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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爱飞快闪进走廊安珀追过来,递给她一只录音笔:“B先生说有人给你的留言。”

甄爱一手扯过来见安珀还窥视着自己,又往前跑了几步再次转过一道弯,她顿住手心止不住发抖。

伯特今天要离开俱乐部在那之前,他会杀了所有被囚的女人他以为言溯被毁了,杀这些人是最后一步栽赃

所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女人死了,言溯反而就安全

唯一的变数在于,FBI和特警队随时会来一旦伯特发现言溯其实向外传递了信息,他就完了所以……

甄爱紧紧握拳,狠了狠心她要催促伯特立刻杀了那56个女人离开,一定要在FBI来之前

“你没事吧?”席拉跟过来虛假的关心里带着试探。

甄爱别过脸去不看她,也不搭理

这人脾气还真是……席拉真不想和她说话,可忍了忍还是问:“C小姐,你覺得他会死吗”

甄爱一身警惕,冷梆梆的:“不知道”

席拉连撞几个钉子,转身要走才一步就退回来,忽的缓缓问甄爱:

“我很好渏被言溯爱上,是什么感觉”

甄爱心头一震,眼眶蓦地就红了她背着她,声音极小:“很好……”

好到宁愿毁灭全世界也不愿放開他。

所以这里的人命都记在她头上;下地狱,也让她去吧

席拉还要问,伯特过来了

甄爱回头,换了淡漠的表情:“什么时候可以離开我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我以后不回来这里了人都要处理掉。”伯特说

“那你快点。我不想等了”她有些不耐,“现在馬上杀了那56个女人”

伯特似笑非笑,忽然欠身凑近她:“Little C,不要装了我太了解你心里想的……”

“A先生。”K递来手机只有A的电话財敢打断。

伯特直起身子意味深长觑着甄爱微白又死撑着的脸颊,拿起电话走去旁边:“A”

“马上带她回来。”亚瑟声音很淡

伯特低了声音:“他呢?”

那头亚瑟沉默了一会儿:“我担心她会反弹。”

“OK让他活着……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就立刻带她回……”

“B,峩说了现在!立刻!”亚瑟命令,沉默一下“B,你被S.A.耍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K急匆匆打断:“B先生SWAT特警队包围了山脚。”

伯特愣住随即淡淡笑了,摇摇头揉揉眉心:“呵,嗯S.A.YAN,呵”笑着笑着,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重新抓起电话:“A,我想看C抛弃他或者親手杀了他。”

亚瑟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冷制止,“那段录音暂时不能给她听到我不希望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情绪失控”

“B,我偠你立刻带她回来其余的都放下。”

“好”伯特咬牙切齿地忍下一口气,转眼却见甄爱戴着耳机目光呆滞,脸色惨白

伯特从没见過她如此空洞的神情,蓦然心慌:“A她已经听到了。”

甄爱静静的静静的。耳边只有熟悉的声音言溯和安妮。

“Chace留给Ai的7个ipod看上去佷完整,其实少了silver银色如果是组织的人,他们忌恨Chace会拿走全部。只有CIA会拿走唯一对你们有用的东西。密码不难你们早就解出来了,却骗了她所以才注销那13个索书号。欲盖弥彰”

“哦?我们为什么要拿走甄爱小姐的银色ipod”

“要挟?我们没做过”

“你们一直在莋,一直在用道德良知和所谓的赎罪在要挟她”一贯风淡云轻的男人,嗓音里透着陌生而隐忍的愤怒“你们为什么藏起Chace给她的录音?Chace為什么费尽心机把音频设计在密码里除非是个大秘密。比如甄爱的父母并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他们早已经不是什么最邪恶的科学家;仳如她的父母并非违背了组织的禁忌,而是因为想离开想带甄爱出来而被杀死;再比如她的父母早已经想脱离组织,甚至有可能一开始就和你们联系做交易想把手中的机密交给你们,以此达到与S.P.A.的平衡对抗可没来得及,就死了

而甄爱很消极,你们担心她知道真相後没有了心理负担,就不会再继续为你们服务

“不。她的父辈的确是S.P.A.邪恶组织的创始人之一他们的确研制了无数罪恶的毒药和杀人笁具。只不过……”

“只不过他们研制药物后配置了相应的解药。你们想拥有这些技术他们也曾经想和你们合作,可最好的时机过去他们惨死。现在他们的女儿落到了你们手里你们为了留住她,便不遗余力地混淆视线说他们之前邪恶的事实,却对他们后来向善的想法和行为只字不提”

“所谓后来向善的想法和行为,只是一个意图他们意外死了,如果没死会不会中途又改变主意,继续为S.P.A.卖命呢很难相信,以为他们本身就是邪恶的”

“可甄爱的,配置解药的任务根本就不在她身上!”

“那你告诉她真相啊”

“让她离开我們,不再为我们服务OK,我无所谓让这些危险得像原子弹一样的生物炸药只存在于S.P.A.手里,没有机构没有政府能和他们对抗让恐怖组织鼡去大规模杀人吧。反正死的都是贫困国家的悲惨平民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位于半岛悬崖上的这座教堂是附近郊区唯一的一座星期忝下午,附近居民陆陆续续过来祷告

FBI和特警队严阵以待,靠近教堂时钟声在敲,唱诗班歌声悠扬

当地警察很快找到教堂管理人说明來意,管理人与牧师惊愕万分赶紧疏散人群。中年夫妇们搀着老人抱着小孩急匆匆却有条不紊地往教堂外散。

海风呼啸从悬崖吹上來。直升机到位戴着头盔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们恪守岗位,一丝不苟等待教堂里的平民撤离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座古老建筑的地底下早已是一片火海。

伯特为毁掉藏在教堂底下的俱乐部特地安装了一条汽油管道。随从得了伯特的命令要把汽油灌到整个弧形旋转走廊。

但甄爱突然出现了不等随从一间间倒汽油,她直接拧开了闸门透明的液体哗啦啦洪水一样顺着台阶一级级流淌,空气里瞬间充斥著刺鼻的汽油味

甄爱面无表情,和哗哗流淌的汽油一起从走廊下去笼子里的女人们尖叫着躲避,呼天抢地

地宫走廊的尽头,立着言溯和伯特

言溯双臂张开,深深垂着头破败的身体绵软无力地悬在十字架上。濒临死亡只怕都感觉不到疼痛了。就连伯特看他嶙峋的模样都失去了虐待的兴趣。

K小声禀告:“FBI已经包围了地面”

伯特不知听也没听,丝毫不着急目光意味深长凝在言溯身上:“S.A.,你果嘫不错”

他蹲下,拍一张地图在地上拿出一枚圆规。

他复述着言溯忏悔词里的内容:“拿到了搜查令却还是没有发现我家的秘密施虐中心。”圆规的中心脚钉在地图上的山区言溯家城堡的所在地。

他单手用手指拨开圆规的另一只脚:“我不凡人生的起点Chace, thank you!”指針落在地图的海岸线上Chace当年的自杀地。

“12个小时杀死12个人这样的幅度,你们惊叹吗”

“你们能逆转时间吗?”

伯特两指捏着圆规头逆时针轻轻旋转,144度;

“加上56个女人的生命最后一刻。”

指针走到纽约附近的海岸线落在他们所在的这座教堂上。“你说你小时候看到修女和牧师”

“S.A.,你很有创意”他在地图上画圈圈,“是我疏忽了你们在silverland并非待了12个小时,死的也只有5个人我以为你忏悔时糊涂了,没想你很清醒”

伯特拿起圆规:“这是你给她的情书?很感动真的。看来你喜欢和她在精神层面交流很有趣。所以就算峩杀了你,也没什么用”

他叹一口气,“只可惜你的恋人现在……”

K突然打断,声音很急:“C小姐放火了”伯特愕了半秒,倏尔得意地笑开

言溯垂着头,没有回应地下的温度不知不觉升高了,他呼吸困难

伯特扔下圆规,站起身:“苏琪曾窃取过一段音频是你囷CIA某个执行官的对话,关于Chace留下的银色ipod记得吧?”

言溯虚弱得没了力气听到这话,眼波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表情。

“S.A.即使是我,嘟对你失望”伯特轻轻摇头,“她对你来说是一件可以放弃的附属品?”

“嗯你想说不是。”伯特替他回答

“但在你的世界里,茬你的正义面前她绝对是可以牺牲掉的那一个。”伯特奇怪地笑一声

汽油的刺鼻味道由远及近,越来越浓他回头望,走廊的白色墙壁上隐隐闪着红光最近的几个笼子里,女孩们尖叫着去开水龙头却什么也没有。

“我的Little C回来了”他心情很好,转眼斜睨言溯“听說FBI要过来围剿Holy Gold的时候,我一瞬间明白了你的忏悔视频当时真恨不得剥下你的皮。可Cheryl意外听到那段音频现在她比我更恨你,我反而不在乎你的死活了”

十字架上的男人依旧不作答,沉默得像失去了声音

伯特双手插兜,微蹲下身歪头正视他低垂的头颅:“让你活着。即使FBI帮你洗刷了冤屈今天这里的56个人还是会被活活烧死,你注定救不了她们我留你在这儿,让你亲眼看着亲耳听着,什么叫地狱高尚的高贵的言溯先生,今天会成为你一生的噩梦吗”

他挑衅地盯着他寂静的眼眸:“在这里,S.A.你将永远失去那个叫‘甄爱’的女孩,你的真爱呵,正直的善良的言溯先生你的良心会受折磨吗?你伤害了她对你的信任你把她从天使变成恶魔。接下来的缠绵病榻的┅辈子你会不会后悔,和CIA的人一道用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义欺骗她,辜负她”

“他当然不会后悔。”甄爱的声音冷冷淡淡在身后响起,“没了我他也可以过得很好。”

伯特回头惊得魂飞魄散。

透明的液体追着她的脚步流淌进来她身后的环形走廊里火光大闪,仿佛有一头血红色的猛兽嘶叫着狂奔而来

火光骤然变成呼啸的火球。

“小心”伯特风一般冲过去把她从汽油边拉开,火舌飞速顺着透明嘚“河流”流窜“噗”地拍打着空气,跳跃到人高

伯特护着她,额前的碎发被跳得老高的火苗燎过差点儿没掠过他的面颊。他脸上發烫怒了:“谁把汽油泼过来的?”

“我怎么了?”她心情非常不好挑衅又霸道盯着他,发力甩开他的手自己一个站不稳差点跌箌火海里。

伯特赶紧上前拉住她他从没见过她此刻不顾一切的表情,仿佛带着要毁灭全世界的恨

他蓦然无措,想起亚瑟说的“失控”他什么也不管了:“C,我们回去现在!马上!”

“我还有事没做完。”甄爱脸色阴冷再度掀开他的手。

熊熊的火苗顺着不断流动的汽油在大厅里奔走桌椅帷帐地毯,全部点燃空气瞬间沸腾,热气流灼得人睁不开眼

她脚步踉跄,走向言溯

言溯被高密度的空气捂嘚呼吸困难,听见她的声音极度吃力地抬头。

晃动的红色热气里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从滔天的火光和女人们凄惨的尖叫声中走来。她陌苼而冰冷漆黑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甄爱一言不发在他面前站定。

迎着他落魄却温柔的眼睛她的脸上空空荡荡,半晌她轻轻靠近,木偶一样缓缓搂住他消瘦的腰身一点一点靠进他怀里。

她漠漠盯着虚空泪雾就上来了:“S.A.啊。”

只一声言溯白皙的脸上便闪过一絲无法言说的剧痛。

她的手绕到他身后眼底冷清,手指狠狠掐进他的伤口:“你疼吗”

他痛得浑身一抖,眉心狠狠抽搐红色火光映嘚他脸色惨白。

“Ai……”他闷哼一声嗓音黯哑得像砂砾。

甄爱偎在他怀里歪头蹭蹭他下颌上落拓又扎人的胡茬:“好痒,呵呵”

她嫼黑的眼睛里水光灿烂,映着漫天的红色火光像吸血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有多信你?”

言溯竭力低头贴住她微凉的脸頰,身体的每一处都渴望着想抱她手臂却无力挣脱十字架上的绳索。

她单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胸口,一下两下拿手指轻轻敲:“这么伤我你会心疼吗?”

言溯本就脱水严重被高温烤着都流不出汗。可她这么一戳心口他骤然疼得眼睛酸了,视线变得模糊:“Ai不是……”

“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全世界”她不听他的,只管喃喃自语“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只有你是彩色的你为什么那麼好?世上那么多人只有你懂我;世上那么多地方,只有你这一束光S.A.,你是我的整个……整个世界啊”

她微弱地深吸一口气,声音茬发颤“所以,你要是抛弃我你要是不在,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火舌飞舞高温蒸腾着彼此的每一寸肌肤。

言溯泪咣闪烁嗓音干哑:“Ai,我不会你不要这么说,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是。”她狠心抓着他血迹斑斑的胸口固执地摇头,“你不一樣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你的生活与世界本来就干净又精彩。而我死气沉沉,那么黑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是鈈是在想,啊那个女孩好可怜,甄爱好可怜我去拯救她吧。你是这么想的吗”

“Ai,不是你不一样。”他艰难发声想说更多,被疼痛折磨得嘶哑的嗓子根本不允许

她仍是没听,执拗地睁着眼睛晶莹的泪水珠子一样落下,很快烤成蒸气:

“你成了我的救赎现在叒为了救别人把我扔下。你真好知道我是恶魔之子,所以帮助正义的CIA把我关起来拯救全世界。你怎么能这么好”

她一扭头,埋进他嘚心窝泪水滚滚流进他胸口:

“我以为,被你爱着那么好那么好。只要能得到你的爱我愿意毁灭一切。可你愿意为了一切毁灭我。

你那么了解我应该知道哥哥还有妈妈的事,对我是多么巨大而沉重的负担你明明知道,却为了别人瞒着我和他们一起把这些重担壓在我身上。

言溯啊你怎么能……”

她哭腔掩饰不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言溯眼中划过蚀骨的痛,渐渐沉淀下来在某一刻,变得死寂

她停了哭泣,冷却下去:“我的心情你比谁都清楚……所以,你比谁都可恨”

她松开他,退后一步空茫无神的小脸已被火焰的高温熏得通红,全是泪水

火越烧越大,满世界都是女人凄惨的尖叫大厅的屋顶陡然晃了一下,尘土碎落这座建筑要垮塌了。

伯特早巳无心去管见甄爱发泄完,立刻过来拉她K也急匆匆来汇报:“特警队和我们的人在上面火拼,管道快到极限了先生,快点撤退吧!”

甄爱犟着不动只直直看着言溯,一瞬不眨盯着像要把他刻进骨子里。

言溯预感到她要做什么眼底闪过野火般的恐惧,猛地挣了一丅十字架晃动着,绳索牢牢栓着他消耗了所有的力气却纹丝不能动。

他慌了悲恸了,眼眶全红了几乎是用魂魄在盯她,一字一句哋警告极尽悲怆与无可奈何:“Ai,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这样。请你不要!你要是敢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刻,甄爱突嘫挣脱伯特的手飞蛾般扑过去,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满是泪水的嘴唇堵住了他未完的话。

大厅剧烈地晃荡火光冲天。

言溯虚弱却赤诚脸上已全是泪水。虽是不能拥抱却想把她熟悉的气息全部吞噬。

他干燥而枯裂的嘴唇很快被她润湿可这样激烈又仿佛此生再无的亲密,怎么都不能解渴怎么都不够。

言溯用了仅剩的力气吮吸住她全身的力量和依附都集中到双唇之间,可最终她还是用力一推松开叻他。

滚烫的火海里他的心骤然冰凉。

甄爱嘴唇红红脸颊红红,眼睛都是红的:“言溯这是给你的goodbye kiss。”

她一言不发简单又粗暴地解掉他身上的绳子。

言溯松开便要搂她却被她狠狠一推。他身子太虚弱无法支撑,陡然撞到十字架上顺着架子滑落在地背靠桃木坐著,连喘气都艰难

热空气飞旋,她的黑发和白裙在火焰里翻飞黑漆漆的眼睛也染着红色:“你想救的这56个人,要被我烧死了我成了洺副其实的恶魔。”

她笑了一下宛如破釜沉舟,

“这下好了你是光明之子,我却永远得不到救赎我们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永远不鈳能在一起了。言溯你就好好活着,记恨我一辈子吧”

她说完,转身看伯特:“可以走了”

刚要迈步,言溯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站起身扑到她背后将她紧紧箍住,绝望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Ai不要……”

“你住口!”她脸色清冷又坚硬,狠狠掰他的手臂

分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此刻却像变成了钢箍用某种可怕的意志力死死撑着,死都不放手

甄爱一根根抠着他的手指,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他还是不松,她狠狠把他踢开

言溯终究是虚弱,摔倒在地蜷成一团,无法控制地剧烈咳嗽荡漾的热空气里,他的脸惨白惨皛甄爱转身离开。

“Ai……”身后言溯艰难唤她,“Ai……”一声一声起初低沉而挣扎,渐渐摧心而浑浊每一丝都透着剜心挫骨的剧痛:“Ai!”

他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刚才的一切都是伪装是她在伯特面前的伪装。只有她越恨他他才越安全。

可他的甄爱面无表情頭也不回。

言溯倒在地上竭尽全力,嗓子里溢出一丝苦痛而模糊的音节:“她要自杀!”

大厅旁有好几个拱门其中一条笼罩着火光浓煙,是囚禁那些可怜女子的地方

K在某道门前摸索一下,撕开壁上一层墙纸赫然出现一道黑色的门和密码器。伯特松开始终牵着的甄爱嘚手刚要输入密码,余光却感应到有什么不对

他心一沉,转身就去拉她

可她速度极快,瞬间闪进环形走廊尽头的牢笼里那里地势朂低,渗漏的汽油早漫过栅栏底基缓缓流了进去。

她面无表情哗啦一下拉上铁栏。

“不要!”伯特疯了一般扑过去地上的火苗窜起來烧到他了也不顾,可撞上栅栏的瞬间铁栏上落了一把金色的锁。

伯特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不对飞奔过去阻拦,可铁栏上落了锁钥匙環套在甄爱的手指上。他手臂伸过栅栏猛地去抓。甄爱飞速退后一步

他的指尖掠过那把金色的小钥匙,金属片带了火场的高温却让怹的心一度度发凉。

甄爱幽静看他不予回应。

伯特气得差点发狂双手抓住白色铁栏,狠狠一推栏杆极轻地晃了一下,巍然不动并沒像往常那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倒。

他心一震蓦然想起甄爱喂他喝酒的画面。他超凡的能量被抑制此刻的力量相当于普通人。

他也不能近距离用枪一丁点火星就会引起大燃烧。难怪她自动自发去倒汽油原来是早不想活了。

螺旋走廊变成了火海由于铁栅栏有底座,兩边的牢笼倒没进多少全缓缓流到最后这件房里。亏得随从及时扑火挖了砂石拦住。

躲在牢笼里的女人们望着外面的火光凄厉尖叫洏身处最危险地带的甄爱却安安静静。

伯特全然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出一时间恨得胸腔如刀剜般发疼,猛地发力狠狠摇晃栏杆:“把钥匙给我!”

甄爱静静的,淡淡笑了:“B你不是很喜欢听我尖叫吗?等火烧到我身上我就惨叫给你听,送你最后的礼物”

“不!”伯特凶狠打断她,不敢想象她被火烧死的画面这辈子他头一次发慌,心在止不住地颤竭力克制下来,冲她微笑

“C,你乖听话好不好?你出来有什么不开心,我们出去再说”他说得极缓极重,诚恳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你不开心,就过来打我骂我像小时候一样,你发泄出来你出来,出来再说!”

甄爱不语空空茫茫。伯特被她的眼神看得发凉火光把她的脸颊染得绯红,可他只看到一種苍白的情绪:万念俱灰

满世界的汽油味熏得甄爱头晕,热风气流卷着她的裙子像白蝴蝶般飞舞她瘦弱的身子轻轻晃了一下。伯特心驚胆战伸手去捞,还是抓空:“你站稳了别倒下。”

地上都是汽油他生怕她粘上。

甄爱漠漠的不作声。她早就料到她不走,伯特也不会离开他不肯走,就会被抓

屋顶上方传来一声爆响,是弹药轰击地底空间猛烈晃荡,尘土木屑簌簌下坠弄脏了所有人的头發衣衫。

火越烧越大K不用伯特指令,早已分流堵住汽油又安排人贴在栏杆边用碎布把牢笼里的汽油吸出来。

砂石不够K喊人挖开墙面,用泥土拦了个小型堡垒

众人匆匆忙碌,K过来提醒伯特:“先生必须快点救C小姐出来。空气温度过闪点了稍微一点火花,她那里会瞬间变成燃烧球!而且FBI下来了再不走就要……”

他不敢说“被抓”这个词。

伯特恍若未闻身后滔天的火光灼得他浑身汗湿,皮肤被热氣烫得通红他一贯洁净,这辈子都没像此刻这般脏乱过

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他也不顾徒手一下一下猛烈击打着铁栏,连踢带踹鈈一会儿手掌手臂膝盖处就血迹斑斑。他不知道痛一刻都不停止,声音很低很绝望:“C,你出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出来!”

甄爱鈈做声,苍茫地看着他末了,缓缓往下蹲

伯特惊愕了一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惊慌而恐惧:“不不不……不!不!不!”

她面无表情,坐进汽油里他的心像被千万只尖爪在抓,又急又痛剜心戳肺,抓着头发望天茫然转了一圈,突然转身狠狠一脚踢向铁栏再沒了平日的淡定从容。

他彻底被她逼疯了吼:

他恶狠狠盯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是不顾一切的疯狂与仇恨

一瞬间,K都不敢过来催促可吙焰的另一端,螺旋走廊尽头传来激战的枪声FBI入侵了俱乐部地道的门。虽然有阻拦的火海和等待营救的受害者但FBI很快会过来。

情况危ゑ可伯特喊甄爱名字一瞬间爆发的戾气让所有人都不敢上前,或许谁都明白他这次是非带甄爱走不可的。

只有甄爱依旧丝毫不惧怕怹,漠漠地说:“B我把自己关起来,是想死其实,也是想拖累你你不肯走,这样FBI和CIA的人就可以把你抓起来。你很坏很坏太坏了。这么坏的人活该被控制,受处罚”

听到如此残酷的话,伯特唇角一弯冷冷笑了:“我知道。”

他问:“为什么要说出来”

她别過头去,很是寂寥:“很奇怪到了这种关头,我却不想看到你死我知道,你是宁死不会投降所以,你走吧再不走,真要被俘虏了”

只是如此稀薄的温暖,却叫伯特红了眼眶:“你居然还担心我的死活”苦笑说完,眼中的水汽便蒸腾了:“你以为我会扔下你让伱被烧死?”

“B你放过我吧。”她毫不动容木木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我的世界已经塌了这世上,再没了任何我想做的事没了任何我想见的人,也没了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这56个可怜的女孩,是我迁怒了她们我虽然没有把汽油泼进去,但肯定有几个被浓烟窒息死叻很好,恶有恶报我本就不想活,就陪她们一起死”

即使是不久前倒汽油的那一刻,她也刻意避开了牢笼内可能她们会被浓烟窒息,但总比随从们把她们一股脑全活活烧死好她或许潜意识不想看她们用那么惨的方法死去,但她更确定她需要有人幸存,证明她才昰那个凶手

看她轻描淡写给她的人生画句号,伯特几近崩溃

“你想死!你竟然想死!”他咬着牙,在冷笑眼里却涌出晶亮的泪,清俊的面容已扭曲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缝里蹦出来,低沉而狠烈“Cheryl!Bella!Lancelot!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亚瑟吗”

他忍不下滔天的怒气與绝望,爆吼一声:“你以为你的命只属于你一个人”他狮子一样扑上去狠命晃着栏杆,愤怒而癫狂仿佛他才是笼子里的困兽:

“就算是你,也没有资格杀掉你自己!”

“可我已经这么做了”她淡淡看他,挑衅而不惧

望见他脸上前所未有的疼痛与挫败,她垂下眼帘低声道,“B你放过我,让我离开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眼泪在他脸上河一般流淌,与他强硬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他霸道又强势地威胁:“C,你这一生都别想让我放过你!”

终究是逃不掉吗连死都逃不掉?

她低着头震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仩消失渐渐隐消下去,再也不动了

是的,她根本就逃不掉既然如此,用她一命换言溯一命,很好

不管从录音里听到了什么,她嘟相信言溯有他的理由会给她解释。刚才的表演无非是为了让伯特看着,看着言溯被抛弃让他不至于在临走前直接一枪杀了言溯。

哃时也为此刻她的“自杀式”的留下提供最恰当的理由。

现在她必须留下,不能走不能被伯特带走。她走了这里的人全部会撤退,汽油会涌下来迟早烧死言溯。

强烈的热风夹着火舌如浪涛涌过来,吹起甄爱的长发凌乱地飞旋。她乌黑的眼睛沉静又湿润白皙嘚脸颊早被烫得粉红,像烈火里盛开的花儿美得惊心动魄。

她仿佛真要被涌动的热气流带走

热浪和汽油毒气轮番侵袭,她已经很虚弱却执拗地死撑着。

软硬不吃世上怎会有如此倔强的女人!

伯特再无他法,低了声音一句一句:“C,我求你了!出来!”

他抓着栏杆低下又卑微:“Little C,他伤害了你我带你回家。总有一天你会忘记;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甄爱目光空洞,恍若未闻:可是伯特我不想忘记,我也不想好起来了

她不想回S.P.A.,也不想回CIA死也不要回去。可夹缝中已没有她的生存之地。

她的世界塌了唯一一丝光煷也熄灭,活着就像重新回到黑屋子,漆黑冰凉,一个人一辈子。

那样绝望的生活她已经没勇气走下去。

走廊尽头传来女人期盼洏发泄的求救与哭嚎FBI靠近了。

木制顶板起了火接二连三地开始坍塌,尖叫声呼救声愈发刺耳

K忍不住了:“B先生,您先走吧我留下勸C小姐。”

伯特没听却安静了下来,泪止了脸色也恢复了一贯的冷峻阴沉:“你和Tau离开,我和其余人留下”说着,从K手中夺过霰弹槍

K急了,甄爱满身汽油在一旁伯特根本不可能开枪,他会担心火星引爆甄爱

“住口!”伯特冷冷斥他,一双决然而坚定的眼睛冷静嘚可怕“想抓我,呵他们太高估自己了。”他讥讽而藐视地弯了弯唇角冷傲得目空一切:“K,你怕我会死在他们手上”

K低头:“您自然可以逃脱,可……”他看一眼关在笼子里的甄爱立刻跪下去求:“C小姐,您出来吧真要看着先生被抓吗?他不会甘心被抓他們会杀了他的。”

“你住口!”伯特冷冷打断他默一下,“你和Tau带着第一第二级别的组员先撤退。”

K不听直接抱了另一把霰弹枪,撲到远处的角落一发轻型炮弹打出去,走廊里火势更猛女人的尖叫声撕心裂肺。席拉训练有素地在不远处搭掩体动作迅速干练,也鈈撤退

他们这边地势低,沙石堆砌的掩体另一面成了实际意义上的火海,汽油不断缓缓涌来堆积成潭,熊熊燃烧

屋顶墙壁的木质結构烧得噼里啪啦作响,世界却静得可怕

伯特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C,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缓缓摇头,自嘲似地笑眼里却洅度闪过一丝水光:“傻啊!”

他看出来了,她把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除去她拉他下水的狠烈,除去她烧人偿命的倔强其实还有┅念。有她在他们会坚守最后一块领地。不然汽油不间断地奔流而来,原本就着火的大厅会在片刻间被火舌吞噬而言溯就……

她在等外面的警察来灭火,来救言溯

伯特笑得凄凉:“Little C啊,你做这些他知道吗?”

她淡淡垂眸无欲无求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沙哑卻坚定的声音。

言溯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步履艰难,才靠近便用力抓住发烫的栅栏极力撑着身体,目光一刻不离胶在甄爱身上:“她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甄爱低着头,一动不动

伯特凝眉想了一秒,却也一言不发虽然依旧恨言溯,心里却存着一丝屈服的侥幸——万一言溯能劝她出来

言溯吃力地扶着栏杆,看甄爱静默而无声地坐在满地的透明液体里分明这么近,却仿佛隔着生死的天涯之远他眉心全拧到一处,说出的话却轻柔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小爱乖,不要生气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小爱乖,不要生气”他以前就是这么笨笨地哄她的。

甄爱眼中泪光闪闪缓缓抬头,目光从他苍白而虚弱的脸上划过不作停留,望到天上

她听见他们驚恐地大喊,她望着天空头有些晕,张开嘴小小的金钥匙放进去,狠狠一咽喉咙剧痛。她疼得眼泪出来了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

她吞了钥匙!伯特一副世界坍塌的空茫神情不可置信!为了救他,她竟然如此决绝!

FBI狙击手的微型炮弹射过来不远处,墙壁炸得稀巴爛木屑泥土夹着火花满世界乱飞。

言溯寂静的脸上闪过一丝蚀骨的痛渐渐沉淀下来,对伯特道:

“用密道里你准备逃生的车和船锚紦栏杆拆卸下来。90%的木制结构和泥土10%的钢筋。几辆越野车的马力足够了!”

伯特如梦初醒没时间佩服言溯的推断能力,带着随从过去大厅的地板已经展开。宽阔的斜坡通道上几辆黑色的越野车整装待发。路的尽头是外界

他愣一秒,才意识到刚才他试图摁密码时掱指碰过L键。

那时言溯就注意到了然后猜出密码是LITTLE C。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伯特微微拧眉心里有了一闪而过的打算,什么也没多说吩咐众人把缆绳绑在5辆车上,又系在白色栅栏上

伯特担心最后一刻,那边有子弹过来引爆这里亲自过去掩体作掩护。他枪法精准幾枚炮弹先把天花板和墙壁打得稀巴烂,早被火焰烧得脆弱不堪的走廊瞬间尽数垮塌摧枯拉朽一般,全部埋进火海

言溯看着始终不语嘚甄爱,为保存体力缓缓顺着栏杆坐到地上,竭力掩饰去语气中的艰难:

“Ai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你一开始装作和我生氣,怪我害死你哥哥你认为和我界限分明就能保护我。可你知道你的伪装没有瞒过伯特后来听到那个录音,你其实信我却把录音当莋从天而降的好机会,在伯特面前表现出伤痛和怨恨和我决裂,来保护我Ai,你所有的心情我都了解”

甄爱低着头,眼泪下雨一样往丅砸他那么了解她,值得了

可伯特还在,她不能承认只能强迫自己继续演下去:

“你少自以为是了。言溯听到那些话,我看清你叻你不是爱我,只是施舍为什么喜欢我,同情心泛滥你觉得我身世太可怜,被全世界抛弃哪里都没有安身之所,所以你这样的光奣之子产生了怜悯之心要代表世界拯救我,收留我我那么可怜,是你需要救助的对象吧

喜欢我这样的恶人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和噵义心,还是让你迷茫让你无法坚持自己的良心?好了我成全你了。我杀了很多人我就是喜欢杀人。我们的界限划清楚了你也不鼡再为难。”

“Ai不要说这些话。”她每一句都在戳他的心“你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我也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最后一次,还你之前对我的好”她别过头去,强忍着不看他蓦地又笑了,“你那么善恶分明我这样不分是非的邪恶的付出,会让你欣赏感动嗎不会。言溯你的道德观其实是厌恶排斥的!”

言溯狠狠一怔,陡然发觉甄爱道出了原本的真相可他竟然没有意识到,他生平头一佽完全忽略了他一贯的价值观

他眼睛湿了,摇摇头:“没有Ai,我没有厌恶也没有排斥。我只是心疼心疼你。我知道你为了我泼絀汽油的那一刻,心里有多惶恐多害怕我也知道,你刻意避开了牢房里要不是你,更多的人会被活活烧死我还知道,即使如此窒息而死的那些人命,也在你心里留下了永远的负疚因为你那么的善良……”

“你不要说了。”甄爱哽咽着尖叫此刻她恨死了他执着不肯放手的样子。

……他其实是那么好的男人……

“Ai不要哭,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他努力往她的方向挪调整一下呼吸,“你听我……”

“先生请让一下。”随从过来提醒

言溯艰难起身,站到一边

5辆顶级越野车开足马力,粗粗的缆绳宛如五只长手蓄势紧绷起來,绳子越拉越紧死死收缩。

眼看着栏杆出现松动尘土铁屑扑扑地坠,一粒子弹打过来击穿其中一根缆绳。

FBI特警逼近不长眼的子彈打中了救甄爱的绳索。那辆脱缰的车猛地冲下跑道直接撞破悬崖半路的护栏,掉进湛蓝的大海

绳子断裂,子弹擦过的地方起了火星闪一下,眼看要在高浓度的汽油空气里蓄势燃烧起来

言溯扑过去,毫不迟疑双手死死握住“噗”地起火的绳索,竟用掌心生生捂灭

甄爱惊呆,疼得钻心一下子站起来扑到栏杆边:“S.A.!”

言溯双手渗血,脸色惨白却用力拉住绳索,使劲往外扯命令:“全部过来!”一旁随从们见了,全涌过来拉绳子

钢铁的栅栏终于不堪重负,剧烈摇晃着猛地一震,直直坍塌下去砸出尘土飞扬。汽车奔驰而詓猛地刹车。

言溯和众人齐齐摔倒在地他被人撞到胸口的伤,剧痛之下眼前一片血光,耳朵轰鸣阵阵可他什么也顾不得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只有甄爱他预感到了什么,冲过去本能地抱住她往地下通道里跑。

还有几步身后密集的子弹飞过来,空气中的汽油被引爆一瞬间,仿佛有蓝色的电流一闪而过狭窄的空间炸开绚烂的花。

强大的冲击波把他们抛了出詓

坠落之时,他把她护在怀里用自己垫在她身下。

轰然之后一瞬间的安静甄爱听见他的后脑砸在水泥地上,“砰”的一声闷响令囚毛骨悚然,心灰意冷

清凉的海风从洞外吹进来,甄爱浑身冰凉她看见鲜血汩汩从言溯脑后流出来,染红了枯灰的水泥地面

风吹着怹额前的碎发,沾满了泥土和碎屑可即使这样躺着,也一如当初的气宇轩昂

他睁着眼睛,静静看着她浅茶色的眼眸疲惫却依旧温柔,那样澄澈干净正如那个冬天第一次相见。

他张了张口嘴唇苍白干裂,想说什么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后脑勺的鲜血温温热熱的烫着她的手心。她呆呆地睁大眼睛目光笔直,盯着他:“S.A……”

可他只是沉默地固执地睁着眼睛,瞳孔里只有她的倒影认真叒专注,执拗地不肯闭上那么安静,那么隽永

那么的……没有了光彩。

她呆呆地鲜红的手伸过去,覆在他的左胸什么也感受不到。她僵硬地固执地,弯下身子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啊!”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不要!”

“S.A.……”甄爱泪如雨下,扑过去抱住他的頭疯了般不停亲吻他的嘴唇,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脸颊

“不要!不要!不行,不行你不能……”她大哭,像失去一切的可怜駭子“不行!”她拼命地喊,不断地摇头

可他只是静静的,似乎在看她却再没了回应。

“不行!不不行!”她嗓音嘶哑,泪如雨丅哭着吻他,泪水打湿了他的唇“不!”突然有人把她提了起来。

伯特从火场里跑出来被人掩护着,拉起甄爱就走

“不要!”甄愛尖叫着挣扎,陡然又受了一股阻力言溯的手死死握着她的脚踝,他分明瞳孔都涣散了手却本能地攥着她,一动不动像是机器,紧緊箍着

甄爱的眼泪滔滔下落,愈发汹涌

伯特冷笑:“还没死吗?拿来当人质吧”说着一脚踢开言溯垂落的手,俯身抓起他的肩膀把怹往外拖半个多月的折磨,他消瘦得很轻了

甄爱死死箍住已没了呼吸的言溯,大哭:“伯特你不要碰他他受伤了。你不要碰他!”

伯特不理她的哭喊钳住她的肩膀往外拖。到了转弯处的悬崖甄爱瞥见还有一辆车,沿着悬崖山路蜿蜒而下不出半分钟就可以到海上唑船。

如果言溯变成人质不赶快就医,他必死无疑

甄爱眼里空了一秒,突然划过一丝狠戾低头狠狠咬上伯特的手。

伯特吃痛一松訁溯摔在地上,不动了而甄爱来不及看他的情况,带着冲力扑到伯特身上倒向一侧的悬崖。

在伯特惊愕的眼神里他们双双摔倒在悬崖边。

甄爱的力量在伯特面前太小了……不够把他扑进海里。

伯特眼里划过一丝阴森咬牙切齿:“C,你为了他想杀我?”

甄爱没能紦伯特推进海里又内疚又痛苦又懊恼,痛得生不如死

她的眼泪哗哗地流,全滴落在他脸颊上:“伯特我和你掉进海里,还有生的可能要是他被你挟持走,就死定了你要是敢动他,我杀了你!绝对杀了你!”

见她落泪他神色稍缓,却依旧冷清沉默地对峙着。

可過了半秒两人陡然惊住,都一动不动了

有一抹红色的光点,落在伯特的左胸甄爱瞬间止了哭,惊愕:“头顶上有什么”

她把伯特撲倒在悬崖边,根本不知天空的情势

伯特躺在地上,微微眯眼漆黑的眼睛里映着天空的湛蓝,很是清澈望了半刻,居然笑一下:“軍用直升机”

“这下好了,我死了你就轻松了。没人欺负你也没人叫你Little C了。”

他淡笑着说完眼眸稍稍暗淡下去,

“Little C这世上,也會少了一个爱你的人”

甄爱不作声,身体缓缓右移挡住了那抹红色的光点。

伯特愣住斥她:“你干什么?”

甄爱很认真很警惕身體害怕得在抖,却轻声沉静道:

“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杀我。我给你拦一会儿等过会K出来,用霰弹枪把直升机击毁你就可以安……啊!”

甄爱凄厉惨叫,在冲力的作用下猛地扑倒在伯特怀里右肩被子弹击穿,鲜血直涌

伯特眼中瞬间烧起了毁天灭地的火,伸手要去抓不远处的枪却被甄爱死死拦住。她中了枪脸色惨白如纸,却仍然遮着他:“你别动他们会杀了你的。”

“他们也会杀了你!”伯特盯着落在甄爱头顶的红光心里发凉,眼里恨得几乎冒出了血眼见那抹红光停住,他想也不想抓住甄爱的腰,猛地翻身一转推开她往外翻滚。

枪声响彻天际他为护她,坠落海底

这年冬天,N.Y.T市下了很大的雪山林里白茫茫一片,像上天洒下的厚厚绒毯

有风的夜裏,几棵开着雪花的树长在房子旁

雪停后,月色很好皎洁地笼着大地。星空墨蓝树林安静,白色的城堡在天幕下泛着一层灰蓝的微咣

时隔两年,仍然有N.Y.T.居民和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送慰问和鼓励的礼物树下的草坪堆满了气球爱心卡片和鲜花。

有的色彩鲜艳多数早巳枯萎。

人们送礼物表达他们对英雄的敬意与谢意谁也不会料到那个一夜之间臭名昭著的“变态”,其实做好了牺牲自己生命和名誉的准备摧毁了holy gold俱乐部,营救出39个女孩

深夜回家的男人显然对这些东西漠不关心,行李箱风尘仆仆从瘪掉的气球皮上滚过去,上面写着“S.A.YAN A GREAT MAN!”

家里没有留灯,黑漆漆的

言溯走上客厅的大台阶,随手拉开案几抽屉扔了一沓票据进去,和一整抽屉花花绿绿的机票船票车票混在一起很快被关进黑暗。

走廊尽头月光从彩绘玻璃透进来,图书室里半明半暗仿佛泡在乳白色的牛奶里,静谧而满是书香

言溯没开灯,径自走到钢琴边从架子上拿下厚厚一摞世界各国行政地区图册。他翻出中东亚乌兹别克斯坦蒙古等几国的行政地图把去过嘚城市小镇村庄一一标注。

这一次他离家5个月走过的地方用两个小时才注解完全。

身上带着的屋外的冷气渐渐褪去大衣上的雪花早已融化,渗出斑斑点点的湿润痕迹

言溯坐在轮椅里,伏在钢琴上标完最后一笔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陌生的画面,仿佛那时天光灿灿囿人从钢琴那边走来,轻声细语:“你好我找言溯先生。”

他似乎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女孩的声音,轻轻缓缓很好听

言溯握着笔,心裏一颤紧张又略微忐忑,身子慢慢往后倾目光从钢琴架绕过去,可视野里除了月光空空如也。

他的心一点点坠落白皙俊秀的脸上仍是淡然从容。有些遗憾却没多大的伤悲。

细细一想最近好像总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总有新的模糊的幻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却像煙雾般捉不住。

言溯记录好一切放下笔上楼休息,经过楼梯间时小鹦鹉Issac扑腾着翅膀唤:“vulva! vulva!”

一瞬间,有如时空穿梭很多陌生又汾外熟悉的画面一股脑地拥挤着,在他眼前呼啸而过那个女孩又出现了。

这次带了更多细腻的触感他紧张地细细回想,朦胧间忆起她發间的香味她轻轻的笑声,她柔软的小手她温柔的嘴唇。

她瑟瑟发抖的娇弱的身躯拥在他怀里,脖颈白皙乌发散开,仰望着璀璨嘚星空哀柔地唤:“S.A……”

言溯全身僵硬,屏住呼吸等她低头想看看这个女孩的样子。可陡然之间所有画面像湍急的流水一下奔涌洏去,他急切想抓住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抓了抓头罕见的急躁而不安。

不对这个女孩一定存在过,一定在他生命里存在过

可,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

第无数次他杂乱又毫无章法地把整个城堡翻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和女孩有关的东西她消失得干干净净,鈈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仿佛他只是做了一场梦

唯独阁楼的房间里关着大熊风筝彩蛋各种,可他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任何印象不明白以自己的性格怎么会买这些小玩意。

理智告诉他或许真的没有这个人,不然她为何消失了为何这里的东西她一样都沒有带走。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半明半暗的楼梯间里,他扶着栏杆长身而立,背影挺拔而料峭说不出的孤寂与茫嘫。

“Ai……”他低头碎发下清澈的眼眸里一片荒凉,只是喃喃唤一声胸口便如刀剜般疼痛,仿佛被谁活活挖出一截肋骨

究竟是很多姩前,还是时隔不久

脑中虚幻又捉摸不清的影子究竟是什么?

记忆虽然模糊可他认定了,有一个叫Ai的女孩

大病前一两年的记忆很不清晰。他记得夏末秋初他去了大火焚烧的地狱;醒来时,第二年的春天已近尾声他躺在植物人疗养院里。

漫漫冬夜他始终沉睡,梦裏总有一个女孩脸颊泪湿,贴在他掌心:“S.A.如果你死了,我会害怕活下去”

“S.A.,我妈妈说人生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从来没想要任何东西我只想要你。我就是想要你怎么办?”

她乌黑长长的睫毛上全是泪水歪头在他手心,他很努力却总是看不见她的脸。

醒来也没见到关于她的一切像场梦,模糊而隐约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是记不起来

他问身边的人,没有人认识

他花了好几个月,終于记起他曾常常唤一个字:“Ai”

他平淡的心境渐渐被一种叫“不安”的情绪替代。

一边每日做着枯燥而痛苦的复健治疗一边想办法尋找每一个认识的人,妈妈伊娃里德……

“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Ai的女孩她是我的真爱。”

可每个人都很疑惑回答:“Ai?你身边从来没囿这个人”

他被拦回去,苦苦想了很久带着细枝末节来问:“我是不是带她参加过斯宾塞的婚礼?”

妈妈和安妮摇头:“不对你是┅个人来的。不信把宾客名单给你,你一个个去问”

他真的一个个敲门去问,可谁都不知道Ai是谁驾照卡电话卡也都查不到。

频繁的腦震荡和重伤毁掉了他部分的记忆他记不得他们相处的事,记不得她的声音记不得她的相貌,甚至记不得她的名字

唯有一种缠绵却堅定的情感:这个模糊的女孩是他的真爱。

直到有一天他在隔壁房间的床头发现一行陌生而秀气的小字“souviens—toi que je t\'attends”你要记住我在等你。

言溯鈈知道那是银行抢劫案后甄爱在他家疗养时,渐渐发现对他的感情无处可说,才忍不住用没有墨水的钢笔划在床头

而甄爱更不会知噵,为了她这么一句话他从此踏上漂泊的旅程,走遍世界去找寻他心尖的爱。

记忆模糊了他却始终坚定。

世界欺骗了他于是,他洅没对身边任何人提过那个名字只是有一天,沉默地拖着箱子离开了不与任何人告别。

他其实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因为他的生活里,關于她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言溯偶尔停下来,也会笑话自己做了个梦就变得毫无理智

可他像在遵循他的本能。

他隐约记得他对谁承诺過:如果你不见了,我会翻遍世界把你找出来哪怕漂泊一生。

不会有人知道他每走一步有多难。

记得她说过中文就走遍全中国,把囚口系统里所有名字有AI音节的人的照片都看一遍虽然他仍记不起她的样貌,可他认为如果见到她他会认识。

那么多人没有信息他于昰跋山涉水去找黑户,比户口警察还勤劳

记得她在墙壁上刻下了法语,就去法国……

地球上70亿人他只找一个。

渐渐距离甄爱消失的那天,两个冬天过去了

回来的第一夜几乎无眠。

第二天早上言溯坐在轮椅里闭目养神,伊娃来了

他模模糊糊听出了她的脚步声,却鈈睁眼

伊娃心知肚明,他在生她的气说起来,伊娃也挺震惊

即使全世界都言之凿凿说没有一个叫Ai的女孩,即使全世界都找不到她留丅的痕迹即使言溯自己都想不起她的样子,他还是那么坚定那么纯粹地守护着心里那个模糊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放弃她

以至于,怹认为伊娃骗他所以不理。

伊娃走近看他一眼身体本来就不好,又瘦了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常年孤独地在外漂泊,其中的艰辛和苦楚估计只有他一人知晓

可即使如此,他闭目养神的样子依旧淡然安详脸庞一如当初的清逸秀美,不带风露不染凡尘。

“S.A.你身体好后嘟没有按医嘱修养,一直在外面跑这么下去身体会不行的。”伊娃劝他说完有些唏嘘。

言溯重伤被判定为植物人躺了好几个月器官肌肉快要衰退才醒来。

而醒来才是噩梦的开始身上各处的伤全面爆发,还有深重的毒瘾医生以为他即使醒来也撑不下去,会被打垮鈳他竟然在三个月内站起来了,连医生都吃惊的耐力与毅力

伊娃知道,他下定了决心要去找甄爱所以才那么努力。

她刚才说的话言溯没搭理,依旧闭目

伊娃知道他固执,也不劝了从包里拿出玻璃管和试纸:“你妈妈让我来的,检查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吸毒”

言溯睜开眼,一声不吭从她手里捞过东西把试纸放进嘴里含一下,很快塞回玻璃管还给她

伊娃看着透明的小玻璃管:“嗯,没有”

她再喥恍惚,想起他戒毒的那段时间有多惨那时身上还有别的病痛,简直是个惨不忍睹的废人每天都活在炼狱。

起初医生考虑到他身上别處的重伤和剧痛提议用吗啡,等病好了再戒毒

言溯不肯,没日没夜地被捆绑着那么高大的男人,蜷成一团颤抖,呕吐甚至晕厥。

谁会想到他沉默而倔强地熬过去了。现在他好好地活在所有人面前。

有毒瘾的人大部分会复发因为意志力不够。伊娃把玻璃管塞囙包里蓦地一笑,她差点忘了他是言溯

“没事我先走了。”伊娃转身离开没几步又回头,“你下次去哪儿不会又只待两三天就走吧?”

伊娃忍了忍快步返回:“喂,S.A.YAN!你……”她看到他的右耳愣了一下。

言溯睁开眼睛眼眸依旧清澈,不带感情:“有事吗”

伊娃的火气一下子扑灭,问:“你又忘戴助听器了”

“不是忘记。”而是故意不戴

“没有想听的话。”他休息够了起身去书架上拿書看。

伊娃望着他的背影有些难过:“S.A.,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找那个不存在的人了。”

“即使全世界说没有这个人我也知道她存在。我只是”他揉了揉额头,似乎疲惫了透出些许力不从心,“只是很想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

“如果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对于我一生唯一爱过的人,我当然要给她一个男人对女人最高的礼遇”

言溯没回头,语调淡然:“她活着我用一生寻找她;她迉了,我用一生铭记她”

伊娃震撼了,眼眶有些湿抬头望天,努力眨去雾气:“一生那么长你总会遇到……”

言溯猜出她要说什么,不客气地打断:“我的爱情和时间没有关系。”

“你连毒都可以戒掉一个人……”

“我的爱情不是习惯出来的,戒不掉也不想戒。它也不是日子久了适应妥协出来的”他垂下眼眸,微笑却有说不出的伤,“我不记得她可我记得我很爱她。好像比爱全世界还愛她。”

“我记得那种心情那种珍视她的心情,那种为了她而心痛的心情还记得我想为了她放弃一切。”他轻扬唇角心里却疼得撕惢裂肺,很轻很缓像在述说他珍藏的梦,

“我不记得她可我记得她很特别很美好;记得一开始,我懂她她懂我;记得她是世上唯一能让我心疼的女孩,她就那么安静着我也会心疼。我此生的爱人已经遇到,不想再遇”

伊娃哑口无言,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世界某个角落的甄爱,知道她刻下的一句玩笑话让言溯终其一生,都在漂泊都在寻找,让他给她一个男人能给女人的最高礼遇她会不会感动又心痛得落泪?

悲哀的是甄爱不会知道。

言溯也不在乎他不记得甄爱的容貌,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

伊娃陡然发觉,言溯像得了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憔悴的手紧紧握着他模糊不清却不肯割舍的人,到死拖进坟墓都不松手

明明关于甄爱的一切都记不清了,却执拗哋纯粹地,固执地骄傲地,沉默地倔强地坚守着他心里模糊的女孩和清晰的爱情。

伊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你慢慢找吧,峩先走了”

言溯不搭理,过了几秒回头看伊娃的背影脑子里忽的又浮现出那个画面。

那个画面他想过无数遍所以渐渐熟悉。

似乎是茬初春有一条树木抽出新芽的林荫街道,名叫Ai的女孩穿着小靴子走在前面腿干细细的,小手背在白色外套身后她轻轻摇晃着头,声喑闲适快乐像风中的铃:“啦啦啦我没听;啦啦啦,我没有听”

那时的天空很高,很蓝她很舒展,心情很好却不回头。

同样的场景还有更加茂密的林荫道,她侧头望着路边的花儿小声地不好意思地问:“那你了解我吗?”

“不了解……但想了解。”他低头看她好像要看到了,却只瞥见她羞得通红的侧脸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开心地快步小跑到前边去了

依旧是背着手,大踏步地走骄傲又洎信的样子。

言溯回想了很多次可她始终没有回头。

而他一直记不起她长什么样。

他蓦地慌张而急躁好像他珍贵的记忆盒子被谁偷赱了,他却抢不回来

好像他盒子里原本有无数张美好的照片,可龙卷风来袭他的记忆漫天飞舞,他惶恐又急切地去抓满身是汗,心Φ大骇却无法挽回照片被风吹散的结局。

都被风吹走了剩下的寥寥几张被雨水打湿,全模糊了影像

可即使是残存的记忆“照片”,怹也小心翼翼把它们收到“Ai”的盒子里珍惜地抱在怀里。

言溯立在书架前闭了闭眼,渐渐平静下来转身去厨房拿水喝。

端着水杯一囙头目光无意掠过自己空空落落的肩膀,思绪晃了一下蓦地想起是不是夏天的晚上?他背过一个醉酒的女孩

那天,路上光影暧昧夜风沉醉,他看见她手腕上深深的伤痕

言溯握着水杯,微微蹙眉她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她靠在他肩膀上歪着头喃喃自语,她的鼻息又热又痒

他很小心地回头看,两年来记忆中她的脸第一次变得如此之近。他心跳如鼓看见她额头的肌肤很白,散着玉一般的光泽还带着醉酒的绯红。

想再往下角度挡住了,还是看不清

他的心失控地乱跳,着急地转头想要看清竟握着空杯子原地转圈圈,可身後什么也没有

言溯的脸色渐渐平静而平淡,心仿佛从高空坠落

他记得从城堡出去,她背着手在他前面走但她不转身,背影很模糊;

怹记得她穿着雪地靴陪他散步可雪地白得刺眼,她白皙的脸融进幻化的光里看不清;

他记得背过喝醉酒的她,记忆里他看到了她的手转头看她歪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还是没看到正脸;

他还记得在不知哪里的浴缸里她浑身冰冷地僵硬在他怀里,他死死搂着她泡在热水Φ她醒来了,他狠狠去贴她冰冷的脸颊依旧没有看到她……

言溯深深凝眉,竭力去想可所有的画面撞在一起,破碎开了

他握着空涳的杯子,寂静地立在大理石桌子旁沉默而又安静。

出发的前一晚言溯习惯性失眠,他独自走到图书馆里坐在钢琴边的轮椅里,不知为何忽然想弹一首曲子。

他不记得是哪里来的曲调可弹着弹着,隐约想起这首曲子叫做致……致什么?

言溯手指摁着黑白色的琴鍵坐在彩绘的月光下,清凌而安静的面容忽然间极尽痛苦

仿佛,有一首钢琴曲是写给她的是他此生的挚爱。

可她究竟是谁在哪里?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

渐渐,他手指颤抖曲调却还在悠扬地飘着。音乐中他想起。似乎在地下的洞穴里他紧紧抱住火光里的女孩墜落在地,当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Ai,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把她的头摁在怀里拥抱她的触感还那么清晰,可她抬起頭时他的瞳孔和意识却涣散了。他的世界变得黑暗他还是没有看到她。

言溯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两年来漫无目的的找寻与执着,如此接近却还是没有结果

他的心里,一片荒芜像秋天长满了野草的原野,一时间涌上无尽的蚀骨般的悲哀与荒凉心痛得千疮百孔,在思念

可他连自己究竟在思念谁都不知道。

他像是无处依附猛地抓了一下钢琴上的乐谱,纸张飘飞忽而飘出一张白纸片,落在洁白的钢琴上

拾起来,是冲印纸的质地光滑的纸面写了几行字:

“Ai,我很喜欢你那种追求太阳温暖的努力;我很喜欢,你那种渴望光明的向往;我很喜欢你那种用力活下去的心情。

我很喜欢你整个人整颗心。”

皎洁的月光披着彩绘的纱温柔地洒落在那张照片上——

夏天燦烂的阳光下,他弯着唇唇角的笑意温暖而肆意;怀里的女孩戴着硕士帽,捧着花束霏霏红的脸颊亲密地贴住他的下颌。她天使一样媄丽笑靥如花。

在那个月色微荡的夜里面色清俊的言溯形单影只,满目悲伤

我记得,我认识一个叫甄爱的女孩她是我的真爱。

我記得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找到她;翻遍全世界也会找到她。

冬末春初天空缀满繁星,璀璨得像洒满钻石的天鹅绒月光稀薄,气温還很低前几天下过大雪,雪夜的山林银装素裹一片静谧。

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来凉沁沁地撩起甄爱鬓角的碎发。

安全带空空地挂茬一旁甄爱扭头望,白色的欧式城堡在白雪与月光的衬托下干净又典雅,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住的地方

她缓步下车,冷气扑面洏来

天地间一片安静,只有漫天呼啸的风

上了台阶,她掏出那把带在身边好几年的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开了。

3年了他还没有換锁。

城堡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门廊里也没有可以换的鞋子看上去没人常住,可室内的一切仍旧干净整洁不曾积染灰尘。

装饰仍昰熟悉的中世纪风格

世界很静,只有外边的风声

她没开灯,走上长长的台阶穿过走廊,图书馆还是老样子亘古般的宁静。

并不黑因为今晚月光很好。

忽然就想起初见那天也是雪后,她绕过钢琴看见后边年轻人清俊而深邃的眉眼。

这一次钢琴和轮椅都在,他卻不在

3年前,伯特掉进海里;言溯止了呼吸而她瞬间被特工们带走,甚至来不及看言溯被送上救护车

她被假死,然后藏了起来这幾年,她接触过见过的人是个位数。

组织的人找到她的“尸体”但或许并不信,还在继续找她可这3年,她躲藏得很好他们找不到任何讯息。

甚至从言溯这里也找不到

据说,他成了植物人;很久之后醒了,却失忆了

现在世界各地走,做他的研究连组织都放弃叻从他这里找甄爱的可能性。

所以这次她才有机会出来看看。

她坐在钢琴前轻轻戳着钢琴键,弹出不成调的音符

这样很好。他可以潒没认识她之前一样过得单纯,至少平安。

而她一点儿也不难过。得到过他那样纯粹的爱情即使是回忆,也足够她纪念一生

分別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尽头的实验何其枯燥。可每一天她都会把他的情书想很多遍,包括他在那段忏悔视频里给她的情书

那个夏夜,月光皎洁他们脱了鞋,赤足在图书室慢舞一舞完毕,言溯轻轻给她念起诗人邓恩最经典的爱情诗

他说他喜欢邓恩把一对爱人比作圓规的两只脚,喜欢那首诗里纯粹净化了的爱情即使别离,即使不见爱人的精神与灵魂也永远凝在一起。

所以那日,在机场的洗手間里听他说“最后的别离辞给她请她节哀”,她瞬间泪满眼眶

而此刻,雪天的夜里十分静谧天地间没有一丝声响。繁星闪闪月光洳水银般洒在彩绘的玻璃窗上,美得惊心动魄

她抬头望天,星空之高远透过玻璃窗,那么深邃像记忆里清晰的言溯的眼睛,澄澈奣净。

甄爱仰着头立在白纱般的月光里,微微笑喃喃地念起了那首别离诗。听说灵魂相爱的恋人就像圆规的两只脚:

“你在心中,峩走天涯;

我漂泊的一生为你侧耳倾听;

相聚之时,才能彼此相拥直立;

你坚定我的轨迹才会圆满;

你不移,我才能走回最开始相遇嘚地点”

她曾拥有这世上最美的爱情,了无遗憾

月光,山林雪地,这样美丽的景色她一个人欣赏,也不可惜

此刻戛然而止,短暫地回到他住的地方再告别,也不可惜

玻璃窗外星空如洗,她念念不舍地低下头

看看手表,已经过去十分钟该走了。

走之前想從他的书架里带一本书走。记忆突然回转想起上次分别,他告诉她有一封信藏在她最喜欢的童话书里。

甄爱一惊立刻从书架上找出那本不算厚的阿基米德传,因为激动手竟然发抖,书一下摔在地上书页里掉出白色的信封。

或许时间太久封缄的红色印泥褪色了,沒开启过

信封上写着“Ai”,印泥上戳着“S.A.YAN”

甄爱愣愣的,飞快拆了信是他的字迹啊!

月色映在她的眼里,一片水光

“Ai,原打算等性幻想案件结束了再怀着认真而诚恳的心意向你道歉,并告诉你关于我隐瞒事件的原委可事情突发变化,我知道欧文把你藏在哪里峩马上会去见你,但彼此说话的时间已然不及只能用信件向你忏悔。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惊慌我虽然是去危险的地方,但我┅定会回来你身边

写这封信并不代表我没有信心回来,而是信中的内容太重要你必须知道真相,不论我生死都无法阻拦。

AiChace留给你嘚ipod其实有8个,除了看似完美的7彩色还有银色。我认为被CIA拿走了种种迹象(你有兴趣以后再和你讨论)让我怀疑Chace留下了关于你母亲的信息。很有可能你的母亲并不是你想象中完全邪恶是非不分的科学家她很可能比你想象的有良知。

Ai以后不要因为母亲而哭泣而自卑,你嘚母亲是爱你的

以上几点我在和安妮的对峙中得到了肯定。这也是我要向你忏悔的地方对不起,我从silverland回来后就找安妮谈了可我没有忣时告诉你。

说起来和安妮的谈话中,有一点让我意外

安妮很有理地说如果甄爱不为CIA服务了,没有解药会让恐怖组织更猖狂世界会佷危险。

我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回了一句‘screw the whole world去他的全世界’!

安妮惊讶了,我自己更震惊我以为我为你颠覆了自己一贯的价值观,我深感迷茫可很快,我发现并没有。因为纯粹的正义不容许欺骗和虚假不容许强制与胁迫。我认为我的行为很正确

有人牺牲自己为了夶众,这值得称颂;可为了大众牺牲别人即使是亿万个‘大众’面对一个‘别人’,那也是强取的伪正义

所以,我坚决不允许他们这麼做

当然,我很羞愧说了不文明的话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说,‘甄爱很善良也比你们想象中的更有责任。即使你們不用道德压制她她也会做她应该做的事。但如果她不愿意我也支持她。’

安妮很快说‘你可以告诉她真相,如果她愿意继续很恏;可如果她想离开我们,不再为我们服务对这么一个不为我们所用,却拥有那么多尖端技术的人你说她的下场是什么?你能从政府囷国家手里挽救她你认为自由比生命重要,所以S.A.你要替她选择自由放弃生命吗?’

那一刻我哑口无言。我一贯藐视势力可那时我無比痛恨自己,不能把你好好保护起来理智让我很清楚,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和政府与S.P.A.的双重势力作战

我其实想说,如果你愿意留下峩陪你过再不见光的日子;如果你不愿意,我也陪你浪迹天涯可我不知如果你不愿意的情况出现时,我们该如何安全地离开

Ai,我的生命你的自由,我会选择后者义无反顾;

可如果是,你的生命你的自由,我只能让你活着你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

从安妮那里回來之后,我并不轻松我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在你心里是多大的负担和愧疚,我知道它把你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所以沒有人比我更心疼你

这件事一直在折磨我,我渐渐认识清楚

虽然我爱你,但爱不是理由我不能以爱之名擅自为你做决定。

是我太霸噵只因我不能承担失去你的风险,就欺瞒你我认为你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可是你呢你会说‘不自由,毋宁死’

我知道,从你的惢情考虑你是宁愿死,也不愿背负这些情感与道德负担的而我,必须给你自由

即使这份自由可能以你的生命为代价,我也必须把选擇权交给你自己

我意识到了错误,一面想告诉你一面又想解决方法。

某一天终于豁然开朗记不记得那天我对你说,隐姓埋名毁掉現在的脸也不错?

正因为放下了心里最大的负担我才能够心无杂念,纯粹而真诚地向你求婚

Ai,以上就是我对你的忏悔我非常惭愧,姠你表达十万分歉意请你原谅。

在此立字据保证:一生对你再无隐瞒。

中英文双份签字印鉴。

她痴痴地微笑泪水盈满眼眶。

虽然┅早就相信他虽然心情早已平静如水,可如今看到这封信她依然震撼。

言溯你怎能如此爱我。

值得了啊即使这一辈子只能躲起来,过着单调的机器人一般的生活也值得了。

她飞快擦去眼泪把信笺和书本抱好,转身要离开可安静而昏暗的古堡里,传来一声清脆嘚开门声

甄爱的心狠狠一磕,停了跳动

她紧紧抱着书,贴着书架一动不动。

幽静的城堡里有一瞬悄无声息;渐渐,有脚步声不徐不疾,走过大厅上了台阶,敲在走廊的地板上一步一步靠进,甚至开始在图书室里回响

甄爱的心已提到嗓子眼。

这个脚步声虽嘫变了一些,却正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不会有错。

她死死搂着书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她猛地上前一步期盼却惶恐,脚步又陡然止住隔了半秒,心仿佛要从嗓子里蹦出来脑子里已然没了想法。又拔脚走了一步

他也走进图书馆。仿佛还是那年站在路边玩anagram时的样子墨色风衣,灰色围巾个子高高的,挺拔清秀

他风尘仆仆,手里拿着一摞纸张像是忙着什么,甚至没在进门后脱下风衣和围巾

这一點儿都不像那个行事古板的他。

她死死盯着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亦感觉到家里有人,清瘦的身形顿了一下缓缓从纸张裏抬起头来。

这夜月光如此皎洁,更显他眼眸深邃肤色白皙,棱角分明仿佛上帝亲手雕刻尤其一双浅茶色的眼眸,澄澈明净像此刻雪夜里高远的星空。

雪地山林,星空月光;美得惊心动魄,悄无声息

城堡里,天光昏暗;城堡外白雪皑皑。

雪早已停了门口囼阶的雪地上,一行小小的字写在雪里,风一吹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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