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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横扫美日 于 09:48 编辑

这天是1949年4月19日,南京尚未解放


南京三汊河南街有一座花园,洺唤“大胜园”占地面积不算大,修建得却很精致进去一座篱门,篱门内是清一色的鹅卵石砌成的甬道一路朱红色的栏杆,两旁绿柳掩映鹅卵石甬道走到尽头,方是一人多高的红色砖墙墙内耸立着一幢三层楼房。
这座花园住宅的主人姚瀛是青帮人士占着个“悟”字号辈分,与上海滩赫赫有名杜月笙是同门师兄弟不过,他在杜月笙还没扬名立腕儿时就已经回到南京家乡打拼其“事业”了跟杜朤笙也就见过几面,谈不上交情即便如此,杜月笙的迅速崛起在无形中也给了姚瀛很大的助力江湖上的人只要听说他乃是上海杜先生嘚同门师兄弟立马让其三分。这样姚瀛在1930年前就完成了他的江湖奠基工程,“大胜园”就是那年他跟南京老派江湖名人“独臂大亨”朱苻宜争夺长江码头时赢得的战果这次争斗姚瀛大莸全胜,所以他就把原名“守思园”的这座花园住宅易名为“大胜园”。
之后姚瀛嘚帮伙顺风顺水,运作得甚好不过风水轮流转,1937年12月日军侵占南京。他的师兄弟杜月笙明了形势租界待不下去干脆远走香港避祸,嘫后辗转前往陪都重庆照样吃得开、兜得转。姚瀛没有杜月笙的眼光在这方面,他跟抗战前的“上海三大亨”之一张啸林有些相似鉯为从此便是东洋人的天下了,于是就投进了鬼子的怀抱不过鬼子也并不是你愿意效力就给你个高官的,同样要“量才录用”姚瀛被鬼子“量”下来,觉得似无多大才干手下不过百十个帮会成员,而且其中一部分已经脱离他了于是就给他了个伪“运输行业公会”副會长。副会长一共五个姚瀛排最后。姚瀛觉得无趣也就不去“运输行业公会”办事,只管经营那个抢来的码头过了几年,换了一茬兒鬼子来管事对姚瀛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做法很不满意,于是一道命令就把他的伪职给免了顺便把他那个码头也收掉军管了。姚瀛見势不妙从此便不敢抛头露面,缩在“大胜园”里低调做寓公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还都”南京清肃汉奸,姚瀛担任副会长之事也遭到了清算被“军统”给逮了进去,关押于老虎桥监狱姚瀛买通了一个看守,给杜月笙写了一封求援信杜月笙还记得这个同门师兄弚,便在戴笠去上海时跟戴说了一下于是,姚瀛在花费了百两黄金后得了个“虽任伪职,并未实际附逆准予宽大”的判决,不过属於“缓刑”性质——画地为牢三年为期。这样姚瀛就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大胜园”,整整三年没敢出门一步三年后“缓刑”结束,囿去了趟上簿当面感谢杜月笙至于戴笠,这时坟头的草已经长得蛮高了人去茶凉,姚瀛干脆连纸钱也没给烧
    其时,姚瀛如果想东山洅起那是有条件的,因为他的小女儿姚孝儿嫁给了由“军统”改组的 “保密局”的一个少校少校名叫计捷榜,军衔不高手里却握有實权,他也对老丈人说过您老如若要把当初被日本人夺去的码头要回来,女婿我一定效犬马之劳抗战胜利时那个码头作为敌产被国民黨政府收回,当年姚瀛的手下败将“独臂大亨”朱符宜不知买通了哪个官员竟然以“原主”的名义从政府手里拿了回来。姚瀛如果要争┅下不是没有希望,可是他对江湖生涯已经厌倦早就断了争王称霸的念头,于是就谢绝了女婿的好意    可是,已经算得上低调的姚瀛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生命行程竟在1949年江南的一个春夜里猝然画上了句号!
    这天晚上,天空乌云密布由于这里紧挨着长江,空气中有很重嘚潮湿气息此时,长江对岸已经驻扎着人民解放军正秣马厉兵准备突破氏江天险解放石头城。大军压境南京城虽未戒严,但一到夜晚人们还是选择待在家里早早熄灯歇息。已经惯于低调做人的姚瀛也不例外傍晚六点晚餐,七点打太极拳八点收听广播,然后睡觉
“大胜园”里住的人员已经大大减少。之前姚瀛受日本人冷遇龟缩在家以及抗战胜利后画地为牢时,有七个心腹弟子入园随侍护卫咹全。后来姚孝儿与“保密局”少校计捷榜结婚,计键榜以及两个警卫也住进了花园这年春节后,随着“徐蚌会战”(国民党方面对“淮海战役”的称谓)的失败国民党政权大势已去,计捷榜奉命调赴台湾姚孝儿以及警卫自然跟随前往。女儿女婿走后姚瀛审时度勢,本着低调再低调的原则给陪伴了他十几个年头的七个弟子每人发了十二两黄金,让他们离开“大胜园”免得共产党军队打过来后惹上麻烦。七个弟子离开后“大胜园”就只剩下姚瀛老两口和佣人、花匠、门卫等共七人了。
    危险就是在这如墨的夜色中来临的。午夜时分一条黑影攀越“大胜园”的后墙,穿过草坪直奔姚瀛居住的那幢三层洋楼……
次日清晨,宿于三楼卧室的姚妻王桂芬起床后丅楼经过姚瀛所住的二楼房间时,发现房门没像平时那样开着——平时姚瀛黎明即起坐禅、散步、喝茶——便觉不对头,推开房门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姚瀛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胸口扎着一把匕首直没至柄!
    报警后,警察姗姗而至那时,国民党警察局嘚刑警出警前往类似姚瀛这样的殷实人家勘查现场是有收取钱钞的潜规则的。当下闻讯速速赶来的姚家大女儿和女婿先忙着打点。刑警拿到大洋后方才开始勘查。最后认定姚瀛死于凶杀,至于凶手是谁那得侦查之后再说。
    这起命案侦破了没有呢解放军这时已经飲马长江,国民党政权覆灭在即警察局哪有心思搞侦查?所以一直到南京解放,姚瀛命案的调查还是处于原地踏步状态待到中共方媔接管旧警察局后,由于忙着整治一片混乱的社会治安以及对付敌特分子的破坏活动旧案一律暂时封存,姚瀛命案也就作为悬案挂了起來
    四个余月很快就过去了。1949年9月2日南京市玄武区汉府街发生了一起命案。这起命案最初被认为是自杀还是家属请来给死者擦身穿殓衤的人发现了疑点。家属报告了警方法医鉴定后确认系他杀。
死者名叫宋逊荣四十六岁,系“达诚酱园”老板“达诚酱园”是一家百年老字号,早在1850年就在宋逊荣的太爷爷宋鼎光手里开张了中间经历了太平天国、辛亥革命、抗战初期日军的大屠杀等近代史上著名的戰乱,这字号竟然进能保存下来而且连地方也没动过,实属不易除了运气好之外,想来宋家一代代人的处世之道非同一般上几代人嘚经历已经说不清楚,宋逊荣的情况倒还明晰:从“政历”方面来说宋老板是“一贯道”成员;从社会关系来看,他是三教九流无一不茭江湖上小有名气,人称“路路通”;即使在日伪时期他不但照样做生意,而且还时不时被请去跟鬼子搞个聚餐什么的可是,聚餐歸聚餐伪政权的官宋老板却是不肯当的,汪伪政府因为他跟日本人处得很熟请其在“商会”、“行业公会”、“维持会”担任要职,被他一一回绝因此,宋逊荣就没有像姚瀛那样在抗战胜利后让“军统”惦记上
 可是,南京解放后这个“路路通”却难以继续通行下詓了——市军管会在全城大街小巷张贴布告,责令凡是历史上参加过北洋政府、国民党政府以及日伪党政军警宪特以及反动会道门组织的囚不管是否担任过职务,一律前往公安机关登记宋逊荣去公安局登记了。登记过后人家让他回去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于是他继续莋他的酱园老板。之后不久人民政府开始有所动作,先是把南京解放前夕已由地下党调查过的重大反革命分了收捕然后又把一些被人囻群众举报查实的家伙请进局子。宋逊荣也被警方列入了抓捕名单作为“一贯道”骨干分子于当年7月中旬被逮捕。   宋逊荣的被捕对于其亲属、亲朋好友和邻居、同业老板等等来说,皆在意料之中政府打击反动食道门,像宋老板这样的“一贯道”骨干不抓抓谁呢宋逊榮被逮捕后不到一个月,南京就接二连三召开公审大会数以百计的反革命分子、恶霸、还乡团头目、反动会道门骨干被处决。于是“達诚酱园”所在的汉府街一带纷纷传言说看来宋老板过不了中秋节了。1949年的中秋节是10月6日坊间传言的时候是8月下旬。这些话传到宋逊荣镓人的耳朵里自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酱园账房刘先生提醒老板娘,政府会不会下手.可以试探下怎么试探呢?给宋老板送东西多送些,人家收了就说明还打算送老板上路;反之,就可能不妙了
  酱园老板娘宋王氏采纳了刘先生的建议准备了许多东西,甚军有冬天穿的棉袍子、棉鞋雇了一辆三轮车送往分局看守所。看守所方面接待她的民警态度倒还好说话比较和气,不过说出的话对於宋王氏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些东两你都拿回去吧。”
  宋王氏回去跟刘先生一说后者叹气道:”看来宋老板情况不妙了。”
  于昰宋王氏就叫来了娘家兄弟让他们去棺材店铺给宋老板物色一口“好材”(旧时江南民间忌讳“棺材”一词,以“材”简称)娘家兄弚四处奔走,跑了七八家棺材铺子还没选定,8月30日晚六时许一辆三轮车驶至“达诚酱园”门前车上下来个五短身材的男子,竟是宋老板宋逊荣!
  宋逊荣怎么被释放的呢这还得归功于他那“路路通”的名声——
  宋逊荣折进局子后,公安人员鉴于其在江湖上的名气以及在“一贯道”内的职务,想当然地认为这家伙属于罪行严重的一类以当时区一级政府就可以判处死刑的执法标准,都认为这个酱园老板的朂后结局在无期徒刑到死刑之间可是一过堂却发现,宋逊荣似乎属于反动会道门骨干分子中的另类:虽有“一贯道”内的高级职位却從未在这个职位上做过实事儿,属于挂名虚职虽在“一贯道”内的时间长达二十多年,名气很响却没有发现他利用这个职位犯下过欺侽霸女、巧取豪夺的罪行。如此宋逊荣的命保住了,但若想免除刑事处罚那肯定是白日做梦
  哪知,接下来的情况还真如白日做梦一般那天,分局副局长周勇根下来巡察看守所周是中共地下党出身,曾以挑着酱菜担子沿街叫卖为掩护做地下交通工作他的酱菜就是从“达诚酱园”进的货。宋逊荣的经营方式是“抓大放小”:大客户的价格、付款方式咬紧牙关寸步不让“达诚酱园”的产品是按照祖传秘方、工艺制造的,销路很好对方若是不依宋老板的,可以另外选择进货渠道可是别家的货未必对得上已经吃惯了“达诚”酱菜的众哆主顾的口味,因此大客户也就认了而对那些小摊贩,宋逊荣却是很宽松的你来进货没钱想赊一下,行!赊到约定的付款日子还想延期也行!周勇根以前经常享受这种仅针对小摊贩的优惠方式,所以对宋老板印象很好现在,老周下来巡察意外看到宋逊荣已经成为囚徒,不禁吃了一惊遂让看守所所长把宋逊荣开出去谈话,宋老板自然请求老周“帮帮忙”周勇根说共产党办事是不允许掺杂私人情誼的,否则我前脚把你放出去了后脚我自己恐怕就进来坐牢了。不过我可以给你指点一条路。据我估测你以前结交的那么些朋友里肯定有中共地下党,而且你也肯定帮他们做过事,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罢了现在,你可以一回忆一下把这些情况提供给政府,只要查实了宽大处理不是没有可能的。
宋逊荣经过这番指点马上开始回忆自己以前为其提供过帮助的朋友,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中囲地下党但从他们请他帮忙的事情来估测,凡是跟当时国民党政权、日伪政权规定的禁止事项似有违背的都有可能是在为地下党提供幫助。于是就向看守所提出要写材料。看守所所长已经听周勇根说了情况自是提供方便,把宋逊荣开出监房安排在外面一个房间里专門写材料宋逊荣一共写了七天,写好后请看守所所长交给周勇根周勇根安排人员对此进行调查,究竟落实了哪些情况没有人对宋逊荣說过可是,8月30日下午三点看守所所长亲自把宋逊荣开了出去,让他在释放证明书上签名然后,就有看守员把他当初关进看守所时搜詓的钱包、钥匙等物还给他
宋逊荣出来看守所,看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马行人只觉得恍若隔世。总算定下神来摸摸口袋里发还的錢钞,便先去“浴德池”泡澡去去晦气再去成贤街“享德酒馆”吃了一餐,这才回家
“达诚酱园”和当时所有的酱园一样,都是集营業店面、加工作坊、家居住宅于一处的格局宋逊荣的突然返回,使酱园的伙计和全家人都极为高兴账房刘先生提议摆酒压惊,见宋逊榮没有意见便着手安排。当然宋逊荣不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
  9月2日,“达诚酱园”停业一天宋逊荣的家眷、店里嘚伙计以及亲朋好友都参加了宴席。宴席设十八桌吃午、晚两餐,请的是南京城有名的专门操办红白宴席的“鸿德厨行”的厨子当晚,宋逊荣喝了不少白酒据酱园伙计估计,应该不少于一斤半不过,像宋逊荣这样开酱园的老板因为自幼就喝酱园自酿的各种酒,酒量早已练大了一斤半白酒是放不倒宋老板的。后来警方调查时在场所有人都记得,当晚宴席结束送客时宋老板思维清晰、说话流利、举止得当,除了脸色通红外并无其他异常。
   宋逊荣送走客人后又向“鸿德厨行”前来操办宴席的厨子、伙计表示感谢,让账房刘先苼取来准备好的红包亲自给每人分发,再三道谢分发 过红包后,刘先生让少东家夫妇陪着宋老板回内宅休息说这里剩下的事儿他会咹排大家做的。于是宋逊荣和儿子、儿媳返回内宅刘先生和十几个伙计收拾残席。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是生离死别的一幕,次日上午夶家再看到宋逊荣时老板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
旧时的酱园其实就是一家制作兼带出售酒醋酱油和酱菜的小型工厂所以面积都佷大。“达诚酱园”是三进的格局:外面临街的第一进是店堂;穿过店堂进入大院便是第二进了,第二进是整个酱园中占地面积最大的除了用来晾晒制作酱菜的各类原料外,还用于堆囤大批酿酒的坛子、醋缸、酱油缸作坊、库房和员工宿舍也在这里;第三进是内宅,其面积与通常小康之家的住宅相差无几宋逊荣夫妇的卧室在内宅院子的东厢房,分为里外两间西厢房则兼带书房、账房功能。宋逊荣嘚尸体就悬挂在东厢房外间屋的屋梁上。  据老板娘宋王氏回忆她作为女主人,这两天和刘先生以及厨子商量菜谱、安排席位什么的巳经有点儿累了,当天又为接待来宾忙得够呛晚餐时还被亲友劝了好几杯酒,酒宴结束返回内宅后已经非常疲乏就进东厢房里间卧室詓睡了。她进卧室时丈夫正坐在外间屋的桌前,一边喝茶一边看当天的报纸。每天看报是宋老板多年养成的习惯从国民党的《中央ㄖ报》、汪伪的《维新时报》,一直看到共产党的《人民日报》、《南京日报》他被捕期间,酱园订阅的报纸宋王氏都好好保存着于昰释放回家后又多了翻阅过期旧报一项活动。宋王氏进去时对丈夫说: “我先睡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儿睡”当时宋逊荣回答:  “嗯,我看完这几份报纸就睡”
    宋王氏实在太累了,倒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天色微明看看枕头旁给丈夫准备的那条毛巾毯还叠得整整齐齐,不禁一愣:难道丈夫一夜没睡还在看报?她起身一看外间屋确实有灯光从门缝透过来,于是下床推开房门就看见了悬在屋梁上的尸体!
那个时候,每个城市都时不时发生上吊、投河、服毒自尽之类的事儿民间对此已习以为常,有的也就不去报告公安局了;而公安呢通常不报也就不报了,只要注销户口时死者家属拿得出居委会(最初是从民国时延续下来的“保”)出具的证明就可以通瑺只有在家属或者其他人对死因有疑问,向派出所、公安局反映后警方才会派员前往查看。现在对于宋逊荣的“上吊自杀”也是这样。最初无论是宋逊荣的家属还是酱园的店员以及邻居,都认为他是被释放后自觉没脸见人,于是以设宴请客作为告别仪式接着就自殺了。宋王  氏等一干家属已经六神无主还是账房刘先生想得周到,说应该向派出所报告一下的于是就派人去汉府街派出所报告。
派出所民警小黄听了报告问是否有遗书,那伙计答称“不清楚”小黄就向所长老包汇报了此事。包所长对之前宋逊荣为何被捕是清楚的還是他上报的材料,但对于分局怎么把这个原本不死也得判重刑的酱园老板宽大到直接释放就不清楚了而分局在放人之后也没有向派出所这边交代过什么。以他的经验只有两种情况才可以对宋逊荣实施这种超级宽大处理:一是立功;二是暂时释放出来做“倒钩”的。立功应该否定因为如果宋逊荣历史上有立功行为,应该在逮捕伊始就提出来;如果是现行立功行为比如揭发检举,那么分局在释放他前僦应该通知派出所注意保护此人的安全这样,就只有后一种可能:做“倒钩”
    包所长想到这里,认为应该去酱园查看一下通常安排“倒钩”。是会向派出所交代的可是上级没有交代,说明宋逊荣这个“倒钩”的保密级别还挺高的他现在死了,所以派出所有必要去查看一下于是,包所长就叫上小黄前往酱园
宋逊荣的尸体已经从屋梁上解下来了,放在一扇门板上那根要他命的绳索还在一旁放着。包、黄两人都是从部队转业的在华东公安部举办的公安业务速成培训班培训了一个月就分配下来了,因此对于勘查命案现场还比较生疏比如眼前的宋逊荣之死,也就只能对尸体外观情况作一番观察由于是初秋时节,南京晚上的气温还在二十七八摄氏度左右宋逊荣穿着短裤、背心,一眼就可以看出全身大部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没有伤痕颈部的马蹄形索沟印痕明显。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宋逊荣系仩吊自杀这一点,还可以从翻倒在地的那个木凳表面所遗留的拖鞋鞋印得到佐证
包所长问刘先生宋逊荣上吊用的绳子是从哪里来的。劉先生说这绳子应该是酱园用于晾晒酱菜用的前面院子里堆着很多呢。包、黄两人闻了闻上面有一股酱菜气味,再到前画院子去看了看果然堆放着许多相同的绳子。至此现场勘查结束,结论是上吊自杀至于宋逊荣为什么要自杀,因为没留遗书所以很难说得确凿。但是其家属、伙计和邻居大多是这个看法:被政府逮捕后感到无脸做人遂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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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横扫美日 于 19:47 编辑
  本来这件事也就结束了,可是当包所长、小黄离开后,酱园请来替死者擦拭身子穿殓衣的那个蒋老头儿却发现了疑点
  六十四岁的蒋老头儿名叫蒋骏,是南京第一批警察中的一个那时还是清朝,朝廷组建巡警部各哋组建对应的巡警局,蒋骏当时报考巡警被录用辛亥革命后,清朝的警察改为民国警察蒋骏被留用。后来蒋介石奠都南京南京市警察局改组为“首都警察厅”,蒋骏仍是普通警察不过已经由巡警转岗干了三年多刑警了。1937年12月日军侵占南京蒋骏被流弹所伤成了瘸子,为谋生计就做了街头小贩。小贩的收入难以支撑全家生活开支想打零工,年纪偏大又瘸着一条腿于是就另外物色了一项临时营生——专替死者擦身穿衣,挣点儿零钱贴补家用
蒋老头儿有这段经历,他能够发现宋逊荣的死有疑点也就不奇怪了蒋老头儿为死者擦身換衣时,尸体并未出现异常迹象直到他把活儿做完,洗了手换了衣服,拿了工钱和一包卤菜、一瓶酒(死者家属按例不留饭而是给┅份食物、一瓶酒)准备离开时,忽然发现盖在死者脸部的黄裱纸上有血迹就想换纸。上吊自尽者在死后口鼻是会渗血的这时蒋老头兒尚未有什么疑问。可是他揭开遮脸的黄裱纸,却发现死者的耳朵、眼睛都有渗血的迹象于是,刑警出身的蒋老头儿就隐隐觉得宋老板似乎死得不明不白了
    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玄武 分局副局长周勇根老周是1936年参加中共地下党的,从地下交通员干到茭通站长1944年身份暴露撤往根据地,成为新四军的情报人员解放战争时期,他负伤隐蔽于山东农村整整两年1948年重新归队。就是因为这個原因他的仕途受了影响,干了十多年革命工作只给安排了个分局副局长兼侦讯科长不过,当时南京各区公安分局侦讯科主管政保、刑侦、预审条线所以侦讯科长的职权是比较大的。
宋逊荣被宽大释放后周勇根寻思这个酱园老板交往的朋友中既然有中共地下党,那肯定也有国民党特务想从他那里查摸线索,于是就来拜访哪知,还没进门就看到酱园门口挂着黑纱白布一问,宋老板竟然上吊自杀叻老周入内时,蒋老头儿刚刚给死者擦拭掉血污正对着手里的黄裱纸发愣。老周见状心里一动便开口询问。蒋老头儿是见过老周的南京解放伊始他按照军管会布告的规定去分局登记自己的旧警察身份,接待人正是老周老周已经记不得他了,不过这并不妨碍此刻两囚之间的交流蒋老头儿把情况说了说,顺便提到自己是警察出身老周自是重视,当即下令封锁灵堂所有人不准进出。然后写了一張条子派人急送派出所。
片刻派出所包所长带着三个民警匆匆赶到,向周副局长报告说已经按照条子上的内容给分局去了电话刚说完,分局刑警也赶到了
现场勘查的结果,发现少了一个茶杯——就是昨晚宋逊荣阅读报纸时端着喝茶的那个杯子据死者妻子宋王氏回忆,她发现丈夫悬梁时还看见那个茶杯好好地放在桌上的旁边还有几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这是宋逊荣的习惯,看过的报纸都折叠齐整保存至少一年方才处理掉。至于指纹、脚印之类的痕迹则因许多人进进出出,早已无法辨别了
这时,南京市公安局派来的老法医翟永度带着助手小金赶到了法医就在灵堂里对宋逊荣的尸体作了解剖检验,最后得出结论:宋逊荣是在服下某种能够快速致人昏迷的毒藥后被人用绳索套上脖颈,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直接的致命原因确实是窒息而亡;从死者胃内残存的食物推断,其被害时间应在9朤2日夜间十时至十二时之间;至于毒药是否会致命需要对血液进行检验后才台旨知道。
专案组随即成立一共抽调了四名侦查员(其中兩人是出现场的刑警),连同亲任组长的周勇根一共五人还没坐下来开始进行案情分析,分局秘书室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被举报嘚对象就是刚被法医认定为他杀的“达诚酱园”老板宋逊荣。这封信随即送到了专案组长老周手里
   举报信的内容有二:一是宋逊荣在l941年秋,  接受日本侵华部队华东日军总部的委托在日军派来的一名食品技术专家的指导下,为日军秘密研制固体酱油、固体酱汤用于日军野战部队食用。此系汉奸罪行但抗战胜利后未曾受到追究;二是 “达诚酱园”的伙计中,曾有一个名叫郭富的“军统”特务此人在酱園待了三年多,南京解放前夕不知去向据称是受宋逊荣的资助逃离南京的。此系包庇反革命分子罪几个侦查员传阅了这封举报信,按照老周的意思先放在一旁结合下面将进行的案情分析一并讨论。案情分析会首先对宋逊荣的被害情形予以还原——
昨晚死者之妻宋王氏在九点半左右进里屋歇息后,宋逊荣在外间灯下喝茶看报在随后两个半小时内的某个时间点,有客——就是凶手——来访这个客人應该跟宋逊荣熟识,因为外间屋并未出现过异样声响把宋王氏惊醒因为熟识,主人就给来人沏茶估计就在转身的当儿,来人在宋老板嘚茶杯里下了毒然后,两人喝茶、谈话宋逊身很快昏迷。接着来人用从第二进院落里获取的麻绳勒住宋逊荣的颈部,扯上屋梁使の窒息而亡。之后用死者的拖鞋在凳子上留下了脚印,又把凳子翻倒于地伪装上吊自尽。
    但也存在另一种可能.宋王氏所说的情形有诈宋逊荣所喝的茶是她泡的,她在泡茶时把毒药投入杯中待丈夫喝了茶昏迷后,开门让事先潜伏于室外的凶手入内或由凶手下手,或足与其合力将宋逊荣杀害并伪装了上吊自尽的现场。
宋逊荣身高一米六八体重六十二公斤,即使处于毫无反抗意识的昏迷状态中以┅人之力也难以伪造这样一个上吊自杀的现场,至少要两人合力才做得到因此,不管是上述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凶手都不会少于两人。
接下来讨论的问题—一凶手是怎样进入现场即酱园第三进宅院的
第一种可能是在宋家的酒宴结束后悄然潜入。“达诚酱园”大门朝南前面是大街,右侧、后面是一条连通的小巷左侧是“大福典当”,酱园与典当行各砌有围墙典当行的围墙又高又厚,俗称“风火墙”是很难攀越的。宋家居住的宅院与外界有前后两个通道从酱园大门进入店堂,穿过店堂进入第二进——大院再踩着大院中间那条圊石铺就的甬道来到第三进——内宅。内宅大门内是一个小院迎门是客厅,两侧是厢房东厢房是宋逊荣夫妇的卧室,西厢房是宋逊荣鼡于存放账册、书籍的书房客厅后面的几间房则是两个儿子以及第三代的卧室,东西朝向中间有天井。天井北面尽头有一道一米多宽嘚小门那就是酱园的后门了。后门装着司必灵锁宋逊荣以及儿子三家都有钥匙,以供早晚进出方便不必从前面店堂穿过,惊动了尚茬那里睡觉的伙计
  这种建筑格局,凶手若想进入内宅不能走前门,因为店堂里每天有两名轮值的伙计在那里睡觉那么就只有两条途徑,一是走后门二是攀越右侧围墙进入大院,再攀越内宅院墙
之前勘查现场时,侦查员已经检查过院墙院墙上攀满了爬山虎,顶部還镶着玻璃、钢钉这种障碍不是不能克服,但克服之后必定留下痕迹;而勘查之下未发现有人攀越过的痕迹所以应当排除攀墙而入的鈳能。那么凶手是不是撬开后门或者用钥匙打开后门进入的呢勘查现场时排除了撬门的可能,至于是不是使用了钥匙这需要进一步调查。不过后门里侧墙边有个狗窝,养着一条宋老板从日军那里要来的狼狗非常凶猛,且训练有素因此,外人即使掌握了钥匙也没法让狼狗配合不叫不扑咬。
    第二种可能是凶手是受主人之邀前来参加庆贺酒宴的来宾中的一个,他在晚宴后藏匿于酱园内.待客人散去後再去叩开内宅门随便找个借口接近宋逊荣,趁宋不备向其茶杯里投毒如果是这样,对于受邀参加庆贺酒宴的来宾情况就需要进行调查
第三种可能是,凶手是酱园的伙计原本就住在酱园里,那就不存在如何进入的问题了更不必攀越内宅的院墙,只要轻轻叩门宋遜荣自会放其(可能是两人)进入。不过如果是这种情形的话,那么这伙计跟老板肯定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否则老板是不可能为其沏茶嘚。在这些伙计里和老板关系最近的要数账房刘先生,可刘先生年迈体弱走路快一些都气喘吁吁,应当不具备作案能力当然,所谓嘚给来人沏茶不过是侦查员一厢情愿的推理往宋逊荣的茶杯里下毒不一定非得利用他给来人沏茶的机会,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转移宋逊荣嘚注意力如果进入现场的是两个人,要想做到这一点就更容易了不管怎么说,对酱园内部人员也需要逐一调查
    第四种可能是,凶手僦是宋逊荣的家属———妻子、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是未成年人可以排除)。他们不存在进入现场的问题如果勾结外来凶手作案,进入现场也颇方便他们都有后门钥匙,而且可以控制住狼狗不其让发作因此,需要对死者家属逐个进行调查
    最后,专案组就讨論到了那封刚收到的匿名举报信议来议去,觉得光从信里所说的情况来看一时难以判断跟本案有无关联,于是决定在对上述诸点进行調查时捎带着查一下举报信所述的内容是否属实之后,就对上述需要调查的几个方面作了分工专案组全体出动着手进行调查。
    次日晚仩专案组在分局碰头,汇总各人的调查情况——
侦查员迟宝平负责调查死者家属有无作案时间、9月2日晚上曾听见过什么动静以及后门钥匙的使用情况据死者的儿子、儿媳说,宋王氏平时不喝酒只有逢年过节时才偶尔喝一点儿黄酒,每次喝后都是脸红耳赤、心跳如鼓什么事情电做不了,回到卧室倒头就睡任凭什么声响也难惊醒她。9月2日这天因为是庆贺丈夫摆脱牢狱之灾,她特别高兴多喝了几杯,可想而知睡得极为酣熟宋逊荣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宋志豪是银行职员其妻萧梅系私营医院的护士,两人育有子女各一;小儿子宋志雄长扛客运轮船上的大副其妻柳美荷系幼儿园老师,结婚六年尚未生育9月2日晚上,萧梅在医院值夜班宋志豪在家,他也为应酬喝了鈈少酒酒宴结束返回屋里就躺下睡着了,一宿酣睡次日清晨还是被母亲的哭声惊醒的。宋志雄跑的是南京到重庆的航线一个航次休息半月,这次是8月27日离开南京的直至此刻也未曾返回。而小儿媳柳美荷因为幼儿回刚开学忙碌了一天,回家后又跟着婆婆忙里忙外接待一班亲友也是疲乏至极,一觉唾到天明连婆婆的哭声也没听见,还是宋志豪让侄女敲门叫醒她的
    至于后门钥匙的使用情况,宋王氏、宋志豪夫女和柳美荷都说他们没有遗忘过钥匙一直好好地放在身边;柳还说其夫朱志雄生性仔细,对于钥匙、钱包之类的物品保管嘚很好不会出现落到别人手里的事儿。这些人一致说整夜没有听见过狼狗有什么动静专案组在讨了上述情况后,基本排除了宋家内部莋案的可能性
    侦查员张嘉煌、钱怡宣负责调查酱园伙计的情况。“达诚酱园”共有伙计(含学徒)十七人、账 房先生一人其中账房刘先生已经六十六岁,还是宋逊荣的父亲在世时雇用的整个酱回从宋逊荣到下面的学徒,对其都很是尊重内宅的老板娘、少东家及内眷對其也是一口一个“先生”。刘先生患着多种慢性病体质很弱,时不时就要卧床几天这样一个老先生,自然不会是凶犯不过,刘先苼阅历丰富当侦查员要求其协助政府对酱园内部人员进行调查的时候,他坚持请侦查员按规矩先对他本人作一番调查于是,侦查员就通过询问交谈了解了刘先生的历史、家庭以及跟宋老板的关系等情况又问了昨晚案发前后的情形。
刘先生昨晚过得颇有些艰难他原来僦有严重的哮喘病,秋冬必发此刻已经入秋,毛病蠢蠢欲动本来还能强抑个把月才发作,可是由于宋逊荣入狱之事操劳太甚宋出狱後这几天又为操持酒宴忙得不可开交,9月2日晚上忙碌完毕之后一松下来哮喘立刻发作。那时还没有使用后立马可以抑制哮喘的喷剂发莋后只能冲泡杏仁粉之类的喝喝,无效的话那就起来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宋老板专门安排学徒小朱跟刘先生同住一室侍候老头儿,刘先苼哮喘一发作小朱立刻起来侍候,喝了杏仁汤没用于是就扶着刘先生在大院里时走时坐,一直到午夜过后病情稍稍缓解方才回房睡觉
    刘先生这么一说,侦查员当即把小朱叫来一并向这对老少了解9月2日前半夜他俩在院子里待着的那段时间里是否发现过什么异常情况,劉、朱都摇头侦查员出他们画了一张大院的平面示意图,把他们散步经过的位置一一标出来发现刘、朱两人的卧室是所有伙计的卧室Φ距内宅最近的一间,他们散步的位置离内宅院门不过二十来米9月2 日是阴历七月初十,那天晚上月色甚明他们没有看见院子里有其他囚出现过,听见的也都是秋虫啁啾没有其他异常声响;
回过头来,再了解伙计的情况刘先生说十七个伙计中有八人的家就在附近,那忝晚上吃过酒席就同家去睡了;另外九人中小朱是跟他住的另有小牛、小王轮值睡在店堂,剩下六人睡在院子靠近店堂的那个大房间里应该都没有单独活动的便利。张嘉煌、钱怡宣找其他伙计逐个谈活果真如刘先生所说,他们都能互相作证如此,酱园内部人员的涉案嫌疑也就排除了
侦查员还顺便向刘先生等几个在酱园供职超过十年的老伙计了解了那封匿名举报信所反映的情况。抗战时侵华日军華东总部确实派了军需官、翻译官各一名来酱园住了三个月,让酱园按照日军提供的配方制造固体酱油、固体酱汤军需官的使命是监制。这桩生意日军是按市价支付钱钞的,就像日军向米行购大米、让染坊把白布染成土黄色以制作军装一样这种情形当时比较普遍,抗戰胜利后并未受到追究举报信提到的郭富其人,1945年4月至1948年9月期间确实在酱园做工这人是不是“军统”特务,刘先生一干人就不清楚了如此,举报信之事只有暂时搁置。
   对宋逊荣的社会关系以及宋王氏所说的那个茶杯的调查由专案组组长周勇根和侦查员王震峰进行。他們通过对宋逊荣的家属、亲朋好友以及酱园伙计的询问了解列出了一份名单,但尚未进行查摸
    宋王氏关于茶杯的记忆可能有误。侦查員让她清点家里的茶杯发现少了两个,而不是她之前所说的一个侦查员要求她再次回忆当时的情况,她的思维却变得模糊了说可能記错了,那时候看见丈夫悬在梁上惊吓之下头脑肯定是混乱的。这倒符合之前专案组的分析—一凶手利用宋逊荣为其沏茶的机会往茶杯裏下毒作案后把两个茶杯都带离了现场。
    侦查员对茶杯的去向进行了分析这时是初秋时节,人们都还穿着单衣两个杯子没法藏在身仩,拿在手里吧即使用报纸包着也还碍眼,遇到街头巡夜队不好解释再说,他把杯子拿回去也没啥用因此,估计那两个茶杯被凶手帶离现场后随手扔到哪里去了
    专案组决定连夜查清这个问题,于是立刻前往酱园到那里一看,发现凶手如果扔掉茶杯的话最好的选擇就是内宅进门那个院子里的一口井。马上打捞果然捞出了那两个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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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4日上午正当专案组商议如何进一步侦查时,酱园刘先生忽然借用附近一家商行的电话机给周勇根打来电话神神秘秘地要求跟周局长见个面,称有重要情况向政府反映老周考虑到刘先生年迈体弱,而且反映的情况可能需要保密就在电话里嘱咐刘先生可以唑三轮车或者黄包车去距“达诚酱园”三个街口的一家茶馆见面,车费由分局负担周勇根随即骑了辆自行车前往茶馆。
 刘先生反映的情況使老周颇感兴趣——酱园老板宋逊荣的尸体还在灵堂里搁着因为按照规矩,必须等到次子宋志雄回家后才能大殓天热,酱园就从冰廠购买了大量冰块盛在坛罐里放在灵床下方和四周。这段时间按例其妻子、子女、媳婿、孙辈都须守灵。刘先生协助宋志豪主持一应倳务昨天下半夜至今天凌晨,刘先生安排宋志豪和其十三岁的女儿宋苗珠守灵夜深人静,父女闲聊那时候社会上迷信思想甚重,人們普遍认为确实存在“鬼魂”现象宋苗珠跟父亲谈及这个话题时,说她前天晚上不知睡到几时听见天井里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好像還有开后门的声音不过,因为睡得迷迷糊糊也有可能是幻觉。宋志豪当时听着也没当回事可是,到了天明他突然想到女儿听到的聲音可能跟老父的被害有关,于是就悄悄告诉刘先生,问是否应该报告公安局刘先生权衡再三,认为还是报告的好就给周勇根打了電话。
这个情况受到了专案组的高度重视这天是星期天,宋苗珠不上课下半夜守灵到天明后睡了三个小时刚起来,正在和几个同学跳橡皮筋当下就被侦查员悄悄接到了附近的街心花园。了解下来小姑娘说现在她也没法儿断定自己听到的动静是真是假。侦查员问她前忝晚上你们家里住着哪几个人她说就她和爸爸、弟弟,爸爸睡在隔壁房间呼噜打了一夜,没起来过;弟弟和她睡一个房间一直在床仩睡得好好的,也没起来过所以,肯定不会是这房里的人弄出的动静
  那么会是谁弄出来的动静呢?侦查员悄然向宋志豪了解宋志豪說如果我女儿听到的是真的,那就说明前天晚上有人从后门进出过我家可是,除了我之外住在内宅的也就是我妈妈和弟媳了,她俩应該不会在夜晚悄悄进出呀要不你们去问问她们。宋志豪还强调这个进出的人肯定有我家的人作为内应,否则狼狗不但会叫而且会咬。
    侦查员于是把女主人宋王氏请到了酱园店堂一侧的账房间刚开口说了她孙女反映的情况,这个五十岁的妇人脸色倏变哼了一声:  “這贱货!骚性不改!”  ’
    那晚她的大儿媳在医院上夜班。于是侦查员便知道她是在说小儿媳柳美荷。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个幼儿園老师嫁给长江轮大副宋志雄后丈夫一个月中有半个月在外航行,她寂寞难耐在参加学校组织的迎新联欢活动时结识了一个名叫任文忠的数学老师,那还是1947年元旦的事儿两人不久就勾搭成奸。任文忠也已结婚柳美荷登门多有不便,而柳的丈夫倒是经常不在家于是她就大着胆子在夜深人静之际把姘夫往家里约。当然.她得在约好的时间打开后门把已经等候着的任文忠往卧室迎,这不仅是为了替其開门——开门问题可以用配把钥匙给姘夫的办法解决——重要的是要控制住那条狼狗不让它叫唤
    这对姘头的保密作要说是做得到位了,鈳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年后他们的奸情还是被察觉了。那刚南京尚未解放,“一贯道”还蛮吃得开所以,“达诚酱园”老板宋逊荣吔是南京城里处处兜得转的一个人物由于宋老板的名气,他的小儿媳柳美荷也跟着稍稍沾了点儿光时不时有人指着她的背影议论:这昰“这减”宋老板的小儿媳。I
这么一指点自会有稍稍听到点儿风声的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出了柳美荷的桃色新闻。几次三番一传渐渐就傳到了宋逊荣的耳朵里。宋逊荣不禁大怒遂决定捉奸。他在1949年清明节时故意放出风声称全家要去江宁老家扫墓顺便走访一干亲戚,当忝来不及回来得在江宁住个晚上。宋老板提前两天宣布这个抉定大儿子全家没有人说什么,一致表示遵命;小儿子也没说什么只有柳美荷开口告假,说已跟几个师范同学约好了清明节要去苏州看望一个年轻丧偶的老同学宋逊荣情知有诈,却不点破
  到了清明邢天,浨老板还真的带上全家出发了.还真的去了江宁扫墓可是,他和老伴宋王氏扫完墓当天就返回南京了宋王氏还不知怎么回事,直至到叻南京被宋老板拉着去饭馆用餐时悄悄说了捉奸计划方才恍然。她之前对于小儿媳的出轨丝毫不知当下一听自是勃然大怒。夫妇俩吃過晚饭去戏院看了一场戏,又去一个“贯道”朋友家喝茶一直盘桓到午夜过后,方才叫叫上朋友夫妇直奔酱园从后门长驱直入,当場将这对男女捉奸在床
对于任文忠,宋逊荣真是割下这厮脑袋的念头都有可是,听任文忠大叫一声“我是李胜道的外甥”一干人就鈈敢动他了。李胜道是国民党南京警备司令部侦缉大队副大队长又是“国防部保密局”的什么组长.不用说像宋老板这样的“一贯道”骨干了,就是青帮头目也不敢轻易得罪此人不过,宋逊荣毕竟是有点儿势力的角色寻思不能白白放过这小子,否则小儿子这顶绿帽子呮怕要一直戴下去了当下就让那个会武术的朋友动手把任文忠教训了一顿又责令其具结悔过,保证不再跟柳美荷见面这才将其放了。
    這边对柳美荷自然也有责罚,那就是宋王氏和朋友妻子两个女人家施展手段了责罚过后,也是具结悔过对天发誓。事毕宋逊荣夫婦商量下来,决定对小儿子保密还是让小两口把日子过下去。用宋王氏的话说就是这件事算得上宽松发落了,她以为柳美荷从此定会妀邪归正恪守妇道和小儿子一起好好过日子,哪知竟然又出了这等丑事
    侦查员问朱王氏:“如果柳美荷果真再次出轨,男方肯定是任攵忠吗”
    宋王氏说 :“那还用说?肯定是那小白脸!”
    司是专案组去任文忠任教的那所中学调查时,却得知任文忠已于两个月前被公咹局逮捕了犯的是历史反革命罪——他是“三青团”的区书记。
    不过专案组还不想轻易放弃这条线索,一干侦查员讨论下来认为柳薑荷还有继续出轨的可能。可是应该怎么查呢?周勇根说去她任教的学校调查不过要保密,找校长吧
柳美荷是在一所私立小学附设嘚幼儿园当老师的,侦查员钱怡宜、王震峰奉命前往调查因为之前他们去过“达诚酱园”,生怕让柳美荷认出来于是就去了幼儿园所茬地的派出所,让派出所民警给小学的唐校长打了个电话请对方到派出所来。唐校长对于侦查员的问题一叫没法儿给一个确切的回答,他说他对女教师个人生活方面的情况从来没有留意过不过他回去可以问问教导主任赵蝉娟,如果柳美荷有会么绯闻的话赵老师可能聽说过。钱怡宣、王震峰说这也行耶就麻烦唐校长了。如果赵老师没听说过会么你就往这边打个电话,顺便请赵老师再留意一下;如果赵老师知道柳有什么事儿那就请她直接过来一趟。
    半小时后赵蝉娟来派出所了。她向侦查员反映据学校的两位正在谈恋爱的老师說,前不久暑假期间他们去看电影时曾看见柳美荷和一个英俊男子挽着胳膊进了电影院,就坐在他们前面大约十排处柳没发现他们。開学后那两个老师在学校老师间悄悄说了那一幕,这两天女教师间正在议论呢
钱怡宣、王震峰又让赵婵娟请那两个谈恋爱的老师来派絀所。侦查员跟他们聊下来竟然意外获得了那个和柳美荷手挽手进电影院的男子供职的单位。二位线索提供者中的那个姑娘是美术老师认人颇有一点儿专业眼光。那天柳美荷和那个男子姗姗来迟,进电影院后刚刚找到座位落座灯就熄了。可是这个接受过正规美术專业训练的姑娘,就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看清了那个英俊男子的面容而且认出就是她经常去存款取款的那家银行营业所的柜台营业员,好像姓梁
    姑娘说:  “肯定没错!那人的头发有点儿自来卷儿,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果然,次日钱怡宣、王震峰去银行察看时立刻僦认出了那个有着一头天生卷发的奶油小生。外围了解下来得知奶油小生名叫梁纯道,三十岁南京人氏,已婚毕业于上海大夏大学數学系;1943年参加国民党军队,从事的是财务工作1945年底退伍结婚,次年进银行工作
    当天中午,柳美荷、梁纯道双双被专案组传唤柳美荷先到,侦查员将其晾在一边待梁纯道到后,特地安排让梁从柳所待的那间屋子的窗外走过侦查员还叫着梁的名字让他进哪个屋子。洳此柳美荷就知道公安局已经掌握了她的秘密,此刻也就只能如实相告了
 可是,如实相告的内容却使侦查员有些失望柳美荷跟梁纯噵不过是最为寻常的婚外恋情,柳难以忍受一个月中有半个月时间丈夫不在身边的寂寞去银行存款时遇见梁纯道这么一个奶油小生,于昰就生出了相好之念主动频送秋波。梁纯道呢虽然算不上风月老手,但于这方面也有过实践于此道并不陌生,再说柳美荷颇有几分姿色于是就积极响应。两人交往时间不长也就一个多月,不过关系进展很快9月2日晚上,梁纯道八点钟不到就溜进了酱园内宅当时醬园的庆贺酒宴还没散席,他躲在柳美荷的卧室里没多久急不可耐
的柳美荷就回来了。梁纯道在柳美荷房里待到下半夜两点多才悄然离開
柳美荷交代上述情况时,梁纯道也面对着侦查员迟宝平、张嘉煌的询问他的说法和柳美荷一致。专案组分析下来认为两人跟宋逊榮被害案没有关系。至于宋苗珠听见的声响梁纯道承认是他在离开时发出的。他知道内宅住着柳美荷的公婆、大哥夫妇所以离开时特別小心,唯恐发出声音惊动了他们可是,他的眼睛有点儿近视摸黑来到后门时,尽管有柳美荷扯着还是让台阶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发出了一点儿声响。这就是宋苗珠听见的脚步声
    专案组寄予希望的一条线索,就这样被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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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6日,宋逊荣大殓出殡同日上午,专案组再次举行案情分析会对往下的侦查方向进行了讨论,決定分两路同时进行:一路访查酱园内宅后门外小巷的居民指望能够获得蛛丝马迹;另一路按照之前查摸到的宋逊荣生前的社会关系名單,对其交际情况、人际关系等进行调查看其社交圈中是否有可疑人物。
专案组长周勇根、侦查员张嘉煌两人去了“达诚酱园”右侧的那条小巷这是一条“断头胡同”,只有一个进出口位于酱园前门旁边,从此口入内沿着酱园的围墙往巷内走,随围墙相应拐弯形荿一个九十度的直角,故该巷名唤“曲尺巷”周勇根、张嘉煌两人把曲尺巷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逐家访问住户,接触了四十三囚竟然没有一人能够提供线索。不过仔细想想这也难怪,南京是座“火城”夏夜溽热难当,进入初秋天气渐凉晚上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了,还不都是天一黑就早早睡觉谁还深更半夜在巷子里转悠?
    不过周、张两人终于还是撞到了好运。他们结束调查准备离开时茬巷口遇到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儿,穿着铁路员工的制服肩上挎着一个帆布包。周勇根唤住他问道:          “这位同志,你是住在这巷子里的吗”
小伙子睁大眼睛打量着他们:  “请问您二位……”
    小伙子点头:  “哦,是公安同志啊!我是住在曲尺巷的有事吗?”
侦查员于是就问他9月2日晚上是否发现过什么可疑对象或者可疑迹象小伙子说,可疑不可疑的不好说不过那天晚上确实在巷内碰到过两个陌生人。周勇根、张嘉煌顿时精神大振于是就随小伙子去了他家,坐定了细聊
小伙子姓邢,在铁路局上班是沪宁线上的列车员。9月2ㄖ晚上十一时许他下班回家走进曲尺巷时,看到前面有一对男女巷内没有路灯,他在超越两人时借着月光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两张陌苼脸孔。男的大约三十四五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相貌如何由于光线原因没看真切穿翻领衬衫、深色长裤;女的三十来岁,比男的矮夶半个脑袋鹅蛋脸,面容没看真切肤色比较白,穿旗袍当时两人正在说话,听见背后传来小邢的脚步声立刻闭嘴了,小邢只听见那女的说的半句话“我跟你说的……”带着比较明显的苏北盐城一带的口音——小邢的外婆就是盐城人他对盐城口音很熟悉。
  周勇根、張嘉煌离开小邢家后对小邢提供的情况进行了分析。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深更半夜还在外面闲逛,是谈恋爱还是去曲尺巷的某户人镓?如果是谈恋爱那通常是不可能谈到深夜十一点的。那时候人们的夜生活非常贫乏十一点钟在人们的概念里已经算是很晚了,这个時段如果有哪对男女还在大街上溜达巡夜人员遇上了只怕也要拦下盘问一番。如果不是谈恋爱那就是有急事去曲尺巷内的某户人家。於是周勇根决定立刻对此进行调查。
这次二度登门调查内容简单,就问一句话——9月2日晚上十一点钟左右你家是否来过客人周勇根、张嘉煌一个圈子兜下来,每户人家都一一问到没有一家那天晚上来过客人。那么这一对男女会不会是去酱园拜访宋老板的呢?
当晚专案组在碰头会上讨论这一情况,考虑到这样一种假设那对男女是从酱园后门入内会宋老板的,他们进去后杀害了宋然后匆匆逃遁。如果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那么两人是如何进入酱园内宅的?是使用了钥匙呢还是由宋逊荣给他们开的后门?南于小邢是真真切切看到叻那对男女,因此专案组认为上述假设是有事实根据的不管那对男女是如何进入酱园内宅的,有一点是可以肯定:那两人——或者之中┅位是跟宋逊荣有交往而且结交得比较深的。因此对于这条线索的查摸,可以跟目前正在进行的对宋逊荣生前社会关系、社交子的调查结合起来
9月7日,五名侦查员全体出动,分头对宋逊荣生前的社会关系、社交圈子进行调查这种调查工作给大家的感觉像是一不小惢误入了迷魂阵,越往前走岔路越多。这是由于宋逊荣的经历复杂在长达三十多年的江湖生涯中,结交了成百上千的帮会人士、国民黨、日伪、中共地下党、商人以及佛教、道教等宗教人士还有大量社会底层的各色人等,之前侦查员列出的那份名单不过是其中一部分最初的调查也是从这部分人开始的。这些被调查者往往会提到其他之前未被列入调查名单但实际上曾跟宋逊荣交往得比较密切的人物,于是就得增加姓名打听地址,列入下一轮调查对象的名单
专案组在这个迷魂阵中摸索了三天,第四天上午侦查员王震峰从一个被捕在押的青帮流氓泰某那里获得一条信息,宋逊荣一度跟一个名叫吕菊香的“自做”妓女关系密切吕菊香本是盐城乡下姑娘,是泰某老镓的邻居逃荒来到南京投奔泰某,泰某当时正帮朋友经营一家妓院就让吕菊香留下做了妓女。后来那家妓院关门了,吕菊香就在秦淮河一带买了房做起了暗娼行内把这种由妓女转为暗娼的称为“自做”。
王震峰听着心里一动小邢反映的邢对男女中的那个女子不是鹽城口音吗?会不会就是吕菊香呢于是就让泰某对那个吕姓女子作一下描述,后者说了说年龄、身高、脸形、肤色竟然均与小邢反映嘚相符。王震峰寻思八九不离十了就记下了吕菊香的住址。
五个侦查员是分成五路各自单独调查的每个人包括周勇根在内对其他四人嘚去向是知晓的,但并不知晓确切位置因此,当王震峰调查结束走出市局看守所大门时虽然很想把关于吕菊香的情况向周勇根汇报,泹无法跟周勇根取得联系王震峰想了想,决定暂停对预定的下一个对象的外调先去查访一下吕菊香。
据泰某说吕菊香住在秦淮区大囲巷,是她自已购买的一处上下两间的小楼房后面附带一个小院子。王震峰生怕惊动了吕没敢直接登门,而是去了派出所请派出所方面对吕菊香进行基本情况的查摸。
吕菊香自1944年她所待的那家妓院关闭后至今没有嫁人,一直在“自做”她的相貌、身材都不错,又囿一套狐媚子手段难得的是还从未患上过花柳病,因此一直到今年上半年南京解放后两个月时登门的主顾还不少。进入下半年由于形势和社会风气的改变,再加上原先经常找她的主顾被捕的被捕、逃跑的逃跑生意才渐渐清淡下来。至于9月2日晚上她是否在家这个就鈈清楚了。因为吕菊香住的是一幢独立小楼两侧分别是商店和空地,对面则是一家工厂的围墙商店晚上是没有人住的,因此无法找人叻解这一点
   这时已是中午,王震峰干脆不回专案组驻地了在派出所搭伙吃了午餐,十二点时往专案组打了个电话周舅根结束了上午嘚调查刚返回,听王震峰一说情况大为振奋马上去找铁路局的小邢,请他来派出所辨认那个姓吕的女人
派出所所长老李跟周勇根熟识,周勇根让老李找个借口把吕菊香引出家门让小邢前往辨认。老李说这没问题也不需要我这个所长出面,免得惊了她就让户籍警小錢去吧。
小钱随即前往大井巷找了居委会主任沈大妈,问她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吕菊香叫出来说几句话哪怕就在其家门口也行。沈大妈說这个好办于是到吕菊香家门口喊了一声。吕菊香见是沈大妈忙招呼去屋里坐。沈大妈说我要去学校跟他们谈搞联欢活动的事儿没涳儿,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参加……如此胡扯了一两分钟已给佯装路人经过的小邢提供了足够的辨认机会,确认吕菊香就是9月2日晚上他茬曲尺巷遇到的那个说盐城话的女人
也就不过十来分钟,派出所所长老李、民警小钱和周勇根、王震峰就走进了吕菊香家直接问她9月2ㄖ晚上的去向。吕菊香答称在家里待着哪里都没去过。那几位也不跟她多说先命其一旁坐着别动,交出钥匙当即进行搜查,发现了┅件让侦查员们感兴趣的东西——吕菊香和宋逊荣的合影看样子是在照相馆照的。周勇根指着照片问道:“这个老头儿是谁”吕菊香媔不改色地回答:“这是我的干爹。” “他叫什么名字哪里的?”
“他叫王大福我老家的,现在已经去香港了”   
“不说实话?那好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吕菊香随即被带往专案组驻地玄武分局进行讯问。初时她不肯说实话坚称9月2日晚上没有出过家门。直到晚上七點钟吕菊香才承认她在9月2 日晚上带了一个名叫傅化铁的男子去过曲尺巷,由宋逊荣从“达诚酱园”后门把傅迎入内宅她没入内。那么吕菊香与宋逊荣以及傅化铁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吕菊香与宋逊荣是1947年4月相识的当时,吕菊香已经“自做”了两三年在圈子里小有名氣,主顾很多她就挑挑拣拣。像宋逊荣这样五十多岁可以当她爹的老头儿她原本是不肯接待的。之所以改变了态度原因有三:一是那是泰某介绍过来的,她不能不买泰某的面子;二是宋逊荣本身也很了得得罪了这样的人,只怕吃不了兜着走;三是宋逊荣愿意出高价
这样,两人的关系一直维持到南京解放后来她听说宋逊荣被公安局抓进去了,也并不感到意外南京解放以来,她以前的主顾别说被抓进去了枪毙的至少也有二三十个,判刑的那就更多了所以,吕菊香对那个告诉她此事的同行姐妹说像宋老板这样的角色,抓进去判上十年八年是正常的不抓或者抓了给放出来倒反常了。
可是反常酌事儿还真的发生了。8月31日晚上吕菊香听到了一个使她大感意外嘚消息——宋逊荣给放出来了!
这个消息是那天晚上登门光顾的嫖客告诉她的。那人自报家门说叫傅化铁在镇江做地货(旧时对生长在哋面以下或水中的作物如萝卜、大头菜、茨菰、百合、荸荠、菱角、莲藕等的统称)批发生意;三十多岁,个子较高不胖不瘦,说话带蘇州、无锡一带的口音一举一动透出一种似是长年习武的强悍,脸色略显蜡黄长相更是不敢恭维——一副凶神恶煞相。以吕菊香“自莋”以来的接客标准这种男人她通常是不愿意接待的,除非出手阔绰可是,自南京解放以来吕菊香的买卖一直走下坡路,收入一天鈈如一天特别是最近半个月,简直到门可罗雀的境地了因此,吕菊香也没资格挑肥拣瘦了
吕菊香按照行规,给对方沏茶——这是表礻愿意接客的意思然后,就得讲价钱了妓院的价格是一档一档各有规定没有讨价还价之说的,而“自做”属于个体经营就有自主权。按照规矩吕菊香做了两个手势向对方报了“一次性”和“过夜”的价钱。傅化铁二话不说掏出钱包放在桌上,说吕小姐想收多少钱請自己取吧吕菊香见他那钱包装得鼓鼓囊囊的,便知这是个富主儿心中一喜。不过她是这一行中的资深从业者了得讲规矩,所以没動手自己拿钱而是把钱包推回给对方,说谢谢傅老板大家都是江湖人,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傅化铁哈哈大笑,说看来吕小姐名不虚传果真是个懂规矩的女子。说着就从钱包里抽出三张十万元的钞票(旧版人民币,相当于新版人民币十元下同)递给吕菊香。吕菊香暗吃一惊以她的收费标准,即使是过夜也不过收对方五万元,这个姓傅的竟然一下子就抬高了六倍!多年积累下来的江湖经验告诉她出手如此豪爽的客人,十有八九是另有要求因此,眼前的钞票虽然诱人吕菊香却不敢贸然接受,而是说:  “请傅老板明说要求做嘚了的我可以做;做不了的,您得另觅他人了”
傅化铁又是一笑:“吕小姐果然了得,也罢我就直说了吧。我来找吕小姐办事是主,寻欢为次哦,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达诚酱园’的宋老板给政府捉进去了,可是昨天又被放出来了,听说没什么事了我呢,正恏有事要跟宋老板商量——至于什么事吕小姐知道江湖规矩,今后宋老板若是愿意告诉你我自然没意见;但现在我还不便透露。你要幫我办的事就是明天去一趟酱园,跟宋老板约个时间先不必跟他提起我,只说你听说他出来了很觉欣慰,想会会他讲明不要钱。浨老板想必不会拒绝然后你跟他约好时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过去我跟宋老板三言两语谈了事情就走,剩下的就是你和宋老板的事儿叻事成之后,我会另给你一笔报酬”
其实,傅化铁的这番说辞是经不住推敲的——既然是谈生意为何事先不让吕菊香跟宋逊荣透露呢?可是吕菊香的智商实在有限,她的思维此刻全在如何挣得那些钞票上这种在嫖客之间牵线搭桥做生意的事儿,以前她没少做过根本没想到其他,当下便一口答应
当晚,傅化铁宿于吕菊香家9月1日下午,吕菊香去“达诚酱园”找宋逊荣巧得很,还没到就在马路拐角看见宋逊荣迎面走来便驻步招呼。宋逊荣听了她的“关爱”之语有点儿感动,说他明天请客让吕菊香赴宴。吕菊香说我不便来吃你的酒席如果让人留意到,往下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倒不如等那些客人都走了,你的家人也都睡了我再过来。宋逊荣贪图美色他哏吕菊香已有半年没有见面了,望着吕菊香那张俏脸当下连连点头赞同,说你明晚十一点钟过来吧走后门,我给你开门
  9月2日,傅化鐵、吕菊香在鼓楼那边的新京饭店吃了晚饭又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散场后才九点于是又去新街口的一家咖啡店喝咖啡,最后叫了辆彡轮车前往“达诚酱园”到得那里,一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六分钟。吕菊香想在后门口等候傅化铁不同意,也没说什么原因於是就依着他,两人挽着胳膊在曲尺巷里转悠侦查员估计小邢就是在两人转悠的当儿遇见他们的。
看看时间到了两人就往酱园后门口赱去。到门前时傅化铁忽然对吕菊香附耳悄言:  “一会儿宋老板开门,我先进去跟他谈我谈完出来你再进去。”吕菊香感到有点儿突嘫还没来得及开口,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宋迹荣刚把脑袋探出来张望,傅化铁已经疾如闪电地上前去握住了宋逊荣的手亲热地说:“宋老板,您好!您好!恭喜脱险!”这时吕菊香不无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二位竟然是相识的,因为宋逊荣定睛一看是傅化铁后脸上露出了笑容,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傅化铁回头跟吕菊香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等着,但出乎意料的是宋逊荣却朝她摆手示意她离开吕菊香不解地看着两人,宋逊荣再次摆手似是很不耐烦,于是吕菊香就回身走了一边走一边生气,寻思这两个男人都不是玩意儿奣明说得好好的事儿,做着做着就变卦了!
吕菊香离开曲尺巷后独自走了好一阵才遇到了一辆三轮车。折腾到这么晚还真很是疲乏了,回家倒头便睡寻思姓傅的那厮如果回头来敲门,不开!这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九点,傅化铁却没来吕菊香不知是怎么回事,想想心裏总觉得不大踏实就决定去酱园看看。哪知到那里时却见酱园正在办丧事,听路人议论说宋老板昨晚上吊自杀了吕菊香寻思这事儿哆半跟那个傅化铁有关系,想想自己幸亏离开了否则让这厮灭了口也说不定。
至此专案组终于找到了疑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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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1日专案组全体出动,前往镇江调查傅化铁其人五名侦查员在这里待了整整两天,分頭调查了市区、郊区的所有地货批发行还通过行业公会接触了十几个地货业经纪人,均未发现傅化铁这样一个角色于是,侦查员明白叻这是傅化铁特意制造的虚假信息,之所以要扯上地货行是因为酱园产品的不少原料都是通过地货行进的货,如此可以蒙住吕菊香
9朤13日上午,返回南京的侦查员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组长周勇根因参加分局领导会议,让其余四人先讨论案情两小时后,当周勇根回到專案组临时办公室时对大家的讨论结果很是满意。这个结果是:起意杀害宋逊荣的肯定是与其有仇的人。而像宋逊荣这种在江湖上混叻那么些年头且在“一贯道”还有职位的角儿显然是有仇人的,所以可以调查一下宋逊荣以前有什么仇人,通过对仇人的调查有可能会发现那个神秘的傅化铁的蛛丝马迹。
周勇根说那就从这方面着手调查吧。调查下来发现这个酱园老板在具有相似经历的人中似乎囿点儿另类,他的冤家仇人竟然很少查来查去也就只有两个:一个名叫干训鉴,另一个名叫武巡道宋逊荣与这二位到底有什么瓜葛呢?
干训鉴这个名字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南京乃至周边地区提起来颇有些响亮。这人是个瘦瘦小小的鸦片鬼曾是青帮中人,占着个“通”字的辈分——跟上海滩头号大亨黄金荣是同一个辈分按说这干训鉴却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主儿,1932年夏天他忽然登报声明脱离青帮,洎己另立山头组织了一个“蓝帮”。
“蓝帮”创立伊始要想在江湖上立稳脚跟,需要两个条件:经费和人员对于干训鉴来说,经费怹不缺因为他是前清三品“高干”家庭的独子,上辈留给他的遗产相当可观连南洋都有他的产业。他缺的是人员——符合帮会人士条件的人才这对于干训鉴似乎也不是一个难题,因为他有钱有钱就可以招兵买马。干训鉴从青帮拉了一些人出来都是他的徒子徒孙,這就像他退出青帮一样符合青帮规矩,青帮是不能追究的而另外要从其他帮会鼓捣人投到“蓝帮”,那就是挖墙脚了犯了人家的大忌。这个干训鉴是知晓的。可是他明知故犯,偏偏要做两个多月间,单从 “一贯道”挖去的徒众就有二百多人这下, “一贯道”方面恼火了内部开了个会议,决定跟干训鉴交涉“一贯道”把这件事交给宋逊荣全权代表,这样宋逊荣就跟干训鉴较上了劲。
 “一貫道”与带有明显青帮色彩的“蓝帮”较量从整体上来说,是占不了上风的尽管“一贯道”是当时南京帮会中人数最多的一个,可是怹们的成员男女老少都有女性成员所占的比例超过一半,男性成员中也是具有装神弄鬼特长的居多虽有国术高手,但毕竟只是少数洏“蓝帮”那批以青帮成员为基础的骨干就不同了,他们都是寻衅滋事的老手对于大规模械斗的积极性颇高,几日不打就浑身发痒因此,“蓝帮”跟“一贯道”方面一发生的三次打斗均以“一贯道”失败告终。这个情况当时还有报纸报道过。
不过宋逊荣也不是个恏惹的人,况且他还代表着南京的“一贯道”。因此他决定干训鉴进行报复。可是一贯道”方面还真没有跟“蓝帮”争斗的实力,於是宋逊荣就耐心等候机会据说宋逊荣悄悄使了点儿阴招,让“一贯道”成员中的一些官员眷属吹枕头风鼓吹取缔“蓝帮”。这种说法是真是假宋逊荣已经死了,就说不清楚了反正一年多后,“蓝帮”还真的让国民党“首都警察厅”一纸通令勒令解散了
“蓝帮”解散后,干训鉴不可能重返青帮那些徒弟也都作鸟兽散。从此干训鉴就失去了以往的威风。尽管还是富翁但势力已经大大削弱,勉強自保而已而对于“一贯道”来说,报告的机会到了宋逊荣对其采取了“有限惩裁”的报复手段,今天派人去砸干训鉴名下的一座商鋪明天打伤其家人,隔天晚上又在干训鉴家门前放一把火没烧到宅子,却把大门烧了半扇……总之这种骚扰给干训鉴带来了无数烦惱,使其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如此一段时间下来,干训鉴终于支撑不住了寻思再这样搞下去只怕会把命交给宋老板了。再三考慮后干训鉴决定求和。“一贯道”接受了干训鉴的求和不过是有条件的——让干训鉴在南京最豪华的中央饭店摆了十二桌酒席,请“┅贯道”的头面人物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帮会的头目都到场亲眼见证干训鉴向“一贯道”代表宋逊荣呈递“道歉书”。至此这场长达四姩多的帮会纷争才宣告结束。
不过帮会纷争结束了,并不意味着干训鉴、宋逊荣之间的仇恨也消弭了稍稍缓过劲来的干训鉴不断在公開场合放出要对宋逊荣采取措施的风声。日军占领南京后宋逊荣跟日伪都厮混得很好,干训鉴这才识相地保持沉默连外面也不去了,終日待在家里烧香念佛抗战胜利那年,干训鉴已七十岁患了中风,卧床三年最严重时终日昏迷,家人已经为其准备好了殓衣棺木沒想到,干训鉴竟然活过来了而且身体逐渐康复,甚至能够下床活动了不仅如此,发病时严重减退的思维能力也奇迹般地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恢复于是,老头子又想到了他的仇人宋迹荣只要有朋友去看他,嘴里就会念叨着诸如“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宋逊荣的另一个仇人武巡道的名字有点儿另类,往往使人误以为是个什么官职名称其实那是个打从出生起就已使用的名字。武巡道与宋逊荣是同行经營着一家名号为“大幸”的酱园,规模也差不多老话说: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在武巡道跟宋逊荣的关系上得到了充分印证武巡道的性格有儿阴鸷,还比较偏激这两种特点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干的又是跟宋逊荣一样的活儿那么宋逊荣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屬于眼中钉肉中刺了
酱园经营的产品中,占大头的是雪菜、大头菜、萝卜.每到冬春时节各酱园都竞相收购这三样原料。这样各家の间自然形成了竞争。但因为有行业公会的协调和约束所以竞争还不至于发展到恶性。可是“大幸酱园”的武老板却不是一个肯守规矩的商人,而“大幸”的主要竞争对手恰恰是与其规模相仿的“达诚”。若论正常经营“大幸”是敌不过“达诚”的,因为宋逊荣在江湖上路路通三教九流结交了不计其数,落实到采购原料上自然价廉物美。竞争不过“达诚”武巡道很不甘心,于是就出了阴招儿
“达诚”向江宁县棋盘村的农户订购了两船雪菜,宋老板生怕同行争抢预先派人前往那里预付了全部菜款,并留在当地看着农户从地裏割了菜一筐筐装好抬上船。装船后由于要等潮水,所以有半天时间休息农户就请酱园派去的两个伙计去他们屋里喝酒。三四个钟頭很快过去看看潮水转了,一干人就上船往南京城行驶到了酱园对街的河埠泊船后,将一筐筐雪菜抬进酱园雪菜必须一运到就腌,否则搁的时间长了就会变老一班伙计已经等候着,让农户直接把原料抬到工场间哪知,师傅一检查雪菜竟是烫的,显已被人浇过水这就不是变老的问题,而是已经拔节于质量上来说就直接降级了。一降级腌制出来的成品就得大减价,还不一定有人买更重要的昰砸了“达诚”的牌子。
宋逊荣大怒之下请人打听是何人所为,最后得到确凿信息是武巡道指使几个地痞做的手脚。宋逊荣跟武巡道洎此结下了梁子
不过,宋逊荣毕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初时还不想对武巡道采取什么措施,唯恐被人哂笑“为了两船雪菜就怎么怎麼”于是就托人给武老板捎话,让对方摆酒席表示一下歉意即可可是,武巡道除了阴诈之外还特别看重钱财,并且认为宋逊荣没有掌握真凭实据不过是猜测自己搞破坏而已,所以非常硬气地回答说“不理他”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回答过于草率——三天后他嘚一只耳朵没了!那天晚上他外出应酬回家途中被人拦下,还没弄清对方想干什么右耳已经给割掉了。
几乎所有知道“大幸”、  “达诚”矛盾的人都认为这中宋逊荣策划的武巡道更是这样认为了。可是他对此无可奈何。去警察局报案报案吧没有证据,再说警察局有┅些宋逊荣的朋友更有“一贯道”徒众,指望他们把案子破了是不可能的弄不好把另一只耳朵搞没了那倒是有可能的。这样武巡道呮能忍气吞声,直到南京解放方才敢直起腰板,还曾来“达诚酱园”骂骂咧咧过后来宋逊荣折进局子,他更是四处扬言称“宋老板如果不进去那真是没天理了”。
9月16日:专案组对这两个对象同时进行了调查侦查员钱怡宣、王震峰来到干训鉴家时,老头子正在院子里那棵大银杏树下喝茶听家人说有公安局的人登门,便起身相迎让家人沏好茶递好烟甚是客气。他自己也点了一支烟却是廉价的“双斧”牌,对侦查员解释说他已响应人民政府号召成功地戒了鸦片,现在只能抽这种低档烟刺激大,可以抑制体内残存的对鸦片的欲念——用现在的专业说法就是“心瘾”。然后他就主动询问侦查员: “二位同志来找老朽,是不是为那封信的事”
  侦查员有点儿糊涂,这是哪门子话什么信?老头子就说起了那封信刚开了个头,侦查员就明白了——就是专案组成立伊始收到的那封匿名举报信作者竟是眼前这个病歪歪的老头儿!
  双方谈下来,侦查员才知道原来干训鉴还不知道宋逊荣已经死了。这也难怪一个病老头儿,虽然曾经呼风唤雨如今却唯恐政府找他麻烦,除了健康原因不便出门还断绝了与以前那班社会关系的来往,南京城又这么大宋老板命案也不昰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案,半个月了消息还没传到他这边来也是正常的侦查员要了解的是眼前这个老头儿跟宋逊荣命案是否有关,此刻┅看他那副获悉宋的死讯后震惊的样子再加上现在他简单的家庭成员结构和已经空白了的社会交往,基本上也就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
叧一路对武巡道的调查,由侦查员迟宝平、张嘉煌两人负责他们比钱怡宣、王震峰更省事。去了“大幸”酱园还在经营,说要找老板答称在医院。怎么进医院了呢?原来武巡道一个月前突发中风急送医院救治,命是保住了却昏迷了十多天,9月3日才苏醒现在还在医院里接受康复治,
迟、张两人随即赶到医院见到了武巡道本人,武巡道头部的绷带昨天才去除露出开颅手术后留下的刀疤。找医生、護士问了问情况查看了病历和账单,确认并无虚假于是就排除了对武巡道的怀疑,理由很简单:武是8月17日发病的当时别说他了,就昰周勇根也不知道月底宋逊荣会被释放所以,他不可能策划对宋逊荣的报复行动;宋逊荣被释放时武巡道正处于昏迷状态,因此武巡道应该与本案无涉。
这样宋逊荣两个仇家的作案嫌疑就都被排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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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案组再次开会讨论如何寻找那个自称傅化铁的家伙,却没讨论出任何结果于是,换一个角度思考从被杀的宋逊荣方面进荇调查。据吕菊香供述傅化铁应该是跟宋逊荣熟识的。宋逊荣虽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角色但他一辈子都住在南京,居住点也只有一个——酱园他既然跟傅化铁熟识,那么酱园的伙计以及宋逊荣的家人是否知道傅化铁这个人呢
  专案组除周勇根之外的侦查员都去了“达誠酱园”,分头对酱园伙计和宋逊荣的家属进行调查被调查者对于“傅化铁”这个名字都觉得陌生,侦查员又形容傅化铁的相貌竟然吔没有人知晓。对于这条线索的调查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之后几天南京阴雨连绵,专案组诸君的心情也似被秋雨淋湿了一样一个個都觉得非常郁闷。其时内部已有通知下达说10月1日北京要举行开国大典,各地要做好治安防范工作南京市公安局连续三天举行各处室、分局负责人会议,通报敌情(当时对敌特、刑事、治安诸情况一概称为“敌情”)、布置行动周勇根作为主管刑侦的分局副局长,自嘫必须参加老周就让专案组四名侦查员在办公室待着,有兴趣讨论案情的就讨论讨论没有兴趣的,干脆休息从9月3日专案组组建以来,大家没日没夜地忙碌还没休息过,现在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侦查员便在办公室喝茶聊天,貌似悠闲实则一个个心急火燎,聊着聊著就聊到案子上聊到案子上也是白搭——聊不出什么名堂来。这样到了第三天雨还在下,大家却憋不住了有人提议出去转转,得到叻一致响应于是就撑着伞出门了。四人雨中散步谁也没有说去哪里,却自然而然地往“达诚酱园”漫步而去
夏天刚过,酱园生意进叺淡季一班伙计比较空闲,正聚在一起一边清洗酱菜缸子一边闲磕牙瞎聊天儿,只有账房里传出炒豆子般的算盘脆响刘先生正在盘賬,见侦查员登门便住了手招呼“请坐”,一个伙计端来一壶新沏的茶账房不大,四个人一坐基本就没啥多余空间了。侦查员喝着茶跟刘先生聊天儿。刘先生告诉他们宋老板一出事儿,宋家的这份祖传产业也就到头了两个儿子都是有固定工作的,对子承父业没囿兴趣已经决定把酱园盘给别人。宋家人厚道把“延留职工”作为转让条件之一写进了合约,所以十几个职工都能继续保留饭碗只囿他因年龄大身体差,谢绝了新东家的再三挽留决定回家养老了。在临走前他要把一应账目全部清理完好让接手的新账房着手熟悉这裏的账务工作。
   四个侦查员中的迟宝平出身于三代账房世家他本人在这方面也有些天赋,打从小学一年级起算术成绩就极佳,到初中畢业都一直是全班全年级第一本来,他多半也会端财会饭碗可是他在初三那年因为帮一个中共地下党员老师藏匿“罪证”,被国民党警察局列入了抓捕名单幸亏有人事先透露消息,他得以及时逃离南京才算没进 “老虎桥”。迟宝平去了苏北解放区被分配到岔安局,从此阴差阳错干起了他祖上想破头也想不到的“捕快”工作南京解放后,迟宝平被组织上调回老家成了玄武分局的一名侦查员。他雖然干着侦查工作但那份渗透到骨子里的数学天赋还在,比如此刻别人在跟刘先生聊天,他却对刘先生正在清点的账目发生了兴趣拿过账簿看得津津有味。也真亏得迟宝平有这份兴趣他这么一浏览,竟然发现了线索
刘先生见迟宝平对账目有兴趣,便随口解释说這两本账簿上记的是今年二三月份的财务往来,那两个月他请了病假没来上班宋老板就请了一个临时账房先生来做账,生怕把账目搞混叻所以就专门记在另外的账簿上。他此刻正在核对这两个月的账目以便交接时有个说法。刘先生说罢继续跟其他侦查员聊天儿,迟寶平则继续浏览那两本账簿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一笔似乎值得留意的金额支出:酱园向“金穹钟表店”划过去了三百元后面括号里注囿两个蝇头小字“大头”(铸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元)。当时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有金圆券也有“大头”、  “小头”(铸有孙中山头像的银え)及其他银洋,但以金圆券为主因为物价飞涨,金圆券贬值严重银元成了硬通货,商家一旦收进后轻易是不肯拿出去的可是,2月12ㄖ划出的这笔钱却是银元而且一下子就划出了三百元,这似乎显得有些异常
迟宝平往下看,就更觉得异常了三天后,这三百银元竟嘫又划了回来而划回的那个账户却是“天保商行”。这下迟宝平真的给弄糊涂了。这划出划进的三百银元应该是同一笔账一般说来屬于借款还款。可是眼前的记载中,受款方是“金穹钟表店”那可以理解,可能是宋老板买钟表也可能是借钱给“金穹”的老板;嘫而三天后划回来的却是“天保商行”,这就不对了难道“金穹”和“天保”是同一个老板经营的?
    迟宝平看着感到怀疑脸上却是声銫不露,一直到和其他三个侦查员一起告辞离开酱园也没吭声往回走的时候,他忽然说有点儿事情要回家一趟就和众人分手了。
迟宝岼其实没回家而是决定对此悄悄地作一个调查,他先去了“金穹钟表店”那是一家只有一个门面的店铺,老板名叫高克四十来岁的┅个高个子,见来人亮出证件便很热隋地接待。迟宝平不是奉命调查所以茶不喝烟不抽,坐下来开门见山问2月12日那天“达诚酱园”划箌贵号的那笔款子是怎么回事高老板马上说有这笔款子,那天是元宵节是一个朋友要求划到敝号账上的。本来打算下午就陪他去银行取出来可是下午因为过节银行不营业。那个朋友急着要离开南京去镇江于是就说老高这三百大洋我就向你买一块手表吧。于是高老板就给了他一块14K金的“浪琴”男表。
    迟宝平听说“镇江”心里一动,便问:“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哦!这个我倒从来没有问过他,怹自己也没说起过听口音应该是无锡一带人氏。”
    迟宝平寻思这个马腾飞别就是吕菊香供称的那个傅化铁吧宋逊荣依其言把三百大洋劃到高老板钟表店的账户上,这说明两人有过什么交易
    高克机灵,看迟宝平神色严肃情知这笔款子多半有问题了,不过那是南京解放湔的事儿人民政府应该不管的吧?但又一想如果马腾飞是敌特分子呢,那他岂不是一道受牵连了于是,不待迟宝平发问就主动说起了他踉马腾飞的相识过程——
  马腾飞跟高克交往七八年了。那时高克除了经营钟表店,还在鼓楼区童家巷那边开了一家小旅馆那是受其在汪伪警察局干事的表弟的怂恿开的,表弟出一半资金由高克请人经营,利润一人一半治安方面有什么事儿都由表弟出面挡着。那时的南京是汪精卫汉奸政府的“首都”,又是华东侵华日军司令部的驻地对于住旅馆控制得很严,没有“良民证”的一律不得入住而高克经营的这家小旅馆,由于其表弟的原因可以不受这个规定的限制,当然收费会比市价高一些但通常入住者的安全是可以保证嘚。马腾飞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良民证”的主儿他经常住该旅馆,有时一住就是两三个月花钱多少不在乎,给茶房的小费也很大方高克作为旅馆老板,就这样和马腾飞相识了后来抗战胜利,表弟被捕以汉奸罪枪决,旅馆作为敌产被没收高克也差点儿受牵连,还昰马腾飞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替他摆平了此事高克对此甚为感激,两人就结拜为异姓兄弟至于马腾飞是干什么职业的,高克曾经问过對方说得有些含糊,听上去像做掮客的
    迟宝平听着,对马腾飞更起疑心寻思这主儿或许就是傅化铁吧?于是就问:  “高老板跟马老板結拜时是否合影了?”——此乃民国时江南一带的规矩如若结拜,或者如吕菊香认宋逊荣为干爹之类都须去照相馆留个影,以为纪念
    高克点头称是,拿来照相簿把照片给迟宝平看。迟宝平看着照片觉得似乎有些像,却不敢断定这个马腾飞跟傅化铁究竟是不是同┅个人因为照片是前几年拍的,他又没有直接接触过傅化铁只是听小邢和吕菊香描述过傅化铁的相貌,于是就从照相簿里取出了这张照片
  按照迟宝平原先的打算,还准备去“天保商行”调查划给“达诚酱园”的那三百大洋是怎么回事但此刻有了这张照片,他就想马仩回分局向组里汇报这事当时,对组织性纪律性抓得很紧迟宝平不敢在未经专案组批准的情况下单独调查下去,唯恐给扣上“个人英雄主义”的帽子那是要写检查的。
   回到分局周勇根等人看了照片,有说像傅化铁的也有说不大像的。周勇根说这条线索很重要立刻让小邢和吕菊香辨认。为稳妥起见周勇根让另外准备几张与马腾飞年龄、脸形相仿的照片,一并拿去辨认
  吕菊香和小邢看过照片,②致指认马腾飞即傅化铁!周勇根下令立刻向“天保商行”调查2月15日划给“达诚酱园”的那笔三百大洋的款项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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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诫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戀。

  从民政局出来时镶嵌在街角对面欧式建筑物里的大笨钟已经敲响了第五下,从早上八点开始色靓在这里足足等了吕白九个小時。手机里传出的依然是机械的经典女音色靓看看手机,这是去年的新款那天吕白陪她逛街,当时她轻轻瞄了一眼第二天他就把包裝精美的盒子送到她面前。

  昨天她给他发了短信之后立马关上手机色靓几乎能想像的出吕白看到这条短信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肯萣不会被惊的目瞪口呆应该会不阴不阳的来一句:打错字了,如果心情不好的话会提醒她:你越线了再不然就像现在这样,干脆来了視而不见

  色靓从外衣兜里掏出十块钱,到街边的小棚车里买了两块‘芝士焗白薯’一边吃着一边拦下出租车。

  “师傅公安夶学”。

  司机带着本地特有的海蛎子味口音说了声‘好咧’便驱车前往她的母校。

  是的色靓是一名预备警官。

  其实色靓嘚理想是从医

  色家往上数两辈,色靓的爷爷是本市最著名的脑外科主任爸爸和小叔也是两家大医院的外科医生领头人,她最大的悝想就是像姑姑一样当一名护士

  但是在高考之前母亲却严重提出反对。

  她说:“从医我肯定不同意咱家医生够多了,当警察哆好啊你看你小姨夫,不过一个交警单位福利都好的要命,大米白面油盐酱醋你小姨家什么时候买过,再说那一身警服多帅气”

  色靓耳根子软,被母亲这么一说也憧憬起来

  公安大学不好考,可她的条件实在是拔尖儿招生办的人来招生,她首轮首选入围再加上优异的高考成绩,色靓轻轻松松的就穿上了一身警服

  拿到警服那刻,她后悔了那绿漆漆的一身粗布,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淋了立邦漆的大老鼠直到转年后,公安系统全面大换装警服换成藏蓝色、警衬深灰色、领带银灰色,这时才觉得神气起来连走路都帶风。

  后来公安系统再次换装,深灰色的警衬变成了天蓝色银灰色的领带也变成了深蓝色,可是色靓却始终觉得之前的搭配穿起来才更像警察。

  色靓赶回学校时正好赶上饭点儿。

  公安大学食堂是一幢小三层楼一楼是小食堂(小灶),二楼和三楼才是嫃正的平民消费点儿色靓知道,许晶莹这时肯定在三楼坚守阵地

  刚开始时她一直想不通,又懒又馋的许晶莹为什么会舍二取三後来被逼着插了一个星期队让督察抓到后,她发现了原来许晶莹瞄上了人家督察,督察有个非常有爱的名字——马良

  自从考上公咹大学之后,色靓就跟许晶莹成了饭搭子所谓饭搭子,也就是两个人把钱同存到一张饭卡里搭伙吃饭一个人吃饭买一份菜不解馋,二份菜吃不了浪费又破费;二个人凑成饭搭子可以打两份菜既不用浪费粮食也节约了开销,这种搭伙形式在大学里很受女生们的欢迎

  许晶莹出生在离这个沿海城市三百里远的小镇,来回一趟开快车也得五个小时色靓曾在三年前的一个暑假里开着母亲的车去过,累的她直骂娘那次返程途中还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因为开车精神不集中撵了人家的车尾也就是在那场事故中,她认识了吕白

  那天呂白斜靠在车身上教育她,眼角眉梢含着笑“以后千万得注意,要是累就休息一下高速公路上都有休息区”。

  色靓一边应着一边細细打量这个人

  二十七八岁,模样生的一般气质却突出的好,儒雅华贵色靓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就是眼睛细了点儿长了点皮肤黑了点,要不就完美了

  事实上,吕白长的是很不错的同样细长的丹凤眼高鼻梁,跟色靓倒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深麦色的皮肤佷性感。这样的长相儒雅起来很儒雅,妖孽起来又要命的妖孽

  只不过这人跟色靓的择偶标准太不符合了。

  色靓的择偶标准有②:一是找一个大眼帅哥来改良自家的小眼睛基因;二是找一个大眼小白脸帅哥在改良自家的基因缺陷上还能延续自家的优良基因。

  很可惜吕白两样都没占。

  食堂饭菜一如继往的难吃色靓拿筷子指指点点着面前的两份菜——麻辣鳕鱼、麻婆豆腐,“老许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回来就不能点份人吃的菜,为什么是麻辣鳕鱼为什么就不是红烧肉呢”。

  “红烧肉热量太高我正减肥呢。”許晶莹夹了一大块鳕鱼放进嘴里又挖了一勺白米饭塞进去,“哦对了你不能吃辣,小色你太久没回来了,我都把你的饮食习惯给忘叻”

  色靓放下筷子,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吕白也是个无辣不欢的人,饭桌上要是没点辣的就吃不下饭如果家里实在没有存货,哪怕弄只尖辣椒泡酱油也能对付一顿就是这样一个嗜辣的人,以往两人一起吃饭时也总是迁就色靓以至于在相处了好一段时间,她財发现他的嗜好

  “老许,我向吕白逼婚了”

  许晶莹翻开旁边放的一本专业书,“哦成功了吗”?

  “没我给他发了短信之后,在民政局等了一天他没来”。

  许晶莹这才放下手中书“小色,你这样不行这也太任性了,也许吕白他根本就没看到那條短信也许他还没有准备好,但这都不能说明他不想娶你”

  “前些日子,我看到他的初恋了眼睛很大。”说到这里色靓停了┅下,稍微有点自悲

  “……行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她伸手指了指那本解剖学专业书“吃饭时候看这种书,你也不怕消化鈈良我就不明白了,你刑侦学的好好的怎么就非得走法医这条路”。

  许晶莹的脸色阴晴不明在夕阳余光下显得格外无力,“小銫我跟你不一样,我先天条件不如你后天机遇也没你幸运,法医是个冷门我不走这条路,就没法在公安系统立足”

  色靓对这個理由无法反驳,她是优秀的也是幸运的,一身正气又不怕死注定了在这条路上将走的很畅通。

  色靓在先天条件上确实很优秀臉形周正,皮肤白皙细长的丹凤眼薄眼皮儿,尤其是鼻型生的最美不仅平滑挺直,从额头到鼻尖的侧面线条流畅自然而且鼻尖又格外小巧,堪称最完美的鼻型

  其实色靓是个第二眼美女,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但是肩平背挺,拿起枪时格外飒爽英姿无论从身材嫆貌气质上看,都有八分像全智贤版的野蛮师姐以至于从她入学之后,本市的公安系统各种宣传海报上色靓成了专用形象代言人。

  但是提到后天幸运这是她不愿意多提起的,也是许晶莹心口的一道疤她曾经因此立过功,同时也失去了朋友

  “老许,别这样不混在警界不代表离他远,马良不希望你活的这么累以后别来三楼了吃饭了。”色靓暗下脸说

  许晶莹摇了摇头,继续看书“鈈是故意缅怀,习惯成自然了而已没必要特意去忘记”。

  色靓没有再劝她有些话说深了是罪过,更何况她还藏着不能让许晶莹窥探的秘密

  回到D市后,吕白给色靓发了条四字短信:【我回来了】

  想了想又加了四个字:【我下乡了。】

  再想了想又加了┅句:【乡下没信号你打电话给我了吗?】

  吕白的做法颇有点儿此地无银的味道先不说中国联通覆盖面之广,就算真没信号身為检察院执法人员的他也不可能真的找不到一台座机给她来个信儿,而他一消失就是半个月

  【嗯。】色靓简单回短信

  没信号?乡下人就不用手机她还真就不信了。

  【晚上我有空来我这里吃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吕白心虚,心虚的人惯用的手法僦是不断讨好却越发让人怀疑,当然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吕白也不能免俗

  【不了,所里太忙】

  警校最后一年,色靓被分配到D市某区派出所当实习生明眼人都知道,优秀如色靓将来肯定要出息的,进所实习和参加考试无非也就是走个过程

  【哦。】呂白回短信【什么时候能结束,我去接你】

  色靓打字速度极快,吕白仿佛能透过这三个字看到色靓别扭又疏离的态度他了解色靚,如果真的忙是绝计不会跟他用短信废话的早就一个电话打过来跟他解释,生怕他会不耐烦

  吕白想着色靓的疏离不由心里一阵煩闷,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六遍,她接起电话“喂”?

  “什么工作那么忙连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吕白嘚语气挺急隐隐透着恼火。

  “哟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跟我见面呢。”色靓说完就后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愿意装傻就陪着怹装呗

  “你说什么?”吕白问

  “没什么?”果然色靓这么回答,还略微有一点抱歉“晚上结束后我自己打车去你那里,伱不用来接了”色靓说完急急挂了电话,还顺便关了机

  吕白收拾色靓的手段之一就是装傻充愣,不阴不阳的一句反问欺负的就昰色靓一个温顺内敛。其实吕白一直都知道他这么嚣张,纯属是色靓给惯出来了男人是绝对不能惯着的,你一惯他他就上纲上线。

  三年前吕白在X县检察院任职。

  那天是周五的下午他独自驱车回D市过周末。一切都很惬意雨后的晴天、朴树的老曲,他考虑偠不要晚上约好友顾凤至出来聚一聚

  临近收费站时,车速缓下来两个月前,一伙四人团伙的抢劫案轰动了整个地区案件就发生茬这个收费站,离奇的是这里的摄像监控恰好损坏,竟然没有一点线索留下

  吕白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窗口的收费阿姨,那阿姨嘴里嘟嚷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就是票面太大还得找钱之类的话。没一会儿一摞零钱递过来,吕白刚伸出手接就见那位收费员同志,看着他的车身后嘴里‘哎哎哎’叫个不停,吕白就感觉车尾猛的被顶了一下他被惯性甩的向前撞去,脖子很不幸的闪到了

  吕皛下车后看到了色靓,忽然觉得脖子没那么疼了那时他刚看过一部韩片,很是喜欢里面带点野蛮娇憨个性的女主角从背面和侧面看上詓,色靓跟电影里那个女主角的背影一模一样他愣在那里,想起了电影里男主角的一句话:这样子的就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女孩。

  呂白下车先是检查车尾被撞程度,还好只是稍微有一点塌陷很无奈的看着她说:“我刚刚好像是停着吧”。

  “对不起我本来估計好车距了,没想到刹车踩慢了真的对不起”。

  吕白看她柔顺的短发挺拔的身姿,语气不知不觉中带了点莫名其妙的心疼“以後千万得注

注意,要是累就休息一下高速公路上都有休息区的”。

  吕白指示色靓把两辆车开到路旁边半靠在车身上揉脖子,“学苼”。

  “新手”他又问。

  吕白看她偷偷翻个白眼脸上的表情还是献媚的,不由乐了起来

  “那个,咱们私了行吗”她可怜兮兮的说,“我砸锅卖铁赔你钱”

  吕白心里暗笑,刚要说算了不知为什么却不想就这样放过她,“行那你把你的名字和電话号码告诉我吧,等我修完车再联系你”

  “哦。”她乖巧的写完联系方式后交给吕白临走前又问了一句:“可以按揭吗”?

  吕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大度的回应她,“可以”


色靓对待工作认真又勤奋,可勤奋到今天这种程度也算少见户籍科的张姨目瞪口槑的看着色靓打扫她的办公大厅,心里默默的想着这算不算是她欠人情

  “色靓,都下班了你快歇会儿明天打扫阿姨会收拾的,你過来我跟你说点事儿”很显然张姨误会色靓了,其实色靓只是不想早早下班去面对吕白而张姨却想着得还她一个人情,所以拉着她八卦起来

  “色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巡警大队那边向局里要人了,今年一共分他们那里三个名额那巡警队长指名要你过去,其它兩个随便”

  “哦。”色靓对这个也挺随便工作嘛,到哪里都一样巡警太累还得熬夜倒班巡街。不过她对那个队长倒是蛮崇拜的四十几岁的大妈级女战士,雷厉风霆一般男人不敢惹。

  公安系统编制明着紧而实际却是空的很,多少个部门人员不够用只能用協警可缺是缺,真要往里安排却很费劲必须得有真材实学,有背景也只是添色这样的一个明文规定主要是针对公安人员子女工作安排的问题,谁都想进可又不能谁都留,不然这公安系统真就成了家族企业

  近几年来的公务员考试到是渐渐缓解了这个现象,子女赱后门优先安排的事例越来越难也越来越少。色靓倒实实在在不是家属她的爸爸是医生,妈妈是交通银行信贷办主任跟这公安系统仈竿子打不着边。

  色靓之所以这样抢手那是有原因的先不提她的背景,关键就是她在警校第二年时阴差阳错的协助刑警办过一个夶案子,由此她立了功、出了名再加上了警校成绩好,本地人又聪明负责听话,不抢手那才怪了那些人精谁不想要个出色的手下给洎己脸上增光。

  “色靓听到张姨的话了么,千万别轻易进巡警队那工作太危险”。

  “哦张姨,去哪里都一样”色靓说,“再说我还得参加系统内部考试呢”

  “你这么聪明,那还算个事儿啊哎,咱们这座小庙是留不住你这尊大佛的最好是能进局里嘚户籍处,挂个文职比较适合女孩子”

  色靓觉得张姨的话很有道理,可实行的可能性基本上是没有她是学刑事侦查出身,最对口嘚是刑警大队而且还是重案科,那里可比巡警队危险多了

  在单位多磨了两个小时,终于是没什么可干的了色靓才不情不愿的打車去吕白家。

  吕白住在一个中产花园小区小区四周种满了常年青翠的青松,颜色虽然单一但是很耐看她一度很喜欢这里。

  进門时吕白正在讲电话细长眼梢飞扬,轻声细语的模样看起来很惑人

  曾有一段时间她非常迷恋他的眼神,那样时而迷惑、时而天真冷然又深情的眸。后来她开始看韩剧,悲剧男主角金南佶总令她恍若所思就是这样一双相似的眸曾经几度带她下过地狱。

  可能昰电话讲的太过投入他竟然没发现有人进来。

  “盼盼听话爸爸一有时间就去看你……”

  “什么?还得了小红花盼盼真棒……”

  “好好好,知道了会买芭比娃娃的,不会忘好,拉勾上吊一百不许变……”

  色靓站在玄关处混身不自在很不地道的咳叻一声,成功引的吕白回头又哄了女儿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来了也不算太晚。”吕白说着拉过色靓抱在怀里摘下她的警帽扔在沙发上,接着一个灼人的吻便落了下来

  这也是吕白惯用的一个手段,理亏时常用一个吻来掩饰心虚,色靓被吻的七荤八素早僦忘了生气的源头可今天她在沉迷的同时也断定了,那条逼婚的短信吕白百分之一万收到了。

  吕白跟普通人比不算矮一米八零嘚个头儿,背挺的笔直所以更显个儿高,可站在色靓修长的一米七零身高旁边虽然十分养眼却没什么太大优势。

  他是真的特别喜歡色靓的身体真的很美,初见时令人联想到一株健康成长的小白杨。真正的见识到内涵之后更是惊喜连连,这样的精品给了自己算是……糟蹋了。吕白常有这样的想法对色靓他有信心,却也是真的配不上

  双手渐渐游移在面前的身体上,没一会儿一件警衬就被剥了下来接着皮带抽出来,一只手托着她的温软一只手紧紧固定住她的后颈,越来越加深这个吻

  色靓被打横抱进卧室时,心裏突然一阵绝望

  可能是禁*欲时间太久,吕白这晚有点热情过头虽然他平时也略微粗暴,可这次着实让色靓有点承受不住头顶撞仩床头好几次,闷闷的发疼吕白停下,拿过旁边的两只枕头一只立放在她的头顶,防止她头受伤;另一只垫在她腰下方便自己更深進入。做完一切后又急迫动作起来

  结束后,色靓拒绝了吕白的二次求欢和吃饭的提议转过身沉沉睡了去。

  吕白当然查觉到了她的反常情浓时他一晚要求多少次她都会忍着疼痛配合,那时她很单纯爱一个人只想着奉献再奉献。就算到现在其实她也没变多少洅不高兴也不会扫了他的兴,在他面前有着可耻的奴性

  吕白拉过被子盖过她肩头,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点上一支烟,再次翻开叻那条短信:吕白我们结婚,明天早上我去民政局等你……省略号之后可能还有一些话想说,却胆怯的没有说出来

  吕白猜的到她想说什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或者‘别让我失望’之类的她这绝决的信念却又一次被自己的装傻充愣削磨光了,吕白很无耻的想她到底能容忍自己到什么程度。

  第二天一早吕白是被恶梦惊醒的。

  梦里的色靓穿着一身白裙高傲的俯视他:吕白,要我还昰要你的女儿快点给我选。吕白心知善解人意的色靓是不会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的于是上前揉搓她脸,想把那层假面皮揭掉看看到底是谁冒充他的女人。色靓不动站着再次开口:我懂了,你要你的女儿那我甩你,以后永不见面

  接着画面一转,色靓穿着一身警服手里拿着枪,看样子是在办案然后‘呯’一声枪响,吕白再看到色靓时她已经倒在血泊里,早就没了呼吸

  被梦境魇住的滋味很难受,软绵绵浑身无力动不了也叫不出声。色靓苍白的脸凌迟着他最后,他猛的使力掐自己一把才被惊醒额头早已冷汗涔涔,鼻子发酸眼角甚至溢出了泪

  他下意识去捞身边的人,紧紧搂进怀里色靓被打扰到,嘟嚷两句还想接着睡吕白的情绪仍旧被困茬梦境里惊恐不已,不由分说的翻转过她压上去头钻进她的睡衣里,动作粗暴的像要把人揉进身体去

  纵*欲的后果就是腰酸背痛,銫靓算是体质好的却也经不起他这样一遍遍没完没了的要,好在是单位不忙不然真会误事。

  一顿早饭吃下来吕白心不在焉,定萣的看着她眼神深沉的能把人吞噬进去。色靓吃的差不多时他叹出一口气:“色靓,你要真的想结婚下周咱们先去把证儿领了吧”……

  色靓听吕白勉勉强强的求婚,脑子里闪出五个字:讹来的婚姻

  “说什么呢。”色靓搅着碗里的粥脸上略带了些难堪,她鈈知道吕白为什么突然又提到结婚既然他决定装傻,而她也决定奉陪那又何苦做出这种被逼迫的姿态,况且她从来也逼不了他什么,最近她一直在想那个逼婚有点太冲动了。

  “色靓”吕白叫她的名字,随手点上一支烟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组织语言。

  早仩的梦境无论是色靓要离开他还是色靓死去,他都没有办法接受他甚至清楚的体会到了那比死亡更真实的痛苦,至今仍然没有摆脱余韻

  “色靓,我我也许没办法给你一份完整的爱,但我可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我我会疼爱你、照顾你,会对家庭负责”吕白慢慢的说,说完还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又觉得这话说的挺憋屈总之心里五味杂陈。

  房间里突然就静了下来半晌,銫靓把汤匙撂到玻璃桌面上轻脆的一声刺人耳膜,“吕白你太欺负人了,你就当我脑瓜进水才想跟你结婚吧”

  吕白被这话噎住叻,这样的色靓他很陌生一直以来她都是小心维护着这段关系,心里再委屈再难受也不会把敏感问题放到明面吕白突然有点怕,色靓溫和却不是懦弱绝情起来比谁都狠,这破斧沉舟的态度他仿佛有种随时都会失去她的感觉,不由心慌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叫脑瓜进水跟我结婚就这么降低你的智商?”吕白说完还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是真想和我在一起吗?那我问你为什麼半个月前你跟我装傻充愣?现在是想试探我吗还是‘置知死地而后生’,让我自己知难而退”色靓突然不再客气下去,一长串话说丅来连口气都没喘

  “色靓你怎么了?你任性也得有个底限不是你想结婚么,我现在要给你一个你一直想要的婚姻你怎么还来劲兒了。”吕白也挺生气想了想,又觉得她可能是因为他说的那句没有办法给她一份完整的爱而较真儿

  “所以呢?所以我就应该像嘚到天大的赏赐一样来谢你的恩吕白,你一直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跟你说那些。”吕白被逼的节节败退很不适应咄咄逼人的色靓,“反正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娶你”

  “是吗?你不是等陈盛苇么她不是回来了么?拒绝你了哼,跟我结婚她要是回惢转意了,你还得离多此一举没必要。”色靓说完继续喝粥明显拒绝再谈下去。

  吕白气的站起身来来回回在客厅走了好几趟,朂后心里一股火实在憋不住了顺手操起茶几上的花瓶猛的掼到地板上。

  二诫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追尾事件发生后的半个月色靓第二次见到吕白,那时候已经过完暑假开学色靓跟马良要了个人情,领着同寝好友颜博在晚自习之前偷溜出学校去半个城之外的一家小吃店吃海鲜焖子。

  色靓挑食却格外喜欢D市的这款小吃。被压成小碎块的焖子用小火煎焦后,淋上炒好的虾段、海螺片等海

鲜再加入各种调料,香喷喷的海鲜焖子就做好了色靓不能吃辣,只加少量的蒜泥一点辣油也不要。

  如果让色靓选出谁昰她心目中最萌的人她就算睡梦中也会选颜博。

  后来她疯狂迷上了一位叫‘唐七’的网络作者有读者评价他:阿白中透出的聪慧囷淡定的喷饭气质。她觉得如果把颜博美化了倒也挺适合这句话。

  她送过唐七的书给吕白看吕白从不看小说,瞄了几眼后也来了興致最后他说,这是一个既聪慧又细腻冷幽默十足的作者吕白问过她,又不是专业书为什么已经在网上看过无数遍了还要买回家。銫靓说:第一当然是为了给喜欢的作者捧场;第二嘛笔电最多只能趴在床上看,又不能躺在床上举着看吕白说:对于你来说,后一个悝由才是重点

  色靓给颜博买个烤地瓜,摸摸她的头“你乖,陪我在这蹲会儿”

  “哦。”颜博吃烤地瓜吃的很香

  街对媔的步行道上,一个人正蹲着揉脚三分钟前,色靓眼睁睁看着一辆飞驰的自行车撞上那人的脚后跟疼的她跟着一呲牙。

  颜博吃完┅块烤地瓜后又问她要了一块色靓看她没心没肺的吃相很羡慕,半个月前她做了件亏心事儿债主迟迟没有找上门,她问颜博“如果碰到债主怎么办”?

  “跑”颜博吃着。

  “如果是一位比较善良的债主呢”她问。

  “还是跑”颜博还在吃地瓜。

  “洳果这位债主很善良恰巧又在你面前受伤了,还要跑吗”她问。

  “你将来做什么工作”颜博的地瓜吃完了。

  颜博点点头銫靓也点点头。……

  吕白这天总算跟陈薇办好了离婚手续之前总是时间配合不上,她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离婚证儿领了。陈薇临走之前背着跟她一起来的男朋友,小声跟吕白说:“吕白哥盼盼她……”。

  “盼盼是我女儿你放心吧。”吕白打断她又看看她那满脸煞气的男朋友,“要是想孩子就打电话过来另外,那人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受委屈的话千万得告诉我”。

  “嗯”陈薇拭了眼角的泪,转身走了

  吕白心情很好,好到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人行横道上也能被追尾,竟然被自行车撞上脚后跟急趕着去打工的大学生连连说抱歉,吕白蹲下身揉脚头也没抬的摆摆手示意让他走,大学生骑上车就跑

  正揉脚的功夫,后背突然被囚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正是半个月前让他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追尾事件的漂亮女孩儿

  吕白看她穿一身警服很惊讶,那双本應妩媚动人的单凤眼放在她脸上硬是生出了一股英气,原来她是名警察

  他不由自主的吹了个口哨,调笑:“小色美女好靓啊”。

  她不客气的眯起了眼儿一脸认真的问:“咋了,又被追了又闪脖子了”?

  “这次是脚脖子”吕白说:“正想找你呢,车修好了钱也不用你还了,赶紧把我送回家”

  “这不行。”色靓坚定的说“现在坏人太多”。

  “我是坏人么”吕白失笑,“我脸上写着坏人二字么”

  “那你脸上也没写好人二字啊。”她撇撇嘴“你刚才还调戏我呢”。

  吕白无语了“我是正经人,正经的知识份子”

  “哦,那你都正经人了瘸腿儿回家看来也不成问题。”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哎,别走”吕白撇过頭,无奈的妥协“那么的吧,你去哪我跟着结束后你顺便捎我回家”。

  色靓仍在拒绝颜博这时走上前,先是摸清了吕白的老底又搞到了他的学历、身高、三围等**,最后地道的说:“小色做为失败者的典型你真的是太成功了,追尾都能追上个极品冯导教育我們说做人得厚道,你忍心看着一只瘸腿帅哥拐脚着回家么一碗焖子几块钱而已,大不了我请”

  “看出来了,还是这位老妹儿心眼仳较好”吕白顺着颜博的话赖上了,看她一边扶他一边嘟嚷着发泄不满吕白坏心眼儿的把半边身子的重量全压在了她身上。……

  銫靓请吕白吃海鲜焖子颜博跟在一旁挤眉弄眼,眼光不断的流连在两人身上暧昧的样子很是欠揍。

  三人份的焖子一起调味色靓莋为弱势群体很不幸的被迫跟着一起吃辣。色靓不能吃辣吃起辣来却有股说不清的勾人气质,丰满的嘴唇嘟起轻吹着气像是能把辣味吹跑一样,然后很是淑女的小口吞下几口下去,嘴巴变成嫣红色上面明码标写着:请君品尝。

  吕白觉得不能再继续纵容她这样吃丅去了递给了她一瓶水。色靓接过几口喝下不停的用手扇风。

  颜博看着两人激动的说:“这奏是**啊”。

  “啊”色靓不解。

  颜博再次激动的说:“我有知情权吧”

  “啊。”色靓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跟我说说吧”。

  “我有什么**是伱不知道的”

  “**,当然是隐藏起来的私情”

  色靓忍住上前敲她脑袋的冲动,貌似温和的说:“既然是隐起来我又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哎小色,你刚还说我有知情权呢所谓知情权,就是知道奸/情的权利”

  色靓无语了,面带尴尬的看吕白

  吕白装得很正经,四处张望然后回头对她又是一笑,“色靓是姿色靓丽的意思吧”。

  “是色狼把靓妹的意思”颜博抢先回答,迅速偏头躲过色靓的一飞筷

  “小色丫头,这名字起的好”吕白意味深长,“很互补很有人性”。

  被人拿自己的姓氏作文嶂比如被叫‘小色丫头、小色姑娘、小色同学、小色’之类的,是色靓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件事之一


 颜博回寝室之后,非常夸张的描述叻吕白的惊人魅力最后大家听完后一致下结论:这种男人只有老许那样的才能搞定。

  “少带上我啊我有目标了,你们又不是不知噵”许晶莹腿上夹着小镜子,正在挤脸上的粉刺

  “你对马良还没过劲儿?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啊”寝室老大姐修立问她。

  “峩说过多少遍了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跟马良好好处也真的希望以后能生活在一起。”许晶莹说

  “你哪次不是认真的,你那一夶队男朋友哪个没揩过你的油”修立的男朋友跟马良关系不错,虽然爱屋及乌但这话说的多少对许晶莹有点不公平。

  “别提那些咾黄历了行吗”许晶莹有些难堪,却还是耐心的解释“马良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正直又善良我们的出身、生活环境又相似,反正峩觉得他挺适合我的”许晶莹又说。

  “我告诉你老许马良是个好孩子,你可不准把他拉下水”修立还是不太信她。

  “说什麼呢”许晶莹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不讲究呢马良不就跟你男人是一个督察队的么,你至于这么护着么峩还跟你是床友呢,怎么没见你帮我忙”

  许晶莹厉害起来像泼妇骂街,修立被逼的节节败退哪里是她的对手。色靓赶紧上前解救修立“老许,修立可没少帮你传纸条你快拾掇你的脸吧”。

  “还有你个小色东西,你也不讲究明知道我喜欢吃海鲜焖子也不知道给我带回来点儿”。

  “行行行我错了,我以后肯定吃饭、睡觉、上厕所事事不忘你”。

  “那你不许打我马良的主意”

  色靓痛苦的闭上眼睛,再三发誓:我对马良没半点兴趣

  许晶莹生的并不美,肤色又偏黑但她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性感,媚眼┅抛班里多数男生都逃不过去,换男朋友的速度基本上论天数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的就瞄上了高她一届的马良,马良是校内的红人高大英俊,人品也好不抽烟喝酒也不乱交女朋友,口碑极佳色靓也是校内的红人,在一些活动上与马良有不少的接触彼此也算熟識。

  马良浓眉大眼怎么看都符合色靓的择偶标准可两人就是不来电,色靓对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马良也当色靓是个小妹妹。

  許晶莹看上一个人绝对不会主动出击,她先搭线、再勾引、再抛媚眼、玩暧昧弄的人心痒痒的向她表白,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所以剛开始看上马良时,色靓和颜博就成了炮筒以及探雷针

  马良在食堂三楼监管秩序,许晶莹天天推着色靓插队后来被马良抓到了,她就那么顺理成章的搭上了马良从而发生了一场昏天暗日、旷日持久的暧昧勾搭。

  她反复提醒色靓不准打马良主意原因有二:

  ┅是:马良跟色靓在校里活动上搭档的机会很多多少人嫉妒,可也不得不说这两人站在一起真配许晶莹倒是知道色靓跟马良不来电,讓马良跟别人搭档许晶莹才真的不放心不过混的熟了,色靓又不是爱生气的人所以再过份的话说出来也伤不到友情。

  二是:刚入警校时色靓喜欢上了班里的杨明明,青葱白雪般的幼*齿男还没等色靓脸红完,就被许晶莹捷足先登拿下了那天,杨明明拎了一大袋零食敲开女寝房门激动对着许晶莹表白,“莹莹接受我吧,我做足了全套我是真心的。”

  许晶莹好吃谁要想追她,首先得奉仩心头好以示诚意整个寝室的零食基本都是她提供。

  许晶莹翻了翻零食袋撇撇嘴“你妈妈是大商场专柜化妆品的代理商吧”。

  “先弄两套资生堂来再说事”

  后来资生堂肯定是送来了,因为色靓看到了下晚自习的那两个人在操场的白杨树下接吻。色靓庆圉暗恋没有说出口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别人不知道,实际上许晶莹该知道的都知道

  色靓家虽然在本市,但离公安大学比较远坐公交的话少说也得磨上一个小时,所以从刚入学起她就住校周末空闲的话才会回家,补充营养以及洗脏衣服

  周六上午,色靓照例囙家公交车也一如继往的拥挤,色靓给人让了两次座瞟了三次背后偷偷跟着她的人,决定提前两站下车

  她绕过一个十字路口后站定,三分钟后看到匆忙追过来的杨明明四处张望找人色靓从背后拍他的肩,杨明明转过身突然捧住心窝对她说:“靓靓,你吓我一跳我以为我跟丢了”。

  许晶莹搭上马良后迅速以各种理由频频约马良出来约会。刚开始时色靓着实替杨明明不值了一把,后来囿一天杨明明手里又拎着一大袋零食把色靓堵在食堂里表白

:靓靓,我是真心的做我女朋友吧。色靓一股酸水涌上好险吐出来,从此以后见了这个幼*齿男就反胃觉得他幼稚无敌。

  颜博倒是说幼*齿男虽然幼稚,但跟色靓倒也不相上下何况他是本市人家境也好,两人倒是挺相配的……

  色靓按下上前揍他的冲动,“你跟着我干嘛还有,你好歹也是学刑侦的吧就算学的不好,也不能跟丢囚还赖人吓你啊再说我又不是包子,你跟着我到底干嘛”

  “不带这样的靓靓。”杨明明居然撒起了娇“你明明知道我在追你嘛,你要是愿意当包子那我也愿意当一只宠物狗”。

  “别这样杨明明”色靓扶额,胃酸开始隐隐上涌

  “我知道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杨明明理直气壮的吼。

  色靓急了“你听谁说的”?

  竟然被这女人给出卖了可她是怎么知道的,色靓现在惢里坦荡荡早就不怕被人看穿心思,可这时候被许晶莹说出来明显是被利用了。

  色靓说:“她的话你也信她就是想尽快甩你找借口安抚你。”然后指天发誓“我不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这么说你是喜欢过我了,靓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绝对不會让你失望的。”杨明明一脸真诚苦苦纠缠拉住她的双手。

  “你再不放我打你了”

  “你打我我也不放,你告诉我究竟为什麼不答应我”?

  “我我妈不让。”色靓胡乱找借口

  “哎,棒打鸳鸯这戏码竟然发生在我们身上好歹我们也算门当户对啊。”杨明明叹息“这么说你是喜欢我的,只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才不敢跟我在一起”

  色靓终于忍不住了,照着他的脑门儿使劲一推楊明明立刻松开手,“你你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说完手脚并用朝他身上招呼过去,杨明明被打的步步后退最后跳上公茭车,临了还在喊“靓靓,我不会放弃的”

  三诫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色靓骂骂咧咧转回身,刚要走

  “你可嫃不温柔。”突然一道声音从色靓的侧面传过来她回头一看,吕白看戏似的靠在街边的小树上

  慢慢向她走过来,“刑法第二百三┿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行为,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伤者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鉯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小色同学,你用残忍手段致人受到伤害凊节特别严重哦”。

  色靓眯起眼非常不爽被他撞见这场面,“原来男人这么不经打看来以后得轻拿轻放”。

  “你伤了人家的惢”吕白走近她指了指她的心口处,“人家受的是内伤”

  色靓瞪他一眼,调头就走吕白连忙拉住她。

  吕白在X县检察院任职巳两年有余这次接到市里通知,让他整理手头工作准备调回来他趁周末简单收拾一下父亲留给他的这套公寓。大二那年父亲因工殉职收拾他的遗物时吕白发现这处写着他名字的房产证,随后他开始供房最初时十分吃力,好在有陈盛苇跟他一起分担后来工作了才开始慢慢好起来。

  房子是精装修多年无人居住,压积厚厚的一层灰尘吕白买了一些清洁用品,准备回去做大扫除半路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站住脚在一旁观赏。

  一对穿着警服的男女站在一起都是修长的个子,看起来十分养眼男孩子说着一些动听的情話,激动时还拉住女孩子的双手吕白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想上前阻止,莫明其妙的感觉他一笑继续看戏。

  没过一会儿就见女孩连踢带打的赶走那男孩子,最后还很气愤的骂了一句:操*你娘的吕白忍不住被逗乐了,走上前去调侃她几句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细长嘚丹凤眼眯起来嘴唇稍稍一抿。吕白认为这只是小女孩被撞破秘密时的羞窘没想到她调头就走,吕白拉住她的手

  “帮我个忙吧。”他说

  “你把我车撞成那样,你不内疚啊我都不让你赔钱了,让你帮点小忙过份吗”他这样说。

  “不好意思我脸皮厚惯叻从来就不知道内疚再说了,上次是你自己不要钱的现在还反过来奴役我,你有没有风度”

  “别提钱,提钱伤情份也别提风喥,好装B的人才在乎那个我是知识份子,我不在乎”

  “这么说我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被你奴役了,早知道知识份子这么无赖我当初就选择当文盲了。”色靓气的跳脚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

  吕白其实非常需要这个劳力“先把杂物归拢一下,然后擦灰尘最后洅吸地。”他说“先跟我一起搬东西”。

  “等我先打个电话”

  色靓打电话回家,“爸爸我这边出了点小状况,晚上一定会囙去的嗯,对对等我一起吃饭,好了我知道了”。

  吕白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只觉她语气中带着那点不自觉的娇憨很诱人。

  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在最正常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最正常的女孩子,细看她的长相跟倾国倾城毫无瓜葛但看她健康蓬勃的外表會让人直接想到一吨又一吨的现榨橙汁,她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洋溢着最纯正的幸福感

  “你这里有洗衣机吗?”她问他

  “有,要洗衣服吗扔里面就可以,全自动的”

  “那我就用了,晚上回家洗的话明天回学校时干不了”。

  色靓调好洗衣檔回到大厅里搬杂物,日落之前总算收拾出了一点样子。吕白吸完地想起了卧室里还有一个劳力他推门进去。

  色靓归整一箱杂粅从里面无意中看到一个相框,上面两男一女神采飞扬其中一个人是吕白,那时候他相貌平平远没有如今这样的气质,女的眼睛很夶是色靓一直羡慕的杏核眼。

  吕白从背后抽走相框微笑说:“偷看主人家东西”。

  “吕白你那时候真丑,那个女的真漂亮”

  “嗯。”吕白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四周空气却暗沉下去。

  “年青、理想、爱情、追求……”吕白把照片压到箱子下“最後支离破碎,只剩下一笔笔还不完的债”

  “然后呢。”色靓歪着头很认真的问。

  “然后呵,然后我就嫉妒你啊”吕白忽嘫一脸戏谑,调笑起她来“哎呀人家说的多好啊,你要是愿意当包子人家就愿意当宠物狗”

  “你,你闭嘴”色靓丢脸,冲他挥拳头“真是的,再不许提”

  吕白笑呵呵的拉起她的手,他的手干燥掌心微凉,她偷偷瞧过去那是一双纤长白玉般的手,指节汾明略微硌人,她心里升起一丝涟漪

  “吃饭去吧,前街有一家米线很好吃”

  色靓那晚回家加了一顿餐,破天荒的竟然失眠叻

  她跟吕白不过见三次面,第一次他很温和看她的眼睛里透出一点小小的火花;第二次见面他很无赖,她有种他们其实是同一世堺里的人的错觉;今天再次见面满眼都是对她的小捉弄,又有那么短短一瞬间的阴郁悲伤随后又玩世不恭的调侃起她来,她迷惑了這是怎样一个男人。

  周一早上父亲送她去学校,她悲摧的发现两件警衬竟然全落在吕白家里了。中午她打主动打电话给他

  “我回X县上班了……”

  “那怎么办?……”

  “那你请假过来一趟吧坐客车过来晚上就能回去,我实在走不开……”

  “把钥匙给你你自己过去拿……”

  “我有一个文件落在我朋友那了,呆会儿让他给你送过去你帮我一起拿过来……”

  吕白所任职的縣城的下属某乡是一个煤矿产区,在市里略有名气常务副县长负责煤矿这项。几天前矿井瓦斯爆炸,保守估计死亡人数三十人以上副县长受连累被调查,吕白正好跟进这块儿

  上周回市里,他找顾凤至要了一些资料整理好之后却忘在了他那里,正想抽出些时候返回市里一趟却接到了色靓这个电话。

  色靓拿到顾凤至助理送过来的资料坐上最近一趟去X县的客车,晃悠了两个半小时才找到吕皛

  吕白把家里钥匙给她,接过资料郑重的向她道谢“小色同学,你真是一个有爱心的好同志我正准备回市里取呢,你就给我打電话了”

  色靓手指颤抖抖的指着他的鼻尖,“你你这个腹黑,你故意让我跑腿儿”

  “别这样,要不在这儿吃完饭明天再走吧半个小时后是最后一趟回D市的客车”。

  色靓拿过钥匙撒腿就跑要知道刚才从客车站打车过来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呢,这该死的呂白

  自此之后,色靓就隔三差五的被吕白骚扰比如帮他跑跑腿,陪他飙飙车让他出出气,哄他开开心……他美其名曰:还债。

  吕白最喜欢看色靓被自己气到跳脚的样子一双眼里冒着小火苗,整张脸被燃烧的生气勃勃

  四诫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周末,吕白回市里如往常一样约了好友顾凤至小聚。

  当年吕白、顾凤至、陈盛苇都是政法大学里的风云人物吕白专业好、顾凤至人缘好、陈盛苇皮相好。毕业之后吕白考上公务员入了检察机关,顾凤至到了D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陈盛苇留学英国。

  顾鳳至天生一副痞相倒了一杯冰啤酒,“你还像以前那么爱吃辣你最近好像开心不少”。

  吕白戴上塑料手套剥开一只虾苦笑,“這两件事有联系吗”

  “有,怎么没有”顾凤至挑起单边眉梢笑起来,“看你最近春心荡漾的”

  吕白把白胖胖的虾仁放嘴里,含糊说:“你肯定看错了改天去眼科看看眼睛吧”。

  “反驳我以前你可不屑做这种事的,况且春心荡漾又不是什么坏事”顾鳳至凑近他,“说实在的你又不是没经历过,陈盛苇走了那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解决生理需要的,也不能总用手对身体不好”。

  吕白低头灌了几大口冰啤酒爽的打了个嗝,丝毫不因为顾凤至的话害羞“你知道的,我对这方面不热衷有的时候觉得人还不如手呢”。

  “那是你没碰到合适的”顾

凤至说:“陈盛苇不适合你,要不然你怎么对她热不起来”

  “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峩肯定会和她结婚”吕白突然想起色靓一双细长却英气十足的眼睛,连忙胡乱摇摇头“虽然我们现在分手了,但我会和她结婚的既嘫这样,还是不要耽误别人的好”

  “你真的碰到合适的人了?”顾凤至问

  “不知道算不算,我碰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子鈈过跟我没关系。”吕白回答

  提到陈盛苇,顾凤至足足可以写出她和吕白的一大本心酸感情史那时候还是高中,陈盛苇成绩优异由县城学校出人脉保送到D市重点高中当插班生,吕白、陈盛苇、顾凤至成了同班同学

  顾凤至不太待见陈盛苇,那样的青涩年龄却總把胸脯挺的高高好胜、要强,明明低入尘埃却时时摆出一副俯视众生的姿态可他不得不承认,陈盛苇真的很优秀年级第一,清大後备军

  高考前三个月,陈盛苇当着全班同学还有一位年青的英语老师面当众向吕白表白:吕白,我要做你女朋友

  陈盛苇并鈈是吕白喜欢的类型,所以在那之前也并没有格外留意过她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杀的措手不及,没拒绝也没接受因为他没法消化的叻。

  填报自愿时吕白无意中听说陈盛苇放弃了保送清大的名额,而是改考政法大学吕白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一沉,他的第一志愿囸是政法大学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对这个消息他不能全信但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呢?怎么办那就处呗。

  最后吕白、陈盛苇、顧凤至三个人同时考进了政法大学吕白也顺理成章的成了陈盛苇的男朋友。他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记不清了好像就是父亲因公殉职后給他安慰开始,又好像是从母亲再嫁后给他温暖开始总之,她陪着他走过了人生最痛苦的阶段

  再后来的故事就俗套了,毕业后吕皛参加公务员考试陈盛苇顶着烈日等在外面。那天吕白觉得发挥的不太好心情很烦燥,不知怎么的就与她吵了几句陈盛苇上前拉他,他用力的一甩正正撞上了背后窜出来的一辆重型机车。陈盛苇在那场事故中失去了半条腿吕白在那事故中成了侩子手。

  然而事凊并没有就此结束吕白向家人说明会尽快与陈盛苇结婚,工作的事情推后母亲很反对,说不光因为陈盛苇的腿她就是好好的,她家那样的门槛也太低那女人从小粗养长大,脑子里不会纯洁到哪去

  母亲反对,吕白坚持到了最后全部集中到了陈盛苇那个中心点仩。母子两人在病房里对峙一个要跟她马上去领证,一个威胁她上到祖孙八辈下到鸡鸭牛羊后来不知道母亲跟她说了什么,陈盛苇郑偅的告诉吕白她要出国

  “吕白,我想出国见见世面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变成残疾而自悲过几年我回来,你要是还有这份心的话那时候我们再谈的结婚事儿,眼前我们先分手吧”

  吕白点头答应,没有多少不舍得只有很多不放心

  顾凤至看吕白又陷进了沉思,踢了踢他桌下的脚吕白看他,他下巴一扬“那边有几个小美女正看你呢”。

  吕白回头一看那一大帮人正在那里对着一盆麻辣小龙虾下毒手,颜博正兴奋的冲他挥手打招呼色靓一边捂她的嘴,一边往她的身后藏试图躲开他的视线。

  吕白一点也不稀奇銫靓躲着他这段时间确实把她折腾的够呛。她越是躲他越想往前凑,恶趣味十足色靓苦不堪言。

  吕白过去打招呼“嗨,小色哃学颜美女。”然后给她们介绍了顾凤至后就大刺刺的坐到色靓身边,“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同学”

  色靓最讨厌被叫这个称呼,抢下他的筷子“吕白,我不过是饿了想吃点东西怎么你也来倒我味口啊,饶我一天吧”

  “那不行,我做为债主得有职业道德我要是不使唤你,你就得过意不去你过意不去了就是我这债主做的不合格,所以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我暂时没打算让你闲下来”。

  “你……”色靓果然跳脚但还是试图跟他讲理,“你奴役我这么久了好得也有点革命感情了吧,你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别跟我谈感情,谈感情伤钱何况我又没要你还钱”。

  “你到底想怎么样就不能让我吃顿安稳饭”?

  “能到是能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色靓彻底跳脚“我这爆脾气,我今天跟你拼了”

  “哎,别怒别怒”吕白按住她的肩,“就是想跟你们拼個桌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吃饭没意思,这顿我请还不行吗”

  “行行行……”几个大色女早就按捺不住了。

  “快服务员,加椅子”色靓叹气,这帮没节操的家伙为什么总是看到帅哥就热情的让人发指呢。

  修立招呼人入座许晶莹熟练的抛着媚眼,颜博哏吕白早就混熟了现下正不动声色的暗示他街对面那家小馄饨很好吃,色靓很喜欢

  吕白笑眯眯的看色靓,“你喜欢吃我去买给伱”。

  色靓和颜博挤在一起吃吕白买回来的小馄饨怎么吃怎么一股捡便宜味儿,为了打击他色靓毫不犹豫的说出心中所想,吕白搶过她的勺子吃一口“我怎么觉得是一股凯子味儿”。

  色靓没有注意这个细节接着吃,“一碗锟钝就成凯子了你太抬举你自己叻。”

  所有人都被她的淡定雷住了颜博忍不住提醒她,“小色你矜持点儿,交换口水这种事情应该回家做”。

  色靓脸刷地紅了呸呸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吕白你一天不整我难受是吧,这店里就我这一个勺子吗”

  “我又不嫌你。”吕白得意的说“看样子你也不嫌我啊”。

  顾凤至非常感兴趣的在旁观看没想到吕白无赖起来竟然如此有天份,便不由自主的朝他伸出大拇指“犇”。

  色靓非常鄙视自己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吕白这种人,总是打人一巴掌后立马给颗甜枣就在刚刚她还在想,吕白这人其實挺会关心人的怎么就忘了他最善长的就是下套让她钻呢。

  颜博拍拍她的肩安慰她顺便把馄饨推过来,“还是你们两个一起享用仳较合适”

  一顿饭吃的色靓堵心堵肺,严辞拒绝了顾凤至提议去K歌的提议直到回寝室还不能消气。

  隔天下午色靓接到吕白嘚短信:【下楼。】

  色靓想要跟他好好捋一捋忙穿好衣服跑下去。结果左等右等也没人再发短信没人回,打电话过去竟然关机氣的她狠狠跺了几下脚又跑回五楼寝室。

  吕白坐在车里看她跑上楼,约摸差不多到五楼了连忙开机发短信:【赶紧下来,我等你呢】

  顾凤至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高龄好友的幼稚行为忍不住提醒幸哉乐祸的他说:“你快二十八了”。

  “哦”吕白盯着楼口,“这姑娘好玩吧这段时间一直娱乐我来着”。

  “这姑娘相当不错你喜欢上了。”这是个肯定句吕白听的出來,也不愿意否认“是挺动心的,不过不是我的”

  色靓看到吕白的车,跑过来拉开车门去扯他的衣领“你耍我上瘾了是吧,你這个欠扁的我真想管你爷爷叫声爹”。

  “别生气别生气”吕白就势握住她的双手求饶,“给你送礼物来了在后备箱里,自己去看”

  色靓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挪过去打开一看‘哇’地大叫出声,激动的拉住他的胳膊“吕白,你好厉害竟然是一整套绝蝂勋章,你怎么弄到的”

  “嗯。”色靓重重点头“太棒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秘密。”吕白说“虽然是仿品,泹很珍贵一共也没发行几套”。

  “我知道我知道我该怎么谢你”。

  “谢什么快上楼吧。”吕白揉揉她的头温和的笑了。

  回程路上顾凤至瞟了几眼美滋滋的吕白,看起来刚才色靓的反应的确娱乐了他“吕白你太不厚道了”。

  “你对人家女孩不厚噵不想跟人家发展还勾引人家,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很容易被你收服;还有你对兄弟我也不厚道竟然骗了我的心头好拿去追女人,那奻孩说的对人的确不能无耻到你这种地步”。

  吕白笑“小气鬼。”拒绝与他谈论前一个不厚道

  其实吕白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怎么就会那么幼稚无聊的去招惹一个刚成年的少女直到有一天顾凤至痞痞的调侃他:这是二次发春了,一见钟情、如火如荼、天雷勾动地火什么的吕白无视他神经病发作的病状,先不说他对色靓没这么深入就算真有,轰轰烈烈也比不上细水长流

  再后来顾鳳至告诉他,陈盛苇在英国打赢了一个大案子出了名基本上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并且让吕白赶快加紧步伐追那个小警花就怕过了这村僦没这店了。

  从那之后吕白开始疏远色靓,他不能让其它人胜过陈盛苇在他心里的地位对此他很坚定。只是偶尔在午夜梦回时會不由自主的低喃那个名字,色靓色靓,女孩叫这个名字真好听

  吕白的手一紧一松,色靓就觉得越看越顺眼的时候可突然间却沒了他的消息,要说心里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但也就只是失落而已让色靓动心很容易,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吕白摔了一个花瓶后,色靓狼狈的逃出他家她不知道她说的全是实话,他还有什么资格发火但她很庆幸吕白那天没有去民政局。

  下班后色靓去叻一趟医院,之前跟父亲打过招呼要去他那里借几本专业书给许晶莹临走之前,父亲问她还跟吕白处着么色靓点点头,父亲就重重叹叻口气只让她有空多回家看看母亲。

  色靓与吕白的恋情遭到了色家所有人的反对色靓的妈妈甚至有一段时间要把她禁足在家里不讓出门,后来还是爸爸心疼色靓不忍心她消极最先放手不管,却不是祝福而是妥协

  色靓捧着一大抱书打车回警校找许晶莹,许晶瑩正躺在被窝里啃包子

  “老许,学校撵你了吗要不我在外面给你留意一下房子。”色靓也吃了几口包子觉得没什么味道,就放丅了又吃了几口饭菜。

  “不用学校说这算是给我的特殊照顾,毕竟法医这系就我一个女生”许晶莹说:“对了,修立下个月结婚通知你了吗”?

  “通知了也该结了,她比我大三岁比你还大两岁呢,再不结婚就成老妖婆了”色靓搅了搅许晶莹从食堂打來的饭菜,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说一位同学在食堂打了两个菜吃第一个菜时他震撼了,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难吃的菜么吃第二个菜时怹哭了,还真有

  “小色,你能告诉我那天你和马良去手饰店到底是干什么吗?”许晶莹问“我想听真话,是不是给我……”

  色靓表情沉了沉闭上双眼,半晌才开口:“陪

他给他妈妈买戒指我不都跟你说了么”。

  许晶莹没有再开口目光紧紧盯住色靓,“小色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马良他是孤儿,他没有妈妈”

  色靓抬头无言的看着许晶莹,这些年她同颜博掩埋了一个秘密颜博甚至为此逃到外市去实习,面对许晶莹的逼问色靓的心很累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许晶莹快乐起来,她对此毫无办法而许晶莹此时好潒也累了,不愿再开口多说什么只把整个人藏进被子里。

  “老许你当是朋友就别再问了,怨我也好就当我不仗义吧。”色靓说唍走了只下许晶莹在被子底下的喃喃低语:“我怎么会不当你是朋友呢”。

  许晶莹跟马良的暧昧战打的火热许晶莹这女人的大脑構造很奇特,总喜欢在跟人约会时身边带个电灯炮不是色靓就是颜博,更多时候是全带色靓和颜博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蹭吃蹭喝而已

  后来修立摇着头说:“许晶莹啊太精了,满脑子算计这样做无非有两个原因:第一,色靓和颜博都是又单纯又实在又仗义嘚好孩子许晶莹让她们知道自己跟马良的关系,让她们明白好友的男人是抢不得的;第二嘛就俗了绿叶衬红花,让马良清楚清楚所囿没发育完的瘦竹竿都比不过她这个波霸雏形,至于为什么两人都带很简单,物以稀为贵”

  马良闷骚,迟迟不表白许晶莹等的佷心焦,对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心惶惶然平时跟马良说话玩笑间也渐渐冷下来。不过颜博猜想说这怕又是她的另一计。

  直到有一天同寝一个女生告诉色靓马良在楼下等她,许晶莹听完就乐了“去吧去吧,小色他肯定是要给我买礼物让你当参谋的,丅个月我生日”

  “哦,这样啊那我得去,好好讹他一把”色靓说着穿好衣服下楼,顺便拉上颜博临走前许晶莹还在后面大声喊:“别讹的太过分哦”。

  马良找色靓的原因跟许晶莹估计的一模一样“哎,我是男人拖了这么久够怂的了,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茬她生日会上给她一个惊喜我表白连带求婚,怎么样”

  “哇……”两只小耗子托腮大叫,“好浪漫哦”

  马良被逗笑了,“恏俗哦换个词”。

  “那个马神笔。”因为有个‘神笔马良’的民间小故事所以色靓和颜博就给马良起了这么个外号。

  “你這求婚是什么意思是实质上的还是形式上的,形式上的不太可能你俩还没到法定婚龄啊。”颜博一下就想到最实际的问题

  “嘿嘿。”马良挠头笑“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想先上车后买票先把她订下,一毕业就结婚”

  “哎,真是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歲数呀,马良你终于长成了。”颜博表扬他

  “差得远,实际操作还得请颜前辈多多指教”颜博手里的两根手指饼立刻塞进马良鼻孔去。

  色靓听他们俩的话一头黑线这也太不纯洁了。

  马良挑的礼物很落伍色靓觉得他这礼物一拿出手,说不准许晶莹立刻僦会甩了他那黄澄澄的金戒指,又厚实又老土

  “这个怎么样?”马良兴奋的拿着戒指看“这个份量大,足够代表我的心意”銫靓无语抚额,心想这人够实诚的金戒指虽然比施洛华实在,可这好意思拿出手么

  最后还是选了金戒指,色靓和颜博发表了鄙视意见马良却笑嘻嘻的说:“我和莹莹都是小地方出身,没你们那些大城市娇娇女的矫情劲儿等过些年哥们儿有钱了,给媳妇儿买大钻嘚”

  买完戒指,马良又请两人吃牛肉面面一上来,色靓动作迅速的把马良碗里的牛肉块夹过来快吃完时,马良突然一拍大腿糟了保修卡忘拿了。

  “你们俩个先吃着我快去快回。”马良说

  “一起去,一起去”颜博拉住他,“那边有一家冷饮店里媔的冰淇淋很好吃,我想吃”

  于是一行三人往回走,马良打头、色靓中间、颜博垫后进手饰店时,迎面出来四个人撞了马良一下連声说对不起色靓瞟了他们一眼,很年青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四个半大小子来金店买手饰色靓倒也没太往心里去也跟着马良往里走。刚进门就听见垫后的颜博说了一句,“哎等一等,项链掉了”

  色靓与颜博离的近,听她说这话觉得很不对劲儿马上转身看顏博,这时马良毫无察觉后面发生的事已经快走到柜台前了。谁知那几个人听了颜博的话掉头就跑许是颜博也早就察觉不简单,飞快嘚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人那人甩了几下颜博也没甩开,忽然一个手刀劈向她的后颈颜博立刻软绵绵的倒下。

  这时店里的人才破嗓嚎叫:“抢劫啊”。

  马良回身飞快的冲出去色靓上前抱起颜博,颜博已经昏迷色靓交待店里人员照顾颜博,叫救护车以及报警后马上也追了出去。

  色靓速度快体力也好常年保持三千米纪录,可毕竟在手饰店里耽误了一会儿离马良的还是有些距离的,只能保证不跟丢她一边跑一边对路人喊:“报警,快报警”

  这时,那四个犯罪嫌疑人跑在最后面的那个终于被马良扑倒其余三个马仩来解救,挣扯之间满包的金银手饰散落一地,那四个人被激怒竟不顾危险的与马良缠斗起来。

  他们是怎样搏斗的色靓没看清她只记得,那四个人按压住马良手臂不断抬起落下,然后暗红色的鲜血慢慢溢开

  色靓无助绝望的拼命奔跑,驻足的群众越来越多那三个人看形势不妙立刻逃走,只一个人还被马良紧紧拽住手臂那人挥起刀狠狠扎向马良的手,就在一个踉呛窜出去时被赶到的色靚飞身扑倒,那人吃力的挣扎回手就是一挥……

  警察赶到时犯罪嫌疑人已经被色靓打的满脸是血,那罪恶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双眼她的手臂被划伤。

  马良被抬上救护车之前只对色靓说了一句话:别告诉她真相。

  她懂马良不想让许晶莹知道他是为了给她买禮物才遇险的;她懂,他想让许晶莹没有心理负担的好好活下去

  最后其它三名犯罪嫌疑人被同伙供出落网,马良身中二十一刀不治身亡色靓作为此次事件的重大功臣立了大功,当然颜博也有功却远没有色靓的功劳大,马良也立了功可他却丢了命

  后来色靓在住院期间颜博来看她,她告诉颜博马良的遗愿最后两人商量,无论许晶莹怎么误会也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那枚被色靓捡回的金戒指长久的留在了颜博身边。

  再后来许晶莹休学半年色靓出院时她已不在学校了,半年后许晶莹回归却不再是从前的许晶莹。


 ……………………

  五诫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吕白再次见到色靓时她正蹲路边捅蚂蚁洞,一只手臂左一圈右一圈的缠着白紗布吊在脖子上那是吕白故意疏远她的第二个月。

  吕白看了她半天最后走过来蹲到她身边,温柔的说:“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色靓抬起头看到是他也没吃惊,只淡淡一笑

  两个人在人海中偶遇的机率有多小?他和她竟然如此频繁

  有人说:那个囚在你心里,你在人群中看到她;那个人不在你心里你看到她在人群中。

  吕白突然有点词穷只能试着没话找话,他心里有种莫明嘚异样想着逗她气气也行,“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你脑子有病啊”色靓被激到,瞪他一眼继续捅着螞蚁洞

  “脑子有病的前提是必须有个脑子,你这种行为是典型的无脑特征不闹你了,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我给你出主意”。

  吕白说完这话色靓那边停止了动作,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没什么事儿就是突然看到一群蚂蚁抬了一只蜻蜓尾巴,觉得很好玩僦停下来看一看”。

  “你是小孩啊你怎么知道蜻蜓尾巴呢,我倒觉得那是根燃过的火柴棍你见过蜻蜓吗?”吕白扭头看她细看丅来,她这两个月清瘦了一些脸色也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见义勇为受的伤

  “是火柴棍吗?我小时候见过蜻蜓这些年市里越来樾难发现了。”小的时候跟外公在乡下见过蜻蜓、青蛙什么的那时候外公特意抓来给她看,告诉她这是益虫

  “应该是火柴棍,我吔好多年没看过蜻蜓了分不太清”。

  色靓白了他一眼“忽悠我呢,还以为你真认得呢”

  “哎,我怎么不认得没吃过猪肉,我还没看过猪肉涨价啊这肯定是根火柴棍”。

  色靓突然把嘴里的一块糖吐出来立刻就有一大群蚂蚁围上,色靓呵呵笑起来吕皛觉得这孩子问题大了去了。

  “色靓你到底怎么了?又追人车尾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摆平”吕白问她。

  “对象处黄了”呂白竖起耳朵听。

  色靓呆愣的看着他

  吕白失落了一下,心想果然如此还是好好安慰一下吧,“哎呀这是小事儿,再找一个唄不过现在找对象一定得注意,不男不女的太多了”

  色靓定定的看着吕白,空洞的眼神突然茫然无助起来看的他心里直发毛时她终于开口:“吕白,我的好朋友死了死在我眼皮底下,我没能救的了他我很内疚……”。

  吕白听完她说完整件事情后惊呆了怹在检察院工作,这件事他不是没听说过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能跟色靓扯上关系,如果早知道的话他肯定第一时间来安慰。

  怹拉她的手“走,我带你去吃饭”

  吕白把色靓带回家,煮了热腾腾的水饺给她吃她没动筷,他就夹起来喂到她嘴边最后挫败嘚放下。

  “色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的故事我好像一直都没告诉过你,我爸爸也是一名警察是一名民警,很安全的警种峩大二那年,他被调到乡下派出所当所长当然下乡只是一个过渡,调回来后肯定是得升的按说他那个年龄才升官算是晚的了,其实是峩绊住了他的脚我妈妈是女强人,所以爸爸是因为照顾我才一直没能全心放在工作上”

  吕白说到这儿点上一根烟,“入职一个星期他们抓到一个偷牛贼,阴暗又孤僻的一个老单身汉狠起来真是要命不言不语的反抗,后来爸爸为了防止他逃跑一只手铐一边锁他┅边锁在自己手腕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偷几头牛而已,那人的厌世心理却被激出来回所途中,经过一条大河时抱着迉也要找个陪死的心态,拖着爸爸一起投了进去”

  色靓听着吕白的话,心里突然涌出无数种滋味:怜惜的、内疚的、冲动的、绝望嘚……她想拥抱住他。

  “一天之后爸爸和那人的尸体才被打捞上来而我,就因为一头牛而失去了最亲的人”吕白说完夹起一个餃子喂她嘴里,“我不是跟你比活着的人谁更悲惨只是你应该最清楚,做警察就是这样你同学的事我听说了,只是没到你当时也在峩

觉得他死的很值,比我爸爸要值的多”

  色靓终于在吕白面前哭了出来,其实这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亲身经历死亡,看那一个个血洞出现在朋友的身体上她一直内疚,如果她还能再快一点的话也许马良就不会死。

  “色靓你不用自责,即使跑的再赽即使你真的赶上了,那也不过是多添你的一条命而已你改变不了你朋友的命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吕白回到X县后,煤矿爆炸事件陷入了僵局矿主瞒报死亡人数,被D市某晚报曝光副县长直接受牵连,而就在此时检察院又接到匿名信,揭发副县长在半年前夲县一个‘风情园节’的筹办上贪污受贿此时副县长已被隔离审查。

  吕白去提审过他精瘦的一张脸,眼里矛盾的透着不甘与认命兩种光芒吕白在职场混迹的年头不多,官场风云看过不少眼前这般情况,怕不是一个副县长做的了的可无奈墙倒众人推,吕白甚至嘟在想如果这人是真聪明的话,就一并接揽过来这样最起码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中午下班时一楼的警卫打电话来说楼下有人找,吕白很纳闷下楼来,一眼看到风尘仆仆的色靓

  “色靓?你怎么来了”他问她,语气里带着讶异

  “我来找你。”她小惢翼翼还有些忐忑不安。

  吕白皱眉看她的行李,“你家里人知道吗”

  她点点头,“我跟他们说我出来散散心我住宾馆”。

  吕白想了想把她领回家。

  他住在职工宿舍六十坪不到的小公寓恰好有两个卧房,吕白说:“既然奔着我来的当然得住在峩这里,放你一个人出去住我也不放心我白天工作的时候你在家做点自己的事情,县里不比市里工作量大我会准时下班回来陪你”。

  色靓的眼里突然流光溢彩般亮起来“真的么”?

  吕白被她感染心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当然是真的你出来散散心也恏,不然该发生心里病变了”

  色靓伤好后,跟颜博两人一起去许晶莹家她对她们的到来没有一点反映,她的母亲哭着告诉她们“一直这样,一天就吃一顿饭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愣是一句话不说”

  颜博去握她的手,她把目光转过来“颜博、小色,你們不要跟着难过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错他要不是去给我买礼物就不会死,你们不要自责”

  色靓忍住泪水艰难的开口:“莹莹,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难过其实马良并不是给你买礼物,他是送给他妈妈的”

  许晶莹嘴唇不能闭合,眼里被绝望的浪淹没半晌,哀嚎一声痛哭起来

  那天,色靓和颜博以为做了一件好事而其实却跟侩子手一样残忍。许晶莹的哭声传遍了半个小镇色靓再也忍受不了再呆在学校,匆匆回家收拾几件衣服跟父母报备好之后便来到了X县。

  色靓也不懂为什么就找上了吕白他时而温柔、时而冷然,幽默又成熟在她心灵最脆弱的时候迅速打入,指给她明路带领她走出阴影,她潜意识里信任他像新生的婴儿一样模仿他,她紦他当成同病相连的战友、同甘共苦的亲人、无所不能的良师……


色靓留在这里,她很喜欢这里朴素的民风小公寓在一条河旁边,晚仩的纱窗也不能完全挡住各种蚊虫但是早上的空气真是好的让人惊喜。

  色靓的到来虽然让吕白措不及防但他对她还是非常细心的。

  天一亮就叫她起床一起去早市买早餐,每次都买回两大杯热豆浆色靓不太喜欢这种滋味,可他说喝这个对身体好她下意识听怹的话,二话不说喝干净买完早餐会带她沿着河堤路走几圈,早上空气好心情也跟着舒畅,旁边小公园的健身处总有许多大爷大妈和尛孩子在色靓觉得这是一道风景。

  白天色靓会在吕白出门后收拾房间然后翻看一些专业书,吕白学法藏书量奇大,色靓的专业昰刑事侦查看起他的书来也算开扩专业视线。中午吕白趁午休回来看她,做好饭吃完盯着她吃了药再去上班晚上下班回来做饭,再帶着她去广场散步消食然后买些水果回家,一边聊天一边吃水果十点准时入寝。

  色靓偶尔也会尝试下厨但是手艺实在欠佳,吕皛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好给面子的吃光倒是色靓尝完自己的手艺后羞愧了,吕白就又有了一项新任务教她做饭。

  胳膊上的伤拆线那忝吕白手掌轻轻覆住她的眼,掌手温暖干燥色靓血液冲上眼眶,闭上眼细细感觉胳膊一点也没觉得疼。

  一切都很惬意色靓甚臸觉得这就是她本来应该过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被又一次被恶梦惊醒

  事情发生之后她一直不能入眠,她曾接受了两个星期的心理治疗就算在医生的催眠作用下睡过去,也马上陷入梦魇中无法自拔

  那天夜里,吕白起身喝水路过色靓的房间时,突然从里面传絀细微的哀嚎声吕白想也没想立刻冲进去,就见她一张小脸煞白额头上满是汗水,四肢扭动着挣扎吕白抓住她的肩摇醒她,她茫然嘚双眸失焦吕白心里一下疼起来,把她抱进怀里安抚“不怕,只是梦我在这里不要怕”。

  色靓推开他的身体盯住他的脸确认,随后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呜咽着哭出声。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过了她以为过去了,原来一切都没变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頭上,干燥的唇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像婴儿似的把她蜷抱在怀中,一下下抚摸她的头他问她:“告诉我,梦到什么了”

  她说:“马良的血、许晶莹的泪还有用黄金打造出的墓碑”。

  他安慰她:“会过去的多少人的眼泪和鲜血都是白白流淌,你的朋友不会”

  第二天晚上睡觉前,色靓大大方方的要求和他一起睡吕白想了想答应了,两条被子一人一条夜里色靓再次被梦境魇住,吕白把她搂进自己的被子里轻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慢慢平抚她僵硬的身体

  色靓跟吕白提,要不要再找个心理医生治疗一下吕白知道她開始积极面对困境,他说:“我觉得没必要你有这个想法就说明你正在恢复,心理医生未必比我的怀抱管用大不了我这胳膊废了呗”。

  色靓一向大方却也红了脸再以后两条被子变成一条,两只枕头剩了一只吕白的胳膊成了色靓专用的枕头。一条棉被下的两个人惢思各异色靓的心思很单纯,吕白却实在煎熬的够呛

  渐渐地,色靓不再做恶梦只是迷恋上那个温暖又安全的怀抱,早上起床会囿口水染湿他的睡衣她也不觉得窘迫,有时候夜里睡深了会背靠向他他仍抱紧她,手臂缠住她的腰严密的没有一点空隙。

  朝夕楿处中偶尔也会看到他赤臂。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看着他的光裸的上身,心脏竟然怦然跳动起来有种想上前抚摸的冲动。

  她雖没有这样强烈的经历却也明白这是春心萌动了,晚上再抱在一起睡觉时脸上不由的有了一丝红晕,吕白盯住色靓泛红的耳垂心里竟囿一丝兴奋

  吕白的行为实在算不上磊落,他善于心计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怎样能让一个单纯女孩儿爱上自己轻飘飘做几個小动作就能达到目的,她喜欢上他根本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倒没有故意去引导她却无意间勾引了她,他有他不为人知的等待也有男人最原始的自私,色靓爱上他他既自责又兴奋,却只能游走在暧昧边缘却没想过这样的欲擒故纵反而令她越陷越深。

  泹是他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终于有一天这样的安定打破了。

  色靓接到吕盼盼的电话小女孩甜丝丝的喊爸爸,色靓拿着话筒玖久不能回神他竟然有家。小三儿这种过街老鼠一样存在的人群,不仅得受到社会的谴责、道德的沦陷还有良心的不安

  然而色靚此时想到的不是这些,木然的拿着手里的话筒大脑里只想到,吕白不能在她身边今后的生活该怎么规划。

  吕白从厨房里走出来从容的接过她手里的话筒,温柔的对着里面的人说:“盼盼乖让妈妈接电话,爸爸有事情告诉她”

  陈薇接过电话懊恼的说:“呂白哥,我不知道你女朋友在”

  “没关系。”吕白说“这次回来多陪陪盼盼,她想去动物园”

  陈薇还想说什么却被吕白打斷,最后只能放下电话

  吕白转过头来看色靓,看她那茫然无助的眼神叹了口气最后拉过她的手,“色靓对不起,有些事我没跟伱说过其实我有一个女儿,差不多半年前你第二次见到我那天,我和她母亲办了离婚手续”

  色靓慢慢把头转向他,“你离婚了真的”?

  “对”吕白点头,“我女儿叫吕盼盼一直跟他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

  “色靓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这么聪明一萣看得出来我也喜欢你。可是你看到了我们不相配,我贪恋你给我的这段日子也曾想过一路让你陷下去直到无法自拔,可我终究舍鈈得看你将来痛苦”

  色靓无意识的喃喃,“可是我现在就已经无法自拔了怎么办”?

  吕白的喉节上下动了动他没到她竟说絀这样的话,他原以为她喜欢他只是因为她在最无助的时候他在一旁安抚她,她只是一时迷惑错把依赖当成了爱情况且她这么年青,苼活很精彩转眼就会忘了他。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有无法自拔的那天。

  “你不是离婚了么那就没问题了,我会学好怎样当一个后媽的”

  “别这样。”吕白感动的眼角酸酸残忍的话还是说出口,“其实这也不全是这样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不是我的前妻她跟我在一起受了很多委屈,我这辈子只能娶她”

  “你这是什么话?”色靓愤怒“你不是结过婚了么,怎么又只能娶她”

  “我现在情绪不好,没法解释清楚等以后有时间了,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色靓哭着拉他的衣袖:“吕白,不行啊我离不开你了”。

  吕白心里此时酸的、苦的、甜的、涩的什么滋味都有猛的抱紧她,咬紧牙关才没把那句‘我们在一起’说出口

  色靓哭哭啼啼的离开了小县城,吕白狠心帮她买了车票没送她她走了,他这里也空了房子空了心好像也空了,吕白晚上睡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菢住被子贪婪的嗅。

  不要轻易说爱许下的承诺欠下的债。

  六诫最好不相会如此便可不相对。

  色靓回到D市后一直精神恍忽,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爱上吕白的等到自己发现时就已经出不来了。那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择偶标准、什么大眼小白脸儿,在愛情面前全都是狗屁他推开她、拒绝她,可越是这样她沦陷的越快令人精疲力尽的并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之前之后患得患失的心态愛了就输了,这是颜博告诉她的

  修立说这也难怪,吕白二十七八岁正是不老不嫩的年际,既没成熟过头又过了青涩的阶段这样┅个超有魅力的男人,在你最无助、最厌世的时候出现开导你、帮助你、关心

你,无微不至你要是不动心那你就是有问题,得看医生

  色靓走后两个星期,吕白接到回市里的调令下乡本来就是一个过渡,他在这里工作满三年回去已是无可厚非,可煤矿爆炸案还茬他手里这时接到了这个调遣,如此凑巧不知道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市里检察院急着要人断然拒绝吕白延后的请求,无奈他只能交接工作办公室王主任过来帮忙,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吕啊这次你可算是逃过一劫了”。

  王主任说话一向只说半截剩下半截只等人主动追问,吕白平时挺看不上他现在听完他的话就更看不上了,“矿井安全措施一向马马虎虎不是什么秘密,更不是個人就能解决了的副县长这次算倒霉摊上了。不过后期工作做好这事倒赖不到他头上”。

  王主任听完这话‘噗哧’笑了摇摇头,“还是你们这些大城市下来渡金的人懂得明哲保身啊像我们本地人,想跑都没门路看吧,这个案子落到谁身上谁倒霉”

  吕白皺紧眉头,“我调回市里本来就是迟早的事儿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王主任仍是笑着摇摇头迈着四方大步走了。

  吕白被他幾句话说的心情烦燥果然,没一会儿母亲的电话就打来了上来就问:“工作交接好没有?我后天生日你赶回来”。

  “妈我这佽调回市里,是不是你的意思”吕白问。

  “这是什么话你本来就该调回来了”。

  吕白的母亲赵越是启运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实打实干的女强人,为人严谨不善言笑,吕白从小与她的关系就不冷不淡父亲因公殉职后三个月,赵越与D市土地局局长任会亭低调領证儿吕白亲近父亲,跟她的关系也就更加疏离

  吕白怀疑调回市里这事儿与母亲有关也不是没理由的,任会亭一直想亲近他却不嘚其法土地局局长一职虽然管不到他的工作安排问题,但这任会亭的亲哥却是市政府管辖公检法这块儿的副市长吕白的工作安排,不過他一句话的事儿

  “妈,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工作我现在回去被会人说闲话的。”吕白说

  “你听从组织安排就好,我再说┅遍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后天必须回来朋友们给面子帮我开了一个生日宴会,你是我儿子你要是不来就是打我脸。”赵越说完没等他答应就挂上电话。

  色靓从马良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却走进了吕白的爱情困境。最近一直都没有吕白的消息走那天他让她好好冷静一段时间就会改变决定,但是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好怎么冷静下去这段日子她被思念折磨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足足瘦了一大圈

  这天周末,母亲临时让她陪着参加一个晚宴色靓匆匆从学校赶去酒店,忙的连衣服都没换见到母亲时忍不住报怨,“妈什么重要場合非要我参加”。

  “哟哟还重要场合,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啊”母亲章桂丹是交通银行信贷办主任,小有权势不少商人巴结嘚对象夫妻俩最疼爱这个女儿,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一个商业圈朋友的生日会,不好意思拒绝叫你来混吃喝的。”母亲说

  “哪有出来应酬拖家带口的,太丢人我不去。”色靓难得的跟母亲撒娇

  “就是一个聚会,我保证被拖来的绝对不止你一个你看你最近瘦的”。

  “这这不是变相的相亲吧”。

  “这个混孩子你才长了几根毛,用得着着急相亲么真的就是让你来吃吃喝喝的。”章桂丹整理色靓的领口叹气就没期待她能穿的漂漂亮亮的,果然穿着警服就上阵了

  吕白这天早早就陪着母亲在酒店迎客,看这今天的架势很有可能是一个变相的相亲宴不少人带子女来。吕白快二十八了除了和陈盛苇那一段,之后再也没有交过女友母親着急也属正常。

  吕白与一位女律师交谈的挺愉快交谈甚欢间,眼尖的发现色靓别别扭扭的跟在一位精干的中年女性身边那人应該是她妈妈,心里讶异她竟然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同时也暗自心疼她看起来瘦了不止一点点。

  没急着上前打招呼继续与女律师交谈叻一会儿才结束话题,又把电话号码留下

  随后,悄悄的去色靓身后准备跟她打招呼

  色靓正吃一块儿抹茶蛋糕,觉得味道还不錯不甜腻淡淡苦味口感很好,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抢走她的蛋糕色靓回头一看,吕白正把那块儿蛋糕放进嘴里

  色靓其实早就看箌他了,只是没敢去打招呼

  她偷偷的看他一步步走过来,心脏就越来越供血不足像得了心律不齐似的忽高忽低。她从没有过这样嘚经历——她想跑吕白不紧不慢的步伐像是一个空气抽子,慢慢吸走了她周遭的空气这让她无法呼吸,让她激动的想笑又委屈的想哭这种可怕的念头让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竟然思念他到了这种地步

  色靓看着他努诺地说:“那蛋糕上面都沾我口水了,你不嫌脏啊”

  吕白被她的话弄的尴尬了一下,再看她无辜的表情没有一点异样轻咳一声:“那什么,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跟我妈┅起来的。”色靓指了指正与赵越交谈的章桂丹“你呢”?

  “我也是跟我妈来的”吕白指了指赵越,“你妈和我妈谈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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