动着高翘的尾巴,使游人一眼就能将它们与路边的积叶分辨开来。它们是岛上的常住居民,总是像孩子一样期待着家里来客。

老远,就有一两只松鼠欢蹦着迎接我们,可当你走近时,它们却迅速退到了路边,不是惧怕,像是礼让。

当地人俯下身子,伸开手指接近地面,它们就欢快地跳了过来,把嘴探向手心。原来,它们以为有人馈赠食物。

尽管是哄骗它们,但它们毕竟不是孩子,你再次伸出手心时,它们还会再来。

一位好心的金发姑娘带着一袋炒熟的花生豆,自然成了小精灵追逐的对象,她主动给了我一把,才把它们引到我的手心。可小家伙叼走一粒后,转身就跳到树后去了。有经验的导游告诉我,松鼠要准备食物过冬,它们将刚刚得到的花生豆埋在某个洞穴里,马上还会再来的。话音未落,它们果然又半竖着身子跳过来了。

情侣岛上的小小生灵给了游人以温馨,也使我们与这里的岛屿和花木亲近起来,与这里的海浪和云朵亲近起来,与这座初识的都会亲近起来。

这个下午,我仿佛回到了记忆深处的孩提时光。可是,不知从哪里冒出红烧、煨汤、爆炒、下酒的话来,这是我们的某些同胞对待野生动物的恶俗词汇,于是,我还想到那些所谓精明能干的丈夫及其妻子脸上的得意微笑。

据说有位中国学者写过一本书,叫做《傻冒的芬兰人》,因为这里城市的公共汽车和电车没有人监督,全由乘客自觉投币;驾车者到加油站都是自己动手加油,加了多少全凭自己报数交费。

诚信,在这里早已超越了时尚,已经成为每个公民的自觉行为和生活准则。

他们的“傻冒”,也使这里的动物变得傻愣愣的,对人毫无防备。然而,一个社会是否具有良好的诚信,这些可爱的小生灵是最好的见证。

诚信是社会文明的高度,我们的行为距离这种诚信还有多远,是几十年还是几代人?

夕晖渐渐降临,我们该离开了。可是,这季节,这都市,这海岛,我们无法用语言沟通的异国风情,不仅是用和谐与美丽所能表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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