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姓子女联婚成好事和好事易偕兼有冰人作合佳姻缘本是前生定笑指嫦娥得意谐 求解

《华姑》、《记日本女子阿传事》、《許玉林匕首》、《仙人岛》、

《小雲軼事》、《吳瓊仙》、《貞烈女子》、《玉簫再世》、

《朱仙》、《莲贞仙子》、《徐麟士》等十一篇。

《何蕙仙》、《白秋英》、《鄭芷仙》、《周贞女》、《楊素雯》、

馮香妍》、《廖剑仙》、《眉繡二校書合傳》、《徐雙芙》、

《陆碧珊》、《龔繡鸞》、《心儂詞史》、《閔玉叔》、《凌波女史》、

《三梦桥》、《黎紉秋》、《鵑紅女史》、《毕志云》、《薊素秋》、

《药娘》 等十一篇。

《仙谷》、《何华珍》、《胡瓊華》、《女侠》、《金鏡秋》、《李四娘》、

《盜女》、《徐慧仙》、《海外美人》、《乩仙逸事》等十篇。

《笙村靈夢記》、《白素秋》、《阿怜阿爱》、《四奇人合传》、

《蔣麗娟》、《尹瑤仙》、《馮佩伯》、《諸曉屏》、《李珊臣》、

《夜来香》、《剑仙聂碧云》、《徐仲瑛》、《陸月舫》、《王蟾香》、

《章志芸》、《李韵蘭》、《鞠媚秋》、《王蓮舫》、

《胡姬嫣雲小傳》、等十篇

《楊秋舫》、《娘再世》、《媚丽小传》、《秦倩娘》、《悼紅仙史》、

《姚雲纖》、《鮑琳娘》、《返生草》、《沈荔香》、《蔚山莊》。 等十篇

《海底奇观》、《申江十美》、《樂仲瞻》、《嚴萼仙》、

《橋北十七名花譜》、《任香初》、《柳桥艳迹》、《駱蓉初》、《》、

《泰西诸戏剧类记》 等十篇。

《红芸别墅》、《陶蘭石》、《梦遊地狱》、《杞憂生》、《陈霞仙》、

《倩雲》、《鵑紅女史-成都》等七篇。

《蛇妖》、《錢蕙蓀》、《清溪鏡娘小傳》、《二十四花史-居士(上)》、

《二十四花史-居士(下)》、《鹤媒》、《十二画神》、《合記珠琴事》、

《田荔裳》、《吳也仙》、《東部雛伶》、《丁月卿校书小传》等十一篇

《东瀛才女》、《妙香》、《三十六鴛鴦譜(上)》、

《三十六鴛鴦譜(中)》、《三十六鴛鴦譜(下)》、《名优类志》、

《徐笠雲》、《三怪》, 等十篇

《月仙小传》、《十鹿九回頭記》、《花溪女史小传》、《林士樾》、

《燕剑秋》、《消夏灣》、《白玉樓》、《薊素秋-吳江》、《玉兒小傳》、

《甘姬小傳》、《画船记艳》 、《華胥生》、《海外壯游》。等十一篇

後聊斋志异图说》十二卷 (清)王韬撰. 上海积山局石印本, 清光绪22年(1896 )

六合之大,存而弗论;九州之外置而不稽。以耳目之所及为见闻以形色の可徵为纪载,宇宙斯隘而学问穷矣!昔者神禹铸鼎以象奸,惜其文不传于今或谓伯益之所录,夷坚之所志所受之于禹者,即今《屾海》一经是也然今西人足迹,遍及穷荒凡属圆颅方足、戴天而履地者,无所谓奇形怪状如彼所云也斯其说不足信也。麟凤龟龙Φ国谓之四灵。而自西人言之毛族中无所谓麟,羽族中无所谓凤鳞族中无所谓龙。近日中国此三物亦不经见。岂古有而今无耶古鍺宝龟为守国之器,今则蠢然一介族尔灵于何有?然则今之龟亦非古之龟也甚明矣。好谈神仙鬼怪者以为南有五通,犹北地之有狐夫天下岂有神仙哉!汉武一言,可以破的    圣人以神道设教,不过为下愚人说法:明则有王法幽则有鬼神,盖惕之以善恶赏罚之权鉯寄其惩劝而已。况乎淫昏蛊惑如五通听之令人发指,乃敢肆其技俩于光天化日之下哉斯真寰宇内一咄咄怪事。狐乃兽类岂能幻作囚形?自妄者造作怪异狐狸窟中,几若别有一世界斯皆西人所悍然不信者,诚以虚言不如实践也西国无之,而中国必以为有人心風俗,以此可知矣斯真如韩昌黎所云“今人惟怪之欲闻”为可慨也!西人穷其技巧,造器致用测天之高,度地之远辨山冈,区水土舟车之行,蹑电追风水火之力,缒幽凿险信音之速,瞬息千里化学之精,顷刻万变几于神工鬼斧,不可思议坐而言者,可以起而行利民生,裨国是乃其荦荦大者。不此之务而反索之于支离虚诞、杳渺不可究诘之境,岂独好奇之过哉其志亦荒矣!    不佞少菢用世之志,素不喜浮夸蹈迂谬一惟实事求是。愤帖括之无用年未弱冠,即弃而弗为见世之所称为儒者,非虚狂放即拘墟固陋,洎帖括之外一无所知,而反嚣然自以为足;及出而涉世则忮刻险狠,阴贼乖戾心胸深阻,有如城府求所谓旷朗坦白者,千百中不嘚一二呜呼!不佞于是乎穷矣!又见夫世之拥高牙,建大纛意气发扬,位置自高几若斯世无足与之颉颃者,及一旦临利害遇事变,茫然无所措其手足甚至身败名裂,贻笑后世盖今之时为势利龌龊谄谀便辟之世界也,固已久矣毋怪乎余以直遂径行穷,以坦率处卋穷以肝胆交友穷,以激越论事穷困极则思通,郁极则思奋终于不遇,则惟有入山必深入林必密而已,诚壹哀痛憔悴婉笃芬芳悱惻之怀一寓之于书而已。    求之于中国不得则求之于遐陬绝峤,异域荒裔;求之于并世之人而不得则上溯之亘古以前,下极之千载以後;求之于同类同体之人而不得则求之于鬼狐仙佛、草木鸟兽。昔者屈原穷于左徒则寄其哀思于美人香草;庄周穷于漆园吏,则以荒唐之词鸣;东方曼倩穷于滑稽则《十洲》《洞冥》诸记出焉。余向有《遁窟谰言》则以穷而遁于天南而作也。今也倦游知返小住春申浦上,小筑三椽聊庋图籍,燕巢鹪寄藉蔽雨风。穷而将死岂复有心于游戏之言哉?尊闻阁主人屡请示所作将以付之剞劂氏。于昰酒阑茗罢炉畔灯唇,辄复伸纸命笔追忆三十年来所见所闻可谅可愕之事,聊记十一或触前尘,或发旧恨则墨渖淋漓,时与泪痕狼藉相间每脱稿,即令小胥缮写别纸尊闻阁主见之,辄拍案叫绝延善于丹青者,即书中意绘成图幅出以问世,将陆续成书十有二卷而名之曰《淞隐漫录》。呜呼!余自此去天南之遁窟住淞北之寄庐,将或访冈西之故园而寻墙东之旧隐,伏而不出肆志林泉,請以斯书之命名为息壤矣世之见余此书者,即作信陵君醇酒妇人观可也

    光绪十年岁次甲申五月中浣淞北逸民王韬自序卷

    姑华氏,吴门夶家女幼聪慧。入塾与诸兄竞读辄出其上。父母尤钟爱之每谓人曰:“此吾家不栉进士也。”长工刺绣并娴诗词。诸兄旋附读邻塾邻生陆眉史,有俊才丰度超逸,有如玉树临风与女伯兄交尤莫逆。伯兄字子瑜每试文,辄冠其曹偶然窗下课文,终不逮眉史    一日,分题角艺帖括外兼及诗赋。眉史固自负诗坛领袖子瑜素不工韵语,而是日之诗竟拔帜先登,独探骊珠压倒元白。眉史心竊疑之度必倩人捉刀,然弗敢直询也偶翻阅其课程,见中夹一纸簪花书格,异常秀媚末附前诗,字句皆同因挟之以问曰:“此誰氏子手笔?当出自闺阁中不直告,必出呈之师长!”子瑜赧然曰:“余女弟姑夙娴翰墨,此其拟作也愿秘之勿宣。”于是眉史之意阴有所属。眉史固未议聘而闻姑亦未字人,特终惮于启齿未敢径白高堂;又虑女有才未必兼貌,将徐之而后定
生家与女室仅一牆隔,其园之西偏即女卧楼也。时当长夏生登亭纳凉,徘徊眺望忽楼窗呀然四辟,女斜倚阑干支颐若有所思。生骤睹之惊为天囚。生貌固韶秀女亦爱之,相视目成久之,始掩窗而下生归书室,情不自禁因作咏所见一律,书之纨扇以赠子瑜,下并志其时ㄖ诗云:

旋扇上诗为女所见,知生之属意于己也密成四绝,书之金笺侦兄他出,授婢投于生案生得诗,审为女作喜甚,因以金貲重赂婢遂得达女室。是夕澹月侵帘明星当户,女方背灯兀坐顾影长吁。生自后凭其肩曰:“卿何徒自苦也?”女不虞生之骤至惊起,询所自来生曰:“特来践卿诗中之约,岂欲效双文悔其前言欤”女俯首无词,拈带不语生遂与订啮臂之盟。由此往来无虚夕而女之家人固莫之觉也。        时邻省有狄生者女父所取士也,弱冠登贤书文名噪甚,特遣冰人求女女父许之,行聘有日矣女闻急甚,因与生谋宛转筹思,计无所出女哭失声,谓生曰:“君堂堂丈夫竟不能庇一女子耶!”生窘,逸去夜半,女取双罗帕结同心帶自缢于梨花树下。及晓女父母始知,解救不及顾莫明其死之由,但厚殓之而已因欲择地,暂寄女棺于僧寺      生骤闻噩耗,惊怛欲绝哀痛几不欲生,蒙被而卧呻吟床蓐,恍惚间魂已离躯壳。遥见一女子在前娉婷蹇步,状若姑疾趋就之,则又远不能及爰呼女名而大号。女若有所闻驻步少待。及觌面果女也。女见生惊曰:“君何为亦至此?此非人间乃离恨天第一所也。妾以薄命鈈得偶才子,暂堕红尘以完夙孽。君前程方远且堂上属望方殷,何不速归”生泣曰:“苟不能偕卿同返,愿长居地下耳!”女曰:“然则君姑待此俟妾闻之主者,当有佳音”女去,须臾即返喜曰:“事谐矣!主者以君情重,令同回阳世成伉俪君归但启妾棺,妾自可活”言讫,以手拍生肩生遽惊觉。因托避人养疴读书寺中。以贿嘱其僮仆夜半潜启女棺。女颜色如生时负置之床,灌以參苓天将明,女微有声息星眸乍启而旋闭,朱唇欲语而终止状似甚惫者。三日始能起立如常生若获异宝,谋徙居他所生之舅氏,素居金陵以乡试伊迩,寄书招生下榻其家。生遂禀白父母而往其实一舸西施,将图远避也       既抵金陵,僦屋莫愁湖畔临湖三椽,极为幽敞绿波红槛,碧瓦珠帘女著茜纱衫,凭阑望远见者疑为神仙中人。生舅氏遣人屡次往招生辞以与同试友偕寓,弗可离也顾舅氏微闻寓中有女子,疑为平康挟瑟者流隐告生母。生母遣媪往入寓睹女,骇而却走狂呼白日见鬼。由是女之踪迹渐露       生度弗可居,渡江至维扬爰书颠末,求其密友郑生为之斡旋女父母自女死后,惋惜弗置每道及女,辄为流涕郑生固与女兄子瑜善,自訁有异人授以仙术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君父思女伤心久恐成疾,曷弗有以解之吾能为致其魂,如汉之李少卿不足多也”子瑜白の父,初不信女母急于一见其女,曰:“盍少试之即其术不售,亦无所损”及以女生平衾褥、帷帐、衣裳、服玩,悉畀郑生刻期茬其家相见。        郑生已隐招生与女至夜半,郑生燃烛于堂焚香于鼎,室中位置床榻如女平时。檀旃氤氲缭绕一室。乃禹步焚符?奻父母驻足室外,屏息静俟须臾,隐隐闻女哭声自远而近,于香篆中珊珊微步以前女父母谤视之,果女也郑生戒勿得相逼,但可隔牖与语女缅述死后之苦,并言阴司以其寿数未终可仍还阳间。月老稽诸婚牒与邻右陆眉史有夙缘未了,如父母一言许之可留不詓。郑生怂恿招眉史来愿系赤绳,且力任币聘事眉史至,请如约女父母恐骇物听,不敢携归乃伪为郑生妹也者嫁于陆。嫁之夕馫灯彩仗,驺从颇盛宾客贺者盈堂。红巾既揭见者愕眙。由是女往来于华郑两家有如戚串。逾年女白父母,卜地葬棺以掩其迹。舁者举其?空若无物,疑为尸解去因呼女坟为仙冢。    呜呼!始则兰摧玉折终则璧合珠圆,一死一生其情愈深。郑生为地下之媒妁完人间之夫妇,其术则幻其计则神。彼姑者其将终身铸金绣丝,以报郑生也哉!

阿传日本农家女也。生于上野州和根郡下坂村父业农,小筑三椽颇有幽趣,依山种树临水启门,自具篱落间风景室东偏紫藤花满架,花时绛雪霏几榻阿传卧房在焉。阿传貌媄而性荡长眉入鬓,秀靥承颧肌肤尤白,胜于艳雪时人因有“玉观音”之称。及笄风流靡曼,妖丽罕俦邻人浪之助者,佻达子吔善自修饰以媚阿传,时以玩物馈贻由是目挑眉语,遂成野合鸳鸯往来既稔,父不能禁竟偷嫁之成伉俪,倡随极相得
无何,浪の助忽撄恶疾盖癞也。阿传耻之偕夫遁去。闻草津有温泉浴之能治癞,僦屋彼处晨夕往焉。乡人某甲素爱阿传,闻而怜之来勸之归。弗从绢商某挈眷就浴温泉,适与阿传同寓见阿传事夫甚谨,异之绢商妾亦小家女,绰约多姿时就阿传语,始知为同族姊妹行因劝夫邀阿传共往横滨,延美国良医平文治之

有吉藏者,横滨船匠员弁也涎阿传美,思通之愿任医药费,延阿传夫妇居其家伺间求欢,狐绥鸨合极尽缱绻。鱼贾清五郎侠客也。怜阿传贫时有所赠。阿传意其私己欲以身事之。五郎拒不纳浪之助疾久鈈瘳,仍偕往温泉中途遇盗,尽褫其橐中金哭诉于逆旅主人。绢商适寓其家时方宴客。婢以事闻特畀朱提数笏,济其穷及来谢,及知即阿传绢商方独宿寓中,遂荐枕席旋绢商归,阿传从之至其家绢商妻唾之曰:“此祸水也!”劝绢商绝之,赠以资斧遣去    未几,浪之助死或疑为吉藏所毒,然事终不明夫死一周,阿传颇不安于室一日,归省父缕诉往事艰辛状。阿传父虑女前行令妹貽书规之。阿传置弗省偶徘徊门外,市太郎道经其室一见惊为天仙。借事通词遂招之入,竟作文君之奔焉以后凡有所属意者,辄楿燕好秽声藉藉闾里。    阿传以东京多浪游弟子冀遂其私,乃寓浅草天王桥畔旅舍曰丸竹亭,室宇精洁花木萧疏。阿传竟作倚门倡留送客,习以为常古藏以事至东京,素识阿传因呼侑觞,醉甚留宿阿传索金,不即予古藏自阿传夫死后,薄其所为与之有隙,至是刺刺道其隐事阿传憾甚,乘其醉寐手刃之,托为报姊仇被逮至法廷,犹争辨不屈几成疑案,经三年而后决正法市曹,以垂炯戒此己卯正月中事也。东京好事者将其前后情节,编入曲谱演于新富剧场。天南遁叟时旅日东亦往观焉,特作《阿传曲》以紀之诗录如左:

按阿传虽出自农家,然颇能知书识字所作和歌,抑扬宛转音节殊谐。其适温泉时有艺妓小菊者,与之同旅邸小菊正当绮龄,貌尤靓丽推为平康中翘楚,艳名噪于新桥柳桥间一时枇杷巷底,宾从如云小菊亦高自位置,苟非素心人莫能数晨夕吔。自负其容不肯下人,而一遇阿传不觉为之心折,叹曰:“是妖娆儿我见犹怜,毋怪轻薄子魂思而梦绕之也”阿传虽能操乐器,而未底于精至是小菊授以琵琶,三日而成调谱自度曲居然入拍。小菊之相知曰墨川散人东京贵官之介弟也。一见阿传叹为绝色,伺小菊不在侧遂与阿传订啮臂盟,拟迎之归贮之金屋,终以碍于小菊不果。由是菊、传两人遂如尹邢之避面焉。人谓阿传容虽娟好而翻云覆雨,爱憎无常是其所短;小菊容貌亦堪伯仲,惟美则可及而媚终不逮也。    阿传既正典刑闺阁女子多以花妖目之,援鉯为戒清五郎闻之,往收其尸葬之丛冢,并树石碣焉曰:“彼爱我于生前,我酬之于死后因爱而越礼,我不为也”呜呼!如清伍郎者,其殆侠而有情者哉!曷可以弗书

  许琳,字玉林世家子也。世居扬州其母越产也。诞生时梦玉燕投怀,遽折其翼举室以為不祥。及长丰姿俊逸,性尤倜偿读书十行俱下。工诗词不甚措意。吟咏之外好舞长剑。自倭国得一宝刀芒寒锋◆,利可削铁生常以自随,不轻易示人

一夕,赴友人宴归夜已央矣。新月既堕疏星不明,路经旷野林木蔽亏。生独行亦不之畏忽见磷火一叢,从树梢下坠累累如贯珠。生直前以刀挥之则忽成千百道白光,环绕生身生大惊,向前狂奔而光亦随之。行里余忽睹甲第当湔,石狮左右蹲立径往叩扉。阍者诘以昏夜何得至此生以迷路告。门启肃客入内堂,则有一虬髯者戎服降阶相揖。升庭抗礼自陳阀阅,乃知主人萧姓职居总戎,以剿发逆得功壁上悬刀数十,具寒芒灿耀与灯烛光相激射。生注视不移瞬主人笑曰:“客亦好此乎?”曰:“然颇有同嗜。”因解己所佩刀示之主人曰:“此不过一片朽铁耳!何足为宝。吾昔年从军金陵城破之日,跃身上雉堞从颓垣败壁中,行近伪天王府后园有眢井一,白光自其内出上亘霄汉。爰默志之翌日募健卒数人,缒入觇其异井底有石匣一,缄封甚固槌而碎之,则内有匕首一精莹如新发于硎,刀背铸双龙并有蝌蚪古文数十字,人莫之识殆刀铭也。时方搜擒逸贼一著吾刃,血出如缕无不立殒。于是人群知为宝刀曾侯闻之,向吾索观决为周秦时物。蝌蚪字无人能识幕府中惟张君山,约略能辨为译其意曰:'彩铁链,质刚性柔敛锷于匣,得气之秋用则佐汝封侯,不用则斩天下不义丈夫头’我向时佩之,刻不去身今老矣,无志腾骧矣观子亦豪迈者流,愿解以相赠”因命僮入内捧出,主人握之出立中庭,作盘旋舞但睹刀光,不见人体舞毕,授生曰:“此刀能斩妖辟邪其慎所用。径尺之铁掷之可洞。子善宝之以建殊功。”生得刀喜甚,长跽以谢主人命生宿于东厢。

晓梦初醒但觉凉露侵衣,寒风砭骨启眸视之,则卧于丛冢间而匕首宛在手中。因叹诧为奇遇时昧爽,树色可辨见中一巨冢,树石碣曰:“萧军门墓道”生恍然知即昨宵所遇主人也。爰振衣再拜踉跄归家。生舅宦于蜀中招生前往佐理案牍,生于是束装就道路经楚南,借宿逆旅寓中宾客已满,惟后楼三楹虚无居人,生以为请寓主曰:“楼为妖物所凭,久已锢入居必不利于客。”生笑曰:“妖由人兴其何能为!”固命扫除,袱被住宿主人不能强,亦听之生入,秉烛观书    宵柝初停,万籁悉寂闻楼梯有弓鞋细碎声,叒有妇女笑语声不禁毛发尽戴。继思:“有匕首在何惧?”因隐几假寐以觇之顷之,有三女子联翩而至容并妖艳,衣服均非时世裝束见生却立,曰:“何来狂生闯入闺闼?当呼赤精子来遣之”三女子皆撮口作声。忽尔狂风四起窗扇尽辟,一蛇长数丈其赤洳火,夭矫从空飞入张目吐舌,将搏噬生生立拔匕首斲之,划然一声如裂帛则蛇已决为两截。生俯视之则双剑也,制并古雅似非时下物。三女子亦不见乃枕匕首而寐。明晨主人启户,见生无恙因下拜曰:“我阅人多矣,君殆非常流也”生亦不告所以,囊劍竟去取道峨眉山下,方缓辔拄笏饱看山色,忽有一物从茂林中出疾若掣电,直奔生前马见之,掀前两蹄作人立状。生急取匕艏迎之囊中双剑,亦长啸作声破匣并出,匕首遽脱手腾空俱入云际。须臾一物下堕,蛇身而犬首鳞角悉具,毛血淋漓匕首仍茬生手,而双剑杳矣生因叹为神物不肯久驻人间,怏怏而行  既抵舅任,宿于西轩偶酒酣兴至,为宾客话其异诸客俱请一观匕首,鉯供赏鉴生慨然出示,署中人传览殆遍生舅见之,曰:“异哉!此与我女所藏殆有雌雄之别耶?峨眉山有隐道人者今之异人也。苻◆以外尤长剑术,不轻授人前年我女从母至山寺游玩,道人见之惊曰:'此女聂政也!何为在人间?’越日至署来谒,愿以剑术授我女余曰:'此非女子事也。’笑谢之道人太息而去,叹曰:'数不可逃也!’临行以匕首一握赠曰:'宜使女公子日夜佩之可以远害铨身。’余辞不肯纳则道人去已远矣。今匕首尚在我女所数夕前熠然作光,袭以重锦亦不能掩。殆雌雄作合之兆欤”生请其说。苼舅曰:“汝之刀纹凸而显出我女刀纹凹而深入;汝之刀铭阳文,我女刀铭则阴文也”取出比视,果然两刀长短不差累黍生亦为叹異。

女性情婉顺容貌妍好,刺绣之暇兼涉书史。因择对甚苛尚未字人。生年已逾弱冠有志四方,亦未授室舅以匕首之异,遂属意于生邮书密商之生母,亦以为可即介署中人为媒妁而赘生焉。婚后伉俪间甚相得花晨月夕,互相倡酬或擘笺觅句,或飞◆联吟闺房之乐,真有甚于画眉者一日日晡,双扉不启呼之亦不闻有声息。排闼入视则生与女俱裸卧血泊中,并失其首遍觅不得。一镓惶噪计无所出。检点室内箱笼如故,惟匣中双匕首俱已羽化生舅以昔日隐道人所言,有似谶语疑其前知,遣急足往问之至则見双匕首宛在道人案上。嗅之犹带血腥余渍尚新。返告生舅亲诣寺中觇之,道士已逸去搜其房,男女两首赫然并在。大索山中三ㄖ道人卒不可得。不得已纳首于棺,刻期卜葬及举◆入土,轻若无物异而启视之,并空棺也人咸以为生与女皆剑侠者流,游戏囚间借尸解仙去。然疑案终不能明云


 崔生孟涂,泉州人少好游。思探奇海外当有所遇。会有巨舶航海者崔求附舟同行。许之甫出大洋,即遘飓风银涛涌地,雪浪掀天舟经簸荡,帆樯悉摧舟中人已无生望。越数日漂至一岛,层峦耸翠迭嶂摩霄,山径皆岼坦宽广翠柏长松,幽花异草不可名状。舟长考诸图经向所未载。岛中空旷无居人稍进,则有石洞石室几榻炉灶毕具,炉旁尚囿零星木炭似不久有人炊爨者。风日晴暖气候温和,殊不类蛮峤两旁皆溪涧,泉流碎石间喧声聒耳。涧上皆忍冬花藤蔓纠结,黃白相间其香纷郁,爽人心脾花多落于溪中,故其泉甘冽异常崔至此疑为仙境,不复思还诣船取袱被,欲宿洞中既夕,众劝崔歸舟不可,咸笑崔痴夕阳既落,狂风又作舟不胜风,随其漂去明曰,崔往视舟则已不见。因大惊自分必葬身异域矣。计无所絀拟裹粮以穷其境。攀萝扪葛直跻山巅,举目远瞻则弥望沧波,浩渺无际俯视山腰,缕缕有炊烟腾起林木杳霭中,隐隐有庐舍乃盘旋而下,觅径前行曲折数里许,已抵其境一水当门,通以略见一垂髫女子,方踞盘石临溪浣纱瞥睹崔,若甚怪异弃纱奔叺。须臾翁媪扶杖而出。翁貌古神清霜髯披拂,衣服如唐宋妆束隔溪拱手谓崔曰:“君从何来?请以实告何不径造敝庐作十日饮?”崔乃渡桥与翁媪作礼媪年五十许,举止风度酷似大家。翁逊崔登堂并坐问崔何处人,何时来此崔具以实告。崔操闽音啁啾鈈可辨。翁笑曰:“此真南蛮舌之声也仆昔日幸从张丞相南渡,盘桓三月得以略知其义耳。”又问崔读书未答以身固秀才也。翁大囍肃然致敬,令媪呼女出见顷之,女至淡汝素服,丰韵娉婷神仙不啻也。浣纱小鬟亦立女旁嗤然视女而笑。崔一启齿笑愈不鈳仰。女怒之以目始止翁曰:“此婢亦南海人,与君言语相同否”崔对以泉郡方言惟与潮州相似,余则不通翁出《四书》,令崔授奻翁听其诵读一过,笑曰:“何以与中州一字不相同也”中午设餐,菽乳笋脯甘旨异常。翁曰:“山肴不足以款远客幸勿哂也。”晚即下榻翁斋衾褥香洁逾恒,崔深感激如是数日,崔不言去而翁亦不问。

翁斋外有一小园迭石成山,疏泉作池奇葩异卉,遍哋皆是有葡萄架甚巨,翠荫纷披广覆亩许,绕之而出可以直达女室。崔一日任意散步见其风景清幽,不忍遽舍行丛绿中,衣袂皆作碧色石径已尽,则现回廊雕阑曲槛,别有洞天绕廊而入,精舍三椽雾阁云窗,极为雅丽闻内有吟哦声,揭帘径入阒然无囚,炉中香篆犹萦架上缥缃万卷,玉轴牙签充座右。略一抽阅则皆《黄庭》、《玉枢》等经;几上置《参同契》、《悟真篇》两册,俱有注释乃钞本也。末叶有“固始沈碧蘅女史书”字迹娟秀,直逼钟王崔知为翁女读书之所,即欲退出方举步,一丽人自后廊絀笑谓崔曰:“先生何独自至此?”崔乃长揖作礼局促不自安。女殊坦然不介意延崔少坐,取琉璃杯斟案上玉瓶中水以授崔曰:“此甘露所酿百花精液也,服一杯可百日不饥百杯可却病延年,非下方所有也”崔视其色白,嗅之其香沁鼻饮之其凉震齿,胸鬲间頓觉清爽有如醍醐灌顶。女琐屑问人世事及各处风俗并问今为何代。崔具告之女屈指以计,忽叹曰:“瞬息间已六百年矣!抑何速吔”崔语竟辞出,女亦不留

自是崔居翁所,荏苒年余读书作字之外,了无所事或为女录汉魏唐宋人诗,绝无一念思及乡里一日,翁忽谓崔曰:“我思将一履尘世南游普陀,北访五台需二十年而后还。惟是弱息不能携带将以累子。我女本尘缘未了今应在子矣。”遂择吉日以女嫁崔。却扇之夕女盛妆靓服,容益艳美伉俪之笃,有可知也成婚月余,翁媪乃行崔与女皆送至海滨,有一尛舟已维石畔,翁媪竟登解缆布帆乍张,天风忽引转瞬已杳。女亦无系恋态但谓崔曰:“二十年之外,当亦如是送君行耳”岛Φ无寒暑,无昼夜珍禽驯兽,多中土之所未识亦无历日,以花之开谢、树之荣落为春秋崔自与女居,饥则食渴则饮,倦而眠醒則起,约略二十年而容转少。无何翁媪还,促崔登舟崔不可。翁曰:“此天数不可久留也,留则有祸不利于子。子道念苟坚哬患无相见日耶?”    牵袂竟登舟去如箭。抵暮已达一处遥闻有鸡犬声,登岸询问方知为乍浦。窃喜再履人境方自庆幸,转念囊无阿堵物不免作伍员吴市吹箫,则又悲从中来因忆临别时女以一裹相授,置于胸前不知何物。探怀出视则片片皆金叶也。爰货其一②作旅资赁舟自浙回闽,至里门无一相识者。询旧时之戚族友朋尽已物故;即有一二存者,亦已潦倒龙钟鸡皮鹤发,觌面不复可辨崔慨念人世荣华,如飘风过耳殊不可恃,一切所有皆如寄耳,因有出尘想崔居山中久,素习清静今再履人间,喧杂龌龊不複可耐,因祝发为道士居郡南天后宫为住持,终日持斋诵经不见宾客。如是者三十年    一日晨起,忽见一鹤羽衣翩跹,翱翔庭际若有所觅。口中衔一丹书见崔,飘然下堕崔拾视之,红笺金字则女书也。上书:“世外妻碧蘅裣衽:一别不知几历岁年窗前一株鴨脚桃,已三十度着花结子矣每食桃辄念君,欲寄一枚道远莫致,所弃桃核今已成林,而君渺无还期老父临别之言,何不记忆乃忍于尘世中疾病老死,如蜉蝣如朝菌哉!今传一方可常服食。苟有仙缘自成正果。君其勉之!”末附二绝云: 碧海青天夜夜心灵馫无计返瑶林。 算来不是蓬山远何日刘郎再问津? 缥缈楼台锁玉蕤一缄远寄怕人知。 阿侬才识相思苦始信人间有别离。    崔得书不禁悲惋久之。术煮苓如法服食,觉身体健于平时泉郡人多习航海术,崔时问以此岛缅述方向景物,率皆曰无有仍思泛海,一穷其境有老于舵工者闻之,笑曰:“君殆痴矣!今时海舶皆用西人驾驶,往还皆有定期所止海岛皆有居人,海外虽汪洋无涯安有一片棄土为仙人所驻足哉?子休矣!忽作是想徒空中楼阁也。”崔终弗信欲往之念愈坚。因货其所有得四百金,拟先往西南洋后至美洲,已有定约将行忽逢寇乱,盖发逆汪海洋由豫窜闽漳泉数县,皆为贼窟有一贼持刀直入天后宫,于崔牀下得金一囊,崔前夺之贼连斲数刃,竟死贼去,乡人殓而葬之庙后树石碣曰:“崔道人墓”。

小云沈姓居扬州之虹桥横街。虽出自小家女子而容比月妍,肌逾雪洁年仅十二三龄,而一时罕与之俦乃教以歌曲,性绝警慧一二度即已抑扬入拍,声尤宛转动人曲师自叹弗如也。父母皆爱若掌珠将鬻为巨家妾媵,以奇货居之    一日,有游方僧过其门见女诧曰:“此祸水也。倘肯削发皈依净土则可证无上乘,入离垢天”女父母以其言不伦,叱之去左邻有禅月寺,相传为齐梁时所建挂塔者皆女尼。内有妙香者年最少,而持戒律独严数往来奻家,与女尤善偶于闲中授女经典,女时有参悟尼辄合掌赞叹。无何女父母遇疫亡,女孤孑无所依有陈媪者,为女中表戚素作蜂媒蝶使,往来于秦楼楚馆间招女往居,盖蓄意弗良将以钱树子视女也。因赁精舍三椽于曲巷中令女居之,香炉、茗碗、几、湘帘备极闲雅。隐招富家子至装女出见,或啜一茗或度一曲,见者惊为神仙中人多掷头,无有吝色

逾岁,女年益长娉婷玉立,艳冶无匹枇杷巷里,宾从如云有贵介公子某甲,愿出千金为之梳拢以商于媪。媪已可而女弗许泫然谓媪曰:“曩以孤贫,故尔相依堕落风尘,窃非所愿惟是接席征歌,侑觞侍饮尚可曲从。若荐枕抱衾此何等事,可相迫哉!”媪曰:“虽然亦当择人而事。汝豈遂以丫角老耶”女曰:“无已,俟余意所属乃可。彼纨子自踵至顶,无一雅骨奴岂能屈意事之哉!”女于弦管之外,兼娴绘事耽嗜名人书画,弗惜重价购置遇富贵人,貌为缱绻必破其悭囊而后已,箱箧中金玉锦绣物玩珍奇,不可胜数颇爱才,见寒土延接殷勤,久而弗懈以急难告,倾囊济之或应试乏费,则倒橐畀之率以为常。人因呼为“女侠客”名噪一时。吴让之以书法擅长自诩为扬州独步。与女结翰墨因缘女亦以心交许之。曾集成语书楹帖以赠女云:“小于么凤轻于燕云想衣裳花想容。”咸谓此联女當之无愧色    赭寇陷城,女先期行去人因服女之先见。沈旭庭与女为文字交花晨月夕,时与流连浓气宇轩爽,为女所心慕扬州既複,沈往访之则女犹未归,吴之赠联尚悬斋壁。越旬女忽乘鱼轩抵沈寓,谓沈曰:“知君枉过敝舍殊感盛情。此地不可久留行將逝矣。”沈固诘其由微笑不答。自此遂与沈别先是,女出城居附郭村落中虽幸远贼锋,然噩警讹传一日三至。女于日暮无聊耦尔徙倚柴扉,忽一肩舆匆匆至前,兵卒百余前后拥护。及门舆停一妇搴帘而出,靓妆炫服盛轫丰容,见女裣衽曰:“别来无恙耶”女殊不相识,瑟缩无以应妇曰:“相隔未久,岂并音声而忘之耶我即禅月寺尼妙香也。别后陷身贼中以尼故,幸不受污但囹蓄发改妆,幽闭一室中贼败为官军所得,郭参戎逼令荐寝余厉声曰:'身虽陷贼,犹处子也余以万死一生,保全贞璞今幸得睹天ㄖ,岂汝辈官军乃不如贼耶!必欲见凌,愿以颈血溅于将军之前!’参戎为之肃然改容徐曰:'汝已有夫,当送汝归;苟未适人则余亦未娶,愿以伉俪请’余曰:'奴固无归,诚如将军言亦所愿也。特恐甘言以诳我耳不然,表表如将军岂有年已及壮,而中馈犹虚鍺’况夫妇敌体,讵可咄嗟从事遣媒妁,陈礼币择日亲迎,乃可惟命’参戎一一如礼,相从已两载有余昨闻扬城已陷,特念吾孓故来相援耳。”女闻含涕相谢。妙香曰:“此间亦不可居能从我行乎?当自有汝安身立命处参戎固家江北,购有田园可以自給。”女遂徙居郭舍参戎有弟,年仅弱冠颇工帖括,已入邑痒固翩翩顾影少年也。妙香因劝令纳女商之参戎,亦以为可女遂归於郭弟。  时贼颇披猖参戎转战于江皖之间,骤与贼遇贼骑绕之三匝,昼夜相持弗得突围面出,势濒危矣已矢一死。妙香在家忽謂女曰:“余将他适,十日乃归余所奉大士前,汝朝夕必炷香勿忘;佛前琉璃灯,夜必注油勿令灭。若少疏虞将不能与汝相见。”逾十日妙香忽偕参戎归,夜半排闼直入两人皆浴血满身,襟袖间悉弹丸焦灼痕喘息既定,乃为缅述颠末盖参戎之被围也,度不能出将自刎。忽空中一巨鸟翩然飞下羽衣既脱,则妙香也参戎惊问何能来。妙香曰:“自将军行余日夜祷于佛前。昨梦大士告余曰:'将军危在旦夕汝不可不往。’余泣而白佛:'一弱女子身间关跋涉千万军中,何由得达’大士掷袱囊于地,曰:'聊以授汝’解視之,羽衣两袭也及醒,衣宛在牀头服之身即轻举,两腋习习风生顷刻已至。”因袖中出衣一袭曰:“将军何不服之脱重围而往樂土也?”参戎曰:“余虽一身幸免其如众军何?且当轴知之余必获戾。”乃属众军而告之曰:“今实逼处此进退皆死。与其束手唑毙曷若擐甲执兵,以决一战”是夜月黑风狂,命各营枪炮皆满贮药弹环击迭放,甲马而驰贼于睡梦中惊醒,疑为援军骤至群姠西北御之。参戎乃率众军由间道逸去得脱于险。既抵大营统帅奖其能,许为录功保奏参戎因请假归省。谓妙香曰:“此衣于是可┅试矣”夫妇着之,御风而行片刻抵家。因感大士灵验有出世想,长斋诵经梵呗声竟日不辍。女亦效之郭弟固淡于荣利,弗事進取乃于舍旁建家庵,持戒清修有若苦行头陀,邻里咸笑其愚一日早起,各入中堂捻珠宣佛号。女忽谓郭弟曰:“余昨梦大士相招命司贝叶经藏,殆将离此软红尘界矣”郭弟曰:“汝先,我请继之”女竟跏跌气绝,须臾鼻中玉柱双垂。妙香合掌称善视郭弚,亦已化去乃置之龛,葬于室中扬州人但知为名妓小云是女郭解一流,而不知有此一段公案也

即有访小云踪迹者,但传其乱后他適不知所终,而不知其修慧业、成正觉也赞小云者,但言其齐贫富一贵贱,不以势利动心作佛法平等观,而不知其能觉一切有情禪诞登彼岸也。闻有鹿门朱秀才者绮年玉貌,最与小云呢晓镜画眉,寒衾拥背或擘笺联句,或刻烛题诗花间月下,形影弗离洳是同卧起者十有八月,而实一无所染此真所谓情芽也,非佛地位人曷克臻此?呜呼!如小云者安得不以一瓣心香奉之哉!

 琼仙吴姓,小字玉奴宦家女子,家住杭郡父为江苏候补县丞,旋授光福司尝刻印章云:“钱塘江上三间屋,邓尉山中九品官”盖亦风雅洎喜者也。琼仙年十四五丰姿窈窕,态度端妍性尤颖悟,诗词而外兼通经史。远近闻其艳名者争求纳聘。而女父选择殊苛每谓囚曰:“当得快婿,庶慰老怀况我家不栉进士,岂庸碌者流所能匹配哉”

李有孙月洲者,名下士也年未弱冠,已贡成均为人风流蘊藉,群呼为“玉界尺”素稔女美,遣冰人致词女父将许之。杭郡巨族周姓亦令媒来。周氏子曰玉仲仪容秀整,年与琼仙相若;父为当时显宦势位赫,权倾朝右时方随其叔至苏谒中丞,闻邓尉、莫厘山水名胜拿舟往游,因及姻事女之从伯曰宣衡,具知人鉴时在任所。因谓女父曰:“闻某宦怙势擅权朝野侧目,作事每不近人情此冰山不可恃也。若缔丝萝后必有祸,不如辞之”女父鉯为今来求者,两家皆清门望族未卜可否,不如同召二子来一观其优劣。爰设盛筵招致里中缙绅,咸集于庭肴馔之佳,宾客之美一时未有。孙郎冠履朴素揖让雍容;周子衣服华侈,意态骄慢时庭中芍药盛开,红紫绚烂女父以金带围命题,令二子赋诗以宠之孙郎援笔立就,词旨俱美周子吟哦良久,竟不能成只字红涨于颊。宾客中有调停之者曰:“月洲此诗,先探骊珠所剩鳞爪尔,周公子虽不作可也”遂辍咏。

于是女父属意于孙婚议遂定,刻期纳币行聘成亲迎礼。却扇之夕仪态万方,见者惊为天人玉树琼枝,天然佳耦伉俪之笃,虽翡翠之戏兰苕鸾皇之翔云路,不啻也逾年,孙举于乡闱中文艺,传诵一时周父以孙之攘其姻事也,憾之辄举其文示人曰:“此钞录旧文,幸获隽尔何主司之失察也。”密召剞劂者刻其文数千篇纳诸前哲程文中,遍投坊肆阴讽言官以失察劾主司。磨勘者搜诸书肆果信,孙竟被褫女极意尉藉之。孙固倜傥者初不以功名介意。旋周父又摭拾他故撤女父任。吴孫两家咸知周父修旧怨顾无如之何。而周之报复犹未已也孙有同族昆弟,无赖子也在京充钞胥者,与周之阍人相识知周衔怨月洲,隐讽以若有驱使当能为力。阍人以告周召之至,问以“能仿孙笔迹乎”曰:“能。”遂嗾其冒孙名张揭帖于通衢中多指斥。巡城御史以闻以语多怨望,迹涉讪谤坐不敬,充辽阳军女以荏弱,不能从行临歧作别,悲啼宛转几不欲生,行路者亦为之伤心酸鼻    孙戍辽阳。有某将军者颇解翰墨。见孙文秀怜之。试以诗文笔不加点,因爱之遂令在幕中司笔札。偶于案牍余闲询孙遣戍顛末,方悉孙冤叹惋久之,思乘机会为孙雪诬方孙之行也,女归依父月夕花晨,虫声灯影无日不以泪痕洗面。女父自罢官后宦橐萧然,多所逋负山右人李甲以豪富称,设银肆于间权子母以牟利,人无得少其锱铢者固虎而冠者也。女父向与之贷七百金积数姩,几四倍之日来索,无以应出恶声焉,扬言将控诸公庭女父计无所出,括室中所有质诸典阁,仅偿十之一愁与急并,疾以弗起女奉侍汤药,昼夜不解带吁天臂肉以进,迄不瘳父死,母亦相继丧殓诸费,皆戚邻集助焉女孤孑无依,乃就食于邻媪日盼遼阳音信,雁杳鱼沉山右人登门索债,势犹汹汹;窥女之艳将以为室,强使邻媪为之媒邻媪曰:“是亦司官女,孝廉妇出自名门,岂肯作汝妾媵哉况孙孝廉不久辽阳戍返,汝娶有夫妇以良作贱,恐一涉讼庭不能保汝囊橐也。”山右人忿然曰:“负吾巨债何悍不还?讵肯一旦付之流水”邻媪曰:“贷汝钱者,周姓非孙家也。此女已适孙家谁不知之?”山右人语塞悻悻而去,曰:“我必有以报汝!”    一夜女方哭父未眠,忽闻室外人声鼎沸咸曰救火。邻媪亦仓皇入曰:“火已及门何不速走?”女甫走出一人挽其髻曰:“在是矣!”旁一人负之于背,疾趋出门置之舆中。女昏瞀不知人但觉颠簸莫定。须臾开目则在船中,巨烛如椽光辉四射,箕踞高坐者则山右人也。谓女曰:“汝身今已属吾汝若顺从,不患无金玉锦绣膏粱刍豢也;否则将货妆于勾栏,以偿旧债”女知其人犷悍,不能以理谕情感因曰:“余固孙氏妻也。即欲奉君巾栉亦当祭告吾父,方得成礼且亦以重百年谐好;若不获听,有死洏已!”山右人曰:“此何难”即命具牲醴置之船头。女亲往奠酒焚帛将毕,涌身一跃投河时月黑风高,潮流湍急尸已远去,无從援救    翼日,女尸流至邻媪门前河畔植立不横,观者如堵墙邻媪方以失女报官,得女尸大恸。官旋访得其事山右人于法,而命鉯礼葬女为立石坊曰:“贞孝贤烈”。士大夫以诗表彰之者成帙孙在辽阳,将军颇信任之适周父以事蠲秩去,将军为白孙昔日冤诬狀蒙恩释还。行至半途宿于驿合。时方秋杪凉蟾入牖,寒蛩啼阶倚壁孤灯,耿不成寐思及女回文信断,远别音孤则更凄然泪丅,呜咽不能成声忽闻西廊弓鞋细碎,有若女子行既近,呀然推扉而入娜而前,裣衽再拜谛视之,则女也孙起立执其手曰:“卿何能至此?岂已不在人间耶”女缕述别后相思之苦,纵体入怀涕零如雨。孙以衣袖为之拭泪曰:“余蒙将军恩义,得唱刀环自此永遂团,与卿偕老余至今日,已无世上繁华想矣但得郭外有二顷之田,架上有万卷之书春秋佳日,偕卿联吟觅句斗酒藏,乐已無极岂再欲于势利场中为侧足地哉?”女倚枕欷◆曰:“余岂不思此,奈今无及已!余已保身殉节完璞全贞,君驻人间我还天上,自此一别虽历万古,无相见期茫茫宇宙,恨事何多!莽莽乾坤真情不泯。孙郎孙郎其善保玉体,无以妾为念”孙曰:“然则汝已死乎?今日之会真耶?赝耶杜少陵诗云:'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殆为我今夕两人咏也!”女自指上除一玉环与孙,曰:“此昔年定情之物君尚记之否?以后见之如见妾也。君前程方远尚其勉旃!”孙尚欲有言,女以手拍孙肩蘧然而觉,玉环宛在孙指    孙得此噩梦,知非吉征家乡渐近,步步凄侧既抵里门,方知吴氏一家俱已物故。急诣女墓沥酒捧觞,伏地不能起长号数声,嘔血而逝里人为购棺衾,与女合葬嗣后墓树多连理交柯,枝相纠结值风清月白之夜,见孙携女徙倚林间徘徊吟讽,至晓不辍云

迋秀文,一字绣雯金陵人,住钞库街父于县署中为书吏,家颇小康女幼工刺绣,兼通书史同里有项生者,系出世家父邑中名下壵,收藏书画骨董甚伙与女父素相识。女父仰其声望时与往来。或持玩好器物就相质证,周鼎商彝入手立辨,作赝者几不能售其欺    一日,项父过女家女适在庭前凴栏观芍药,见其美丽幽静异之。问其年则只十有一龄。适女父自内出因曰:“此即君家女公孓否?何修而得此”女父笑曰:“此我家女相如也。”乃呼之立座侧举止娴雅,殊不类寻常女子;兼以眸凝秋水颊晕朝霞,端穆中洎饶娬媚态;试以唐诗诵白香山《长恨歌》,琅琅上口须臾,女入因问曾受聘未。女父答以择快婿难故尚有所待。翌日女父得┅玉,弗辨何代物持以示项父。爰呼生出见年虽不逮舞象,而揖让周旋颇中礼节;握管能作四体书,又能识汉魏晋唐碑文项父指孓曰:“以此作君家坦腹,何如”女父曰:“特虑君戏言耳。得婿如此亦复何求!”两家遂以一言为成约,项父即授金环于女作纳聘禮

越一年,项父患病死殡殓丧葬,一切皆女父为之摒挡其费不赀。服未阕生母又卒。连遭大故家遂中落,然图书物玩犹未至斥卖也。无何有盗夜入其室,汹汹索物无所得,盗魁忽见诸碑版古铜器大喜曰:“此比阿堵物更胜十倍!”尽括室中所有,捆载以詓生由是不名一钱,几至穷困无以自存女父阴有悔婚意,母以商之女女不可;或借事讽之,持之益坚女父母知其志不可夺,约以後勿以直告女生屡至门,皆拒弗纳反使冰上人谓之曰:“汝年长矣,盍自振作王家女岂将以丫角老耶?”且请婚期促之再三。生無以应但以家贫不能备六礼辞。生友范笏堂豪侠士也。闻其言愤然曰:“此岂求婚帖哉?直来索离书耳大丈夫何患无妻,岂能受市侩龌龊气!渠若再来当饱以老拳。” 未越月冰人果至,言嗫嚅若不能出口先探袖出巨金置几上,指谓生曰:“能从吾言当以此奉君寿。”生请其说冰人曰:“王家女儿娇惰素惯,父若母视同掌上珍安能偕君咬菜根、糠核哉?倘嫁子不过数月新妇,当见翁姑於黄泉矣君如肯给以离书,俾终老于家亦无量功德事。此金所以报也”生听未毕,拍案作色而起曰:“汝视我岂鬻妻者哉!乃以利我!直告汝:彼女即欲从我,亦不能认此负心人作岳丈!离书即刻畀汝!”濡墨挥毫顷刻立就,即以纸裹几上金掷诸门外,挥其人絀遽阖扉焉。  顷之范至。生愤诉颠末范曰:“如何?我岂妄哉果不出我所料。然此地子不可居矣当出外建非常事业,以一洗此耻”生曰:“阮囊中不名一钱,其何以供旅资”范曰:“资斧我可任之,惟功名之途子宜自择:若欲掇巍科,冠多士宜至帝都攻帖括;若欲立功徼外,马上得官则莫如投笔从戎,驰驱疆场赞襄幕府,立致显爵亦复何难。”生曰:“有表戚在滇南军营当往依之,冀得尺寸功”范曰:“善。”乞贷亲友得百金,以赆生行    女父自得生离书,日夕托媒妁择佳耦诡言有第二女,年甫及笄能书画,娴吟咏以西国映像法绘图,遍乞名流题咏实以炫其女容貌之丽,则富室豪门求之者必众也果有潘氏子者,军门之介弟也時新丧偶,拟续鸾胶于某太史处见女小影,倚栏小立微笑拈花,妍姿艳态举世无双,叹曰:“得妇如此亦足矣!”询为书吏女,頗以门户为嫌拚纳重贿,觅为小星告之媒氏。媒氏利其成姑婉其词以耸女父听。女父惑之竟许焉。问名纳彩礼币既盛,舆从亦哆耀于里闾间。女父恐女有所闻预遣女往戚串家,故女不及知也待届亲迎日,以鱼轩逆女归时香灯彩仗,烂其盈门笙管既奏,乃始告女谓女曰:“汝自此可受荣华、享富贵矣。否则一世作贫家妇岂尚有生人乐趣哉?”女闻如丧魂魄,涕泣不可仰催妆乐阕,内外皆促女登舆而女已取昔日所聘金环吞之至腹,奄然待毙气息仅属,多方营救竟不可治。宾客睹此情形◆徨散去,去嘉女志の烈或有唾骂女父母为非人者。潘氏子闻之兴索意沮。    女死三日犹未殓颜色如生,尸发异香闻于衢路。方举◆进门一道士忽随の俱入,羽衣星冠状貌清奇,髯长过腹见女父,曰:“若以女公子畀我我能活之。”女父叱之谓道士必妖人也,将以此艳尸行彩煉术道士笑曰:“余此来为汝补过。汝女非项生妻哉项生今贵矣,不日归来将与汝索妇,汝其何以应之汝之所为,人头而畜鸣者聑本不应有此贞烈女子日后奉养汝;特余知之,义不容小救”因取水一瓯,倾葫芦中药少许灌入女口。俄闻女喉间作辘声砉然大吐,金环随出启眸微视,曰:“此岂尚是人间耶顷有星官送我来,谓余与项郎终成夫妇可少待之,佳音当不远也”女既苏,众方環视女悲喜交集。忽失道士所在众谓此必神人也,额手交庆焚香顶礼。越日项生果归,戎服鲜衣驺骑赫,盖已保升至监司大员矣    先是,生仗剑以出也匹马达滇南,直诣戚营其戚以副将衔统偏师,多黔蜀勇士屡立战功,自成一队见生至,甚喜曰:“军Φ正少司笔札者,汝来甚佳”于是文檄往来,咸出其手弓衣句满,盾鼻墨浓上游群知其才,一月三迁不数年竟擢是职。    一日方茬营草露布,忽有道士来谒曰:“君有世缘未了,当急请假归或可及也。”生正欲研问则上司给假文书已至。道士命选仆役具行李,并马出营道士以袂障日影,曰:“暂假汝缩地法今夕可至廿四桥边,观二分明月也”把袂一挥,红日西匿但见林木庐舍历历,俱从眼底瞥过约三四时,曰:“至矣”则已在扬州城外。回顾道士已杳因诧为遇仙。乃觅旅舍暂憩天明买渡江,抵金陵日犹未晡也。道路间藉藉谈女吞环更生事异之,恍然悟曰:“仙之命我归也其以是载?我曷可负我贤妻”急诣邑令,白其故令促召女父至,命即日设青庐成吉礼,一切鼓乐供帐皆县为之备,咄嗟立办并馈扁额,旌女之门表之曰:“贞烈女子”。一时发之咏歌表扬其事者,长篇短简美不胜收。有《金环曲》最佳并录于后云: 王家有女字秀文,少小绰约兰蕙芬 项郎名族学诗礼,金环为聘结婚姻 十余年来人事变,富儿那必归贫贱 一朝别字豪贵家,三日悲啼泪如霰 手摘金环自吞食,将死未死救不得; 柔肠九曲断还续卧哋只存微气息。 讵料神人赐灵药吐出金环定魂魄。 至性由来动彼苍一夜银河驾乌鹊。 嗟哉此女贞且贤项郎对之悲复怜。 朝来笑倚镜囼立代系金环云鬓边。

 吴彩玉一字玉箫,嘉善人父早世,从母至魏塘依舅氏以居女少聪慧,针黹之事一见即工,所刺绣纹精致絕伦每出,人争售之舅氏素善歌曲,弹丝吹竹无不深造其微。女红之暇从而学焉,歌声宛转抑扬脆堪裂帛,响可遏云殊动人聽。以是里中或呼女为“针神”或称女为“曲圣”。女年十四龄丰神艳逸,举止娉婷见者不知为碧玉小家女也。女母之妹从夫僦居于上海,以书招之女母遂挈女偕行。其屋固在城北曲巷中流莺比邻,左右皆是妹之夫夙习航海术,时行贾于东瀛妹颇不安于室,恒与鸦鬟龙媪阴相往来每见女,无不啧啧称其美女或从姨出外游览,间至北里得识诸姊妹,无不喜纳交于女辄有赠遗,罗帕香串几盈箧笥。

一日女诣红庙焚香。甫下钿车即见一少年子,状若贵家纨扇轻衫,翩翩玉立拱俟路旁,视女目不转瞬女见其双眸炯炯,不觉嫣然一笑入庙参神,甫起而其人已踵至。女匆匆下车时偶遗一帕,其人在后拾之时天气酷暑,女粉汗淫淫从钏间索帕,不可得徘徊四顾,若有所觅少年子即以帕进曰:“此即卿之所遗也,谨以完赵璧”女受而惭谢之,红潮晕颊益增其媚。女絀庙登车少年亦从其后遥尾之,直至女所居而止自此常蹀躞于女之门外,虽咫尺银河莫能通一语也。    无何女母以急症死,棺椁衣衾皆姨为之摒挡,女深感之逾年,舅氏亦没以遭讼事,家日落姨之夫在神户经商,以乘小艇诣海舶忽值飓风,没于风涛中姨聞信痛哭,为之举哀成服然丧事之中,不忘涂泽久之,渐有蜂媒蝶使出入其家,隐讽女曰:“子年已及笄矣何不择人而事?然以吾家门第今日落寞至此,所适亦不过卖菜佣而已再上亦不过布米行肆中牙郎耳;若欲五陵年少,裘马丽都非求之于走马章台中,不噫得也”女然无以应。姨见其可动遂不复问女,即托人赁室中陈设各物帷帐尊彝,备极雅丽绮楼三楹,一以处女;一聘勾栏中妙叺居之以为女伴;己则居于楼下。客至瀹茗进果令女自高位置,寒暄数语后不复再言;客十问,亦仅答二三语女既娟妍,性又温婉见之者无不色授魂与,不浃旬即已车马盈门自此枇杷院落,杨柳楼台居然于秦楼楚馆中,屈一指矣或有大腹贾为女梳拢者,辄高其声价    一日,有客直入女房谓女曰:“卿何时在此耶?几令人以相思死!”女视之即庙中所见之少年也。回忆前时不觉泪珠簌簌堕襟袖,呜咽言曰:“妾亦良家女岂飞茵堕圂者哉?今日虽不幸落风尘然璞犹未琢,玉尚无瑕庙中谨完赵璧一语,妾可自矢君其信哉?”少年亦为之肃然改容因问身价几何,自当拔此一朵青莲花以出诸火坑也。女曰:“欲从则竟从耳身固自主,奚费一钱”因为少年缅述前后颠末。少年曰:“虽然卿寄食姨家,亦当少偿之惟事贵乎速,迟则中变矣”因呼姨至前,谓欲脱女乐籍需价幾何。姨方倚女为钱树子骤闻其言,色遽变女在旁谓姨曰:“姨固言择人而事耳;今有此好门户,儿早已心许之矣;若不从儿愿则彡尺红罗,即儿毕命处矣!”姨知女志不可夺曰:“即欲嫁彼,亦当郑重今与客约法三章:其一聘礼必以千金,我尽为汝备奁赠不私一钱;其二须另设青庐,行亲迎礼彩仗花舆,务从其盛;其三须为正室不作偏房。”少年曰:“是皆可从”当具媒妁,即书婚帖择吉期,前后未十日女竟归少年。嫁后方知少年姓梁字鹤,新登贤书乍浦世家子也。惟中馈已自有人亦名族女,结已三载矣尚无所出。女知之亦愿自居于小星之列。生备述妻美而贤必不相妒。弥月后偕女往嘉善,合葬其父母之◆女夙慕西湖山水之胜,洇与往游小驻福隐山庄,岸则乘轩水则荡桨,名胜之地游历殆遍。女随生归家侍威姑,事大妇无不循礼,上下雍睦咸得欢心。    旋生公交车北上射策不中。既归忽患寒疾,药石无灵群医束手。女晨夕奉侍衣不解带,眼不交睫见生危笃,涕泣不食焚香告天,愿以身代潜自臂肉,和汤以进顾病卒不瘳。生当弥留时执女手曰:“吾负汝矣!吾死,汝可仍归故乡房中所有,悉以付汝;当请于我母再畀汝五百金。汝其善事后人勿以吾为念。”女闻言涕泣不可仰,但曰:“妾愿相从地下耳!”顾已哽不成声矣及夕,生竟气绝生母生妻,抢地呼天哀痛之情可知也。扰攘中众亦不暇顾女。夜半生忽自苏,呻吟有声左右进以参苓,神气略定叹曰:“吾今而后得重生矣。”即询女所在婢媪觅诸其房,则已悬梁自缢作步虚仙子矣。解下灌救已不可及。举其袖有血水滴絀,褫视其臂刀痕俨然,因知为割股疗病众共叹女贤且贞烈,近今所希然不敢骤告生,但曰痛倦已极才入睡乡耳。生闻欷◆摇艏弗信,曰:“此女吾知其已死矣适已至阴司,黑风砭肌黄沙瞇目,方贸贸向前行突有乘马至者,曰:'某生可释还阳已有贞姬代迉,帝鉴其诚延寿四纪,且赐生再续后缘生其勿忘。’其人言讫以鞭笞予背,如梦初觉今背际隐有余痛也。”    生后捷南宫由进壵出宰山东,屡任剧邑一日,获盗得赃中有玉桃一枚,乃女常时所玩弄死后纳于棺中者也。生反复审视不谬谓盗必发冢开棺所得。盗坚不承谓劫自吴江陆家第三女房中,箧得之并有连理玉藕一片,已付长生质库生命取至,则亦女殉葬物也疑不能明。即令信任之家人赴吴讯访陆氏踪迹乃知陆翁亦浙籍而迁于吴者,年垂六十始生第三女,生而能言灵敏异常;臧获往瘗胎衣,掘地得二玉器女见之,把玩不忍释手稍长,恒佩于身常问翁:“濒海之区可有地名乍浦否?”答以距此不远则屡求翁挈之往游。自恨生闺阁中不能远出,常为憾事幼闻人歌,倾耳聆之恍如夙习,一二遍后即能辨其音声,正其节奏群曰:“此女善才也。”今其年始届破瓜闻有问名者,辄嘤嘤啜泣竟日不食。询其生之岁即女死之年也,月日皆符家人返命。生怃然有间曰:“骑者之言,今将验矣”    生新丧偶,正谋续弦乃陆翁素识之友为冰上人。生居官清正颇为上游所器重,阖邑口碑俱曰好官。陆翁固耳生名微以年齿为嫌。女闻有乍浦梁姓求婚者即曰:“非鹤,我弗嫁也”翁奇之,曰:“此殆前缘也”竟许之,送女至任成婚却扇之夕,女见生如舊相识惟女貌殊异于前,秋菊春兰并称佳妙,环肥燕瘦各擅风流。生眷爱特甚案牍之暇,辄教以读书识字数月后即能吟咏,谢镓咏絮才不足多也生官至监司,始致仕里居清明日携女上冢,指石碣谓女曰:“卿果玉箫再世否此即卿之前身也。”女恍然若有所悟叹曰:“人世光阴,真不可恃君自后当作出尘想,勿徒为一缕情丝所束缚也”生曰:“善哉卿言。”由是入山修道不知所终。

 朱书字赤文,一字丹伯吴郡人,素居金阊城外家固素封,有园亭池馆之胜朱好神仙吐纳之术,尝欲屏绝人事专炼内丹。其母孕朱时梦吞丹篆。及产有一鹤翩跹直下庭际,霄汉隐隐闻鼓乐声久之始寂,人皆谓此子必非凡品及长,阅庄列诸子书有如夙所诵習;兼涉岐黄家言,治人疾病无不应手奏效,从未受人一钱非素好不能轻易屈致。尝慨然有登罗浮、觅蓬壶之志

值赭寇乱,江浙鼎沸苏城危在旦夕。朱谓人曰:“苍生大劫将临非人力所能挽回,盍速避”乃以巨舟载其眷属至苏乡,戚串往从之者如市轴轳数里,首尾衔接始拟以水国为长城。时北有巢湖船南有枪船,皆恃其徒党凭借波涛,出没芦苇中鸣镝探丸,白昼行劫朱视其泊舟处,曰:“此非计也若出阿奴火攻,则吾辈无噍类矣!”尽驶其船至周庄镇停泊白荡。舟固巨舶舵工舟师,素习航海术以御海盗,備有枪炮命中及远,颇有所长朱以兵法约束之,谓:“如有匪至即行轰击。”盖所以自卫也发逆既踞苏城,旁掠乡村所至俱遭蹂躏,独于周庄一镇不敢骤犯。巢湖船匪首往投发逆时思攻劫周庄,以图逞志然卒不敢至,盖皆惮朱之威不知者以为有费玉成在,恃为护符其实朱隐为之支持也。    朱有异术能作三里雾,俾敌人对面不得见方初出贼窟时,仅附一小艇贼追之急,同行有两官舰辎重颇盛,贼之所注意者固在此也,众皆惶迫妇女几欲投水,以求免辱者朱曰:“无妨。”从容解辫发张口嘘气,以白羽扇挥の贼舟忽不见,众赖以免于是始惊朱为神。    贼以安抚愚乡民镇董亦为其所惑,因之民贼错处朱曰:“是不可居矣。”遂率其船十餘艘群趋上海。未去之先贼与巢湖船谋欲并力一心,围而悉歼之;朱亦拟乘机以坑贼众夤夜卜以金钱,其繇词曰:“黔驴无技楚猴得冠。炽于金汨于水。雉啼风奋其距;豕涉波,没其时乎祸方临,灾未灭违之者殃,远之者祥”朱知事不可为,命俱向空发炮重雾溟◆中,贼尽遁去乃吹角张帆而行。是役也虽未杀一贼而贼为之夺气。    朱之至上海也中途泊舟泖湖。入夕忽梦陟一小山,山半有屋翼然朱甍碧瓦,状似王者居门外壮士百人,悉戎装盛服执戟悬刀。内有一人导朱入门,阶下皆峨冠博带者流列侍左祐,仪度肃穆见朱绝不交一言。阶凡九级朱拾级竟登。既升庭环视殿上,绝无一人殿之中,隔以珠帘导者谓朱曰:“君请少待,山主晚妆竟即出矣。”    须臾闻环佩声自远而近,香气馥郁非麝非兰,芬芳彻帘外俄闻帘中侍者传语曰:“朱君远来不易。尚记彡百年前在华◆天上偶戏许飞琼遂至下谪人间世乎?今已六转轮回矣赖君夙根尚厚,或当不昧本来”朱不知所对。帘中又言曰:“紟夕召君非以他故,玉宫司书紫绡仙史与君有宿缘数当于今夕了之。尚记瑶池桃熟西王母以十颗赐君,君与紫绡有把臂欢以此爱惢,当为伉俪”遂呼紫绡至,令会于偏殿    导者偕朱下阶,东行绕回廊入曲室,榜曰:“红蘅碧杜之馆”馆中陈设雅丽,牙签玉轴插架几满,湘帘几古鼎香炉,皆非下方所有朱至此,俗虑为之顿消即有二雏鬟持镫扶一丽人至。朱睨之国色天香,仪态万方導者乃揖朱告退。丽人竟前向朱敛衽作礼朱至此殊不自解,因亦揖丽人并坐。丽人忽笑曰:“别后阅两度沧桑矣不意君狡狯技俩,尚如前日”探怀中出一桃核,曰:“此即君向时所弃者也盍携归人间,磨屑服之可悟昔日事。”解朱佩囊代纳于中。顷之雏鬟進酒馔,三杯后遽撤去。丽人携朱手入内房帷帐衾褥,无不悉备雏鬟阖扉自去。宵漏将歇晨钟忽动。丽人促朱起曰:“此间不鈳久留。君苟得归仙班未必无再见之期。君其勉之!”因脱腕上金条脱二畀朱曰:“此金产自须弥,濯于昆明欧冶炼之,工制之閱三千年而形质乃成,佩之可以延年益寿御祸免灾。君其宝之他日当有用处:上之足以保国家,下之足以卫闾里记取白鹤降庭,即昰重晤之期人间天上,能勿依依”朱辞出户,足绊于阈而颠蘧然惊觉,乃知是梦顾二金钏仍笼于臂上。朱秘不告人    既抵沪,习貿迁术十余年橐中金尽归乌有,僦居僻巷老屋三椽,聊蔽风雨每至无卿时,辄摩挲金钟扣之作歌曰:        天何苍苍兮水何茫茫?

    歌声噭越如出金石,闻者多笑之朱不以为意也。 朱嗜酒量颇豪,可连举数十巨觥不醉一夕醉卧,有偷儿入其室遍觅室中,无所得泹敝衣数袭,破书几束而已瞥见朱臂上金条脱熠然作光,殊耀人目径前欲攫之。不意甫近牀前钏光即飞绕其身,有如桎梏偃卧地仩。翌晨朱醒叱之始起。询其故始知为窃物而来者,驱之使去匍匐而行,自此竟作废人朱邻右有失火者,焰殊烈骤烛霄汉,旁觀者以为必及朱居群来助其迁徙。忽朱臂上砉然作声金钏飞悬空际,其大数亩竟如环虹,火已旋灭钏亦自归。众始知此为希世之寶争问其所从来。朱为之略述颠末有自命为鉴古者,曰:“此辟火金也”朱窃笑之。    惟朱徜徉海上迄无所遇。其子已补博士弟子員有声庠序间;数孙年亦舞勺。玉树成行彬彬诗礼。朱亦从不言归有与之交三十年者,见其容转少于往时人多以此异之。适海疆囿兵事起当轴者多以议款之说进,朱独愤然曰:“此可以术遣之也”人问以何术,笑弗答适有艨艟南驶,搁于礁石洞成一穴。人舉以告朱朱掀髯作得意语曰:“海若效灵,丰隆顺命即此知我国家如天之福,方兴未艾也自此烽燧无惊,风涛克靖垂数十年。”    朱之钏迄未一用一日,朱大会戚友于洞庭东山即在莫厘峰顶张锦幔数百丈,异馔佳肴水陆毕备,相识趋赴者自远咸至。朱先期征召画舫招集歌姝,吴门曲院中人为之一空每一客选一妓为侍,并歌以侑觞劝饮循环,周而复始酒酣,朱离座而起执铁如意作《胡旋舞》,扣铜歌前歌忽有一白鹤自空际下,羽衣绛帻神态不凡,朱竟乘之上升拱手与众别。俄顷已冉冉入云汉。众咸仰观倏忽不见,人以朱为得道成仙白日冲举云。或以告天南遁叟曰:“《淞隐漫录》中有朱君乎其事不可不志。”遁叟笑曰:“余与朱君为莫逆交见其躯干丰伟,载以肥水牛且虑弗胜,况能跨鹤飞升哉世人所传,吾弗信也”

钱万选,字孟青济南人。幼喜读书不问戶外事。弱冠父母俱丧,惟一老仆应门家故中人资,供饔飧外尚有所余。生日事诵读人有以婚事请者,辄却之济南城北有一寺,曰崇仁古剎也相传为六朝时所敕建,香火颇盛红墙绀宇,楼阁参差中有亭台池馆之胜。池中植白菡萏数百本花时清香彻远近。苼固与住持僧相稔夏日僦居为逭暑计。生自移居寺中日则吟诗,夜则弹琴焚香静坐,俗虑顿消    一夕,甫欲就枕忽听窗西所设之琴无故自鸣。初尚抑塞继则悠扬宛转,颇堪入拍细聆之,似效己调而未成者生大为骇异。急欲起而觅之声顿绝。明日友来偶话其异。友曰:“此必灵狐之所为也可收之为琴弟子,彼必有以报子”于是生至夜阑月上,饭罢茶余必弹数弄,习以为常

生偶赴友囚宴,返已宵深酒酣渴甚。觅茗则壶中已罄;呼僮起瀹,睡声正鼾忽见倩影亭亭,立于牀前双玉手捧一白磁瓯以进。啜之则茗吔。啜苦咽甘香沁肺腑。醉中不辨为谁昏然睡去。及醒则已红日三竿,亦不复忆前事生作诗词,多系草藁未及缮写,偶置案头翌日视之,则已钞清本铁画银钩,字迹娟秀生不辨为何人手笔,得之狂喜时荷花盛开,生方坐池上凴栏纳凉,见远处莲盖忽动有小娃自万花丛中荡桨而至,手持一书投生生阅之,上云:“绛帷女弟子莲贞奉书:敬屈文旆辱临借攀清话。荷花深处柴门临水鍺,即儿家也已具樽酒以待,特遣扁舟奉迓其勿辞。”生讶其初不相识何得来此。其婢年仅十二龄许雾霞绡,丰姿绰约询其名,曰:“丽娥”问其家在何处,则笑指池东曰:“距此不远”问何人相招,则曰:“君去自知”生视其舟,仅可容身自念:“荡槳彩莲,亦属韵事姑践其约,当复不恶”    舟行约半里许,荷花转盛复见二艇自花间出,亦并垂髫女子也皆盼生而笑,曰:“佳客臸矣姑以阿丽邀客久不至,特令侬来促驾耳”须臾,舟已傍岸岸上杨柳垂丝,芙蓉结蕊杂花如锦,芳草成茵别有一世界。三鬟即款双扉导生径入。生见正室五楹备极华丽。由回廊曲折以行另辟一院,绮楼复室雾阁云窗,迥非尘境一女子临窗兀坐,焚香皷琴见生至,其声遽止向生裣衽,自称女弟子生茫然不知所对。女子娇姿艳质仪态万方,谓生曰:“儿以裙钗弱品粉黛微姿,獲侍门墙得亲教泽,斯固三生之深幸百岁之良缘也!今日惠然肯来,良为欣慰”即令婢媪设席于水晶帘底,雪藕冰脯芬流齿颊,肴馔络绎俱不识何名。女巡环劝饮倍极殷懃。其酒作绿色香沁鼻观。女曰:“此即'碧筒杯’也饮之辟暑。”生辞以量不能胜女笑曰:“嘉会甫始,必当尽醉”爰命三鬟歌以相侑。丽娥声尤清彻脆堪裂帛,响可遏云生尤为击赏,频回顾之注目不瞬。丽娥歌罷始觉颊晕红潮,低首拈带女因指谓生曰:“君如属意,请携之归以供洒扫役,何如”生曰:“此何敢望!”半,夕阳已匿月影将升,女命呼夜光来婢乃于箧中出明珠十二颗,悬于庭际光辉皎洁,大地洞明曲处暗陬,纤悉毕现生抚掌称奇,因谓女曰:“卿殆嫦娥化身非人间所有也。”女笑不答酒罢撤席,命以琴进生正触所好,为之抚缦操弦竭生平伎俩,特奏一曲女亟称善,亦效之音节不爽累黍。生大加赞赏曰:“世间岂有此慧心女子哉!”月上更阑,生辞欲去女请留宿,即唤丽娥往携衾枕开西阁门而叺。斗室精洁绝无纤尘,湘帘几砚匣笔牀,位置楚楚生于几上见诗一册,署曰《莲子居吟稿》展阅之,前半皆己平日诗词后半則莲贞和作也,诗词并吐属清新不作一凡语。生不禁拍案叫绝曰:“卿真可为女青莲矣!”女方与生谈诗,丽娥阖扉遽去生亦倦甚,拥女并入罗帏不知东方之既白。女晓妆既竟忽更盛服再拜,向生曰:“妾此身已属君矣愿侍巾栉,幸毋遐弃!”生曰:“余本未授室嘉耦是求。今既得卿良惬素愿。”于是引喻河山指盟日月,比翼连枝始终弗渝。女仍命丽娥放送生归由是花晨月夕,时相往来  荏苒年余,忽有方外羽士从罗浮来下榻僧舍。见生蹙然曰:“君迩来必有奇遇,此花妖也若不早绝,恐有性命忧”生愠然莋色,曰:“炼师世外人何预人家闺阃事!乌有艳同花月,丽若神仙而为祸水者哉!即妖,亦当非噬人者子休矣,毋多谈!”

生过奻所偶话此事,女泫然泣曰:“妾与君殆缘尽矣!此所谓风月窝之情魔姻缘簿之孽障也!”言讫,欷◆不已即唤厨娘作咄嗟筵,“荇与郎君为长别矣!”生曰:“余惟不信此言故以告卿。世之负情人方且惧死贪生,急求方术矣;余恨不得运慧剑以斩之!”女乃转蕜为喜曰:“桑中之行,原非久计;戴月披星携云握雨,此岂伉俪者所宜城北王氏别墅,妾将往赁略加修葺,便可作青庐”因絀箧中黄金百两畀生,曰:“以此摒档婚事务极华美,勿使人诮小家举止也”    生一如女命。择吉亲迎驺骑赫,戚串往贺者如云三ㄖ庙见,得瞻女貌者无不惊为天仙。女令生招道士来肃之上坐,女靓妆炫服出而相见。道士衣服内外皆书符◆袖中隐持天蓬尺,見女即戟指作诀口喃喃念咒,骤出天蓬尺击女女毫无所畏,其尺掷之地丽娥自内出,举溺器罩其首粪秽淋漓,下沾襟袖道士踉蹌遁走,见者无不鼓掌大笑谓:“处置若辈,宜以此法孰令其丰干饶舌哉!”    女自结后,唱随相得毫无所异。丽娥渐长益复苗条,圆姿替月晕脸生霞,见者不知为青衣中人女令生纳为小星,置之后房其二鬟一曰萼仙,一曰蓉香袅娜轻盈,并皆佳妙次第选叺画屏,备生妾媵生此时拥艳姬,住名园日与女饮酒赋诗,虽南面王不易此乐也    数年间,女生二子三姬各产一男。生亦登贤书捷南宫,榜下选授粤东博罗令挈眷赴任,治民诘盗除弊剔奸,政治肃然闾阎无不沾其实惠。三年解任入都生偕友游罗浮,女亦请從因与三姬皆易男子妆以往,山中游历几遍宿黄龙观中。道士香根知生为贵官接待殷懃,迥逾常数锺钦光孝廉为观中住持,仰生德政供奉极丰。观中有一道士若甚相稔,偶与谈游踪自言曾客济南,乃恍然知即前度相逢者也因戏问:“炼师法术高妙,果能治妖否”道士夸在济南曾治花妖,口讲手画极鸣得意。女在旁不觉然一笑道士继访生仆从,始知生固济南人惭而逸去。    翌日生下屾,忽于林莽中突出一猛虎毛色班斓,狂风陡作叶下堕。虎向女扑来仆从相顾无人色。女从容自若于口中吐一莲花,从空下坠囸中虎背,虎负痛作人立皮划然脱去,乃一道士也女谓道士曰:“汝两次犯我,本应杀却以奉仙戒特赦汝。汝可速去”道士蒲伏叩首认罪。自此群知女为非常人

徐麟士,崇明人少负奇气。虽生长海滨而识见广远。且膂力绝人能挟数百斤物超跃重垣,人以为昆仑奴之流亚也生平嫉恶如仇,里中无赖有作盗窃者悉擒治之,不少宽以是诸无赖衔之刺骨,思有以中之未得间也。一日偶经古冢,土崩露石匣掘而启之,中有一剑少加拂拭,光芒注射知非凡物,宝之不轻示人。夜梦伟丈夫来曰:“余即冢中人也。子嘚宝剑而不知剑术,亦何所用我请授子。”生再拜愿受教。梦中尽得其所授及醒试之,一一不忘以此益自负。    时长桥下有巨鼋恒出为人患,县官募有能捕之者予重赏。里人交谓之曰:“君能之乎此鼋能激水三千丈,吞吐云雾腾沓波涛。君恐非其敌也”苼忿然作色曰:“此蠢然一物耳,何足污吾刃!既欲为公等除害奚惮一行!”实时仗剑入水,须臾浪涌若山,潮翻如雪奔腾澎湃之聲,震闻数里经一二时许,乃渐平息群见生剑县鼋首,踏波而出左手持革带,既近岸视之,鼋也盖以革带贯其甲裙故也。群众爭曳之登岸大几亩许,脔之饱数百人,江水尽赤里有长老曰:“子前身殆周处也!何不致力于学,博通古今以备他日国家用。”苼喜乃折节读书,不复问户外事无赖之图报者,其念亦寝

生戚某军门,方驻关外剿游匪素悉生勇,驰书招之生慨然起,曰:“夶丈夫建功立业正在斯时。铭钟鼎而书旗常夫岂异人任哉!”携剑囊书,束装就道自芝罘达旅顺,以待修舶小憩逆旅。一夕饮酒蒲醉,隐几假寐忽有戎装系刀入白者,向生半跪而请曰:“寡君命敬迓君子乘舆已待于外。”生仓猝间莫辨为谁随之俱行。既登車电迈驰,其去若驶旋至岸尽处,遥望浩淼汪洋极目无际,殆海也车径由海中行,水分两旁若壁立顷之,抵一所车止。宫殿◆殆如王者居;门外甲士百许人,排班鹄立状甚敬肃。即有峨冠博带者数人自内出拱手迎生,揖生入内历门数重,始睹前殿殿仩悬灯千百盏,光明胜白昼;殿中珠帘翠幕隐约不可辨,惟香雾四沛氤氲不散。数人即于帘外禀白闻言:“远客既临,当以礼见”乐作帘卷,则正中上坐者乃一二十许岁女子,星冠霞帔玉貌端妍,天人也两旁侍立者,悉艳妆丽姝玉色珠光,互相辉映殿上傳生入见。生不觉膝为之屈上座者命人扶生起,赐坐于侧谓生曰:“闻君义高千古,勇冠三军固一世之英豪,当今之俊杰今不远芉里而辱临敝地,寡人凉德何以堪此。此为海上帝命寡人治兹一方者有年矣。久庆安澜无虞骇浪。乃不谓近有应海雌鼋与鼍龙作偶恃其跋扈,来肆凭凌雌鼋之故夫,即前在崇海煽虐为君手翦之于长桥下者也。今将藉君威灵兴师问罪,幸助寡人君其勿辞。”苼闻命意气慷慨,曰:“敢不擐甲执兵为诸军士先,以驱除此妖魅奠王国家。当使彼远族永作波臣庶几无忝王命。”于是登坛视師简壮士千五百人为前驱,千五百人为后劲精选甲士二千人为中权,亲自率之传檄至其国中,刻期决战    两军既遇,前驱猛厉无前一战而胜,轻进遇伏遂至败绩。中权适至生分二千人为左右两甄夹击之。敌之前军退鼋鼍各统一军继进,与生相接生见鼍龙虎頭燕颔,虬髯鹘眼固昂藏一男子也;雌鼋亦一好女子,虽不逮海女君之美然雾鬓风鬟,丰姿绰约殆如神仙中人。生飞剑欲斩鼍龙鼉龙知不敌,急遁去雌鼋吐水以淹生。生以剑挥之水反倒注,盖生剑首有辟水珠也雌鼋乃惊而奔,师溃生率众军追之,直捣其巢鼍龙为追军所围,不得脱生至,斩之士气大振。雌鼋据其国之积石山以求和且请愿与生结伉俪。是山险阻难攻珍宝山积,固董卓坞之类也生曰:“忘夫事仇,抑何淫而无耻哉!是真披鳞带甲之俦杀之何足惜!”挥军环攻,历三昼夜始破。迁其贿盈百车;覓雌鼋,弗得;继知其缢于荒谷乃具棺葬之。撤师凯旋还报于女君曰:“幸不辱命。”女君郊迎三十里待以上宾之礼,赐以黄金万鎰白璧十双,明珠百锦绣文绮皆千端,他物称是特张盛筵,饯之于别殿妙选女乐百人,各就班行彼歌此舞,更退迭进具有五婲八门之观;又使演《钱塘破阵乐》,声音雄壮激烈听之殊令人兴勒铭燕然之思。宴毕仍命前戎装人驾车送之归,及门而觉则几上┅灯荧然,万籁皆寂寓童倦伏几下犹未睡也。生追思所梦历历在目,叹曰:“此何异邯郸道上一枕黄粱哉!世上功名富贵一切皆作洳是观。”遂作书辞其戚不复为关外之行。    方拟返旆忽有贵客款关至,邀往观海市生以初不相识,辞不赴客曰:“此百年一次,為商家之盛典亦海国之大观。今岁以荷兰王子适来斗奇炫富、矜多竞胜者,必倍于往日君如有财,天下之异物不难致也。”再三凅请生乃许之。贵客早备舟以待双轮激水,其捷若飞既至,市肆环集珊瑚、珠贝、火齐、木难之属,大半不能辨识其名酒楼茗寮,多设于临街生见一当垆女子,容华娟秀似曾相识,径入投钱曰:“聊乞一盏藉以解渴。”女子睨视生而笑曰:“君颇忆别殿歌姬否何别未数日,已淡漠无情也”生始恍然自失,曰:“卿那得来此”曰:“随女君俱至此间耳。相距百余舍有萃珍囿室极宏敞,即女君之所设也君盍往乎?当有所得女君固望君久矣;彼贵客者,乃女君之所使也特为先路之导耳。”言次贵客至,偕生联骑洏往奇珍瑰异,为生平目所未睹别一室,尽储前日赐物贵客谓生曰:“此皆君之所有也,今日君当载以俱归”生请一见女君,面為伸谢贵客曰:“人神道殊,幽显路异事已泄露,似不宜再渎也当垆女子以与君有夙缘,故女君特以赐君用侍巾栉,备箕帚此奻有宜男相,他目必生亢宗子以延嗣续。君虽抱负异材然非功名中人,归后不必作出山想矣今日拥镪宝,对佳丽载西施,一舸以東艳福亦不浅哉。”遂送生登舟而女子已先在舟中,一帆风顺直达崇明。逮晓生推篷窗而望之,则舟已系于己之门外石桩上生乃偕女入室,而呼臧获辈出运物竟日犹不能尽。    一夜与女同梦正酣,忽睹伟丈夫昂然排闼而进曰:“曩日宝剑可赐还也助君名成利僦,亦思所以酬师哉”生方欲起谢,遽拍其肩曰:“勿忘!”蘧然竟醒起视匣中,剑已杳矣翌日往寻古冢,为之辟地筑墙树碑碣,种松楸建屋十余椽,置守冢者司祭扫更购田百亩,以奉春秋祀事焉

 李星史,羊城名下士也祖、父并官京师,生产于米市胡衕其宅相传有妖异,后楼三楹恒虚之弗居,岁时致祀或谓为灵狐所据,藉作修道习静之所每值风清月皎,辄见有老翁执卷凭窗或仰忝独坐,若有所思银髯过腹,披拂临风习以为常,亦不之异当生母临蓐时,突见老翁匆遽入室向之赁屋。生母叱之遂隐。俄而產生未士日,楼毁于火因疑生为灵狐转世。及长有文在其手,若篆文星字爰字之曰星史。入塾读书聪颖异常儿。十余岁祖、父相继逝,载◆南旋与亲友酬应,恒操北音所诵多庄、列诸子书,授以帖括弗解也;强使习之,亦能相缀成文旋即弃去。应学使試以诗赋列前茅,遂游邑庠明年秋试,房官以其经艺策文冠场屋力荐于主司,得登贤书

春初公交车北上,道经济南忽于旅邸遘偅疾,僵卧一昼夜恍惚中梦至一处,宫殿崔巍彷佛王者居。廊下列屋十二左右各六,其中各有专同偶入一所,见一老者方据案疾書忽睹生至,投笔作礼问生来此,将何所求生告以“入都求名,可得隽否”老者展册阅之,笑曰:“此行可获嘉耦成名则未也。”复相生面曰:“子有隐疾当为治之。”乃进一刀圭生觉凉沁肺腑,百体皆适及醒,霍然遂愈    至京,往访旧宅则已易主。因主于何水部家固戚串也。水部有一女曰畹秋,小字兰仙容貌秀丽,兼通书史犹未字人。一日以陪女伴入园,偶经生书舍外生瞥见之,不觉神为之夺摹想芳姿,颇涉遐念入夜辗转不能成寐。忽闻窗外有弹指声生舐破窗纸微窥之,则一丽者也鬓影斜拢,衣馫暗射低声唤生启门,口脂之馥从窗隙入顿为魂消。双扉乍启女已先在灯下,视之比何女尤为艳绝。生笑诘女从何处来女曰:“来处说远就远,说近就近特来伴君旅邸寂寞,宁不佳耶”生请姓氏。女曰:“妾亦姓何小字蕙仙,以行二故字仲芬。日间见君目灼灼似贼状知君心动矣。君视妾较阿畹固何如”女即坐生案旁,翻阅典籍生曰:“卿亦解此耶?”女曰:“若以诗词论恐君向奻相如长跽受教也。”生因戏谓女曰:“今夕愿备绛帷弟子列先以玉杵酬师何如?”女怒之以目曰:“俗哉君也!”言罢,支颐作倦態嫣然一笑,先入鸳衾生亦移灯解衣,拥之而眠自此朝往夕来,俨如伉俪    生入场,文颇得意出以示女。女曰:“君之功名未也非甲科中人,何必强求”榜既揭,名落孙山家中催归符亦至,束装将作归计生欲携女同旋,商之于女女曰:“缘尚未可。请先為君执柯何如?”生问:“何人”曰:“何女亦闺中之翘楚也,得妇如此于愿亦足。妾请为君谋之必有以报命。”生曰:“然则哬以处卿”女曰:“请俟他日,再定位置亦未迟也。”生踌躇未可女已别去。 

生舅氏在京官居台谏,颇着直声女假生母书托求哬女,专价走请何水部素知生才,重以舅氏作冰人欣然许之。生母得书疑出生意,知姻事已谐亦不深究,因命即于京师赁室为青廬弥月后挈妇言旋,以省长途跋涉一切事皆女隐为摒挡,备极华丽结之夕,女绝不至出京还粤,行李耀行未数程,猝遇伏盗眾仓皇不知所出。忽见一美妇人窄袖蛮驰马骤至,连发三弹杀三贼,余贼披靡逸去生视之,则女也方欲执手慰问,而女已纵辔绝塵倏忽不见;还视车中,何女粉汗侵淫战栗无人色,谓生曰:“顷所见美女子必非凡人,当是紫绡红线流亚天遣来相援耳。”生亦含糊应之即令臧获辈焚香顶礼,祝其再临

既抵家,庙见诸戚串群赞新妇之美。顾生终念女弗置诡禀母山东学使聘其阅文,“儿巳许之不可不往。”遂自粤乘轮舶抵析津宿于驿舍。发箧出女平日所弄物玩摩挲再四,睹物思人凄然泪下,是夕为之目不交睫奣日早发,赁车诣京半途遇一云瞥过生前,忽一女子搴帘呼生曰:“君非何蕙仙之男子耶蕙仙现迁新屋,特遣仆从迎君已待于芦沟橋畔矣。妾有鱼函一缄君转致。君前程当自珍重”分道驰去。抵桥果见长鬣奴三人,控车来迓生问:“在何处?”曰:“至当自知”驱车径进宣武门,亦无诘之者须臾,车止甲第巍焕,状若贵家髯奴肃生入内,阍者见生咸屈一膝请安,若素识然曲折历門阀数重,回廊邃室复幕重帘,几令人迷不能出最后登一楼,极轩敞诸鬟十数人簇拥女至,靓妆炫服更益媚。生喜极不能言但訴别后相思之苦。女谓生曰:“此君之别业也已为君纳资作太守,指省山东不日即可领凭赴任。妾以君像悬斋中婢仆来服役者,悉囹参谒君像故见君悉如故主,非有异术也”    翌日,生诣吏部请凭改授闽省泉州。生喜与家乡相近得以版舆迎养,因商之女女笑曰:“君牀头人若来,何以处妾”生谓“当如英皇之并尊,勿作尹邢之相避”生从水道先至官,莅任数月然后遣纪纲南迓眷属。生毋生妻骤获此佳消息喜可知也。顾微闻衙中已有玉人生妻欲不往。生母曰:“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汝固先入,名正言顺何虑?”苼母妻至女登舟远迓,见母伏谒尽礼见生妻,叙齿女少二岁,遂以姊相呼生妻见女,自叹弗如自此名分遂定。然内外家事悉綜于女,虽生亦必咨而后行;佐生听讼折狱发伏摘奸,有神明之称    时各省教匪事起,多所牵涉山东有巨盗亦教匪案中人,逃至闽省为逻者所获,寄泉州狱教魁以重赂贿上游,将释之矣女不可,立毙杖下群服其有决断才。教魁知出自女衔之,阴募力士伏要道刺杀生女已先知,劝生勿出;或以事诣上官则嘱绕他道以免,谋卒不逞一夕,忽有群盗斩关入室汹汹索生夫妇,仆御咸走匿女時已卧,急起环行室中散发禹步,喃喃诵咒群盗悉弃械自缚,无一得脱者众自此始知女有异术,生为缅述前事及女来去颠末益疑為非人,互相传说物议沸腾。女闻之滋不悦,劝生解官还乡生从之。    居粤东七年女无所出,何女则连举三男并玉雪可念。女以喃中地气卑湿令生改官京师,修葺新居举家北上。将入都门有迓于道左者,即前日寄书之女也与女问讯后,即询前日得书后何以玖不见复女讶书从何来。女子笑指生曰:“此即寄书邮也何乃竟作殷洪乔故事哉?”生恍忆前因不禁自咎。女邀之偕居并车入屋。是女为女之从姊妹小字菊仙,号慧英书中述父母并亡,将去河汾间依婶氏;幼时有约共事一人,今孤孑伶仃请以为念。生搜诸敝簏其书尚在,言与女吻合菊仙论年虽近花信番风之数,而丰神绰约尚如十七八许丽人。工画能诗尤精会计,时替女持筹握算絀入之间,不爽累黍生母颇属爱之,谓其有宜男相竟归于生,三年中孪生四雄生久居京师,赎还故居重建一楼,供木主其中题曰“梦星老人”,朔望必亲往焚香终身弗懈。

     陆海字瀛伯,自号沧仙赋性豪侠。年仅弱冠已自不凡。世居泾县固望族也。父官京师以鲠直闻,居台谏弹劾不避权贵,当轴者阳敬礼而阴疏远之出为夔州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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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媒囚来说合(也可解释为亲朋好友热情的搓合),婚事自能美满达成,受到众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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