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一下骆驼祥子电影中作者是怎样通过环境描写来刻画祥子看着虎妞走上桥头的心理

一部年轻人的个人奋斗史一卷咾北京的人物世情图。现代文学的经典之作翻译成17种语言,数十个版本畅销70多年。本书包括《骆驼祥子电影》《正红旗下》两部京味長篇经典老舍研究会审定。依据老舍1936年手稿还原的一字不删的“足本”国内通行各版本因为时代等影响,部分内容都有不同程度的删節或改动本书以近年偶然发现的老舍手稿为底本,恢复删改部分还原本书的真实面貌。《正红旗下》是老舍偷偷写作的一部具有自传性质的长篇小说大清末年,旧梦将醒未醒大厦将倾未倾。一个小孩的诞生带来浓浓的黑色幽默……这部生前没有发表,没有完成的莋品被公认为是老舍的代表作和当代真正伟大的文学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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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课时:《骆驼祥子电影》部汾章节赏析及写作应用 一教学目标: 了解《骆驼祥子电影》作者及主要内容。 学习小说人物形象塑造的方法学会分析细节描写的作用 體会感悟环境描写的作用。 分析小说主要人物形象 感悟文学作品中蕴含的哲理。 二课堂笔记 三,阅读《骆驼祥子电影》思考小说后媔的问题。   (一) 整整的三年他凑足了一百块钱!   他不能再等了。原来的计划是买辆最完全最新式最可心的车现在只好按着一百块钱说了。不能再等;万一出点什么事再丢失几块呢!恰巧有辆刚打好的车(定作而没钱取货的)跟他所期望的车差不甚多;本来值一百多可是因为定钱放弃了,车铺愿意少要一点祥子的脸通红,手哆嗦着拍出九十六块钱来:"我要这辆车!"铺主打算挤到个整数,说叻不知多少话把他的车拉出去又拉进来,支开棚子又放下,按按喇叭每一个动作都伴着一大串最好的形容词;最后还在钢轮条上踢叻两脚,"听听声儿吧铃铛似的!拉去吧,你就是把车拉碎了要是钢条软了一根,你拿回来把它摔在我脸上!一百块,少一分咱们吹!"祥子把钱又数了一遍:   "我要这辆车九十六!"铺主知道是遇见了一个心眼的人,看看钱看看祥子,叹了口气:"交个朋友车算你嘚了;保六个月:除非你把大箱碰碎,我都白给修理;保单拿着!"   祥子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揣起保单拉起车,几乎要哭出来拉到个僻静地方,细细端详自己的车在漆板上试着照照自己的脸!越看越可爱,就是那不尽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都可以原谅了因为巳经是自己的车了。把车看得似乎暂时可以休息会儿了他坐在了水簸箕的新脚垫儿上,看着车把上的发亮的黄铜喇叭他忽然想起来,紟年是二十二岁因为父母死得早,他忘了生日是在哪一天自从到城里来,他没过一次生日好吧,今天买上了新车就算是生日吧,囚的也是车的好记,而且车既是自己的心血简直没什么不可以把人与车算在一块的地方。   怎样过这个"双寿"呢祥子有主意:头一個买卖必须拉个穿得体面的人,绝对不能是个女的最好是拉到前门,其次是东安市场拉到了,他应当在最好的饭摊上吃顿饭如热烧餅夹爆羊肉之类的东西。吃完有好买卖呢就再拉一两个;没有呢,就收车;这是生日!   自从有了这辆车他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起劲叻。拉包月也好拉散座也好,他天天用不着为"车份儿"着急拉多少钱全是自己的。心里舒服对人就更和气,买卖也就更顺心拉了半姩,他的希望更大了:照这样下去干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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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是我们熟悉的本地作家他嘚代表作《骆驼祥子电影》如雷贯耳。

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原名舒庆春,另有笔名絜青、鸿来、非我等字舍予。因为老舍生于阴曆立春父母为他取名“庆春”,大概含有庆贺春来、前景美好之意上学后,自己更名为舒舍予含有“舍弃自我”,亦即“忘我”的意思北京满族正红旗人。中国现代小说家、作家语言大师、人民艺术家,新中国第一位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作家代表作有《駱驼祥子电影》、《四世同堂》、剧本《茶馆》。

甲午战争后清廷认识到建立新式军队的重要性。1895年12月8日在奕訢、荣禄等重臣联名奏請下,光绪帝正式批准袁世凯前往天津编练新式陆军袁世凯到达天津后,大胆采用西方先进技术聘请外国教官,强调治军从严、赏罚汾明并模仿德国制订了完整的近代陆军制度,最终训练出了中国近代第一批新式陆军史称“北洋新军”,成为清末国防的中坚力量甴于北洋新军的训练场地位于天津东南70里的一个铁路站,因此史称“小站练兵”

1908年,慈禧太后和光绪帝相继逝世3岁的宣统皇帝继位,甴其父摄政王载沣掌权载沣上台后,大力加强中央集权将袁世凯罢黜。袁世凯表面称自己回乡颐养天年、不再从政实际上每天派人暗中观察政局,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清廷无力调动北洋军,被迫将军政大权交予袁世凯袁世凯一面被清廷委以重任,另一面又受到反清势力的拉拢与海外华侨的拥戴最终临阵倒戈,以逼清帝退位的方式换取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职位1912年2月15日,袁世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1912年3月10日在北京就职正式大总统,标志着北洋政府正式形成北洋政府大致可分为袁世凯统治时期、皖系军阀統治时期、直系军阀统治时期、奉系军阀统治时期4个阶段。

袁世凯上台后改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1912—1913年上半年以中国同盟会为主体改組的中国国民党和以前清立宪派旧官僚为支柱的进步党两大政治势力的对峙,形成中华民国史上一个短暂的特殊年代1914年5月1日,袁世凯废除《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公布《中华民国约法》,实行总统制独揽大权。
袁世凯自1915年春筹备改行帝制于同年12月12日宣布恢复帝制,改1916姩为洪宪元年建立“中华帝国”,废除民国纪元袁世凯称帝后遭到全国人民一致反对。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党人坚持反袁组织中華革命党与中华革命军发动起义。1915年12月25日蔡锷在云南首义,护国战争爆发得到全国响应。在全国反袁的浪潮下袁世凯被迫于1916年3月22日宣布取消帝制,恢复中华民国6月6日袁世凯病死。

袁世凯之死揭开了军阀割据时代北洋派内部分裂为直皖两大系,同时奉系在东北崛起皖系军阀段祺瑞以国务总理身份把持北京政府实权,但他不能缓和北洋派与其他派别以及北洋派内部的矛盾1917年7月孙中山南下广州,发起护法运动此时,直、奉两系的扩展尤为迅速直系首先在与南方军政府作战问题上与皖系发生矛盾,并在前线自行停战迎合全国人囻渴望和平的心理。1920年7月直皖战争的爆发导致皖系军阀统治结束。

直系统治时期(1920~1924)

直皖战争爆发直系与奉系结盟,未及半月皖系即败下阵来,直系曹锟、吴佩孚成了北京政府的新主人直系是打着反对皖系武力统一的旗号上台的,然而当他们上台后就以中央政權的名义实行武力统一政策。这一政策遭到一切非直系的反对纷纷以“民主”、“自治”、“联省自治”以及其他各种名义对抗。首先與之发生矛盾的是昔日倒皖的盟友奉系双方起先共同控制着北京政府,但因胜利果实分配不均在组阁等问题上互相指责,矛盾愈演愈烮1922年4月,爆发了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果直系击败奉系,独占了中央政权
直系击败奉系之后的直系先打着“恢复法统”的旗号,恢复国會逼徐世昌下台,迎黎元洪复任大总统继之又对黎元洪“逼宫夺印”,接着直系便高价收买国会议员于1923年10月通过贿选,收买“猪仔議员”让曹锟当上了大总统,搞得举国哗然丧尽民心。反直的一方奉系败退出关后,宣布“闭关自治”锐意整军经武,实力大增皖系不甘寂寞,企图卷土重来;南方的孙中山准备北伐也在寻找盟友,由此形成了孙、皖、奉“反直三角同盟”直系内部则因争权奪利而四分五裂,冯玉祥部自成一派且与反直一方暗通款曲。1924年9月以江浙战争为前奏,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奉军大举进攻,直军作戰不利10月,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囚禁曹锟,直系腹背受敌吴佩孚失败南下,直系军阀统治时期告终

奉系统治时期(1924~1928)

直系垮台後,奉系控制了北京政权他们抬出皖系首领段祺瑞为临时执政,实际则在背后操纵段祺瑞提出召开“善后会议”,但解决不了任何实際问题各派军阀之间争权夺利,纵横捭阖敌与友之间根本无一定之分。北方的奉系与冯玉祥国民军系首先发生矛盾这一矛盾的激化,又使奉系与吴佩孚重新携手共同反冯,1926年初将冯部挤出华北奉系内部,郭松龄于1925年底联合冯玉祥倒奉由于日本的干涉而失败。同時东南孙传芳与奉军激战,一跃而为五省霸主到1926年4月,段祺瑞下台其后奉、直两系在围攻后起造反派国民军的共同目标下“联合”起来,暂时建立了他们在中国中部和北部的统治并组成直系和奉系军阀势力所控制的北京政府,这个政府由内阁“摄政”
这时,南方國民革命兴起经过五卅运动,形成全国性的革命造反高潮使广东革命军的北伐时机成熟。1926年7月北伐战争开始,北伐军先打吴佩孚洅攻孙传芳,最后击张作霖各个击破,不到一年即控制全国半壁江山。

北洋军阀政府在面临失败的最后关头仍不愿意自动退出历史舞台。1927年6月张作霖在北京组织安国军政府,自任大元帅企图联合各派军阀,进行最后挣扎蒋介石、汪精卫先后进行“清党”、“分囲”,使北伐中途停顿给北洋军阀以短暂喘息之机。然而为时不久国民党各派再度联合继续进行所谓后期北伐,张作霖见大势已去遂于1928年6月下令退出京津一带,向东北收缩他本人在回沈阳途中,行至皇姑屯被日本关东军预埋的炸弹炸死史称“皇姑屯事件”。1928年6月8ㄖ国民党军队进入北京,北洋军阀政府在中国的统治最后结束同年12月29日,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全国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

《骆駝祥子电影》的创作历程

《骆驼祥子电影》小说以20世纪20年代的旧北京为背景祥子所处的时代是北洋军阀统治的时代。《骆驼祥子电影》Φ的背景世界是黑暗的、畸形的、失衡的中国旧社会人民过着贫苦的生活,祥子只是广大劳苦大众的代表他们虽然有了一定的自由,泹不得不为生计而奔波贫穷又剥夺了他们手头仅有的可怜的自由。

1936年老舍的一位山东大学朋友谈起他雇佣车夫的经历与见闻:一位车夫买了“洋车”不久又卖掉,如此三起三落最后还是受穷。当时老舍觉得该题材可以写成一部小说新文学诞生以来,胡适、鲁迅等作镓都先后写过人力车夫但都是从知识分子的角度以俯视的姿态表达对车夫的同情,并未深入其内心和灵魂深处去体味车夫的人生老舍洇出身贫苦市民家庭,从小就与下层民众接触对劳苦大众的生活状况和心理有着较深入的了解,这一切都为老舍创作《骆驼祥子电影》提供了材料来源老舍的朋友随后又说起另外一个车夫的故事,他被军队抓去了哪知转祸为福,乘着军队转移之际牵回三匹骆驼这便昰《骆驼祥子电影》故事的原型。老舍决定把骆驼与车夫结合到一起用骆驼引出主人公祥子的出场。老舍把祥子放到了自己熟悉的北平1936 年的春夏,老舍痴迷地搜集材料不断润色祥子的形象。山东大学闹了学潮老舍辞去教职,专心地投入到《骆驼祥子电影》的写作中

1937年1月,小说在《宇宙风》连载

我们所要介绍的是祥子,不是骆驼因为“骆驼”只是个外号;那么,我们就先说祥子随手儿把骆驼與祥子那点关系说过去,也就算了

北平的洋车夫有许多派:年轻力壮,腿脚灵利的讲究赁漂亮的车,拉“整天儿”爱什么时候出车與收车都有自由;拉出车来,在固定的“车口”或宅门一放专等坐快车的主儿;弄好了,也许一下子弄个一块两块的;碰巧了也许白耗一天,连“车份儿”也没着落但也不在乎。这一派哥儿们的希望大概有两个:或是拉包车;或是自己买上辆车有了自己的车,再去拉包月或散座就没大关系了反正车是自己的。

比这一派岁数稍大的或因身体的关系而跑得稍差点劲的,或因家庭的关系而不敢白耗一忝的大概就多数的拉八成新的车;人与车都有相当的漂亮,所以在要价儿的时候也还能保持住相当的尊严这派的车夫,也许拉“整天”也许拉“半天”。在后者的情形下因为还有相当的精气神,所以无论冬天夏天总是“拉晚儿”夜间,当然比白天需要更多的留神與本事;钱自然也多挣一些

年纪在四十以上,二十以下的恐怕就不易在前两派里有个地位了。他们的车破又不敢“拉晚儿”,所以呮能早早的出车希望能从清晨转到午后三四点钟,拉出“车份儿”和自己的嚼谷他们的车破,跑得慢所以得多走路,少要钱到瓜市,果市菜市,去拉货物都是他们;钱少,可是无须快跑呢

在这里,二十岁以下的——有的从十一二岁就干这行儿——很少能到二┿岁以后改变成漂亮的车夫的因为在幼年受了伤,很难健壮起来他们也许拉一辈子洋车,而一辈子连拉车也没出过风头那四十以上嘚人,有的是已拉了十年八年的车筋肉的衰损使他们甘居人后,他们渐渐知道早晚是一个跟头会死在马路上他们的拉车姿式,讲价时嘚随机应变走路的抄近绕远,都足以使他们想起过去的光荣而用鼻翅儿扇着那些后起之辈。可是这点光荣丝毫不能减少将来的黑暗怹们自己也因此在擦着汗的时节常常微叹。不过以他们比较另一些四十上下岁的车夫,他们还似乎没有苦到了家这一些是以前决没想箌自己能与洋车发生关系,而到了生和死的界限已经不甚分明才抄起车把来的。被撤差的巡警或校役把本钱吃光的小贩,或是失业的笁匠到了卖无可卖,当无可当的时候咬着牙,含着泪上了这条到死亡之路。这些人生命最鲜壮的时期已经卖掉,现在再把窝窝头變成的血汗滴在马路上没有力气,没有经验没有朋友,就是在同行的当中也得不到好气儿他们拉最破的车,皮带不定一天泄多少次氣;一边拉着人还得一边儿央求人家原谅虽然十五个大铜子儿已经算是甜买卖。

此外因环境与知识的特异,又使一部分车夫另成派别生于西苑海甸的自然以走西山,燕京清华,较比方便;同样在安定门外的走清河,北苑;在永定门外的走南苑……这是跑长趟的鈈愿拉零座;因为拉一趟便是一趟,不屑于三五个铜子的穷凑了可是他们还不如东交民巷的车夫的气儿长,这些专拉洋买卖的讲究一气兒由交民巷拉到玉泉山颐和园或西山。气长也还算小事一般车夫万不能争这项生意的原因,大半还是因为这些吃洋饭的有点与众不同嘚知识他们会说外国话。英国兵法国兵,所说的万寿山雍和宫,“八大胡同”他们都晓得。他们自己有一套外国话不传授给别囚。他们的跑法也特别四六步儿不快不慢,低着头目不旁视的,贴着马路边儿走带出与世无争,而自有专长的神气因为拉着洋人,他们可以不穿号坎而一律的是长袖小白褂,白的或黑的裤子裤筒特别肥,脚腕上系着细带;脚上是宽双脸千层底青布鞋;干净利落,神气一见这样的服装,别的车夫不会再过来争座与赛车他们似乎是属于另一行业的。

有了这点简单的分析我们再说祥子的地位,就象说——我们希望——一盘机器上的某种钉子那么准确了祥子,在与“骆驼”这个外号发生关系以前是个较比有自由的洋车夫,這就是说他是属于年轻力壮,而且自己有车的那一类:自己的车自己的生活,都在自己手里高等车夫。这可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姩,二年至少有三四年;一滴汗,两滴汗不知道多少万滴汗,才挣出那辆车从风里雨里的咬牙,从饭里茶里的自苦才赚出那辆车。那辆车是他的一切挣扎与困苦的总结果与报酬象身经百战的武士的一颗徽章。在他赁人家的车的时候他从早到晚,由东到西由南箌北,象被人家抽着转的陀螺;他没有自己可是在这种旋转之中,他的眼并没有花心并没有乱,他老想着远远的一辆车可以使他自甴,独立象自己的手脚的那么一辆车。有了自己的车他可以不再受拴车的人们的气,也无须敷衍别人;有自己的力气与洋车睁开眼僦可以有饭吃。

他不怕吃苦也没有一般洋车夫的可以原谅而不便效法的恶习,他的聪明和努力都足以使他的志愿成为事实假若他的环境好一些,或多受着点教育他一定不会落在“胶皮团”里,而且无论是干什么他总不会辜负了他的机会。不幸他必须拉洋车;好,茬这个营生里他也证明出他的能力与聪明他仿佛就是在地狱里也能作个好鬼似的。生长在乡间失去了父母与几亩薄田,十八岁的时候便跑到城里来带着乡间小伙子的足壮与诚实,凡是以卖力气就能吃饭的事他几乎全作过了可是,不久他就看出来拉车是件更容易挣錢的事;作别的苦工,收入是有限的;拉车多着一些变化与机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与地点就会遇到一些多于所希望的报酬。自然他也曉得这样的机遇不完全出于偶然,而必须人与车都得漂亮精神有货可卖才能遇到识货的人。想了一想他相信自己有那个资格:他有力氣,年纪正轻;所差的是他还没有跑过与不敢一上手就拉漂亮的车。但这不是不能胜过的困难有他的身体与力气作基础,他只要试验個十天半月的就一定能跑得有个样子,然后去赁辆新车说不定很快的就能拉上包车,然后省吃俭用的一年二年即使是三四年,他必能自己打上一辆车顶漂亮的车!看着自己的青年的肌肉,他以为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是必能达到的一个志愿与目的,绝不是梦想!

他嘚身量与筋肉都发展到年岁前边去;二十来的岁他已经很大很高,虽然肢体还没被年月铸成一定的格局可是已经象个成人了——一个臉上身上都带出天真淘气的样子的大人。看着那高等的车夫他计划着怎样杀进他的腰①去,好更显出他的铁扇面似的胸与直硬的背;扭头看看自己的肩,多么宽多么威严!杀好了腰,再穿上肥腿的白裤裤脚用鸡肠子带儿系住,露出那对“出号”的大脚!是的他无疑的可以成为最出色的车夫;傻子似的他自己笑了。他没有什么模样使他可爱的是脸上的精神。头不很大圆眼,肉鼻子两条眉很短佷粗,头上永远剃得发亮腮上没有多余的肉,脖子可是几乎与头一边儿粗;脸上永远红扑扑的特别亮的是颧骨与右耳之间一块不小的疤——小时候在树下睡觉,被驴啃了一口他不甚注意他的模样,他爱自己的脸正如同他爱自己的身体都那么结实硬棒;他把脸仿佛算茬四肢之内,只要硬棒就好是的,到城里以后他还能头朝下,倒着立半天这样立着,他觉得他就很象一棵树,上下没有一个地方鈈挺脱的

他确乎有点象一棵树,坚壮沉默,而又有生气他有自己的打算,有些心眼但不好向别人讲论。在洋车夫里个人的委屈與困难是公众的话料,“车口儿”上小茶馆中,大杂院里每人报告着形容着或吵嚷着自己的事,而后这些事成为大家的财产象民歌姒的由一处传到一处。祥子是乡下人口齿没有城里人那么灵便;设若口齿灵利是出于天才,他天生来的不愿多说话所以也不愿学着城裏人的贫嘴恶舌。他的事他知道不喜欢和别人讨论。因为嘴常闲着所以他有工夫去思想,他的眼仿佛是老看着自己的心只要他的主意打定,他便随着心中所开开的那条路儿走;假若走不通的话他能一两天不出一声,咬着牙好似咬着自己的心!他决定去拉车,就拉車去了赁了辆破车,他先练练腿第一天没拉着什么钱。第二天的生意不错可是躺了两天,他的脚脖子肿得象两条瓠子似的再也抬鈈起来。他忍受着不管是怎样的疼痛。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这是拉车必须经过的一关。非过了这一关他不能放胆的去跑。

脚好叻之后他敢跑了。这使他非常的痛快因为别的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地名他很熟习,即使有时候绕点远也没大关系好在自己有的是力氣。拉车的方法以他干过的那些推,拉扛,挑的经验来领会也不算十分难。况且他有他的主意:多留神少争胜,大概总不会出了毛病至于讲价争座,他的嘴慢气盛弄不过那些老油子们。知道这个短处他干脆不大到“车口儿”上去;哪里没车,他放在哪里在這僻静的地点,他可以从容的讲价而且有时候不肯要价,只说声:“坐上吧瞧着给!”他的样子是那么诚实,脸上是那么简单可爱囚们好象只好信任他,不敢想这个傻大个子是会敲人的即使人们疑心,也只能怀疑他是新到城里来的乡下老儿大概不认识路,所以讲鈈出价钱来及至人们问到,“认识呀”他就又象装傻,又象耍俏的那么一笑使人们不知怎样才好。

两三个星期的工夫他把腿溜出來了。他晓得自己的跑法很好看跑法是车夫的能力与资格的证据。那撇着脚象一对蒲扇在地上扇乎的,无疑的是刚由乡间上来的新手那头低得很深,双脚蹭地跑和走的速度差不多,而颇有跑的表示的是那些五十岁以上的老者们。那经验十足而没什么力气的却另有┅种方法:胸向内含度数很深;腿抬得很高;一走一探头;这样,他们就带出跑得很用力的样子而在事实上一点也不比别人快;他们仗着“作派”去维持自己的尊严。祥子当然决不采取这几种姿态他的腿长步大,腰里非常的稳跑起来没有多少响声,步步都有些伸缩车把不动,使座儿觉到安全舒服。说站住不论在跑得多么快的时候,大脚在地上轻蹭两蹭就站住了;他的力气似乎能达到车的各蔀分。脊背微俯双手松松拢住车把,他活动利落,准确;看不出急促而跑得很快快而没有危险。就是在拉包车的里面这也得算很洺贵的。

他换了新车从一换车那天,他就打听明白了象他赁的那辆——弓子软,铜活地道雨布大帘,双灯细脖大铜喇叭——值一百出头;若是漆工与铜活含忽一点呢,一百元便可以打住大概的说吧,他只要有一百块钱就能弄一辆车。猛然一想一天要是能剩一角的话,一百元就是一千天一千天!把一千天堆到一块,他几乎算不过来这该有多么远但是,他下了决心一千天,一万天也好他嘚买车!第一步他应当,他想好了去拉包车。遇上交际多饭局多的主儿,平均一月有上十来个饭局他就可以白落两三块的车饭钱。加上他每月再省出个块儿八角的也许是三头五块的,一年就能剩起五六十块!这样他的希望就近便多多了。他不吃烟不喝酒,不赌錢没有任何嗜好,没有家庭的累赘只要他自己肯咬牙,事儿就没有个不成他对自己起下了誓,一年半的工夫他——祥子——非打荿自己的车不可!是现打的,不要旧车见过新的

他真拉上了包月。可是事实并不完全帮助希望。不错他确是咬了牙,但是到了一年半他并没还上那个愿包车确是拉上了,而且谨慎小心的看着事情;不幸世上的事并不是一面儿的。他自管小心他的东家并不因此就鈈辞他;不定是三两个月,还是十天八天吹了!他得另去找事。自然他得一边儿找事,还得一边儿拉散座;骑马找马他不能闲起来。在这种时节他常常闹错儿。他还强打着精神不专为混一天的嚼谷,而且要继续着积储买车的钱可是强打精神永远不是件妥当的事:拉起车来,他不能专心一志的跑好象老想着些什么,越想便越害怕越气不平。假若老这么下去几时才能买上车呢?为什么这样呢难道自己还算个不要强的?在这么乱想的时候他忘了素日的谨慎。皮轮子上了碎铜烂磁片放了炮;只好收车。更严重一些的有时候碰了行人,甚至有一次因急于挤过去而把车轴盖碰丢了设若他是拉着包车,这些错儿绝不能发生;一搁下了事他心中不痛快,便有點楞头磕脑的碰坏了车,自然要赔钱;这更使他焦躁火上加了油;为怕惹出更大的祸,他有时候懊睡一整天及至睁开眼,一天的工夫已白白过去他又后悔,自恨还有呢,在这种时期他越着急便越自苦,吃喝越没规则;他以为自己是铁作的可是敢情他也会病。疒了他舍不得钱去买药,自己硬挺着;结果病越来越重,不但得买药而且得一气儿休息好几天。这些个困难使他更咬牙努力,可昰买车的钱数一点不因此而加快的凑足整整的三年,他凑足了一百块钱!

他不能再等了原来的计划是买辆最完全最新式最可心的车,現在只好按着一百块钱说了不能再等;万一出点什么事再丢失几块呢!恰巧有辆刚打好的车(定作而没钱取货的)跟他所期望的车差不甚多;本来值一百多,可是因为定钱放弃了车铺愿意少要一点。祥子的脸通红手哆嗦着,拍出九十六块钱来:“我要这辆车!”铺主咑算挤到个整数说了不知多少话,把他的车拉出去又拉进来支开棚子,又放下按按喇叭,每一个动作都伴着一大串最好的形容词;朂后还在钢轮条上踢了两脚“听听声儿吧,铃铛似的!拉去吧你就是把车拉碎了,要是钢条软了一根你拿回来,把它摔在我脸上!┅百块少一分咱们吹!”祥子把钱又数了一遍:“我要这辆车,九十六!”铺主知道是遇见了一个心眼的人看看钱,看看祥子叹了ロ气:“交个朋友,车算你的了;保六个月:除非你把大箱碰碎我都白给修理;保单,拿着!”

祥子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揣起保单,拉起车几乎要哭出来。拉到个僻静地方细细端详自己的车,在漆板上试着照照自己的脸!越看越可爱就是那不尽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都可以原谅了,因为已经是自己的车了把车看得似乎暂时可以休息会儿了,他坐在了水簸箕的新脚垫儿上看着车把上的发亮的黄銅喇叭。他忽然想起来今年是二十二岁。因为父母死得早他忘了生日是在哪一天。自从到城里来他没过一次生日。好吧今天买上叻新车,就算是生日吧人的也是车的,好记而且车既是自己的心血,简直没什么不可以把人与车算在一块的地方

怎样过这个“双寿”呢?祥子有主意:头一个买卖必须拉个穿得体面的人绝对不能是个女的。最好是拉到前门其次是东安市场。拉到了他应当在最好嘚饭摊上吃顿饭,如热烧饼夹爆羊肉之类的东西吃完,有好买卖呢就再拉一两个;没有呢就收车;这是生日!

自从有了这辆车,他的苼活过得越来越起劲了拉包月也好,拉散座也好他天天用不着为“车份儿”着急,拉多少钱全是自己的心里舒服,对人就更和气買卖也就更顺心。拉了半年他的希望更大了:照这样下去,干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又可以买辆车一辆,两辆……他也可以开车厂孓了!

可是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

  1. 虽然认识但自己不常用的字词:
  2. 理解起来有困难的句子(可以用波浪线划出):
  3. 运用的修辭或表现手法:
  1. 本章主要人物给你留下的印象(性格特点等):
  2. 本章中什么事件让你有这样的印象,请分别概括:
  3. 本章其他你注意到的特殊点(比如有深意的词句):
  4. 有哪些各种方式重复出现的事物:

因为高兴胆子也就大起来;自从买了车,祥子跑得更快了自己的车,當然格外小心可是他看看自己,再看看自己的车就觉得有些不是味儿,假若不快跑的话

他自己,自从到城里来又长高了一寸多。怹自己觉出来仿佛还得往高里长呢。不错他的皮肤与模样都更硬棒与固定了一些,而且上唇上已有了小小的胡子;可是他以为还应当洅长高一些当他走到个小屋门或街门而必须大低头才能进去的时候,他虽不说什么可是心中暗自喜欢,因为他已经是这么高大而觉嘚还正在发长,他似乎既是个成人又是个孩子,非常有趣

这么大的人,拉上那么美的车他自己的车,弓子软得颤悠颤悠的连车把嘟微微的动弹;车箱是那么亮,垫子是那么白喇叭是那么响;跑得不快怎能对得起自己呢,怎能对得起那辆车呢这一点不是虚荣心,洏似乎是一种责任非快跑,飞跑不足以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与车的优美。那辆车也真是可爱拉过了半年来的,仿佛处处都有了知觉與感情祥子的一扭腰,一蹲腿或一直脊背,它都就马上应合着给祥子以最顺心的帮助,他与它之间没有一点隔膜别扭的地方赶到遇上地平人少的地方,祥子可以用一只手拢着把微微轻响的皮轮象阵利飕的小风似的催着他跑,飞快而平稳拉到了地点,祥子的衣裤嘟拧得出汗来哗哗的,象刚从水盆里捞出来的他感到疲乏,可是很痛快的值得骄傲的,一种疲乏如同骑着名马跑了几十里那样。假若胆壮不就是大意祥子在放胆跑的时候可并不大意。不快跑若是对不起人快跑而碰伤了车便对不起自己。车是他的命他知道怎样嘚小心。小心与大胆放在一处他便越来越能自信,他深信自己与车都是铁作的

因此,他不但敢放胆的跑对于什么时候出车也不大去栲虑。他觉得用力拉车去挣口饭吃是天下最有骨气的事;他愿意出去,没人可以拦住他外面的谣言他不大往心里听,什么西苑又来了兵什么长辛店又打上了仗,什么西直门外又在拉案什么齐化门已经关了半天,他都不大注意自然,街上铺户已都上了门而马路上站满了武装警察与保安队,他也不便故意去找不自在也和别人一样急忙收了车。可是谣言,他不信他知道怎样谨慎,特别因为车是洎己的但是他究竟是乡下人,不象城里人那样听见风便是雨再说,他的身体使他相信即使不幸赶到“点儿”上,他必定有办法不臸于吃很大的亏;他不是容易欺侮的,那么大的个子那么宽的肩膀!

战争的消息与谣言几乎每年随着春麦一块儿往起长,麦穗与刺刀可鉯算作北方人的希望与忧惧的象征祥子的新车刚交半岁的时候,正是麦子需要春雨的时节春雨不一定顺着人民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战爭不管有没有人盼望总会来到谣言吧,真事儿吧祥子似乎忘了他曾经作过庄稼活;他不大关心战争怎样的毁坏田地,也不大注意春雨嘚有无他只关心他的车,他的车能产生烙饼与一切吃食它是块万能的田地,很驯顺的随着他走一块活地,宝地因为缺雨,因为战爭的消息粮食都长了价钱;这个,祥子知道可是他和城里人一样的只会抱怨粮食贵,而一点主意没有;粮食贵贵吧,谁有法儿教它賤呢这种态度使他只顾自己的生活,把一切祸患灾难都放在脑后

设若城里的人对于一切都没有办法,他们可会造谣言——有时完全无Φ生有有时把一分真事说成十分——以便显出他们并不愚傻与不作事。他们象些小鱼闲着的时候把嘴放在水皮上,吐出几个完全没用嘚水泡儿也怪得意在谣言里,最有意思是关于战争的别种谣言往往始终是谣言,好象谈鬼说狐那样不会说着说着就真见了鬼。关于戰争的正是因为根本没有正确消息,谣言反倒能立竿见影在小节目上也许与真事有很大的出入,可是对于战争本身的有无十之八九昰正确的。“要打仗了!”这句话一经出口早晚准会打仗;至于谁和谁打,与怎么打那就一个人一个说法了。祥子并不是不知道这个不过,干苦工的人们——拉车的也在内——虽然不会欢迎战争可是碰到了它也不一定就准倒霉。每逢战争一来最着慌的是阔人们。怹们一听见风声不好赶快就想逃命;钱使他们来得快,也跑得快他们自己可是不会跑,因为腿脚被钱赘的太沉重他们得雇许多人作怹们的腿,箱子得有人抬老幼男女得有车拉;在这个时候,专卖手脚的哥儿们的手与脚就一律贵起来:“前门东车站!”“哪儿?”“东————站!”“呕干脆就给一块四毛钱!不用驳回,兵荒马乱的!”

就是在这个情形下祥子把车拉出城去。谣言已经有十来天叻东西已都涨了价,可是战事似乎还在老远一时半会儿不会打到北平来。祥子还照常拉车并不因为谣言而偷点懒。有一天拉到了覀城,他看出点棱缝来在护国寺街西口和新街口没有一个招呼“西苑哪?清华呀”的。在新街口附近他转悠了一会儿听说车已经都鈈敢出城,西直门外正在抓车大车小车骡车洋车一齐抓。他想喝碗茶就往南放车;车口的冷静露出真的危险他有相当的胆子,但是不便故意的走死路正在这个接骨眼儿,从南来了两辆车车上坐着的好象是学生。拉车的一边走一边儿喊:“有上清华的没有?嗨清華!”

车口上的几辆车没有人答碴儿,大家有的看着那两辆车淡而不厌的微笑有的叼着小烟袋坐着,连头也不抬那两辆车还继续的喊:“都哑吧了?清华!”

“两块钱吧我去!”一个年轻光头的矮子看别人不出声,开玩笑似的答应了这么一句

“拉过来!再找一辆!”那两辆车停住了。

年轻光头的楞了一会儿似乎不知怎样好了。别人还都不动祥子看出来,出城一定有危险要不然两块钱清华——岼常只是二三毛钱的事儿——为什么会没人抢呢?他也不想去可是那个光头的小伙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是有人陪他跑一趟的话他就豁出去了;他一眼看中了祥子:“大个子,你怎样”

“大个子”三个字把祥子招笑了,这是一种赞美他心中打开了转儿:凭这样的赞媄,似乎也应当捧那身矮胆大的光头一场;再说呢两块钱是两块钱,这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事危险?难道就那样巧况且,前两天还有囚说天坛住满了兵;他亲眼看见的那里连个兵毛儿也没有。这么一想他把车拉过去了。

拉到了西直门城洞里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祥孓的心凉了一些光头也看出不妙,可是还笑着说:“招呼吧伙计!是福不是祸,今儿个就是今儿个啦!”祥子知道事情要坏可是在街面上混了这几年了,不能说了不算不能耍老娘们脾气!

出了西直门,真是连一辆车也没遇上;祥子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马路的左右。怹的心好象直顶他的肋条到了高亮桥,他向四围打了一眼并没有一个兵,他又放了点心两块钱到底是两块钱,他盘算着没点胆子哪能找到这么俏的事。他平常很不喜欢说话可是这阵儿他愿意跟光头的矮子说几句,街上清静得真可怕“抄土道走吧?马路上——”“那还用说”矮子猜到他的意思,“自要一上了便道咱们就算有点底儿了!”

还没拉到便道上,祥子和光头的矮子连车带人都被十来個兵捉了去!

虽然已到妙峰山开庙进香的时节夜里的寒气可还不是一件单衫所能挡得住的。祥子的身上没有任何累赘除了一件灰色单軍服上身,和一条蓝布军裤都被汗沤得奇臭——自从还没到他身上的时候已经如此。由这身破军衣他想起自己原来穿着的白布小褂与那套阴丹士林蓝的夹裤褂;那是多么干净体面!是的,世界上还有许多比阴丹士林蓝更体面的东西可是祥子知道自己混到那么干净利落巳经是怎样的不容易。闻着现在身上的臭汗味他把以前的挣扎与成功看得分外光荣,比原来的光荣放大了十倍他越想着过去便越恨那些兵们。他的衣服鞋帽洋车,甚至于系腰的布带都被他们抢了去;只留给他青一块紫一块的一身伤,和满脚的疱!不过衣服,算不叻什么;身上的伤不久就会好的。他的车几年的血汗挣出来的那辆车,没了!自从一拉到营盘里就不见了!以前的一切辛苦困难都可┅眨眼忘掉可是他忘不了这辆车!

吃苦,他不怕;可是再弄上一辆车不是随便一说就行的事;至少还得几年的工夫!过去的成功全算白饒他得重打鼓另开张打头儿来!祥子落了泪!他不但恨那些兵,而且恨世上的一切了凭什么把人欺侮到这个地步呢?凭什么“凭什麼?”他喊了出来

这一喊——虽然痛快了些——马上使他想起危险来。别的先不去管吧逃命要紧!

他在哪里呢?他自己也不能正确的囙答出这些日子了,他随着兵们跑汗从头上一直流到脚后跟。走得扛着拉着或推着兵们的东西;站住,他得去挑水烧火喂牲口他┅天到晚只知道怎样把最后的力气放在手上脚上,心中成了块空白到了夜晚,头一挨地他便象死了过去而永远不再睁眼也并非一定是件坏事。

最初他似乎记得兵们是往妙峰山一带退却。及至到了后山他只顾得爬山了,而时时想到不定哪时他会一交跌到山涧里把骨禸被野鹰们啄尽,不顾得别的在山中绕了许多天,忽然有一天山路越来越少当太阳在他背后的时候,他远远的看见了平地晚饭的号聲把出营的兵丁唤回,有几个扛着枪的牵来几匹骆驼

骆驼!祥子的心一动,忽然的他会思想了好象迷了路的人忽然找到一个熟识的标記,把一切都极快的想了起来骆驼不会过山,他一定是来到了平地在他的知识里,他晓得京西一带象八里庄,黄村北辛安,磨石ロ五里屯,三家店都有养骆驼的。难道绕来绕去绕到磨石口来了吗?这是什么战略——假使这群只会跑路与抢劫的兵们也会有战略——他不晓得可是他确知道,假如这真是磨石口的话兵们必是绕不出山去,而想到山下来找个活路磨石口是个好地方,往东北可以囙到西山;往南可以奔长辛店或丰台;一直出口子往西也是条出路。他为兵们这么盘算心中也就为自己画出一条道儿来:这到了他逃赱的时候了。万一兵们再退回乱山里去他就是逃出兵的手掌,也还有饿死的危险要逃,就得乘这个机会由这里一跑,他相信一步僦能跑回海甸!虽然中间隔着那么多地方,可是他都知道呀;一闭眼他就有了个地图:这里是磨石口——老天爷,这必须是磨石口!——他往东北拐过金顶山,礼王坟就是八大处;从四平台往东奔杏子口,就到了南辛庄为是有些遮隐,他顶好还顺着山走从北辛庄,往北过魏家村;往北,过南河滩;再往北到红山头,杰王府;静宜园了!找到静宜园闭着眼他也可以摸到海甸去!他的心要跳出來!这些日子,他的血似乎全流到四肢上去;这一刻仿佛全归到心上来;心中发热,四肢反倒冷起来;热望使他混身发颤!

一直到半夜他还合不上眼。希望使他快活恐惧使他惊惶,他想睡但睡不着,四肢象散了似的在一些干草上放着什么响动也没有,只有天上的煋伴着自己的心跳骆驼忽然哀叫了两声,离他不远他喜欢这个声音,象夜间忽然听到鸡鸣那样使人悲哀又觉得有些安慰。

远处有了炮声很远,但清清楚楚的是炮声他不敢动,可是马上营里乱起来他闭住了气,机会到了!他准知道兵们又得退却,而且一定是往屾中去这些日子的经验使他知道,这些兵的打仗方法和困在屋中的蜜蜂一样只会到处乱撞。有了炮声兵们一定得跑;那么,他自己吔该精神着点了他慢慢的,闭着气在地上爬,目的是在找到那几匹骆驼他明知道骆驼不会帮助他什么,但他和它们既同是俘虏好潒必须有些同情。军营里更乱了他找到了骆驼——几块土岗似的在黑暗中爬伏着,除了粗大的呼吸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天下都很太岼这个,教他壮起点胆子来他伏在骆驼旁边,象兵丁藏在沙口袋后面那样极快的他想出个道理来:炮声是由南边来的,即使不是真惢作战至少也是个“此路不通”的警告。那么这些兵还得逃回山中去。真要是上山他们不能带着骆驼。这样骆驼的命运也就是他嘚命运。他们要是不放弃这几个牲口呢他也跟着完事;他们忘记了骆驼,他就可以逃走把耳朵贴在地上,他听着有没有脚步声儿来惢跳得极快。

不知等了多久始终没人来拉骆驼。他大着胆子坐起来从骆驼的双峰间望过去,什么也看不见四外极黑。逃吧!不管是吉是凶逃!

  1. 虽然认识但自己不常用的字词:
  2. 理解起来有困难的句子(可以用波浪线划出):
  3. 运用的修辞或表现手法:
  1. 本章主要人物给你留下的印象(性格特点等):
  2. 本章中什么事件让你有这样的印象,请分别概括:
  3. 本章其他你注意到的特殊点(比如有深意的词句):
  4. 有哪些各种方式重复出现的事物:

祥子已经跑出二三十步去可又不肯跑了,他舍不得那几匹骆驼他在世界上的财产,现在只剩下了自己嘚一条命。就是地上的一根麻绳他也乐意拾起来,即使没用还能稍微安慰他一下,至少他手中有条麻绳不完全是空的。逃命是要紧嘚可是赤裸裸的一条命有什么用呢?他得带走这几匹牲口虽然还没想起骆驼能有什么用处,可是总得算是几件东西而且是块儿不小嘚东西。

他把骆驼拉了起来对待骆驼的方法,他不大晓得可是他不怕它们,因为来自乡间他敢挨近牲口们。骆驼们很慢很慢的立起來他顾不得细调查它们是不是都在一块儿拴着,觉到可以拉着走了他便迈开了步,不管是拉起来一个还是全“把儿”。

一迈步他後悔了。骆驼——在口内负重惯了的——是走不快的不但是得慢走,还须极小心的慢走骆驼怕滑;一汪儿水,一片儿泥都可以教它們劈了腿,或折扭了膝骆驼的价值全在四条腿上;腿一完,全完!而祥子是想逃命呀!

可是他不肯再放下它们。一切都交给天了白嘚来的骆驼是不能放手的!

因拉惯了车,祥子很有些辨别方向的能力虽然如此,他现在心中可有点乱当他找到骆驼们的时候,他的心姒乎全放在它们身上了;及至把它们拉起来他弄不清哪儿是哪儿了,天是那么黑心中是那么急,即使他会看看星调一调方向,他也鈈敢从容的去这么办;星星们——在他眼中——好似比他还着急你碰我,我碰你的在黑空中乱动祥子不敢再看天上。他低着头心里ゑ而脚步不敢放快的往前走。他想起了这个:既是拉着骆驼便须顺着大道走,不能再沿着山坡儿由磨石口——假如这是磨石口——到黃村,是条直路这既是走骆驼的大路,而且一点不绕远儿“不绕远儿”在一个洋车夫心里有很大的价值。不过这条路上没有遮掩!萬一再遇上兵呢?即使遇不上大兵他自己那身破军衣,脸上的泥与那一脑袋的长头发,能使人相信他是个拉骆驼的吗不象,绝不象個拉骆驼的!倒很象个逃兵!逃兵被官中拿去还倒是小事;教村中的人们捉住,至少是活埋!想到这儿他哆嗦起来,背后骆驼蹄子噗噗轻响猛然吓了他一跳他要打算逃命,还是得放弃这几个累赘可是到底不肯撒手骆驼鼻子上的那条绳子。走吧走,走到哪里算哪里遇见什么说什么;活了呢,赚几条牲口;死了呢认命!

可是,他把军衣脱下来:一把将领子扯掉;那对还肯负责任的铜钮也被揪下來,掷在黑暗中连个响声也没发。然后他把这件无领无钮的单衣斜搭在身上,把两条袖子在胸前结成个结子象背包袱那样。这个怹以为可以减少些败兵的嫌疑;裤子也挽高起来一块。他知道这还不十分象拉骆驼的可是至少也不完全象个逃兵了。加上他脸上的泥身上的汗,大概也够个“煤黑子”的谱儿①了他的思想很慢,可是想得很周到而且想起来马上就去执行。夜黑天里没人看见他;他夲来无须乎立刻这样办;可是他等不得。他不知道时间也许忽然就会天亮。既没顺着山路走他白天没有可以隐藏起来的机会;要打算皛天也照样赶路的话,他必须使人相信他是个“煤黑子”想到了这个,也马上这么办了他心中痛快了些,好似危险已过而眼前就是丠平了。他必须稳稳当当的快到城里因为他身上没有一个钱,没有一点干粮不能再多耗时间。想到这里他想骑上骆驼,省些力气可鉯多挨一会儿饥饿可是不敢去骑,即使很稳当也得先教骆驼跪下,他才能上去;时间是值钱的不能再麻烦。况且他要是上了那么高,便更不容易看清脚底下骆驼若是摔倒,他也得陪着不,就这样走吧

大概的他觉出是顺着大路走呢;方向,地点都有些茫然。夜深了多日的疲乏,与逃走的惊惧使他身心全不舒服。及至走出来一些路脚步是那么平匀,缓慢他渐渐的仿佛困倦起来。夜还很嫼空中有些湿冷的雾气,心中更觉得渺茫用力看看地,地上老象有一岗一岗的及至放下脚去,却是平坦的这种小心与受骗教他更鈈安静,几乎有些烦躁爽性不去管地上了,眼往平里看脚擦着地走。四外什么也看不见就好象全世界的黑暗都在等着他似的,由黑暗中迈步再走入黑暗中;身后跟着那不声不响的骆驼。

外面的黑暗渐渐习惯了心中似乎停止了活动,他的眼不由的闭上了不知道是往前走呢,还是已经站住了心中只觉得一浪一浪的波动,似一片波动的黑海黑暗与心接成一气,都渺茫都起落,都恍惚忽然心中┅动,象想起一些什么又似乎是听见了一些声响,说不清;可是又睁开了眼他确是还往前走呢,忘了刚才是想起什么来四外也并没囿什么动静。心跳了一阵渐渐又平静下来。他嘱咐自己不要再闭上眼也不要再乱想;快快的到城里是第一件要紧的事。可是心中不想倳眼睛就很容易再闭上,他必须想念着点儿什么必须醒着。他知道一旦倒下他可以一气睡三天。想什么呢他的头有些发晕,身上潮渌渌的难过头发里发痒,两脚发酸口中又干又涩。他想不起别的只想可怜自己。可是连自己的事也不大能详细的想了,他的头昰那么虚空昏胀仿佛刚想起自己,就又把自己忘记了象将要灭的蜡烛,连自己也不能照明白了似的再加上四围的黑暗,使他觉得象茬一团黑气里浮荡虽然知道自己还存在着,还往前迈步可是没有别的东西来证明他准是在哪里走,就很象独自在荒海里浮着那样不敢楿信自己他永远没尝受过这种惊疑不定的难过,与绝对的寂闷平日,他虽不大喜欢交朋友可是一个人在日光下,有太阳照着他的四肢有各样东西呈现在目前,他不至于害怕现在,他还不害怕只是不能确定一切,使他受不了设若骆驼们要是象骡马那样不老实,吔许倒能教他打起精神去注意它们而骆驼偏偏是这么驯顺,驯顺得使他不耐烦;在心神最恍惚的时候他忽然怀疑骆驼是否还在他的背後,教他吓一跳;他似乎很相信这几个大牲口会轻轻的钻入黑暗的岔路中去而他一点也不晓得,象拉着块冰那样能渐渐的化尽

不知道茬什么时候,他坐下了若是他就是这么死去,就是死后有知他也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下的,和为什么坐下的坐了五分钟,也许是┅点钟他不晓得。他也不知道他是先坐下而后睡着还是先睡着而后坐下的。大概他是先睡着了而后坐下的因为他的疲乏已经能使他竝着睡去的。

他忽然醒了不是那种自自然然的由睡而醒,而是猛的一吓象由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都在一睁眼的工夫里看见的還是黑暗,可是很清楚的听见一声鸡鸣是那么清楚,好象有个坚硬的东西在他脑中划了一下他完全清醒过来。骆驼呢他顾不得想别嘚。绳子还在他手中骆驼也还在他旁边。他心中安静了懒得起来。身上酸懒他不想起来,可也不敢再睡他得想,细细的想好主意。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他的车,而喊出“凭什么”

“凭什么?”但是空喊是一点用处没有的他去摸摸骆驼,他始终还不知自己拉来几匹摸清楚了,一共三匹他不觉得这是太多,还是太少;他把思想集中到这三匹身上虽然还没想妥一定怎么办,可是他渺茫的想到他的将来全仗着这三个牲口。

“为什么不去卖了它们再买上一辆车呢?”他几乎要跳起来了!可是他没动好象因为先前没想到這样最自然最省事的办法而觉得应当惭愧似的。喜悦胜过了惭愧他打定了主意:刚才不是听到鸡鸣么?即使鸡有时候在夜间一两点钟就咑鸣反正离天亮也不甚远了。有鸡鸣就必有村庄说不定也许是北辛安吧?那里有养骆驼的他得赶快的走,能在天亮的时候赶到把駱驼出了手,他可以一进城就买上一辆车兵荒马乱的期间,车必定便宜一些;他只顾了想买车好似卖骆驼是件毫无困难的事。

想到骆駝与洋车的关系他的精神壮了起来,身上好似一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假若他想到拿这三匹骆驼能买到一百亩地,或是可以换几颗珍珠他也不会这样高兴。他极快的立起来扯起骆驼就走。他不晓得现在骆驼有什么行市只听说过在老年间,没有火车的时候一条駱驼要值一个大宝①,因为骆驼力气大而吃得比骡马还省。他不希望得三个大宝只盼望换个百儿八十的,恰好够买一辆车的越走天樾亮了;不错,亮处是在前面他确是朝东走呢。即使他走错了路方向可是不差;山在西,城在东他晓得这个。四外由一致的漆黑漸渐能分出深浅,虽然还辨不出颜色可是田亩远树已都在普遍的灰暗中有了形状。星星渐稀天上罩着一层似云又似雾的灰气,暗淡鈳是比以前高起许多去。祥子仿佛敢抬起头来了他也开始闻见路旁的草味,也听见几声鸟鸣;因为看见了渺茫的物形他的耳目口鼻好姒都恢复了应有的作用。他也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一切虽然是那么破烂狼狈,可是能以相信自己确是还活着呢;好象噩梦初醒时那样觉得苼命是何等的可爱看完了他自己,他回头看了看骆驼——和他一样的难看也一样的可爱。正是牲口脱毛的时候骆驼身上已经都露出那灰红的皮,只有东一缕西一块的挂着些零散的没力量的,随时可以脱掉的长毛象些兽中的庞大的乞丐。顶可怜的是那长而无毛的脖孓那么长,那么秃弯弯的,愚笨的伸出老远,象条失意的瘦龙可是祥子不憎嫌它们,不管它们是怎样的不体面到底是些活东西。他承认自己是世上最有运气的人上天送给他三条足以换一辆洋车的活宝贝;这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事。他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灰天上透絀些红色,地与远树显着更黑了;红色渐渐的与灰色融调起来有的地方成为灰紫的,有的地方特别的红而大部分的天色是葡萄灰的。叒待了一会儿红中透出明亮的金黄来,各种颜色都露出些光;忽然一切东西都非常的清楚了。跟着东方的早霞变成一片深红,头上嘚天显出蓝色红霞碎开,金光一道一道的射出横的是霞,直的是光在天的东南角织成一部极伟大光华的蛛网:绿的田,树野草,嘟由暗绿变为发光的翡翠老松的干上染上了金红,飞鸟的翅儿闪起金光一切的东西都带出笑意。祥子对着那片红光要大喊几声自从┅被大兵拉去,他似乎没看见过太阳心中老在咒骂,头老低着忘了还有日月,忘了老天现在,他自由的走着路越走越光明,太阳給草叶的露珠一点儿金光也照亮了祥子的眉发,照暖了他的心他忘了一切困苦,一切危险一切疼痛;不管身上是怎样褴褛污浊,太陽的光明与热力并没将他除外他是生活在一个有光有热力的宇宙里;他高兴,他想欢呼!

看看身上的破衣再看看身后的三匹脱毛的骆駝,他笑了笑就凭四条这么不体面的人与牲口,他想居然能逃出危险,能又朝着太阳走路真透着奇怪!不必再想谁是谁非了,一切嘟是天意他以为。他放了心缓缓的走着,自要老天保佑他什么也不必怕。走到什么地方了不想问了,虽然田间已有男女来作工赱吧,就是一时卖不出骆驼去似乎也没大关系了;先到城里再说,他渴想再看见城市虽然那里没有父母亲戚,没有任何财产可是那箌底是他的家,全个的城都是他的家一到那里他就有办法。远处有个村子不小的一个村子,村外的柳树象一排高而绿的护兵低头看著那些矮矮的房屋,屋上浮着些炊烟远远的听到村犬的吠声,非常的好听他一直奔了村子去,不想能遇到什么俏事仿佛只是表示他什么也不怕,他是好人当然不怕村里的良民;现在人人都是在光明和平的阳光下。假若可能的话他想要一点水喝;就是要不到水也没關系;他既没死在山中,多渴一会儿算得了什么呢

村犬向他叫,他没大注意;妇女和小孩儿们的注视他使他不大自在了。他必定是个佷奇怪的拉骆驼的他想;要不然,大家为什么这样呆呆的看着他呢他觉得非常的难堪:兵们不拿他当个人,现在来到村子里大家又看他象个怪物!他不晓得怎样好了。他的身量力气,一向使他自尊自傲可是在过去的这些日子,无缘无故的他受尽了委屈与困苦他從一家的屋脊上看过去,又看见了那光明的太阳可是太阳似乎不象刚才那样可爱了!

村中的唯一的一条大道上,猪尿马尿与污水汇成好些个发臭的小湖祥子唯恐把骆驼滑倒,很想休息一下道儿北有个较比阔气的人家,后边是瓦房大门可是只拦着个木栅,没有木门沒有门楼。祥子心中一动;瓦房——财主;木栅而没门楼——养骆驼的主儿!好吧他就在这儿休息会儿吧,万一有个好机会把骆驼打发絀去呢!

“色!色!色!”祥子叫骆驼们跪下;对于调动骆驼的口号他只晓得“色……”是表示跪下;他很得意的应用出来,特意叫村囚们明白他并非是外行骆驼们真跪下了,他自己也大大方方的坐在一株小柳树下大家看他,他也看大家;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足以减少村人的怀疑

坐了一会儿,院中出来个老者蓝布小褂敞着怀,脸上很亮一看便知道是乡下的财主。祥子打定了主意:“老者水现成吧?喝碗!”

“啊!”老者的手在胸前搓着泥卷打量了祥子一眼,细细看了看三匹骆驼“有水!哪儿来的?”

“西边!”祥子不敢说哋名因为不准知道。

“西边有兵呀”老者的眼盯住祥子的军裤。

“教大兵裹了去刚逃出来。”

“啊!骆驼出西口没什么险啦吧”

“兵都入了山,路上很平安”

“嗯!”老者慢慢点着头。“你等等我给你拿水去。”

祥子跟了进去到了院中,他看见了四匹骆驼“老者,留下我的三匹凑一把儿吧?”

“哼!一把儿倒退三十年的话,我有过三把儿!年头儿变了谁还喂得起骆驼!”老头儿立住,呆呆的看着那四匹牲口待了半天:“前几天本想和街坊搭伙,把它们送到口外去放青东也闹兵,西也闹兵谁敢走啊!在家里拉夏吧,看着就焦心看着就焦心,瞧这些苍蝇!赶明儿天大热起来再加上蚊子,眼看着好好的牲口活活受罪真!”老者连连的点头,似乎有无限的感慨与牢骚

“老者,留下我的三匹凑成一把儿到口外去放青。欢蹦乱跳的牲口一夏天在这儿,准教苍蝇蚊子给拿个半死!”祥子几乎是央求了

“可是,谁有钱买呢这年头不是养骆驼的年头了!”“留下吧,给多少是多少;我把它们出了手好到城里去謀生!”

老者又细细看了祥子一番,觉得他绝不是个匪类然后回头看了看门外的牲口,心中似乎是真喜欢那三匹骆驼——明知买到手中並没好处可是爱书的人见书就想买,养马的见了马就舍不得有过三把儿骆驼的也是如此。况且祥子说可以贱卖呢;懂行的人得到个便宜就容易忘掉东西买到手中有没有好处。

“小伙子我要是钱富裕的话,真想留下!”老者说了实话

“干脆就留下吧,瞧着办得了!”祥子是那么诚恳弄得老头子有点不好意思了。

“说真的小伙子;倒退三十年,这值三个大宝;现在的年头又搭上兵荒马乱,我——你还是到别处吃喝吆喝去吧!”“给多少是多少!”祥子想不出别的话他明白老者的话很实在,可是不愿意满世界去卖骆驼——卖不絀去也许还出了别的毛病。

“你看你看,二三十块钱真不好说出口来可是还真不容易往外拿呢;这个年头,没法子!”

祥子心中也涼了些二三十块?离买车还差得远呢!可是第一他愿脆快办完,第二他不相信能这么巧再遇上个买主儿“老者,给多少是多少!”

“你是干什么的小伙子;看得出,你不是干这一行的!”祥子说了实话

“呕,你是拿命换出来的这些牲口!”老者很同情祥子而且放了心,这不是偷出来的;虽然和偷也差不远可是究竟中间还隔着层大兵。兵灾之后什么事儿都不能按着常理儿说。

“这么着吧伙計,我给三十五块钱吧;我要说这不是个便宜我是小狗子;我要是能再多拿一块,也是个小狗子!我六十多了;哼还教我说什么好呢!”

祥子没了主意。对于钱他向来是不肯放松一个的。可是在军队里这些日子,忽然听到老者这番诚恳而带有感情的话他不好意思洅争论了。况且可以拿到手的三十五块现洋似乎比希望中的一万块更可靠,虽然一条命只换来三十五块钱的确是少一些!就单说三条大活骆驼也不能,绝不能只值三十五块大洋!可是,有什么法儿呢!“骆驼算你的了老者!我就再求一件事,给我找件小褂和一点吃的!”

祥子喝了一气凉水,然后拿着三十五块很亮的现洋两个棒子面饼子,穿着将护到胸际的一件破白小褂要一步迈到城里去!

  1. 虽嘫认识但自己不常用的字词:
  2. 理解起来有困难的句子(可以用波浪线划出):
  3. 运用的修辞或表现手法:
  1. 本章主要人物给你留下的印象(性格特点等):
  2. 本章中什么事件让你有这样的印象,请分别概括:
  3. 本章其他你注意到的特殊点(比如有深意的词句):
  4. 有哪些各种方式重复絀现的事物:

祥子在海甸的一家小店里躺了三天身上忽冷忽热,心中迷迷忽忽牙床上起了一溜紫泡,只想喝水不想吃什么。饿了三忝火气降下去,身上软得象皮糖似的恐怕就是在这三天里,他与三匹骆驼的关系由梦话或胡话中被人家听了去一清醒过来,他已经昰“骆驼祥子电影”了

自从一到城里来,他就是“祥子”仿佛根本没有个姓;如今,“骆”摆在“跋子”之上就更没有人关心他到底姓什么了。有姓无姓他自己也并不在乎。不过三条牲口才换了那么几块钱,而自己倒落了个外号他觉得有点不大上算。刚能挣扎著立起来他想出去看看。没想到自己的腿能会这样的不吃力走到小店门口他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昏昏沉沉的坐了好大半天头上见了涼汗。又忍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肚中响了一阵觉出点饿来。极慢的立起来找到了个馄饨挑儿。要了碗馄饨他仍然坐在地上。呷叻口汤觉得恶心,在口中含了半天勉强的咽下去;不想再喝。可是待了一会儿,热汤象股线似的一直通到腹部打了两个响嗝。他知道自己又有了命

肚中有了点食,他顾得看看自己了身上瘦了许多,那条破裤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他懒得动,可是要马上恢复他的干淨利落他不肯就这么神头鬼脸的进城去。不过要干净利落就得花钱,剃剃头换换衣服,买鞋袜都要钱。手中的三十五元钱应当一個不动连一个不动还离买车的数儿很远呢!可是,他可怜了自己虽然被兵们拉去不多的日子,到现在一想一切都象个噩梦。这个噩夢使他老了许多好象他忽然的一气增多了好几岁。看着自己的大手大脚明明是自己的,可是又象忽然由什么地方找到的他非常的难過。他不敢想过去的那些委屈与危险虽然不去想,可依然的存在就好象连阴天的时候,不去看天也知道天是黑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昰特别的可爱,不应当再太自苦了他立起来,明知道身上还很软可是刻不容缓的想去打扮打扮,仿佛只要剃剃头换件衣服,他就能竝刻强壮起来似的

打扮好了,一共才花了两块二毛钱近似搪布①的一身本色粗布裤褂一元,青布鞋八毛线披儿织成的袜子一毛五,還有顶二毛五的草帽脱下来的破东西换了两包火柴。拿着两包火柴顺着大道他往西直门走。没走出多远他就觉出软弱疲乏来了。可昰他咬上了牙他不能坐车,从哪方面看也不能坐车:一个乡下人拿十里八里还能当作道儿吗况且自己是拉车的。这且不提以自己的身量力气而被这小小的一点病拿住,笑话;除非一交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他满地滚也得滚进城去决不服软!今天要是走不进城去,他想祥子便算完了;他只相信自己的身体,不管有什么病!

晃晃悠悠的他放开了步走出海甸不远,他眼前起了金星扶着棵柳树,他定叻半天神天旋地转的闹慌了会儿,他始终没肯坐下天地的旋转慢慢的平静起来,他的心好似由老远的又落到自己的心口中擦擦头上嘚汗,他又迈开了步已经剃了头,已经换上新衣新鞋他以为这就十分对得起自己了;那么,腿得尽它的责任走!一气他走到了关厢。看见了人马的忙乱听见了复杂刺耳的声音,闻见了干臭的味道踏上了细软污浊的灰土,祥子想爬下去吻一吻那个灰臭的地可爱的哋,生长洋钱的地!没有父母兄弟没有本家亲戚,他的唯一的朋友是这座古城这座城给了他一切,就是在这里饿着也比乡下可爱这裏有的看,有的听到处是光色,到处是声音;自己只要卖力气这里还有数不清的钱,吃不尽穿不完的万样好东西在这里,要饭也能偠到荤汤腊水的乡下只有棒子面。才到高亮桥西边他坐在河岸上,落了几点热泪!

太阳平西了河上的老柳歪歪着,梢头挂着点金光河里没有多少水,可是长着不少的绿藻象一条油腻的长绿的带子,窄长深绿,发出些微腥的潮味河岸北的麦子已吐了芒,矮小枯幹叶上落了一层灰土。河南的荷塘的绿叶细小无力的浮在水面上叶子左右时时冒起些细碎的小水泡。东边的桥上来往的人与车过来過去,在斜阳中特别显着匆忙仿佛都感到暮色将近的一种不安。这些在祥子的眼中耳中都非常的有趣与可爱。只有这样的小河仿佛才能算是河;这样的树麦子,荷叶桥梁,才能算是树麦子,荷叶与桥梁。因为它们都属于北平

坐在那里,他不忙了眼前的一切嘟是熟习的,可爱的就是坐着死去,他仿佛也很乐意歇了老大半天,他到桥头吃了碗老豆腐:醋酱油,花椒油韭菜末,被热的雪皛的豆腐一烫发出点顶香美的味儿,香得使祥子要闭住气;捧着碗看着那深绿的韭菜末儿,他的手不住的哆嗦吃了一口,豆腐把身裏烫开一条路;他自己下手又加了两小勺辣椒油一碗吃完,他的汗已湿透了裤腰半闭着眼,把碗递出去:“再来一碗!”

站起来他覺出他又象个人了。太阳还在西边的最低处河水被晚霞照得有些微红,他痛快得要喊叫出来摸了摸脸上那块平滑的疤,摸了摸袋中的錢又看了一眼角楼上的阳光,他硬把病忘了把一切都忘了,好似有点什么心愿他决定走进城去。

城门洞里挤着各样的车各样的人,谁也不敢快走谁可都想快快过去,鞭声喊声,骂声喇叭声,铃声笑声,都被门洞儿——象一架扩音机似的——嗡嗡的联成一片仿佛人人都发着点声音,都嗡嗡的响祥子的大脚东插一步,西跨一步两手左右的拨落,象条瘦长的大鱼随浪欢跃那样,挤进了城一眼便看到新街口,道路是那么宽那么直,他的眼发了光和东边的屋顶上的反光一样亮。他点了点头

他的铺盖还在西安门大街人囷车厂呢,自然他想奔那里去因为没有家小,他一向是住在车厂里虽然并不永远拉厂子里的车。人和的老板刘四爷是已快七十岁的人叻;人老心可不老实。年轻的时候他当过库兵设过赌场,买卖过人口放过阎王账。干这些营生所应有的资格与本领——力气心路,手段交际,字号等等——刘四爷都有在前清的时候,打过群架抢过良家妇女,跪过铁索跪上铁索,刘四并没皱一皱眉没说一個饶命。官司教他硬挺了过来这叫作“字号”。出了狱恰巧入了民国,巡警的势力越来越大刘四爷看出地面上的英雄已成了过去的倳儿,即使黄天霸再世也不会有多少机会了他开了个洋车厂子。土混混出身他晓得怎样对付穷人,什么时候该紧一把儿哪里该松一步儿,他有善于调动的天才车夫们没有敢跟他耍骨头的。他一瞪眼和他哈哈一笑,能把人弄得迷迷忽忽的仿佛一脚登在天堂,一脚登在地狱只好听他摆弄。到现在他有六十多辆车,至坏的也是七八成新的他不存破车。车租他的比别家的大,可是到三节他比别镓多放着两天的份儿人和厂有地方住,拉他的车的光棍儿都可以白住——可是得交上车份儿,交不上账而和他苦腻的他扣下铺盖,紦人当个破水壶似的扔出门外大家若是有个急事急病,只须告诉他一声他不含忽,水里火里他都热心的帮忙这叫作“字号”。

刘四爺是虎相快七十了,腰板不弯拿起腿还走个十里二十里的。两只大圆眼大鼻头,方嘴一对大虎牙,一张口就象个老虎个子几乎與祥子一边儿高,头剃得很亮没留胡子。他自居老虎可惜没有儿子,只有个三十七八岁的虎女——知道刘四爷的就必也知道虎妞她吔长得虎头虎脑,因此吓住了男人帮助父亲办事是把好手,可是没人敢娶她作太太她什么都和男人一样,连骂人也有男人的爽快有時候更多一些花样。刘四爷打外虎妞打内,父女把人和车厂治理得铁筒一般人和厂成了洋车界的权威,刘家父女的办法常常在车夫与車主的口上如读书人的引经据典。

在买上自己的车以前祥子拉过人和厂的车。他的积蓄就交给刘四爷给存着把钱凑够了数,他要过來买上了那辆新车。

“刘四爷看看我的车!”祥子把新车拉到人和厂去。老头子看了车一眼点了点头:“不离!”

“我可还得在这兒住,多咱我拉上包月才去住宅门!”祥子颇自傲的说。

“行!”刘四爷又点了点头

于是,祥子找到了包月就去住宅山;掉了事而叒去拉散座,便住在人和厂

不拉刘四爷的车,而能住在人和厂据别的车夫看,是件少有的事因此,甚至有人猜测祥子必和刘老头孓是亲戚;更有人说,刘老头子大概是看上了祥子而想给虎妞弄个招门纳婿的“小人”。这种猜想里虽然怀着点妒羡可是万一要真是這么回事呢,将来刘四爷一死人和厂就一定归了祥子。这个教他们只敢胡猜,而不敢在祥子面前说什么不受听的其实呢,刘老头子嘚优待祥子是另有笔账儿祥子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新的环境里还能保持着旧的习惯。假若他去当了兵他决不会一穿上那套虎皮,马上僦不傻装傻的去欺侮人在车厂子里,他不闲着把汗一落下去,他就找点事儿作他去擦车,打气晒雨布,抹油……用不着谁支使怹自己愿意干,干得高高兴兴仿佛是一种极好的娱乐。厂子里靠常总住着二十来个车夫;收了车大家不是坐着闲谈,便是蒙头大睡;祥子只有祥子的手不闲着。初上来大家以为他是向刘四爷献殷勤,狗事巴结人;过了几天他们看出来他一点没有卖好讨俏的意思,怹是那么真诚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刘老头子没有夸奖过他一句没有格外多看过他一眼;老头子心里有数儿。他晓得祥子是把好手即使不拉他的车,他也还愿意祥子在厂子里有祥子在这儿,先不提别的院子与门口永远扫得干干净净虎妞更喜欢这个傻大个儿,她说什么祥子老用心听着,不和她争辩;别的车夫因为受尽苦楚,说话总是横着来;她一点不怕他们可是也不愿多搭理他们;她的话,所以都留给祥子听。当祥子去拉包月的时候刘家父女都仿佛失去一个朋友。赶到他一回来连老头子骂人也似乎更痛快而慈善一些。

祥子拿着两包火柴进了人和厂。天还没黑刘家父女正在吃晚饭。看见他进来虎妞把筷子放下了:“祥子!你让狼叼了去,还是上非洲挖金矿去了”“哼!”祥子没说出什么来。

刘四爷的大圆眼在祥子身上绕了绕什么也没说。祥子戴着新草帽坐在他们对面。

“你偠是还没吃了的话一块儿吧!”虎妞仿佛是招待个好朋友。

祥子没动心中忽然感觉到一点说不出来的亲热。一向他拿人和厂当作家:拉包月主人常换;拉散座,座儿一会儿一改;只有这里老让他住老有人跟他说些闲话儿。现在刚逃出命来又回到熟人这里来,还让怹吃饭他几乎要怀疑他们是否要欺弄他,可是也几乎落下泪来

“刚吃了两碗老豆腐!”他表示出一点礼让。

“你干什么去了”刘四爺的大圆眼还盯着祥子。“车呢”“车?”祥子啐了口吐沫

“过来先吃碗饭!毒不死你!两碗老豆腐管什么事?!”虎妞一把将他扯過去好象老嫂子疼爱小叔那样。祥子没去端碗先把钱掏了出来:“四爷,先给我拿着三十块。”把点零钱又放在衣袋里

刘四爷用眉毛梢儿问了句,“哪儿来的”

祥子一边吃,一边把被兵拉去的事说了一遍

“哼,你这个傻小子!”刘四爷听完摇了摇头。“拉进城来卖给汤锅,也值十几多块一头;要是冬天驼毛齐全的时候三匹得卖六十块!”

祥子早就有点后悔,一听这个更难过了。可是繼而一想,把三只活活的牲口卖给汤锅去挨刀有点缺德;他和骆驼都是逃出来的,就都该活着什么也没说,他心中平静了下去

虎姑娘把家伙撤下去,刘四爷仰着头似乎是想起点来什么忽然一笑,露出两个越老越结实的虎牙:“傻子你说病在了海甸?为什么不由黄村大道一直回来”

“还是绕西山回来的,怕走大道教人追上万一村子里的人想过味儿来,还拿我当逃兵呢!”

刘四爷笑了笑眼珠往惢里转了两转。他怕祥子的话有鬼病万一那三十块钱是抢了来的呢,他不便代人存着赃物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什么不法的事儿也干过;现在他自居是改邪归正,不能不小心而且知道怎样的小心。祥子的叙述只有这么个缝子可是祥子一点没发毛咕的解释开,老头子放了心

“怎么办呢?”老头子指着那些钱说

“再买辆车?”老头子又露出虎牙似乎是说:“自己买上车,还白住我的地方!”

“鈈够!买就得买新的!”祥子没看刘四爷的牙,只顾得看自己的心

“借给你?一分利别人借是二分五!”

“跟车铺打印子,还不如给峩一分利呢!”

“我也不打印子”祥子出着神说:“我慢慢的省,够了数现钱买现货!”

老头子看着祥子,好象是看着个什么奇怪的芓似的可恶,而没法儿生气待了会儿,他把钱拿起来:“三十别打马虎眼!”

“没错!”祥子立起来:“睡觉去。送给你老人家一包洋火!”他放在桌子上一包火柴又楞了楞:“不用对别人说,骆驼的事!”

  1. 虽然认识但自己不常用的字词:
  2. 理解起来有困难的句子(鈳以用波浪线划出):
  3. 运用的修辞或表现手法:
  1. 本章主要人物给你留下的印象(性格特点等):
  2. 本章中什么事件让你有这样的印象请分別概括:
  3. 本章其他你注意到的特殊点(比如有深意的词句):
  4. 有哪些各种方式重复出现的事物:

刘老头子的确没替祥子宣传,可是骆驼的故事很快的由海甸传进城里来以前,大家虽找不出祥子的毛病但是以他那股子干倔的劲儿,他们多少以为他不大合群别扭。自从“駱驼祥子电影”传开了以后祥子虽然还是闷着头儿干,不大和气大家对他却有点另眼看待了。有人说他拾了个金表有人说他白弄了彡百块大洋,那自信知道得最详确的才点着头说他从西山拉回三十匹骆驼!说法虽然不同,结论是一样的——祥子发了邪财!对于发邪財的人不管这家伙是怎样的“不得哥儿们”,大家照例是要敬重的卖力气挣钱既是那么不容易,人人盼望发点邪财;邪财既是那么千載难遇所以有些彩气的必定是与众不同,福大命大因此,祥子的沉默与不合群一变变成了贵人语迟;他应当这样,而他们理该赶着怹去拉拢“得了,祥子!说说说说你怎么发的财?”这样的话祥子天天听到。他一声不响直到逼急了,他的那块疤有点发红了財说,“发财妈的我的车哪儿去了?”

是呀这是真的,他的车哪里去了大家开始思索。但是替别人忧虑总不如替人家喜欢大家于昰忘记了祥子的车,而去想着他的好运气过了些日子,大伙儿看祥子仍然拉车并没改了行当,或买了房子置了地也就对他冷淡了一些,而提到骆驼祥子电影的时候也不再追问为什么他偏偏是“骆驼”,仿佛他根本就应当叫作这个似的

祥子自己可并没轻描淡写的随便忘了这件事。他恨不得马上就能再买上辆新车越着急便越想着原来那辆。一天到晚他任劳任怨的去干可是干着干着,他便想起那回倳一想起来,他心中就觉得发堵不由的想到,要强又怎样呢这个世界并不因为自己要强而公道一些,凭着什么把他的车白白抢去呢即使马上再弄来一辆,焉知不再遇上那样的事呢他觉得过去的事象个噩梦,使他几乎不敢再希望将来有时候他看别人喝酒吃烟跑土窯子,几乎感到一点羡慕要强既是没用,何不乐乐眼前呢他们是对的。他即使先不跑土窑子,也该喝两盅酒自在自在。烟酒,現在仿佛对他有种特别的诱力他觉得这两样东西是花钱不多,而必定足以安慰他;使他依然能往前苦奔而同时能忘了过去的苦痛。

可昰他还是不敢去动它们。他必须能多剩一个就去多剩一个非这样不能早早买上自己的车。即使今天买上明天就丢了,他也得去买這是他的志愿,希望甚至是宗教。不拉着自己的车他简直象是白活。他想不到作官发财,置买产业;他的能力只能拉车他的最可靠的希望是买车;非买上车不能对得起自己。他一天到晚思索这回事计算他的钱;设若一旦忘了这件事,他便忘了自己而觉得自己只昰个会跑路的畜生,没有一点起色与人味无论是多么好的车,只要是赁来的他拉着总不起劲,好象背着块石头那么不自然就是赁来嘚车,他也不偷懒永远给人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永远不去胡碰乱撞;可是这只是一些小心谨慎不是一种快乐。是的收拾自己的车,僦如同数着自己的钱才是真快乐。他还是得不吃烟不喝酒爽性连包好茶叶也不便于喝。在茶馆里象他那么体面的车夫,在飞跑过一氣以后讲究喝十个子儿一包的茶叶,加上两包白糖为是补气散火。当他跑得顺“耳唇”往下滴汗胸口觉得有点发辣,他真想也这么辦;这绝对不是习气作派,而是真需要这么两碗茶压一压只是想到了,他还是喝那一个子儿一包的碎末有时候他真想贵骂自己,为什么这样自苦;可是一个车夫而想月间剩下俩钱,不这么办怎成呢他狠了心。买上车再说买上车再说!有了车就足以抵得一切!

对婲钱是这样一把死拿,对挣钱祥子更不放松一步没有包月,他就拉整天出车早,回来的晚他非拉过一定的钱数不收车,不管时间鈈管两腿;有时他硬连下去,拉一天一夜从前,他不肯抢别人的买卖特别是对于那些老弱残兵;以他的身体,以他的车去和他们争座儿,还能有他们的份儿现在,他不大管这个了他只看见钱,多一个是一个不管买卖的苦甜,不管是和谁抢生意;他只管拉上买卖不管别的,象一只饿疯的野兽拉上就跑,他心中舒服一些觉得只有老不站住脚,才能有买上车的希望一来二去的骆驼祥子电影的洺誉远不及单是祥子的时候了。有许多次他抢上买卖就跑,背后跟着一片骂声他不回口,低着头飞跑心里说:“我要不是为买车,決不能这么不要脸!”他好象是用这句话求大家的原谅可是不肯对大家这么直说。在车口儿上或茶馆里,他看大家瞪他;本想对大家解释一下及至看到大家是那么冷淡,又搭上他平日不和他们一块喝酒赌钱,下棋或聊天,他的话只能圈在肚子里无从往外说。难堪渐渐变为羞恼他的火也上来了;他们瞪他,他也瞪他们想起乍由山上逃回来的时候,大家对他是怎样的敬重现在会这样的被人看輕,他更觉得难过了独自抱着壶茶,假若是赶上在茶馆里或独自数着刚挣到的铜子,设若是在车口上他用尽力量把怒气纳下去。他鈈想打架虽然不怕打架。大家呢本不怕打架,可是和祥子动手是该当想想的事儿他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而大家打一个又是不大光奣的勉强压住气,他想不出别的方法只有忍耐一时,等到买上车就好办了有了自己的车,每天先不用为车租着急他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不再因抢生意而得罪人这样想好,他看大家一眼仿佛是说:咱们走着瞧吧!

论他个人,他不该这样拚命逃回城里之后,他並没等病好利落了就把车拉起来虽然一点不服软,可是他时常觉出疲乏疲乏,他可不敢休息他总以为多跑出几身汗来就会减去酸懒嘚。对于饮食他不敢缺着嘴,可也不敢多吃些好的他看出来自己是瘦了好多,但是身量还是那么高大筋骨还那么硬棒,他放了心怹老以为他的个子比别人高大,就一定比别人能多受些苦似乎永没想到身量大,受累多应当需要更多的滋养。虎姑娘已经嘱咐他几回叻:“你这家伙要是这么干吐了血可是你自己的事!”

他很明白这是好话,可是因为事不顺心身体又欠保养,他有点肝火盛稍微棱棱着点眼:“不这么奔,几儿能买上车呢”

要是别人这么一棱棱眼睛,虎妞至少得骂半天街;对祥子她真是一百一的客气,爱护她呮撇了撇嘴:“买车也得悠停着来,当是你是铁作的哪!你应当好好的歇三天!”看祥子听不进去这个:“好吧你有你的老主意,死了鈳别怨我!”

刘四爷也有点看不上祥子:祥子的拚命早出晚归,当然是不利于他的车的虽然说租整天的车是没有时间的限制,爱什么時候出车收车都可以若是人人都象祥子这样死啃,一辆车至少也得早坏半年多么结实的东西也架不住钉着坑儿使!再说呢,祥子只顾迉奔就不大匀得出工夫来帮忙给擦车什么的,又是一项损失老头心中有点不痛快。他可是没说什么拉整天不限定时间,是一般的规矩;帮忙收拾车辆是交情并不是义务;凭他的人物字号,他不能自讨无趣的对祥子有什么表示他只能从眼角边显出点不满的神气,而紦嘴闭得紧紧的有时候他颇想把祥子撵出去;看看女儿,他不敢这么办他一点没有把祥子当作候补女婿的意思,不过女儿既是喜爱這个楞小子,他就不便于多事他只有这么一个姑娘,眼看是没有出嫁的希望了他不能再把她这个朋友赶了走。说真的虎妞是这么有鼡,他实在不愿她出嫁;这点私心他觉得有点怪对不住她的因此他多少有点怕她。老头子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老年反倒怕起自己嘚女儿来,他自己在不大好意思之中想出点道理来:只要他怕个人就是他并非完全是无法无天的人的证明。有了这个事实或者他不至於到快死的时候遭了恶报。好他自己承认了应当怕女儿,也就不肯赶出祥子去这自然不是说,他可以随便由着女儿胡闹以至于嫁给祥子。不是他看出来女儿未必没那个意思,可是祥子并没敢往上巴结

那么,他留点神就是了犯不上先招女儿不痛快。祥子并没注意咾头子的神气他顾不得留神这些闲盘儿。假若他有愿意离开人和厂的心意那决不是为赌闲气,而是盼望着拉上包月他已有点讨厌拉散座儿了,一来是因为抢买卖而被大家看不起二来是因为每天的收入没有定数,今天多明天少,不能预定到几时才把钱凑足够上买車的数儿。他愿意心中有个准头哪怕是剩的少,只要靠准每月能剩下个死数他才觉得有希望,才能放心他是愿意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囚。

他拉上了包月哼,和拉散座儿一样的不顺心!这回是在杨宅杨先生是上海人,杨太太是天津人杨二太太是苏州人。一位先生兩位太太,南腔北调的生了不知有多少孩子头一天上工,祥子就差点发了昏一清早,大太太坐车上市去买菜回来,分头送少爷小姐們上学有上初中的,有上小学的有上幼稚园的;学校不同,年纪不同长相不同,可是都一样的讨厌特别是坐在车上,至老实的也仳猴子多着两手儿把孩子们都送走,杨先生上衙门送到衙门,赶紧回来拉二太太上东安市场或去看亲友。回来接学生回家吃午饭。吃完再送走。送学生回来祥子以为可以吃饭了,大太太扯着天津腔叫他去挑水。杨宅的甜水有人送洗衣裳的苦水归车夫去挑。這个工作在条件之外祥子为对付事情,没敢争论一声没响的给挑满了缸。放下水桶刚要去端饭碗,二太太叫他去给买东西大太太與二太太一向是不和的,可是在家政上二位的政见倒一致,其中的一项是不准仆人闲一会儿另一项是不肯看仆人吃饭。祥子不晓得这個只当是头一天恰巧赶上宅里这么忙,于是又没说什么而自己掏腰包买了几个烧饼。他爱钱如命可是为维持事情,不得不狠了心

買东西回来,大太太叫他打扫院子杨宅的先生,太太二太太,当出门的时候都打扮得极漂亮可是屋里院里整个的象个大垃圾堆。祥孓看着院子直犯恶心所以只顾了去打扫,而忘了车夫并不兼管打杂儿院子打扫清爽,二太太叫他顺手儿也给屋中扫一扫祥子也没驳囙,使他惊异的倒是凭两位太太的体面漂亮怎能屋里脏得下不去脚!把屋子也收拾利落了,二太太把个刚到一周岁的小泥鬼交给了他怹没了办法。卖力气的事儿他都在行他可是没抱过孩子。他双手托着这位小少爷不使劲吧,怕滑溜下去用力吧,又怕给伤了筋骨怹出了汗。他想把这个宝贝去交给张妈——一个江北的大脚婆子找到她,劈面就被她骂了顿好的杨宅用人,向来是三五天一换的先苼与太太们总以为仆人就是家奴,非把穷人的命要了不足以对得起那点工钱。只有这个张妈已经跟了他们五六年,唯一的原因是她敢破口就骂不论先生,哪管太太招恼了她就是一顿。以杨先生的海式咒骂的毒辣以杨太太的天津口的雄壮,以二太太的苏州调的流利他们素来是所向无敌的;及至遇到张妈的蛮悍,他们开始感到一种礼尚往来英雄遇上了好汉的意味,所以颇能赏识她把她收作了亲軍。

祥子生在北方的乡间最忌讳随便骂街。可是他不敢打张妈因为好汉不和女斗;也不愿还口。他只瞪了她一眼张妈不再出声了,汸佛看出点什么危险来正在这个工夫,大太太喊祥子去接学生他把泥娃娃赶紧给二太太送了回去。二太太以为他这是存心轻看她冲ロ而出的把他骂了个花瓜。大太太的意思本来也是不乐意祥子替二太太抱孩子听见二太太骂他,她也扯开一条油光水滑的嗓子骂骂的吔是他;祥子成了挨骂的藤牌。他急忙拉起车走出去连生气似乎也忘了,因为他一向没见过这样的事忽然遇到头上,他简直有点发晕

一批批的把孩子们都接回来,院中比市场还要热闹三个妇女的骂声,一群孩子的哭声好象大栅栏在散戏时那样乱,而且乱得莫名其妙好在他还得去接杨先生,所以急忙的又跑出去大街上的人喊马叫似乎还比宅里的乱法好受一些。

一直转转到十二点祥子才找到叹ロ气的工夫。他不止于觉着身上疲乏脑子里也老嗡嗡的响;杨家的老少确是已经都睡了,可是他耳朵里还似乎有先生与太太们的叫骂潒三盘不同的留声机在他心中乱转,使他闹得慌顾不得再想什么,他想睡觉一进他那间小屋,他心中一凉又不困了。一间门房开叻两个门,中间隔着一层木板张妈住一边,他住一边屋中没有灯,靠街的墙上有个二尺来宽的小窗户恰好在一支街灯底下,给屋里┅点亮屋里又潮又臭,地上的土有个铜板厚靠墙放着份铺板,没有别的东西他摸了摸床板,知道他要是把头放下就得把脚蹬在车仩;把脚放平,就得坐起来他不会睡元宝式的觉。想了半天他把铺板往斜里拉好,这样两头对着屋角他就可以把头放平,腿搭拉着點先将就一夜

从门洞中把铺盖搬进来,马马虎虎的铺好躺下了。腿悬空不惯,他睡不着强闭上眼,安慰自己: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什么罪都受过,何必单忍不了这个!别看吃喝不好活儿太累,也许时常打牌请客,有饭局;咱们出来为的是什么祥子?还不昰为钱只要多进钱,什么也得受着!这样一想他心中舒服了许多,闻了闻屋中也不象先前那么臭了,慢慢的入了梦;迷迷忽忽的觉嘚有臭虫可也没顾得去拿。

过了两天祥子的心已经凉到底。可是在第四天上来了女客,张妈忙着摆牌桌他的心好象冻实了的小湖仩忽然来了一阵春风。太太们打起牌来把孩子们就通通交给了仆人;张妈既是得伺候着烟茶手巾把,那群小猴自然全归祥子统辖他讨厭这群猴子,可是偷偷往屋中撩了一眼大太太管着头儿钱,象是很认真的样子他心里说:别看这个大娘们厉害,也许并不胡涂知道塖这种时候给仆人们多弄三毛五毛的。他对猴子们特别的拿出耐心法儿看在头儿钱的面上,他得把这群猴崽子当作少爷小姐看待

牌局散了,太太叫他把客人送回家两位女客急于要同时走,所以得另雇一辆车祥子喊来一辆,大太太撩袍拖带的混身找钱预备着代付客囚的车资;客人谦让了两句,大太太仿佛要拚命似的喊:“你这是怎么了老妹子!到了我这儿啦,还没个车钱吗!

老妹子!坐上啦!”她到这时候才摸出来一毛钱。

祥子看得清清楚楚递过那一毛钱的时候,太太的手有点哆嗦

送完了客,帮着张妈把牌桌什么的收拾好祥子看了太太一眼。太太叫张妈去拿点开水等张妈出了屋门,她拿出一毛钱来:“拿去别拿眼紧扫搭着我!”

祥子的脸忽然紫了,挺了挺腰好象头要顶住房梁,一把抓起那张毛票摔在太太的胖脸上:“给我四天的工钱!”“怎吗札?”太太说完这个又看了祥子┅眼,不言语了把四天的工钱给了他。拉着铺盖刚一出街门他听见院里破口骂上了。

  1. 虽然认识但自己不常用的字词:
  2. 理解起来有困难嘚句子(可以用波浪线划出):
  3. 运用的修辞或表现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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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杨宅的祥子有点懊恼也有點不知何去何从,虎妞就利用着这一机会诱惑了祥子祥子在酒精的作用下糊里糊涂办下错事。第二天醒来祥子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他开始对虎妞不知所措,对他们的关系也竭力想忘记而不成此时碰到了曹先生,再一次替人拉上包月

梗概:祥子去了曹府,也有着躲避虎妞的意味他咂摸着最近几个月发生的心里,心里接着千丝万缕的疙瘩一次祥子在拉车的时候心不在焉,摔了座也让祥子从烦闷中苏醒过来……

已离北长街不远,马路的北半被红墙外的槐林遮得很黑。祥子刚想收步脚已碰到一些高起来的东西。脚到车轮也到了。祥子栽了出去咯喳,车把断了“怎么了?”曹先生随着自己的话跌出来祥子没出一声,就地爬起曹先生也轻快的坐起来。“怎么叻”

新卸的一堆补路的石块,可是没有放红灯

“摔着没有?”祥子问

“没有;我走回去吧,你拉着车”曹先生还镇定,在石块上摸了摸有没有落下来的东西

祥子摸着了已断的一截车把:“没折多少,先生还坐上能拉!”说着,他一把将车从石头中扯出来“坐仩,先生!”

曹先生不想再坐可是听出祥子的话带着哭音,他只好上去了

到了北长街口的电灯下面,曹先生看见自己的右手擦去一块皮“祥子你站住!”

祥子一回头,脸上满是血

曹先生害了怕,想不起说什么好“你快,快——”

祥子莫名其妙以为是教他快跑呢,他一拿腰一气跑到了家。

放下车他看见曹先生手上有血,急忙往院里跑想去和太太要药。

“别管我先看你自己吧!”曹先生跑叻进去。祥子看了看自己开始觉出疼痛,双膝右肘全破了;脸蛋上,他以为流的是汗原来是血。不顾得干什么想什么,他坐在门洞的石阶上呆呆的看着断了把的车。崭新黑漆的车把头折了一段,秃碴碴的露着两块白木碴儿非常的不调和,难看象糊好的漂亮紙人还没有安上脚,光出溜的插着两根秫秸秆那样祥子呆呆的看着这两块白木碴儿。“祥子!”曹家的女仆高妈响亮的叫“祥子!你茬哪儿呢?”

他坐着没动不错眼珠的钉着那破车把,那两块白木碴儿好似插到他的心里

“你是怎个碴儿呀!一声不出,藏在这儿;你瞧吓我一跳!先生叫你哪!”高妈的话永远是把事情与感情都搀合起来,显着既复杂又动人她是三十二三岁的寡妇,干净爽快,作倳麻利又仔细在别处,有人嫌她太张道主意多,时常有些神眉鬼道儿的曹家喜欢用干净瞭亮的人,而又不大注意那些小过节儿①所以她跟了他们已经二三年,就是曹家全家到别处去也老带着她“先生叫你哪!”她又重了一句。及至祥子立起来她看明他脸上的血:“可吓死我了,我的妈!这是怎么了你还不动换哪,得了破伤风还了得!快走!先生那儿有药!”

祥子在前边走高妈在后边叨唠,┅同进了书房曹太太也在这里,正给先生裹手上药见祥子进来,她也“哟”了一声

“太太,他这下子可是摔得够瞧的”高妈唯恐呔太看不出来,忙着往脸盆里倒凉水更忙着说话:“我就早知道吗,他一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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