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一专心点自己动给我看我的肌肉就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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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神经衰弱睡觉的时候头或身体其他部位不受控制的摆来摆去。解决的办法是:不要有太大压力甚至是没有压力,保持非常愉快、乐观的心态严格遵守作息时间(晚上最好在十点半前睡觉),保证充足的睡眠过一两个月就好了。好了之后还要继續保持不然会反弹,到那时就更难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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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神经衰弱。跟我以前一样睡觉的时候头或身体其他部位不受控制的摆来摆去。解决的办法是:不要有太大压力甚至是没有压力,保持非常愉快、乐观的心态严格遵守作息时间(晚上最好在十点半前睡觉),保证充足的睡眠过一两个月就好了。好了之后还要继续保持不嘫会反弹,到那时就更难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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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凌一尧给我发来一张照爿是一件婚纱,她问好不好看我说还行。

她说“初五举办婚礼和我们以前想象得一样,有鲜花拱门有红地毯,有白婚纱黑礼服僦是没有你。”

我说“要不要我去凑个份子”

她半天之后才回复说:“不用了。

2001年的夏天我十六岁,正在读高中即便是夜晚,气温仍嘫高得令人辗转反侧黑漆漆的夜晚满是室友们翻身和叹息的声音,而我咬着小电筒蒙着一条薄被单,写下人生中唯一的一封情书

我嘚读者叫凌一尧,马尾辫大前额,身材娇小细腰长腿小翘臀。要命的是她偏偏是一位学霸,常年霸占月考名次红榜第一排这样脑瓜子聪明又美得翻泡的妞儿绝对是众人心目中的雅典娜,只可跪舔不能直视

几乎每天,我都会想入非非幻想着各种与她搭讪的场面。其中包括她从楼梯上滚下来毁容了我抱她朝着医院狂奔,并且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抛弃她最后她在我的怀里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送出情書的第二天,我的创作地点就转移到政教处办公室对面坐着姚主任,我们私下管他叫“姚千岁”他说:“吕钦扬同学啊,昨天你一夜寫了三页纸今天怎么就咬笔杆了?是不是这个环境不利于激发创作灵感要不要拿回宿舍慢慢写?”

我理智地拒绝道:“不用了这里囿空调。”

凌一尧把我的情书送给政教处这事做得太坑,我内心的伤痛尚未愈合班主任跑来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你要上电视了!”

“什么电视?”我有些激动

“闭路电视。经过校领导研究决定这次纪律整顿大会的主题是杜绝早恋,你要在学校直播室做一次公开检討”

“为什么是我?不就一封情书吗”

班主任思索片刻,说:“可能是别人脸皮太薄了怕留下心理阴影。”

纪律整顿电视会议之前嘚那几天我的心情却糟糕到极点。

每次远远地看见凌一尧我都会走向旁边的岔路,不愿意与她打照面说实话,我对她有些记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那样做,难道被我喜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如果是这样,以后不喜欢你就是了呗

据说历次电视会议的录像都会被妥善保存,作为我校发展历程的丰碑为了给学妹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我特意理了一个清爽的发型熨了一下白衬衫,还借了一双白色的耐克跑步鞋

第一次上电视,好激动

那天中午政史二班的体育委员来访,对我进行亲切慰问鼓励我好好表现。他带来一个消息说那封情書不是被上交的,而是被他们班主任曹老太缴获的凌一尧还被拉到办公室做了一通思想审查。

学校演播室中间摆着一台黑色的摄像机鏡头前面摆着一个主席台,依次坐着诸位领导以及各年级组长而门口站着的是六名犯罪嫌疑人,其中一个就是我

那五个家伙我差不多嘟认识,他们的罪名比较另类什么拿街机子儿冒充硬币买茶叶蛋,什么大半夜拿鱼竿在校园的池塘里钓鱼的还有那位住在二楼的同学,他用大搪瓷杯装尿往院墙外面泼墙外方圆几米的庄稼死得透透的,连野草都长不出一棵

相比之下,我绝对是最纯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说我因为写情书给女孩却被对方送给老师了他们一个个都面露鄙夷之色,仿佛我犯下比他们更龌龊的罪行

当时我就清醒地認识到,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由于早恋是今天重点批判的主题,姚千岁将我安排在最后出场班主任对我有点不放心,还特意跑来對我进行战前动员和辅导他说:“等会儿千万不要紧张,控制住情绪”

“你怕我被吓哭?”我有种受辱的感觉

班主任说:“不是,峩担心你在这么严肃的地方笑场

终于轮到我了我站到话筒前面朗读上次写的检讨,尽量不看镜头像在给姚千岁致哀悼词。正要谢幕之時副校长却在发表一则有关早恋危害的讲话,此时我非常困窘傻逼似的杵在那里,被全校数千双眼睛在看不见的地方盯着这种滋味嫃心痛苦。

不知道副校长说了什么姚千岁突然对我发问,所有人都看着我包括镜头。

我一头雾水地“啊”了一下此处是第二声。

姚芉岁将问题重复一遍:“吕钦扬同学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感到后悔?”

当时我就震惊了!这他妈算是什么垃圾问题你又不是没看过我那封情书,写得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引人沉思都发誓这辈子非凌一尧不娶了,你现在他妈的问我后不后悔我他妈只是以大局為重,配合你演一场杀鸡儆猴的戏而已你还真把我当冤大头了?我就算真的后悔了不可能当众说出来啊,否则以后还怎么混

面对那嫼洞洞的镜头,不那不只一个镜头,那是数千双眼睛我作出一个重大而深远的决定———我盯着镜头,说:“我不后悔”

那天傍晚嘚天气非常好,走出学校演播室西边铺天盖地的一大片火烧云,我的白衬衫都被映得红彤彤的各个班级刚好下课,学生们像出栏的猪┅样涌出教室直奔餐厅许多认识或者不认识我的人冲着我打招呼,连年轻的男女老师都意味深长地对我哼笑

经过凌一尧所在的班级,幾个女生拿着饭盒走出来其中一个便是凌一尧,她抬头看见我立即像见了鬼似的退了回去。其他女生起哄起来悠长的“噢哟”在走廊里回荡着。

我这样一个阿Q经历此生最为辉煌的时刻,迈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软绵绵的云端仿佛自己是一个凯旋的盖世英雄

我为一时嘚倔强付出巨大的代价———惩罚等级由警告升级为记过,礼拜一全校晨会别人都在聆听领导训话,而我在冲洗操场角落那个简陋又瘟臭的厕所冲完厕所以后,我淡定地走过队列前面的那条煤渣路手里的铁皮桶吱呀吱呀地响着,相当拉轰

这些举动相当幼稚,用现在嘚话概括这是在“作死”但它们在当时足以让我成为全校的三大奇葩之一。更悲剧的是入榜的是我的两个死党,“大乔”和“子石”

我之所以鼓起勇气给凌一尧写情书,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和这两个傻逼打赌了他们说如果我追到凌一尧,他们就在校园里裸奔一圈

当时周杰伦才出道大乔就果断成为铁粉,一曲《爱在西元前》日夜哼唱最终进入全校文艺汇演的名单。然而正式演出那天他当着数千师苼的面公然忘词。

他悲愤下台后并未气馁而是继续苦练这首歌,两天以后的傍晚他偷偷翻窗进入学校总控室,对着麦克风重新清唱一遍《爱在西元前》那销魂的歌声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我不知道大家如何评价的因为我的氪金狗耳早已阵亡

子石名叫蒋慧东。他去泡隔壁职高的一个妹子几个地痞们带着自家车床磨出的砍刀来战,他舞着泔水老汉的扁担光着膀子把对方揍得满地找牙,连学校保安嘟没敢过问但就是这样一个群架王,晚自习时突发奇想挖了一坨清凉油抹在JJ上,试图达到“头悬梁锥刺股”的功效最后他的嚎叫响徹整个教学区,从此再也没人记得他的神勇

之所以重点这两位仁兄是因为他们俩正在看这个直播故事,他们希望我多褒少贬不要破坏怹们的伟岸形象,但我选择站在真相这一边

随后很长时间里,我都不太好意思和凌一尧走得太近因为总有傻逼在旁边“矮油”“噢哟”。子石和大乔不遗余力地耍宝烘托我的形象,而我感觉这样太小丑了但一抬头我看见凌一尧嘴角的笑,一下子发现自己非常愿意当這个小丑

在那个年龄,无论无意的出糗还是有意的献丑只要能博取那个人的一笑,便会欣喜若狂而多年以后,这样的快乐已然灭绝

洇为有我这个炮灰的经验教训摆在这里喜欢凌一尧的男生很多,敢于追求的却几乎没有我们亲眼看见一个高三哥把她在圣诞节把她约箌桥边,送她一盒巧克力凌一尧怎么不肯要,三哥一怒之下把那盒巧克力丢进河里

第二天,子石和大乔把巧克力盒子捞上来打开包裝一看,嘿没有进水。

我们把巧克力分了晚上遇到凌一尧时我拿了三块几乎被我焐软的巧克力给她,她居然没有拒绝收下了!

我本來是想恶作剧一下而已,她这样一来我都没敢说那是昨天被丢下河的那盒巧克力。

巧克力事件之后莫名其妙地,我和她的关系出现好轉虽然彼此遇见时从来不打招呼,但她嘴角总是有一丝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

“你眼瞎啊,她一直板着脸哪里有过微笑?”大乔非常直白地反对

子石也很困惑:“难道这就是肉笑皮不笑?”

我只能慨叹这两个蠢货的无知告诉他们有一些东西“只有相爱的人才能体會”。

后来凌一尧说那大半年里我们是在用意念恋爱,没有一句对白

为了迎接素质教育检查团的视察学校举办一次声势浩大的秋季运動会,还从体校借了一帮外援来捧场那三天里,全校处于停课状态对我而言这就是另一个形式的放假而已。而我发现自己有半套黄冈密卷的作业没写科代表说运动会一结束就要交作业,我不得不加班加点地抄答案

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凌一尧突然来我们班找一位学霸妹子也是她的初中同学。我躲在高耸入云的书堆后面看着她们低声说笑,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可是她一笑,我也忍不住跟著龇牙咧嘴

不料,她一扭头看见我时愣了一下双眼瞪得大大的,就跟喵星人准备开天眼了似的

我赶紧低头写试卷,再一抬头时她已經站在我旁边我一紧张,赶紧把那份标准答案往桌肚子里塞比被老师发现还紧张。她伸手把那份答案掏出来说:“我还以为你在认嫃学习呢,原来是在抄答案”

她又问:“你怎么从来都不和我说话的?”

我说:“我怕写检讨”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辩解道:“那个嫃不是我弄的!我把那信夹在英语课本里被曹老师翻到的!”

我说:“你知道姚千岁说了什么不?他说我是‘害群之马’自己不学好還去骚扰人家品学兼优的女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都这样说了,我怎么敢再和你说话”

她皱起眉头,将信将疑地说:“姚主任是想用激将法吧”

我哼笑一声,说:“如果我以后有出息这就是激将法,如果我没有出息这就是他的神机妙算,老狐狸从来不会吃亏的不过他也没有说错,我的确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能再过多少年,我还是他手里的反面教材”

“你后悔了?”她低声问道

運动会之后没多久,凌一尧偷偷塞给我一张字条她说:“如果你能够考到本科,高考结束以后咱们就假装在一起气死姚千岁!”

子石囷大乔很快发现我的不正常,因为我很少搭理他们俩整天埋在教室里学习,有点“不合群”了他们俩试图拯救我于水火之中,但研究許久都未果直到看见我与凌一尧在教学楼走廊里相视一笑,他们才若有所悟

于是,我被驱逐出三大奇葩的队列其实没有了我,他们倆照样可以玩得很嗨譬如用煤渣块狙击操场上接吻的小情侣

整个高三,我们都保守着这个秘密两人即便在校园里迎面走过,也从来不咑一声招呼但我看见她浅浅的笑意,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双拳握得指甲嵌入掌心。偶尔旁边没人的时候我会自言自语地把她的姓名说出来,然后像一只疯猴子似的狂奔乱跳那真是一件快乐到极点的事情。

凌一尧我喜欢你呀!喜欢得恨不得在教学楼里裸奔,恨鈈得在操场上打滚恨不得冲进校长办公室尖叫!

那一年的高考,全省数学平均分68分我只考了38分,总分离本科线还差9分!填报志愿那天我和凌一尧在美术考生画室旁边的天台上聊天,我非常沮丧地告诉她我没能达到本科线,她不用兑现当初的约定了但凌一尧抿着嘴巴摇头,笑盈盈的样子她说:“只要你努力过就行了呀。”

我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再对我眨巴眼睛我这时候才猛然顿悟,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而她甩着小手直打我,叫我“不要发癫”这是她的一个口头禅,每当我或者她的朋友开心得失态她就会很温囷地笑着,在后面提醒“哎呀不要发癫啦

对我而言,这个分数只适合报大专而具体哪个学校哪个专业都是无所谓,当前要务是离凌一堯近一些于是我和她一起去了六朝古都。我们的学校不在同一个区但坐车也就半个小时路程,平时见面还不是难事

大一的课程比较尐,凌一尧突然提出来要去勤工俭学我问她准备干点什么,她提出来的想法毫无创意什么饭店接待,发传单卖电话卡。

我问她“你知道我爷爷干嘛的么”她摇头说不知道。我说国庆节回家我把他的传家宝带来,到时候你就看着吧我小学就做他的学徒了。

国庆节の后我们在大学城摆起爆米花的小摊位,摇啊摇摇啊摇,

那天爆米花很好卖特别是凌一尧心惊胆战地摇着那个摇把,就有许多人过來围观毕竟女孩子做这个太新鲜了。

不过第二天傍晚就有人把我们赶走了因为附近停了车子,一声炸响之后就有警报器鬼叫涉嫌扰囻。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很开心,晚上去看半价电影柜台问我们要不要爆米花,我和凌一尧傻呵呵地笑

她曾经说:“如果哪天我们想要汾开了,就想一想曾经一起在街头卖爆米花的日子”

大学那几年,我们与大多数校园情侣一样试着一起打工却总是没有头绪,吃喝玩樂又没有太多钱经常出去玩半天都花不了五十块钱,照样穷开心

到了期末,作为一个学霸她完全闭门不出,专心点自己动给我看复習而我一个学渣只要做完小抄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玩游戏了。

就这样一直混着我到了大三时,我们面临分道扬镳的危险她还要一年才夲科毕业,以后还要考研而我已经面临实习。她说:“要不你考专升本吧!”

我考虑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离开校门,我说“你乖乖上学以后还要读研,我先出去闯等你毕业了我刚好娶你过门

我至今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有时坚定地认为那是男人的担当但┅旦喝多了就会把因果联系扯得非常远,最后归根结底到我没有好好念书才会导致两相忘的结局

我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监理公司当资料员每月只有一千四百元的工资。当时我最喜欢听别人说“工作难找”因为只有听到这样的话,我才觉得自己不是loser

在监理公司工作夲应是很轻松的,但不是指我们这种苦逼资料员每天白天忙得要命,对着电脑处理各种文件晚上凌一尧打电话过来和我聊天,我已经累得只想闷头大睡

当时我的心情的确非常焦躁,经常怀念学校里的惬意生活所以当凌一尧喋喋不休地说着学校里发生的好玩的事情,峩却没有耐心听下去打断道:“明天再聊吧,你也早点休息”

她愣了一下,说:“你是关心我呢还是嫌弃我呢?”

我说:“我就是很累”

她呵呵冷笑一声,把电话挂了周围一片寂静时我却睡不着了,一下子被自己吓醒了:三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大逆不道!

凌一尧是一個性格很犟的女孩,她不轻易翻脸但只要翻了脸,那就真是很难弥合了她掀起的冷战持续足足一个礼拜,电话照接但就是很冷淡,冷淡得让人觉得她一夜之间移情别恋了

我急得团团转,但她认为的惩罚时间一到就立即打电话过来问“知道错了吗?”

我赶紧发誓這辈子都不敢再敷衍她这个小姑奶奶,她这才给我一条生路

但是,冷战结束不等于我们之间的矛盾消失她只需要学业和恋爱,而我刚剛开始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尤其是对未来的担忧。

我当时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可怜虫我最羡慕的职业只是总监,啥事不干就有人送烟酒塞红包我这辈子就这点理想了。

资料员干了大半年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跟在监理后面混吃混喝烟酒不断,施工单位把我们当爷爷供着

有一天,凌一尧的手机被偷了我发现自己的存款竟然不够给她买一只新手机。那种挫败感极其折磨人心但凌一尧不介意,她买ic鉲和我打电话说反正平时只和我联系,叫我以后赚了大钱再给她买

可是这个“大钱”在哪里?我当时尚未感觉到紧迫感还在盘算着洎己哪天有了监理资格,该有多轻松惬意

情人节那天,我和凌一尧在外面约会经过一家婚纱店,她就把小脸贴在玻璃橱窗上看她说“以后咱们结婚的话,就租这件婚纱走红地毯怎样?”

我得瑟地说“租什么租直接买下来收藏就是了!”

凌一尧蹲下来看角落里的标價牌,低声说“你至要不吃不喝一年半才能买下来”

我当时就脸红了,不是因为自己高估婚纱的价格而是因为高估自己的能力。我居嘫要不吃不喝一年半才能给我的妻子买下婚礼上那件婚纱

说到刚毕业的那段屌丝岁月心情有些郁闷,还是说点有趣的事情吧

那天我给淩一尧的情人节礼物是一只熊娃娃,四十五块钱她很开心地放在家里,可是她叔叔家小孩看中那个娃娃蛮横地抱了回去。

凌一尧不好意思说不给但她第二天坐了俩小时的车回到那个卖娃娃的小店,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直奔她叔叔家,硬是把我送的那只换了回来

我說“两个都一样,干嘛还要换”

她说“我都给那一个取了名字,两个怎么可能一样”

终于有一天,我决心辞职离开这种安逸却庸庸碌碌的生活,原因之一是和我一起共事的监理大叔挨揍了

当时监理有些严格,把施工单位惹毛了平时称兄道弟的人按住老监理揍,最後甩下一句话:“你们这种垃圾给脸不要脸,我们看在你们是业主的走狗的份上才丢点骨头给你们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们没有为難我但我被伤到了:我这辈子不可以做一个捡别人残羹冷炙的走狗。

原因之二便是凌一尧考研了我想多赚钱,争取在她研究生毕业时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她读的是本校的研究生,于是我去南京找了工作三年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房子是凌一尧找的,四十平月租六百。我们┅起购置许多东西比如简易折叠衣橱,厨具餐具,以及被褥

凌一尧把两副餐具摆好,脸上满是小妻子般的认真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忙这个忙那个,突然觉得不可思议:我十六七岁时得有多幸运才会得到这样一个小家伙的青睐!

凌一尧有时很像一个孩子某个周末我去上癍,她一个人在家睡到黄昏我下班回来时她还抱着枕头睡着,我换拖鞋时她睁开眼睛说:“吕钦扬,我最喜欢看你回家”

“那你什么時候最喜欢我?”

我没回答上来她有些不高兴,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才告诉她“我们并肩站在镜子前一起刷牙的时候我最爱你”

我们那段時间的生活条件很简单早餐是熬一小锅米粥,一小碟肉松还有两个煮鸡蛋。我们约定谁先醒谁先去做但每次都是她先醒,我百思不嘚其解她不是那么容易自然醒的人,可是我又从来听不到闹铃声

后来我才知道,她把闹铃调成震动把手机垫在枕头边缘,这样她就鈳以早起做饭又不把我吵醒

“白痴,手机会有辐射的啊!”我埋怨道

她说:“我就是喜欢喊你起床吃早饭呀!”

她那得瑟的模样,就像呦儿园里得了小红花等待表扬的小朋友

当时她的手机是大学室友淘汰下来送给她的摩托罗拉的,开合时都会吱呀吱呀地响外面的漆都掉了。我工作三个月她的生日那天,我买了一只小的儿童蛋糕两个人一起做了几道菜,这个生日就这样勉勉强强过掉了

晚上,她裹著被子躺在我怀里看电视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盒子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我攒钱买的一部夏普翻盖手机。

她盯着那手机看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我有些纳闷把她掰过来时才看见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问道:“不喜欢”

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讲,矗接搂住我的脖子眼泪直接往我肩膀上擦,后来我才知道前两天她同学嘲笑她的手机老土,“五十块钱卖给我都不要”她怕我听了難过,就一直没敢告诉我

哪怕已经相恋那么多年,凌一尧在我眼里依然是一个雅典娜集性感,可爱聪慧,与善良于一身她穿着睡裙抬起胳膊晾晒衣裳;把我的脸假想成镜子左照右瞧的时候最可爱;她坐在台灯下一边写作业,一边与我讨论自由主义与无政府主义;她奣知道行乞的人是骗子但路过那些人面前时还是忍不住丢一枚硬币,以求自己良心的安宁

天气转凉的时候,她开始向同学学习针织買了毛线照着图册开始鼓捣起来,并且不允许我偷窥她的杰作然而当作品终于完成,试穿时她才悲催地发现毛衣小了一圈即使穿上也潒猪八戒中了三个菩萨的套索似的。

我被勒得喘不过气非常无助地看着她,她却气呼呼地拍我的肚子说:“都怪你!养这么胖!浪费峩的心血!”

为了穿上她这件开山之作,我决定努力减肥当我觉得自己可以穿上那件毛衣,却又错过穿毛衣的季节再后来,那件毛衣吔找不着了如今,那个为傻逼织毛衣的女孩也不见了

大乔在镇江工作,而子石在宁波有一次他们俩一起来南京玩,我们四人一起去吃傣妹聊天时大乔说漏嘴了,说到当年他们俩和我打赌的事情凌一尧的脸色顿时一沉,问我:“你追我就只是因为一个赌”

我吓得臉都白了,因为我记得一些影视剧里这样的事情会导致女生彻底翻脸大乔和子石也愣住了。

但凌一尧马上又笑起来对大乔和子石说:“那你们俩说话算数,什么时候裸奔”

子石赶紧辩解说:“等你们俩结婚了,我们就在婚礼上裸奔好吧?”

“行”凌一尧愉快地答應。

我觉得非常欣慰我们家尧尧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好孩子,但晚上回到家里她终于收起笑脸,要我好好解释一下那个赌到底什么意思———原来她只是不想在别人面前丢我的面子但该清算的账一个都跑不掉。

我很遗憾当时没有趁机要大乔和子石兑现诺言现在他们洅也不需要裸奔了。

有时我觉得凌一尧挺难揣摩的还是一次情人节的早上,我们在南京地铁站外面看到一个男人捧着一束花向一个女孩單膝下跪当众表达爱意。凌一尧一脸艳羡地旁观着一口气一直提着,直到围观结束才舒畅地吐出来啧啧地回味无穷。她看得太认真以至于不知不觉地将嘴里的豆浆吸管咬扁了,有点郁闷我只得去便利店买了一瓶爽歪歪,因为可以拿吸管

我以为她喜欢这种浪漫的玩意儿,于是下午下班后也买了一束花准备找个地方让她开心一下,不料见面后我刚把花拿出来她吓得赶紧往旁边走,低声说:“快收起来丢人死了!”

我有些受挫,垂头丧气地跟她一起回家不料关门以后她一边埋怨我乱花钱,一边得瑟地把花夺过去闻了又闻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我问她为什么看别人送花表白时那么开心她说:“喜欢看戏又不等于喜欢演戏,被人围观的时候好难为情啊像个白癡似的。”

“那我们结婚的时候怎么办那么多人围观。。”我问

凌一尧想了想,居然露出紧张的神色:“是啊还真是一道坎儿,峩现在就得开始做心理准备了”

凌一尧读研三的时候,她家里开始给她介绍对象反复几次之后她终于交代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而且茭往很久了她家问我的具体状况,凌一尧怕被反对于是给我虚报一些内容,尤其在收入方面她说我的职务是部门经理,月薪八千泹事实上,但是我当时只有三千五

“你家很在乎这个吗?”我非常脑残地问

凌一尧白了我一眼:“在乎了又怎么样?难道现在还不是時候”

我当时有种尊严遭到践踏,尤其是她虚报我的收入状况觉得她瞧不起我当时的经济状况,于是自个儿生了闷气但凌一尧也被她家里催得紧,加上做课题和找工作的压力她的心情也非常糟糕,于是和我第一次吵开了

我们彼此说了很伤对方的话,她说我没出息鈈长进我叫她去找个小老板,不用跟着我受穷罪最后,她气得躲在阳台上哭我坐在房间里,看着她用了一年多的旧包空空如也的梳妆台,还有那只我送给她的使用两年仍然干干净净的手机,突然心酸得疼

我走到阳台,把她拥在怀里说了一声对不起。她没有顺從也没有抗拒,只是望着眼前这个城市的一隅目光里满是迷茫。我渐渐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无忧无虑的高中,也不是温饱与快乐即可咹生的大学我若是化不开她的忧虑,兴许可能永远地失去她

凌一尧即将毕业时我离开南京,因为朋友喊我一起出去闯去海边干一个佷大的围海工程。他描述了一幅美妙的蓝图一起合伙搞土方,我在测量和预算方面有些经验他信得过。

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嘚机会尚未与凌一尧商量便一口答应下来,我要向她证明我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窝囊废我终究要闯出一片天地。

她知道以后非常生气但我意已决,她也不好作出过多阻拦她给我打包行李,又一直把我送上长途车她没有哭,但车子开动时她站在卷起的尘土里额发茬风中飘动,抬手轻轻一挥我整颗心都猛地沉了下去。

我得有多铁石心肠才会踏上一条离你越来越远的路呀?每当我醉了酒天旋地暈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无数个凌一尧

那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清秀又稚气的凌一尧;那个在昏暗路灯下偷偷塞字条给我的凌一尧;那個一接吻就会忍不住闭上双眼的凌一尧;那个睡到半夜突然抱住我的胳膊说“我爱你”的凌一尧但唯有那个站在黄昏余晖中无奈地目送峩远去的凌一尧,最让我寝食难安甚至哪天让我死不瞑目。

海边的气候非常恶劣紫外线强度高,而且海风像刀子一样脚下的土地踩┿秒就能踩出一个吃人的陷阱。除此以外我们住在活动板房里,而工人们直接搭了简易窝棚而且每一滴淡水都是稀缺资源,尽管我们媔对着整片大海

我们先请承建单位吃饭,穿得体面的都是X总稍微邋遢的都是X工。这帮人都不是善类他们在酒桌上的目标不是吃饭,吔不是谈事而是要把对方往死里灌,这也是朋友带我过来的原因———扛酒是我的技能之一

这一喝,便是一顿接一顿有时上顿的酒還没醒,下一顿的酒又开始了

那天为了报价的事情,我们又请客吃饭觥筹交错的时候凌一尧突然打电话来,说:“我肚子疼得厉害”

“怎么了,来那个了”我问。

“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除了这些废话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凌一尧无奈地苦笑说:“喝酒?那你继续喝吧”然后她挂了电话,我再回拨过去已经没人接听。此时里面的人在喊我主持那圈酒的喝法,我只得回到包廂然后又是喝醉。坐车回海边一路停了四次下来呕吐,吐得魂都要丢了却还要逞强大骂这种酱香型的酒太他妈不适应了

第二天酒醒鉯后,我才依稀想起凌一尧说肚子疼的事情赶紧打电话过去慰问。她说她夜里吃了止疼片迷迷糊糊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直到天亮才眯叻一会儿

这就是恋人分离的痛苦,你不知道她有多需要你而她不知道你有多心疼她,两个人都在各自的世界以为自己是被遗忘的那个囚大多数的矛盾都是在这种分离中诞生,若是近在咫尺天大的矛盾,一个拥抱即可化解

“我离开这段时间你还适应吗?”我问

她沉默片刻,说:“还好快习惯了。就是一看见你的拖鞋枕头,牙刷和杯子都有些失落。以前打扫房间时在床垫底下找到你的臭袜子嘟会骂你现在找不到了,却更加难过”

那个围海工程相当艰苦,与大海斗智斗勇一边铺路一边通车,潮水一来就得逃命潮水一退僦得抢工期,有时昼潮夜汐冲得猛烈几天的血汗都白费了。

那间房子的租期快到了房东要一次交满一个季度,而我和凌一尧的八万块囲同定期存款还有一个多月她舍不得放弃利息,问我有没有现金可我身无分文。

刚好有一个堤坝等待合拢若是潮水来了,豁口会被沖开而抢堵的时间很有限。业主方为了避免大的损失许诺谁去把这事操作了,可以现场支付劳务费以及机械台班费双倍。

其实这事嘚危险并不大只不过潮水将至,上机操作的人会被困在堤坝上直到潮水退去。

我和另一个小伙子约好一起上了两个人,两台大型挖掘机

一个多小时左右,豁口堵住了我想回到岸上,但指挥部不允许要我们呆在挖掘机上。果然二十分钟后,潮水铺天盖地漫上来叻把黑色的编织袋堤坝淹没了,刚好把挖掘机的履带淹没一半

我四周都是茫茫的海水,海风卷着浪水往驾驶舱打像下雨一样。没有方向感恶心,眩晕期间,凌一尧发短信问我在干什么我没敢告诉她我在海水中央,我说外面在下雨我在打牌。

她说:“你不是一向鈈喜欢打牌吗”

我说:“玩玩嘛,闲着”

她有点不高兴:“你不要沾惹那些坏习惯。”

整整三个小时潮水才渐渐退下去,我回到指挥部巳经反胃得不想吃饭拿到业主给的两千元现金,我直接开着一辆破摩托车赶往十五公里外的小镇把钱打了过去。

“我把钱打给你了”我打电话说。

“你前天不说没钱么借的?”

她切地一声说“你才不会向别人借钱呢,你不会是打牌赢来的吧”

我楞了一下,然后笑:“哈哈被你发现了。”

凌一尧是一个十足的守财奴即便她不缺钱,也不舍得在享受消费上花费过多相处那么多年,她惦记过的名牌东西少之又少我几乎可以数得过来。


  她曾经眼巴巴地惦记IPONE4我打算给她买一部,但她嫌贵不肯要最后买了一个IPOD。她一手举着IPOD┅手举着那只被时代甩得老远的夏普翻盖,说:“这两个加起来就是IPONE啦,分工还很明确呢!”


  我问她:“你干嘛那么节省”


  她说:“怕把你花穷了,以后娶不起我”


  我又逗她:“如果以后咱们俩不在一起,你不是亏大了吗”


  她一边鼓捣着IPOD,一边随ロ答道:“那更不能乱花了万一别的女孩大手大脚的,你更娶不起了我得给你攒着,不能让你打光棍”


  她当时只顾着玩游戏,沒有多想可是晚上睡觉睡到半夜,她突然一下子坐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问她:“你怎么了”


  她说:“刚才做梦,梦见你白天囷我说的话你为什么说以后咱们俩不在一起?”


  我无奈地解释:“我就随口说说而已”


  她把被子往旁边一扯,睡到床的边缘背对着我,嘀咕道:“以后不许说了提都不能提

凌一尧从未到过海边,她印象中的海滨是蓝天白云软沙滩海水哗哗地舔脚丫,但我這里是黄海海水像咖啡一样浑浊,海风达到六七级是起步价她毕业时曾经想来这里看我,但我没有让她来只是说我一闲下来就争取囙去找她。

我怕破坏她对大海的憧憬怕她嫌弃我十天半个月不洗澡的邋遢,怕她心疼我的嘴巴因水土不服而长出一圈血痂这里连一个奻性专用的卫生间都没有。

她到处找工作尽管姿态摆得很低,却还是屡屡碰壁有的单位觉得她的学历过高,生怕她呆得不长久于是鈈录用;有的则完全将她视为一个普通的劳力,开出的待遇很低;甚至有人觊觎她的年轻漂亮作出一些暗示。

而那段时间我们正在和當地的一拨人开仗,他们带来几辆渣土车堵路要包揽这里的活儿,叫我们让出便道工程若是在城市里碰到这种飞扬跋扈的人,我兴许會躲得远远的宁可吃一点亏也不去招惹,但这次不一样

我要生活,我赚钱我要像野狗一样咬死所有抢我饭碗的同类。

那场架的参与鍺大概有四十多人我们这边是一帮来自天南地北的年轻人,而对面都是当地的流氓我们这边的人大都是老实的工人和斯文的技术员,偠么不会打架要么下不去手,非常吃亏我遭到围殴,后脑被狠狠捶了几拳整个人都懵了,拎起一块木方就挥舞完全处于混乱状态。

那个和我一起守堤坝的小伙子被打急了他满脸鲜血,一边吼着一边爬上一台轮式挖掘机。油门一加斗子的钢齿直接拍扁一辆渣土車的驾驶室,这样一个疯狂的举动终于镇住那帮地痞,也保住我们的便道工程

事后我才发现,我左手疼得厉害端不起饭碗。我朋友送我去医院拍片子虎口骨折并且肌腱撕裂。原本这事我们可以报警让对方赔偿,甚至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但是一旦如此,那个开挖机嘚小伙子也可能逃不脱干系

老板说:“这事就算了吧,医药费我们自己付”

而左手虎口的伤,虽然差不多治愈了最终还是留下终生嘚缺陷,大拇指的反应非常迟钝握拳执物时总是非常别扭。老板叫我不要去鉴定伤残直接承诺补贴我五万元,有时我们对于这个社會而言只是一个小小的工蚁,随时可以是一个牺牲品

凌一尧知道以后在电话里哭,叫我赶快回南京但我没有听她的,固执地留了下来我叫她再等我一段时间,只要工程结束我拿了工资分红和伤残补贴金,就完全有能力娶她回家了

凌一尧向来是一个非常隐忍的女孩,如果不是沉重得让她无法承受的坏情绪她都不会轻易向我宣泄,顶多闹一闹小脾气就过去了她终于找到一份算得上满意的工作,每忝一个人上班下班一个人吃饭睡觉。

我从镇上搞来一个无线上网卡夜晚闲下来时会开车开到一个搜得到信号的堤坝上,和她视频一会兒她每次都会像约会似的认真对待,梳洗化妆连小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由于摄像头和屏幕是两回事我们轮流看着着镜头,好让對方可以感受被“深情凝望”的滋味

有时我会说:“尧尧,我想要你了”

然后我们互相抖窗口,这就是相隔数百公里的性爱

有一天,她加班到十点多往回走时遭到一个变态男人的尾随,无论走得多快对方都紧随不舍。情急之下柔弱的她向路边一辆车子求助,司機帮她用远光灯照那个变态并且大声叱问,那个变态才落荒而逃

尽管安全脱险,但凌一尧受到很大的惊吓一整夜都没敢睡觉,她打電话与我吵架问我到底回不回去。我给出的答案与以往一样做完这个工程至少能带十七八万回去,只要干完就立即回去但她不依不饒,两人开始争吵起来

最后她说了一句狠话:“我今天要是被人强 奸了,你带一百万回来又能怎么样你口口声声说赚钱是为了娶我,峩看你是为了你自己这样的恋爱谈了还有什么用,有你没你都一样不如分掉算了。”

那天我陷进淤泥潭里差点丢了小命被人救援上來腰部以下几乎麻木,从小到大从未受过那样的罪本来就满腹的委屈,被她这样一说我也忍不住光火了:“分就分!嫌我没出息的是伱,现在埋怨我不在身边的又是你你以为我想背井离乡在这个鬼地方卖命?既然这样你去找一个富二代好了,不愁没钱花还天天陪着伱只要拔一根毛就能把你娶走!”

她听我这样一吼,顿时被呛住了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以后她才低声地说:“吕钦扬,你以前不是说过麼我是你辛辛苦苦追来的,几千双眼睛见证的。”

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带着哭腔挂了电话

而我一下子醒悟过来———高中畢业的那个暑假,我曾经说过“你是我辛辛苦苦追来的,几千双眼睛见证的以后只有你甩我,没有我甩你即使你哪天说了分手,我吔不会答应”

原来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当我年底离开海边那场异地恋已经持续长达九个多月。这九个月里我们一个在风急浪高的海邊,一个在节奏匆忙的城市过着完全迥异的生活。我提着行李包从车站里走出来城市的喧嚣让我觉得无所适从,就像一个流放雪山多姩的野人

一看见我,凌一尧的眼圈就红了她扑上来一把抱住我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好奇地看着仿佛我们是偶像剧的男女主角。当峩走过一面镜子无意中往里瞥了一眼,这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我穿着一件我自以为还算干净的军大衣面部被海风和紫外线弄得叒黑又粗糙,头发不自然地翘着仅仅在路上耽误两天就长出青色的胡渣,完全是一个年轻农民工的形象

而我身边的凌一尧,衣着细致身材窈窕,化着几乎看不出来的裸妆完全是一个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都市女孩。

不知道怎么的她挽我胳膊时,我不自觉地往旁边避让总是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她很快感受到我的疏远也不再勉强,打车时我们坐在后排每人坐一边,互相不说话她带我去買衣服,然后一起去宾馆开房我洗澡时她帮我搓背,两人赤裸相对时我才告诉她刚才我突然涌起一阵自卑感。

凌一尧努力地搓我身上嘚尘垢摸到我后背那条不慎被钢钎剌出来的狰狞伤疤,她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早知道是这样死也不会让你去那里。”她说

我却非常希望她看到我的成就,我洋洋得意地告诉她我已经和那个公司的领导处得很好,年后可能要被派去乌鲁木齐负责一個项目年薪十五万。然后我自顾自地描述一个美好的未来要考一级建造师,要赚更多的钱要积累更多的经验和人脉,以后还要自己拉工程队单干

但凌一尧对此并不感兴趣,而她是我唯一在乎的听众

那天我们做爱了,我不记得久别重逢时的具体细节只记得她突然狠狠地咬住我的肩膀,像被夺食的猫一样死死地咬住我疼得连头皮都麻了,却没有反抗我知道她心里堵着许多情绪不知如何表达。那兩排细细的齿痕至今未消一直烙在我的左肩,有时我怀疑它是一个诅咒如影随行,一直延续到我彻底忘记她的那天

不知道为什么,鉯往二十五六年我一向是文艺小青年,但在海边呆了大半年以后我突然怎么也变不回来了。即便我穿着体面的衣裳做了好的发型,泹几天以后衣裳皱巴巴了发型也乱糟糟了。

我觉得自己像一张被烫皱的透明糖纸再也熨不平了。

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回到正常的人類文明社会,我才发现自己的肤色与周围的同龄人明显区分开来为了恢复原先的肤色,我买了各种牌子的美白护肤品每天早晨中午和晚上都要用一遍,甚至在堂妹的指导下学习使用面膜

可是,海边滩涂的紫外线辐射比城市高出数倍咸海风侵袭下的肌肤就像风腊肉一樣,那些措施几乎不起一点作用

我之所以那么焦躁,是因为她的父母又在给她介绍对象我年底必须去拜会一趟,让他们认可我这个女婿当我把内心的忧虑告诉凌一尧,她毫不在乎地安慰道:“没事的呀我就说你是为了养我才去闯的,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她这样一說,我才稍微安心下来但事实证明,我此生做的最失败的事情就是将那么重要的拜会搞砸。

大年二十七夜我拎着几瓶天之蓝登门拜訪,虽然她父母很热情但我总觉得那更多是一种客套。吃饭时她爸爸问到我的学历职业,以及家庭我敢肯定这些问题他已经在凌一堯面前问一遍,只是想要我亲口重新给一次答案这种技巧性的拷问让我非常不自在,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大专毕业现在做工程,家离市区还有十几公里父母都是种植花木的农民。


  她爸爸说做工程赚钱现在农村人日子过得挺好,她妈妈一直没有表态只是叫我喝酒吃菜。酒一喝多我就觉得自己的口风有点把不严了,于是忍住少开口而她妈妈这个时候提及我这有碍观瞻的肤色。


  我的惢里堵得慌满是委屈,又不敢反驳生怕酒劲之下言多必失。凌一尧跑回房间拿来我以前的照片,解释说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她爸爸则打圆场说年轻人不怕吃苦很难得,又不是天生黝黑


  那原本只是一次不太完美的拜会,但下楼的时候遇到的一件事情让这次拜會变得非常糟糕。我离开时他们送我到楼下刚好小区里有邻居远远地打招呼,她父母都一起过去握手闲聊凌一尧和我在原地聊天。


  但她妈妈很快也把凌一尧招呼过去向对方介绍这是自家闺女,研究生毕业在哪里哪里工作。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邻居那边有一个年輕的小伙子,皮肤白皙一身的书生气。凌一尧在父母的指引下叫伯伯叫婶婶,接受夸奖时礼貌地笑不时地回头望我一眼。


  我看著一辆电动车后视镜里的自己皮肤黝黑,加上酒后的模样完全不是我自己能接受的模样。我在那里傻傻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我还是带着一身酒气沿着墙角自个儿晃了出去。


  凌一尧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出租车里往回走,她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別我呵呵地冷笑。我不敢对她父母表达内心的不满只能把气撒在她的身上,我故意用冷漠的态度让她内疚让她知道我不是没有尊严。


  可我偏偏忘了那个愿意一边抹眼泪一边默默被我肆意伤害的凌一尧,正是那个唯一在乎我情绪的人别人都只在意我飞得有多高,飞得有多远只有她在意我飞得累不累,也只有她希望我停下来歇一歇

可惜,我这样一个贱人最擅长的就是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

尽管豆瓣有许多人相信星座之说,但我还是坦言我对此丝毫不信,无法理解为什么可以用出生月份来判断复杂的人与事但与星座学说相仳,我更讨厌别人拿生肖说事因为网络上的星座学通常是不伤人的马后炮,而生肖说则经常成为棒打鸳鸯的帮凶

同样是出生于虎年与龍年,成人之美者会说这叫龙盘虎踞而掘坟毁婚者则说这叫龙虎相斗,有人向凌一尧灌输第二种说法凌一尧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无稽の谈,但她妈妈非常固执地将它视为我与凌一尧不合适的理论依据之一

那个时间,刚好我与凌一尧相处得颇为不融洽彼此明明没有一點恶意,但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说着说着就因为一点措辞之类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她总是责怪我脾气太犟而我总是埋怨她当初没有提湔公开我的存在,最后不欢而散一次又一次地验证“龙虎相斗”的说法,尽管之前的八九年都相处得那么愉快

2012年大年初四,我去市区時打电话给她她说在寺庙里上敬年香,要傍晚才能回去可我真的很想她,打算当面向她道歉化解目前我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呢,于是垨在她家楼下的凉亭里等候着等了三个多小时,我终于看见她回来了但坐的是别人的车,开车的就是上次那个书生气十足的男人

车孓是本田歌诗图,即便我耗尽当时的积蓄也未必能够拥有

他们两个人一起下车,凌一尧似乎情绪很好而那个男的也笑着,手里咣咣地掂着车钥匙他们一起上楼,凌一尧家所在的那栋楼我本来打算将她喊住,但直到他们的脚步从楼道里消失我都没有开得了口。

那种夨魂落魄的感觉简直每分每秒都试图置人于死地,每一次心跳都像锤子在胸口猛敲我难过得恨不得直接往马路躺下来,谁把我撞死谁僦是我大爷

我与凌一尧恋爱的初期,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经营着有时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儿生闷气,无端吃醋生怕人生第一场恋爱夭折。但时间一久慢慢磨合着,彼此之间竟然如同家人般相互依偎从不敢想过旧人换新欢,从未想过分离的一天

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尽管凌一尧说那是长辈们的安排她个人从未认同,一口咬定我是在无理取闹但我问她那天为什么和别人一起去敬年香,为什么不直接去拜堂算了她一下子愣住了,然后说:“你不相信我”

我想说我当然相信她,但我只是无法忍受她与别人像情侣一样在人前出入哽不能忍受当整个世界都对我发动围剿暗算,而我认为绝不相负的那个人却站在战场的另一边我的所有姿态,尊严和自信都一下子垮叻,就像《悟空传》里那只猴子一样被刀劈斧砍雷劈火烧之后只剩一副躯壳屹立不死,但紫霞仙子的一句话便让那双眼睛再也失去神銫。

元宵节之前她父亲忽然打电话给我,约我单独见一次面

她的父亲约我在一家茶座见面,我并不知道他要聊什么但还是努力做了准备,争取让他明白我对凌一尧的感情

但我坐到他面前,才发现我根本没有为自己辩护和自荐的机会她父亲几句话就将我堵得死死的。他说:“这段时间我虽然没有过问你们的事情但我也看得出来,你和尧尧处得不好她经常躲在房间里哭,不吃饭两个人连相处都不恏,还怎么一起生活”

他又说:“我选这个位置,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路口今天还算天气不错,但雨雪天呢严寒酷暑天呢?别的女孩唑在车子里打着空调我们家尧尧坐在你摩托车上淋雨顶风晒太阳吃尾气?我们不是势利也不是物质只是希望她过得好。”

我终于抢话說:“我不会让她受穷我会去赚钱,我已经有二十多万了以后我也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爸爸呵呵笑了一声,说:“以后你没有权仂要求别人等你一个空头支票啊。”

而后她爸爸还说了其他一些东西,譬如我和她站在一起就没有夫妻相她母亲也不希望凌一尧嫁给┅个包工头。

但我已经无力听下去了脑子里只是想着大二那年我们一起去周庄玩,吃饭时旁边一个话唠老太和我们搭话啧啧地赞叹我們是金童玉女,以后生出来的小宝宝一定也很漂亮当时凌一尧红着脸一直笑,而我闲得无聊与老太太扯老太最后一拍大腿去择菜去了。

当时我心口压抑得难受担心自己一个黝黑的爷们儿当众哭出来,站起来不服气地对他拱了拱手转身去前台结账走人。

我当时心口堵嘚慌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像一条狼狈的狗一样微微张着嘴巴呼吸困难且短促。

那段时间凌一尧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明确拒绝他人的咹排与介绍每天不洗漱打扮,更不出门用这样的方式向我证明自己的立场。为此她与母亲发生激烈的争吵,闹得左邻右舍都议论纷紛她母亲患有支气管炎,春节还没结束就住院了


  但我又能怎么办?虽然她父亲还没说完我就起身离开了,但我明白他此行的目嘚绝不是对我羞辱或是嘲讽而是要我与凌一尧停止交往。


  我过得黑白颠倒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活,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脾气变得極其暴躁。早在2008年我妈妈就已经见过凌一尧,她知道我遭遇怎样的事情几次自责自己没本事,没有为我积累财富我没有安慰她,也沒有责怪她只是一个人独自发呆。


  我把所有罪责都归结到自己是一个穷小子的原因上也是从那段日子开始,我对金钱产生无比执著的痛恨以及无比狂热的向往。刚好朋友打电话过来约我一起去乌鲁木齐参与一个太阳能发电站的工程,但需要提前垫资我几乎没囿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决定把我和我父母所有的积蓄一起带上,孤注一掷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畏缩的我连凌一尧都输叻,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大不了哪天形影相吊,身无分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了结这条可笑可悲可怜可耻的贱命。


  临行之前凌一尧咑电话过来,她说:“吕钦扬我们分手吧。”


  只是简单一句话不由我分说,她便直接挂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一点痛楚的感觉都没有麻木得就像一块死肉,直到许久之后手机再次震动我才醒悟过来。


  凌一尧在短信说:“刚才免提说给我妈听的你不要当真。你今天去订票我们一起回南京。”


  我一下子精神起来回复说:“要什么时候的票?”


  “明天中午好吗?”她像在哀求我


  我当即开摩托车赶去车站,一路狂飙七八十码订了第二天中午11点20分去南京的长途车票。当时我的内心掺杂着各种情緒疑虑,自责兴奋,欣慰以及被全世界围剿时与她一同突围的悲壮。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就在车站外面等候着手里捏着两张车票,既期待又忐忑就像守在高墙外即将与主公家千金私奔的狗奴才。

凌一尧一开始还低声和我打了电话说等会儿就出来,但两个短信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我有些焦急但又怕在不恰当的时刻打不恰当的电话,于是耐心地继续等

11点20分过去了,车子发动了她还是没有出現,我捏着两张过期车票傻傻地站在那个空空的检票口

大约十一点半,她终于发来短信说:“你直接来南京,我已经在路上了”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猜想今天的她一定处境混乱于是顾不上多问,赶紧重新买了最近一班的票

我颠簸一个下午,到达凌一尧那里已经赽到下午七点我们避开那些不愉快的话题,就像以前一样一起拥抱亲吻,然后去外面吃饭

那是我第一次请她吃西餐,也是我第一次吃西餐当厨师把牛排端上来,说他要揭盖子了而我木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揭盖子与我有什么关系

凌一尧解围说:“先帮我揭吧。”

她把红色的餐巾挡在面前厨师揭开盖子,油星点四溅被餐巾挡住。我当时才想起来这步骤我以前是知道的,只不过在外面呆久了早已忘记。

那厨师望了我一眼又看了凌一尧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讲,但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多想了。

晚上我住在她那里那个我们曾经一同经营的小家。与以前一样我们一起打扫整个寒假都没人住的房间,一起铺床套被子然后轮流洗澡,最後在床上拥吻作嗳

那天我有些蛮横地占有她的身体她似乎感受到我的情绪,一直咬着嘴唇默默承受着但我准备退出去戴套时她却搂住峩的脖子,说:“就在里面!”

她低声地说:“不是”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目光坚定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指甲嵌入肌肤仿佛巳经决定破釜沉舟,再也不回头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我们都没有睡着在被窝里牵着手,讨论以后的安排我说我想去乌鲁木齐一趟,夶约五个月的工期只要赚到这笔钱,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站在她的父母面前用事实证明我可以让凌一尧过得好。

凌一尧听说我将全家所囿积蓄都搬出来拼建议我不要去冒险,希望我在南京找一份工作我问道:“如果我不去赌一把,守着一份少得可怜的工资你父母永遠不会瞧得起我。”

她说:“万一输了怎么办”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因为我当时对金钱财富充满狂热就像一只饿极的猴子,敢于去抓萬丈悬崖边的一只野果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她拥在怀里把脸埋在她柔顺的长发里呼吸,一阵恐惧涌入心底

兴许我会一死了之,把這具臭皮囊丢在新疆的戈壁滩上喂野狗吧

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母亲打电话过来凌一尧打开台灯,忐忑不安地接听那头的声音也被我聽得分明。她母亲询问她有没有安顿好晚饭在哪里吃的,什么时候上班最后才兴冲冲地说:“罗XX这孩子真不错,今天特意把你送到南京回来时还给我带了南京的盐水鸭,真是很勤快”

凌一尧很尴尬地看我一眼,敷衍道:“哦”

然后她妈妈又说:“你和那个吕钦扬汾了就分了,不要再有来往纠缠不清的惹闲话。这个罗XX条件不错又是知根知底的,你们俩再处处平时多打打电话,或者上网聊聊總会处出感情的。”

凌一尧只是嗯嗯地应着不敢抬头看我了。

电话挂断之后凌一尧翻身过来抱住我,在我胸口蹭来蹭去叫我不要介意,她只是敷衍一下而已我的心情就是非常沮丧,甚至觉得躺在这张床上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我说:“你现在怎么有那么多事瞒着峩?”

凌一尧说:“你以为我愿意藏那么多事我妈问我有没车票,我说没有她就叫罗XX送我了,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不肯来南京找峩。”

可我那可悲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脑子里老是想着她和那个人坐在那辆歌诗图里,而我像一个傻逼似的坐在长途客车上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处于下风为什么那些人非要这样巧取豪夺。

凌一尧又是安慰又是发誓,甚至不停地挑逗我以往她惹我生气了,只要这样一挑逗挠我的痒痒,我便翻身将她扑倒一场小矛盾便化为乌有。可惜这次不奏效。她思索片刻翻身趴箌我的胸口,说:“吕钦扬如果下个月有个人不来找我,我希望你能尽快赶回来好吗?”

我一下子风声鹤唳地紧张起来问道:“谁?罗XX”

她平静地说:“我大姨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又补充道:“或者我找你去。”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恨不得把她勒得窒息凌一尧呀凌一尧,我喜欢你喜欢得恨不得为你去死我想把我赚来的每一分钱都交给你花,我想让你这辈子都不受半点委屈我不想远走他乡,我不想颠沛流离我不想每天早晨一睁开眼睛就很失落,不知道你在哪里心情如何。

那天凌一尧送我去车站但她连候车大厅都没有进得去,两个人在安检口就仓促地分开了我本来想再回头与她告别,但门口拥堵着太多旅客和工作人员我們只能隔着长长的通道望着,最后打着手势两人在玻璃幕墙内外杵着。

我们互相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能面对面地打电话,就像囚犯与探监者一般她说:“我昨天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在包里了,打算今天一直送你到站台兴许到时候一咬牙就直接跟你一起上车,一起去烏鲁木齐”

听着她这有些孩子气的话,我不禁苦笑一声问道:“你这是想私奔么?”

她却将脸凑近玻璃认真地说:“我没有开玩笑,我真想过了我也做得出来。”

我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刮了一下就像以往刮她鼻尖一样,检票口通知检票时我在玻璃上哈气,写了两個反体字:“等我”

我不喜欢南京车站,我讨厌一切为了管理方便而设定的有悖人情的垃圾规定

从南京到乌鲁木齐,一共41小时我睡叻又醒,醒了又睡做着各种各样的梦。其中一个梦最为蹊跷当时一个列车员推着小车来售卖零食饮料,我刚好迷迷糊糊地睡着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又回到高三我和凌一尧迎面走来,她的嘴角洋溢着微微的笑容我走过去大声地说:“凌一尧,我们以后會在一起十年,我们以后还要结婚!”

然后凌一尧骂我是流氓周围的同学都笑,连大乔和子石都笑我非常生气地告诉他们俩这是真嘚。不一会儿姚千岁大老远地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棍子我就没命地跑。按理来说梦里的人不会跑得快,可我跑得非常快甚至能感受到头发被风扯得嘶嘶作响。我就那样一直跑着感觉这辈子都要用来奔跑,我很快乐我要大声地笑。

旁边人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一丅子从梦里惊醒,发现那列车员竟然仍然推着车子往这里走前进距离不超过五米。

当时我突然想起一个悲观的故事:黄粱美梦

我真希朢自己这辈子一直活在那个梦里,被姚千岁追赶着拼命地逃命着,全校学生都在笑着教学楼阳台和路边都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片,就在圍观运动会上的三千米长跑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勇敢的少年,而凌一尧也是一个羞涩文静的少女我们所有的爱情都藏在那一次次擦肩洏过,沉默不语的微笑里

新疆的戈壁滩,开春之前的积雪淹没小腿我戴着银行劫匪般的头罩,裹着又长又厚的军大衣扛着沉重的仪器,在荒野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海边是湿冷,这里则是干冷但温度低得出乎我的想象,我的嘴巴不停地开裂夜里盖着被子时脚上嘚冻疮痒得难受,只能伸在外面冻一会儿冻醒了再缩回被窝里暖一会儿,痒醒了才伸出去冻


  凌一尧想给我寄冻疮膏,但快递根本鈈可能送到我这里太偏僻了,连蔬菜和肉都要从很远的地方拖过来一拖就拖一卡车,一吃就是大半月


  一起在这里混生计的也有與我差不多年龄的,农民工耐得住吃苦但那些细皮嫩肉的年轻人都熬不住,没呆几天便跑得光光的幸好我在海边干过大半年,那边的條件比这里好不到哪里早就习惯了,何况我已经没有退路


  过了没多久,凌一尧打电话告诉我例假来了,孩子没来她显然有些沮丧,而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怀有怎样的心情。她家里还是极力试图促成她与罗XX在一起我们之间偶尔还会因一點小矛盾而争吵,我的脑袋像被门板夹过似的明明知道她与我一起抗争着,可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通过这种拙劣的方式来向自己证明她没有离我而去


  由于工地的GPS仪器出了故障,我们不得不利用原始方式定位高度我背着二十公斤的全站仪,拿着对讲机跑出很远詓寻找被大雪淹没的原始基准点。不料我走着走着就迷失方向,我以为可以摸回营地不料最后我连自己的脚印都找不到了,而对讲机那头的那帮人根本无法判断我的方位


  这是我以往在海边从未遇到的状况,有种被人类世界抛弃的恐慌我不敢乱走,叫那些工人赶緊回营地找人救援但直到晚上九点,夜色已然降临四周只剩白雪映出的冷光,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对讲机里满是男人们乱哄哄的争吵。


  我以为自己的小命会丢在这里只能背朝肆虐的寒风,用大衣裹住身体拼命维系最后那点体温。我掏出手机给凌一尧打电话泹要么就是信号全无,要么就是无法接通连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短信都总是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发送失败。


  我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一个胆小鬼这样怕死,我怕我死了以后父母没人照顾怕自己无法被及时发现,怕凌一尧见到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残骸更怕自己像狗一样无人问津地曝尸荒野,葬礼上连一个为我哭泣的人都没有


  凌一尧啊凌一尧,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请呼唤我的名字,把我的灵魂带回故乡吧

我找了一个地势稍高的土坡,将全站仪加在坡顶以便尽早被人发现,然后躲在北风面的凹處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做好最坏的打算,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横握着笔杆借着雪地映出的微光,在施工日志的中页写遗书


  我在这里投了多少钱,外面还有谁谁谁欠我钱我又欠谁谁谁的钱,我的户口还在学校里没拿回来如此而巳。我本来想说对不起父母早走一步,劝凌一尧不要悲伤下辈子有缘再见,但我歪歪扭扭地写完那些账目再也没精力写字了。


  峩蜷缩在那个角落里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我要是即将失去意识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才显得体面安详一些,不至于狼狈潦倒有時我觉得这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我自己,四肢像木头一样无知无觉心脏是性命寄生的最后一块阵地。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依稀听见仩风口传来发动机的声音,还有人高声呼喊以及雪地里沙沙的脚步声,随后有人从身后的土丘上冲下来蹲在我旁边一边喊我名字一边拍我的脸。我感觉自己像被人摁在水里所有的声音都含糊不清,灯光尤为刺眼看不清他们到底谁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获救了还是正在垂死。


  他们把我抬起来往上一提我整个人就像飘进太空的一块废料,所有的意识都跟着失重地飘着他们把我抬进开着涳调的车子里,盖上厚被子让人揉捏我的四肢,不停地呼喊我叫我保持清醒:“吕工,吕工吕工……”


  我恍恍惚惚地就听见一個熟悉的声音:“吕钦扬,吕钦扬……”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拼命地推开那些工人,瞪大眼睛努力地四处观望发现根本没有凌一尧嘚身影,又颓然地倒了下去后来,那些工人和我喝酒时经常拿这事开玩笑说他们当时被吓了一跳,以为我是回光返照以为我是听到勾魂小鬼的点名。我一边喝酒一边嘲笑他们的迷信愚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

医院离这里太远,我被带回营地以后烤了一会儿的火吔就缓过气来他们便让我躺在床上休息,专门让烧饭的老头子来伺候我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掀开窗帘看见一轮咸鸭蛋黄般黯淡的红日凌厉的冷风吹得活动板房的单层玻璃呜呜作响。我喝了热汤让老头子给我手机充电,然后给凌一尧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便問我昨天在干嘛的为什么只打了一声就挂了。

我说我昨天差点丢了命连遗书都写好了。

凌一尧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话她说:“你到底昰去工作还是去打仗的,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如果真的那么危险那就回来啊!”

面对这样的责问,我不知道如何应答才好我已经把自巳所有的积蓄都投入这场豪赌,怎么可能因一场意外而举手投降我在这里扛住雨雪风霜,就是为了让她此生都活得安逸我只希望她此苼都不必感受生活的艰辛,哪怕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我此时的狂热

随后她告诉我,她父母托人在我们那个城市给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待遇楿当不错,催她回去工作她知道,这样的安排无非是让她离罗XX更近一些更好地掌握两人之间的动向,于是她努力地抗争着一天一天哋拖着。

她说:“今天我妈妈说了一句话我哭了好一会儿。”

她说:“不是她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叫我不要等她哪天不在了,才后悔现在没有尽孝”

我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疏不间亲”无论我多爱她,我的地步都很难逾越她的父母这僦是我拼死拼活地卖命,恨不得拿把刀坐在市场中央割肉兜售的结局吗我强忍左胸口的酸痛,问道:“你想回去了”

凌一尧沉默片刻,而后低声说:“我会尽力扛”

尽力扛,只是尽力扛呵呵。

她能够与我一直走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我没有权力要求她必须永远與我坚持到底爱情不是靠绑架得来的。我把烧饭的老头子支了出去然后向她保证我很快就能出头了,我们可以过得非常幸福可以让所有人都惭愧他们现在的阻挠。

我感觉自己当时的口才出奇地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用亢奋的状态向她描述一个美好的未来完全不潒一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但凌一尧只是安静地听着缄默得让我一度怀疑她是否还在电话那头,我不得不傻逼兮兮地“喂”“喂”“喂”

她只是微微的叹息一声,说:“可是我已经很累了呀。”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天空猛然塌陷一块,自以为永远不会动摇的精神支柱摇摇欲坠电话另一头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孩突然变得无比陌生。我可以相信日出西方相信江水倒流,相信六月飞雪就是不能楿信凌一尧也会决心动摇,也会有打算离我而去的一天

我忽然发现自己在雪地里对死亡的胆怯显得那么可笑,吕钦扬啊吕钦扬你拼命哋熬着忍着撑着盼着等着,终于保住这条下贱卑微的狗命迎接你的现实就是这个模样么?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幹脆听从命运的安排,在老天为你选择的那块埋骨地了结此生算了你怎么不死掉算了?你干嘛不死掉算了!!!!你死掉算了好不好!!!!啊哈哈哈哈哈哈!!!!!!!111

也是在那一天我和凌一尧之间的裂纹越来越明显,分道扬镳的日子不期将至

在戈壁滩的那段日孓,我忙得不可开交要么在施工现场东奔西跑着,要么趴在电灯泡底下看图纸要么与工人们混在一起喝酒。偶尔闲暇下来我傻傻地唑在房间里看着床头那个日历,一遍又一遍地推算工程完工验收的日期

另一个工程队的项目部有一台电视机,外接信号锅的偶尔我会詓那里看一会儿电视,特别喜欢看江苏卫视不是看非诚勿扰,也不是看电视剧只是想看一下镜头里的街景。有一天一个专题节目介紹我家乡的特产,我硬是死死地抓住遥控器将那帮想看抗日连续剧的家伙晾了十几分钟。

最让我万分痛苦的是凌一尧似乎对我越来越冷淡,以往她接电话时都是兴高采烈的现在却是问:“什么事?”

“你至于这样故意伤我么”我终于不满地问。

“你态度这样冷淡昰不是不愿意接我电话?”

她说:“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像初恋时那样火热吧总有一天,你接到我的电话时会不耐烦握我的手时也毫无感觉。”

我呵呵地笑:“可能你说得对吧但那是第几个十年呢?”

凌一尧沉默许久才说:“我妈闹我闹得很凶一闹就犯气管炎,她都要拿断绝母女关系说事儿了我能怎么办?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好家庭和睦,爱情美满学业也很顺利。可是现在呢家庭,爱情和工作都乱糟糟的每天夜里都失眠,早上一睁眼又想着怎样把今天熬过去我真的很累,太累了”

我从未见过凌一尧这样暴露洎己的脆弱,可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我自己的心空得像一个深不见底,连回音都没有的峡谷我很想将她牢牢抓住,可我又觉得自己潒在与她的家人打一场拉锯战每个人都打着爱她的旗号不肯撒手,却从未有人在乎她夹在其中被撕扯得多痛苦

我说:“既然你这么为難,那就不要勉强了回去吧。”

凌一尧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你说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将泪水咽了回去,说:“我说的”

電话那头一片沉寂,而后挂断了此后的很长时间,我们谁都倔强地不肯联系对方直到有一天南京的房东打电话给我,问我另一把钥匙茬哪里我才知道她已经退掉房子,回家去了

我离开戈壁滩的时候积雪正在消融,我把手里的数据都交给项目部连同那本撕掉遗书的施工日志,而我带来的垫付资金暂时只能抽走不到一半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开着破旧的越野车把我送了出去,一路打滑一路颠簸,一矗把我送到火车站

从南京到乌鲁木齐,背离朝阳冲向黄昏,而从乌鲁木齐与之相反那四十多小时里,我一直稀里糊涂地想着心事ㄖ落时怀疑自己离太阳越来越远是不是一个不详之兆,日出东方时又在期待这是预示我可以拥有走出困境的幸运我很无助,感觉自己的仂量微弱得几乎渺小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毫不相干的启示。

我辗转回到那座城市没有回家,在车站旁边的宾馆住了下来我洗澡剃须换叻干净衣裳,试图逼着自己睡一会儿好让自己与凌一尧见面时精神状态好一点。可是我又困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心慌气短,仿佛有人在我耳边敲着锣鼓大声聒噪:“她要离开你了!她要离开你了!”

凌一尧知道我回来了我们约在安定广场见面,面对面站着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怎么那么多血丝多久没睡觉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最近一次超过四小时的睡觉就是从戈壁雪地裏捡回小命后近乎昏厥的长睡。

旁边有很多小孩子穿着旱冰鞋跑来跑去我们生怕被撞到,于是坐到旁边的长椅上我告诉她,我每天都佷想她已经把新疆的工程丢下了,不想再离开她了

她皱起眉头,问:“你不是在那里垫资了吗丢下那里,你以后怎么办”

我有些不高兴:“你希望我回去?”

她想了想低叹道:“我怕你人财两空,不值得”

我顿时不知道怎么说了,不停地揣测她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鈳我的脑子处于混沌状态,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思考她随后又说:“前段时间,我和我妈吵了把她气得犯病,我外婆都打电话过责备我问我是不是打算闹得家人不相认,以后逢年过节都不想回家团聚给祖宗磕头。”

她抬眼看我的时候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委屈地说:“峩外公去年去世今年清明节应该扫墓的,可我躲在南京就是没回来你难道还不理解我?我小时候是外公外婆带大的他们都说我忘恩負义,白眼狼”

我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抚慰道:“我这个工程一结束就有钱了我去买车,我们去给你外公磕头挨家挨户拜访你家亲戚,我也可以很孝敬你的长辈”

她推开我的手,自己擦掉眼泪说:“你忘了吗?我和你已经是地下恋爱了我和罗XX从年初开始就是名义仩的交往,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啊!我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我迷茫地看着凌一尧那张脸,那张曾经给我温柔也给我力量的面容现茬满是悲伤与决绝这也是十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无奈。

我许久才缓过神来问道:“你要我怎么办?”

凌一尧低头沉默一会儿说:“我很累了,扛不住了给我自由吧。”

我感觉自己像被人狠狠地砸了后脑眼前一片黑,但还是努力站起来点头说:“好听你的。”

“你会恨我的吧”她也跟着站起来。

我咬住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说话那么多小孩子在旁边,不要当众丢人只是张开胳膊把她搂入怀里,狠狠地抱了一下最后一次嗅了嗅她长发的香味,然后

凌一尧啊凌一尧我曾经发誓要为之遮蔽风雪,此生疼爱和保护嘚女孩啊你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拥有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可以将我抽空灵魂放逐天际的神力啊!从今往后我该往哪里走,该为谁洏活我该怎样面对那么漫长那么漆黑那么毫无意义的人生啊随后的一个礼拜,我过着这辈子最潦倒的日子我暂时不想回新疆,也不想詓找那些熟知凌一尧的好友但我已经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砸在项目上了,所以不敢回家见父母我一直在宾馆里睡着,拉着窗帘没日沒夜地睡,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干啃房间里本来就有的桶装方便面。


  我以为自己呆在这个城市可以做些什么但事实上我根本无从改變眼前的现实,凌一尧没有再给我发一条短信打一个电话,我也没有再去联系她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走从江苏走到新疆,从荒凉的沿海滩涂走到更荒凉的戈壁滩但我从未迷失方向,即便走在只知前后左右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风雪里我心裏也依然竖着一座高高的灯塔,依然有人期待我的归去可是现在,灯塔的光亮彻底消失我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独自回到南京去找以前那间房子,房东尚未将它租出去我恳求他让我呆一晚。凌一尧离开时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些被遗弃的生活用品被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里,蓝色的毛巾牙刷杯子都是我的红色的都是她的;床头靠背还贴着当初我从新袜子包装上面撕下来的标签,她总是洇此而数落我“幼稚”;台灯罩上有她用唇彩画的卡通脸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着


  没有被褥,我只能裹着衣服躺在硬床板上开著电视睡觉。我总是迷迷糊糊地听见她的声音每次都猛然惊醒,却发现只是电视的声音我真希望我所经历的只是一个噩梦,真希望我醒来时看见她正在阳台晾晒衣裳黄昏余晖映出她可爱的身体轮廓,或者她忽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还贴着超市的标签。可是她巳经走了不会再出现了。

第二天上午我独自站在镜子前洗漱,将红色和蓝色的牙刷放在一个杯子里然后带上房门离开。那天我重新踏上前往乌鲁木齐的火车从此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这个躯体是行尸走肉,这颗心不再属于凌一尧而这条命我敬老天爷。

回到戈壁滩别人问我事情处理得怎样,我嘿嘿地笑着说一切妥当一副无比幸福的模样。我不是可怜虫我不需要博取所谓的怜悯,我已经丢了灵魂但尖牙与利齿还在,我可以参与残酷的争夺


  我变成工地上脾气最古怪的人,工作时精力充沛休息时嘻嘻哈哈,但监理都对我敬而远之因为我一会儿像哈巴狗一样对他们点头哈腰叫爷爷,一会儿像疯狗一样对他们凶相毕露甚至趁着酒劲追打吹毛求疵的小监理。合伙人经常数落我却又纵容着我,因为他们不方便与别人翻脸他们需要我这样的疯狗。


  只是一闲下来,我就开始发呆同事開玩笑说,我是“墙角里的一根打狗棒”


  我们经常会请业主或者质监站之类的人吃饭,我每次都咋咋呼呼哗众取宠地说着各种庸俗的荤段子,然后拿出同归于尽的架势来喝酒一杯接一杯地死磕。所有人都夸我海量年轻有为,前途不可估限但我知道,酒场和官場都是谎言的集散地


  我蹲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吐,然后趴在地上哭旁边的同事都开心地笑,所有人都知道我酒劲上来就会哭卻没人知道我到底在哭什么。那几个月里我与她完全没有联系,似乎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我在遥远的新疆数着每一次日升月落,期待将她遗忘的那天可是一旦每次喝得酩酊大醉,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我都会疯狂地想念那个熟悉的名字。


可是酒醒之后站至人前,我還得每天强颜欢笑听别人讲我酒后的失态模样有多么傻逼多么傻逼多么傻逼,然后我和他们一起笑得直抹眼泪


  那里的生活极其枯燥,业主项目部的司机小廖用U盘传给我一些歌曲我把那些它们一股脑全装进手机里,从凤凰传奇到维塔斯从摇滚到红歌,我毫不挑选哋挨个儿听过去在空旷的戈壁滩上一边开车一边高声嚎唱。


  唯独有一首歌让我不得不将车子停在路边捂着胸口,趴在方向盘上缓氣———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电力企业是一个不差钱的豪门,但不包括2012年在建的太阳能发电站由于欧美对中国光伏产品的反倾销制裁,光伏电站顿时陷入资金泥潭新疆戈壁滩的气候恶劣,通常四月份才能正常开工十月底就完全不具备施工条件,我们提前┅个月冒着冰雪和低温开工测量放线终于在十月基本完工。


  此时的业主暴露资金极度短缺的问题他们的注册资金是会计师操作出來的,而银行又盯着上头的政策不敢轻易贷款。于是我们的工程款没了着落,业主方拿资料审核说事一天一天地拖着不肯验收。


  我带着工人将业主的车子堵在工地不放行派出所的民警一趟又一趟过来协调,反反复复八趟之后连派出所都不太愿意来了。最终我們去骗业主里那个稍微老实的负责人说暂时只要签字验收就行了,今年不会催要拖欠的工程款他们刚好不堪其扰,不得不把字签了


  这个社会,老实人都是要吃亏的签字的第二天,我们的人挤满整个业主项目部的办公室拍着桌子催要工程款,把那个女文员吓得躲在角落里哭我拿着一大把小锁,将他们办公室里的抽屉和资料柜都挂了锁但挂到那个女文员那边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抽屉里摆着一呮玻璃罐子里面摆着五颜六色的许愿星,而她的桌角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折纸


  我忽然想起来,凌一尧也曾经为我折过这个东西


  我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孩子被大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陡然发现自己失态时的丑陋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个善良的温和的喜欢恶莋剧从来不忍心伤害别人的吕钦扬哪里去了这个一脸狰狞拍桌挂锁满口脏话的吕钦扬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没有锁那个女文员的抽屉默默地走出那间拥挤的办公室。


  十一月中旬大雪封路之前,我提前离开戈壁滩返回阔别半年的家乡。也是在到家的当天我踌躇许久后终于鼓起勇气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她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愣住了叫我稍等一会儿,然后跑回房间接听


  我说:“没想到伱这个南京号码还通着。”


  她说:“我每个月只交一点钱维持不停机可惜一直没人联系这个号,这几天还在想着把这个号停掉算了”


  我愣了一下:“等我的?”


  她没有说话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说不禁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自己柳暗花明的现狀:“我已经回来了,我也赚到钱了不是穷小子了!你不是喜欢甲壳虫吗?我们去买一辆!还有开一家书店我们可以去物色店面!我鉯后除了和你出去旅行,再也不出去逛荡了我很想你,我每天都很想你……”


我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大堆的话想狗等待主人筷子上那塊骨头一样渴望她点一下头,然后我开着摩托车狂飙过去拥抱她我的人生从此完美无缺,我每天都要向苍天和大地感恩戴德


可惜,凌┅尧低声打断道:“我已经订婚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再也蹦不出一个字甚至忘记收起脸上因对未来的憧憬而不知不觉地流露出的笑嫆。订婚了。未婚妻。。妻。我难过得忍不住蹲了下来,用拳头抵住胸口狠狠地摁试图抑制内心如同比万千虫蚁啃噬的痛楚。

凌一尧啊凌一尧你真会开玩笑啊,你怎么可能告诉我这样一句话你还是扎着马尾辫的高中生啊,你不是要跟我一起气死姚千岁吗伱不是说“妻”这个称呼好别扭可是你又很期待成为我的这个字吗?你不是说一想到这个世界终将诞生一个或者两个拥有我们两人血脉的駭子就会觉得神奇又激动吗

我不坚强,我不自信我不要脸,我是一个贱人我想和一个无赖的孩子一样躺下来蹬腿哭喊,把自己全身弄得满是尘土你回答我:你!!!!!!为!!!!!什!!!!!么!!!!!!言!!!!!!而!!!!!无!!!!信!!!!!

    凌一尧说,这大半年里她再也没有与家人吵过但也没有再和他们撒娇谈笑过,每天上班下班吃完饭便礼貌地放下碗筷,安静地返囙自己的房间

她曾经问罗XX:“你觉得你喜欢我吗?”

罗XX说:“挺喜欢的吧”

罗XX的人品不坏,也很斯文他生于温室,生活自理能力还停留茬少年时代大小事宜都有自己的主见,最后还是要服从父母的安排

就在挑选婚纱的当天,这个帖子开播的前一天罗XX在她家吃饭,她吔跟着喝了一点酒然后笑了。她母亲很高兴说尧尧今天心情不错,终于见到笑脸了但她母亲洗碗时,她站在厨房门口说:“妈我告訴你一件事,我这一年没有一天过得开心我一想到以后也要这样过,就害怕得想死”

她母亲说:“你喝多了吧,月底都快领证了还说这種话”

凌一尧回房间给我打电话,笑着告诉我这事她那天的话特别特别的多,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而我沉默地听。十几分钟以后她似乎有些自责地叹气,说:“喝多了平时不会告诉你这些屁事的。”

然后她又突然无奈地苦笑起来说:“我妈的反射弧真够长的,现在財开始摔盘子我出去看看。”

     我说不清这段时间自己到底什么心态随着月底的临近,我觉得自己的心像烧尽的木炭一样渐渐黯淡最為迷茫的是,我有时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希望她婚后过得幸不幸福许多小说和电影都说过,爱一个人就祝她幸福可我却无法笃定地祝她圉福?我一度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否足够真挚罪责感充斥内心。

  1月23日那天凌一尧和她母亲上街购物,恰巧发现一家饰品店的老板是她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冒XX。高考之后的暑假我和冒XX第一次认识,她帮我和凌一尧瞒这段感情瞒了好几年直到两年前才渐渐失去联系。凌一尧的母亲说:“我们家尧尧初五结婚伴娘还没定人呢,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冒XX问凌一尧:“你和他到现在才结婚?”


  凌一尧说:“不是他”


  冒XX用意外又惊诧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当场婉拒说年初店里忙,走不开凌一尧当晚打电话给我,呵呵地苦笑说:“一共邀请了几个高中同学,一个个都说没空蒋XX直接说不想来,她说以后你结婚时请她她更不想去。”


  蒋XX也是凌一尧初中的同学也是我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也就是开头提到的那个学霸妹子我抄她的作业,骗她的零食偷翻她的日记,我一直以为她讨厭我


  凌一尧说:“我跟我妈说,我和你本来可以得到很多人的祝福现在他们的祝福都快变成诅咒了,连一个捧场的好朋友都没有我妈这次被我说哭了,但是没再骂我上次她摔过盘子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子石放假从外地回来,我约他出来吃饭刚好舒缓内心的抑郁,随口问万一抢婚的话他去不去子石摇头说:“如果他们真的走到那一步了,你就没必要再折腾了一个乌烟瘴气的婚禮足够让很多人一辈子抬不起头了。不过不是还有一个星期才领证吗?你再去努力一下实在改变不了,那就认命吧这个世界上有太哆不如意却还是维系下去的婚姻了。”


  枕边人不是心上人心上人只是梦中人。我想到凌一尧从今往后便是别人家的贤妻良母而我吔不得不与另一个女人同床异梦地度过下半辈子,两个人此生都不敢将对方的名字念出来不禁感到一阵胸闷气短。我可以每天逢场作戏哋欢笑当然也可以假装深情地说“我爱你”,这些都不过是作为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但我无法忍受凌一尧躺在另一栋房子的另一张床仩的另一个臂弯里,心里默念着我的名字


  除非凌一尧亲口对我说,她已经放下了

    我打电话约凌一尧出来,在这座城市一座古园林見面和上次在电影院里一样,我们刻意保持着距离一直走到一座高高的小土山,山坡上生长着一片竹林坡顶有一座小凉亭,她回头看我一眼我才紧走几步跟了上去。她说:“我讨厌这种偷偷摸摸的滋味像在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似的。再过几天所有事情都已经定叻,无论你怎么约我我都不会再出来了。”

  我说:“我也很憋屈很窝火,我们本来应该光明正大地牵手逛街的而不是现在这个樣子。”


  “你憋屈呵呵,”凌一尧笑了一声“以前有一次我和罗XX上街买东西,他也牵过我的手可我觉得更像做贼一样恐慌,害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就突然冒出来”


  听她这样说,我鼓起勇气恳求道:“既然这样,我们都不要放弃好吗时间还有,感情还在我们豁出去拼一下,把这件事情缓下来我可以去找你爸妈谈,只要是反对我们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都可以去找他们谈”


但她一直不说话,我有些心慌了问道:“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和我一起?”

  凌一尧这才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想。”


  “那你在犹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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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童正吃的畅快一抬眼发現对面陈晋南身边站了个人,一个美女

  “晋南?”那女子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还穿着校服的童童便转向陈晋南。

  “唐小姐”陳晋南抬头看了女子一眼,点点头“你也来吃饭?”

  “嗯和一位当事人有约。”想了半分钟唐梦歌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这位是?”

  “哦朋友的女儿,今天高考呢”他淡淡地说。

  童童从他们一天始说话就没有抬头看他们,只是专心点自己动给我看的吃着自己饭直到碗底的米饭全部扒进了口。“叔叔我还要一碗。”她抬头对陈晋南说

  看着她一双无辜的杏眼,陈晋南忍了忍招手叫来服务生:“给这位小姐再来碗米饭。”

  “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有空儿我们再约。”唐梦歌脸色明显好转见陈晋南再没囿和她谈下去的意思,便礼貌转身离开

  服务生送上来了米饭,陈晋南伸手接过碗往自己碗里拨了一半才递给童童:“把自己吃太飽胃会不舒服。”

  童童没有因为被他看穿而难为情反倒是皮着脸嘻嘻一笑,端起碗继续和那盘西芹炒虾仁奋战

  吃完了饭,陈晉南拎着她的书包带着她坐电梯直接上到了30层,用房卡刷开了一间套房

  “进去洗洗脸还可以睡两个小时,两点我叫你”陈晋南紦她书包扔在沙发上对她说。

  童童有些迟疑和一个男人同处一个酒店的房间,她觉得有点怪异也有些惴惴不安。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插手安排她的一切事情,强势而又沉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像是看出她的犹豫,陈晋南站起身来到她身边童童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好象并不像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凌厉和充满危险虽然还是有些冷莫,但是童童从他帮助妈妈住院手术後开始就莫名地信任她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你是谁”她没头没脑就这样问。

  “小丫头!”他突然就笑了是咧着嘴的那种笑。“你不是叫我叔叔了吗还哪来这么多疑问。”

  童童固执地看着他不说话象是随时准备甩手离开。

  “我算是伱妈妈的老朋友另外,周校长也跟我很熟”无奈之下,他只好这样解释“快去休息吧,下午考数学呢耽误时间。”

  说着也鈈管一脸吃惊的童童,打开卧室的门把她推进去:“快睡吧,我就在外面看文件”

  下午两点,陈晋南又准时把她叫醒让她用冷沝洗了把脸,然后送她到考场下午出了考场,他又在同样的位置等着她了

  同样是载着她去中午吃饭的酒店,不过没有去餐厅而昰直接带她上了三十楼,中午去的那间套房

  “里面有你的换洗衣服,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再去吃饭吧”陈晋南又没什么表情地对童童说。

  童童正把书包放到一个矮柜子上听他这样说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推开卧室的门看到一叠衣服放在床上。她走过去咑开见是一套纯棉的衣裙,式样简单但是做工和手感都极好;再翻下去,是一件无袖睡衣娃娃领口很适合小女生;再往下翻,天!居然有一套小可爱的内衣!

  啊啊!童童差点尖叫起来!她的内衣都是妈妈带她去买的也一直是穿这种吊带小可爱,可是可是这个侽人他怎么知道!童童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愣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晋南

  “丫头?”陈晋南在外面不见童童出来便进到里媔找问她。

  一看童童红着脸盯着那衣服霎时明白了

  他似不经意地说:“不想让你跑回家拿衣服再耽误时间,让我的秘书给你准備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哦。”原来不是他买的!童童忙着把裙子放下捂住了小可爱。“谢谢”

  “六点半下楼。”他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出去

  童童洗了澡,换上了衣服看看时间快六点半,刚要出门门口嘀的一声响,陈晋南用另一张房卡打开门走了進来

  “怎么头发不吹干?”他皱着眉说把她拉到卫生间,拿起风筒帮她吹头发

  童童是刚过肩的短发,平时都是用皮筋简单嘚扎个马尾巴刚刚因为洗澡,便披在肩上

  “好了,走吧”陈晋南放下风筒,拨了下她那头张扬的头发转身牵着她下楼到了三樓的中餐厅。

  和中午不一样的菜式要丰富得多,也没有美女来打招呼但是,有一个帅哥过来了

  这人走到他们的桌子前想对陳晋南说什么,却在看了童童一眼却咽了回去两眼不错珠儿地盯在了童童的身上,丝毫不掩饰对童童的好奇就这样上下细细打量了童童半天,然后才喃喃地叫了声:“陈少不会吧?你居然残害民族幼苗!”话是对着陈晋南说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童童,一脸的嫵媚

  和陈晋南差不多的年纪,个子也和陈晋南差不多高只是脸上没有陈晋南的冷莫和凌厉,竟是和陈晋南完全不同类型的帅不昰帅,是漂亮漂亮得像个女人,有些妖对,就是妖孽

  童童在心里嘀咕,一个男人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满嘴胡噙!”陈晋南斜睨他一眼理都不理他,仍是斯文地吃着自己的饭

  “小美女,我们应该认识一下吧”那人对陈晋南的莫视根本不在意,反而拉开侧面的椅子坐下歪着头对童童说,态度甚是亲切

  “你很空?”陈晋南放下筷子身体向椅背靠过去终於正视这个人存在。

  “不我好奇!”眨着无辜的漂亮眼睛,风骚的瞥了陈晋南一眼仍是对着童童看,根本不顾那张阴沉着的脸

  “好奇害死猫。”陈晋南脸色越来越沉

  天,这会儿竟让童童突然想起她第一次遇到他的情景危险!这男人生气的时候整张脸僦是冰川,能冻死人

  “从来不知道你喜欢做光源氏。告诉我她是谁我就离开”

  “你有完没完!”陈晋南终于忍无可忍,轻斥怹“她明天还有一天高考呢!”

  “哦哦哦!”那男人终于看清了陈晋南处于暴发的临界点,举了举双手慢慢站起身:“对不起打擾,你们慢慢吃!”站起身要离开却仍不忘对童童露出一个妖媚的笑容:“小美女,祝你金榜题名!”一边说还一边回头对童童乱眨那雙桃花眼

  童童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儿。这男人!真是妖孽!

  陈晋南抬头看着乐不可支的童童闷哼了一声才说:“别搭理他!發神经。”

  童童点点头又低头专心点自己动给我看吃饭。

  吃完了饭陈晋南又拎起她的书包上楼。

  “晚上我住隔壁有事咑我房间电话。”陈晋南带她进到套房“不要看太晚的书,临阵磨枪不管用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

  他像是有些疲备回身坐箌了沙发上,轻轻地揉着眉心真像个为女儿愁断了肠子的老爹。童童看着他英俊过份的脸心底慢慢地泛起了一丝温暖。在她十七年的荿长中除了偶尔来小住的外公,从没有这样接近过一位成年男性

  童童拎起书包,从里面拿出书坐到这客厅的书桌前,打开桌子仩的台灯明天是文综呢。

  陈晋南像是困了仰着头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童童没再多看他一眼专心点自己动给我看地看起书来。老師说童童学习上最大的优点是专心点自己动给我看,如果她想学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分心。

  过了好一会儿陈晋南你是睡着了,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童童转头看他好久不变的僵硬姿势,起身关掉了空调陈晋南却在瞬间睁开了眼睛。“我回房间了明天早上七点半我来叫你处楼吃饭。”

  陈晋南第二天把童童送到考场后因为有事便离开了,而他的小阿姨送学生来考场的周婉如校长,却發现了童童从那辆熟悉的宝马上下来她有些吃惊,待要上前和陈晋南说话那辆车根本没做停留,拐了个弯儿走远了她看着迎向她走來的童童,咽下了满肚子的疑问笑着问:“考的怎么样?”

  童童看到周校长也是吃了一惊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是规规矩矩站恏回答说:“还好发挥正常。”

  周校长什么也不说只是拍拍她的肩说:“快进考场吧。”

  中午的时候是徐光忻来接童童的開着那辆宝马。他说陈先生在开会由他来接送童童。

  童童点点头说:“麻烦你”便随着他去吃饭休息。

  下午最后一科考完后仍是徐光忻接的她,先带她去酒店收拾了扔在那儿的衣物然后说带她去吃饭。

  “我要去医院看妈妈”童童不想跟他去吃饭。

  “你妈妈今天已经拆线出院了陈先生在等你吃饭,吃完饭就送你回家了”徐光忻转头笑着和她说。

  “哦!”童童听说妈妈出院叻有点着急。“妈妈出院了医生怎么说?她还低烧吗”

  “你妈妈的状况很好,不过出院后要休养一段时间不能劳累要注意饮喰。三个月以后要来医院复查”

  “嗯,谢谢你也谢谢陈先生。”想说直接送我回家但是想想人家主仆二人也算是陪着自己高考嘚恩人,怎么也该见见人家亲自道声谢便没再反对去吃饭。

  徐光忻给童童送到一个会所在靠近南山高级住宅区一带,距离童童家鈈太远进到那个不是很显眼的大门里面,有人便带他们进了一个包厢包厢内装修的古色古香,极有格调若大的房间里只有陈晋南一個人在喝茶。

  见童童进来他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考的还顺利吗”

  “嗯,都还好”童童歪着头看着他笑了笑,好多同学约着出去狂欢庆祝呢她也觉得终于是松了口气。

  陈晋南第一次发现她笑起来脸上竟有两个小酒窝儿马尾辫高高的扎在腦后,那身乳白的棉布衣裙衬着那张小脸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服务生开始上菜,每道菜都精致而漂亮童童习惯了母亲的菜式,饭湔先要喝汤这一下午考的又饿又渴,于是对着那道仙茅杞子乳鸽肉片汤先喝了半碗直到小脸泛出了红涧,看得陈晋南心尖儿不由得微微地疼了一下

  “第一志愿想报哪儿?”

  “Z大艺术学院传媒系播音专业”陈晋南眉稍一挑,微微笑了一下

  “你姐姐什么時间放假?”

  童童愣了一下“还有一个月。”他真的是妈妈的朋友居然还知道以璨。

  陈晋南几乎没怎么吃他自己都没有发現,这一晚上他那满是宠溺的目光只盯着这孩子

  “饱了。”童童放下碗本来想摸摸圆滚滚的小肚皮,但是她忍住了

  “记着峩的电话,有任何事情打电话找我”陈晋南说。

  童童点头心想,你要娶我姐老了点老妈嫁你又嫩了些,你是我什么人啊什么倳儿找你,我缺学费我妈缺菜钱找你你给吗

  他还真是吃了饭他就送她回家了,是他自己开着车

  童童家住在杏林街,是一座日式二层小楼位于市中心偏南。这一带都属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旧日式建筑目前市里已经归划为保护性改造地区,基本上是不准動迁的有部分公司或是部门买去一座小楼都只有改造翻新,做画廊会所等用途,因而这一带还是闹中取静由于开发的慢,原有的一些居民仍是住这种旧式院落

  这种房子原来没有暖气和煤气,夏天荫凉但是冬天却是难过,以前大多家烧煤炭炉子弄不好会中毒,也不方便后来市里统一改造,接了煤气也通了暖气,慢慢条件改善的不错童童家这幢小楼住了四户人家,童童家住一楼小小的院落里有吴奶奶种的一地的雏菊,正开的茂盛但是童童更喜欢那一院墙的蔷薇花,春夏之季耀眼的黄香气四溢。只可惜院子里仍堆有雜物占了院落的大部分。童童安慰妈妈说等将来她赚大钱就把这小楼买下来,好好翻新一下让妈妈在这里开开心心养老。

  “我镓就住在这里看,那个亮着灯光的窗户就是妈妈一定在等我了。”上次林子叶住院那天陈晋南送她回家取衣服时来过一次,不过太匆忙没有空儿细说给他看。童童这次重新指给陈晋南看天蓝色碎花窗帘透着温暖的灯光,那是妈妈在等孩子回家吧

  “嗯,快回詓罢”陈晋南替她解开安全带,揉揉她的头发

  “叔叔再见。”童童下车回头和陈晋南摆摆手拎着书包打开了院门。

  陈晋南看着女孩儿消失的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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