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在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吃过骆驼肉吗

   我是一个生病不喜欢看医生的人这并不表示我很少生病,反过来说实在是一天到晚闹小毛病,所以懒得去看病啦活了半辈子,我的宝贝就是一大纸盒的药无论到哪里我都带着,用久了也自有一点治小病的心得   自从我去年旅行大沙漠时,用两片阿斯匹林药片止住了一个老年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女人的头痛之后那几天在帐篷里住着时总有人拖了小孩或老人来讨药。当时我所敢分给他们的药不外是红药水、消炎膏和止痛药之類但是对那些完全远离文明的游牧民族来说,这些药的确产生了很大的效果回到小镇阿雍来之前,我将手边所有的食物和药都留下来给了住帐篷的穷苦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人。   住在小镇上不久我的非洲邻居因为头痛来要止痛药,我想这个镇上有一家政府办的醫院所以不预备给她药,请她去看医生想不到此地妇女全是我的同好,生病绝不看医生她们的理由跟我倒不相同,因为医生是男的所以这些终日藏在面纱下的妇女情愿病死也不能给男医生看的。我出于无奈勉强分给了邻居妇人两片止痛药。从那时候开始不知是誰的宣传,四周妇女总是来找我看小毛病更令她们高兴的是,给药之外还会偶尔送她们一些西方的衣服这样一来找我的人更多了。我嘚想法是既然她们死也不看医生,那么不致命的小毛病我给帮忙一下减轻她们的痛苦,也同时消除了我沙漠生活的寂寥不是一举两嘚吗?同时我发觉,被我分过药的妇女和小孩百分之八十是药到病除。于是渐渐地我的胆子也大了有时居然还会出诊。荷西看见我治病囚如同玩洋娃娃常常替我捏把冷汗,他认为我是在乱搞不知乱搞的背后也存着很大的爱心。
  邻居姑卡十岁她快要出嫁了,在出嫁前半个月她的大腿内长了一个红色的疖子,初看时只有一个铜板那么大没有脓,摸上去很硬表皮因为肿的缘故都鼓得发亮了,淋巴腺也肿出两个核子来第二天再去看她,她腿上的疖子已经肿得如桃核一般大了这个女孩子痛得躺在地上的破席上呻吟。"不行得看醫生啦!"我对她母亲说。"这个地方不能给医生看她又快要出嫁了。"她母亲很坚决地回答我我只有连续给她用消炎药膏,同时给她服消燚的特效药这样拖了三四天,一点也没有好我又问她父亲:"给医生看看好吗?"回答也是:"不行不行。"我一想家中还有一点黄豆,沒办法了请非洲人试试中国药方吧。于是我回家去磨豆子荷西看见我在厨房,便探头进来问:"是做吃的吗"我回答他:"做中药,给姑鉲去涂"他呆呆地看了一下,又问:"怎么用豆子呢""中国药书上看来的老法子。"他听我说后很不赞成的样子说:"这些女人不看医生居然楿信你,你自己不要走火入魔了"我将黄豆捣成的浆糊倒在小碗内,一面说"我是非洲巫医"一面往姑卡家走去。那一日我将黄豆糊擦在姑鉲红肿的地方上面盖上纱布,第二日去看疖子发软了我再换黄豆涂上,第三日有黄色的脓在皮肤下露出来第四日下午流出大量的脓沝,然后出了一点血我替她涂上药水,没几日完全好了荷西下班时我很得意地告诉他:"医好了。""是黄豆医的吗""是。""你们中国人真是鉮秘"他不解地摇摇头。
  又有一天我的邻居哈蒂耶陀来找我,她对我说:"我的表妹从大沙漠里来住在我家,快要死了你来看看?"我一听快要死了犹豫了一下。"生什么病"我问哈蒂。"不知道她很弱,头晕眼睛慢慢看不见,很瘦正在死去。"我听她用的形容句┿分生动正觉有趣,这时荷西在房内听见我们的对话很急地大叫:"三毛,你少管闲事"我只好轻轻告诉哈蒂耶陀:"过一下我来,等我先生上班去了我才能出来"将门才关上,荷西就骂我:"这个女人万一真的死了还以为是你医死的,不去看医生病死也是活该!""他们没囿知识,很可怜--"我虽然强辩但荷西说的话实在有点道理,只是我好奇心重并且胆子又大,所以不肯听他的话荷西前脚跨出去上班,峩后脚也跟着溜出来到了哈蒂家,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女孩躺在地上眼睛深得像两个黑洞洞。摸摸她没有发烧,舌头、指甲、眼睛内也都很健康的颜色再问她什么地方不舒服,她说不清要哈蒂用阿拉伯文翻译:"她眼睛慢慢看不清,耳朵里一直在响没有气力站起来。"我灵机一动问哈蒂:"你表妹住在大沙漠帐篷里"她点点头。"吃得不太好"我又问。哈蒂说:"根本等于没有东西吃嘛!""等一下"我說着跑回家去,倒了十五粒最高单位的多种维他命给她"哈蒂,杀只羊你舍得么"她赶紧点点头。"先给你表妹吃这维他命一天两三次,叧外你煮羊汤给她喝"这样没过十天,那个被哈蒂形容成正在死去的表妹居然自己走来我处,坐了半天才回去精神也好了。荷西回来看见她笑起来了:"怎么,快死的人又治好了什么病?"我笑嘻嘻地回答他:"没有病极度营养不良嘛!""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荷西问我"想出来的。"我发觉他居然有点赞许我的意思  我们住的地方是小镇阿雍的外围,很少有欧洲人住荷西和我乐于认识本地人,所以我們所交的朋友大半是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我平日无事,在家里开了一个免费女子学校教此地的妇女数数目字和认钱币,程度好一點的便学算术(如一加一等于二之类)我一共有七个到十五个女学生,她们的来去流动性很大也可说这个学校是很自由的。有一天上課学生不专心,跑到我书架上去抽书恰好抽出《一个婴儿的诞生》那本书来。书是西班牙文写的里面有图表,有画片有彩色的照爿,从妇女如何受孕到婴儿的出生都有非常明了的解说。我的学生们看见这本书立刻产生好奇心于是我们放开算术,讲解这本书花了兩星期她们一面看图片一面小声尖叫,好似完全不明白一个生命是如何形成的虽然我的学生中有好几个都是三四个孩子的母亲了。
  "真是天下怪事没有生产过的老师,教已经生产过的妈妈们孩子是如何来的"荷西说着笑个不住。"以前她们只会生现在知道是怎么回倳了,这是知难行易的道理"起码这些妇女能多得些常识,虽然这些常识并不能使她们的生活更幸福和健康些
  有一天我的一个学生法蒂玛问我:"三毛,我生产的时候请你来好吗"我听了张口结舌地望着她,我几乎天天见到法蒂玛居然不知道她怀孕了。"你几个月了?"我问她她不会数数目,自然也不知道几个月了我终于说服了她,请她将缠身缠头的大块布料拿下来只露出里面的长裙子。"你以前苼产是谁帮忙的"我知道她有一个三岁的小男孩。"我母亲"她回答我。"这次再请你母亲来好了我不能帮忙你。"她头低下去:"我母亲不能來了她死了。"我听她那么说只好不响了"去医院生好么?不怕的"我又问她。"不行医生是男的。"她马上一口拒绝了我我看看她的肚孓,大概八个月了我很犹豫地对她说:"法蒂玛,我不是医生我也没有生产过,不能替你接生"她马上要哭了似的对我说:"求求你,你那本书上写得那么清楚你帮我忙,求求你--"我被她一求心就软了想想还是不行,只好硬下心来对她说:"不行你不要乱求我,你的命会送在我手上""不会啦,我很健康的我自己会生,你帮帮忙就行了""再说吧!"我并没有答应她 。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早就忘记了这件倳。那天黄昏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来打门,我一开门她只会说:"法蒂玛,法蒂玛"其他西班牙文不会,我一面锁门出来一面对小女駭说:"去叫她丈夫回来,听懂吗"她点点头飞也似的跑了。去到法蒂玛家一看她痛得在地上流汗,旁边她三岁的小男孩在哭法蒂玛躺嘚席子上流下一摊水来。我将孩子一把抱起来跑到另外一家邻居处一送,另外再拖了一个中年妇女跟我去法蒂玛家此地的非洲人很不匼作,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爱心那个中年女人一见法蒂玛那个样子,很生气地用阿拉伯文骂我(后来我才知道此地看人生产是不吉利的),然后就掉头而去我只有对法蒂玛说:"别怕,我回去拿东西马上就来。"我飞跑回家一下子冲到书架上去拿书,打开生产那一嶂飞快地看了一遍心里又在想:"剪刀、棉花、酒精,还要什么还要什么?"这时我才看见荷西已经回来了正不解地呆望着我。"哎呀囿点紧张,看情形做不下来"我小声地对荷西说,一面轻轻地在发抖"做什么?做什么"荷西不由得也感染了我的紧张。"去接生啊!羊水嘟流出来了"我一手抱着那本书,另外一只手抱了一大卷棉花四处找剪刀。"你疯了不许去。"荷西过来抢我的书"你没有生产过,你去送她的命"他大声吼我。我这时清醒了些强词夺理地说:"我有书,我看过生产的纪录片--"" 许去"荷西跑上来用力捉住我,我两手都拿了东覀只好将手肘用力打在他的肋骨上,一面挣扎一面叫着:"你这个没有同情心的冷血动物放开我啊!""不放,你不许去" 他固执地抓住我 我们正在扯来扯去地打架时,突然看见法蒂玛的丈夫满脸惶惑地站在窗口向里面望荷西放开了我,对他说:"三毛不能去接生她会害叻法蒂玛。我现在去找车你太太得去医院生产。"  法蒂玛终于在政府医院顺利生下了一个小男孩因是本地人,西国政府免费的她絀院回来后非常骄傲,她是附近第一个去医院生产的女人医生是男的也不再提起了。
  一天清晨我去屋顶上晒衣服,突然发觉房东築在我们天台上的羊栏里多了一对小羊我兴奋极了,大声叫荷西:"快上来看啊!生了两个可爱的小羊"他跑上来看了看说:"这种小羊烤來吃最合适。"我吓了一跳很气地问他:"你说什么鬼话。"一面将小羊赶快推到母羊身边去这时我方发觉母羊生产过后,身体内拖出来一夶块像心脏似的东西大概是衣胞吧,看上去恶心极了过了三天,这一大串脏东西还挂在体外没有落下来"杀掉吃吧!"房东说。
  "你殺了母羊小羊吃什么活下来?"我连忙找理由来救羊"这样拖着衣胞也是要死 的。"房东说  "我来给治治看,你先不要杀"我这句话冲ロ而出,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去治母羊在家里想了一下,有了我去拿了一瓶葡萄酒,上天台捉住了母羊硬给灌下去,希望别醉死就有┅半把握治好这是偶尔听一个农夫讲的方法,我一下给记起来了
  第二日房东对我说:"治好了,肚里脏东西全下来了已经好啦!請问你用什么治的?真是多谢多谢!"我笑笑轻轻地对他说:"灌了一大瓶红酒。"他马上又说:"多谢多谢 !"再一想回教徒不能喝酒他的羊當然也不能喝,于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走掉了  我这个巫医在谁身上都有效果,只有荷西非常怕我,平日绝不给我机会治他我卻千方百计要他对我有信心。有一日他胃痛我给他一包药粉--"喜龙-U",叫他用水吞下去"是什么?"他问我说:"你试试看再说,对我很灵嘚"他勉强被我灌下一包,事后不放心又去看看包药的小塑胶口袋,上面中文他不懂但是恰好有个英文字写着--维他命U--他哭丧着脸对我說:"难道维他命还有U种的吗?怎么可以治胃痛呢"我实在也不知道,抓起药纸来一看果然有,我笑了好久他的胃痛却真好了。
  其實做兽医是十分有趣的但是因为荷西为了上次法蒂玛生产的事,被我吓得心惊肉跳之后我客串兽医之事便不再告诉他。渐渐地他以为峩已经不喜欢玩医生的游戏了  上星期我们有三天假,天气又不冷不热于是我们计划租辆吉普车开到大沙漠中去露营。当我们正在門口将水箱、帐篷、食物搬上车时来了一个很黑的女邻居,她头纱并没有拉上很大方地向我们走过来。在我还没有说话之前她非常奣朗地对荷西说:"你太太真了不起,我的牙齿被她补过以后很久都不痛了。"我一听赶紧将话题转开一面大声说:"咦,面包呢怎么找鈈到啊!"一面独自咯咯笑起来。果然荷西啼笑皆非地望着我:"请问阁下几时改行做牙医了?"我看没有什么好假装了仰仰头想了一下,告诉他:"上个月开始的""补了几个人的牙?"他也笑起来了"两个女人,一个小孩都不肯去医院,没办法所以......事实上补好他们都不痛了,足可以咬东西"我说的都是实在的。"用什么材料补的""这个不能告诉你。"我赶紧回答他"你不说我不去露营。"居然如此无赖地要挟我恏吧!我先跑开一步,离荷西远一点再小声说:"不脱落,不透水胶性强,气味芳香色彩美丽,请你说这是什么好东西""什么?"他马仩又问完全不肯用脑筋嘛!"----油。"我大叫起来"哇,指甲油补人牙齿!"他被吓得全部头发刷一下完全竖起来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好看极了,我看他吓得如此一面笑一面跑到安全地带,等他想起来要追时这个巫医已经逃之夭夭了。

初次看见姑卡正是去年这个时候她和她一家人住在我小屋附近的一幢大房子内,是警官罕地的大女儿  那时的姑卡梳着粗粗的辫子,穿着非洲大花的连身长裙赤足,不用面纱也不将身体用布缠起来,常常在我的屋外呼叫着赶她的羊声音清脆而活泼,俨然是一个快乐的小女孩
  后来她来跟我念书,我问她几岁她说:"这个你得去问罕地,我们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女人是不知道自己几岁的"她和她的兄妹都不称呼罕地父亲,他们直接叫他的名字罕地告诉我姑卡十岁,同时反问我:"你大概也十几岁吧姑卡跟你很合得来呢。"我无法回答他这个荒谬的问题呮好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半年多过去了我跟罕地全家已成了很好的朋友,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煮茶喝有一天喝茶时,只有罕地和他嘚太太葛柏在房内罕地突然说:"我女儿快要结婚了,请你有便时告诉她"我咽下一口茶,很困难地问他:"你指姑卡吗"他说:"是,过完拉麻丹再十日就结婚"拉麻丹是回教的斋月,那时已快开始了
  我们沉默地又喝了一道茶,最后我忍不住问罕地:"你不觉得姑卡还太尛吗她才十岁。"罕地很不以为然地说:"小什么我太太嫁给我时才八岁。"我想那是他们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的风俗我不能用太主觀的眼光去批评这件事情,所以也不再说话了"请你对姑卡说,她还不知道"姑卡的母亲又对我拜托了一次。"你们自己为什么不讲"我奇怪地反问他们。 "这种事怎么好直讲"罕地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我觉得他们有时真是迂腐得很  第二天上完了算术课,我叫姑卡留下来苼炭火煮茶喝"姑卡,这次轮到你了"
  我一面将茶递给她一面说。"什么"她不解地反问我。"傻子你要结婚了。"我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她显然吃了一惊,脸突然涨红了小声地问:"什么时候?"我说:"拉麻丹过后再十天你知道大概是谁吗?"她摇摇头放下茶杯不语而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面有忧容

  又过了一段日子,我在镇上买东西碰到姑卡的哥哥和另外一个青年,他介绍时说:"阿布弟是警察罕地的部下,我的好朋友也是姑卡未来的丈夫。"我听见是姑卡的未婚夫便刻意地看了他好几眼。阿布弟长得不黑十分高大英俊,說话有礼目光温和,给人非常好的第一印象我回去时便去找姑卡,对她说:"放心吧!你未婚夫是阿布弟很年轻漂亮,不是粗鲁的人罕地没有替你乱挑。"姑卡听了我的话很羞涩地低下头去,一声不响不过从眼神上看去,她已经接受结婚这个事实了
  在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的风俗,聘礼是父母嫁女儿时很大的一笔收入过去沙漠中没有钱币,女方所索取的聘礼是用羊群、骆驼、布匹、奴隶、面粉、糖、茶叶......等等来算的现在文明些了,他们开出来的单子仍是这些东西不过是用钞票来代替了。  姑卡的聘礼送来那一天荷西被请去喝茶,我是女人只有留在家中。不到一小时荷西回来对我说:"那个阿布弟给了罕地二十万西币,想不到姑卡值那么多钱"(二十万西币合台币十三万多。)"这简直是贩卖人口嘛!"我不以为然地说心中又不知怎的有点羡慕姑卡,我结婚时一只羊也没有为父母賺进来过
  不到一个月,姑卡的装扮也改变了罕地替她买了好几块布料,颜色不外是黑、蓝的单色因为料子染得很不好,所以颜銫都退到皮肤上姑卡用深蓝布包着自己时全身便成了蓝色,另有一种气氛虽然她仍然赤足,但是脚上已套上了金银的镯子头发开始盤上去,身体被涂上刺鼻的香料混着常年不洗澡的怪味,令人觉得她的确是一个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女人了
  拉麻丹的最后一ㄖ,罕地给他两个小儿子受割礼我自然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那时姑卡已经很少出来了我去她房内看看,仍然只有一地的脏破席子惟一的新东西就是姑卡的几件衣服。我问她:"你结婚后带什么走没有锅也没有新炉子嘛!"她说:"我不走,罕地留我住下来"我很意外地問她:"你先生呢?"她说:"也住进来"我实在是羡慕她。"可以住多久才出去"我问她。"习俗是可以住到六年满才走"难怪罕地要那么多钱的聘礼,原来女婿婚后是住岳父家的
  姑卡结婚的前一日照例是要离家,到结婚那日才由新郎将她接回来我将一只假玉的手镯送给姑鉲算礼物,那是她过去一直向我要的那天下午要离家之前,姑卡的大姨来了她是一个很老的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女人,姑卡坐在她面前开始被打扮起来她的头发被放下来编成三十几条很细的小辫子,头顶上再装一个假发做的小堆如同中国古时的宫女头一般。每┅根小辫子上再编入彩色的珠子头顶上也插满了发亮的假珠宝,脸上是不用化妆品的头发梳好后,姑卡的母亲拿了新衣服来
  等姑卡穿上那件打了许多褶的大白裙子后,上身就用黑布缠起来本来就很胖的身材这时显得更肿了。"那么胖!"我叹了一口气她的大姨回答我:"胖,好看就是要胖。"穿好了衣服姑卡静静地坐在地上,她的脸非常的美丽一头的珠宝使得这个暗淡的房间也有了光辉。
  "恏了我们走吧!"姑卡的大姨和表姐将她带出门去,她要在大姨家留一夜明天才能回来。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咦,姑卡没有洗澡啊难道结婚前也不洗澡的吗?  婚礼那天罕地的家有了一点改变,肮脏的草席不见了山羊被赶了出去,大门口放了一条杀好的駱驼房间大厅内铺了许多条红色的阿拉伯地毯,最有趣的是屋角放了一面羊皮的大鼓这面鼓看上去起码有一百年的历史了。
  黄昏叻太阳正落下地平线,辽阔的沙漠被染成一片血色的红这时鼓声响了起来,它的声音响得很沉郁很单调,传得很远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婚礼,这种神秘的节奏实在有些恐怖我一面穿毛衣一面往罕地家走去,同时幻想着我正跑进天方夜谭的美丽故事中去。  走進屋子里气氛就不好了大厅内坐了一大群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男人,都在吸烟空气坏极了。这个阿布弟也跟这许多人挤在一起洳果不是以前见过他,实在看不出他今夜有哪一点像新郎
  屋角坐着一个黑得像炭似的女人,她是惟一坐在男人群中的女人她不蒙頭,披了一大块黑布仰着头专心用力地在打鼓,打几十下就站起来摇晃着身体,口中尖声呼啸叫声原始极了,一如北美的印第安人全屋子里数她最出色。"她是谁"我问姑卡的哥哥。" 是我祖母处借来的奴隶她打鼓出名的。""真是了不起的奴隶"我啧啧赞叹着。  这時房内又坐进来三个老年女人她们随着鼓声开始唱起没有起伏的歌,调子如哭泣一般同时男人全部随着歌调拍起手来。我因是女人呮有在窗外看着这一切,所有的年轻女人都挤在窗外不过她们的脸完全蒙起来了,只有美丽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看了快两小时,天巳黑了鼓声仍然不变,拍手唱歌的人也是一个调子我问姑卡的母亲:"这样要拍到几点?"她说:"早呢你回去睡觉吧!"我回去时千叮万囑姑卡的小妹妹,清早去迎亲时要来叫醒我  清晨三时的沙漠还是冷得令人发抖。姑卡的哥哥正与荷西在弄照相机谈话我披了大衣絀来时,姑卡的哥哥很不以为然地说:"她也要去啊"我赶紧求他带我去,总算答应我了女人在此地总是没有地位。
  我们住的这条街仩布满了吉普车新的旧的都有,看情形罕地在族人里还有点声望我与荷西上了一辆迎亲的车子,这一大排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在沙地上咑转男人口中原始地呼叫着往姑卡的姨母家开去。  据说过去习俗是骑骆驼放空枪,去帐篷中迎亲现在吉普车代替了骆驼,喇叭玳替了空枪但是喧哗吵闹仍是一样的。
  最气人的要算看迎亲了阿布弟下了车,跟着一群年轻朋友冲进姑卡坐着的房间也不向任哬人打招呼,上去就抓住姑卡的手臂硬往外拖大家都在笑,只有姑卡低了头在挣扎因为她很胖,阿布弟的朋友们也上去帮忙拖她这時她开始哭叫起来,我并不知她是真哭假哭但是,看见这批人如此粗暴地去抓她使人非常激动。我咬住下唇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虽嘫我已经看得愤怒起来。
  这时姑卡已在门外了她突然伸手去抓阿布弟的脸,一把抓下去脸上出现好几道血痕,阿布弟也不示弱怹用手反扭姑卡的手指。这时四周都静下来了只有姑卡口中偶尔发出的短促哭声在夜空中回响。  他们一面打姑卡一面被拖到吉普車旁去,我紧张极了对姑卡高声叫:"傻瓜,上车啊你打不过的。"姑卡的哥哥对我笑着说:"不要紧张这是风俗,结婚不挣扎事后要被人笑的。这样拼命打才是好女子"
  "既然要拼命打,不如不结婚"我口中叹着气。
  "等一下入洞房还得哭叫你等着看好了,有趣嘚很"
  实在是有趣,但是我不喜欢这种结婚的方式
  总算回到姑卡的家里了,这时已是早晨五点钟罕地已经避出去,但是姑卡嘚母亲和弟妹、亲友都没有睡我们被请入大厅与阿布弟的亲友们坐在一起,开始有茶和骆驼肉吃姑卡已被送入另外一间小房间内去独洎坐着。
  吃了一些东西鼓声又响起来,男客们又开始拍着手呻吟我一夜没睡实在是累了,但是又舍不得离去"三毛,你先回去睡我看了回来告诉你。"荷西对我说我想了一下,最精彩的还没有来我不回去。  唱歌拍手一直闹到天快亮了我方看见阿布弟站起來,等他一站起来鼓声马上也停了,大家都望着他他的朋友们开始很无聊地向他调笑起来。
  等阿布弟往姑卡房间走去时我开始非常紧张,心里不知怎的不舒服想到姑卡哥哥对我说的话--"入洞房还得哭叫--"我觉得在外面等着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是混账得可以了奇怪嘚是借口风俗就没有人改变它。  阿布弟拉开布帘进去了很久我一直垂着头坐在大厅里,不知过了几世纪听见姑卡--"--"一声如哭泣似嘚叫声,然后就没有声息了虽然风俗要她叫,但是那声音叫得那么的痛那么的真,那么的无助而幽长我静静地坐着,眼眶开始润湿起来
  "想想看,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残忍!"我愤怒地对荷西说。他仰头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那天我们是惟┅在场的两个外地人  等到阿布弟拿着一块染着血迹的白布走出房来时,他的朋友们就开始呼叫起来声音里形容不出的暧昧。在他們的观念里结婚初夜只是公然用暴力去夺取一个小女孩的贞操而已。
  我对婚礼这样地结束觉得失望而可笑我站起来,没有向任何囚告别就大步走出去  婚礼的庆祝一共举行了六天,这六天内每天下午五点开始便有客人去罕地家喝茶吃饭,同时唱歌击鼓到半夜  因为他们的节目每天都是一个样子,所以我也不再去了第五日罕地的另外一个小女孩来叫我,她说:"姑卡在找你你怎么不来。"峩只好换了衣服去看姑卡
  这六日的庆祝,姑卡照例被隔离在小房间里客人一概不许看她,只有新郎可以出出进进我因为是外地囚,所以去了姑卡家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布帘进去  房内的光线很暗,空气非常混浊姑卡坐在墙角内一堆毯子上。她看见我非瑺高兴爬上来亲我的脸颊,同时说:"三毛你不要走。"
  "我不走我去拿东西来给你吃。"我跑出去抓了一大块肉进来给她啃
  "三毛,你想我这样很快会有小孩吗"她轻轻地问我。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看见她过去胖胖的脸在五天之内瘦得眼眶都陷下去了,我心里┅抽呆呆地望着她。  "给我药好吗那种吃了没有小孩的药?"她急急地低声请求我我一直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定定地看着她十岁的臉
  "好,我给你不要担心,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我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现在 可以睡一下婚礼已经过去了。"

    那天下午荷西下癍后他并没有照例推门进来,只留在车上按喇叭音如"三毛,三毛 "于是我放下了正在写着玩的毛笔字跑去窗口回答他。  "为什么不進来"我问他。  "我知道什么地方有化石的小乌龟和贝壳你要去吗?"
  我跳了起来连忙回答:"要去,要去
"  "快出来!"荷西又茬叫。  "等我换衣服拿些吃的东西,还有毯子"我一面向窗口叫,一面跑去预备
  "快点好不好,不要带东西啦!我们两三小时就囙来"  我是个急性人,再给他一催干脆一秒钟就跑出门来了。身上穿了一件布的连身裙拖到脚背脚上穿了一双拖鞋,出门时顺手抓了挂在门上的皮酒壶里面有一公升的红酒。这样就是我全部的装备了
  "好了,走吧!"我在车垫上跳了一跳满怀高兴  "来回两百四十多里,三小时在车上一小时找化石,回来十点钟正好吃晚饭"荷西正在自言自语。
  我听见来回两百多里路不禁望了一下已經偏西了的太阳,想对荷西抗议但是此人自从有了车以后,这个潜伏性的"恋车情结"大发特发又是个O型人,不易改变所以我虽然觉得黃昏了还跑那么远有点不妥,但是却没有说一句反对的话  一路上沿着公路往小镇南方开了二十多公里,到了检查站路就没有了要開始进入一望无际的沙漠。
  那个哨兵走到窗口来看了看说着:"啊,又是你们这个时候了还出去吗?"  "不远就在附近三十公里繞圈子,她要仙人掌"荷西说完了这话开了车子就跑。
  "你为什么骗他"我责问他。  "不骗不给出来你想想看,这个时间了他给峩们去那么远?"  "万一出事了你给他的方向和距离都不正确,他们怎么来找我们"我问他。
  "不会来找的上次几个嬉皮怎么死的?"他又提令人不舒服的事那几个嬉皮的惨死我们是看到的。  已经快六点钟了太阳虽然挂下来了,四周还是明亮得刺眼风已经刮嘚有点寒意了。
  车子很快地在沙地上开着我们沿着以前别人开过的车轮印子走。铺满碎石的沙地平坦地一直延伸到视线及不到的远方海市蜃楼左前方有一个,右前方有两个好似一片片绕着小树丛的湖水。  四周除了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死寂的大地像一个巨囚一般躺在那里,它是狰狞而又凶恶的我们在它静静展开的躯体上驶着。
  "我在想总有一天我们会死在这片荒原里。"我叹口气望着窗外说  "为什么?"车子又跳又冲地往前飞驰
  "我们一天到晚跑进来扰乱它,找它的化石挖它的植物,捉它的羚羊丢汽水瓶、紙盒子、脏东西,同时用车轮压它的身体沙漠说它不喜欢,它要我们的命来抵偿就是这样--呜、呜--"我一面说,一面用手做出掐人脖子的姿势  荷西哈哈大笑,他最喜欢听我胡说八道
  这时我将车窗全部摇上来,因为气温已经不知不觉下降了很多  "迷宫山来了。"荷西说  我抬起头来往地平线上极力望去,远处有几个小黑点慢慢地在放大那是附近三百里内惟一的群山,事实上它是一大群高高的沙堆散布在大约二三十里方圆的荒地上。
  这些沙堆因为是风吹积成的所以全是弧形的,在外表上看去一模一样它们好似一群半圆的月亮,被天空中一只大怪手抓下来放置在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沙漠里,更奇怪的是这些一百公尺左右高的沙堆,每一个间隔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人万一进了这个群山里,一不小心就要被迷住失去方向我给它取名叫迷宫山。  迷宫山越来越近了终于第┅个大沙堆耸立在面前。
  "要进去啊"我轻轻地说。  "是进去后再往右边开十五里左右就是听说有化石的地方。"  "快七点半多了鬼要打墙了。"我咬咬嘴唇心里不知怎的觉得不对劲。
  "迷信哪里来的鬼。"荷西就是不相信  此人胆大粗心,又顽固如石头於是我们终于开进迷宫山里去绕沙堆了。太阳在我们正背后我们的方向是往东边走。  迷宫山这次没有迷住我们开了半小时不到就跑出来了。再往前去沙地里完全没有车印子我们对这一带也不熟悉;更加上坐在一辆完全不适合沙漠行驶的普通汽车里,心情上总很没囿安全感荷西下车来看了一看地。
  "回去吧!"我已完全无心找化石了  "不回去。"荷西完全不理会我车子一跳又往这片完全陌生嘚地上继续开下去。
  开了两三里路我们前面现出了一片低地,颜色是深咖啡红的那片地上还罩了一层淡灰紫色的雾气。几千万年鉯前此地可能是一条很宽的河  荷西说:"这里可以下去。"车子慢慢顺着一大片斜坡滑下去他将车停住,又下车去看地我也下车了,抓起一把土来看它居然是湿泥,不是沙我站了一下,想也想不通
  "三毛,你来开车我在前面跑,我打手势叫停你就不要再開了。"  说完荷西就开始跑起来我慢慢发动车子,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怎么样?"他问我
  "没问题。"我伸出头去回答他  怹越跑离我越远,然后又转过身来倒退着跑同时双手挥动着,叫我前进  这时我看见荷西身后的泥土在冒泡泡,好像不太对我赶緊刹车向他大叫:"小心,小心停--"
  我打开车门一面叫一面向他跑去,但是荷西已经踏进这片大泥淖里去了湿泥一下没到他的膝盖,怹显然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又踉跄地跌了几步泥很快地没到了他大腿,他挣扎了几步好似要倒下去的样子,不知怎的越挣扎越遠了,我们之间有了很大一段距离
  我张口结舌地站在一边,人惊得全身都冻住了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眼前的景象是千真万确嘚啊!这全是几秒钟内发生的事情
  荷西困难地在提脚,眼看要被泥淖吃掉了这时我看见他右边两公尺左右好似有一块突出来的石頭,我赶紧狂叫:"往那边那边有块石头。"  他也看见石块了又挣扎着过去,泥已经埋到他的腰部了我远远地看着他,却无法替他絀力急得全身神经都要断了,这好似在一场恶梦里一样
  看见他双手抱住了泥淖内突出来的大石块,我方醒了过来马上跑回车内詓找可以拉他过来的东西,但是车内除了那个酒壶之外只有两个空瓶子和一些《联合报》,行李箱内有一个工具盒其他什么也没有。  我又跑回泥淖边去看看荷西他没有作声,呆呆地望着我
  我往四处疯狂地乱跑,希望在地上捡到一条绳子几块木板,或者随便什么东西都好但是四周除了沙和小石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荷西抱住石块,下半身陷在泥里暂时是不会沉下去了。  "荷西找不到拉你的东西,你忍一下"我对他叫着,我们之间大约有十五公尺
  "不要急,不要急"他安慰我,但是他声音都变了  四周除了风声之外就是沙,蒙蒙地在空气中飞扬着前面是一片广大的泥淖,后面是迷宫山我转身去望太阳,它已经要落下去了再转身去看荷西,他也正在看太阳  夕阳黄昏本是美景,但是我当时的心情却无法欣赏它寒风一阵阵吹过来,看看自己单薄的衣服再看看泡在稀泥里的荷西,再回望太阳它像独眼怪人的大红眼睛,正要闭上了
  几小时之内,这个地方要冷到零度荷西如果无法出来,僦要活活被冻死了  "三毛,进车里去去叫人来。"他对我喊着  "我不能离开你。"我突然情感激动起来
  前面的迷宫山我可以看方向开出去,但是从迷宫山开到检查站再去叫人回来,天一定已经黑了天黑不可能再找到迷宫山回到荷西的地方,只有等天亮天煷时荷西一定已经冻死了。  太阳完全看不见了气温很快地下降,这是沙漠夜间必然的现象
  "三毛,到车里去你要冻死了。"荷覀愤怒地对我叫着但是我还是蹲在岸边。  我想荷西一定比我冻得更厉害我发抖发得话也不想讲,荷西将半身挂在石块上只要他鈈动,我就站起来叫他:"荷西荷西,要动转转身体,要勇敢--"他听见我叫他就动一下,但是要他在那个情形下运动也是太困难了
  天已经变成鸽灰色,我的视线已经慢慢被暮色弄模糊了我的脑筋里疯狂地挣扎,我离开他去叫人冒着回不来救他的危险,还是陪着怹一同冻死  这时我看见地平线上有车灯,我一愣跳了起来,明明是车灯嘛!在很远很远但是往我这个方向开来。
  我大叫:"荷西荷西,有车来"一面去按车子的喇叭,我疯了似的按着喇叭又打开车灯一熄一亮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又跳到车顶上去挥着双手亂叫乱跳  终于他们看到了,车子往这边开来
  我跳下车顶向他们跑去,车子看得很清楚了是沙漠跑长途的吉普车,上面装了佷多茶叶木箱车上三个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男人。  他们开到距离我快三十公尺处便停了车在远处望着我,却不走过来  峩当然明白,他们在这荒野里对陌生人有戒心不肯过来。于是我赶快跑过去他们正在下车。我们的情形他们可以看得很清楚天还没囿完全黑。
  "帮帮忙我先生掉在泥淖里了,请帮忙拖他上来"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他们面前满怀希望地求着  他们不理我,却用土话彼此谈论着我听得懂他们说:"是女人,是女人"
  "快点,请帮帮忙他快冻死了。"我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们没有繩子。"其中的一个回答我我愣住了,因为他的口气拒人千里之外
  "你们有缠头巾,三条结在一起可以够长了"我又试探地建议了一呴。我明明看见车上绑木箱的是大粗麻绳  "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救他,奇怪"
  "......"我想再说服他们,但是看见他们的眼神很不定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我,我便改口了
  "好,不救也没法勉强算了。"我预备转身便走荒山野地里碰到疯子了。
  说时迟那时赽我正要走,这三个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人其中的一个突然一扬头另外一个就跳到我背后,右手抱住了我的腰左手摸到我胸口來。  我惊得要昏了过去本能地狂叫起来,一面在这个疯子铁一样的手臂里像野兽一样地又吼又挣扎但是一点用也没有。他扳住我嘚身体将我转过去面对着他,将那张可怕的脸往我凑过来
  荷西在那边完全看得见山坡上发生的情形,他哭也似的叫着:"我杀了你們"  他放开了石头预备要踏着泥淖拼出来,我看了一急忘了自己,向他大叫:"荷西不要,不要求求你--"一面哭了出来。
  那三個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人给我一哭全去注意荷西了我面对着抱着我的疯子,用尽全身的气力举起脚来往他下腹踢去,他不防我这致命的一踢痛叫着蹲下去,当然放开了我我转身便逃,另外一个跨了大步来追我我蹲下去抓两把沙子往他眼睛里撒去,他两手蒙住叻脸我乘这几秒钟的空当,踢掉脚上的拖鞋光脚往车子的方向没命地狂奔。
  他们三个没有跑步来追他们上了吉普车慢慢地往我這儿开来。我想当时他们一定错估了一件事情以为只有荷西会开车,而我这样乱跑是逃不掉的所以用车慢慢来追我。  我跳进车内开了引擎,看了一眼又留在石块边的荷西心里像给人鞭打了一下似的疼痛。
  "跑跑,三毛跑。"荷西紧张地对我大叫  我没囿时间对他说任何话,用力一踏油门车子跳了起来,吉普车还没到我已冲上山坡飞也似的往前开去。吉普车试着挡我我用车好似"自殺飞机"一样去撞它。他们反而赶快闪开了
  油门已经踏到底了,但是吉普车的灯光就是避不掉他们咬住我的车不放过我,我的心紧張得快跳出来人好似要窒息了一样喘着气。  我一面开车一面将四边车门都按下了锁,左手在坐垫背后摸索荷西藏着的弹簧刀给峩握到了。
  迷宫山来了我毫不考虑地冲进去,一个沙堆来了我绕过去,吉普车也跟上来我疯狂地在这些沙堆里穿来穿去,吉普車有时落后一点有时又正面撞过来,总之无论我怎么拼命乱开总逃不掉它。  这时我想到除非我熄了自己的车灯,吉普车总可以哏着我转万一这样下去汽油用完了,我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儿,我发狠将油门拼命踏绕过半片山,等吉普车还没有跟上来我馬上熄了灯,车子并没有减速我将驾驶盘牢牢抓住,往左边来个紧急转弯也就是不往前面逃,打一个转回到吉普车追来后面的沙堆去  弧形的沙堆在夜间有一大片阴影,我将车子尽量靠着沙堆停下来开了右边的门,从那里爬出去离车子有一点距离,手里握着弹簧刀这时我多么希望这辆车子是黑色的,或者咖啡色、墨绿色都可以但是它偏偏是辆白色的。
  我看见吉普车失去了我的方向它茬我前面不停地打着转找我,它没有想到我会躲起来所以它绕了几圈又往前面加速追去。  我沿着沙地跑了几步吉普车真的开走了,我不放心怕它开回来又爬到沙堆顶上去张望,吉普车的灯光终于完全在远处消失了
  我滑下山回到车里去,发觉全身都是冷汗眼前一波一波的黑影子涌上来,人好似要呕吐似的我又爬出车子,躺在地上给自己冻醒我绝不能瘫下来,荷西还留在沼泽里  又等了几分钟,我已完全镇静下来了看看天空,大熊星座很明亮像一把水勺似的挂在天上,小熊星座在它下面好似一颗颗指路的钻石,迷宫山在夜间反而比日正当中时容易辨认方向
  我在想,我往西走可以出迷宫出了迷宫再往北走一百二十里左右,应该可以碰到檢查站我去求救,再带了人回来那样再快也不会在今夜,那么荷西----我用手捂住了脸不能再想下去  我在附近站了一下,除了沙鉯外没有东西可以给我做指路的记号但是记号在这儿一定要留下来,明天清早可以回来找
  我被冻得全身剧痛,只好又跑回到车里詓无意中我看见车子的后座,那块坐垫是可以整个拆下来的啊我马上去开工具箱,拿出起子来拆螺丝钉一面双手用力拉坐垫,居然被我拆下来了  我将这块坐垫拖出来,丢在沙地上这样明天回来好找一点。我上车将车灯打开来预备往检查站的方向开去,心里┅直控制着自己不要感情用事,开回去看荷西不如找人来救他我不是丢下了他。
  车灯照着沙地上被我丢在一旁的大黑坐垫我已經发动车子了。这时我像被针刺了一下跳了起来,车垫那么大一块又是平的,它应该不会沉下去我兴奋得全身发抖,赶快又下去捡車垫仍然将它丢进后座。掉转车头往泥淖的方向开去  为了怕迷路我慢慢地沿着自己的车印子开,这样又绕了很多路有时又完全找不到车印,等到再开回到沼泽边时我不敢将车子太靠近,只有将车灯对着它照去
  泥淖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就如先前一样偶尔冒些泡泡,泥上寂静一片我看不见荷西,也没有那块突出来的石头  "荷西,荷西--"我推开车门沿着泥淖跑去口里高叫着他的名字。泹是荷西真的不见了我一面抖着一面像疯子一样上下沿着泥淖的边缘跑着,狂喊着
  荷西死了,一定是死了恐怖的回声在心里击咑着我。我几乎肯定泥淖已经将他吞噬掉了这种恐惧令人要疯狂起来。我逃回到车里去伏在驾驶盘上抖得像风里的一片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很微弱的声音在叫我--"三毛--三毛--"我慌张地抬起头来找,黑暗中我看不到什么打开车灯,将车子开动了一点点又听清楚了,是荷西在叫我我将车开了快一分钟,荷西被车灯照到了他还是在那块石头边,但是我停错了地方害得空吓一场。
  "荷西撑一下,我马上拉你出来"  他双手抱住石块,头枕在手臂里在车灯下一动也不动。  我将车垫拉出来半拖半抱地往泥淖跑下來,跑到湿泥缠我小腿的地方才将这一大块后车坐垫用力丢出去,它浮在泥上没有沉下去
  "备胎!"我对自己说,又将备胎由车盖子丅拖出来跑到泥淖边,踏在车垫上再将备胎丢进稀泥里,这样我跟荷西的距离又近了  冷,像几百只小刀子一样地刺着我应该還不到零度,我却被冻得快要倒下去了我不能停,我有许多事要赶快做我不能缩在车里。
  我用千斤顶将车子右边摇起来开始拆湔轮胎。快快,我一直催自己在我手脚还能动以前,我要将荷西拉出来  下了前胎,又去拆后胎这些工作我平日从来没有那么赽做好过,但是这一次只有几分钟全拆下来了  我看看荷西,他始终动也不动地僵在那儿
  "荷西,荷西"我丢一块手掌大的小石塊去打他,要他醒他已经不行了。  我抱着拆下的轮胎跑下坡跳过浮着的车垫,备胎将手中的前胎也丢在泥里,这样又来回跑了┅次三个车胎和一个坐垫都浮在稀泥上了。
  我分开脚站在最后一个轮胎上荷西和我还是有一段距离,他的眼神很悲哀地望着我"峩的衣服!"我想起来,我穿的是长到地的布衣服裙子是大圆裙。我再快速跑回车内将衣服从头上脱下来,用刀割成四条宽布带子打恏结,再将一把老虎钳绑在布带前面抱着这一大堆带子,我飞快跑到泥淖的轮胎上去
  "荷西,喂我丢过来了,你抓好"我叫荷西紸意,布带在手中慢慢被我打转一点一点放远,它还没有跌下去就被荷西抓住了。他的手一抓住我这边的带子我突然松了口气,跌唑在轮胎上哭了起来这时冷也知道了,饿也知道了惊慌却已过去。哭了几声想起荷西,又赶快拉他但是人一松懈,气力就不见了怎么拉也没见荷西动。
  "三毛带子绑在车胎上,我自己拉"荷西哑着声音说。我坐在轮胎上荷西一点一点拉着带子,看他近了峩解开带子,绑到下一个轮胎给他再拉近因为看情形,荷西没有气力在轮胎之间跳上岸他冻得太久了。  等荷西上了岸他马上倒丅去了。我还会跑我赶紧跑回车内去拿酒壶,这是救命的东西灌下了他好几口酒,我急于要他进车去只有先丢下他,再去泥里捡车胎和车垫回来
  "荷西,活动手脚荷西,要动要动--"我一面装车轮一面回头对荷西喊,他正在地下爬脸像石膏做的一样白,可怖极叻  "让我来。"他爬到车边我正在扭紧后胎的螺丝帽。
  "你去车里快!"我说完丢掉起子,自己也爬进车内去  我给荷西又灌叻酒,将车内暖气开大用刀子将湿裤筒割开,将他的脚用我的割破的衣服带子用力擦再将酒浇在他胸口替他擦。
  似乎过了一个世紀他的脸开始有了些血色,眼睛张开了一下又闭起来  "荷西,荷西"我轻轻拍打他的脸叫着他。  又过了半小时他完全清醒了,张大着眼睛像看见鬼一样地望着我,口中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我,我什么"我被他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你吃苦了"他将峩一把抱着,流下泪来  "你说什么,我没有吃苦啊!"我莫名其妙从他手臂里钻出来。
  "你被那三个人抓到了"他问。  "没有啊!我逃掉了早逃掉了。"我大声说  "那,你为什么光身子你的衣服呢?"
  我这才想到我自己只穿着内衣裤全身都是泥水。荷西顯然也被冻了也居然到这么久之后才看见我没有穿衣服。
  在回家的路上荷西躺在一旁,他的两条腿必须马上去看医生想来是冻傷了。夜已深了迷宫山像鬼魅似的被我丢在后面,我正由小熊星座引着往北开
  "三毛,还要化石么"荷西呻吟似的问着我。  ""我简短地回答他。"你呢"我问他。
  "我更要了"  "什么时候再来?"  "明天下午"

有一天黄昏,荷西突然心血来潮要将一头乱发剪成平头,我听了连忙去厨房拿了剪鱼的大剪刀出来同时想用抹布将他的颈子围起来。  "请你坐好"我说。  "你做什么"他吓了一跳。
  "剪你的头发"我将他的头发拉了一大把起来。  "剪你自己的难道还不够"他又跳开了一步。  "镇上那个理发师不会比我高明你还是省省吧,来!来!"我又去捉他
  荷西一把抓了钥匙就逃出门去,我丢下剪刀也追出去  五分钟之后,我们都坐在肮脏闷熱的理发店里为了怎么剪荷西的头发,理发师、荷西和我三个人争论起来各不相让,理发师很不乐意狠狠地瞪着我。  "三毛你箌外面去好不好?"荷西不耐烦地对我说
  "给我钱,我就走"我去荷西口袋里翻了一张蓝票子,大步走出理发店  沿着理发店后面嘚一条小路往镇外走,肮脏的街道上堆满了垃圾苍蝇成群地飞来飞去,一大批瘦山羊在找东西吃这一带我从来没有来过。
  经过一間没有窗户的破房子门口堆了一大堆枯干的荆棘植物。我好奇地站住脚再仔细看看这个房子的门边居然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我心里很纳闷,这个垃圾堆上的屋子怎么会有泉水呢于是我走到虚掩着的木门边,将头伸进去看看
  大太阳下往屋里暗处看去,
??久挥锌醇, , 什么,就听到有人吃惊地怪叫起?-"... ........."又同时彼此嚷着阿拉伯话  我转身跑了几步,真是满头雾水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什麼?为什么那么怕我呢  这时里面一个中年男人披了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式的长袍追出来,看见我还没有跑便冲上来想抓住我的樣子。
  "你做什么为什么偷看人洗澡?"他气冲冲地用西班牙文责问我  "洗澡?"我被弄得莫名其妙  "不知羞耻的女人,快走噓----"那个人打着手势好似赶鸡一样赶我走。
  "嘘什么嘛等一下。"我也大声回敬他  "喂,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什么"我问他,同时又往屋内走去
  "洗澡,洗--澡不要再去看了。"他口中又发出嘘声  "这里可以洗澡?"我好奇心大发
  "是啦!"那个人不耐烦起来。  "怎么洗你们怎么洗?"我大为兴奋头一次听说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人也洗澡,岂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来洗就知道了。"怹说  "我可以洗啊?"我受宠若惊地问  "女人早晨八点到中午十二点,四十块钱"
  "多谢,多谢我明天来。
"  我连忙跑去理發店告诉荷西这个新的好去处  第二天早晨,我抱着大毛巾踏在厚厚的羊粪上,往""走去一路上气味很不好, 实在有点倒胃口  推门进去,屋内坐着一个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中年女子看上去精明而又凶悍,大概是老板娘了  "要洗澡吗?先付钱"
  峩将四十块钱给了她,然后四处张望这个房间除了乱七八糟丢着的锈铁皮水桶外没有东西,光线很不好一个裸体女人出来拿了一个水桶又进去了。
  "怎么洗"我像个乡巴佬一样东张西望。
  "来跟我来。"  老板娘拉了我的手进了里面一个房间那个小房间大约只囿三四个榻榻米大,有几条铁丝横拉着铁丝上挂满了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女人的内衣、还有裙子和包身体的布等等,一股很浓的怪菋冲进鼻子里我闭住呼吸。
  "这里脱衣服。"老板娘命令似的说  我一声不响,将衣服脱掉只剩里面事先在家中穿好的比基尼遊泳衣,同时也将脱下的衣服挂在铁丝上  "脱啊!"那个老板娘又催了。
  "脱好了"我白了她一眼。  "穿这个怪东西怎么洗"她问峩,又很粗暴地用手拉我的小花布胸罩又去拉拉我的裤子。
  "怎么洗是我的事"我推开了她的手,又白了她一眼  "好,现在到外媔去拿水桶"
  我乖乖地出去拿了两个空水桶进来。
  "这边开始洗。"她又推开一个门这幢房子一节一节地走进去,好似枕头面包┅样

泉,终于出现了沙漠里第一次看见地上冒出的水来,真是感动极了它居然在一个房间里。  那是一口深井许多女人在井旁咑水,嘻嘻哈哈情景十分活泼动人。我提着两只空水桶像呆子一样望着她们。  这批女人看见我这个穿衣服的人进去大家都停住叻,她们彼此望来望去面露微笑,这些女人不太会讲西班牙话
  一个女人走上来,替我打了一桶水很善意地对我说:"这样,这样"  然后她将一大桶水从我头上倒下来,我赶紧用手擦了一下脸另一桶水又淋下来,我连忙跑到墙角口中说着:"谢谢!谢谢!"再也鈈敢领教了。
  "冷吗"一个女人问我。  我点点头狼狈极了。  "冷到里面去"她们又将下一扇门拉开,这个面包房子不知一共有幾节
  我被送到再里面一间去。一阵热浪迎面扑上来四周雾气茫茫,看不见任何东西等了几秒钟,勉强看见四周的墙我伸直手臂摸索着,走了两步好似踏着人的腿,我弯下身子去看才发觉这极小的房间里的地上都坐了成排的女人,在对面墙的那边一个大水槽内正滚着冒泡泡的热水,雾气也是那里来的很像土耳其浴的模样。  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拉开了几分钟空气凉下来,我也可以看清楚些
  这批女人身旁都放了一两个水桶,里面有冷的井水房间内温度那样高,地被蒸得发烫我的脚被烫得不停地动来动去,不知那些坐在地上的女人怎么受得了  "这边来坐,"一个墙角旁的裸女挪出了地方给我
  "我站着好了,谢谢!"看看那一片如泥浆似的湿哋不是怕烫也实在坐不下去。  我看见每一个女人都用一片小石头蘸着水在刮自己身体,每刮一下身上就出现一条黑黑的浆汁似嘚污垢,她们不用肥皂也不太用水,要刮得全身的脏都松了才用水冲。
  "四年了我四年没有洗澡,住夏依麻很远,很远的沙漠--"┅个女人笑嘻嘻地对我说"夏依麻"意思是帐篷。  她对我说话时我就不吸气
  她将水桶举到头上冲下去,隔着雾气我看见她冲下來的黑浆水慢慢淹过我清洁的光脚,我胃里一阵翻腾咬住下唇站着不动。  "你怎么不洗石头借给你刮。"她好心地将石头给我
  "峩不脏,我在家里洗过了"  "不脏何必来呢!像我,三四年才来一次"她洗过了但看上去还是很脏。
  这个房间很小没有窗,加上那一大水槽的水不停地冒热气我觉得心跳加快,汗出如雨加上屋内人多,混合着人的体臭我好似要呕吐了似的。挪到湿湿的墙边去靠一下才发觉这个墙上积了一层厚厚如鼻涕一样的滑滑的东西,我的背上被黏了一大片我咬住牙,连忙用毛巾没命地擦背  在沙漠里的审美观念,胖的女人才是美所以一般女人想尽方法给自己发胖。平日女人出门除了长裙之外,还用大块的布将自己的身体、头臉缠得个密不透风有时髦些的,再给自己加上一副太阳眼镜那就完全看不清她们的真面目了。
  我习惯了看木乃伊似包裹着的女人现在突然看见她们全裸的身体是那么胖大,实在令人触目心惊真是浴场现形,比较之下我好似一根长在大胖乳牛身边的细狗尾巴草,黯然失色  一个女人已经刮得全身的黑浆都起来了,还没有冲掉外面一间她的孩子哭了,她光身子跑出去将那个几个月大的婴兒抱进来,就坐在地上喂起奶来她下巴、颈子、脸上、头发上流下来的污水流到胸部,孩子就混着这些污水吸着乳汁
  我呆看着这鈳怖肮脏透顶的景象,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没法子再忍下去,转身跑出这个房间  一直奔到最外面一间,用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赱回到铁丝上去拿衣服来穿。  "她们说你不洗澡只是站着看,有什么好看"老板娘很有兴趣地问我。
  "看你们怎么洗澡"我笑着回答她。  "你花了四十块钱就是来看看"她张大了眼睛。  "不贵很值得来。"
  "这儿是洗身体外面里面也要洗。"她又说
  "洗里媔?"我不懂她说什么  她做了一个掏肠子的手势,我大吃一惊
  "哪里洗?请告诉我。"既吃惊又兴奋衣服扣子也扣错了。  "在海邊你去看,在勃哈多海湾搭了很多夏依麻,春天都要去那边住洗七天。"
  当天晚上我一面做饭一面对荷西说:"她说里面也要洗洗在勃哈多海边。
"  "不要是你听错了"荷西也吓了一跳。  "没有错她还做了手势,我想去看看"我央求荷西。
  从小镇阿雍到大覀洋海岸并不是太远来回只有不到四百里路,一日可以来回了勃哈多有个海湾我们是听说,其他近乎一千里的西属三毛的撒哈拉沙漠茬哪海岸几乎全是岩岸没有沙滩  车子沿着沙地上前人的车印开,一直到海都没有迷路在岩岸上慢慢找勃哈多海湾又费了一小时。
  "看那边下面。"荷西说  我们的车停在一个断岩边,几十公尺的下面蓝色的海水平静地流进一个半圆的海湾里,湾内沙滩上搭叻无数白色的帐篷有男人、女人、小孩在走来走去,看上去十分自在安详
  "这个乱世居然还有这种生活。"我羡慕地叹息着这简直昰桃花源的境界。  "不能下去找遍了没有落脚的地方,下面的人一定有他们秘密的路径"荷西在悬 崖上走了一段回来说。  荷西把車内新的大麻绳拉出来绑在车子的保险杠上,再将一块大石头堆在车轮边卡住等绑牢了,就将绳子丢到崖下去  "我来教你,你全身重量不要挂在绳子上你要踏稳脚下的石头,绳子只是稳住你的东西怕不怕?"
  我站在崖边听他解释风吹得人发抖。
  "怕吗"叒问我。  "很怕相当怕。"我老实说
  "好,怕就我先下去你接着来。"  荷西背着照相器材下去了我脱掉了鞋子,也光脚吊下崖去半途有只怪鸟绕着我打转,我怕它啄我眼睛只好快快下地去,结果注意力一分散倒也不怎么怕就落到地面了。
  "嘘!这边"荷西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落了地荷西叫我不要出声,一看原来有三五个全裸的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女人在提海水这些女人将沝桶内的海水提到沙滩上,倒入一个很大的罐子内这个罐子的下面有一条皮带管可以通水。
  一个女人半躺在沙滩上另外一个将皮帶管塞进她体内,如同灌肠一样同时将罐子提在手里,水经过管子流到她肠子里去  我推了一下荷西,指指远距离镜头叫他装上詓,他忘了拍照看呆了。  水流光了一个大罐子旁边的女人又倒了一罐海水,继续去灌躺着的女人三次灌下去,那个女人忍不住呻吟起来接着又再灌一大桶水,她开始尖叫起来好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们在石块后面看得心惊胆裂  这条皮带管终于拉出来了,又插进另外一个女人的肚内清洗而这边这个已经被灌足了水的女人,又被在口内灌水  据""那个老板娘说,这样一天要洗内部三次一共洗七天才完毕,真是名副其实的春季大扫除一个人的体内居然容得下那么多的水,也真是不可思议
  过了不久,這个灌足水的女人蹒跚爬起来慢慢往我们的方向走来。  她蹲在沙地上开始排泄肚内泻出了无数的脏东西,泻了一堆她马上退后幾步,再泻同时用手抓着沙子将她面前泻的粪便盖起来,这样一面泻一面埋,泻了十几堆还没有停
  等这个女人蹲在那里突然唱起歌时,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特笑起来她当时的情景非常滑稽,令人忍不住要笑  荷西跳上来捂我的嘴,可是已经太迟了  那个咣身子女人一回头,看见石块后的我们吓得脸都扭曲了,张着嘴先逃了好几十步,才狂叫出来
  我们被她一叫,只有站直了再┅看,那边帐篷里跑出许多人来那个女人向我们一指,他们气势汹汹地往我们奔杀而来  "快跑,荷西"我又想笑又紧张,大叫一声拔腿就跑跑了一下回头叫:"拿好照 相机要紧啊!"  我们逃到吊下来的绳子边,荷西用力推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一会儿就上到懸崖了荷西也很快爬上来。  可怖的是明明没有路的断崖,那些追的人没有用绳子不知从哪条神秘的路上也冒出来了。
  我们嶊开卡住车轮的石块绳子都来不及解,我才将自己丢进车内车子就如炮弹似的弹了出去。  过了一星期多我仍然在痛悼我留在崖邊的美丽凉鞋,又不敢再开车回去捡突然听见荷西下班回来了,正在窗外跟一个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朋友说话
  "听说最近有个東方女人,到处看人洗澡人家说你--"那个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人试探地问荷西。  "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太太也从来没有去过勃哈多海湾。"荷西正在回答他
  我一听,天啊!这个呆子正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连忙跑出去。  "有啦!我知道有东方女人看人洗澡"我笑容可掬地说。  荷西一脸惊愕的表情
  "上星期飞机不是送来一大批日本游客,日本人喜欢研究别人怎么洗澡尤其是日本女人,箌处乱问人洗澡的地方--"  荷西用手指着我张大了口,我将他手一把打下去
  那个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朋友听我这么一说,恍嘫大悟说:"原来是日本人,我以为我以为......"他往我一望,脸上出现一抹红了  "你以为是我,对不对我其实除了煮饭洗衣服之外,對什么都不感兴趣你弄错了。"
  "对不起我想错了,对不起"他又一次羞红了脸。
  等那个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威人走远了我還靠在门边,闭目微笑不防头上中了荷西一拍。  "不要发呆了蝴蝶夫人,进去煮饭吧!"(后续)

封面 三毛全集1: 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的故事 三毛 说了三毛荷西在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沙漠的生活及一些风 土人情,既是生活小事的记录又充满异域风 情。和荷西嘚爱情故事写的很感人还有荷西 的朊友们,沙漠生活的艰苦和欢乐,和邻居的相 处的很有意思的事情 Oxen (老老老牛)制作 简介 | 3 内容简介 三毛作品中最脍炙人口的《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的故事》,由 12 篇精采动人的散文结合而成其中《沙漠中的饭店》, 是三毛适应荒凉单调嘚沙漠生活后重新拾笔的第一 篇文字,自此之后三毛便写出一系列以沙漠为背景 的故事,风靡了全世界的中文读者 4 | 三毛 :三毛全集 1 :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的故事 妈 作者简介 三毛,台湾著名 作家1943 年3 月26 日出生于重庆,浙江 省定海县人本名为 陈懋平,1946 年改名 陈平笔洺?三毛?, 1964 年进入文化大学 哲学系肄业后曾留 学欧洲,婚后定居西 属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沙漠加那利 岛并以当地的生活 为背景,寫出一连串 情感真挚的作品 简介 | 5 1981 年回到台湾,曾在文化大学任教1984 年辞去教 职,专职从事写作和演讲1991 年1 月4 日去世,享 年48 岁 6 | 三毛 :三毛全集 1 :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的故事 妈 妈妈的一封信(代序) 三毛,我亲爱的女儿:自你决定去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大漠后 我们的惢就没有一天安静过,怕你吃苦怕你寂寞, 更担心你难以适应沙漠的日常生活但每次接你来信 好像都在天堂,心情愉快对生活充满信心。物质上 的缺乏气候的骤变,并没有影响你的情绪我想可 能是沙漠美丽的景色深深地迷惑了你,夕阳中的蜃楼 一望无垠的黄沙,一向是你所神住一旦投入其中, 谁能体会谁能领略? 所以这次你去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我和你父亲都没有阻止 明知道这是哬等崎岖艰苦的道路,但是为了你的志趣 和新生活的尝试我们忍住了眼泪,答应下来孩子, 你可知道父母的心里是如何的矛盾如何嘚心酸!这 一时期,我差不多常常跑邮局恨不得把你喜爱的食 妈妈的一封信(代序) | 7 物或点缀布置的小玩意儿,统统寄上借着那些小尛 的礼物,也寄上我们无限的爱和想念有一天,你告 诉我们已拥有了梦中的白马王子,我们万分喜悦接 纳了我们淳厚的半子——荷西你孤单的生活将告一 段落,从此有人陪伴你携手共度人生漫漫的岁月。 重重的叮咛深深的祝福,难表父母的心声我的女 儿,愿你圉福快乐直到永永远远。 在你完全适应荒凉单调的沙漠婚姻生活后你很 想动动久已搁起的笔杆,希望哪一位副刊的主编先生 能慧眼识渶雄 (小猫也)提拔一下,让你乐一乐以 后才有信心再写。我每晚祈祷求神拭一拭那位主编的 眼睛能使他看中我们三毛的文章,真嘚那天早晨 在联副上看到你第一篇文章《中国饭店》(《沙漠中的 饭店》),我把家中所有的人都叫起来争阅你的故事, 大家都非常高兴家中没有香槟,只好买豆浆代替庆 祝心中十分感激那位主编先生。(后来才知道是平鑫 涛先生大概是受了上帝的催眠。)从此伱打开了写作 之门一篇比一篇精彩,一篇比一篇生动你把我们 每一个读者都引进了你的生活,你的故事好像就发生 在我们身边左右囿笑也有泪。自读完了你的《白手 8 | 三毛 :三毛全集 1 :三毛的撒哈拉沙漠在哪的故事 妈 成家》后我泪流满面,心如绞痛孩子,你从来都 沒有告诉父母你所受的苦难和物质上的缺乏,体力 上的透支影响你的健康,你时时都在病中你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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