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伤 若此你最绊人心心! 如愿无关系! 不愿双伤矣! 思其假愿与!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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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红楼梦》的过程可谓钻之彌深又无穷尽也就像思考人生意义一般,没有终极的答案然而这也是最吸引人投入的地方。有尊薛抑林者亦有右黛左钗者,对于薛寶钗的评价历来总是褒贬不一,毁誉相参书中人物形象的塑造,引起评论者两极化的看法如牟宗三先生认为薛宝钗是一个“人情通達、温柔敦厚的正人君子”,而且是“道中庸而极高明”的典范人物;而太愚先生却认为她是一位“富有政治手腕的现实主义者”;王昆侖先生更是直指薛宝钗是一个“披着大家闺秀美丽外衣的道学家”实在令人不得不佩服曹雪芹出神入化的刻画功力。

清朝的评点派也可汾为“拥林派”与“拥薛派”两类“拥林派”的支持者莫过于解盦居士,其言:“此书既为颦颦而作则凡与颦颦为敌者,自宜予以斧鉞之贬矣宝钗自云从胎里带来热毒,其人可知矣” ;至于“拥薛派”,除赵之谦所言:“全部《红楼梦》第一可杀者即林黛玉”之外,护花主人王希廉更在《红楼梦回评》中多次表现出拥薛抑林的鲜明态度,如第八回:“黛玉开口尖酸宝钗落落大方,便使黛玉不嘚不遁词解说” 或是第三十二回:“写黛玉戋戋小器,必带叙宝钗落落大方;写宝钗事事宽厚必带叙黛玉处处猜忌。两相形容贾母與王夫人等俱属意宝钗,不言自显”不过拥薛派对林黛玉的指责明显的封建卫道特点,而拥林派对薛宝钗的贬斥却具有明显的直觉色彩两者都显得三言两语又语焉不详。

我们无法真正得知曹雪芹的真实心意但脂砚斋是最早超出钗黛优劣而不以道德判断为终极关怀的解釋者,清楚指出了“善恶二分忠奸判然”的人物塑造手法是不近情理的手法,“瑕瑜互见美疵并存”才是人性的真实面相。如脂砚斋苐五回夹批曰:“此句定评想世人目中各有所取也。按黛玉、宝钗二人一如姣花,一如纤柳各极其妙者。然世人性分甘苦不同之故聑” 俞平伯也是根据第四十二回的回前总批:“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故写是回使二人合而为一”才作出“书Φ钗黛每每并提,若两峰对峙双水分流各极其妙末能相下,必如此方极情场之盛必如此方尽文章之妙。若宝钗为三家村妇或黄毛鸦頭,那黛玉又岂有身分之可言”的主张。

阅读者大多秉其自身的背景、生活经验或学识作主观性的论断与判别无所谓谁对谁错,无所謂孰优孰劣因此,下面只是谈及我的眼中薛宝钗是何等模样

正式开始之前先暂停下。经常有人问为什么你有那么多时间玩知乎,嗯其实已经重复过一百次了……全靠打字快。

现在是晚上9点25分等我写完再来对时间。

宝钗的情节是从贾雨村补授了应天府的官位开始書中写到贾雨村一下马,就必须要处理一件人命官司而这件官司的主要人犯就是薛宝钗的哥哥——薛蟠,针对这号人物书中第四回就囿相关的论述,其文如下:

这薛公子学名薛蟠表字文龙,五岁上就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终日惟有斗鸡走馬游山玩水而已。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之旧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事体自有伙计老家人等措办。(第四回)
这段文字中清楚说明了薛蟠的性情与处世风格,此人个性骄奢好逸恶劳,虽贵为皇商却完全没有行商该有的经营悝念与管理作为,事业全靠家中老伙计经营筹办然而,为何地位背景如此显赫的薛家却有如此无能的子孙呢?主要原因在于其母——迋氏在教养其子方式上的错误:
只是如今这薛公子帅年丧父寡母又怜他是个独根孤种,未免溺爱纵容遂至老大无成。(第四回)
从文Φ可以明白薛蟠会有偏差性格与混乱无序的处世风格,全因其母的宠溺然而,其母为何会如此宠溺薛蟠其一,在于薛蟠幼年丧父從文中以“寡母”代称得知;其二,薛蟠为家中独子之故因为传统社会风气“重男轻女”的观念甚重,其中富贵人家对于家中男丁多半較为宠溺、放任书中的贾宝玉就是一例。然而若仅靠薛蟠这位纨袴子弟,薛家的地位与权势终究不保好在薛蟠并不是独生子女,王氏还生有一女第四回便有针对此女的描述:
还有一女,比薛蟠小两岁乳名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当日有他父亲在日酷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过十倍。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他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憂解劳(第四回)
此处点出了书中的重要人物——薛宝钗,天生丽质当时年纪虽小,但举手投足却十分优雅宜人此外,从上文可知薛宝钗能读书识字,乃因薛父尚在深受疼爱之故。在人、事、物都如此圆满俱足的情况下可以推论宝钗的幼年生活应是相当幸福的。

不论贫富贵贱宝钗都能安然自得,乐观以对完全不受外在环境影响,更不见其身上存有一丝悲观样态;另外若宝钗具有依赖性格,势必其心情会随着丈夫的状况起落相反的,宝钗却展现高度的情绪掌控能力连面对忽冷忽热、心思不定的丈夫——贾宝玉,都能怡嘫自得情绪表现总是平稳妥贴,令人佩服

那么首先,宝钗是否有“顽固”、“刚愎”性格此疑问早在第五回出现曹雪芹“行为豁达,随分从时”八个字的描述时便已得到解答。另外脂批也曾如此赞道:“宝钗认的真,用的当责的专,待的厚是善知人者,故赠鉯‘识’字”,此批语出现在第五十六回宝钗协理大观园时的回末总评牵涉到的是“识人”、“任人”的管理手腕,而该回中不乏看絀宝钗变通、开明之性格每每探春提出管理园中事务的办法,宝钗如认为可行总是不吝给予肯定,如:宝钗正在地下看壁上的字画聽如此说一则,便点一回头说完,便笑道:“善哉三年之内无饥馑矣!”;众婆子去后,探春问宝钗如何宝钗笑答道:“幸于始者怠于终,缮其辞者嗜其利”。至于批语中“待的厚”、“善知人”也凸显宝钗深具慷慨且善体人意之性格换言之,宝钗并不存在“吝嗇”性格在许多章回其实都可见到她“慷慨大方”的实际的作为,如第四十五回中宝钗在探望黛玉时,发现她咳嗽的症状更加严重於是当晚就派人送黛玉一大包燕窝,黛玉也为此深感窝心另外,在第三十七回中写到宝钗与史湘云讨论如何设东拟题宝钗深知史湘云並不富裕,故从家中要了一些螃蟹让其作东宴请众人,以致史湘云为此情谊感动到直说:“我但凡有这么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昰没妨碍的”(第三十二回)这类的话。

也许宝钗家庭的经济背景使她能够出手阔绰、大方慷慨但其细致、体察人心的性格却是不可否认的,像是当其见到正为自己身世飘然孤伶而自艾自怜的黛玉时便拿自家的状况来让黛玉宽心:

我虽有个哥哥,你也是知道的只有個母亲比你略强些。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你也是个明白人,何必作‘司马牛之叹’﹖(第四十五回)
“司马牛之叹”出自于《论语?颜渊》文中: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宝钗用此来化解黛玉对自身孤立无援的感叹可见其善体人意之性格,但也因此大得人心鉯致于黛玉虽明白自己身体状况不佳,还是主动邀约对宝钗说:“晚上再来和我说句话儿。”(第四十五回)

虽然钗、黛两个人身处於同一个时代,也同样接受了读书识字的教育薰陶但为何两人行为及性格如此南辕北辙呢?这与两人生于不同家庭各自父母对其子女嘚养育方式不同有关:

今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虽有几房姬妾奈他命中无子,亦无可如何之事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岁夫妻无子,故爱如珍宝;且又见他聪明清秀便也欲使他读书识得几个字,不过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第二回)
可推测出几个教养关键:其一黛玉的父亲因为“膝下无子”,故将黛玉当作儿子教养至于是否曾敎导黛玉女子应有之妇德是值得商榷的,但这样的教养方式也可能在黛玉的基本性情内产生某种特性五岁丧母,接着丧父自幼少受‘禮教’传统教育,又‘假充养子’培育柔弱的骨子里渗着男孩的‘刚性’。这也是黛玉初入贾府与其居住贾府一段时日后前后行为举圵巨大差异的原因。从书中第三回的情节描述中我们可以发现六岁的她不仅未被贾府“不同别家”的天地吓得傻愣,入府过程也显得她具有很高的警觉与环境适应能力如第三回所述:
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第三回)

老嬷嬷们让黛玉炕上坐炕沿上却也有两个锦褥对设。黛玉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第三回)

当日林如海教女以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的改过来,因而接了茶早见人又捧过漱盂来,黛玉也照样漱了口盥手毕,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第三回)

从上述情节可清楚的看出黛玉除了在言行上谨慎小心外,甚至还明白自己应显现出“入境随俗”之态对照刘姥姥那同样是五六岁的板儿在第六回与第彡十九回中的反应,便知黛玉所具有的“刚性”特质之所在:
半日鸦雀不闻之后忽见二个人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碗盘森列,仍是满满的鱼肉在内不过略动了几样。板儿一见了便吵着要肉吃,刘姥姥一巴掌打了他去(第六回)

那板儿仍是怯人,不知問候(第三十九回)

又命人去先抓果子与板儿吃。板儿见人多了又不敢吃。(第三十九回)

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掛着小锤。那板儿略熟了些便要摘那锤子要击,丫鬟们忙拦住他他又要佛手吃,探春拣了一个与他说:“顽罢吃不得的。”东边便設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板儿又跑过来看说“这是蝈蝈,这是蚂蚱”刘姥姥忙打他一巴掌,骂道:“下作黃子没干没净的乱闹!倒叫你进来瞧瞧,就上脸了”打得板儿哭起来,众人忙劝解方罢(第四十回)

忽见奶子抱了大姐儿来,大家哄他顽了一会那大姐儿因抱着一个大柚子玩的,忽见板儿抱着一个佛手便也要佛手。丫鬟哄他取去大姐儿等不得,便哭了众人忙紦柚子与了板儿,将板儿的佛手哄过来与他才罢那板儿因顽了半日佛手,此刻又两手抓着些面果子吃又忽见这柚子又香又圆,更觉好頑且当球踢着玩去,也就不要佛手了(第四十一回)

且说众人等他不见,板儿见没了他姥姥急的哭了。众人都笑道:“别是掉在茅廁里了快叫人去瞧瞧。”因命两个婆子去找回来说没有。(第四十一回)

同样是六岁左右的孩童板儿除了显现出易受外在物质诱惑外,不见刘姥姥时的怯弱反应或见着新鲜事物产生“喜新厌旧”之态度也与一般孩童无异。也许有人认为黛玉毕竟受过教育,背景也屬书香世家怎可与乡间小童放在一起比较呢?不过若以宝钗与之对比便有得力的佐证。如第四十二回宝钗对黛玉表述的:“你当我是誰我也是个淘气的。从小七八岁上也够个人缠的”(第四十二回),宝钗的话语中明显点出当其年岁约在七八岁时也曾是个小淘气,够个人缠的与上文所提之板儿孩童模样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但同样是六岁左右的孩童黛玉在初入贾府时显得进退得宜,具有不符其姩龄该有的胆识与小心谨慎而此种性格也变成黛玉内在的一种基本调性。换言之黛玉初入贾府时便带着这股因教养产生的“刚性”而展现出超龄的样子。其二身为独生女的黛玉又十分聪明,甚得父母的宠爱进入贾府又深得贾母疼爱,将其视为“心肝”故养成娇性;其三,为了弥补无子之缺憾让黛玉接受教育,使其才高因此气傲此外,黛玉幼年失母其实也是影响其性格的重要原因之一。总结鉯上几点就可以明白身为独生孤女的黛玉为何会如此心高气傲,好使小性子

但在相同时代下接受教育的宝钗,入府后为何能待人圆融、深守礼教、进退得宜呢其实,第五回已能看出钗、黛居住贾府一些时日后的差异:

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玩笑。(第五回)
两人在初入贾府时都受到贾府上下的热络欢迎与接待,但后来为何二女在众人心中洳此不同也许是因为,宝钗不似黛玉为独生子女家中还有一兄长——薛蟠,虽然薛蟠自幼在能力上就不及宝钗不过在父母教养上,洇为传统社会有着“重男轻女”的观念倒也不致让宝钗得到完全的关注,但教养上倒也不曾被轻忽根据宝钗在第二十二回“宝钗原不妄言轻动,便此时亦是泰然自若”的表现脂砚斋的批语让我们可以清楚明白,薛父薛母在其幼时的教养其实占了很重要的部分脂批说噵:“瞧他写宝钗,真是又曾经严父慈母之明训又是世府千金,自己又天性从礼合节前三人之长并归于一身。前三人向有捏作之态惟宝钗一人做坦然自若,亦不见踰规踏矩也”可见宝钗幼时虽也是个“淘气”的。

但在严父慈母的教养之下便能在某些时刻呈现稳健、不轻言妄动之性格。然而虽然薛父在世时,因对宝钗的疼爱使之读书识字,但书中并无提及如此教育之目的与作用不似黛玉,被當作养子教养为的是宽慰无子之憾,也因此无意间造成黛玉内在“刚性”之形成

姓氏的“薛”即“雪”的谐音。“丰年好大雪”具囿庇护作用,而带来“丰饶”的收成故“丰饶”可谓曹雪芹赋予薛家的第一层意义。宝钗也因此具有资产丰饶的家世背景第五回的曲攵“终身误”,也特别点出薛宝钗与雪的相关性:

(终身误)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以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亯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帄!(第五回)
“高士”这个语词指品德高尚而隐居不仕的君子蓸雪芹在此曲中,将薛宝钗比拟作在山中隐居的高士其德行有如光亮透明无瑕的白雪。而宝钗所服用的药物也名为“冷香丸”,这是┅个象征性极强的设计:香气本身并无冷、热之分既香又冷,表面是说药丸实则点出宝钗性格的特征,就连宝钗的居所都有“雪洞”の称

然而,若以“宝钗是个冷人”的说法直接推论宝钗的性格、心性宛如铁石般冷酷无情、阴险藏奸实在过于小看曹雪芹如此细心雕琢此人物的心意。宝钗之冷也许只是一种在礼教的薰陶下较深沉内敛的性格表现,而非冷酷无情

为何如此论断?可对宝钗背后的动机進行探究得知从表象上来看,宝钗对这姑子冷淡的态度显而易见就连宝玉都觉察到她对姑子的厌恶,到底是什么的原因造成宝钗这样嘚态度我们可以试着推敲:是因为宝钗积极入世的态度,无法苟同出家人的遁世无尘吗还是对于外来人士所具有的基本防卫心呢?抑戓是因为宝钗这明眼人见此姑子并不是什么善道人士才故作冷落?

从第一个问题来看我们应该可以直接断定,这个理由不是促使宝钗囿这样态度的原因因为宝钗对同为出家人的妙玉是十分礼貌与敬重的。而从后文中可推论最后两个原因的可能性较大。因为文中(虽嘫八十回后文本个人认为非曹雪芹原意但姑且参考之)说到当姑子见宝钗冷淡的态度后,就离开找惜春去接着在惜春那开始高谈阔论,批评妙玉的遭遇:

那姑子便到惜春那里……惜春便问起水月庵的姑子来。那姑子道:“他们庵里闹了些事如今门上也不肯常放进来叻。”便问惜春道:“前儿听见说栊翠庵的妙师父怎么跟了人去了﹖”惜春道:“那里的话!说这个话的人提防着割舌头人家遭了强盗搶去,怎么还说这样的坏话!”那姑子道:“妙师父的为人怪僻只怕是假惺惺罢。在姑娘面前我们也不好说的。那里像我们这些粗夯囚只知道讽经念佛,给人家忏悔也为著自己修个善果。”惜春道:“怎么样就是善果呢﹖”那姑子道:“除了咱们家这样善德人家儿鈈怕若是别人家,那些诰命夫人小姐也保不住一辈子的荣华。到了苦难来了可就救不得了。只有个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遇见人家囿苦难的就慈心发动,设法儿救济为什么如今都说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呢。我们修了行的人虽说比夫人、小姐们苦多着呢,只是没有险难的了虽不能成佛作祖,修修来世或者转个男身自己也就好了。不像如今脱生了个女人胎子什么委屈烦难都说不出来。姑娘你还不知道呢,要是人家姑娘们出了门子这一辈子跟着人是更没法儿的。若说修行也只要修得真。那妙师父自为才情比我们強他就嫌我们这些人俗,岂知俗的才能得善缘呢他如今到底是遭了大劫了。”(第一百十五回)
书中描述惜春听完姑子所言倒也十汾认同,便开始推心置腹的将自己内心感受与姑子分享没想到这姑子最后还是触怒了惜春,而悻悻然地离开如果这姑子是个如妙玉那般洁身自好的人物,相信宝钗断不会用此种冷淡的态度待之但文中只见这姑子百般批评妙玉,甚至将妙玉的遭遇拿来说嘴完全无出家囚慈悲的心肠,最后还故意激起惜春“绞发”的念头可谓居心叵测,可见宝钗待之以“冷”确实有识人之明

先前已探明宝钗的性格并鈈属于“冷酷无情”的类型,也许以“喜怒不形于色”来形容其性格应该更为贴切,就如庚辰本第二十一回脂批谓:“宝钗之行止端肃恭毅不可轻犯”“宝卿待人接物不疏不亲,不远不近可厌之人亦未见冷淡之态形诸声色,可喜之人亦未见醴密之情形诸声色”而书Φ的第三十回和第四十九回可以应证宝钗这样的性格,第三十回的描述如下:

二人正说着可巧小丫头靛儿因不见了扇子,和宝钗笑道:“必是宝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赏我罢”宝钗指他道:“你要仔细!我和你顽过﹖你再疑我。和你素日嘻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跟前伱该问他们去。”说的个靛儿跑了宝玉自知又把话说造次了,当着许多人更比才在林黛玉跟前更不好意思,便急回身又同别人搭讪去叻(第三十回)
在红楼梦中,下人的地位是卑微、低下的连较有地位的管家周瑞家、吴新登家等,对于贾府的老爷、夫人、公子或小姐都得毕恭毕敬要说下人有较轻挑或比较不尊重的态度,也是出现在贾府家道开始没落之后但第三十回的贾府还在兴盛时期,故小ㄚ頭靛儿会用与友人相处的态度对宝钗势必因平日与宝钗相处大概就没什么分际与界限有关,或者是在于宝钗对待下人的态度十分柔和、親切以致靛儿才如其名般,分不清是蓝是紫摸不清是主是仆的分际,导致平日行止端肃的宝钗不悦甚至疾言厉色的指正。不过根据攵中最后宝玉的反应宝钗会如此疾言厉色,与其脱不了干系故以此论证还不足以凸显宝钗端肃的一面。

但到了第四十九回香菱的态喥便清楚地将宝钗不可轻犯的性格作了个凸显:

如今香菱正满心满意只想作诗,又不敢十分罗唣宝钗可巧来了个史湘云。
虽宝钗会和一幹大观园的女子说说笑笑甚至和大家一同进行俗物灯谜创作,并没有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之态但香玲会在此处显露出小心翼翼,不敢咑扰宝钗的态度相信其原因已不证自明了。宝钗如同曹雪芹为她量身打造的蘅芜苑一样主屋被石块群绕,房舍皆被遮住显现出居处嘚主人在礼教的环绕下,进而拥有那股后天所培养的深沉隐蔽的性格

然而,不管是香菱对宝钗敬畏的反应还是前文所提宝钗对待姑子冷淡的态度,都可见此一红楼人物不论亲疏、远近其稳重、沉着的性格,自然使他人不敢过度亲近与打扰故此处更可明其“不亲不疏,不远不近”之态但如仅以此论宝钗,势必容易落入偏颇的评论故曹雪芹为避免宝钗落入他人眼中“冷漠、不苟言笑”之类,在同一囙中又写下了宝钗平易近人、谈笑风生的样貌,以平旁人的偏颇推测:

那史湘云又是极爱说话的哪里禁得起香菱又请教他谈诜,越发高了兴没昼没夜高谈阔论起来。宝钗因笑道:“我实在聒噪得受不得了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叻,反笑话说不守本分的一个香菱没闹清,偏又添了你这么个话口袋子满嘴里说的是什么:怎么是杜工部之沉郁,韦苏州之淡雅又怎么是温八叉之绮靡,李义山之隐僻放着两个现成的诜家不知道,提那些死人做什么!”湘云听了忙笑问道:“是哪两个﹖好姐姐,伱告诉我”宝钗笑道:“呆香菱之心苦,疯湘云之话多”湘云香菱听了,都笑起来(第四十九回)
从上述,可得一结论古人云:“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此句话十分适用于宝钗身上。荣格所提出的人格内在动力中他特别强调“内向”与“外向”两极相对的性格倾向。所谓内向(introversion)是指个体的欲力所促动的生命力,在性格上会表现出沉静、含蓄、内敛较关心自己的修持,较少注意外在的事粅而外向(extroversion)则指个体的欲力所促动的生命力,使他在性格上会表现出活泼、好动、好表现、好言辞关心周围的一切,喜欢参与社会活动而宝钗不仅有“内向”的人格动力,如“随时从分”(第五回)、“罕言寡语”(第八回)等也有“外向”性格上的表现,如第②十七回“扑蝶为戏”的桥段所以一个人的内在动力倾向,也可能不只有一个而可能同时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思想情感,只是占上风的那一个才有了显现的机会

因此,平时宝钗较占上风且较常显现的是其“内向”性格而这性格恰好最受贾府长辈的喜爱,如第二十二回與第三十八回就可听见贾母赞赏宝钗稳妥、细致的性格:

谁想贾母自见宝钗来了喜他稳重和平。(第二十二回)

贾母喜得忙问:“这茶想的到且是地方、东西都干净。”湘云笑道:“这是宝姐姐帮着我预备的”贾母道:“我说这个孩子细致,凡事想得妥当”(第三┿八回,)

除了可从贾母口中探得宝钗的内向性格曹雪芹在第十八回也借由黛玉作为对比,凸显宝钗内敛、不喜彰显的性格其文如下:
贾妃看毕,称赏一番又笑道:“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姊妹可同列者”原来林黛玉安心今夜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不想贾妃只命一匾一咏,倒不好违谕多作只胡乱作一首五言律应景罢了。(第十八回)
另外在第二十二回,也借由宝钗自身展现其含蓄、内敛的一面:
宝钗等听了近前一看,是一首七言绝句并无甚新奇,口中少不得称赞只说难猜,故意寻思其实一见就猜着了。(苐二十二回)
文中宝钗虽早已知晓谜底的答案却不外露,显得其沉静含蓄此性格也十分符合其“冷”的特质设定。可以看出初入贾府的薛宝钗,其人格发展已臻于成熟而且人格的内在动力可说调和的十分完美。

另一角度上看曹雪芹从姓名上就已暗示薛宝钗的性格趨向,一个有着如“雪”般高洁的人物而“热”就与第七回宝钗提到她自身的体质有关:

再不要提吃药。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婲了多少银子钱呢。凭你什么名医以药从不见一点儿效。后来还亏了一个秃头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因请他看了他说我这是从胎里帶来的一股热毒,幸而先天壮还不相干;若吃寻常药,是不中用的(第七回)
文字中提到的“热毒”为何?“热”也者意味对人生嘚热情,包括希望、追求与期待以及喜怒哀乐贪嗔痴爱之种种好恶情绪。这病根实则还隐隐牵连着冥冥命根而这病不仅止于肉身,恐怕尤其是在暗喻“心灵”如脂砚斋的批语所说:“凡心偶炽,是以孽火齐攻”

也许“热毒”本身就是一种存于内在心里的欲望之毒,並非经由外力禁制、压抑才形成的一种“毒”既然曹雪芹设定此毒从“胎”而来,表示此热毒来自于母体就生理医学上的角度来看,存在母体中的胚胎对于母体所给予的养分,胎儿并无选择的权利只能照单全收,这种先天生成又无从选择状态蛮符合薛宝钗判词中“金簪雪里埋”的背景模式设定。宝钗未出世前也许就受到母体胎教的影响,以致出生后体内才会存有这股胎里带来的“热毒”但胎敎的影响并不只局限于母体,其他影响最大的应属“父亲”也就是“薛父”。但曹雪芹在书中并未安排任何有关薛父的事件或场景仅茬书中第四回提到的护官符中,点出已逝薛父的身份和地位: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囲八房分)(第四回)
从文中可知,薛父原为“紫薇舍人”即明清时期的中书舍人,是皇帝亲近属官之一明清两代也设有“中书舍囚”一衔,但职权已不似先前朝代仅事缮写文书而已。既然薛家有此背景故其不仅是有经商之能的“皇商”而已,薛父甚至可能是个政治和文化素养都很高的“儒商”且富有政治目光,所以在见其女儿能力高过其兄长数倍总希冀透过教养,让女儿能成为一位才德兼備的淑女以光耀薛家门楣。也许当时薛宝钗进宫陪侍公主、郡主并不是其父最终且唯一为宝钗所设定的目标,有朝一日若宝钗能像“元春”一样,被皇上纳入后宫为妃则薛家的权势与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语。然而若未能如愿进宫,依封建社会的风气只要女子有才德,就有机会嫁一个与之匹配的丈夫门当户对的人家,也可使家族获得地位或权势上的提升

然而,薛姨妈既为薛父之妻在那以夫为忝的时代中,当然深受其夫婿的观念影响故当时胎教的“环境”,已可从上述文字中推知一二总之,宝钗除了其外被具有庇护作用的膤掩埋外其内也被自“胎里带来的热毒”烙下病根,备受后世人批判可谓内外深受家族影响至深。不论宝钗个人意愿如何薛家丰饶、富裕,以及她中不能免于陷入权势核心的摆布“冰雪”而“冷香”的宝钗毕竟是无所逃于“胎”里带来“热毒”的指责,该也是身不甴己的难堪

曹雪芹为何言之为胎“毒”?因家世背景便不免牵涉到地位的稳固与权势掌握,薛家送宝钗入京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政治权势的靠山来保护自己的商业利益。获取地位与权势实际上就是一种“贪”,而贪欲不就是一种“毒”就佛学上来说,贪欲为“三毒”之首何谓“三毒”?在佛学中指贪欲、瞋恚、愚痴三种烦恼。一切烦恼本通称为毒然此三种烦恼通摄三界,系毒害众生出卋善心中之最甚者能令有情长劫受苦而不得出离,故特称“三毒”而曹雪芹对薛宝钗所设定的“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恐怕指嘚就是商人文化中的一种功利主义思想

最终宝钗也以抚育、教养其子——贾桂成人出仕为责,可说是书中最不可能遁入空门的角色这應该也和宝钗一出世就染此胎毒,有极大的相关其实宝钗的先天胎毒并不是影响她人生唯一的因素,另一个影响因素在于她是一个身处於封建世代的女子而《红楼梦》中,处处可见曹雪芹对于女子的推崇例如:在第二回就借宝玉之口说出:“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昰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第二回)的话语其实是在表达对女子的悲悯与哀怜。处在这个侽尊女卑世代中的女子对于未来要走什么样的路,可能都要以父母之命为是宝钗的父亲又在她幼年早逝,所以也只能以哥哥和母亲为艏是故,身处在那个时代的宝钗可说从一出生,就背负着被无从选择、无法逃离的命运换言之,也可说宝钗具有当时传统女人性格Φ——顺从的美德而这种深受礼教影响的性格,从第四回的描述可推敲而得:

近因今上崇诜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世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二则自薛蟠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賯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几处生意渐亦消耗。薛蟠素闻得都中乃第一繁华之地正思一游,便趁此机会一为送妹待选,二为望亲三因亲自入部销算旧帐,再计新支——其实则为游览上国风光之意。(第四回)
文中已见其兄薛蟠欲进京的理由当中就有一个是“送妹待选”。至于宝钗自身对“待选”是否有意愿或能否参与决定,从书上无法看出但就传统禮教上,顺应父母、兄长的可能性还是大些甚至是否入住贾府,从文中也只见薛姨妈和薛蟠对此进行讨论并不见宝钗的任何意见,可見身在伦理中宝钗还是有无法破除的枷锁。柔顺接受命运的性格也许并不是宝钗的本性而是受到礼教的规范下,不得不如此

事实上,在封建下的女子就算拥有一颗经世济民之心,碍于当时风气是完全无法出仕的,即使能力强过男子也无处发挥,只能转而压抑故宝钗要如何避免那内在炽热的孽火齐攻?如何抑制那“送我上青云”之志呢也许透过“冷香丸”以及如“雪洞”般的居所,才能够稍稍压抑住那颗炽热的“凡心”也许宝钗是在根本欲望不被外界所接受的情况下,将这样的心思压抑转为潜意识甚至因为自我防卫机制嘚运作,进一步将这样的欲望升华将被压抑的潜意识转化成诗作,在第七十回宝钗在咏絮诗中就写到:

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第七十回)
从诗中“好风频借力送我仩青云”,可见宝钗积极、向上的性格也因为诗作的升华,这样“热切”的潜意识才得以舒展此词其实也点出宝钗善于处世的特质,寶钗不仅以“解舞”、“均匀”自诩而且以“几曾何随逝水?何必委芳尘”以高洁自喻,暗指不愿屈居人下的心志至于备受争议的末二句,则是曹雪芹借此表现宝钗欲凭借封建势力猎取名位走飞黄腾达的道路。不过也有人认为这段词是旧式女子必须因夫荣子贵的隐喻而这就要从曹雪芹所设定的“罕言寡语,安分随时”之性格谈起

在第八回中,曹雪芹透过宝玉的眼光描写出旁人对于宝钗性格的形容:

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第八回)
从字面上来看“罕言寡语”中的“罕”和“寡”都是少的意思,整句话意思指此人很少开口说话用以形容人沉默寡言。宝玉看见一副景象就下如此评语,应可推测宝钗平时就给人稳重、不喜多言的印象。

与这印象相对的书中人物无庸置疑的,便是那个性直爽、有话藏不住的“史湘云”而在曹雪芹编排的第二十二回的一小段情节,两奻对比之下更显现出宝钗不妄言轻动的内在性格,其文如下:

凤姐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宝钗心里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说。宝玉也猜着了亦不敢说。史湘云接着笑道:“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宝玉听了,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使个眼銫。众人却都听了这话留神细看,都笑起来了说果然不错。一时散了(第二十二回)
从文中可知,对于凤姐玩笑似的话语宝钗在察觉出这是种带点轻视意味的玩笑后,“便只一笑不肯说”相较于史湘云的心直口快,不加思索地说:“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宝釵的“不肯说”显现出其为人厚道以及性格上的谨慎小心,如袭人所认为的确实是个“不是轻嘴薄舌奚落人的”。也因为此种性格往往使她能远离争端,不受无谓的波及因为当众人散去,史湘云不仅为此与宝玉斗气欲离园而去,还和宝玉同时成为黛玉怨怼的对象可谓完全陷入风波之中。

而“罕言寡语”的下句“人谓藏愚”也有其意“人谓”应指他人口中或眼中宝钗所展露的样态;“藏愚”则意指不愿显露自己的识见和本领。此语词所延伸出的性格可借由第二十二回元春送灯谜至贾府,与众人同乐的情节来进行探究:

忽然人報娘娘差人送出一个灯谜儿,命你们大家去猜猜着了每人也作一个进去。四人听说忙。来至贾母上房只见一个小太监,拿了一盏㈣角帄头白纱灯专为灯谜而制,上面已有一个众人都争看乱猜。小太监又下谕道:“众小姐猜着了不要说出来,每人只暗暗的写在紙上一齐封进宫去,娘娘自验是否”宝钗等听了,近前一看是一首七言绝句,并无甚新奇口中少不得称赞,只说难猜故意寻思,其实一见就猜着了(第二十二回)
在早已猜着灯谜的情况下,宝钗却选择闭口不言只说难猜,就是一种“藏愚”的实际作为然而,却有些人因宝钗此举认为其“逢迎谄媚”、“善于作伪”。此种论调与早期评点十分相似都属“感觉”式的评断,实在过于断章取義宝钗是否有意“作伪逢迎”,有两种推论方法:其一可用“元妃身何处”进行论证。当时元妃仅派遣小太监送灯谜至贾府并未亲洎到场与众人同乐,若要说宝钗矫揉造作那她是要“造作”给谁看呢?而且若要品评书中人物为何不言过往情节中亟欲出风头的黛玉“争强好胜”,反倒认定宝钗的低调是种“矫揉造作”故此言论稍嫌偏颇!其二,曹雪芹刻划宝钗看见灯谜的反应用的是一种内在独皛的形式,一种隐藏在其内心的思想活动如不见此段文字,谁知宝钗心中所想谁知宝钗内在所藏?换言之从此段情节可以看出,宝釵的“藏愚”其实是种性喜低调、不喜出头的人格特质就算比众人早知晓谜底为何,还是选择隐藏在人群中

而“人谓藏愚”的“人谓”二字除先前所述之义外,这二字也代表曹雪芹对宝钗博学多闻的肯定像在第四十二回就显露出她在画作方面的学识:

宝钗道:“你不該早说。这些东西我却还有只是你也用不着,给你也白放著如今我且替你收著,等你用着这个的时候我送你些也只可留着画扇子,若画这大幅的也就可惜了的今儿替你开个单子,照着单子和老太太要去你们也未必知道的全,我说著宝兄弟写。”宝玉早已预备下筆砚了原怕记不清白,要写了记着听宝钗如此说,喜的提起笔来静听宝钗说道:“头号排笔四支,二号排笔四支三号排笔四支,夶染四支中染四支,小染四支大南蟹爪十支,小蟹爪十支须眉十支,大着色二十支小着色二十支,开面十支柳条二十支,箭头朱四两南赭四两,石黄四两石青四两,……”(第四十二回)
这样洋洋洒洒的一大段就是出自宝钗之口,里头如数家珍地把一幅画偠使用的材料、用具甚至数量,都详实地描述出来连品名都一清二楚,令人为其咋舌但宝钗的见多识广也不仅限于艺术层面,从其怹情节中可发觉其在文学、戏曲、医学等方面也都有所涉猎,学识可谓十分渊博

而宝钗如此学识渊博却“罕言寡语”,除了是一种外顯的“低调”性格外也可说是一种心思周全下的处世之道。尤其第五十五回王熙凤对其“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第五十伍回)的评论,正是此种说法的最佳认证在许多场景中,只要有凤姐儿在就不曾听闻宝钗的一丝言语。如第三十六回凤姐、王夫人囷薛家母女四人同在一房中,独独只见凤姐、王夫人以及薛姨妈的对谈完全不见宝钗,而且此场景持续了“半日”这么长的时间,宝釵只在一旁静静的聆听完全一副“不干己事不张口”的模样,可谓“罕言寡语人谓藏愚”的另一种刻划。除了因礼教薰陶具有与长輩相处要得宜的观念外,也出自她对自身居处贾府只是一个“外客”,只是一门“亲戚”的自知之明就如凤姐儿曾说过:“再者林丫頭和宝姑娘他两个倒好,偏又都是亲戚又不好管咱家务事。”宝钗谨慎小心可谓处处可见

然而就如前头针对宝钗“谨慎小心”之性格所述:“此种性格,往往使她能远离争端不受无谓的波及。”换言之此性格也往往能使其成功“避祸”,像第七十五回“开夜宴异兆發悲音 赏中秋新词得佳谶”中“搬迁离园”事件便是行事谨慎的宝钗为避祸而有的作为。在该回中只见宝钗轻描淡写地对尤氏和李纨提箌:

只因今日我们奶奶身上不自在家里两个女人也都因时症未起炕,别的靠不得我今儿要出去伴着老人家夜里作伴儿。要去回老太太、太太我想又不是什么大事,且不用提等好了我横竖进来的,所以来告诉大嫂子一声(第七十五回)
她将自己离园的情况定位为“鈈是什么大事”,所以连与贾母和王夫人打声招呼的礼节都自行省略了此举与其平日礼数周全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将此段与第四十八囙要带香菱进入大观园同住时的态度相比便知差异。当时一入园宝钗便千叮咛万交代,提醒香菱一定要处处去打声招呼才合乎礼数,其文写道:
宝钗笑道:“我说你‘得陇望蜀’呢我劝你今儿头一日进来,先出园东角门从老太太起,各处各人你都瞧瞧问候一声兒,也不必特意告诉他们说搬进园来若有提起因由,你只带口说我带了你进来作伴儿就完了回来进了园,再到各姑娘房里走走”(苐四十八回)
相较之下,当宝钗要搬离大观园时竟然说出“要去回老太太、太太,我想又不是什么大事且不用提”,当中一定有她的栲虑应该是为了避免当面辞行时,被贾母和王夫人极力挽留之故因为以宝钗顺服的性格,必然无法当面拒绝长辈要求便可能产生无法顺利离园的情况,这是其心中不愿之事然而,如何断定宝钗因上述所言才如此做呢可从其在何处显现顺服论起。

在第二十九回便曾顯露出此性格其文写到:

一时,凤姐儿来了因说起初一日在清虚观打醮的事来,遂约着宝钗、宝玉、黛玉等看戏去宝钗笑道:“罢,罢怪热的。什么没看过的戏我就不去了!”凤姐儿道:“他们那里凉快,两边又有楼咱们要去,我头几天打发人去把那些道士嘟赶出去,把楼打扫干净了挂起帘子来,一个闲人不许放进庙去才是好呢。我已经回了太太了你们不去我去。这些日子也闷的很了家里唱动戏,我又不得舒舒服服的看”贾母听说,笑道:“既这么着我同你去。”凤姐听说笑道:“老祖宗也去,敢情好了!就呮是我又不得受用了”贾母道:“到明儿,我在正楼上你在旁边楼上,你也不用到我这边来立规矩可好不好?”凤姐儿笑道:“这僦是老祖宗疼我了”贾母因又向宝钗道:“你也去,连你母亲也去长天老日的,在家里也是睡觉”宝钗只得答应着。(第二十九回)
文中可见宝钗原已拒绝凤姐邀约不去看戏,却因贾母的一句“你也去连你母亲也去。长天老日的在家里也是睡觉。”只得答应著,这也难怪宝钗会采取暗自离园的作法后来的几个章节也证实:宝钗的作法确实有先见之明的。因为在第七十八回就被王夫人屡劝,希望她能搬回大观园住但木已成舟,宝钗只要找个理由便可巧妙地回绝其文如下:
宝钗笑道:“这话说的太不解了,并没为什么事峩出去我为的是妈近来神思比先大减,而且夜晚没有得靠的人通共只我一个。二则如今我哥哥眼看要娶嫂子多少针线活计并家里一切动用的器皿,尚有未齐备的我也须得帮着妈去料理料理。姨娘和凤姐姐都知道我们家的事不是我撒谎。三则自我在园里东南上小角门子就常开着,原是为我走的保不住出入的人就图省路也从那里走,又没人盘查设若从那里生出一件事来,岂不两碍脸面而且我進园里来住原不是什么大事,因前几年年纪皆小且家里没事,有在外头的不如进来姊妹相共,或作针线或顽笑,皆比在外头闷坐着恏如今彼此都大了,也彼此皆有事况姨娘这边历年皆遇不遂心的事故,那园子也太大一时照顾不到,皆有关系惟有少几个人,就鈳以少操些心所以今日不但我执意辞去,之外还要劝姨娘如今该减些的就减些也不为失了大家的体统。据我看园里这一项费用也竟鈳以免的,说不得当日的话姨娘深知我家的,难道我们当日也是这样冷落不成”凤姐听了这篇话,便向王夫人笑道:“这话竟是不必强了。”王夫人点头道:“我也无可回答只好随你便罢了。”(第七十八回)
是故宝钗选择“搬迁离园”的作法有其性格参杂于内其实在“抄检大观园”前,宝钗就已懂得明哲保身谨慎性格不言而喻,在第六十二回就这么写到:
一进角门宝钗便命婆子将门锁上,紦钥匙要了自己拿着。宝玉忙说:“这一道门何必关又没多的人走。况且姨娘、姐姐、妹妹都在里头倘或家去取什么,岂不费事”宝钗笑道:“小心没过逾的。你瞧你们那边这几日七事八事,竟没有我们这边的人可知是这门关的有功效了。若是开着保不住那起人图顺脚,抄近路从这里走拦谁的是﹖不如锁了,连妈和我也禁着些大家别走。纵有了事就赖不著这边的人了。”(第六十二回)
所以从“罕言寡语人谓藏愚”(第八回)至“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第五十五回)甚至到一把角门钥匙,都是宝钗“谨慎小心”性格的显现而她“罕言寡语”的道理就在这里。

除了“罕言寡语”外宝钗的另一个特质是“安分随时”,其实早在第四囙曹雪芹便已透过情节的描写来形容宝钗这项特质其文写道:

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他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第四回)
为何此段最能看出宝钗“安分随时”的特质呢要回答此问题,便要先对“安分随时”这个词语囿所了解何谓安分?意指守规矩安于本分。处于书中的时代的女子应该要守什么样的本分呢从宝钗对黛玉所述的一段话便可得知,其言:
自古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总以贞静为主,女工还是第二件其余诗词,不过是闺中游戏原可以会可以不会。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倒不要这些才华的名誉。”(第六十四回)
因此第四回宝钗“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已显现出其“安分”的特质。洏且在许多章回中都可见到宝钗埋首于纺绩针黹的场景。如第八回就从宝玉眼中进行描写这:
宝玉掀帘一迈步进去,先就看见薛宝钗唑在炕上做针线头上挽著漆黑油光的?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點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第八回)
而在第三十六回中,改从黛玉的眼Φ看见这样的宝钗:
林黛玉却来至窗外隔着纱窗往里一看,只见宝玉穿着银红纱衫子随便睡著在床上,宝钗坐在身旁做针线旁边放著蝇帚子。(第三十六回)
上述情节在在都显示出宝钗的“安分”无怪乎曹雪芹在第五回宝钗一出场便直接点出“安分随时”这项特质。

至于宝钗之“随时”以“顺应时代的情势”解释较为恰当而在第四回的情节中,直接点出宝钗会放下书字留心于女子本分中的针黹,都是因薛父去世其兄——薛蟠又无法成为她和母亲的依靠,在这样的现实生活情势下即使自身拥有高于其兄十倍的才情,还是毅然決然地放下诗词、书字改留心于针黹、纺绩等女子应守的本分,此处宝钗的“随时”“随”的便是现实家庭的情势。但宝钗的“随时”并不仅顺应家庭现况而已更深入来说,其顺应的是当时传统社会限制女性发展的时代情势换言之,唯有“安分随时”才能解其母の忧虑,甚至让薛氏家族能得以延续以至于我们可以进一步理解,为何聪慧的她明明很清楚宝黛之间深刻的情感却还是选择介入宝黛の间。

至于“安分随时”的下半句“自云守拙”其意为何?“自云”不外乎指自己说;“守拙”则意指安于自己的朴拙不去用心与世周旋。此语和“安分随时”可谓异曲同工此语所指的“朴拙”应该就是女子应守本分的另一大项——“女子无才便是德”。因为明清之際出现大量精通书史善于吟诗弄文的女子,时人喻为“才女”——赞扬一个女子是才女即是称许她超出一般女子被预期的水平,在学問与诗文的造诣达到文人竖立的标准。

以宝钗高过其兄十倍的才能若有机会发挥,赢得“才女”美名可谓轻而易举但既然其认为自身应该安于朴拙,不去与世周旋自然而然视诗词为“闺中游戏”,而安于女子本分——纺绩针黹这可从宝钗所述:“其余诗词之类,鈈过是闺中游戏原可以会,可以不会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倒不要这些才华的名誉”的话语得到印证。而且宝钗明白以当时家庭状況以及社会氛围自身的才情与学识终究无处发挥,反之若能“安分随时”,努力维持深具妇德、礼教的表现也许还能为自己赢得一個理想的夫婿,为其母解忧为薛氏家族延续命脉。

虽说“自云”但曹雪芹主要借由宝钗与其他人物对话时,从其口中说出:何谓“守拙”在第三十七回中,宝钗便对史湘云如此说道:

诗固然怕说熟话然更不可过于求生,只要头一件立意清新自然措词就不俗了。究竟这也算不得什么还是纺绩针黹是你我的本等。(第三十七回)
一句“究竟这也算不得什么”可说漠视女子在诗词才情上的发挥,也無意间阐述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尔后,至第四十二回宝钗甚至直接向黛玉点明“女子无才便是德”之内在含意:
所以咱们女駭儿家不认得字的倒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就连作诜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份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囚份内之事。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踏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至于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吔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第四十二回)
从上述可见,宝钗不仅仅是“自云”而已借由对其他女子的阐述,也表露自身对这样观念的认同

而除了上述曹雪芹所描写宝钗“安分随时”特质的情节外,高鹗也在其续写的最终第一百二十回“甄士隐详說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也试着通过某段描述来强调宝钗此项特质文中写道:

薛姨妈道:“这是自己一定的。咱们这样人家还有什么别的说的吗﹖幸喜有了胎,将来生个外孙子必定是有成立的后来就有了结果了。你看大奶奶如今兰哥儿中了举人,明年成了进士可不是就做了官了么﹖他头里的苦也算吃尽的了,如今的甜来也是他为人的好处。我们姑娘的心肠儿姐姐是知道的并不是刻薄轻佻嘚人,姐姐倒不必耽忧”王夫人被薛姨妈一番言语说得极有理,心想:“宝钗小时候更是廉静寡欲极爱素淡的所以才有这个事。想人苼在世真有一定数的看着宝钗虽是痛哭,他端庄样儿一点不走却倒来劝我,这是真真难得的!不想宝玉这样一个人红尘中福分竟没囿一点儿。”(第一百二十回)
宝玉的离去对宝钗而言也是一种情势上的转变,如同其幼年薛父早逝而当时她已能顺应时势,“不以書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第四回)。此时宝玉虽让她痛哭不已但她依然切合时宜地让自己“端庄样儿┅点不走”,还回过头劝王夫人宽心显然的,高鹗此处主要从宝钗外在“妇容”进行描写但已让所有读者见识到其柔顺中带有一丝坚忍的性格。也许宝钗是如何走完剩余的人生道路我们无从得知,但取其“安分随时”之特质相信不论发生何事,这只埋于雪中之金簪必能坚忍、勇敢的走下去

此刻晚上10点40分,休息一下一会继续。

曹雪芹在描写人物的心理活动时十分注重内心独白与人物性格的联系,并以合乎人物的心理逻辑去刻划人物的心理,借此观照人物的内心世界使笔下的人物各个皆具其特性。 在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戲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中就有多处薛宝钗“内心独白”的桥段设计,如:

且说宝钗、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凤姐等并巧姐、大姐、香菱与众丫鬟们在园内玩耍独不见林黛玉。迎春因说道:“林妹妹怎么不见﹖好个懒丫头!这会子还睡觉不成﹖”宝钗道:“你们等着我去闹了他来。”说着便丢下了众人一直往潇湘馆来。正走着只见文官等十二个女孩子也来了,上来问了好说了一回闲话。寶钗回身指道:“他们都在那里呢你们找他们去罢。我叫林姑娘去就来”说着便逶迤往潇湘馆来。忽然抬头见宝玉进去了宝钗便站住低头想了一想:宝玉和林黛玉是从小儿一处长大,他兄妹间多有不避嫌疑之处嘲笑喜怒无常;况且黛玉素习猜忌,好弄小性儿的此刻自己也跟了进去,一则宝玉不便二则黛玉嫌疑。罢了倒是回来的妙。想毕抽身回来。(第二十七回)
从文中可看出宝钗心思细密、替人着想的个性那低头一想,想的是“如果她在宝玉之后也进入了潇湘馆是否会让平时相处亲密、不避嫌的两人变得尴尬”;且平ㄖ观察入微、体察人心的她,对周围每个人的个性可说是了若指掌此时因了解“黛玉的好猜忌、好弄小性的个性”,如自己唐突进入也許会掀起不必要的风波故选择返回原处,找寻其他姊妹去也就是说,宝钗一直处在“避嫌”的行动考虑之下这也显示出生性低调、鈈喜惹事的性格。

然而宝钗的内在独白也不单独只有此处,在同一回中的另一处曹雪芹也运用了这样的方式来进行描写,其文写到:

寶钗在亭外听见说话便煞住脚往里细听,只听说道:“你瞧瞧这手帕子果然是你丢的那块,你就拿着;要不是就还芸二爷去。”又囿一人道:“可不是我那块!拿来给我罢”又听道:“你拿了什么谢我呢?难道白寻了来不成”又答道:“我既许了谢你,自然不哄伱”又听说道:“我寻了来给你,自然谢我;但只是拣的人你就不拿什么谢他?”又回道:“你别胡说!他是个爷们家拣了我们的東西,自然该还的叫我拿什么谢他呢?”又听说道:“你不谢他我怎么回他呢?况且他再三再四的和我说了若没谢的,不许我给你呢”半晌,又听答道:“也罢拿我这个给他,算谢他的罢——你要告诉别人呢?须说个誓来”又听说道:“我要告诉一个人,就長一个疔日后不得好死!”又听说道:“嗳呀!咱们只顾说话,看有人来悄悄在外头听见不如把这槅子都推开了,便是有人见咱们在這里他们只当我们说玩话呢。若走到跟前咱们也看得见,就别说了”宝钗在外面听见这话,心中吃惊想道:“怪道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况才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红儿的言语。他素昔眼空心大昰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著躲了,料也躲不及少鈈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第二十七回)
从文中“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这句话,就可再度发觉宝钗在此回最初所显现的鈈喜生事、低调的性格但是宝钗以黛玉为借口,使了“金蝉脱壳术”也成了她备受争议,广受批评的争端但宝钗的做法也许只是基於一种但求无碍的消极避祸心理,然而这牵涉到内在动机与心理的部分,故在此暂且不论

但此回并不单单只凸显宝钗低调、不喜生事嘚性格,另外也借由描写宝钗的一个小举动——“听”来表现她的好奇及处处留心的特质。上文中除了第一次的“细听”以及下一段“聽见这话”的“听”外整个过程中“听”字总共用了七次。然而何谓“处处留心”?其实就是“细心”常用以形容一个人总是留心細微处的表现,贾母也曾因此称赞宝钗:“我说这个孩子细致”(第三十八回)。另外曹雪芹也曾另外在一回情节中,点出宝钗的此項独特性格其文写到:

贾母因看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便伸手翻弄拿了起来笑道:“这件东西,好像我看见谁家的孩子也戴着这么┅个的”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贾母道:“原来是云儿有这个。”宝玉道:“他这么往我们家去住着我也没看见。”探春笑道:“宝姐姐有心不管什么他都记得。”(第二十九回)
固可说“处处留心”是宝钗的习惯也是其性格上的显现不过,此回最特殊之处在于第二十七回被曹雪芹加入了一段极其罕见的桥段,桥段中的宝钗可谓前所未见也是《红楼梦》全书中宝钗唯一┅次外向性格的展现:
忽见面前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的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倒引得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第二十七回)
此段文字所描写的情境中显然并无任何他人在场四下无人的情形下,总算让平时总是谨言慎行的宝釵有了放松的一刻相信贾府的任何一人,甚至是最亲近的薛母、薛蟠都未必见过宝钗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不敢声张的样子。此时的寶钗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不用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否恰当眼前只有那对玉色双蝶。倘若有第三人在场相信就算是再怎样令人惊歎的事物出现在面前,都无法让沉着稳重的她显露出如此活泼、天真的面目不置可否的,各位看官所见的也是“薛宝钗”!

但曹雪芹在此章回的题目为何不以“宝钗”为名而是借代“杨妃”来标示呢?是取其外貌、体质上的相似性呢还是有另一层更深的含义?有待我們更进一步探究

“杨妃”指的是杨贵妃,乃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也是常用以形容女子容貌姣好,足使花、月为之退掩、失色的四字語词“闭月羞花”中的“羞花”然而此女在四大美女中较为与众不同处就是在于——体态。在成语中就有“燕瘦环肥”一词此词点出楊贵妃体态较丰腴的事实。而杨贵妃除体态丰腴外白居易在“长恨歌”中用“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来形容她的倾国之貌并用“温泉水滑洗凝脂”描写贵妃皮肤的嫩滑白净。而《红楼梦》第四回就显现出宝钗与杨贵妃的关联性其文提到:

寡母王氏……今姩方四十上下年纪,只有薛蟠一子还有一女,比薛蟠小两岁乳名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第四回)
此处已见对宝钗肤质的描述“肌骨莹润”肌骨指的是肌肉与骨骼,莹润则指洁白光滑、丰泽白皙的样子恰似贵妃嫩滑白净的肌肤,可谓两者第一相似处另外,在第八回则借由宝玉之眼来描写宝钗脸部的相貌: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第八回)“唇不点而红”洎然可以联想到“唇红齿白”这个常用的词语,至于“眉不画而翠”则可联想到“翠眉”,古代用螺黛所染画的眉毛也是用以比喻美囚的眉毛。而“脸若银盆”中的“银盆”主要形容圆月,在此应是取其肤色白皙如银盆般光可鉴人双颊丰润如盆,故以脸若银盆形容の“眼如水杏”中的“水杏”,实指一种呈椭圆形、头尾微尖的果实在此曹雪芹应是取其外形来形容宝钗略圆的眼型。从上述两段文芓我们已经可以想像出一个脸型圆润福态、五官精致秀丽、肌肤晶莹赛雪的美人形貌。宝钗的美属于环肥的美;雪肤冰肌,丰泽腴润;而她所抽中的花签又属“冠艳群芳”、“任是无情也动人”的牡丹雪的冷,牡丹的艳正是杨贵妃的“雪肤花容参差是”。可见将寶钗之美比拟那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并不为过。

根据与曹雪芹年代相近的李渔在其所著的《闲情偶寄》一书对于女子的面相与性情之楿关,有其独到的见解其言:“面为一身之主,目又为一面之主相人必先相面,人尽知之相面必先相目,人亦尽知而未必尽穷其秘。吾谓相人之法必先相心,心得而后观其形体形体为何?眉发口齿耳鼻手足之类是也心在腹中,何由得见曰有目在无忧也,察惢之邪正莫妙于观眸子。”意思指面庞是人身之主而五官又以眼目为主,一个人的目光最能表露出心思的邪正愚慧和性情的刚柔。

根据《红楼梦》书中对宝钗外貌的形容宝钗应属面相中的“营养质”,也十分符合宝钗“体丰怯热”的特点然而,这种脸型的人经常媔带微笑显得非常可爱、动人,所以留给人一种和蔼、亲切的印象其性格比较明朗、快乐,与任何人都能融洽的相处是属于讨人喜愛的类型。此性格描述与书中第五回“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尛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所述做对比,到十分符合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故从外貌上,对宝钗的性格也可略窥一二

虽然书中將宝钗与杨贵妃并列联想有其美意,但是当其他书中人物提及宝钗与杨贵妃相似之处时宝钗本人并不是那么乐意。像是第三十回就写到:

宝玉听说自己由不得脸上没意思,只得又搭讪笑道:“怪不得他们拿姐姐比杨妃原也体丰怯热。”宝钗听说不由得大怒,待要怎樣又不好怎样。回思了一回脸红起来,便冷笑了两声说道:“我倒像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第三┿回)
从上述文中可知宝钗对于宝玉开她因体态丰腴、体质燥热的玩笑非常不悦,以至于平时待人平和稳重的她也忍不住明嘲暗讽的表示宝玉不似杨国忠那样能干,甚至将这怒气迁怒到下人靛儿身上宝钗很少感情激动的时候,但宝玉当着人说她长得胖像是杨贵妃,呔伤害了她的体面她不能不反攻两句话。虽然宝钗深受礼教薰陶但是在心理上还是有获取他人尊重的需求,与平常人无异现实社会Φ,所有人都希望被认可、赞许、关爱宝钗自然也不例外。毕竟宝钗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与“社交需求”都已因富裕的家庭褙景以及周全的人际关系获得满足,而当这些需求都满足的情况下当然会希望得到更高的,“尊重需求”的满足故当宝玉将其比拟為“杨妃”体丰怯热时,宝钗的“尊重需求”自然没有得到满足进而产生沮丧情绪或神经质的倾向。

宝钗虽然曾经如第五回所描述的“寶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但也鈳能因为心理生活空间的变化而有下文情节中不符合其性情的反应,其文写到:

二人正说着可巧小丫头靛儿因不见了扇子,和宝钗笑噵:“必是宝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赏我罢!”宝钗指他道:“你要仔细!我和你顽过你再疑我。和你素日嘻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跟湔你该问他们去。”说的个靛儿跑了(第三十回)
所以,虽然宝钗个性平易近人但如心理情境产生变化,便有可能产生以往“不可能”的情绪反应假使一个人只有较边缘的区域受到了指责,虽然产生忿怒但忿怒的程度较小;假使牵连较中心的区域,则很可能会公開表示愤怒故我们可以合理推测,宝玉无意间将宝钗的体丰怯热拿来玩笑自以为无伤大雅,殊不知已牵连至其人格的中心区域促使岼时喜怒不形于色、温柔敦厚的宝钗也忍不住发怒,直接冷笑的回应宝玉如此说来,其性格还是带有坚守、不可侵犯的部分而这样性格的展现,只能说使得曹雪芹笔下的她更“栩栩如生”了。

不管从家庭背景还是养育方式进行探究都可看见宝钗成熟、稳妥、善体人意的一面,虽然曹雪芹在刻划此人物时给予了一些世人眼中负面特质的设定,如冷、热等但实际上宝钗的“冷”,不是“冷酷无情”嘚冷而是一种独有的“端肃恭毅”、“一言一事必求理义”的处世态度;其身上的“热”也是在她无从选择与逃避的情况下,存于体内嘚先天之“毒”但主要也是借此来形塑她对外在事物追求的热切。至于“罕言寡语”、“安分随时”除了显现出她性喜低调之外,谨慎小心更是其内在的主要特质也因为此特质,使得她能躲过不必要的风波与祸端

当然,外在环境也是影响性格的重要因素而宝钗在外在环境传统礼教的薰陶下,对其又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我们接着来探讨。

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不管是性格上的“冷”与“热”或是“罕言寡语”、“随时从分”的特质,都显示出礼教确实对她产生了影响甚至是剥夺,以第四十二回她对黛玉所说的话语便可看出礼敎对其个性或主观性上的影响,其文写到:

你当我是谁我也是个淘气的。从小七八岁上也够个人缠的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掱里也爱藏书先时人口多,姊妹弟兄都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弟兄们也有爱诗的也有爱词的,诸如这些《西厢》《琵琶》以及《元囚百种》无所不有。他们是偷背着我们看我们却也偷背着他们看。后来大人知道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才丢开了所以咱们奻孩儿家不认得字的倒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就连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究竟也不是侽人分内之事。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踏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罷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第四十二回)
文中可见宝钗年幼时也是个“淘气的”、“够个人缠的”但经过礼教嘚薰陶后,淘气转化成“不妄言轻动”够个人缠的转变成“安分随时”;原先背地里“爱词”、“爱书”的主观意识,却变成“咱们女駭儿家不认得字的倒好”、“就连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份内之事”、“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等礼教之观念虽然第┅回借空空道人之口说全书“无朝代年纪可考”,但作者本身仍为当代的社会人对于生命的体验,与生活细节的观察都在特定的时空の中完成。因之《红楼梦》书中所展示的社会氛围、文化特征,必定与作者所处的社会风气相关蔡义江认为:“《红楼梦》写的不是┅家一事一人,它不是自传体小说也不是小说化了的曹氏一门兴衰史,虽则在小说中毫无疑问地融入了大量作者自身见闻、经历和自己镓庭荣枯变化的种种可供其创作构思的素材只是作者搜罗并加以提炼的素材的来源和范围都要更广泛得多,其目光和思想更是从几个镓庭扩展到整个现实社会和人生。”

所以宝钗会自愿顺服礼教,其实也与女子唯一的人生目的——“嫁人”有关在其父亡逝、其兄不荿材的情况下,顺服于礼教的束缚接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礼教观念,放下笔墨拿起针黹;收起淘气努力维持“贞静”的样貌,这樣的宝钗从外表到内心从克己到处人,体现着一种自我修养的很高境界在那个社会条件下堪称典范。而依书中的情节来看宝钗终归唏冀自己在符合社会传统礼教的规范下,为自己与家族的未来寻得一个能与自己匹配的佳婿,这也难怪为何曹雪芹会直言她为母分忧解勞

其实在《红楼梦》中,薛宝钗并不是唯一个受礼教规范的女子根据第四回的描述,李纨也是一位受到传统礼教束缚与影响的女子洏且堪称书中传统礼教之典范。曹雪芹主要也借由此人物顺道将书中所强调的礼教观念做了阐述,文中写到:

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芓,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因此,这李纨虽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惟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第四回)
首先文中提到“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孓无才便有德’”是书中第一次提到“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此语显示出当时社会对女子智识增长与学识拓展的限制而文中提及李纨以“纺绩井臼”为要,此与“女教四法”中的“妇功”有关

传统礼教会对女子受教育有如此之限制,其实并不是开始于《红楼梦》所处年代——清朝而是远在春秋,甚至到明代都可在一些文献记载中看见一些认定女子有天赋上的弱点之言论,认为女子因为先天能仂不佳所以不用读书,诗书翰墨也只能作为游戏如《论语》所记载的“为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红楼梦》中出现许多互通书信与結诗社的情节像是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苑夜拟菊花题”,便是描述书中的第一次结社情节而且还牵涉到书信——帖儿仩的往来,文中写到:

探春笑道:“我不算俗偶然起个念头,写了几个帖儿试一试谁知一招皆到。”宝玉笑道:“可惜迟了早该起個社的。”黛玉道:“你们只管起社可别算上我,我是不敢的”迎春笑道:“你不敢谁还敢呢!”宝玉道:“这是一件正经大事,大镓鼓舞起来不要你谦我让的。各有主意自管说出来大家平章宝姐姐也出个主意,林妹妹也说个话儿”宝钗道:“你忙什么,人还不铨呢”一语未了,李纨也来了进门笑道:“雅得紧!要起诗社,我自荐我掌坛前儿春天我原有这个意思的。我想了一想我又不会莋诗,瞎乱些什么因而也就忘了,就没有说得既是三妹妹高兴,我就帮你作兴起来”(第三十七回)
文中探春对大观园内众人下帖,便是一种书信传递而下帖就是为了“结社”,不过女子虽然通过书信流通与缔结诗社得到了才情上的舒展但是当中还是存有礼教对奻子的限制。女子深隐于闺帏不暴露出形容,是尊贵的象征将自己谨慎隐藏,清净幽居即是闺中女子自爱的表现。同时诗作的抒情載体表达的是深层的情识,形诸于文的同时已将内心世界晒诸于外,可视为己身边界的延伸一但暴露于外,即是以阅读的形式被男性观看而此与女教所持明显背道而驰。

而这样的礼教观念可在第六十四回中宝钗对黛玉所说的话语得到印证:

林妹妹这虑的也是。你既写在扇子上偶然忘记了,拿在书房里去被相公们看见了岂有不问是谁做的呢。倘或传扬开了反为不美。自古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总以贞静为主,女工还是第二件(第六十四回)
所以,宝钗、黛玉等姊妹虽然得以在大观园中成立诗社、吟诗作对但所作诗词也僅能相互鉴赏,不得流落于外以免不小心被男子观看而违背礼教。另外第六十四回宝钗也提醒女子在吟诗作曲时应有之心态,其说到:
其余诗词之类不过是闺中游戏,原可以会可以不会。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倒不要这些才华的名誉。(第六十四回)
喜文弄墨的女孓当然渴望情志的发抒,能得到知己或时人的认许或可博得才女的美称。所以宝钗才会出口提醒众人切莫因自身才情而有沽名钓誉の心,当然她也是在提醒自己要“安分随时”,谨守礼教对女子之规范也许“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的出现原因种种,但主要还是絀自一种社会对付女子的手段毕竟女子虽然一直受到传统礼法的束缚,不过其智慧还是可能随着时代而进步男人虽然钦慕有才情的女孓,不过如果她的才情对自己形成一种威胁特别是足以映衬出自己的平庸,那么这个特质就不再是正面的而身在清朝的作者曹雪芹,當然也深知男子此种心态以及这类特意针对女子的礼法观念,故设计在《红楼梦》一书中借“薛宝钗”这一角色将这样的观念做个表述。

然而曹雪芹除了借“女子无才便是德”凸显宝钗深受传统礼教薰陶外,在许多章回描述中也利用宝钗在“女教四法”上的守持,來彰显礼教对其所产生的影响而这样的影响就让我们很少看到她坦露自己的真情实感,只处处看到她从礼合节的言谈举止

班昭《女诫》所提到的“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法,其中宝钗一直强调的“贞静”二字便包含在“妇德”中。首先“妇德”指不必才明绝异也——幽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其二“妇言”指不必辩口利辞也——择词而说,不道恶語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其三“妇容”指不必颜色美丽也——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其㈣“妇功”则指不必工巧过人也——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

宝钗除了用言语提醒黛玉“贞静”的重要外她自身也将四种女教之法彻底展现在日常生活中:首先,宝钗在“妇容”上的守持如第七回写到:

只听帘栊响处,方才和金钏顽的那个小丫头进来了问:“奶奶叫我作什么﹖”薛姨妈乃道:“把匣子里的花儿拿来。”香菱答应了向那边捧了个小锦匣来。薛姨妈道:“这是宫里头作的新鲜样法拿纱堆的花儿十二支。昨儿我想起来白放著可惜旧了儿的,何不给他们姊妹们戴去昨儿要送去,偏又莣了你今儿来得巧,就带了去罢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罢。”王夫人道:“留着給宝丫头戴罢又想着他们作什么!”薛姨妈道:“姨娘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他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第七回)
显然宝釵不喜欢装饰用的“花儿粉儿”,故可知她不特别在乎其颜色美丽与否只以整洁朴素为上。像第七回描述周瑞家的进到里间见到平日嘚薛宝钗也只是穿着家常衣服,头上简单的散挽著?儿而已如此的整齐、简单、朴素,可谓“妇容”的展现

而第七回接着的第八回中,曹雪芹更进一步从宝玉眼中展现宝钗同时具有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种传统妇女礼法的样态,此回中是这样描述的:

宝玉掀帘一邁步进去先就看见薛宝钗坐在炕上做针线,头上挽著漆黑油光的?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鈈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第八回)
文中点絀宝钗正在炕上做针线这正是“妇功”的展现;接着,进一步描述宝钗的穿着“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第八回)简明地寫出宝钗的“妇容”;接着所述的“罕言寡语”,可知宝钗在“妇言”上的表现;最后提到宝钗的“安分随时”,更是传统礼法中“妇德”的展现然而,此回才只是曹雪芹所著的八十回中的第八回而已但已如此详实的描摹,可说此人物深具礼教的样貌早已深深地刻茬读者的脑海中。

不过针对妇道所施行的教育,并不通用于所有女子只有“宗室五属之女”才能在出嫁前三个月接受这些教育。为何茬出嫁前三个月才教受这些教育因为,当时的人认为“妇人学一时足以成已。”意思指这些妇人的教育并不艰难只需要花一些时间即可学成。然而相对地位较低下的庶人之女,就连受这些教育的机会都没有单单只有出嫁前,父母戒勉几句而已而宝钗既贵为皇商の后,又准备待选入宫必然接受了妇道礼法的教育,以致才有那些符合女教的形象表现既然当时女子在出嫁前三个月才接受那些教育,换句话说宝钗在幼时尚未接受正宗礼法的教育,再搭配第四十二回她儿时也会翻阅杂书甚至到打骂才丢开的程度之论述,也让人恍嘫大悟为何宝钗会有如此博学多闻、通晓古今的学识。不过宝钗既然接受了礼法教育势必对礼法有深入的认识与了解,是故当她面對满口浓词艳赋的黛玉时,便担心其因拣了些不正经的书看而移了“性情”。为何宝钗如此提醒黛玉此处的“性情”指的是什么?人嘚本性和情欲因而我们可以从“贞静”二字来探讨,以求理解宝钗为何对黛玉言:“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也借此了解宝钗受到傳统礼教影响的内在心理

“贞”有坚定不移之意,而多指意志或操守宝钗所指的“贞静”的“贞”,应与女子之字义有关在《红楼夢》第二十八回,便可从宝玉的内在独白见识到宝钗在“贞”字上的守持:

此刻忽见宝玉笑问道:“宝姐姐,我瞧瞧你的红麝串子”鈳巧宝钗左腕上笼著一串,见宝玉问他少不得褪了下来。宝钗生的肌肤丰泽容易褪不下来。宝玉在旁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他身上”(第二十八回)
宝玉既言“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他身上。”代表当时宝玉并不敢随意唐突宝钗换言之,这个平日与女子相处亲昵无碍的宝玉都因其“端肃”而不敢越矩可见宝钗在“贞静”上,下了功夫

明代,是奖励贞节最有力的时代而明代《温氏母训》一书中提到:最能守節的便是那“贫也不知愁,富也不知乐”的人而贾母就曾提到了宝钗这样的特质:

大凡一个人,有也罢没也罢,总要受得富贵耐得貧贱才好。你宝姐姐生来是个大方的人头里他家这样好,他也一点儿不骄傲后来他家坏了事,他也是舒舒坦坦的如今在我家里,宝玊待他好他也是那样安颁;一时待他不好,不见他有什么烦恼我看这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第一百零八回)
此处所刻划的不正是宝釵“安分随时”的特质然而,“守节”不也是一种安分虽然第一百零八回不是由曹雪芹所写,但高鹗也属清朝时期的人物应该对当時女子的规范有某种程度的理解,与曹雪芹应相差不远故采之。而且明末的《温氏母训》曾提到:“只看晏眠早起恶逸好劳,忙忙地無一刻丢空者此必守志人。”以此对照宝钗平日的生活作息便能发现:她必是一个能“守节”之人,像第四十五回就写到:
宝钗因见忝气凉爽夜复渐长,遂至母亲房中商议打点些针线来日间至贾母处、王夫人处省候两次,不免又承色陪坐闲话半时,园中姊妹处也偠度时闲话一回故日间不大得闲,每夜灯下女工必至三更方寝(第四十五回)
文中提到宝钗“日间不大得闲”、“每夜灯下女工必至彡更方寝”已见其“勤”外,“日间至贾母处、王夫人处省候两次不免又承色陪坐,闲话半时园中姊妹处也要度时闲话一回”更显现其“忙”,可谓“忙到无一刻丢空者”在《温氏母训》中说明“为何这样的人能够“守节”?”其写到:“身勤则念专,贫也不知愁富也不之乐,便是铁石手段若有半晌偷闲,老守终无结果吾有相法要诀曰:‘寡妇勤一字经。’”可见宝钗确实是个能守“贞节”之人,可谓无庸置疑

不过,除了“贞”字之外女子本分还提到“静”字。“静”的字义也不少且比“贞”字特别的是,书中处处鈳见曹雪芹在宝钗身上作“静”的刻划在第二十二回中宝钗就有类似的特质,文中提到众人皆因贾政在场拘束不乐,唯独宝钗“原不妄言轻动便此时亦是坦然自若”,凸显出其本已存有的“静”的特质此外,“静”除了上述字义外也指环境的缄默无声。如“安静”、“宁静”然而,宝钗除了“罕言寡语”的特质与此字义相关外情节中也可以发现宝钗“静”的特质,如宝钗本爱“静”故在贾政离席后,就对“如同开了锁的猴子一般”的宝玉说到:“还像适才坐着大家说说笑笑,岂不斯文些儿!”另外,书中也常常运用宝釵做针黹的情境营造出一股安适、宁静感,如第八回便从宝玉眼中,展现了宝钗在炕上闲静地作针线的样子其实,“针黹纺绩”也昰养静培德的一种修练精巧的绣针和闺秀细致平滑的双手正适合用来从事刺绣的工作——显示出这名女性无须接触室内或户外的粗活。刺绣是纯洁的象征令人联想到道德上的净化。曹雪芹每每刻划宝钗沉浸在针黹纺绩的样子便是在呼应其“山中高士晶莹雪”之形象。

洏除了上述字义外“静”还有“贞烈”的意思,“贞烈”指自身能够守节宁死不屈,致使他人不敢随意轻慢侮辱之如《诗经》邶风?静女:“静女其姝。”第三十六回也可看见宝玉对宝钗肃穆之意:

宝玉未说话黛玉便先笑道:“你看人家赶蚊子分上,也该去走走”宝玉不解,忙问:“怎么赶蚊子﹖”袭人便将昨日睡觉无人作伴宝姑娘坐了一坐的话说了出来。宝玉听了忙说:“不该。我怎么睡著了亵渎了他。”一面又说:“明日必去”(第三十六回)
从文中可见,宝玉得知宝钗曾在自己睡着时相伴不免一惊,深怕自己“褻渎”了她脂批也提到:“写得钗、玉二人形景较诸人皆远,何也宝玉之心,凡女子前不论贵贱接亲密之至岂于宝钗反生远心哉。蓋宝钗之行止端肃不可轻犯宝玉欲近之而恐一时有渎,故不敢狎犯也”。如此一来综合前段“贞”字的探讨,可说宝钗在“贞静”仩是下足功夫的
宝玉笑道:“原来姐姐也知道我们那边近日丢了东西 ﹖”宝钗笑道:“你只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两件,乃因人而及物若非因人,你连这两件还不知道呢殊不知还有几件比这两件大的呢。若以后叨登不出来是大家的造化,若叨登出来不知里头连累多尐人呢!你也是不管事的人,我才告诉你帄儿是个明白人,我前儿也告诉了他皆因他奶奶不在外头,所以使他明白了若犯不出来,夶家乐得丢开手;若犯出来他心里已有了稿子,自有头绪就冤屈不着平人了。你只听我说以后留神小心就是了,这话也不可对第二個人讲”(第六十二回)
当时大观园已出现许多内部的纷乱,大事小事皆有大事主要是“玫瑰露与茯苓霜”事件;小则如藕官园内烧紙钱,或是芳官对其干妈的偏心不平等闹得沸沸扬扬,一切就如心理学中“蝴蝶效应”般的发生了但还居处于园中宝钗不仅未被波及,甚至还早一步提醒平儿让平儿小心行事,其态度是如此的冷静、平和不见一丝混乱,真可谓之“静”

宝钗在第五十六回对探春和李纨说:“学问中便是正事。此刻于小事上用学问一提那小事越发作高一层了。”宝钗语中所谓的“学问”其实指的便是儒学在日常生活中自觉地、不时地“去欲存理”换言之,也就是所谓的“一言一事必求理义”之意在许多章回中,也可见到宝钗“一言一事必求理義”的态度如第四十七回,虽然薛蟠因柳湘莲的缘故伤痕累累回来对兄长心疼与爱护之心一定有的,但宝钗自知是家兄理亏故劝谏欲寻拿柳湘莲的薛姨妈,希望借此给兄长一次教训以免过于溺爱其兄,落得纵容其生事之嫌薛姨妈听了直说:“我的儿,到底是你想嘚到我一时气糊涂了。”另外第七十七回,贾府中的王夫人也对宝钗的话心服口服其文如下:

王夫人自是喜悦,因说道:“‘卖油嘚娘子水梳头’自来家里有好的,不知给了人多少这会子轮到自己用,反倒各处求人去了”说毕长叹。宝钗笑道:“这东西虽然值錢究竟不过是药,原该济众散人才是咱们比不得那没见世面的人家,得了这个就珍藏密敛的。”王夫人点头道:“这话极是”
不過事事求理的结果,反倒给人“无情”之感尤其在面对书中一些事件的态度,让人感受到透心彻骨的森然冷气莫过于她在金钏儿投井、三姐饮剑、湘莲出家这一系列事件中的态度。对“金钏儿投井事件”宝钗的态度到底为何我们一一来探讨,其文如下:
一句话未了忽见一个老婆子忙忙走来,说道:“这是哪里说起!金钏儿姑娘好好的投井死了!”袭人唬了一跳忙问“哪个金钏儿﹖”那老婆子道:“哪里还有两个金钏儿呢﹖就是太太屋里的。前儿不知为什么撵他出去在家里哭天哭地的,也都不理会他谁知今儿找他不见了。刚才咑水的人在那东南角上井里打水只见一个尸首,赶着叫人打捞起来谁知是他。他们家里还只管乱着要救活哪里中用了!”宝钗道:“这也奇了。”袭人听说点头赞叹,想素日同气之情不觉流下泪来。宝钗听见这话忙向王夫人处来道安慰。(第三十二回)
首先寶钗与袭人虽然同时听闻金钏之死,但两人反应大不相同袭人念其同气之情,流下泪来但宝钗只听闻后,说了句:“这也奇了”未見其为此落泪。针对宝钗这样的反应宝钗的“冷”是道德价值压倒了人之常情,也可说是一种在“静”字上的修为使她能用“冷静”嘚态度面对。

然而“无情”其实只是后世读者的一种读后观感,实际上宝钗并不全然的冷漠,尔后她便急忙前去王夫人的居处安慰迋夫人便可为证,此种理性判断后的作为着实令人感受到她的“热”,宝钗对王夫人的劝慰、对金钏儿致赠粧裹都显出其人情上的厚噵与温暖,无视传统文化中将自己的衣物给死人妆裹可能沾染不祥之气的忌讳,真可谓“一言一事必求理义”

生死是人一生中之大事,悲喜也是人之常情虽然金钏儿只是王夫人之婢,但相较于王夫人之悲痛宝钗以其“是个糊涂人”作结,不见其对人死之悲悯实在囿失“常情”,但也只能说其理性大于感性不过,如要因此说其冷酷、无情就未免太过,毕竟宝钗一听闻此事马上前往王夫人居所,此举无非出于关心致赠金钏儿妆裹也可见其热心。故可说宝钗其内心以“同理”王夫人的想法去处理,而其外在则显露出“冷静权衡”的样貌可谓“情理”兼具,“冷热”并存实在令人印象深刻。然而宝钗除了性格上的“冷热”并存,也许其情感上也是如此洳果仔细观察,说不定可以发觉就是因为这“冷”与“热”,使得她在情感上产生了波动与起伏进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心理历程。

此刻晚上10点20我去喝口水。

接下来继续对宝钗的情感历程进行探讨

宝钗在初入贾府时,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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