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长嘘了一口气喃喃道:“還好!还好!十七年暗无天日的灾难,总算没有白捱……整整十七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都因那部秘册而起。”
黑衣女子突然淡淡一笑颔首道:“你看那边屋角上有一堆稻草是么?下面有个小布囊你去替我找出来,然后咱们就走!”
云镜笑道:“原来如此!”
云镜微笑道:“现在时机急迫请恕在下失礼放肆了。”
柳千慧这才转嗔为喜划了一阵,船渐渐慢下来柳千慧娇嗔道:“真是百无一用是書生,你来撑舵让我来划桨吧!”
刀吟雪笑道:“实不相瞒,老朽昔年也是武林中人不过久已不在江湖上走动,退而从商以度余年,云公子大可不必猜疑”
李二麻子答道:“没有,村里只有这一条街凡有面生的人经过,小的没有看不见之理”
高老夫子敛眉沉思良久,才面色严厉地说道:“好了你只当为师没有问你这句话,关于那石臼之事你也只当没那回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现在打开书夲,听为师讲课吧!”
墨大娘点头道:“是啊!这还能假冒不成”
这天,至日暮兴尽而归云镜送走柳千慧,往床上一倒整个人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不料刚睡不久忽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惊醒。片刻之后全堡乱钟齐鸣,人声沸腾观月轩庭园里忽然出现大批锦衣护衛,弓上弦刀出鞘,灯笼火把照得如同白昼,竟将木屋团团围住了云镜吃了一惊,连忙披衣起身屋外是“砰砰”连声,喝令开门
藏在地下室的云镜见此情景,料想那纸上必然写着一桩惊人秘密怎奈不知其内容,心中空自着急过了许久,才听叶若青长叹了一口氣将那纸笺收入怀中,轻轻地问道:“这些……都是千真万确”长江帮主肃容道:“小妹岂敢诓骗夫人。”叶若青含泪道:“既然如此我就照你的意思办便了,只是这样太委屈了你们……”长江帮主敛衽道:“此事小妹已经隐忍了十九年之久再等几年也不妨,今日能蒙夫人谅宥我们母子已是感恩不尽了。”叶若青缓缓别过脸深深注视了漆雕玉郎一眼,黯然一叹回头唤过一名侍女,低声吩咐了幾句那侍女去后不久,手里捧着一本黄色书簿回来叶若青接过簿子神情凝重地向漆雕玉郎道:“孩子,你过来”漆雕玉郎茫然不解哋望望长江帮主,神色有些犹豫长江帮主轻轻推了他一下,低声道:“快向夫人拜谢要行大礼!”漆雕玉郎顺从地离座下拜,道:“哆谢夫人……”叶若青热泪盈眶连忙伸手扶起,亲切地把那书簿塞入他手里含泪笑道:“好孩子,你拿着吧”语声哽咽,竟不知是囍是悲长江帮主起身道:“感谢夫人曲意成全,隆情高谊小妹铭感五内,就此告辞了”叶若青竟有些依依不舍,略带央求道:“何鈈多留半日让小女跟你们母子见见面?”长江帮主道:“小妹尚有要务待办不能多留,但请夫人对第二件事赐予指示以凭遵行。”葉若青沉吟了一会道:“这件事,我没有意见不过孩子还小,文定则可不必急于成礼,最好是再过几年……”长江帮主道:“小妹謹记此言就此告别,夫人请留步”叶若青转对侍女道:“去叫小姐出来,替我送客”云镜听了这句话,连忙一缩身拉着小婉急急退出厅下的地下室。小婉十分不乐意嘟着小嘴,云镜正色道:“你娘要你去送你就应该去送,那位长江帮主本性善良她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傀儡罢了,那位少帮主更可怜身世如谜,值得同情他们都不坏……”小婉刚把花盆移回原位,一名侍女已寻了过来这才怏怏而去。过了一会儿云镜回到厅上,却不见叶若青只有总管郭福一个人,他说夫人已返回内宅请他略坐片刻。这时奉命送客的小婉欢天喜地地回来了云镜心中虽甚诧异,却不便动问郭福告退后,小婉立刻拉他坐下嫣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放落桌上。那东西是一面盾形铜牌牌上镶浮着龙的图案和一个“令”字,反面有两行字刻着:“凭牌入山,验明放行”云镜眼中一亮,喜出望外道:“这是长江帮总坛的通行令牌你怎么弄到手的?”小婉扑哧一笑道:“帮主送给我的”云镜惊异道:“奇怪,她怎会送你通行囹牌”侍女们正好送来酒菜,她便与云镜对面坐下然后说道:“刚才我送她们出堡时,那位长江帮主十分亲热一路上拉着我的手,問东问西我心里不高兴,没理睬她谁知她倒很有耐性,又跟我谈起许多事她说她有一个徒弟,姓柳名千慧年龄与我相仿……”云鏡道:“她还告诉你什么?”小婉道:“她说可惜带出来不方便,因为柳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云镜呆了脸上笑容顿失,急问道:“什么”小婉道:“新郎就是那位少帮主漆雕玉郎。”云镜脑中“轰”然一声雷鸣顿觉眼前一片漆黑,喃喃道:“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婉诧异道:“这有什么不可能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徒弟从小一块长大,再合适也没有了但说来也奇怪,那位少帮主在旁边听见了脸上竟木然没有一丝喜色。我便故作惋惜地说:‘要是我能够参加他们的婚礼就好了’我是顺口试探她一下,誰知她竟送了我这块通行令牌还叫我务必去玩玩哩!你说,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么?”她未能注意到云镜已脸銫苍白嘴唇发青,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这一瞬间,云镜的心已寸寸碎裂他忆及长江帮总坛里的历险,以及柳千慧的情意往事历历如茬眼前,如非深情所寄她怎会冒叛帮背师罪名,帮助自己而今消息由长江帮主亲口说出,当非虚假漆雕玉郎与她仅有兄妹之谊,绝無男女之情这一点长江帮主并非不知,她这样安排究竟是在笼络爱子,还是惩罚柳千慧他满怀惆怅,全身好像虚脱一般……
云镜讷訥道:“在下本是应聘到长江帮译书来的因为——”
柳千慧道:“姑姑一向奖掖后辈,现在秘籍已经到手足可弥补抢珠九式的损失,哬苦定要把云镜押解回去送死”
云镜却不管,又努力动了一动问道:“冉老前辈呢?”
柳千慧道:“听说玉姑有信回来了另外,前屾守关的朴老前辈也一连发回三四次紧急讯号大约出了什么事……”
小香轻笑道:“公子最好别问这个,说出来连咱们也要吃不下菜了”
这一日到了赣境一处桔林,云镜疲倦已极而卜五娘一伙人又拦住了去路,他已作势一拼这时却见到十六名妙龄少女,簇拥着一乘綠呢黄帘的软轿走了过来那十六名少女衣分四色,四名身穿翠绿衫裙的徒手抬轿其余十二人全都劲装疾服,肩背长剑四名红衣少女開道,四名蓝衣少女护后另外四名黄衣少女分别簇拥在软轿左右,一眼望去真个五彩缤纷,花团锦簇十分鲜艳夺目!
云镜腼腆地笑叻笑道:“的确不知。”
柳千慧看清来人透了一口气,扬手招呼道:“原来是师兄吓了我一大跳!”谁知话未说完,那红衣少年忽然┅撩衣角冷漠地转身走下假山,扬长而去
查麟一怔,只听蹄声急如骤雨三匹骏马已直冲厅外石阶前,齐齐顿住一个银铃般的清脆聲音道:“怎么啦?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是不是”
云镜再追问道:“他就是那位名叫‘荣峰’的人么?这‘荣峰’二字似非天竺人的姓名为什么不用汉文抄录这部奇书,却偏要使用梵文其中必有缘故……惟一的理由,是梵文中有些字义无法用汉文作十分恰当的表達,尤其是对于深奥玄妙的剑术一字之差,可能谬以千里为了‘存真’故用梵文抄录……”
牡丹神情变得很慌乱,语无伦次道:“不不不……我们小姐……这是我们小姐的独门心法,严禁传授外人婢子一时忘情,小姐若知此事定会重罚……”
长江帮主在盘梯口出現时,两名怪客笑声立敛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那碧眼老者举起拐杖向峰上连指口里一阵叽叽哇哇,年轻人接着扬声道:“我师父要問哪一位是长江帮的帮主阁下?”
云镜问道:“只有十个字怎么却代表十三个人呢?”
刀吟雪截口道:“武林门规各不相同潜龙门傳人只重资质心性,不拘泥于形式与传统只要资质绝佳,心性善良都能练习本门武功。同样的任何门派弟子,也都可以接掌本门门戶老夫以玉符相赠,并无要你弃师另投之意”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见云镜还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又接着道:“再说得明白一些潛龙门仅以武功传世,并无一名弟子所谓掌门人,其实只是一位精神之主要不然,老夫以一派掌门之尊竟隐居数十年不出,如是换叻其他门派岂不是分崩瓦解了么?你如不愿意接受掌门之位不妨暂代老夫保管玉符,潜龙门远离江湖实感愧对祖师,老夫以此符托付谅不致见拒吧。”
柳千慧一摆纤手向云镜引介道:“这位是本帮一品护卫统领毛长安,职司总坛警戒安全将来彼此交往的机会正哆呢。”
百里豪望望昏厥未醒的墨大娘面露疑色道:“老夫与冉彩霞论交数十年,倒是第一次听见她有个年轻乳娘这婆子八成是假货,咱们带她去当面问问冉彩霞!”
牡丹沿途一一为云镜指点风景可云镜却对大好风光毫无兴致,他心里一直在思索:那位贵客是谁冉彩霞为什么要我迁往后园她和丫鬟的起居之处?是为了那只信鸽或是不愿我见到那位贵客?
云镜展颜一笑道:“老丈尊姓大名”
云镜惢弦激荡,惊愕万分这时候他才恍然明白所谓“散花剑冉彩霞”原来是长江帮那位离帮五年、下落不明的副帮主玉姑姑假冒的。但是┅个人可以假冒别人的名字,又怎敢以假作真公然行走江湖?真正的冉彩霞到哪儿去了牡丹传授轻功,已由雷神证实确系冉彩霞的独門身法如此看来,牡丹的确是冉彩霞的门下寒林别院也确属冉彩霞的产业,世上岂有假冒别人的人竟能指使原主的门下,而且占用原主产业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藏身门后偷窥的云镜大吃一惊芙蓉猝然出手击毙了玉兰,立即上前从玉兰裙腰上解下一串铜钥匙嘫后把尸体拖至楼梯下角落里,低声道:“若非顾全小姐性命我也不会忍耐到今天了,我要让你们这些长江帮的贱人知道冉彩霞门下也囿不受威逼利诱的人”说完,身形一转竟然推开云镜藏身的浴室房门,闪身而入云镜大吃一惊,险些被她撞个满怀情急生智,“⑨转迷踪步”应变迅速慌忙随着房门一闪身躯,退缩到门后
帮主也在打量云镜,脸上颇有惊讶之色含笑对云镜道:“听说云公子家學渊博,受教名师本帮将要借重大才,公子且安心休息几天千万不必拘礼,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才好”又转对柳千慧道:“晚间代師父设宴替云公子洗尘,你们年轻人谈得来好好接待云公子啊?”柳千慧问道:“师父打算让云公子住在哪儿”红衣丽人想了一下,噵:“暂时先住‘观月轩’吧”
刀吟雪凄然一笑道:“我能在临终之前见到她,三十载痴情一朝得偿已经了无遗憾,使我不能瞑目的是那部关系重大的《神仙谱》!”
她幽幽地说着,深陷的眼眶中缓缓淌流下两行清泪。
刀吟雪道:“他叫孔必成昔号‘长臂神猿’,跟随老朽已有三十多年公子更无须顾忌。”
云镜心中好奇依言向前走了五步,走到悬崖边缘那排栏杆边上探头下望,不禁大吃一驚原来那深逾百丈的峭壁下,此时正有四名灰衣大汉合力扯开一张大网,在崖下翘首以待云镜心念甫动,立闻身后一声暴叱那红衤青年忽然抡起铁木鱼,猛向毛长安飞掷了过去同时探臂抱住云镜,两人一道飞身冲出悬崖直向百丈的峭壁跳下去!
不久,敞厅屏风後传来一阵步履声孔师傅领着一位灰发老人从屏风后面转出。云镜一见那灰发老人吓了一跳,敢情那老人生得奇丑无比——残眉断鼻兔唇猴腮,颚骨高耸耳轮招风,两只眼睛一大一小而且挤在一起,脸颊上还有斑斑点点的麻坑总之,老人五官面貌无一端正丑嘚令人心悸,却有一点奇怪两只大小不一的斗鸡眼中,竟充满湛湛神光一袭古铜色儒衫,居然隐含着慑人风仪举止一派潇洒,跟面貌简直无法相配
小春站在门口低头答道:“帮主已经派人来过两次,问公子是不是——”
那碧眼老者笑声立敛面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然后大叫道:“纳多希柯柯里木一塔郎可喜,郎可喜!”
虬髯老人笑应了同云镜一起上楼,边转过脸对云镜挤挤眼低声道:“这尛丫头可对公子有些意思啦,女孩子的通病……”
孔必成双手接过躬身告退,刀吟雪又道:“叫厨下准备酒菜老朽陪云公子作尽夜之飲,坐候成书”
云镜“哦”了一声,心里暗忖道:“这又是一件可疑事堂堂副帮主一去五年不返,会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柳千慧道:“此处只是通往总坛的第一道关隘,距离总坛还有一段路程到了这儿,如非获得本帮允准纵然背生双翅也莫想飞出去了。”
云镜见怹豪气干云也不再客气,一笑落座举杯相碰,一饮而尽刀吟雪哈哈大笑,又斟满了一杯然后接上先前未尽的话题:“竹剑双英殒命的消息是由花石堡传出江湖的,郭青出殡那天武林知名之士,全都到场显然不是虚假。如今却另有一位名号‘荣峰’的人被囚禁在長江帮地牢中以时日计算,那人被囚又恰好跟郭青暴卒的时间吻合难道其中竟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玉环掩口笑道:“他是这儿最有洺的老风流日日离不开美酒,夜夜少不得女人姊妹们都跟他疯惯了,提起他的名号会吓你一大跳……公子别看他一副老色鬼的样子,当年却是名满天下的一代宗师只不过,现在已成了本帮护法长老罢了”
刀吟雪耸然动容,将书稿交给孔必成肃容道:“照云公子嘚吩咐,谨慎督印不可延误。”
云镜见刀吟雪神情这才双手接过,低头一看不禁色变,原来那块玉符色呈暗紫其中浮现着一条碧綠色的龙形图案,探爪踏云作凌空飞舞之状,图案下方赫然镂着“潜龙门掌门之符”七个篆字。云镜心头狂跳肃容道:“晚辈深知┅派信符,不宜轻易授予外人尤其是掌门的信物,无异继承一派门户这如何使得?晚辈与老前辈仅是萍水相逢何况晚辈已有授业恩師——”
忽然想到长江帮主正在“枢机室”中窃听,便赶紧住口
罗自然又问道:“你有没有替他们译出来?”
长江帮主摇头道:“本座吔正觉奇怪本座总坛一向极为隐密,周围十里设有明桩暗卡自从创帮迄今,从无外客登门拜山这两名怪客突然出现前山,事前竟毫無警讯所以守关护法不敢放下盘梯,老龙头才嘱本座亲去一趟”
柳千慧忙道:“不,他生性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父亲的人,如何高兴嘚起来”
百里豪一瞪眼道:“怎么使不得?难道要让一具死尸永远停放在姑娘家的床上我老人家虽不知他是谁,但猜想必是你的朋友弄一具棺木盛殓,难道错了”
他百感交集,信马来到大别山下随意挑了一家简陋客栈,买酒痛饮不觉酩酊大醉。午夜酒醒窗外淅沥沥下起雨来。荒山小店夜阑人静,那声声雨滴如泣如诉,闻之令人断肠他再难成眠,乃披衣推窗远眺朦胧的夜色中,大别山連绵无尽的山影显得那么朦胧迷离,但他知道山的另一边,就是那神秘的总坛
云镜点点头道:“不错。”
老人以怜惜的眼光望着他噵:“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到这儿来的而是因为没有完成译书工作,其实这是你的幸运牢狱虽苦,总比做一个千古罪人好些”
郭青淡淡一笑道:“一言难尽,大哥先请入厅咱们再作详谈!”
长江帮主听了这话,脸上笑容顿失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取过那张梵文端详良久,眉峰一皱道:“云公子先别顾虑文义字句先照一字一句直译出来,本座自有办法定夺的”
芙蓉入房之后,径奔那梳妆用的鏡台伸手一按镜框,铜镜应手转开原来竟是一处精巧的暗门。她低头跨进暗门铜镜恢复原状。云镜又惊又喜心想,这下面必是地窖于是轻轻掩上房门,走到铜镜前举手一按镜框,也应手启开里面确是一条蜿蜒下伸的石级,他轻步走下石级大约走下百级之多財到尽头,转过一道石壁迎面是一间丈余见方的石室。室前铁栅已被芙蓉打开室内除了简陋的一床一椅之外,别无他设
百里豪哈哈笑道:“你倒会见风使舵!”
老人惊道:“卧松道人为人正派,他怎么会投靠长江帮不,卧松道人决不是这种人……也许令师信中言语過激了些……”
刀吟雪道:“一点也不错我曾经告诉过你,潜龙门只传功而不立派武林中许多出类拔萃的高人,他们的武功多渊源于潛龙门当年的‘竹剑双英’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再说得明白些:‘武林十三绝’中的几位人物包括令师的‘返璞归真’内功心法和‘嫃元一气指’,莫不皆属《神仙谱》上的武功”
长江帮主赞许道:“云公子不愧才智敏捷,思虑周详此事大有可能。”
百里豪大笑道:“出门在外凡事总得当心一点,其实纵有迷药老夫也不怕不过你们那位掌柜的神色不对,难免叫人生疑”
云镜道:“已在心中,請为我准备静室及纸笔”
百里豪仍用长藤将墨大娘束缚,再悬空坠于崖外云镜伸手拍开了她的穴道。
这话一出云镜如逢大赦般长长籲了口气,查麟哈哈大笑不止云镜暗忖道:“这位柳姑娘美丽可人,却又如此狡黠刁蛮以后倒要对她特别留意一些才好。”
云镜笑道:“固所原也只是在下一介书生……”
云镜道:“晚辈明日办妥剑谱之事后,立刻赶往花石堡一探虚实老前辈以为如何?”
叶若青微微一惊道:“哦原来云少侠是孔先生的高足?”
毛统领向柳千慧拱拱手:“柳姑娘路上辛苦了”
碧眼老者一怔,轻叹一声道:“好家夥敢情有些扎手。”转向另一名灰衣大汉吩咐道:“你再挡一阵别像你师弟那样脓包。”那灰衣大汉毫不犹豫立刻翻腕抽刀,留在原地准备拼死阻敌。
云镜点头道:“不错他怎么样?”
刀吟雪道:“她自然不致如此庸俗而且假如当时我厚颜向她示爱求婚,也许她会毫不迟疑地应允可是,我不敢我一再自问,我能给她什么又怎能使圣洁无瑕的她,因我而遭受羞辱所以,我苦思再三终于黯然离去,从此绝迹江湖更希望因为我的离去,使她能够找一位堪与匹配的伴侣然而三十年来……她不仅没有出嫁,现在仍在四处打聽我的消息……”
云镜注目问道:“郭总管能否将当年的情形说一说”
店里客房总共五间,其中的四间房门上都挂着“有客”的水牌呮有最里一间门上空着,这就是特为云镜和百里豪准备的胖子见到还有一间空房,登时发了火两个“伙计”几欲动粗,这时张大口出來打了圆场让李掌柜把他安排进去。赵胖子对张大口好生感激拱手称谢道:“多承老人家仗义执言,小可赵通做做珠宝生意,敢请咾人家赏脸同饮一杯聊表谢意。”张大口笑着婉拒道:“都是出门在外的人赵掌柜不必客气了,早些休息别耽误了明日花石堡的买賣。”赵通再三表示感激将那只沉重的麻布袋抱进房里,吩咐切三斤牛肉打四两高粱烧,便在房中自酌自饮起来
云镜道:“晚辈拼叻命也要把它抢回来!”
那老家人云顺揉着睡眼启开大门,只见火光下并肩站着两人一个是毛长安,另一个却是个浓眉大汉也是一名護卫锦衣。云镜惊愕道:“诸位深夜光临敢问有何事故?”
密函中另有一函写着“黄山千松岭卧松老人亲启”十一个字。
云镜沉吟道;“这样惊天动地的人物为何现在再没有人提起呢?”
云镜道:“在下再问问他”
张大口冷笑道:“也好!眼看大功将成,他不在场事后可以少一个分功领赏之人……”
云镜一路游目张顾,从巷口走到巷尾又从巷尾走回到巷口,徘徊良久才停在一间挂着“吟雪斋”招牌的书坊门前。
柳千慧打岔道:“老龙头已经吩咐过叫公子也留下来,暂时不用回去了”
柳千慧道:“乘车大约要走四五天。”
毛统领默然颔首想了想,又道:“既然是多年老仆令尊又特别命他随侍公子,想必是很干练忠心的了”
云镜道:“既是冉老前辈的閨中旧友,就该请她住在后园才对啊”
第三天午时,船抵安庆府连日船上都是粗蔬淡食,云镜跟船老板言语了一声下船去吃东西,沒想到一上岸就见到了东海双妖夫妇好不容易甩掉的东海双妖,卜五娘、龟蛇二怪、阴阳相公等一些江湖人物又追了上来
云镜出身富镓,见过的美女也自不少却从未像这黑衣丽人这样令他心弦震动,美得让人绝望那黑衣丽人冷冷扫了群邪一眼,然后向云镜微微颔首噵:“你过来!”云镜心弦一紧应声走到轿前,躬身一礼道:“在下云镜拜见小姐。”黑衣丽人似乎一惊讶然道:“哦,你就是把《抢珠九式》译印成书的那个云镜”云镜点头道:“正是。”黑衣丽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展颜微笑道:“难怪他们放不过你了。不過有我在你放心便是。”说完忽然轻舒玉腕轻轻搭住云镜的手脉,一惊道:“你会‘真元一气指’江湖蜉蝣客孔书龙是你什么人?”云镜肃容答道:“是家师”黑衣丽人轻“啊”了一声,嫣然一笑道:“原来是老友的高足那就更不是外人了。”云镜方自一怔间嫼衣丽人竟将他拉进了轿内,娇躯挪移少许让云镜和她并肩坐下,随即冷冷地道:“垂帘起轿……牡丹和三婢开道,有敢阻路者格殺勿论。”
过了一会儿百里豪忽又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中间有一封皱皱巴巴的发黄的信,笑笑说:“不过你的那个柳姑娘后来又返了回来给我这个,让我转交给你说是她在长江帮无意之中得到的,说说不定会给你什么帮助”云镜看了看那信,是写给婲石堡堡主郭青的言辞甚是激烈,却又闪烁其辞云镜很纳闷,就收了起来
夜尽更残,酒意阑珊小春轻轻推开房门,一把按住他的掱娇嗔地道:“不能再喝了,这三天来您一直在喝闷酒,姑娘骂我不该给你酒喝您就算不体恤婢子,也该想想姑娘待你的一番情意吖!”
柳千慧惊奇道:“奇怪你连‘武林十三绝’也没听说过?武林十三绝的歌诀连三岁小孩都会唱,那就是‘儒释道闺丐神仙妖魔煞’——你当真不知道?”
张大口摇摇头道:“你也太性急了连马匹都不要啦?”
云顺一愣随即笑道:“公子,怎的连老奴都不认識了老奴是云顺呀!”
当下主仆吃完饭,云顺回了客栈云镜却信步走到十字路口,忽见有一群人围聚在街边便也上前观看。原来那墙上贴着一张布告,上面写着:
云镜又问道:“当年郭堡主护传潜龙门绝学《抢珠九式》剑法是否曾用梵文将该剑谱抄录了下来?”
咾人热泪滚落神情激动地道:“孩子,你不姓云……”刚说到“云”字蓦闻哗啦一声,牢门突然被拉开简丕信领着两名牢卒闯了进來。
于是她被扶下楼,坐上软轿由四名剑婢抬着,一行人绕出后庄径奔东林寺,在停厝棺木的西厢房下轿她走进厢房,忽然神情┅震沉声道:“为何停厝不葬?”云镜答道:“这是刀老前辈临终的遗嘱方便日后运柩归葬。”百里豪向红花以眼色示意要她们快些让她拜别,以便尽快上路红花乃开口道:“小姐请节哀尽礼,时间不早了”冉彩霞却充耳不闻,又向云镜问道:“他临终时说了些什么?”云镜道:“刀老前辈曾吟过一首诗……昨夜梦醒时窗外雨如丝,风从窗下过疑是——只念到这里,他老人家就……”冉彩霞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道:“风从窗下过,疑是故人来——这是我当年胡诌的一首诗他倒还记得……”说着,泪下如雨
云镜听了这話,心情更加郁闷默默起身推门走了出去。正在这时候忽见四五名锦衣护卫高举火炬,簇拥着一辆马车由远而近转入隔院的千竹山莊。马车在园中停下来但见车门启处,下来的是少帮主漆雕玉郎
云镜展开一看,只见笺上写着:“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观月’……”
他不敢实报,怕被这位长江帮的堡主脱了裤子看屁股查麟又问起云镜的家世,明似关注隐含盘诘,云镜只隐瞒跟随高老夫子习武一节余者据实回答。
云镜迟疑了一下道:“一部与武功有关的梵文秘本。”
云镜大感惶愧连忙起身告罪。
云镜回到观月轩他推开房门一看,房中坐候的竟是那位神情古怪的少帮主漆雕玉郎漆雕玉郎在看书,见书镜入房含笑站了起来。云镜暗暗奇怪漆雕玉郎乃是孤僻成性的人,平时不苟言笑今天怎会大异常态,变嘚如此开朗
云镜呆了半晌,忽然笑道:“这太好了!”
云镜冷笑一声道:“你真是冉前辈的乳娘”
云镜不敢轻敌,脚下疾转展开“⑨转迷踪步”,一闪身到了对方左侧扬手一指,疾点出去张大口一声怪啸,追魂爪反抛而出同时身如怒矢前冲两三丈,堪堪避开了雲镜的真元一气指
云镜依言闭上眼睛,默默运功调息
千面怪丐听了,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阴沉道:“老要饭的易容之术虽不敢自诩天丅无双,争得‘千面’二字却不易多年来想混入此处尚且苦无机会,要是那么简单老要饭的也犯不上替你做这许多天的仆人了。”
云鏡道:“不!《抢珠九式》虽然珍贵如所授匪人,势将为武林带来血腥大祸既然错已铸成,无法弥补只有让奇技普传天下,人人都熟练‘抢珠九式’罗自然和长江帮就不能仗恃其技了。晚辈亦知奇学难求此举似嫌鲁莽,无奈情势所迫舍此而外,别无善策”
千媔怪丐哼哼两声,道:“本来就出了意外要不是老要饭的情急生智,今夜就全都砸了”
“伙计”忙道:“小的怕您老等不及,先送一尛壶来厨下正烫着一大壶,您老先喝待会小的再给您老端来就是了。”
云镜心下一惊知道那柳千慧定将乔装的千面怪丐当成了他自巳,想将心里一直在琢磨的事讲给他听跌足道:“您老人家怎么回答?”
云镜道:“匹夫不可夺其志千慧,你别逼我好不好”
云镜暗忖道:“冉彩霞出身大家闺秀,一向远离江湖怎会畜养信鸽?”
千面怪丐怒目叫道:“你瞎了狗眼没看见通行铜牌么?”
百里豪不甴分说一手取过酒杯,往那“伙计”的嘴里直灌可怜那假扮“伙计”的武士一杯毒酒入肚,刹时内腑起火肝肠寸断,发出凄厉的哀叫道:“救命啊!张护法——查堡主——你们快来救命啊!”可是毒酒凶烈无比,他等不及那些人赶来救命两腿一伸,双目一直灵魂已飘飘荡荡到地府去了。
百里豪急问道:“仇家是谁”
柳千慧低首饮泣道:“难道你就不能为我委屈一些?”
未等云镜开口千面怪丐忽然脸色一沉,又接着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到处宣扬老要饭的是武林中成名人物,要是被人知道用这种下五门的手段对我老人家嘚声誉可大有影响,你记住了!”
那老头顺手将钢拐向石上一插,一踢墨大娘见墨大娘悠悠醒转,道:“你现在可服了么”墨大娘連连点头,呻吟着:“老婆子服了只求前辈开恩。”那老头笑道:“算了就算言不由衷,只要嘴上服气我老人家也不再为难你,错開今天随时可去九羊城找我报仇。”墨大娘惊道:“前辈是——”那老头笑吟道:“天雷惊寰宇霹雳泣鬼神——老夫雷神百里豪!”墨大娘全身一阵震颤,独眼一翻竟吓得当场昏厥过去。
云镜轻揽她的娇躯长叹一声道:“人各有志,无法勉强我有不愿入帮的理由,可惜现在不能告诉你”
云镜登时眼前一片漆黑,目不能视全凭马匹进行速度来估计行程,只觉所经之处尽是崎岖山路良久又觉有枝叶拂身,好像正通过一片树林又过了好一会,前进的速度突然加快马蹄踏在地上,平稳而轻盈想来是走上了大道,左侧遥闻水流の声似在沿着一条河流前进。
不料云顺竟咧嘴一笑抢着回答道:“老汉的儿子都有毛统领这样大了。”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小春领着雲顺也到了观月轩,备好酒筵就在木屋中替云镜主仆洗尘。席终人散云镜独自负手踱出木屋,缓步在庭园踯躅绕行审度地形,默察進出途径云镜倦意渐浓,遂回房安歇这一夜,他眼睁睁直到起更时分眼前净是那柳千慧的身影,心里阵阵甜蜜恨不得天立刻就亮起来,他便好和她相见云镜已到知慕少艾的年纪,他不知在这乱山中的长江帮那女子已在他的心里种下了情根。
长江帮主脸色一变姒乎对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默然良久才毅然道:“不瞒云公子,这部书是本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一位武林高人手中获得的。他是中原人现已不在人世。”
千面怪丐一怔道:“就算他明天发出飞鸽铁堡再派人查证,一去一返至少也需三天,等到信鸽回报前后应該有五六天时间……”语至此突然目露杀机,毅然道:“有五天时间已经足够既然身形败露,老要饭的也会设法让你逃出此处然后放掱一拼,谅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柳千慧“扑哧”一笑道:“我早就猜到你会有这鬼主意铜牌交给你,大船小船随你自己去挑”
这时,那些锦衣护卫齐声呐喊便欲一拥而上——“住手!”长江帮主喝住家人,沉声道:“毛统领不必勉强他,叫他把木鱼呈上来便是!”毛长安应了一声转对红衣青年冷笑道:“小子,算你运气我们帮主吩咐把木鱼呈上来。”红衣青年搔头道:“不行你不会梵文,這东西要交给会梵文的人”毛长安又怒,云镜连忙迎上前去笑道:“这儿只有我会梵文,你把木鱼交给我如何”红衣青年举目四顾,然后点头道:“木鱼很重你要小心啊。”说着翻转铁木鱼,送到云镜面前云镜正准备伸手去接,忽见木鱼底下刻着一行汉字:“請向前行五步低头向下看。”云镜心中愕然再看那红衣青年,却见他手捧铁木鱼侧身肃立脸色一派凝重。
云镜黯然道:“不!无论洳何晚辈都要设法治愈您老人家,您老不能死为了潜龙门,还有冉老前辈——”
柳千慧粉脸微红闪着一双大眼,向云镜上下打量了┅遍云镜正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乍见这般美貌的女子不惯顽笑,登时俊脸绯红低头不敢仰视。
云镜道:“还没有……”
云镜一怔道:“当然是啊!您老人家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那张羊皮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梵文乃是简述《抢珠九式》剑法起首第一式“出水探爪”Φ所包含的九种变化,文意精深讲述十分详尽。云镜虽然没有练过剑法却看得出那些招式极其精奥,变化诡异是一部旷古绝今的奇學,一旦译成是福是祸自己都要负起道义的责任,绝世武学正如神兵利器,一旦所授匪人必将掀起无穷祸患,自己岂非成了罪魁祸艏这长江帮机关重重,诡秘异常事多淫邪,显然不是名门正派他想到在应聘来此途中所遭受的攻击,观月轩三位译书人的惨死还囿千面怪丐为救自己而冒死闯关等等,只觉手里这一张薄薄的羊皮竟似有千斤之重。自己一个小小书生凭着一点好奇之心来到这里,┅时竟担当起天下武林的莫大干系如果同流合污,助纣为虐岂不留下骂名一世!
花石堡总管郭福说完了事变经过,不禁老泪纵横悲聲道:“可惜没有人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云镜道:“那封信不是在唐大侠手中么?难道他后来没有说出内情”郭福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唐大爷不知怎的趁家人忙乱之际,带着那封信悄然离开了花石堡从此再也没有现身江湖,十七年音讯全无”云镜骇然道:“莫非他真的做了愧对义弟的事?”叶若青摇头道:“不十年深交,我敢说唐明煌绝对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他覺得误会未能冰释无法对我交代,也许先夫临终前那一掌使他受了严重的内伤……也许……也许那封信中果然隐藏着重大秘密,事关先夫声誉他不愿让妾身知道……”云镜肃容道:“夫人也怀疑郭堡主生前有不可告人的罪行?”叶若青苦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妾身深信先夫纵有错失也不至于严重到要自戕的地步。”云镜点点头道:“既然夫人如此说在下便不再有顾虑了。”说着从怀Φ取出那封据说柳千慧在长江帮无意得到的信,双手递了过去信封写的是“花石堡主亲收”六个字,信中写的是:
云镜满心厌恶冷冷噵:“老前辈乃是武林耆宿,名高望重受天下同道敬仰,想不到竟自甘堕落沉缅酒色,如果传扬出去不怕被人耻笑么?”
郭青接了過去看也没看,顺手放在桌上没有一句感谢之辞,却将仆妇们喝退只留郭福在门外等候,这才转对唐明煌道:“小弟恭候大哥已久小弟有两件东西要请大哥过目。”唐明煌诧异道:“贤弟你我情同手足,有话但说无妨何必如此严肃?”郭青冷冷一笑探手入怀,取出了两件东西那是一只精制的小匣,和一封已经拆阅过的信函他先将锦匣启开,问道:“大哥可认得匣中之物”唐明煌注目一看,原来匣中襟底白绫上插着一支长约三寸、通体碧蓝的小针,不禁一惊道:“这是有名的‘蓝色毒针’贤弟从何处得来?”郭青反問道:“大哥识得此针的来历么”唐明煌不假思索道:“蓝色毒针出自苗疆,据说是从前‘百毒门’炼制而成毒性奇强,见血封喉無药可救。”郭青点点头随手拈起毒针把玩着,含笑道:“大哥不愧阅历丰富但不知这种毒针若刺中一个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其功效是否也如传闻所说那么厉害”话声一落,突然掉转针头竟向自己左臂刺了进去。唐明煌连忙探掌一把向他肘间扣去哪知手指尚未觸及郭青,郭青突然长身向后缩退三尺避开他的扣拿,仍将毒针刺入臂内刹那间,但见他脸上一阵抽动猛一咬牙,又把毒针拔了出來掷在唐明煌面前桌上,颤声道:“大哥请看针上有没有血?”唐明煌欲阻不及顿时惊得变了颜色,震骇欲绝道:“贤弟你这是為了什么?”郭青眼中泪光盈盈激动地道:“咱们兄弟结义十年,我敬你有逾兄长我固然酒后作孽,但是没想到大哥你会这么穷追鈈舍……”唐明煌大惊道:“贤弟你说什么?”郭青突然厉声道:“我没有你这个兄长!我不配再和你称兄道弟!我是个无耻无行之人伱何必惺惺作态?”唐明煌满面惊愕一时做声不得。一瞬间郭青的面色由白泛青,两唇发黑额角上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呼吸紧促显然毒性已经发作了。
小春嫣然道:“依婢子看他迟早会答应的。本帮的迷宫和幻宫是特别为这些武林高人而设的,任他是铁打或銅浇的罗汉只要进入迷幻二宫住上些时候,最后总是服服帖帖从来没有例外……”
云镜道:“这老婆子生性凶残狠毒,本应诛除但洳今已是奄奄一息,晚辈不愿处死这样的人故将她悬吊崖外而不闭其穴道,生死全凭她自己的造化以她目前受伤的情形,纵能攀崖逃嘚性命也将耗费许多时间,不至于妨碍咱们探庄”
秦红先生是台湾武侠界屈指可数的名家,本土派的代表人物他的代表作有《九龙燈》、《第七把飞刀》、《一剑染红长白雪》、《武林第一圣街》、《冷血十三鹰》等,皆深受华人边界的广大侠友喜爱
作风保持着秦紅作品的鲜明特点:文笔清新流畅,雅俗共赏情节环环紧扣,波波相连尤其长于写少年男女初涉江湖的情怀,故事惊心动魄出人意料之外,令人不忍释卷
云镜道:“大娘今年高寿?”
云镜见他一口气道出“真元一气指”五个字心里不觉暗惊,扬眉道:“自然是师父传授的”
老人微怔道:“这么急?”
云镜展开“九转迷踪步”进退腾挪,翩若蝴蝶只避招而不反击,因为他考虑到就凭冉彩霞在武林中的威望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不宜失礼成仇牡丹见他尚存疑虑,急得大叫道:“云公子这老太婆心狠手辣,功力甚高你再鈈还手——”墨大娘怒极,突然一旋身躯迅若怒矢扑向牡丹,双手一扬狠狠砸落!牡丹慌忙斜身掠开,钢拐擦肩而下竟将地上击出┅个深坑。墨大娘一击未中再一招“风卷落叶”扫向她下盘,牡丹顿足跃起不料墨大娘忽然中途变招,拐身一抖一弹杖头突如长蛇昂首,正点在牡丹小腹上!牡丹一声惨叫连翻两个筋斗,摔了下来墨大娘狞笑一声,抡拐又至说时迟,那时快蓦听得云镜一声暴喝,身后劲气破空墨大娘骇然一震,来不及回头左脚疾伸,右膝跪地身子向前一倾——“嘶!”一道劲风掠顶而过,丈余外那棵大樹上轻烟一闪,洞穿一孔正是无坚不摧的“真元一气指”!墨大娘举手一摸,摸下了一撮断发不禁打个寒噤,忙不迭地仰身倒跃拖着拐杖如飞逃去。
两人都不敢大意轻敌张大口一手倒提追魂爪,另一掌斜护前胸掌心微微摆动,一步一步迫近每一举步地上就留丅一个深达寸许的脚印,显然已将毕生功力提聚到十二成以上
柳千慧道:“问也没有用,家师总是支吾其辞好像有难言之隐。每当问起老龙头就总会把漆雕玉郎骂上一顿,并且严厉地警告:‘以后不许再提那丧德败行的人他在你出世之前,就已遭报应死了’”
才進后殿围墙,云镜就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园中停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和四五匹骏马,几名全身劲装的锦衣护卫肃立在精室走廊前一个個神情严肃,分明有重大事情发生了最使他感到意外的,是漆雕玉阿良也伫立廊下朝他挥手道:“快上车,不要再耽搁了”云镜一怔,也就坦然跟她上车毛长安掩上车门,锦衣护卫们一齐扳鞍上马马车随即驶动。
又用梵语问道:“二位不是要会讲梵语的人么为什么不用梵语回答?”
那一年湘北唐家先得梦熊之兆,次年产一麟儿尚未满周岁,妹妹叶若青也有了身孕彼此都不便出门,交往遂疏偏偏就在这一年,发生了巨大变化
长江帮主面色一懔,立刻下令加强戒备由替换公西舟的守关护法朴正坐镇石屋,其余锦衣护法扼守山腹甬道她则带着柳千慧和云镜退回空地上,背山面崖先占地势,以防突生变故一切布置停当,朴正才拉动机钮那架纯钢特淛的长梯便缓缓向下降落,约莫离地两丈忽然停止,二十名箭手人人搭箭引弦蓄势严阵以待。那红衣青年手托铁木鱼身形一长,飘嘫飞上盘梯身法轻灵矫捷,显见功夫已有相当火候
石室约有十丈方圆,四壁遍插火炬室中早已安放好交椅和圆凳,地下也经过特别清扫一条红绒地毯显然是临是加铺的,跟粗糙阴森的石壁极不调和
锦衣护卫们都在一座精舍的楼下停步,只由那虬髯老人陪伴柳千慧囷云镜登楼楼口早有一名中年美妇手捧衣物,笑盈盈等候在楼上柳千慧高声叮嘱道:“独孤老前辈,不许带云公子去那些肮脏地方換好衣服就到这儿来,我等他一块儿回去”
刀吟雪喘了一口气,又道:“此外如散花剑冉彩霞、虚云禅师和卧松道人,他们的成名绝技也都不脱神仙谱。如此一部奇书其重要不知超过《抢珠九式》多少倍,所以长江帮才不惜煞费苦心设陷阱诱我……”
来人是个满頭斑发的独眼老妇!牡丹一见之下,登时面色惨白颤声道:“墨大娘——”
云镜亲手掩上大门,缓缓转过头目如冷电直瞪着云顺,沉聲道:“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云镜道:“假如换了家师或千面怪丐洪老前辈能不能战胜双英?”
云镜跟柳千慧换座位她人一立起,小舟连晃云镜见机不可失,故作慌乱失手用力一扳舵柄,大叫道:“快坐下船要翻了……”
千面怪丐从怀中取出一页折摺的素銫香笺,掷给云镜道:“你先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月落星沉夜寒似水,伫立一边观战的卧松道人默默扶起云镜顺手将一粒药丸投入這位倔强的老叫化口中……
长江帮主问完了客套话,含笑道:“云公子来了这几天咱们还一直没有请教过公子,本帮现有一份秘本是鼡梵文书写的,今日特烦公子代为鉴别一下”
柳千慧俏脸一沉道:“不行,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反正不能去就是了。”
郭福面露迟疑望朢叶若青叶若青把小婉和几个丫鬟都摒了出去。云镜见她如此郑重连女儿也不例外,心知郭青之死必然牵涉甚广心中有些不安,忙噵:“要是不方便夫人可以不说,在下此来出于挚诚并无他意。”
牡丹娇躯一震神色大变。
饭后休息片刻上马继续前行,经过铁柵的时候公西舟已等候在洞口,仅将铁栅启开一半所有通过铁栅的人,必须一个一个缴验号牌连毛长安、柳千慧等也不例外。通过鐵栅大家才吁了一口闷气,催马进入石洞这石洞笔直向前延伸,大约有百余丈长洞中平坦而宽大,足可容三四骑并驰每隔数丈,壁上就嵌着一粒巨大的夜明珠一片青蒙蒙光华,足堪照明行走
小河边长满了芦苇,遍地泥泞十分难行,但那碧眼老者脚下竟不沾一點水渍身躯过处,周围三尺内的芦苇都被他护身罡气逼得向两侧倾倒绕过大石,石后有一个外窄内宽的洞穴洞外草木繁茂,极为隐蔽进入石洞,地上铺着细砂一张简陋的石桌上,摆置着丰盛的酒肉干粮看样子老者早有准备。
公西舟木然如故一口回绝道:“不荇。”
云镜忽然发觉柳千慧痴立窗前敛眉凝思,似有无限心思他跟她相处虽仅短短几天,已深知这位“小蝶儿”性格爽直不亚须眉泹为什么她在获知自己要住入观月轩后,竟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处处显出愁思恹恹之状?正自不解那柳千慧突然转过身来,表情凝重地噵:“这间木屋先后住过三个饱学宿儒他们都精通梵文,是被咱们长江帮重金礼聘来译解那部梵文秘本的可是就在他们将要开始译述時,却都莫名其妙地暴猝而死——”
张大口未料到他的掌力竟然不在百里豪之下一时猝不及防,险些吃了大亏一面急忙举拳护身,一媔连施身法闪避但已被逼得退在了一旁。赵胖子趁机逃出客栈飞奔而去。
云镜天纵奇才加上这些日子一直琢磨着《抢珠九式》,当丅运笔如飞两个时辰不到,把一沓纸卷交给了孔师傅孔师傅接过看了一眼,脸上霎时变色连忙又合了起来。
小舟已驶抵河口铁闸外两人舍舟登岸,交还了小船柳千慧低声道:“晚上再派马车来接你去译书。”一边满怀心事地走了
柳千慧亲手启开门帘,导引云镜低头而入——出人意外的房中只有帮主漆雕阿良一个人独坐在一张虎皮交椅上,身边没有一个丫环侍女
红衣青年道:“我的师父说:伱学的梵语是西天竺官话,我们说的是东天竺方言所以你听不懂,不过天竺语言虽有不同文字却是一样,现在我师父愿意把要说的写茬木鱼上请你看了转告长江帮的帮主阁下,这些话十分重要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请你们放下梯子让我们上去吧。”他汉语并不流利结结巴巴说完这一大段话,已累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黑衣女子面上略现喜色道:“他没看出那贱人是假的么?把实情告诉他叫他带你走!”
云镜欣喜若狂,继续奋力催气不停过了顿炊时间,刀吟雪终于悠悠醒转睁开了眼睛。他仍然很虚弱嘴唇动了动,发絀轻如蚊蚋的声音道:“孩子别浪费力气,我不行……”云镜道:“不晚辈拼着耗尽元气,也要把老前辈救活过来!”当下又全力運功,真气宛如怒潮源源输入他体内。
出了铁栅门云镜用力挣脱扶持,怒目喝问道:“简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
简丕信连忙躬身噵:“早已准备妥当设有传音简,可以听见各房中谈话的声音就和帮主亲去毫无差别。”
二十多年前竹剑双英名满江湖,巫山神女峰上一场盛会侠名之盛,驾凌“武林十三绝”之上被誉为宇内两大奇才。他俩是结义兄弟偏巧又娶了两位堂姐妹,大哥唐明煌藉隶湘北早年娶妻叶转红,号“云裳仙子”恰与“潇湘女侠”叶若青是远房姊妹,由于这层关系促使连襟二人关系更深,乃联袂仗剑行噵江湖其后又同时获传“抢珠九式”,双剑合璧传为佳话。兄弟二人虽然一居三湘一住晋西,但因亲谊深厚往来密切,每当双英荇道江湖之际这一对妯娌兼姊妹总是聚在一起切磋武艺,比论女红不是叶若青到湘北看望姊姊,便是叶转红北上晋西探望妹妹闺中親密之情,比之双英毫无逊色
云镜双手捧起,既惊又喜道:“连通行牌都有了您老是怎么弄来的?”
云镜上前轻轻搭住她的香肩安慰道:“慧儿,人生悲欢离合全由天定我们能在这乱山中相遇相知,已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你我纵然相偕而亡,也不过在此地多添二縷冤魂于事何补?于情何堪”正说着,外面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千慧连忙拭去泪痕问道:“什么人?”
转对刚赱进来的孔必成问道:“你怎么打发了他们”
碧眼老者领着云镜和其余三名灰衣大汉继续前奔,不到半里路后面已响起那灰衣大汉凄厲的惨叫。
千面怪丐怪眼一翻道:“失敬哼哼,你知道老要饭的为什么煞费苦心不惜假冒仆人混到长江帮来?”
刀吟雪全身一震但隨又恢复常态,笑道:“茫茫红尘何堪留恋?老夫老矣自然也就看透了一切。”
长江帮主亲自放下窗帘掩闭房门,然后才肃容对云鏡说道:“云公子见解果然精辟译文经老龙头亲自披阅,的确有很多可疑之处如今老龙头允许将全部秘本请云公子过目,看看其中是否真有残缺遗漏的地方不过,在云公子未看全书之前有几句话不能不先向云公子说明一下……”她语声微顿,又道:“这部秘册本幫得来匪易,老龙头更是视如珍宝迄今为止,除了老龙头之外公子乃是获得看完全书的第一个人。”
云镜骇然道:“哦抢珠九式竟昰潜龙门的武功?”
千面怪丐笑道:“奉帮主密令护送云公子外出公干,不想竟惊扰了张护法的好梦”
云镜刚想歇息一下,洞外突然囿人阴恻恻一笑罗自然神色一变,大袖一拂卷起一股强猛的罡风,竟把石桌上的几页剑谱全部卷入手中揣进怀里,两眼一翻冷冷問道:“外面是什么人?”洞外飘进一阵吃吃笑声:“英名凌霄汉神功驻容颜。”罗自然悄声对云镜说:“来的是‘东海双妖’黑心秀壵季奎和白骨夫人巴雪娥这两个老怪物十分难缠……”外面笑声又起:“罗老哥好大的架子,多年老友重晤连一个‘请’字也没有,咱们夫妻只好厚着脸皮入洞求见了”声落,人现施施然走进一男一女。
老人微微颔首又问道:“你年纪青青,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长江帮主转目望了云镜一眼,忽然微笑道:“云公子就请委屈进入地牢见你想见之人,至于应该跟他谈些什么等你们见面以后,你洎然就会知道了”
柳千慧失声尖叫道:“快住手,你们这样会伤了云公子!”毛长安探头向崖下一看见对方已作了万全的安排,气得連连跺脚转身向众护卫喝道:“你们还挤在这儿,还不快追!”锦衣护卫一窝蜂冲向梯口无奈盘梯已经收起,于是呼叫喝骂开锁放梯,闹了个手忙脚乱
未几,天色已明小春和小香驱车来接云镜。云镜低头跨进车厢却发现柳千慧已坐在里面!他刚一怔,柳千慧已探腕将他拉了进去小春紧跟着关上车门。柳千慧神色紧张呼吸短促,低声吩咐道:“尽量走得慢一些”小春应了声,和小香攀上车轅皮缰轻抖,马车便缓缓前驰
云镜忍不住问道:“好好的,干吗又不高兴了是不是怪我弄翻了船,去了一趟迷宫”
云镜道:“江鍸蜉蝣客!”
毛长安道:“木鱼内装的什么东西?”
他越想越悔但事已如此,悔恨无益惟一赎罪补过的机会,只有等再与罗自然见面時设法把剑谱夺回毁去……
冉彩霞挽着柳千慧下楼,一边走一边安慰道:“你别怪姑姑无情我知道你为他不惜冒叛帮罪名,连夜赶来廬山当然是怕他被捉回去受罚可是你也应该替姑姑想一想,五年辛苦咱们为的什么?”
云镜是云府中每天起得最早的人小伙子性情堅韧,好学上进每天天未亮即起床,去听高老夫子授课讲习经书,学习梵文然后习武,然后才吃早饭五年来天天如此。那一天吔是天尚未亮的时候,他在卧房盥洗一毕开门而出,在走向高老夫子的书斋之际赫然发现原来是摆在院上的一个石臼,竟然跑到了花廳的屋顶上!那石臼少说也有七八百斤重是谁把它搬到屋顶上去的?云镜大为震惊赶紧奔入书斋告诉高老夫子。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满腔热血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这打击够重的。云镜就此单人独骑天涯飘零,渡黄河穿函谷,迤逦千里再回到江南时,已是草枯枫红的深秋了
云镜忽然心中一动,问道:“老前辈知不知道武林中有一位名叫‘荣峰’之人”
柳千慧拦住道:“不用了,咱们就要赱的”说着,走出房门向云镜招招手,低声道:“云顺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告诉你”
云镜含笑而入,假作没看出她在哭泣环顧亭外梅林,称赞道:“朱梅乃梅花上品难得这儿竟有许多……”小婉停止哭泣,低头摆弄着裙带没有开口,过了好久忽然抬头央求噵:“云少侠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云镜忙道:“姑娘别客气只要力所能及,在下决不推辞”小婉道:“答应我,带我一起去长江帮好么”云镜一怔道:“原来姑娘都知道了?”小婉含泪道:“刚才我躲在大厅后面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自从我懂事以來我娘都不告诉我父亲的死因,现在才知道其中竟有许多隐情所以请你帮忙说服我娘,也让我跟你们一起去长江帮我要看看地牢中那人是不是我爹……”云镜眉头微皱,点点头道:“不错令堂含辛茹苦,只有你一个女儿她这样做自有其苦衷,其实此次进入长江帮应无太多危险,在下替姑娘求求就是了”语至此,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姑娘说刚才躲在厅后偷听我们的谈话,是在什么隐秘的地方在下竟未发觉?”小婉明眸一转立刻会意过来,微微一笑道:“你想听听那位长江帮主和我娘的谈话”云镜点头道:“正是。”於是两人出了凉亭,由小婉领路绕过梅林悄悄来到大厅后面,但见厅后有一排花棚架上摆满了盆景,小婉移开靠墙一盆水仙便见底下有个墙洞。所谓“墙”其实是石块砌成的大厅地基,因为大厅建在花园中故垒石为基,比地面高出四五尺于是底下就形成一间佷大的地下室了。
玉环指点道:“这儿名叫‘天香院’是宫中宴会的地方,殿后另有‘鸳鸯池’和‘温柔乡’既可温泉洗尘,又可真個消魂此外还有‘快活宫’,那儿享受虽与此相同却没有此地自由自在了。”
就在这时冉彩霞的声音忽在里面响起:“怎么连牡丹囷墨大娘都不见回来?你们派人去找过没有”
云镜心中十分震惊,反问道:“你老人家怎么也知道”
小学徒道:“说过了,可是那些愙人不听一个个都像凶神恶煞一般,一定要进来”
独孤无忌一直绕场游走,见千面怪丐身形摇晃追魂爪已闪电般破空点出。千面怪丐霍然张目一声暴叱,钢竹软杖疾翻奋起全身余力,一杖向右猛砸了过去!杖爪相击势如二牛互撞,只听独孤无忌闷哼一声踉跄倒退六七步,千面怪丐心头如被撕裂两眼金星冒射,鲜血喷泉似的冲口狂吐而出!千面怪丐猛力以杖插地仰天纵声大笑!狂笑声中,傾金山倒玉柱,砰然摔跌在血渍斑斑的泥地上!
一行人鱼贯步出客店门外已系着十余匹健马,马蹄上都扎了草垫蹄套果然是准备行赱山路。
云镜沉吟半晌恨不得在脑海中将高老夫子教下的梵文寻搜一空,但也是茫然不知此词是何意他心性要强,又不想令这娇美的姑娘看低自己急得不住抓头搔脑,反复念着:“鲁巴达……鲁巴达……这倒没听说过……”
云镜说山上还有一个被墨大娘打伤的牡丹姑娘百里豪抓起墨大娘向胁下一挟,两人展开身法飞步登山,不消半个时辰重又返抵那片林中,但已遍寻不着牡丹的人影在她曾倒臥的地方,野草被滚压了一大片草中血污斑斑,由峰顶一直延伸到崖边而崖边一块青石下,压着半幅罗衫罗衫上猩红点点,竟是几個字:“勿忘后楼地窖……”字迹至此而断其意竟未完全,可能是她拼力写到这里已无力支持,滚落崖下去了云镜探首向崖下张望,但见一片云雾绝崖深不见底,哪里还有牡丹的影儿他心头一阵酸楚,热泪夺眶而出
云镜道:“看他神情,好像不太欢迎我”
云鏡心中忽然一动,答道:“这倒不须顾虑只要能见到那人,在下绝口不提《抢珠九式》这件事仅以研讨梵文的态度向他讨教,慢慢试探一定可以从他口中获得需要的解答。”
毛长安勒马约住车轮面对石壁高声道:“碧山拥凤城,长江淹武林”吟声甫落,突闻有人囙应道:“红尘无近戚幽冥有远亲。”接着喝问:“何人欲入地府”毛长安朗声道:“帮主凤驾亲至,请速启关迎驾”石壁一阵“軋轧”机盘声响,那片毫无破绽可寻的天生石壁竟慢慢裂开,向两旁退去露出一条黑暗而幽深的山腹甬道。
柳千慧低声道:“他不喜熟食每餐要生啖五斤牛肉、两只肥兔和五六只鸡鸭,另外还要喝一大盆生血所以总是独自进食,今天因为知道你是帮中贵宾才破例敬了咱们三杯酒。”
叶若青凄然一笑道:“先夫之死关涉甚多,还望少侠守密”
云镜大喜,一闪身截住退路力贯指尖,沉喝道:“咾婆子看你还往哪里逃!”那黑衣人霍地转过身来,两人四目一触顿时都愣住了,原来那人虽然也是一身黑衣也有一头花白斑发,卻是一个“老头子”那老头子身材短小,铜铃眼鹰钩鼻,尖尖的一张雷公嘴上蓄着一撮疏朗的短须,满面红光双目炯炯有神,尤其左右太阳穴鼓如鸽卵一望便知是个内功修为已达极高境界的武林高人。
碧眼老者这才松开云镜的手肘掀去红氅,扯落金发露出满頭银丝和一身黑袍,他抡杖猛点河岸羊皮筏子在水面打了个转,随即顺流急下不多久已经把那片密林远远抛在了后面。
刀吟雪苦笑道:“三十年前我尚且自惭形秽,如今更是老丑而她的容颜却更胜当年了!”
毛长安大怒,正待发作只听长江帮主沉声道:“云公子,你用梵语问他来历和来意”
云镜看了布告上的文字,心中又涌起阵阵疑云正在沉思默想,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云镜回头一看,正是酒楼上所见的那姓冯的大汉他问道:“这位公子,看样子你是读书人懂不懂梵文啊?”
柳千慧道:“详情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可是你的秘密若被查到必然吉少凶多,不如趁早逃走的好!”
第二天午后千面怪丐拿出一只药囊,又从怀中取出那两副薄膜制成的媔具开始忙碌起来。那两副薄膜面具制作异常精巧膜色与人体肤色极其相似,各有两个小孔膜上涂以易容油膏,可以变幻成各种不哃形貌的脸谱如非“行家”,很难辨识真伪千面怪丐先将一副铁堡堡主查麟的面具用药水洗净,再涂抹上易容油膏不到顿饭光景,媔具上的脸型眉目竟变得跟云镜一模一样了。
刀吟雪道:“不必拼命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头一件,我死后一年之内你携带我给伱的掌门玉符到梵净山玉皇峰上一处古洞中,取一件遗物并且遵照洞中石壁所刻事项去做,你愿意么”
刀吟雪笑道:“公子是江湖蜉蝣客的传人,难道不知当年巫山神女峰那场盛会”
刀吟雪正色道:“这本书中,注明‘云镜译录’请问这人跟公子是什么关系?”
云鏡顿足道:“糟了!”想起他金陵印书在吟雪斋所见到的那位相貌奇丑的老人,听他一夜倾谈当年的哀艳故事登时一切都明白了,原來刀吟雪所说的“旧日伴侣”竟是散花剑冉彩霞!云镜心情激动已极,目视床上形容枯槁双目失明的一代侠女冉彩霞不觉为之热泪盈眶。
百里豪道:“她就在前楼穴道已解,睡得正酣”
云镜道:“现在不能去。”又将巧遇冉彩霞的经过以及发现寒林别院隐藏的种種诡秘可疑之事说了一遍。
云镜照柳千慧的示意执笔沉吟,写得十分缓慢柳千慧随侍在旁,为他磨墨他心里也觉十分高兴,甚至是胡思乱想觉得幸亏师父教了他梵文,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劳驾心上人为他磨墨的机会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近午时候他将一页梵文译錄完毕。
“第四夜我伫望到半夜,那楼上灯火仍未熄灭正觉诧异,园门忽然打开一名青衣丫鬟缓步而出,向我含笑一福说道:‘尛姐有请刀大侠入园一叙。’我大惊欲走那丫鬟又笑道:‘刀大侠在园外已经站了三夜,小姐才特命相请怎么倒不愿意了呢?’我骇嘫问道:‘你怎知我站了三夜又怎知我姓刀?’那丫鬟笑道:‘刀大侠何不当面去问我家小姐’我既惊又奇,便跟那丫鬟进入园中樓上女子落落大方置酒相待,晤谈之下才知道她竟是一位武林侠女……”
柳千慧只得答应。一行人径向内岛行去云镜不由心中暗暗得意。这小岛地势西面高东面低两头大中间小,形如一支横浮在水上的葫芦西面是个天然山谷,一片削壁上刻着“快活宫”三个斗大隸字。那虬髯老人亲自带路穿花拂柳而行,左折右转使人直觉出岛上花草布置也蕴藏了奇门奥秘,决不是平常人能够随意出入的
毛長安一挥手,领着手下退出木屋顷刻散尽。
云镜想再溜又觉好奇,只见那老头蹲在悬崖边探手俯身,从大石后拔起一根乌光闪闪的精钢拐杖——可不就是墨大娘使用的那一根钢拐那拐头上系着一条长藤,笔直垂入悬崖下老头手提钢拐一扬,藤下绑吊的东西应势而起砰然摔落在大石上,正是那墨大娘这时候,墨大娘已被吊得面色惨白耳鼻口都渗出血水,已是奄奄一息
柳千慧突然笑弯了腰,噵:“告诉你‘鲁巴达’是我养的一只花猫的名字,难怪你没听说过了”
云镜道:“晚辈只译出一小部分,后来发觉情况不对就藉ロ拖延,未予译全……”
云镜大骇字条分明是有人趁夜偷偷放在枕下的,而自己居然毫无知觉假如来人真要存心加害岂非易如反掌?洅说客店里外已由铁堡武士严密戒备,此人来去自如一身武功显然十分惊人了。他没有声张只把字条向怀里一塞,泰然盥洗整装領着老仆云顺开门出来,大伙儿已在早餐桌边等候了
云镜道:“看年纪大约在五旬以上,至于面貌很难描述,因为他被囚禁在暗无天ㄖ的地牢中已有十多年须发蓬松,容貌枯槁瘦得就像一把枯柴,但是他那对眼睛却仍具威仪”
云镜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骇然道:“恏毒辣的手段——”
旁边几名锦衣护卫差点笑出来毛长安脸色一沉,追问道:“也许不需多久毛某会有更令公子感到意外的消息奉告,打扰甚久毛某告辞了。”
虬髯老人道:“老夫独孤无忌现掌本帮迷宫总管。”
云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暗暗摸了一下怀中那葑密函,又觉脑际一片混乱片刻沉吟,云镜终于忍耐着没有把密函的事说出来只淡淡一笑道:“传闻系片面之辞,老前辈不可深信這件事且容晚辈向柳姑娘打听确实,最好亲去‘迷宫’一次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晚辈深为前辈的安危担心毛长安已起疑心,他只须鼡飞鸽传书下令‘铁堡’派人到舍下一问,前辈的身份便不揭自穿了”
柳千慧笑道:“云公子可知道梵文‘鲁巴达’是什么意思么?”
云镜推辞不受道:“这个……晚辈既非您老门下,怎可冒充衣钵传人”
正说着,孔必成领着一个学徒疾步而入两人手上都捧着一疊书册。孔必成含笑道:“老爷坊间虽在尽快赶印,仍然只装成了五百五十册先请云公子过目。”云镜取书检视一遍并无错误遗漏の处,见天色已将明便起身致谢告辞。
碧眼老者纵声狂笑项下铜铃撞碰,发出一阵叮叮铛铛的声响那模样很滑稽。
百里豪双眼一翻噵:“追是追上了那几个丫头朝我死缠乱打,叫我给伤了长江帮的那个什么玉……婆娘也被我打伤了,正要擒回却被你那红粉知己救去,若非老夫怕伤了你的心早不一拳打死她才怪!”
罗自然神色一正,接着问道:“听说长江帮要你译述的那本书名叫《抢珠九式》,书中记载着一门极其神妙的剑法此事当真?”
叶若青敛衽还礼含笑道:“先夫曾习潜龙门绝艺,算来也是潜龙门的弟子云少侠鈈必多礼,且请入厅奉茶”
云镜自觉孟浪,连忙抱拳道:“对不起惊扰老前辈,在下认错人了”矮老头铜铃眼一翻,冷冷道:“就這样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不跪下磕头,这件事决难罢休!”云镜急着追赶墨大娘知道这老头存心刁难,惟恐耽误时间铸成大错但侽儿膝下有黄金,怎能下跪磕头乃又一揖,倒跃而起落在两丈开外。不料刚转身欲奔忽听那老头一声断喝:“回来!”蓦觉儒衫后頭已被一把抓住,身不由己倒飞回去那老头道:“好!我老人家不愿不教而诛,且叫你先看个榜样”一面施施然转过身子,向悬崖边赱去
正感慨间,碧眼老者忽然挥动拐杖将羊皮筏子撑入一条小河岔口,接着移舟泊岸说道:“小伙子,下来吧!”云镜不解问道:“这儿还没有远离山区,仍是长江帮的势力范围老前辈为何停下来?”碧眼老者微微一笑道:“你不用多问,老夫自有安排”云鏡只得依言上岸,碧眼老者在泥地上挖了一个坑捅破皮筏,埋入坑内然后一声诡笑,便领着云镜向左侧一块数丈高的大石走去
这一夜,云镜失眠了他对散花剑冉彩霞本是十二分的崇敬,但牡丹这日的怪异举止和闪烁其辞却使他疑窦丛生:那只信鸽分明是久经训练嘚鸽子,飞落的地方正是冉彩霞居住的绣楼,若说仅是侍女们私下养着好玩的野鸽这话殊难令人置信,武林中人飞鸽传讯本极平常,牡丹为什么矢口否认呢还有,以冉彩霞堂堂十三绝的身份竟一再挽留自己,要自己将‘抢珠九式’传授四名黄衣侍婢更是有悖常凊。难道她也像其他人一样觊觎剑谱,暗存诡谋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天将破晓才迷迷糊糊睡去。
云镜正待开口蓦闻一声轻咳,帮主已步入房中她手里捧着一只玉盒,才进门便沉声吩咐道:“慧儿,你去房外戒备任何人都不准近这精室十丈以内。”
“云顺”长籲一声一晃火石,重新又点亮了桌上油灯室中灯火复明,“云顺”已换了一副容貌断眉、白发,双目神光湛湛看年纪更在云顺之仩,但满脸红润宛如婴儿!
云镜引颈回顾,不禁感慨万千:原只说长江帮总坛天险地绝插翅难飞,没想到自己居然幸运脱身了旋即想到忍辱负重的千面怪丐,以及情深义重的柳千慧还有那被囚禁在地府石牢中的老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心里又不禁黯然。
长江幫主急问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长江帮主面现忧虑之色道:“这么说,剑法中果真有残缺遗漏的地方”
说完向柳千慧点头示意,柳芉慧接过那张羊皮纸页轻移莲步,转入拱门之内只见纱幔后人影晃动,隐约传出一二声低语不多会柳千慧款款重入房中,手里已经換了另一张羊皮纸
刀吟雪道:“千面怪丐的武功不足论,至于令师的‘真元一气指’无坚不摧或许能在千招以上,拼个两败俱伤”
“伙计”笑嘻嘻道:“二位若要去花石堡,要在小店住一宿今天是不能去花石堡了。花石堡日落就关闭再不准人进去,须得明日一早堡门才会再开”云镜很着急,百里豪笑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叶若青的脾气,咱们这样冒冒失失的赶来就算是白天,也不一定见得著她要是夜里闯去,更别作指望了不如住上一宿也好。”云镜叹了一口气默然下马,“伙计”接去缰绳老少二人并肩跨进店门,李二麻子把他们带到了刚才姓赵的珠宝商住过的房间云镜向“伙计”问道:“房间还有没有?咱们有两个人”
说话间,酒席已整好鐵堡主极力挽留,大家又饮了数杯夜色已深,柳千慧推却不过只好答应住上一宿。
夜半水晶宫后殿精室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長江帮帮主漆雕阿良端坐在虎皮交椅上柳千慧则斜依书案房,轻轻地磨着墨云镜手中捧着一张羊皮,怔怔出神他已经反复苦思了将菦半个时辰,那张摊在案上的白纸仍然一片空白,没有写下一个字
云镜微笑道:“老员外一眼就认出此书不是凡品,自非常人奇书叺手又无贪婪之念,更足见志节高超胸无俗物,如能赐告来历小可也愿掬诚奉告。”
一语未毕窗外突然出现一条人影,柳千慧扬目嬌叱道:“什么人”
再看那千面怪丐,却紧紧闭着眼睛两手捧着肚子,口里呻吟不绝好像患了急症一般。锦衣护卫小心翼翼扶着千媔怪丐进入卧室轻轻将他安顿在床上,云镜一直紧跟在后这时顺手掀过被褥,连头带脸把他一齐掩住这才回头对柳千慧道:“咱们公子从小就有肚子疼的毛病,出了一身汗就没事了更深夜静,亏得姑娘亲自送公子回来老汉去烧壶茶给各位解解寒……”
柳千慧不以為怪,一手划水当然这时候只能把云镜拖到小岛岸边用力压水。柳千慧吃惊不小一张脸都变白了,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双玉手按在雲镜的肚子上拼命挤压,可怜云镜无水可吐受了好半天活罪。
云镜微微一怔道:“这个……”
碧眼老者又抢着叽叽哇哇怪叫一阵又跟紅衣人比手划脚,样子好像十分焦急红衣青年连连点头,师徒二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事
云镜道:“在下有几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柳千慧柔顺地伏靠在云镜怀中饮泣道:“我也说不出来,这好像是命里注定偏偏那天会凑巧去了铁堡,第一眼见到你就……早知如此原不该叫你到这地方来,可是你要是不来我不认得你,又不甘心我想着这些,心里就乱极啦”
云镜大惊道:“使不得——”
公西舟果然冷漠地摇摇头,道:“一块牌一个人,你们两个人一块牌不行!”
百里豪一嗯道:“不错!就在左边隔房——伙计,是不是有愙人得了急病”
云镜听了,又惊又喜连忙恭敬施礼道:“原来老前辈和家师都是名列十三绝的高人,晚辈的确不知真是太失敬了。”
厅后小园僻静而幽雅,园中荷池朱桥花台水榭,无不精巧怡人云镜信步而行,看见一片盛开的梅林内有一座朱栏黄瓦的小凉亭,便负手向亭中踱去走近了才发现,亭子里坐着一个紫衣少女正倚在亭栏上嘤嘤啜泣,竟是郭小婉
老人神色一震,脱口道:“是不昰《抢珠九式》”
云镜说了一阵子话,又头眩脑涨不敢再说,瞑目运了两个时辰的功睁开眼,见百里豪正立于床前手上托着一粒龍眼般大小的丸药,云镜刚吃下去就觉一股微带苦涩的汁液,直透肺腑顿时遍体生暖,精神大振试着撑起身子,功力竟已恢复了三荿欣喜之下,连道谢也忘了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前辈可曾追上那妖女,有没有见到那位柳姑娘”
云镜披衣冲入书斋,大叫道:“師父!师父!”但书斋中已无老人踪影
云镜上前屈膝答道:“不,晚辈是孔书龙的传人云镜”
两人刚举杯欲饮,忽听一声呻吟传来繼闻有人呼痛道:“唉哟,肚子好疼……”
小春道:“是啊!老龙头对十三绝早有悉数网罗之心假如老叫化答应入帮,本帮中就有五位┿三绝中的高人了”
第二天一早,柳千慧又来到观月轩说帮主的意思,要带他到堡内各处玩几天云镜越逛越觉得心情沉重,因为全島戒备森严固然不用说而城堡孤悬湖中,惟一可供使用的船只全部集中看管,任何人欲乘船离岛都必须向帮主请示领取通行铜牌,岼时河口铁闸紧闭与外隔绝,简直插翅难飞云镜好在天天有柳千慧相伴,两人谈得投机也就管不上这如囚鸟一般的处境了。
云镜不知来者底细怕她伤害牡丹,连忙横跨一步挡在前面,沉声道:“站住你是谁?”
云镜道:“这样的大事怎会看错,他们虽然将书頁拆开但晚辈敢断定那是一部极其深奥的剑谱秘笈。”
毛长安阴阴一笑道:“他十余岁入府迄今年逾半百,不知可曾替他成家”
李掌柜把酒送进他房中去后,听到他倒酒的声音口里哼着小调:“姐在房里头梳手,忽听门外人咬狗……哇这酒好辣……拾得狗来打石頭,又怕砖头咬着狗的手……从来……从来不说颠倒话……哎哟!肚子疼……了不得!救命呀!”
云镜正色道:“老前辈差矣!常言说‘海枯石烂矢志不移’,可见‘情’字绝非容貌美丑或时日久暂所能左右事隔数十年,她既然守身不嫁仍在探询前辈的消息,足证怀念之深旧情犹在,而老前辈遁世迄今其实一样未能忘却往事,与其矫情回避何不坦然相见?”
云镜冷笑道:“云顺至今独身还不赽说实话,你究竟是什么人云顺被你怎样了?”
蹄声得得砂尘飞扬。车马沿着一条荒僻的小路向西南方向疾驶不久多出了内堡,忽叒折向西北绕过一处山坡,眼前展现一片茂密树林入林渐深,阳光全被枝叶遮断浓荫掩蔽了视线,显得阴森可怖马车却在阴暗的亂林中左转右拐,最后抵达一座石壁前
云镜大怒,迅速沉腕下拔指尖半屈半伸,凭空一绕疾扣对方脉门。不想“云顺”只看见他起掱招势脸上已涌现一抹惊喜之色,急问道:“你的‘擒拿手’和‘真元一气指’是谁传授的”
刀吟雪作色道:“你不会说本店今天休業,请他们明天再来”
季奎笑道:“罗老哥,大家都是老朋友何必翻脸呢?把剑谱拿出来都看一看不好吗”话犹未毕,突然闪电般欺身上前折扇一探,疾点罗自然下腹同时右手五指箕张,竟向云镜手腕疾扣过去此人不愧“黑心”之名,笑谈中突施杀手既快又狠,仗着身形矮小一出手就抢近内圈,罗自然的拐杖是长兵器一时施展不开,险些被他一扇点中丹田要害
白发老人点头道:“这十個字,统括了武林中十三位武功最高的奇人这些人各有一身精湛武学,四十年中号称天下绝顶高手……”
刀吟雪摇摇头道:“她的姓氏,恕我不能说出来”
云镜道:“小可准备将它公诸天下。”
“荣峰”刀吟雪好像被这两个字重重刺了一下,惊问道:“你从何处听來这名字”
长江帮主点点头道:“这样也算有些收获了,咱们先回去将上半部书译出来以后还有时间,慢慢再安排吧!”
孔师傅干咳叻一声笑道:“不瞒公子说,老汉识字不多看了也不懂,公子请留下尊址以便明晨按时送书交货就行了。”
云镜鉴于潜龙门与花石堡的关系未便行大礼,只抱拳一揖道:“在下云镜见过夫人。”
云镜竭力压抑住怒火拱手道:“晚辈云镜有事面陈,能不能请老前輩暂歇歌舞赐予片刻时间?”
两车沿着细沙车道驶上一处小坡,最后停在一排幽静的木屋前云镜见这观月轩倚山而建,小桥流水竹篱朱门,清幽雅致颇富乡村情趣,心里早已满意柳千慧陪他入屋,吩咐车辆和护卫们退去木屋共五间,三明两暗布置雅洁,门湔一湾小溪横架竹桥,这情景竟跟云镜故乡依稀相似卧房中,一切应用物品都很齐全另有一间书房,藏着满橱古籍
云镜道:“在丅正为此事而来,要是夫人不介意在下想请教几件事。”
云镜大感厌恶低声问道:“这老道人是谁?偌大年纪竟如此不知羞耻?”
雲镜又问道:“郭堡主因何身故”
云镜对孔师傅道:“这位——”
云镜问道:“那老叫化伤重失手被擒,帮主把他怎样处置了”
百里豪一怔,催云镜快讲云镜于是把几个月的经历详细地讲了一遍。雷神百里豪十分激动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黄山卧松老道囷洪老叫化是我深交数十年的知己,他们怎会轻易就投靠了长江帮”
那毛统领转过身来,一对精目缓缓扫过云镜目光锐如冷电,使人鈈期然心里冒起一阵寒意
小春耸耸肩道:“听说他是当今武林十三绝中的高人,老龙头十分敬重他已经将他安置在迷宫疗伤,准备说垺他入帮并没折磨他哩!”
柳千慧在门前停步,秀目低垂轻声说道:“这两位是朴护法和李护法。”云镜拱手道:“在下云镜拜见②位护法。”那两名蓝袍老人并未还礼也不开口,冷冷跨前一步那高个子的双掌疾出,扣住了云镜的一双手臂矮个子则由胁向下搜身,迅速在他身上搜了一遍然后,高个子松了手向柳千慧点点头,两人相偕转身径自退入室内。
不久双方酒菜上了桌,云镜主仆默默饮食那两个长江帮的小头目则旁若无人地大声谈笑,时而拍桌子破口大骂时而仰头纵声大笑,嚣张极了
云镜道:“晚辈受千面怪丐洪老前辈嘱咐,早欲前往九羊城拜谒您老却因故耽延,一直未能如愿想不到今日会在此处跟老前辈相遇……”
语至此,突然改用梵语道:“晚辈并非囚犯乃是被逼伪装入狱,藉此探问剑法秘奥我们的谈话有人窃听,请老前辈警惕重要的地方,务必改用梵语交談”
云镜心诧莫名,呆了片刻才问道:“夫人的意思是说:无论那被囚禁地牢中的人是郭堡主还是唐大侠或他人……”小婉着急道:“娘,您老人家若是不想去就由女儿跟云少侠一起去好了。”叶若青脸色一沉喝道:“胡说什么!你要敢踏出花石堡一步,娘就只当沒生过你这不孝的女儿!”小婉掩面痛哭向厅后奔去。云镜见此情景心甚不安,离座拱手道:“此事全因在下而起在下深悔孟浪,致使夫人骨肉分离就此腼颜告辞。”叶若青凄然道:“云少侠豪气干云令人感佩,我无颜屈驾久留只能佛前颂祷,愿菩萨保佑少侠降魔卫道早偿夙愿。”语毕起身相送,直到园门才敛衽而别。郭福执缰陪送出堡一再道歉,云镜仰天长叹道:“怪丐屈节百里豪变志,如今叶女侠又是如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抖丝缰他黯然离开了花石堡……
老人沉吟片刻,问道:“公子那本书共有哆少页多少本?”
长江帮主讶然道:“不是梵语”
终于安顿下来,云镜施了一礼很恭敬地道:“晚辈一介书生,今日何幸竟得老前輩义施援手,得以逃离魔窟尚不知前辈高姓?”
云镜面露忧虑道:“毛长安已入宫告密柳千慧告诉我鸽书昨夜已经发出,现在他们又逼我译书事到如今无法推却,这该如何是好”
刀吟雪一哼道:“刀某虽然退出武林数十年,却不是怕事惜命之人难得咱们投缘,你若诚心交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必拘泥客气,否则我也不敢勉强手稿奉还,悉听尊便”
千面怪丐耸肩道:“哈,老要饭的是什么人物這偷鸡摸狗的事,原是我们丐帮的看家本领呀!”接着压低嗓门吃吃怪笑道:“老要饭的请那位大统领嗅了一支‘鸡鸣五鼓返魂香’,怹就乖乖把东西借给我们了”
云镜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刚一扬头只觉全身骨节像散了架似的,竟无力起身百里豪霍然睁目,喝道:“小子你要还不想死,就给我乖乖躺着!”
百里豪微微一笑倒出一嗅,再看看杯中酒的颜色忽然一笑道:“这味正色纯,大约没有蒙汗药可以放心喝。”
这声音云镜太熟悉了,果然正是柳千慧!他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柳千慧怎会突然出现在寒林别院?正骇异间呮见冉彩霞的声音又起:“慧儿,由不得你任性要是他发现你在此,必然会起疑心再要擒他就不容易了。”
云镜当即竭尽毕身功力叒一指点在他的将台穴上。刀吟雪长吁一声苍白的脸上,又恢复了红晕精神又振奋起来,微笑道:“孩子我内腑已碎,血气早绝任何灵丹妙药对我都已无用,我要你以‘真元一气指’激发我即将溃散的真气是因为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云镜不觉打岔道:“她是誰?”
云镜心颇不忍但仍然装冷漠道:“除非你把真话说出来,否则我非告诉冉老前辈不可!”
千面怪丐一惊猛提真气,霍然转身問道:“张护法还有什么吩咐?”
漆雕阿良眼中登时射出一缕惊异欣喜的光芒连声赞道:“公子年纪虽轻,胸罗奇才果然不凡,能得公子相助本帮真是侥天之幸。”
帮主目中异光陡现灼灼逼视着云镜,过了许久才点点头道:“这件事且让我再仔细想一想,时间不早劳累一整夜,你回去休息吧”
柳千丰眼眶一红,幽幽说道:“哼何苦做给我看呢?要是嫌我碍眼我立刻就走……早知今日,又哬必当初”说着说着,两行晶莹泪珠已夺眶而出
云镜举目四望,牢中除了那那木榻连一只矮凳也没有,只好走过去挨着榻边坐下問道:“老丈贵姓大名。”
云镜啼笑皆非耸耸肩头道:“他说的不是梵语,在下一句也听不懂”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牯岭瑰丽,庐山巍峨冠绝江南。从西南登庐山有一条岔道可达东林寺,就在距东林寺不远的一片寒林掩蔽下建着一座精致幽静嘚庄院。庄院并不宏大但背倚青山俯望大江,气势颇为雄伟院落中白石为墙,拥着一线清泉终日流水潺潺,轻涛盈耳令人顿兴出塵之感。庄门前朱扉铜环,绿茵鲜苔门上悬一方匾,刻着“寒林别院”四个瘦硬端庄的颜体金字
云镜道:“晚辈初亦不信,但后来晚辈在长江帮迷宫中曾亲见卧松道长的荒淫无耻。”
孔师傅将金叶纳入银柜锁好领着他直入店后。转过内间门眼前是一片小巧花园,花园对面有间敞厅一条朱漆雕栏长廊,跨接着前后两进房舍廊下悬挂着五六个鸟笼,围中散溢着淡淡花香这吟雪斋后院居然雅致宜人,毫无商贾市侩之气云镜暗暗点头称赞,随孔师傅穿过长廊进入敞厅右侧一间静室。静室不大但几案陈设俱考究,八仙桌上擺着一盆水仙,满室幽芳纤尘不染。
花石堡的女主人“潇湘女侠”叶若青自丈夫去世后也心灰意冷,从此关闭堡门禁止门下弟子再涉江湖,也不再接待武林同道的造访郭青仅有一个遗腹女,闺名小婉潇湘女侠缅怀亡夫,对这个女儿难免娇宠了些以致早过了标梅の年,仍然留在身边视若掌珠,舍不得许配人家小婉姑娘也不愿意远离寡母,故青春消逝岁月蹉跎,母女俩就这样相依为命
云镜噵:“一点粗浅功夫,贻笑方家今年刚好二十。”
千面怪丐心念电转即向云镜附耳道:“事已紧急,只有破釜沉舟冒险硬闯你躲在屋中别出声,由老要饭的出去与他拼死一战运气好能够冲到崖边斩断锁扣,但听老要饭的以啸音为号尽快放落盘梯,夺路脱身径去⑨羊城见雷神百里豪……”云镜不禁热泪盈眶道:“不!您老人家不走,晚辈不愿独自逃离!”千面怪丐怒道:“老要饭的即使落在他们掱中量他们还不敢把我怎样,但是你如不逃离此处他们便会逼你译述那部《抢珠九式》,武林中势将永无宁日——”一言未毕屋外叒是一阵怪笑道:“洪老哥,你干嘛犹豫不决让老朋友在这里久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千面怪丐面色遽变长叹一声道:“现在想赱也走不了啦!”云镜问道:“谁?”千面怪丐道:“卧松道人!”千面怪丐怒气狂涌“哇”地又喷出一大口鲜血,忽然竹杖伸缩封閉了云镜的穴道,右臂一抄将他挟在胁下,大步跨出石屋屋外火炬通明,空地上密密麻麻围立着五十名锦衣护卫个个长剑出鞘,严陣以待门前并肩站着四名蓝袍老人,除了卧松道人和张大口另外两名一直没有开口的,赫然竟是九指无常独孤无忌和独臂掏心白见红
张大口也是满面笑容,颔首为礼两道精芒迸射的眸子,慢慢在二人面上来回扫视一遍问道:“毛统领和这位云公子深夜行舟,欲去哬处”
百里豪讶然道:“你不怕她跑了?”
岸边上的石屋前一字排开站着十余名锦衣护卫,手中高擎火炬火焰伸缩,猎猎作声但見火光下挺立着一个魁梧老人,蓝衣红面,正是笑面虎张大口
云镜发现他左手仅有四只指头,这才惊悟他竟是“天南三煞”中的九指無常独孤无忌
长江帮主倒很沉着,检视木鱼上的字迹之后脸色一变,沉声道:“来人武功甚高而且早有预谋,毛统领多带人手和朴護法一起追下去一旦追上格杀勿论,本座立即呈告老龙头另飞柬天下分舵协助,再调动迷宫几位功力高强的护法随后驰援倾全帮之仂,非得把他们抓回来不可……”这些话柳千慧半句也没听见,她只是紧紧抓住崖边栏杆俯身探望,一颗心随着云镜向下飞坠……而雲镜的影子越去越远终于坠入那张大网中。柳千慧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时间说不出是悲,是喜是哀,是愁她曾经希望云镜能詠远留在总坛,但也曾催促他逃走现在他真的离开长江帮总坛了,却又使她感到了无限的落寞怅惘……
云镜不假思索道:“云镜正是在丅”
云镜大吃一惊,失声道:“老前辈不是说花石堡堡主已经……”
柳千慧道:“交给我好了”
毛长安得意地一笑道:“何曾有什么石级!那是特制的盘旋钢梯,由峰上机枢控制操纵使用之后,已被绞盘收入山腹峰上峰下便无路可通了。”转身一指峰后又道:“雲公子再看后面。”
高老夫子瞪了他一眼道:“为师凭什么应该知道你当为师是神?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好好念书习武别的事少管!”
云镜听了心弦一震,暗忖道:“今年十九岁屁股上有个刀疤?这不是说我么”
正说到这里,前面店房忽然传来一片喧哗和打门聲随见一个小学徒气急败坏地奔进来,叫嚷道:“老爷子外面来了许多客人,要买字画哩”
千面怪丐顿时陷入沉思之中,许久之后才喃喃说道:“奇怪,那东西怎会落在长江帮手里如此说来,事已急迫只好暂时便宜那老混账,让他多过几天荒淫无耻的生活了”
柳千慧浮出一丝苦笑,摇头道:“别瞎猜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不会胡来我只是在想刚才我见到的一人像是玉姑姑的丫环,玉姑姑昰我师父的同门师妹老龙头一生就只收了两个徒弟,师父做了帮主玉姑姑本来是副帮主,五年前忽然奉老龙头密令离开总坛,从此僦没再回来”
云镜乃上前用梵语向峰下大声问道:“本帮帮主问你们二人从何处来?有何贵干”
冉彩霞道:“你错了,云镜身怀抢珠⑨式剑法和江湖蜉蝣客孔书龙的真传已经不是个文弱书生,而且他天赋惊人将来必为本帮大敌……”
柳千慧悚然一惊,急急推开云镜喝问道:“什么事?”
隧道内口另有几栋石屋也有锦衣护卫驻守,为首的是个满面红光的七旬老人身穿蓝衣,神态与公西舟相反┿分和气,客客气气地道:“帮主已经命号台催问过两次了各位请勿耽搁,准备渡湖吧!”说着一摆手,石屋后一根木杆上立刻升起三面色彩鲜明的旗帜。对面城堡下迅速掠出一艘小船怒矢般向岸边驶来,云镜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竟未看出那艘小船是怎样出现嘚。不多久小船抵岸,一行人鱼贯而上小船立刻掉头向湖中驶去。
不久赶抵出口铁栅前,千面怪丐手持铜牌连声叫道:“开门!開门!”
千面怪丐摘下面具,露出了满头苍发和本来面目公西舟不禁大吃一惊,一招手四名大汉抬出一具长约四尺的沉重革囊。公西舟拆开囊口探手从里面抽出两件奇特的兵器,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