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什么啊!

成语解释:比喻一旦犯下严重错误或堕落,就成为终身的憾事。

成语出处:清 吴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89回:“这件事本来是我错在前头,此刻悔也来不及了。古人说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

成语造句:我深知这局棋关系重大,绝不能到最后出问题,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陈祖德《超越自我》)

成语使用:复句式;作谓语、分句;含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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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失足成千古恨!这7种公司千万不能去!


简历投出去却收不到面试通知,让人很难受。更难心的是面试中,发现公司和想象中的有偏差,在这里劝小白面试时要看清楚一失足成千古恨!这7种公司千万不能去:

第1种:要我交押金、扣证书

在警惕“招聘陷阱”、“招聘骗局”的社会新闻里常会出现用人单位在面试时要求求职者交押金、扣押求职者证书之类的行为。面试时打着报名费、培训费、押金的由头,有意图扣押求职者押金、证书等行为的公司,千万要注意!不要因为求职心切就上当受骗。


第2种:问我对销售感兴趣吗?

这种时候,销售总是躺抢。面试官也可能说“如果换你到别的岗位,你愿意吗?”其实,这句话可能暗示你所应聘的岗位已经招到了合适的人,但面试官对你兴趣不减,希望你能加入。面试被问是否愿意转岗,要以自己的实际情况作答。如果这是一家不错的公司,你对转岗的职位也有一定把握,薪资福利等情况都能接受,那不妨考虑一下这个机会;反之,你可以坦然婉拒。


第3种:面试官画了个很大饼给你个美好的愿景

我们的发展空间很大,公司计划在两年内上市,虽然现在起薪不高,但每年涨薪都不止一次哦。”类似的话你听着耳熟吗?从面试官描绘的“前途无量”中清醒过来吧!对你来说,起薪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衣食住行的生存底线。面试官可以谈公司的发展计划,而你也要问清楚的是:工作内容是什么?薪资是多少?薪资构成是怎样的?国家法定福利有没有……


第4种:公司居然在小区里

求职者对公司的环境其实很在意,不仅仅是公司的地理环境(在居民区、郊区等),也包括公司的内部环境(办公条件、卫生水平等)。逐一而论:在居民区的公司不免给人不正规的印象、公司若在郊区则要考虑交通和时间成本的问题、公司办公条件差很难让人投入工作、卫生水平……你懂的。小编只能说,公司也是从不成熟到成熟,除了路程问题需要综合考虑,求职者还是该把更多的关注点放到公司和招聘岗位本身上来。


第5种:公司规模太小太小

 “整个公司就十来个人,挤在一间办公室里。”像这样刚起步的小公司不在少数,因为规模小、不够气派,也常常成为求职者口中吐槽的对象。其实公司初创,一切从简、条件受限是正常的,关键还是要看这家公司的发展空间。无法和公司一起成长、共渡难关,一心想进大公司的的求职者,为了避免大公司进不了,小公司看不上的尴尬局面,还是趁早提升自己吧。


第6种:面试官水平太差

在面试过程中,不少求职者会因为面试官水平太次,从而对企业的看法大打折扣。不懂装懂、百般刁难、趾高气昂让求职者最为反感。虽说面试官的行为举止往往代表着企业的形象,但求职者也不能太过绝对,因为对面试官印象不好就把这家企业全盘否定,深入了解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第7种:让我等了好久好久

好不容易接到面试通知,约好了时间却怎么等都轮不到自己,甚至连面试官的人都没见到,有些人可能会抱着“来都来了”的想法继续等,调查显示,大多数人愿意等待的时间都在半小时以内。如果面试官因为临时有事或前一场面试还没结束,有明确的等待时间,那不妨稍等片刻,自己也能稍作调整。如果一直让你空等,或者给出“老板临时出差”之类的理由,那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职场中的小白,这7种公司千万不能去!不然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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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一 : 一失足成千古恨

hèn简拼yszh近义词反义词悬崖勒马感情色彩褒义词成语结构复句式成语解释比喻一旦犯下严重错误或堕落,就成为终身的憾事。成语出处清·吴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89回:“这件事本来是我错在前头,此刻悔也来不及了。古人说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成语用法复句式;作谓语、分句;含贬义例子我深知这局棋关系重大,绝不能到最后出问题,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陈祖德《超越自我》)英文翻译a

二尤虽六十三回才登场,但前面已伏下许多情节。很多影视剧、戏曲,还有专家讲评都道尤氏母女是投奔宁府后才羊入虎口。另说是因贾敬去世,尤老娘带过来看家,才遭受群狼欺凌,这是不准确的。

我们看书要忠于原著,忠于曹雪芹的脂评八十回本,而不是程伟元和高鄂删改的通行本。曹雪芹无意把尤二尤三写成贞洁烈女,也无意写什么反权贵反封建那一套,他只想写人性。写人性从无知到堕落,从觉醒到绝望,这一变化过程。写人无非就是环境的产物,用三寸柔毫做刀把血淋淋的事实剥给你看,把鲜艳美丽毁给你看。

再看书中情节,贾敬去世,正赶上朝中老太妃殡天。贾珍、贾蓉随祭送灵,不在府中。尤氏独艳理丧,停柩铁槛寺,因家中无人,让其继母前来看家。继母因不放心自己的两个女儿单独起居,就一并带了过来。贾珍途中得报两个姨妹也来了,连道几声“甚妥!”贾蓉对贾珍“一笑”,然后父子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曹雪芹这里写得很露骨,快马加鞭原是为了两个姨妹子,并不为父。贾蓉“一笑”可见猫腻,父子苟且之事心照不宣。贾蓉回来后对尤老娘有这样一句话:“好歹求你老人家事完了再去。”可见尤老娘母女那时是有自己家的,并没寄居在贾府,所以不存在投奔一说。

贾珍回来,一直忙于丧事,把棺椁移至府内后,这期间少有闲暇就去和“两个姨妹子厮混”。这是文中原话。其中还有一段关于贾蓉和两个姨娘打闹的不堪描写,如把尤二姐吐在他脸上的砂仁渣滓都舔着吃了,滚到二姐怀里,尤三姐也上来撕嘴等。都能看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分长幼贵贱,嬉闹一团,彼此熟悉随便,毫无牵强之意。

这时,又有一个人加入,就是贾琏。“他素闻二尤之名,况知与贾珍贾蓉等素有聚麀之诮,因而乘机百般撩拨,三姐只是淡淡相对,二姐却也有意,眉目传情,只是人多未曾下手,又怕贾珍吃醋……”聚麀,是指两个公兽同一个母兽。由此可见,贾珍贾蓉与尤家姐妹有染是铁定的事实,不是从贾敬之死开始,而是在很早以前就发生了,并看不出任何强迫的迹象。再看书中道:“二姐本是水性的人……”这是曹雪芹为尤二姐下的定评。

贾蓉看出贾琏之意,就撺掇贾琏偷取二姨为妾。文中讲道:“却不知贾蓉亦非好意,素日因同他姨娘有情,只因贾珍在内,不能畅意。如今若是贾琏娶了,少不得在外居住,趁贾琏不在时,好去鬼混之意。”可见各怀鬼胎。这里的“姨娘”,也没单指二姐,戚本和全抄本作“两个姨娘”。

再看贾蓉如何向尤老娘讲:“目今凤姐身子有病,已是不能好的了,过一年半载,只等凤姐一死,便接了二姨进去做正室。”这无疑下了很大一个诱饵,给二姐描绘了一幅很美好的前景。实际这是欺人之说,想让凤姐死还没那么容易!

二姐也十分愿意,贾珍“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这里“想了想”大有深意。在此可见,二姐是贾珍长期包占的附属,没他的点头,贾琏是娶不成的。与其说贾琏相娶,倒不如说是贾珍拱手相让。

紧接着就是贾琏二姐快速完婚,这时贾珍贾蓉重孝在身,没过百天,还在城外铁槛寺守孝。

读到这里,我们可以完全确定二姐和贾珍贾蓉有染在先,尤三姐写得稍微暧昧,但也不干净。

关于尤三姐的失贞,也是红学界争论的一大焦点。通行本一再为之洗刷,删掉了许多淫秽之词,并多处篡改,以烈女形象面世,我们可以姑且不论。就是脂本也因读者对红楼的理解不同,对人物的偏爱而产生分歧。很多红学家就坚称尤三姐始终冰清玉洁,只是和贾珍贾琏需与委托,做出淫情浪态而已,没有实际上的肌肤之滥,是古代与现代对淫的尺度不同而已。

实际红楼是一部非常开放的书,书中描绘的情爱故事,至少比我们现在六七十年代还要前卫。秦可卿与公公爬灰;尤二姐与兄弟父子三人聚麀;茗烟和东府的小丫头偷情;秦钟和智能儿密会;司棋和表弟潘又安入港等,这些与当今社会已是五十步不笑一百步,但曹雪芹都没用一个淫字。至于“意淫”一说,也只是针对宝玉,而非贾珍贾蓉之流,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宝玉曾为香菱换过裙子(薛蟠之妾),为平儿理过妆(贾琏之妾),同配佩凤、偕鸳玩过秋千(贾珍之妾),但都没非分之想,用的全是体贴功夫。晴雯一节,灯姑娘说他:“竟是没药信的炮仗……倒比我还发讪怕羞……”这是宝玉真实的写照。但贾琏贾珍贾蓉是专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薛蟠再好色,都自愧不如。逢五鬼回,贾珍进园,薛蟠恨不得把香菱藏起来,又怕宝钗被看了去,这里拿意淫与三姐之淫相提并论不妥。

我们看书不能掩耳盗铃,也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就把一个人说得很完美或很糟糕,更不能歪曲作者的真实意图。曹雪芹给我们描绘了在复杂环境里,一个人人格的分裂及其价值观、人生观的形成和取向,往往是海立云垂,石破惊天,横山断水,别开生面,大翻大转,大彻大悟也。

对尤三姐,早期脂本六十五回,回目就是:膏梁子惧内偷娶妾,淫奔女改行自择夫。淫奔女指三姐,改行又做何讲?且看尤三姐的一段话:“你们兄弟仗着有几个臭钱,把我们姐俩当粉头……”也算是锥心刺骨,字字是泪。粉头,妓女也! 尤老娘曾对贾琏说:“我们家里自从先夫去世,家计也着实艰难了,全亏了这里姑爷帮助。”这就涉及了一个“钱”字。尤家姐妹同贾府没任何血缘上的关系,有的只是如花似玉的美貌。贾珍也没义务帮衬她们,就是帮助也是别有所图。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两个姨妹子跟了姐夫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贾珍是当朝三品,威烈将军,成功人士,年龄也不会太大,贾母说他和尤氏是年轻夫妻,这样的豪门也是极具诱惑力的。当时肯定不会是出于勉强,可能还幻想着贾珍能娶,或怀有感恩之心。要是那时就把刀架在脖子上,或不花他一文,谅贾珍也不敢造次,但又和贾蓉苟且,就未免有点太滥。

实际在任何一个社会,人性的取舍都是双向的,就是交换。情与情的交换;人与钱的交换;钱与权的交换;权与权的交换。一部红楼也逃不掉这些,宝黛之情是情情相惜,弄权铁槛寺是权钱交易,石呆子案是权权相契,尤家姐妹是典型的人钱之易。这就又涉及到两个字诓骗。尤三姐就厉声骂过:“爷儿三个诓骗了她寡妇孤女”,“姐姐我们冰清的人被他们玷污了去”等。因年幼不知深浅误入泥潭,有情可原,但还是贪字在先,所以自古说,富养女,穷养儿是有道理的。世界上本没有免费的午餐,钱不在于香臭,要看是不是自己的。那贾珍父子虽因二尤年幼得逞,但岂能骗得过老娘。尤老娘先后嫁过两任丈夫,久经世面,有何不知。说白了就是你情我愿,用两个女儿的姿色换取安逸富足的生活,推女儿下火坑,无耻至极。

我们再往下看,二姐婚后与贾琏非常恩爱,旧事不提,定好凤姐一死,孩子一生,就进府扶正。

一日,贾珍在铁槛寺做完佛事,因两个月没见其姨妹分外想念,趁贾琏不在,前来鬼混。四人喝酒,关起门来本是一家人,原无避讳。席间,尤二姐推说害怕,要她母亲陪她到外面走一走,尤老娘“会意”。到这里,二姐和尤老娘的无耻就正式上来了。尤二已嫁人,想好好过日子,再和贾珍鬼混,怕被贾琏撞见不雅,就特意留下空间给妹妹和贾珍。“两个人也就挨肩擦脸,百般轻薄起来。小丫头子们看不过,也都躲了出去,凭他两个自在取乐,不知作些什么勾当。”这时,并不见尤三姐情绪上的任何变化。

贾琏回来,装作不知,但二马同槽相闹,二姐看混不过,就道出实情。贾琏就要破了这个规矩,也就是撕掉这块遮羞布,把原本很尴尬的事,明朗化公开化。就有了贾琏和贾珍的一番极为恶心“谦让有礼”的对话。这就让尤三姐心中的怨气像火山般地爆发了,就有了闹宴。“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破的什么例,就是贾琏也要加入进来,绝不是像有些人说的,贾琏想让贾珍纳三姐为妾。尤三姐为何一反常态,因为她彻底看清了他们的嘴脸,都是衣冠禽兽,就是拿她们姐妹做粉头,做玩物。“将姐姐请来,要乐咱们四个一处同乐。俗语说‘便宜不过当家’,他们是弟兄,咱们是姊妹,又不是外人,只管上来。”尤三姐不是想用这种手段镇住谁,也不是想用这种方式加以周旋,她是真实地批驳,感情自然地流露,应该是悔恨夹杂着屈辱的泪水在肚子里翻江倒海。略伸手试下“连一句响亮的话都没有,只不过是酒色二字。”“响亮的话”,就是兄弟二人连一句肯担当负责的话都没有,无半点真心。六十五回蒙回后总评:房内兄弟聚麀,棚内两马相闹;小厮与……饮酒,小姨与姐夫同床。可见有是主必有是奴,有是兄必有是弟,有是姐必有是妹。

再看以后,下人稍不如意,三姐就厉声把贾珍贾琏贾蓉痛骂一番。“天天挑拣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的肥鹅,又宰肥鸭。或不趁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刀剪碎,撕一条,骂一句……”可想而知如没和贾珍贾琏贾蓉有染何至于大骂,何至于要这要那,如此彪悍。再看“偏要打扮的出色,另式作出许多万人不及的淫情浪态来,高兴了悄命小厮去请贾珍。”三姐其实这不光是报复,这是变态,是不甘,是在火坑中的无奈,是百无聊赖。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在做什么,整个就是一个闹。

至此,贾琏再回来只到自己房中“也悔上来”。你想这是贾琏的家,可姨妹子天天在这里闹,这日子就很难再过下去,大有后悔不该招惹之意。首先坐不住的是二姐,怕出事同贾琏商议把妹妹聘了,贾琏也多次向贾珍说是块肥羊肉,只是烫的慌,咱们未必降得住这样的话。贾珍只是不舍,就一边丢过。

出嫁成了三姐自救,二姐贾琏解脱的唯一出路。嫁给谁,却成了问题。这些权贵的嘴脸三姐都一一看过,有前车之鉴,泥潭的日子再也不想过了。柳湘莲成了她对干净生活唯一的向往,五年前的惊鸿一瞥,心底埋下了情种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那她和柳湘莲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有的红学家认为,她爱湘莲五年,等了五年,因此不可能和贾珍有染,这些观点不能苟同,她拿什么等了五年?要说等那也得像大宅门白七爷的妹妹和相片结婚才叫等。爱情是相互的,不是单相思,这些都是暗恋。暗恋不是爱情,暗恋有神秘、美化、想象的成份在里面。当范小菊真的走到白玉婷面前,她却慌了,退却了,感觉全没了。人都是爱自己的,往往沉醉在自己的想像当中。再说五年前尤三姐能有多大,就是现在也不过和黛玉差不多,只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10多岁的小女孩对有一面之缘的异性就是喜欢,也不会果敢坚定到哪里去。只不过这时的柳湘莲在三姐的眼里,是伤痛中的希望,黑暗里的光明,是她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

至于以后真的结婚能不能过得好,耐不耐得住饥寒还要另说。柳湘莲一贫如洗,结婚的房子,家具首饰都赖薛蟠置办,这边三姐的嫁妆也是贾琏陪送,贾珍另出资三十两纹银。

柳湘莲极为标致,玉树临风般的人物,要比宝玉潇洒阳刚。五年前,三姐是在她外婆的寿宴上,看过他串的戏,估计也是浓墨重彩的,再加上点戏中人物的魅力,便入了心。但柳二郎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呢?书中道:“原系世家子弟。他父母早丧,读书不成。性情豪爽,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湘莲家世败落,一贫如洗,不为官不经商也不读书,在上流社会里,以侠义豪爽冷面著称,是个性情中人。三姐本以为她改过自新,贾琏去聘,湘莲肯定会接纳她。所以“虽是夜晚间孤衾独枕,不惯寂寞,奈一心丢了众人,只念柳湘莲早早回来完成终身大事。”这里众人二字,可见不会只是贾珍,应该贾琏贾蓉都有份。

但柳湘莲不是草包,在宝玉那得了消息后,断然去索聘礼。柳二郎娶妻的标准虽是绝色,但前面还要加上“品行”二字,言称“我不当这剩王八”。王熙凤后来也有一句话“这个人还算有造化,免得当出了名的王八。”

另外三姐还过于自信。实际操守问题在哪个社会都是忌讳的,即便你是貌美倾城,也只能是红颜可做,糟糠难为。二姐贾琏原来还猜测三姐看上了宝玉,实际想都不该想,宝玉有那么多有才有貌有德有形的贵族小姐等着,像黛玉、宝钗、湘云等。就是做妾,还有贤惠的袭人、正直的晴雯、伶牙俐齿的麝月秋纹之类的,插都插不进去。

再者说凤姐一段:“我也知道你那老婆太难缠,如今把我姐姐拐了来做二房,偷的锣儿敲不得。我也要会会那凤奶奶去,看他是几个脑袋几只手。若大家好取和便罢;倘若有一点叫人过不去,我有本事先把你两个的牛黄狗宝掏了出来,再和那泼妇拼了这命,也不算是尤三姑奶奶!。”这些话都是大话,这时凤姐还不知道这档子事,是他们咒凤姐死,想入室夺权,理亏在先,凤姐进行反抗那是必然。实际尤三姐根本不是凤姐的对手,她们势单力薄,权钱皆无,离了贾珍贾琏吃饭都成问题。讲泼妇二字,尤三也是当之无愧的,更不能把贾珍贾琏如何。之所以能顺利成聘,那也是因为贾珍已有了“新友”。尤三的清醒和见识是有局限性的!

柳湘莲是一个社会边缘人物,家境窘迫,三姐想着有贾琏这样的人物提亲,肯定大有成算。便放下大话:“他一年不来,我等他一年……”这时她虽厌恶泥潭,但心里还罩着贾家的光环。没想到柳湘莲性格百折不回,连薛蟠都敢打,拒婚是对三姐致命的一击,导致她对人生彻底的绝望。至于殉情之说是不准确的,因自己的奢望达不到而自刎,就像她自己说的:“前生误被情惑,今既耻情而觉,与君两无干涉。”柳湘莲是没有多大责任的,罪魁祸首是她经历的复杂性。

尤三姐死了,她用死捍卫了心底最后的一点纯洁和尊严,让灵魂得以重生!

再说二姐,二姐是有婆家的,从小指腹为婚,只因张华家败,穷了下来,才要求退婚。后面的故事不加赘述,都是凤姐占尽先机,三姐就是不死,也帮不了二姐多少,二姐本身也是想进贾府的。在红楼里,很多人自杀,鸳鸯可卿是上吊,金钏投井,司棋撞墙,只有二姐曹雪芹安排的是吞金。物质是害她的元凶。她的死,凤姐有责任,贾琏有责任,胡庸医有责任,她自己更有责任!

临死时,她应该明白,进豪门不见得比寒门小户的日子好过。黛玉《五美吟》中的咏西施说得好: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我们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一个时代,哪个年代都有诱惑,都有贪婪;哪个年代也都有浆洗织补、勤劳耕作的女子。王宝钏出身显赫,貌美如花,一样独守寒窑十八载,不能不算作一个典范。

极欣赏一位母亲对自己女儿说的话,她说:“宝贝,如果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两滴水,一滴你用来喝,一滴要用来洗净你的脸和身。”她还说:“哪怕你过得是酱油拌饭的日子,也要铺上洁白的餐巾布,把将就的生活过成讲究。”说得多好!干净勤劳是一个女人必不可少的品质,要爱惜美貌,更要清清白白,洁身自爱的过日子。

二尤的故事在任何年代都会发生,在她们身上我们看到了什么,又悟到了什么?是反权贵,是贞洁烈女,还是以身殉情?否!惟愿警钟长鸣!

人的一生,无论你做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无论你是显赫新贵还是寒食布衣,但做为一个女人,一定要有尊严地活着,这才是最主要的。

篇三 : 一失足成千古恨

[本文摘自《游出旋涡》下卷:触及灵魂,其中的第十六章,描写一个专案组长,文革在北京什么都没参加,本该平安过文革的,却因为他本身和家庭的原因,懊悔地死在文革刚结束的一个大年三十夜里]

读者还记得常德抓五一六前,告密出卖许主任而进413当专案组负责人的那位教师吴克西吧。让我们回顾他人生如何走向结局,看看可以从中得到什么教训。

事情开始于隔墙有耳,他妻子听到许主任找时贝的经过是这样的,建工学院战备搬迁到常德,教工临时宿舍借老乡的平房,是三家合住在一起,进出是同一个门,这位许主任当年来到里屋找时贝,不可能不经过最外面的一家,许主任没料想他们说话,会让这位阶级斗争警惕性极敏锐的女护士听到。当这家的男人回来以后,被妻子拉到屋外面,一字不差说到许主任找时贝的细节后,这女人非逼他去揭发:原党委政治部许主任把军宣队要查揪刘后台的秘密,泄露给了不是党员的时贝。接着,吴克西他从一个窝窝囊囊的,长期被老婆瞧不起的,突然之间雄起,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这种变化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个男的,吴克西本是一个极普通的教师,是个很普通的党员,参加工作比时贝早了好几年,文革初期在外地工厂里参加四清,回北京后随大流稀里糊涂参加了党团员多的革命团,革命团没什么出息,因为生性喜欢运动,在北京,他夏天游泳,冬天滑冰。别人去揪刘了,他游泳一个夏天,可以把自己的肌肤变成古铜色,这是他最可以拿来显示自己健康的资本;冬天滑冰是用球刀,他又是纵横驰骋场地打冰球的流星。文革开始以后,看到那么多精明的干部不表态,自己也就乐意在学校里当逍遥派。可被一向爱积极表现的妻子,最瞧不起的一点,就是因为他恪守着一种新老八一两派都不参加的信条,他认为两派都没有原则分歧。他经常对妻子说,你看看人家老干部,哪派都不加入,不表态,保证不犯错误,等运动过后,还不是都可以官复原职。他们当干部几十年了,处世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不作为嘛,就一定不犯错误,所以,乱世当逍遥派,是自我保护的一种能力。

野心勃勃的妻子根本不接受这种隐忍之道,她生性好动,是个从不甘寂寞的女人,蠢蠢欲动,差的只是机会。

还得把历史追朔到他们在沈阳的结合。中国人的婚配,潜规则都是讲郎才女貌,那年月他俩可真是般配:他看中的妻子,是个东北那旮搭的健壮美女,神气的白大褂一穿,操办事情干脆利落,就像她在医院给人打针一样,感觉不到痛,所以,别人都专挑她扎针;而她看中的丈夫,是年轻的他中专刚毕业就被留校,党员,成绩好,体格健壮,在沈阳建校所在的南湖区,无论和谁比赛冰球,他可始终能掌控着球,在全场风驰雷电般,是一个能突破任何防线的帅小伙。年轻的她,最得意的事就是带着一双儿女去看丈夫打冰球。可冰球毕竟不能终生当饭吃,加上学校大跃进年代进北京后,改办大学,不仅中专学历当然不吃香了,而且他原来的知识基础,并没有扎实的高等教育才有的数理化,他去讲课,培养个技术工人可以,但是,要给正规大学生,上电工基础课,去分析电磁场、讲解电机调速或发电机同步并电网的瞬变的、动态的过程,就缺乏高等数学和物理过程结合讲解的能力,年纪大了,再也学不进去了,他只能在一个教非电专业的电工学,老婆经常奚落他的档次,说什么他只能在前面加个普通两个字的教研室里,当个最普普通通的教书匠。岁月不饶人,不仅是青春不能永驻,而且,生活在北京的大学里,工资和待遇没有正规大学毕业的人长得快,在从学校变到学院这样的社会环境里,他们这个家,开始从东北人都是活雷锋,转为北京市民的实际功利。而她偏是一个永不满足、不甘寂寞,自认为决不是等闲之辈,该出手时候就非要干的女豪杰,她就逐渐开始嫌弃他的没出息劲儿了。

在开始打嘴仗时,他还能让着点老婆大人,与她不一般见识。她也不是个正经八百从大学医科出来的。文革中,有一阵风兴打鸡血、喝红茶菌的时节,她还真信。他为了不许她给宝贝儿女打鸡血,说鸡血里面什么细菌都有,不卫生,说她不讲科学。她特不服气,硬说人家高干、教授什么的,都不怕死,都到医务室求她打鸡血。人们亲眼见到,她抱着大大的、雪白的莱亨鸡,一针见血扎进去,抽出一大管鲜红鲜红的血,就给自己做肌肉注射,连护士都敢给自己打鸡血,谁还不信?她对吴克西嚷嚷:老娘亲自打过鸡血,验证过,鸡血打进去后,浑身燥热,脸色红润,确实有进补后的感觉。她还津津乐道说打鸡血是个国民党“中将”军医被我公安机关抓获判了死刑,行刑前献出这个“秘方”以求自保,许多医院里的高级干部早就在用,是文革斗走资派,高干才交代出来的,让民间知道了的秘密。打鸡血的疗效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治愈百病;还说,在台湾的蒋介石就靠打鸡血保养。可而一心认定鸡血不干净的他,根本听不进。

有好几天,一个在骂她二百五大夫,不讲科学;一个回敬他一辈子没出息,窝囊废。吴克西真怕她祸害子女,趁她不在家,把她精心养的莱亨鸡给做了。她当然要哭天抹泪儿更他闹个没完。从此,家里一直不安宁。甚至,闹到了离婚成了口头禅。

要不是文革,要不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有“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的教导,吴克西俩口也许就平平常常地过一辈子了,因为,他真的觉得,那深奥的电学理论,什么电磁场的麦克斯韦尔,外国人那一整套的弯弯绕,他根本搞不明白,也无法弄明白,自认学不进,甘心在普电工一生教非电专业的大学生,还可以凑合。

常言道,山不转水转。一个人这方面不行,别的也许行,业务不行可以政治补。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言语中,经常有那些看不起掌握高级理论知识的教授的话语,倒正合他俩的心意。历次运动,他们总可以业务不行政治补。历次运动的政治经验,全部都是一个规律,让右派先大鸣大放,然后收拾。而文革来了,建工学院那么多的人去揪刘,那么多的知识分子都上了当,现在不就到了收尾清查的收割时节。这不,机会真的来了,这两口子内心里,其实都隐藏有等待秋后算帐的心思、跃跃欲试的劲头。

妻子亲眼见到、又那么真切听到,原党委政治部主任老许,来找过老八一的时贝,她眼里没把时贝当作革委会管宣传的委员,也没思考政治部主任找搞宣传的时贝,本很正常,她只记得时贝不是党员,所以,认定了是主任不讲党性原则,军宣队和他们老干部先打招呼,而他偏要把追查揪刘后台,如此这般透露给这个不是党员的。而且,她早就听闻传说,这个许主任是八一团的幕后高参。所以,直觉告诉她:这个许主任就是后台。这一刻,她阶级斗争的弦,突然蹦紧了,她认定:该出手的时候到了。这个平日里经常怪男人成天只会带着孩子瞎逛、疯玩、不争气,责怪自己嫁个没出息的,甚至战备搬迁到这个小地方,要什么都买不到的破地方,经常气不打一处来,两口子天天吵架,要闹离婚,到常德没几天就闹的四邻不安。可一遇到这样的大事,她自己反倒没有了主意,还真应了吴克西常数落她的,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所以,这种事情,她非要男人去揭发。她狠狠踢他:你倒是放个屁呀!情急之中,她倒是丢了一句关键的话,及时触动了丈夫:这回,军宣队把事情先透风的是老干部,而许主任随便透露机密这样的行为,是一种背叛党的行为。你不去揭发,我就要去揭发。等我要是先揭发了,你就是包庇罪!我就要和你划清界限,你不去揭发,我第一个要蹬的,就是你这个窝囊废!

文革中妻子、儿女和丈夫划清界限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吴克西斟酌,我真要去向军宣队揭发许主任,是不是一种背叛上级的行为呢?反过来,自己不揭发,妻子这回可是认真的,她抓准了,还跟他交了底,非要在明天一早,要我去找军宣队揭发不可,她说我不去揭发,就跟我一刀两断,这个家,从此也就别想再进了,这个婆娘把我从床上往地下蹬踹的滋味,我早就领教过,她早就吵吵要我分开过,她是一个说得出来就要做得到的女人。他判断出:这一回,她是动真格的,已经不想再窝囊下去了,以往每次吵架,她总在说,老是当一个护士,一辈子只是给人打针,干伺候别人的脏活、累活,她不甘心,说跟着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吴克西内心的天平不能平衡,就这样倒在了一头。

她在一旁继续骂骂咧咧:连这么个好机会,你还在犹豫,抓不住,蠢!所以,吴克西选择去揭发许主任,确实是她逼的没法子,因为,他把这事儿,同要不要这个家,要不要自己的政治前途,全给联系在了一起。他恳求她,这事情忒复杂,别高声吵吵,求你了,让我好好想一想。明天一早再说,行不?

这一晚,他可没有睡好觉,翻过来、侧过去,仔细掂量着文革以来的各种大事情,建工学院的干部群体。他是从建工学院前身沈阳建材学校来的,当然比时贝清楚,自从张君退休,群龙无首,四清过后,闹出了按以前是否揭发过张君,分成了两派。许主任是个中间派,所以,中间派,风吹两面倒,最没有立场的,搞他一个人,估计没人会帮他。所以,揭发许主任,也许风险不大,而能借此靠拢军管的陈昭,是唯一正确的抉择。现在是许主任先背叛了党的原则,泄露了机密,那么,是他先背叛了党组织,我不揭发,就是我的问题,如果再让那个母老虎一样的,让他妈的先去揭发,我不但背黑锅,而且把这个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家,全给毁了。最后他咬咬牙:为什么我聪明一世,非糊涂一时去选择不好的结局呢?

这样说来,并不是只在揪刘高潮到来之前,建工学院才是一个跳一跳,能够得着天的地方。吴克西此刻这一跳,确实不简单。一个极普通的普电工教师,极普通的党员,原先一直可以稳稳的继续当他的逍遥派,反正北京文革大乱的时期过去了,到了常德,本来用不着为新老八一、要不要揪刘去表什么态而操心的时期,早已经成为了过去。但是,吴克西终于因为他老婆的挑唆,按耐不住,她死活非要逼他去立这个头功,好让在她的医务室里跟着窜红,让自己也能风头盖过别人。于公于私,要不革命、要不离婚,她已经逼得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去找了系里的军宣队,又被领到陈昭的办公室,详细揭发了她老婆看到、听到的一切(不!他要说成是自己的见闻)。因为他连原政治部主任这种高级干部的问题,都能划清界限,敢于揭发,自然,打这以后,他就成为了军宣队的依靠对象。

这对夫妇从此窜红,他们那时的自我感觉就是,你该走运的时候,你不想干都不行。用当年一句时髦的话来说:不是不干,而是时候到了,从此可以把被颠倒的一切,全颠倒过来。其实是他一时糊涂,开始根本不明白,历史不是权力的奴婢,历史也是不以人的意志可以任意改写的。你听!刘少奇早就有话在先,“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真的是一语成谶。文革结束,刘少奇冤案平反,是非又倒了回来。于是,只要暴露出了灵魂深处的脏东西后,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建工学院的文革,和中国的命运,与文革的大反复,挂得如此的紧密,所以,每一个关键时刻,造化总要折腾人,建工学院这里的反反复复,真的是一个屡屡测试人心的地方。

老话说,一失足成千古狠。

此人生前,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四人帮刚倒,刘少奇冤案尚未平反,但他已经经历到林彪913的自我爆炸,暴露了毛泽东文革的荒谬;吴克西又因为从风传中得知,军宣队长陈昭是林彪死党,913后被抓起来了。同时也感受到建工学院群众对文革,因为先后有揪刘和抓五一六这样两个极端特殊的经历,群众对作假政治,明显流落出来的深恶痛绝,变成后来消极抵制的情绪,几乎比任何单位都强烈。所以,到武汉以后,什么政治运动都没有人有热情参加了,谁也不肯跟他讲真话。他一个很精明的政治头脑,当然要把将来可能的结果,逐渐推演、分析到位。从建工学院常德抓五一六开始,自己黑了良心做下的许多事情,在413专案组里密谋的细节,虽然曾经是搞得极为秘密,但是,害人的后果已经成为别人不能宽恕,不好收场。那一幕一幕,在每天晚上,只要躺下,闭上眼睛,全回放开了。特别是自己以机电系老人、知情人身份,帮军宣队、向搞专案组的学生,所做的关于机电系教工、干部队伍,那些个捕风作影的判断,曾经是被陈昭称赞为很到位的敌情分析,当初自以为,可以当个现代的捷尔任斯基的敏锐嗅觉中,却无不充满了对同志、同事的无情出卖,在自己出头亲自得意去做的种种分化瓦解工作后,握着充满自己心血,即将可以弄完整的证据面前,自己得意洋洋和人交底,看着被自己撒开的大网罩住的猎物,每天都有人贴出杀回马枪的大字报,去捅过去亲密伙伴的要害,个个挣扎不脱,要知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只好乖乖跟着给他们指出交底路子与线索,赶紧承认参加了五一六,看到一批又一批教工跌入陷阱。在教职工中深入抓五一六的运动中,吴克西因为自己华丽的转身、走红,及时脱离了那些党员和总支里的人,可运动需要扩大革命群众队伍。现在还剩多少出身好的教师不是五一六呢?他只好鼓动周围更多人,包括出身与社会关系不好的,让他们也纷纷充当打手,阶级关系变动论早已经使他们按耐不住、失去理智,跃跃欲试去抓出更多党团员的嫌疑犯,积极去顺藤摸瓜,弄得机电系,不!甚至在全建工学院,我让前所未有那么多的教职工和干部,为了证明自己和五一六坚决划清界限,不但一个个心理全垮塌掉,都在胡说八道,而且,还要更凶狠地朝过去的朋友,向最致命的地方猛刺,好保住自己的革命身份。而我不但不在荒唐的假材料面前止步,反而更步步进逼,替陈昭和后来接替的军宣队,制订一波又一波逼供信的作战计划,他曾经暗暗的喜悦,把上面定调的围困中南海,变成武装叛乱的密谋计划,搞出了清查的战果,自己头脑发昏的时候,以为居然能在文革后期,在建工学院能如此获得机会走运,从此可以平步青云......而最使得他能心安理得,去打击一大批,放开手脚去整建工学院那么多的师生员工的,是有毛主席老人家当时对高校的两个基本估计给撑的腰,你听听:‘文革前17年是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大多数教师和1949年后培养的大批学生,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等等。这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战士!以往,吴克西他自己和老婆,确实,连个正儿八经的大学,都没上过,只是中专毕业,学历不高,本来能给大学生开课,是个奇迹,可他觉得憋屈。可文革进展到这会,他要改个说法,没上过正规的大学,恰恰可以少了很多资产阶级的熏陶。加上关键时刻的政治表现,和旧党委,连像政治部主任这样高级别的,都能及时划清界限,军宣队的信任重用,所以,认为自己均不在这些大多数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之列。因此,把以往在学校转成办大学后,全部的不顺心、得到的冷遇,统统归结为前17年是资产阶级专了自己所代表的健康力量--无产阶级的政。清查运动一开始,自己及时作出了决裂旧教育的选择,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军工宣队这一边,这就是他们俩口子的阶级觉悟、路线斗争的高度觉醒。所以,总以为自己该时来运转了,利令智昏干出了许多天不怕、地不怕的事情。

还有,就是吴克西是可以直接听到、看到上头关于把揪刘当围困中南海来查的讲话。在传达北京负责516专案的吴德讲话中,有这样的精神:我们在清查中提出了一个口号,就是‘谁反总理,谁就是反革命’。我们清查的这几个事件,都涉及到他们反总理。围困中南海,他们就是想把总理轰出来,戚本禹就逼周总理搬出中南海。然后,他们冲进去,抓刘少奇,再嫁祸周总理,他们是这么个阴谋。火烧英国代办处也是这样,总理负责外事嘛。午门大会也是这样。查了这三件事,基本上可以查清516。

上面的精神从追查组织上参加516,变成了是不是反周总理。吴克西不但可以查看时贝的所有材料,而且,还知道了陈昭在宣布严格隔离抓时贝成第一个516的会下,陈昭居然对时贝说过,你这个516,不反周恩来,专反林副主席。他很长时期里纳闷,陈昭为什么要事先给时贝定上这样一个调调?

可在清查老八一这些个头头,无论是学生,还是教职工,他们在刘少奇79检查出来以前,居然全是认为,毛主席的部署,没有让去揪刘。所以,尽管有些经不住压力,承认参加了516这个组织的,也没交代出什么正儿八经有用的实际性问题来。此时甚至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吴德作为五一六专案的高层负责人士,他非常清楚这个案子是彻头彻尾的冤案:“但到底有没有一个经过填表的严密的‘五一六’反革命组织,这却是清查过程中发生的疑案,恐怕是逼供信的产物。”

正在节节胜利的文革狂欢高潮,忽然间出了林彪的913而全国震撼,老人家亲自选定的接班人,无限忠于他的林彪,为什么选择了仓皇出逃?林彪他选择什么,这本来和我吴克西无关。可文革中的是非,就是以人划线,忽然间,吴克西意识到文革中,特别是常德建工学院里,来领导整肃群众为五一六的,是和林立果、周宇驰走得特别近的陈昭,他曾帮助了和林彪走得那么近的陈昭,隐匿过时贝关于叶群代表林彪对绝食揪刘关心过表态的重要材料,这个事情,不但根本没有公开批判过,材料也根本没有上报。72年后,不知道是谁把消息给后来军宣队给捅了出去,军宣队才急着让专案组找时贝重新抄写,再去上报的。这是不是为虎作伥的行为?(吴克西当然意识不到,时贝当初给陈昭写这个材料,目的是要陈昭收手,因为连林副主席都曾经关心过的事情,就别借查后台来整建工学院的群众。吴克西心虚,所以只能想到的,却是跟陈昭隐匿过林彪的材料。)这时候,他才明白了世间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做人一生想进步不易,如逆水行舟,要经历不断的磨砺、累积,而堕落下去,却非常容易,一失足真成了千古恨。913以后,他开始了内心的反思:可做人不该像他老婆这样,急于功利、过于贪心,是她开启了祸端,把他推进了万丈深渊。

每每深夜迷迷糊糊想到这里,他总要一惊,冒一身冷汗。但是,这已成历史,没法回头。当然他人生的选择可能是被迫的,无奈的,不自由的,可他真无法启齿,去向人解释,人生欲望高涨、非要做人上人的老婆,当初是怎样用离婚来逼迫他就范的。现在就是去说破了,别人也只当天方夜谭来听,决不会相信他这些全是事实。全院人现在只记得,是他,带头设伏布下陷阱,把这些疑似的五一六分子的人,赶进了悬崖绝壁,清查运动中,如何设置了人生十字路口。他高声对机电系这么多的老八一呼喊过:交代吧,承认了五一六就从宽处理你。不承认,就和五一六骨干分子时贝一起进垃圾堆吧!于是,让这么多的愿意选择从宽处理的党团员,纷纷选择了充满屈辱的道路。两年中,是什么给了吴克西有这样的胆量,去整这么多的教职工呢?吴克西心里明白,因为有毛主席下的结论:大多数教师和1949年后培养的大批学生,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所以,有这样两个基本估计,特别经过陈昭的体会,那是站在彻底的无产阶级立场,理解敌情有多么严重,毛主席他老人家给了自己主动进攻的交底,壮大了自己的胆子,在深挖五一六运动一开始,对敌情的估计,他一再庆幸自己没有犯右倾的错误。可如今,913一声霹雳,陈昭暴露以后,建工学院这么多人能甘心受屈辱一辈子吗?等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全晚了!知道自己曾经狂喜的成功,竟然是建立在那么多人痛苦的基础上,而且这两年自己的工作,留给别人的是终生难忘的耻辱。并且,自己给专案组学生详细出点子,全是针对机电系里的党员干部,甚至充分分析并利用过他们各人的人性弱点,所以,是我在专案组出点子,如何去分化瓦解了他们,让他们互相指责、互相揭发,甚至到了歪曲历史、杜撰情节的地步。让他们背靠背玩互相揭发的致命游戏,在利用人性的弱点和秘密上,我玩了把火,玩过头了。甚至,吴克西还仔仔细细回忆,这所有的一切,究竟是谁给我予设了陷阱?当初,我真没有能料想得到,到了最后,年纪小小的时贝,在一开始埋下的伏笔,竟然比我厉害。首先,查揪刘后台,他第一个写出材料,叶群代表林彪表态关心绝食揪刘,既写出了一个事实,又把自己经过核实而出号外,写成了他尊重林副主席的模样,尽管陈昭硬是把他当反林副主席的五一六来整,当然凭这样写的材料,定不了性。他材料中涉及去核实的吴德,恰恰又是这次审查516的中央首长,所以,连陈昭对此一直是一筹莫展的。这小子可能预计得到林彪最后会出问题,可我为什么当初看不到林彪会出问题?其次,时贝的八一团,越是追查他在机电系的经营,他好象一直是谁也琢磨不透的、一个长期能孤零零活动,甚至不靠什么会议,也查不到和什么人有幕后指挥的瓜葛,他真比我开始预料的要厉害,你想想,他学透了刘少奇讲的团结大多数,文革中不骂人、靠有认识,硬是把机电系的绝大部分党团员,特别是原来党委看准要提拔的接班人,几乎全都被他拉进了八一团。结果,为了要彻底孤立和整倒时贝,就弄得我去与机电系的绝大部分党团员为敌。可我靠什么?我听了陈昭的,反复去对这些出身好的党员做工作,一口咬定:五一六阴谋集团,就是专门要发展你们出身好的党员,出身不好的,五一六阴谋集团反而看不上,根本不要,不会去发展他们的,这是上面讲的。我就是紧跟陈昭去大造了这样的舆论,逼着这些党员、骨干,缴械投降的。

我还靠欺骗他们,对他们说:被隔离的时贝已经缴械投降,不但承认自己的五一六,并且全部招供了自己发展的五一六,已经交代发展了他们。所以,凡是参加过五一六的,你们再也不要执迷不悟了。这本是一个审查伎俩,是分化他们,引诱他们缴械投降的策略,谁料想,这套办法对付这些人还真见效。可谁也没料到,最后的结果是,时贝不但没承认五一六,我让他当众对质攻守同盟黑会,那么多的人证、时间地点情节全部对齐的证据,居然突然冒出个证人,证明他不在现场,一大堆靠串供的证据,被无情的事实当众揭穿。尽管我会后在下面大肆散布,那个站出来作时贝不在场证明的炊事员,有什么男女关系,作风不正,所以要大家不能相信他的作证,这个炊事员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可广州来的军宣队长会上当时就呛了我一句:看看你们专案组两年来整的什么过硬材料?一个完全被严格隔离的人,他无法和外面通风报信,居然有不是他这一派的人,而且是个工人,敢站出来作能这样对证。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你们所说的,这是什么五一六阴谋集团早就布置极其周密的退却。到了武汉以后,军宣队长开始推卸责任了,一推陈昭,二推到我负责的专案组,甚至说,军宣队也一度曾经被我蒙蔽过,看来军宣队长也不打算替我们承担责任,谁叫我运动一开始就去担当这个倒霉的专案组组长呢?我只能上上下下统一口径,揪刘算围困中南海,是中央首长定的性。这个定性是谁也不能翻案的。

可我心里明白,这样的断言,是靠我们下面上报的材料得出的。有水分的材料,一旦水分挤出,肯定不是证据。

老一辈人说过,靠玩把戏的小聪明,能得逞一时,却不可能一世。我恐怕无法永远压得住他们这么一大帮人。你看,在常德最后一次批斗时贝的组织问题,那时候,还根本没到林彪913的滑铁卢,所以,谁也不知道陈昭要完。那本以为能打则必胜的一次决定性的较量,我计划拉出来那么一大排人,是我先已经搞定了他们,把时间、地点、情节,全部是铁板钉钉了:让他们先对时贝绝望,我告诉他们,时贝早就交代,发展他们当了五一六,而还要靠他们串供。可我为什么不想到,用一次本是虚构出来的攻守同盟会,怎么能够把时贝打蒙,去证死时贝成为五一六。本以为时贝会在出其不意的凌厉攻势下,利用人都会有的人性弱点,到了被逼无奈的时候,在这么多的证人面前,在时间地点情节所有要素全部整死面前,时贝逼得无话可说的地步,只好乖乖承认五一六的组织问题。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他不仅提出了一个反证的质疑,甚至,会上还冒出了一个替他不在场作证的,不是他一派的证人。谁料想,没到林彪的滑铁卢,这个批斗会成了我的滑铁卢,反而是我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会后就刮起了翻案风。我为什么那么蠢呢?八一团上面的死硬分子时贝,自己从未承认是五一六,硬说已经揭发了他们,被发展为五一六的事情,当然是隔离以后由专案组给折腾出来的。一旦他们这些党员、干部们,面对面得到对证的机会,在确认时贝从未承认是五一六,自然也根本没有可能去发展谁当五一六。到此为止,以前对所有人的隔离审查,我在413严严实实构筑的铁案,我的苦心经营,全部算是泡汤了,这一排人当然纷纷要推翻口供,不认参加过五一六,……而这些被我专案审查的,顶多算外围成员的人,因为是教师,没有可能有太多的罪行可定,那参加八一团干部组的、最狡猾的甑任单,虽然被迫认下了参加五一六组织问题。可自始至终一口咬定,他在干部组朱荣祥分配下,绝食揪刘的分工,是负责给中央领导,及时写了许多简报。如实报告学生绝食的全部过程,争取中央的指示和领导。我们三番五次批斗他,要他交代更幕后的阴谋,他始终没有改口。哪有阴谋集团会如实上报给党中央、毛主席的事情?甑任单也就是牢牢把住了他亲身经历的,这个可以查得到的事实,始终不改口。因为他心里明白得很,最终还是要按政策,按内部矛盾去落实政策。难道他们能就此甘心按五一六普通成员平反吗?为了自己必定要求得彻底平反的势头,谁能阻挡得住?哪个人不想谋求彻底的平反,有谁不会去彻底摆脱这种根本没有参加过五一六的屈辱呢?想到这个可能发生的趋势,像有把利剑,悬在头上,终归要砍下来的,吴克西就开始后怕了。所以,从林彪的垮台开始,形势在发生逆转,我做下的这些事,必定会把功劳全算成罪孽,我干下的全部是难以被众人原谅的事情,桩桩件件悉数在内心回放,清晰浮现在脑海里,责任能怪冲杀在前专案组的学生吗?不能,学生可以推说是受我蒙蔽,上可以推到文革的大气候,下可以推到我这个专案组长具体布置过的一切。他在内心斟酌过,什么算大气候?只要毛主席对高校的两个基本估计继续不变:文革前17年是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大多数教师和1949年后培养的大批学生,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只要这个底线能守得住,那么,我以前紧跟毛主席继续革命的大方向就是正确的。而作为一个党员教师,就不必害怕我所做下的一切,虽然不可能推脱干净,但是,我可以用组织纪律,不让专案组的学生去洗干净自己。我组织的那些利用人性弱点分析会,利用矛盾把别人搞得分崩离析的点子,配合深挖细找而设计把许多人请君入瓮,全都是对敌斗争的需要。所以,吴克西在坚持这两个基本估计的立场,在建工学院是最坚定不移的。还有,最关键的是把揪刘定成围困中南海的阴谋,是毛主席和中央文革定的性。哼!谁敢翻案?

可在林彪死后,总理主张批林彪要批极左的提法传达下来后,吴克西心里没法不嘀咕。跟着陈昭整人,哪一件不是我极左的得意杰作?专案组的学生,不得已时,将来,在利害关系面前,谁能替我一辈子保守秘密?我跳得那么高,就会被摔得很重的,有朝一日,在大庭广众之前被清算,在建工学院我将无地自容。而这种恐惧,又是无人可说,无处可诉的。连自己的老婆,当年非逼他去揭发许主任的事情开了的头,他因为她,不得不去做的,如今全又被她在家里痛骂为:咎由自取。当初,我原本希望能不再闹离婚、能恢复和睦的家庭,又因为即将的大难临头,恐怕是难保了。古话说,复巢之下,岂有完卵。国不保,难有家啊!她的政治嗅觉不算不灵,已经出现她准备各自飞的裂痕。搬迁到武汉后,尽管他耍尽最大努力,阻止他们的平反,不让新出来的干部,去解放那些顽固的五一六骨干分子,拼命保留住好不容易揭发出来的围困中南海、阴谋劫持刘少奇,搞武装叛乱的证据。可这些本来就是冰雪天气里堆砌起来雪人,随着中国大地政治气候的回暖,注定要垮塌、融化。常德时期只抽点烟、并不喝白酒的他,到武汉以后,抓五一六的斗争,不但难以为继,而且面临机电系的教职员工纷纷推翻口供,不认参加过五一六,把过去抓五一六交代的事情,也要推翻。加上因为风传陈昭出问题,他定过的调子,已经有人把建工学院专案组的工作,说成是执行了林彪路线,特别是那个从不认错的时贝,在要给他下犯严重政治错误的书面结论面前,根本不肯低头认罪。从系总支书记那里听到时贝要在组织下的书面政治结论后面,要跟着写的话,吴克西不寒而栗。况且,时贝人家一有工作机会,就到翔帆去下厂,搞技术革新。从翔帆那里,他去了许多的单位,帮人家解决不少技术问题,学校收到的全部是表扬他的来信。他感觉发展下去,总会有一天,会有人,把他抛出来做替罪羊,好向群众作些个什么解释。心焦而无法解脱的他,开始需要用点烧酒、甚至高度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安慰一下自己空虚的心灵。毕竟酒伤肝,损元气。他无颜以对所有的教工,一次,也许他想减轻一点罪孽,趁自己现在还管档案,就利用职务之便,把文革前,有人揭发别人的一张条子,悄悄从档案中抽出,去还给当事人。因为他看到有寒雨揭发他本教研室一个老师,某年某月某日,在水泵房、配电房外游荡,形迹可疑,揭发他像是要搞破坏。可当事人得到他送还的条子时,不知是感激,还是气极悲愤,连话都说不出来,手都是抖的,并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在看着他,那眼中流露出来的目光,无疑把他也看成当了多年的同谋犯,无声的表情,像在咬牙切齿说:你们暗中陷害我这么多年啊!吴克西的感觉很不自在,顿时浑身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本想做一点能讨好、迎合被整得不大厉害的普通教职工,但事与愿违,别人并不领情。

所有的事情都成了迫不得已。

为了消除明显的冤假错案,比如他必须亲自去把阳晓志从湖北的一个监狱接出来,那是个常德被捕时曾经高喊刘少奇主席万岁口号的阳晓志,先是死活不相信会要放他,不肯随他出来;接出来时,阳晓志不信吴克西一路上的解释,始终双眼发直,一言不发。为什么?阳晓志后来他被湖南押解到湖北的劳改农场,一直被当政治重刑犯看待,他真的不相信,外面世道会变得这么快。当他从劳改的地方被接回学校,人们望着一脸菜色、无丝毫血气、骨瘦如柴的学生阳晓志,都在叹息:唉,真是作孽啊!一个学生,大会上高喊着毛主席万岁!刘少奇主席万岁的口号被反拷进去的,他为建工学院的历史孽债,竟历尽了这般苦难折磨,承受了他本不该去承担的天大冤枉。而吴克西当然最清楚,陈昭为什么要拿这个学生开刀,因为他参与了事先的决策。

眼前如何尽快去劝说阳晓志?如何让他能够相信文革已经错了,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来,是个马上要解决的问题。恰恰这正是吴克西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重新恢复了党委政治部主任的老许明白,现在,继续在专案组里管着,只让专案组去接近他,效果适得其反,专案组的人,几乎都审问过他,所以他全部认识,他领教过他们的手段,知道以前谁害过他,如何害他,平白无故,现在又怎么再会去相信他们呢?阳晓志还被许许多多做假证、伪证的人搞怕了。专案组反映,就是特地通知赶来见他的父母,他也拒绝和他们说话,故意在吃煤块装疯。一个人,在进监狱受这么大冤枉以后,本来是最希望见到亲生的父母,好去诉说苦衷。可他出来见到亲生父母,不敢上前去诉说。为什么?许主任明白他是怕政治连累。阳晓志哪里会不想去亲近父母呢?那时节,他不相信林彪已经叛逃而死,毛泽东还在,四人帮也还在,不可能替刘少奇平反,五一六不能一风吹,揪刘依然被说是围困中南海,阴谋危害毛主席的罪名,再加上看到专案组还是常德那些人没变。所以,他很容易以为,把他放出来,是以为在继续诱供,罗织他罪名的一种安排。所以,他不向父母去诉说,也完全是替把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拉扯大自己的父母在着想。这个早被陈昭当众做从严处理的样板,经历过如此毕生难忘的当众逮捕,无情投入监狱大牢,上过手铐脚镣,如同苦役犯那样经历一场折腾过后,监狱出来,很快就打听到原先的恋人——林苹,已经被逼自杀,这样的人,会落到一种什么样的心境?绝对是非常典型的,他到了谁也不能轻信、谁也不敢相信的地步。那么,谁能够让他相信,外面的世道这么快已经忽然大变了呢?专案组的吴克西去替他办出狱手续,领出他,在回学校的路上,告诉他要释放他,可不给讲明原由,他当然不会相信的。

所以,政治部许主任想:非得找出个根本没有做过任何伪证,没有去伤害过别人,包括也没有去伤害过阳晓志的人,只有让这样的人明白去告诉他:林彪真的已经完蛋,我们遭遇的天大冤枉从此可以开始伸冤翻过来了。要从建工学院里找出一个从没有瞎说八道的、从没有作过任何伪证的人,那自然就是时贝老师,许主任想,得让他去见阳晓志,去告诉他一些事实真相,比如:时贝就是在运动一开始要追查揪刘后台时,写了叶群代表林彪表态关心绝食揪刘的材料,马上第一个被当五一六抓的;他亦因为上面来要这个重要材料,说出了陈昭因此把他给严格隔离的真相,如今陈昭真的成了林彪、林立果的死党,他才被解除隔离。因此,只有让这样的人去见阳晓志,才有可能使得阳晓志相信,组织上决定释放他是真诚的。

于是,许主任向吴克西建议:让运动中没过说假话的时贝去接近他,也许他适合给他做工作,因为他从未说过假话,没有坑害过学生。许主任当然看出吴克西极不愿意的样子,继续解释道:这并不是说,阳晓志非要听时贝这一个人的话,他才肯相信。亲历过延安整风大平反的政治部许主任,明白这个道理:人的可信与否,根本不在于他的言辞,而是看他一向的为人。他用历史来向吴克西解释:延安整风后期,他见过一些被错整的同志,不相信组织上派去的专案组,说他没有问题的话了,假话说多了的人,就失去了信用,今后,谁还能信他?当年组织上派的,全是没说过假话的同志,去解释真相的。许主任后来,在改革开放时期,衷心拥护他的老上级胡耀邦平反冤假错案,虽然离休,多次呼吁,不要太重用那些没有信用的人,可是,他的话,在建工学院里,有多少能被听得进去?

结果真是:时贝去一说,阳晓志就信。

对此,吴克西却反而认为:政治部主任和时贝之间本是串通一气的,这又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结局,抓五一六的事情转了这大的一圈,怎么又回到了起点:他、政治部主任和时贝,开始不就是因为他向军宣队告发这一老一小的在一起鬼鬼祟祟的,自己立功成就了抓五一六的头功。吴克西心里掂量过:经历过他的出卖,陈昭的强大压力,严格隔离的学习班里,他们都被要求互相揭发对方,虽然他们事实上都没有去陷害对方,可专案组的离间、挑拨,本以为,政治部主任和时贝互相之间,从此一定会产生不可弥合猜疑和怨恨,这本来是他可以期望的结果。可如今最后的结局不是如此,这一老一小反而令吴克西感到惧怕了。自己今后在建工学院又何以能生存?可这一老一少,一个是延安的老干部,另一个是非党员,时贝什么职务都剥夺光了,现在正沦为控制使用对象。可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居然还能这么互相信任?配合得这般默契?这究竟为什么?像许主任这样的干部,是不是还记得时贝让他们参加展览会当讲解员,念着时贝曾经煞费苦心要解放他们的好处?要是这些老干部复出,要都是念叨着时贝的好,记着这种旧情;那么,是不是如我在清查运动初期,给时贝按的罪名,称他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培养的业务尖子,就因为这些老人的复出,统统推翻?这世道难道真的会不可避免要颠倒回来?甚至,文革难道不可避免会被否定?这样的估计,专案组的学生当时不可能有,但是,作为一个教师、党员,吴克西他的社会历史经验与学生不同,只要往这边想,他自然要不寒而栗的,他得早有点准备了。他想躲开许主任,离开学校一段,找个地方好好想想办法。正在这时,学校到武汉后,一些子女正到了上山下乡的年龄,要去湖北山区,学校需要派干部去随队照顾,这就使他有机会可以离开建工学院烦心之地,他主动报名去做知青插队的带队干部去了,因为照顾建工学院下放农村的子女,本可以赢得人心、获得加分的事情。而他目前是最需要夺回因为抓五一六,搞冤假错案而丢失的人心,跟着知青去劳动流汗,虽说不能解脱自己的全部罪孽,但在插队子女和家长的一片感谢声中,似乎能够找回一点脸面,获得一点宽慰;替学校照看子弟,也许可以加分。可是,这种功劳,和以前搞专案,全不是一码事,根本没法抵消他原先的过。尤其是知青点带队回来休假,依然能见到那些因为不能落实政策,不能出来工作的人,他们照样以不肯原谅的目光,到处在逼视他。因为搞过专案,而地位上升的留校学生,被公众戏称为太学生的,也根本不愿意放弃已经得到的政治地位,他造就的矛盾无法解开,他无言以对。他还能做些什么呢?本来在专案组只抽些烟的,在知青点既为解闷,也为了和地方农村干部套近乎,他喝开了白酒,其实,借酒浇愁愁更愁,愁烟加闷酒,可以要人命。从下面知青点回来,赶上毛泽东去世和四人帮倒台,他曾经一再要誓死捍卫的中央文革,想不到是那么不堪一击的;毛主席他老人家也没有能看见文革的辉煌胜利,撒手人寰。不说整个国家的积怨如何,小到只有千把人的建工学院却留下了一大堆冤假错案,吴克西自己还深深卷在查不清、理更乱的好几百个专案之中。武汉建校的当然不肯插手,负责清理专案,他固执要求离开组织部,回机电系总支算了。可吴克西真的闹不明白,机电系总支也无法平静,解放以来,这么多的政治运动后,这些存在于人性、良心深处的力量,在他以为是资产阶级人性的反动东西,竟然如此顽强,多少年的政治运动,割人头就像割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就是割不干净,连抓五一六这样的运动,也搞不跨人的本性,被整的这些人之间,即使被挑拨离间,失去信任。可要求恢复政治生命的合力,是这般默契、无比强烈。他人原在钟祥,心却一刻不停在关心学校的事情和全国局势的迅速变化,他不敢进一步去细想。他已经被掏空虚了的身体,亦因为心灵失去了政治上的支柱,也渐渐垮塌了。他的信念,随着文革一步步在全国人民群众心中被否定,开始瓦解跌落。

在专案组工作的人,各单位中的组织部门、人事部门,其实是最知情的,一是清楚材料的根底,重点审查对象,究竟有多少材料能过得硬?二是对上面的风吹草动,消息最快。俗话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吴克西在全国政治气候春江水暖的时候,却有一阵阵的心寒,这不是倒春寒的缘故。林彪的出事、四人帮的突然被捕,不但对全国有所震动,在吴克西的心里,预感到大事不妙。尤其他回忆到,陈昭拿出他‘反林彪’的证据和他内心思想如何看待17年的过硬材料,时贝这个家伙,别看他年纪小,不是党员,可看问题极为深刻,在周恩来1967年初接见他时,时贝在中南海的麦克风里,就留下了的内心的基本观点:十七年基本正确,他敢把这种观点在1967年初,周总理接见的个别对话中讲,胆子真不小。如果十七年真的基本正确,那么文革是完全没有必要搞的。现在林彪倒了,四人帮抓了,上面发生了变化,让落实政策,这样搞下去,文革究竟有什么意义?看来离否定文革没有太远了。吴克西的政治嗅觉不谓不敏感。

此刻的吴克西当然不可能知道,他曾经紧跟的陈昭,后来会跑到美国,在计算机网络上弄出个这么个东西来。

任何时候,对立两边的聪明人,心里是最明白不过的。

想到时贝,吴克西问自己:我究竟凭什么偏偏要把他死死看成是学校培养出来的修正主义苗子?难道就是因为他学习成绩好,还是被系里重用?吴克西扪心自问,觉得没有,我并不是一个嫉妒别人的小人。查揪刘后台,那是上面的精神,我是在保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他写林彪的材料,那是他当时自己找死,活得不耐烦了。可现在的上面,无论是建材部还是北京,已经对建工学院抓五一六这些近乎荒唐的材料,早就不感兴趣了。审查时贝越深入,就越觉得文革大乱年代中,每到紧要关头,好象全都有高人在指点着他的所作所为,他完全不象一个平常教师,吴克西记得文革当时,建工学院就有人给他一个外号:伟大的公民。我为什么不可以去怀疑他?当年我为什么不去亲自审他一审!这个高人,为什么“伟大”,他的后台不应该只到许主任,那么,部里、北京,上面还有谁?可自己始终不敢去下这步棋。也许他行事真的是独来独往的,除了没法挖出他内心的思想,重大事件、关键时刻,他全部精力在办小报了,小报能有什么阴谋可查,全是配合中央公开的话语,而且他这个家伙,一贯偏保守。所以,他外面几乎是滴水不露。可是,文革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上层的斗争,他能先知先觉?不可能!真真假假,下面百姓谁能弄明白?难道他态度的顽固,心里真有什么底?你看他从不写什么有水分的材料,也从不胡乱承认什么,难道他真以为自己在坚持真理?我和他的较量,不!现在看来,不单是我和他的事情,而是我和建工学院里他已经团结过去的干部群众之间,在做生死较量。别看他被关着,可心与思想是关不住的。政治是讲究力量对比的,他能听从了刘少奇的主张,实际上团结到了大多数,甚至影响还包括新八一的张玉锁那样的工人,能在常德那么高压的政治气候中,敢于站出来替他作证。那么,这场难以预料政治斗争,难道真的非要以我的投机、胡作非为、彻底失败告终?

等到他不得不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干预学校里别人任何的事情了,他终于肯把问题的责任,想去找内因,归结到自己身上来了。

吴克西想:文革我在北京本来好好的,建工学院揪刘我都没有去,这场文化大革命,我本来完全可以旁观到底的。可为什么到了常德那一段日子里,我真见鬼了,家里天天吵闹,我当初怎么热昏了头,非要听信老婆的话,去揭发许主任找时贝的事情?这个原因真的难以启齿,难以向人诉说、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去投靠陈昭的原因:自己是怕家庭破裂,怕离婚,我是被老婆煽动、逼着起来的革命,不!那只是开头的一步错棋,更糟糕的是,那番我在专案组中的鬼迷心窍的策划,对机电系教师、干部的背叛、出卖,紧跟陈昭膨胀起来的权欲,孤注一掷去整一大批人的投机,结下了怨恨,那累累严重的恶果,如今全已经无法挽回,这些不可能推给自己的婆娘。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细细想来,好在,眼前在组织部我还有人缘、有影响,包括武汉老建校同情自己的干部,还可以保护自己,当下什么都还好说,要是有朝一日,等所有人都翻案过来,我连个系总支也呆不下去了,再让回教研室,面对机电系的老师们,我过去把别人搞成了众叛亲离,我害别人到妻离子散的地步,人家能同情我的背叛?原谅我的错误?最后定会落个罪孽深重的孤家寡人。他心情懊恼、沮丧到了如此境地,就把精神上长时间的思想抑郁,逐渐变化成了物质上的自我折磨,人长期这样的忧郁,自我无法解脱,不转变成癌症才怪。你想想,在清查五一六高潮,两年连续的亢奋过度劳累后,面临着许多近乎天方夜潭般的所谓战果,什么武装叛乱冲击中南海,居然能在8341部队严防死守的地方,要去翻越高墙、带着机关枪的交代、交代的连把中南海进去如何到总理办公的一条路线,能确切画出来的证据都有,我亲眼所见,这样的阴谋集团还不会出个把飞檐走壁,去劫持刘少奇的人,投靠苏修?一个很有资格的老干部不是会上说了:把建工学院的问题,怎么严重估计,都不为过!所以,不是我一个人以为全是些编得离奇,交代胡说八道的故事。可是,那牛头不对马嘴的策划黑会,在413专案组里日夜奋战,整理这类资料的吴克西,是比任何人清楚。我本以为在离开常德前,发起总攻,可以一举拿下素来以顽固堡垒著称的时贝,我的攻击目标并不大,只要把他逼一个在攻守同盟黑会面前,我把案件的四要素:时间、地点、人物、情节,全部事先包围住了他,就像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要使他被迫承认下五一六的组织问题,接着就可以扩大战果,后期迅速结案的打算,这个作战计划本是完整的。谁料想会上面临的却是,时贝在一大批人提供的证据面前,不肯就范,却有反证能力,引出证据,反而把专案组编的全部穿了帮。会后,一大批已经供认被时贝发展参加五一六的教职工,先后纷纷翻案。从此,也失去了军宣队的信任。我吴克西负责的专案‘成果’,遭遇到意想不到的严重跌落。专案组的学生,就是所谓飞鸽牌的,在与教职工的利害关系上,考虑不是很多,有的已经准备,拍拍屁股就走;而我永久牌的吴克西,他有面临着今后如何面对的问题,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回去,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过,那该有多好。可是,他一失足已成千古恨,晚了,什么都晚了。一个人的思想,如此长久郁闷,而不能舒缓,心情不好,忧思过度,肝气郁结,气滞血瘀,积聚成块,肿瘤乃成。在医生诊断出肝癌晚期的时候,他已经在机电系当副书记,所以,一些事情,他只好让老建校调来的书记出头,去对付时贝,自己则躲躲闪闪在后,陈昭这个家伙,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广州的军宣队总是照陈昭定的调子硬来,早已不得人心,自己再硬撑,也难以挽回建工学院自常德开始的,抓五一六的败局。

开始,他妻子毕竟和他共同生活了十五、六年,曾经强行带着他四处求医。看了许多医生,吃了许多付药,病情总是不能见好。洪山中医院有个有名的老中医,听他妻子说,一天到晚想上厕所,就问她,你们怎么可以让他本人知道得了肝癌?病人晓得后,是会害怕的,我们中医有句话,叫“恐则气下”。这个病已经难治了。老中医说,中医治病,讲“扶正祛邪”,扶正比较保守,是病人自己还有较好的抵抗力,用药调理过来;你丈夫的病,要以祛邪为主。根据肿瘤的部位在肝,包括良性、恶性的肿瘤,宜猛攻。根据医案的说法,和这位老中医的经验,他建议用大剂攻下法,进行治疗。

她不敢接受医生的方案,心想,一是两个孩子都还小,万一他撒手而去,这孤儿寡母的,我怎么办?二是和丈夫的关系已经紧张,接受用大剂攻下法的治疗方案,别人以为她不顾他的性命,自己又是个护士,多少应该考虑全面一些,是急病乱投医,是万万使不得事情。结果,她实际上耽误了治疗的最后机会。肝病连带黄疸,在他眼睛里、皮肤上,已经出现了黄疸的颜色,别人一靠近就能闻到他嘴里的肝苦味道。这副样子弄得她也怕传染了,来病房的时候,不光戴口罩,还离得远远的。

老中医明白:对这样虚弱的病人,要采取大剂攻下法,是不容易被家属理解,自己也面临较大的风险。所以,只能开些西洋参之类扶正的东西,算是尽了一份医生可能的心意。

吴克西病重时,孤零零躺在学校医务所的单人病室里,思前想后,我要是当年不听老婆的蛊惑,不走错那见了鬼的第一步,该有多好!即将临离开世界时,一个人木木呆着,白天望着旧天花板上班驳陆离的水迹,夜晚听着周围人家家里、宿舍里的各种声音,那是他已经无法再享用的生活了,自己已经不可能回去的平常人的幸福生活,头脑里就是在车轱辘似的转着的,全是些历史已经不可挽回的种种事情,心灵日夜受到折磨,吴克西原本那样壮实的一条汉子,就这样落得形容枯槁,他有着一番难以形容的心情。

人越是走到最后的那几天日子里,他自然要回忆,甚至反思自己最关键的时刻。在病魔缠身,晃惑中觉得被自己害惨的,无论是死了的冤魂,还是活着曾经被整得比死还不如的,都来向他讨债。吴克西问自己,这些难道都是我一个人造的孽?我一个人能调得动全建工学院的群众,来对整你们?

恍惚中,思绪把他带回到他们在陈昭的带领下,专案组一起学习语录,大家齐声朗读着,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拿这个观点来解释历史的是历史的唯物主义,站在这个观点反面的是历史的唯心主义。那是在要揭开建工学院阶级斗争盖子的一段里,反反复复学习过的语录。还有就是重新组织阶级队伍,弄清楚谁是建工学院里最早的派?反工作组,不反刘少奇,就是从根子上反对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学生声泪俱下的控诉,时贝把66年8月24日夜里,建工学院第一批旗帜鲜明要打倒刘少奇的大字报,连夜拍照送公安局;怕这些革命大字报起作用,连夜用大标语覆盖掉。那些革命造反最早的学生,后来不得不借大串联离开学校,长期担心秋后算帐。现在好了,刘少奇已经查明是叛徒内奸工贼,这个铁案是党中央开全会定的,证据确凿。陈昭正是抓住了是否紧跟毛主席炮打司令部大字报这个纲,分清楚了大是大非。在新的历史时期里,不能单看家庭出身好不好,更要看路线觉悟有没有?上面讲,516专门在出身好的学生中发展他们的组织。所以,阶级关系的变动,在庙小神灵大,池浅王八多的建工学院,根据专案组收集到的群众揭发材料,看来十七年来,这里是典型的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我吴克西不也是这样亲身感受到了这样的经历。什么革命小将?那是高干子女加资产阶级路线培养的修正主义苗子的接班人。可我为什么要相信这样的断言呢?根本上起作用的是他从陈昭给他透露的,时贝竟然在我们要清查揪刘、围困中南海后台运动刚刚要铺开的时候,他第一个写书面材料,矛头就对准了林副主席。面对这样的敌人,怎么估计阶级斗争的严酷性,都不会过分。陈昭说,时贝他一定不是孤立的一个人。……后来,即便抓不到时贝是否参加过516的证据,每每到了关键的时刻,这个时贝为什么老是一个人在孤零零的活动,究竟是他在搞唯心主义,我搞唯物主义,还是反过来。他费尽了心血,还是没有过硬的结果。他只好告诉专案组,揪刘是围困中南海的性质,是中央定的铁案。这个铁板钉钉的案子,是谁也翻不了的案!可是,我要誓死捍卫的林副主席,自己死了;要誓死捍卫的中央文革小组,如今成了四人帮。……吴克西感觉自己文革在北京,本来是什么组织都不参加,什么事情都不参与的。

究竟为什么,我最后还是参加进来了?为什么到了常德,我会如此的不理智?我揭发、立功、进专案组,这是鬼迷心窍啊!

他想到了结发妻子,他早就看透她了,那医务室里能当领导的,最终是从医生位子上去的,根本不可能是你护士,没技术,运动过后谁能要你。在常德的她,不但没有得到她期待的权力,也因为她经常无端去整同事,也人缘极差,所以他们早就互相对骂,甚至当着小孩子的面,相互在骂:咎由自取。他原本想保住的家、保住与孩子的亲情,到头来,看来一样也保不住。他明白,现在她居然借口怕肝病传染,即使她就在隔壁病房上班,也懒得来答理他,所以,他完全可以料定,自己走后,她不会守住他,守得住这个家。为了怕失去她,他曾经付出了违背良心的沉重代价。所以,他已经不欠妻子任何东西了,他已经看到,未死前,妻子已经与他形同陌路,他很痛苦的料想,甚至会不等他坟上的新土干了,她就会毫不犹豫离去寻找新欢,就像老戏中演的庄生梦蝶一场空。想到这般可怕的报应,竟然要降临到我的头上,夜夜独自在冷清病房里的吴克西,止不住流淌出伤心的热泪。倒是一双儿女,他们没有嫌弃父亲的病,偷偷来看他,他已经说过,他们永远是他的希望和未来,特别是他非常疼爱、非常聪明的儿子,要早点学会自立!总之,要远离开政治,再也别去搞什么无聊的阶级斗争,应该尽快离开建工学院这个是非之地,要离得远远的,听话,走得越远越好,要是能离开中国更好,离开这没完没了搞阶级斗争的地方。因为历史的原因,他心里这样的话,他没有能说得出口。就差一句话了:千万别留在这儿,等着替他遭报应。这当然是一个做人底线太远以后的一个愿景,在他弥留之际,他已经没有力气回想更多的事情。可头脑里老是摆脱不了,究竟是谁在搞了唯心主义,谁是唯物主义?头脑中,始终萦绕着413专案组集体朗诵着的、他最熟悉的声音: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拿这个观点来解释历史的是历史的唯物主义,站在这个观点反面的是历史的唯心主义。……他的灵魂就这般在煎熬的油锅中挣扎,终于在阴历年三十,中国人称大年夜的后半夜,一个没过四十岁的年纪,本来快该是合家欢聚的大年夜,却独自在这个阴寒之夜,本不该结束的生命,像极其微弱的烛火,在寒风凌厉中,晃了几下以后,熄灭了,灵魂似一缕烟气,飘渺离开了尘世。读者千万别认为这里写的这类人很卑鄙,也可恨。不!他那可怜的灵魂已经在忏悔,尽管是迟了,其实他最终还算是一个有良心发现的人。而当你能换位思考、设身处地替他、包括替他无辜的子女着想的时候,你也许就觉得他可怜了,在他生活的历史阶段里,他也是在劫难逃,这就是命运,命运不是任何个人自己可以选择的。写到这里,是要你知道:世间万物统统是存有因果报应的,作用力必定导致反作用力。社会又是复杂的,这又不同于简单的力学。人是难以估计得到,反作用力何时出现?来自何方?你看,报应来临时,他比我们都可怜。特别是他不能害人、不再害人、害不到人了,你就要原谅、宽容所有亏待过你、整过你的人。因为,你已经能体察到他的过错,这是社会和历史造成的。你也不必以为宽容会放过恶人,不!恶人总在继续用大错掩盖小错,不断从新的恶行中继续苟延残喘,最终,落得是身败名裂的结局。

建工学院谁也没有陈昭作的孽多,他如今还活着,所以还谈不上结局。吴克西虽然亦是文革某一段的受益者,但是,没有得到陈昭的大紫大红,在建工学院常德那两年不可一世过后,武汉四年,他已经在受煎熬了。

1977年春节,大年初一,大清早有人敲时贝的家门。他年初一开门,就象是撞见了鬼。系总支书记敲开了他家的门,哭丧着脸说:副书记吴克西昨晚病死了,系里今天要给他开追悼会,这几天照相馆都不开门,没法去放大照片,另外,也没有合适的底片,不能去放大。听说你会画画,想请你按照片给他画张遗像。他随手拿来了很大的一张图画纸,2B铅笔和一个工作证,照片是用贴在工作证上的那一张。

这位书记在想什么?他当然不是只为要他画个遗像。他亲自来,是想乘机试试时贝,也是和他作对的,与413专案组长之间的对立,到什么的程度,这个控制使用对象,究竟服不服管?他虽然在武汉,但是,他知道,这个吴克西,正是常德413专案组里,是建工学院教职工中,经过文革级别上升最高的人,以前曾经进到了组织部。此人当年虽然不是留校搞专案的学生。但专案组的学生们很同情吴克西,认定他是搞专案,没日没夜工作,给累死的,他们已经说了,要是时贝拒绝画像,说明他对吴克西根本没有一丁点无产阶级感情,也就是可以判明:阶级敌人的人还在、心不死,就得对他加强无产阶级专政。他们早准备好了这样一套一套的,非要打打他的嚣张气焰,大家有的是可以压制他的办法,甚至准备把追悼会和批判会一起来开,大年初一,把丧事办成加强无产阶级专政的批斗会,狠抓一下阶级斗争新动向,在当年,这叫做过一个战斗春节的开门红。

阶级斗争年代,老是冤家路窄。

时贝在想,大年初一开门,来人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是个总支书记,开头居然连句拜年的话都没有说,却上来说死人的事情,真不吉利,让给画遗像,死的人正是吴克西,413的对头,今天,我这不是撞见了鬼?不过,就看在死者曾是他常德家里的邻居,也是从北京来的。他清楚吴克西他们两口子背叛过许主任,在413主持抓五一六专案的细节,他此刻还真不清楚,包括为什么他会英年早逝。既然做过邻居,人都死了,还能害人?决不可能了。算了,不就给他画张遗像吗?花个把小时就得的事情,画就画吧。

时贝如此这般的顺从,肯乖乖画专案组长的遗像,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书记联想到批林批孔要他写周恩来接见讲话,他马上反攻过来,说我和五一六一样整总理材料,态度是这么强硬。今天的顺从,倒反而使书记感到,他这个人虽然现在暂时被压制着、被控制使用着,内心并不服输。他既会上次和我来硬的,这次还会来软的,连常德413专案组里的主要负责人的遗像,就是过去专门死整他们的人,他不加推托,居然也肯低头去画,可见他的阴谋涵养和城府之深。事先他真没有能料到,厉害!所以,书记想,机电系北京来的这批五一六,别以为他们表面看来老实,一旦都压不住了,全翻过来,那种情形是很可怕的,所以,花心思把我从老建校调这里来对付这帮人,而搞过专案的太学生(现在群众里就有人这么称呼)想躲在背后,让他们年轻人利用我老头子来出面,他越想越不合算,不干!他后来到人事科找某某某,找个理由,无论如何要离开这个系。建工学院分家时,又选择去了城建学院,总之,得远离他们北京来的这批人,越远越好,从此,他自然也没有再被北京建工学院专案组的人,有机会推出来当枪使。

不过,无产阶级专政还是强大的。原来专案组和武汉建校管人事的,早就把这个控制使用的家伙,卡得严严实实的。人事处中不光是那个曾经经过书记要他写总理材料的老科长,怕他咸鱼翻身,而且,还交代下面如何如何,所以,三十多年退休后,当年在人事处里面工作过的一位老人,走在去超市的路上,在知道时贝在写文革小说,她不禁回忆起当年,补充道:人事处收到校外许多寄来表扬你的信,统统把它给封死,不许让透露出来。这件封杀他的事,还不是时贝让书记带话要去警告的,不许他整总理材料的那个人事科长干的,而是他下面的一个,一个科员,后来也升到处长位置的,所干的事情。她感慨说:原本以为武汉建校和北京来的,是两摊子人,应该互不相干的,没想到,会搅在一起,事情还真复杂。

时贝想,本来过春节,翔帆工厂那边是让我回来,为的是让我多休息几天,看来,还是早一点去翔帆搞项目好。时贝他回到学院就感到的是如此的压抑,大年初一被书记派任务,去画个死人遗像,一点过年的快乐气氛都没有。

中国习惯是孝子贤孙给竖碑立传的,专案组的人,在背后又给出了个歪歪点子,看时贝能不能进圈套。年初二,第二天一早,这个书记又找他去墓地给吴克西用水泥立碑,说他美术字写得好,需要他去,在水泥未干前刻字。时贝迅速想了想,他不该干,也不能再干的。拒绝的口气却是不容反驳的。他是这样回答的:遗体刚火化,骨灰盒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和亲人待一段?等到清明再下葬不好?这样,也可以有足够时间,正常请殡葬工人,好好刻个象样的碑,我本不是能给碑刻字的工匠。难道这样匆忙下葬,他老婆真的要急于改嫁不成?

这回时贝有底气,不但是看透了他这位曾经的老邻居,而且,画过遗像,可以站在死者一边打抱不平,时贝拒绝刻碑,立足点站在专案组长这一边,在骂他老婆想要早早改嫁,确实是书记没法招架的。

第三天,他怕又来纠缠,早早出门避开了。他告诉邻居,他带着孩子去火车站接爱人回来过春节。

其实,他爱人在黄石华新水泥厂搞科研项目很忙,据说是第一回用上国产的电子计算机控制水泥窑炉,妻子正担任着窑炉废气分析采样、测试的难题攻关,这几天正在节骨眼上,连夜奋战。她过了春节头三天,初四才从那里来武汉团聚的。

篇四 :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出自哪里?

明·杨仪《明良记》:“唐解元寅既废弃,诗云: ‘一失足成千古笑,再回头是百年人。’”

清代魏子安的《花月痕》: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意思是—— 失足,而成千古之恨。想要回头,却已两鬓苍苍,回头不得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芳心怕载春愁重,花里相思让与君;

涤尽千年尘上梦,君心应似藕玲珑;

相思未必能相见,夜雨春愁万点红;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

这句应该是说,你的美好聪慧可以洗涤我的灵魂,让我不再迷恋世俗的幻梦。那么你的心也必定是象莲藕一样七窍玲珑、冰雪聪明

"回首已是百年身"是哪首诗词里面的?

A 明·杨仪《明良记》:“唐解元寅既废弃,诗云: ‘一失足成千古笑,再回头是百年人。’”

清代魏子安的《花月痕》: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B 纳兰性德有一首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而后半句应该是出自"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前半句的意思是怀念过去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从前发生过什么事不论是好还是坏,都让人觉得像第一次看见一样历历在目.后半句则是说匆匆数年过去,虽然回首如昨日,但是却已经过

去很就,百年只是借用,也可理解为垂暮.

C 出处:明·杨仪《明良记》:“唐解元寅既废弃,诗云:‘一失足成千古笑,再回头是百年人。’”

明朝的唐伯虎出生在江南一个富商家庭。

年轻时,唐伯虎无所事事,和人纵酒游乐,经过好朋友的规劝,于是唐伯虎祝闭门苦读,经年累月。16岁时唐伯虎参加秀才考试,中了第一名案首。29岁到南京参加乡试,高中解

元(第一名)。正当唐伯虎积极准备来年的京城会试时,却飞来横祸:在这次乡试中,有人事先经过贿赂,得了试题,事情泄漏后,考官被罢免,无辜的唐伯虎受到牵连,不仅被

剥夺了解元称号,入了监狱,释放后唐伯虎感叹道:“一失足成千古笑,再回头是百年人。”

出自《明时?文苑列传?唐寅》和明?杨仪《明良记》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1.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李清照《夏日绝句》)

2.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江雪》)

3.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杜甫《春夜喜雨》)

4.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白居易《忆江南》)

5.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苏轼《题惠崇〈春江晚景〉》)

6.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日还。(李白《早发白帝城》)

7.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8.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张继《枫桥夜泊》)

9.寒雨连江夜人吴,平明送客楚山孤。(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

10.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杜甫《江南逢李龟年》)

1.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李白《关山月》)

2.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李白《独坐敬亭山》)

3.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贾岛《寻隐者不遇》)

4.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杜甫《春夜喜雨》)

5.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李白《渡荆门送别》)

6.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高适《别董大》)

7.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李白《早发白帝

8.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杜牧《山行》)

9.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王之涣〈凉州词》)

10.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1.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2.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李白《送友人》)

3.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

4.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送元二使安西》)

5.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

6.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高适《别董大》)

7.桃花潭水三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李白《赠汪伦》)

8.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李白《黄鹤楼送盂浩然之广陵》)

9.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10.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1.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孟郊《游子吟》)

2.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植《七步诗》)

3.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

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

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木兰辞》)

4.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杜甫《春望》)

5.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

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杜甫《月夜忆舍弟》)

6.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张籍《秋思》)

7.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8.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

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自居易《邯郸冬至夜思家》)

9.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

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杜牧《归冢》)

1.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王维《杂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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