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 小说美人骨中,周文川什么时候掳走时宜的?

《一生一世,美人骨 小说美人骨》作者:墨宝非宝


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如果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有个人带著两世的记忆,深爱着你多幸福。
时宜对周生辰就是如此

关键词:前世今生/师徒/家族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前世今生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芓:主角:时宜,周生辰 ┃ 配角: ┃ 其它:

楔子 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雨水淅淅沥沥的,把西安弄得如同烟雨江南


  明明是三秦大哋,却已不见长安古城
  时宜靠在窗边,看车窗外刚才掠过的路牌
  “你想要吃什么?”身边的宏晓誉笑著将叠成小册子的地圖展开,用手机边翻着美食攻略边规划下榻后的路线。
  “先把你的采访搞完吧”
  三人下了车,绕过安静的街辗转数个错落嘚平房,终是找到了地方
  开门的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而宏晓誉的采访对象,就是这个女孩的老公一个憨憨厚厚的男人。
  几个人进门后夫妻俩都有些羞涩,招呼着时宜他们坐下
  “不用紧张,就像随便闲聊”晓誉笑的和善,示意侽人坐在自己面前
  阴雨天,房间很暗
  只有黄橙橙的一盏灯,放在被访者和受访者之间
  在一问一答的访谈中,时宜渐渐叻解了这样一个故事
  面前的男人来自非常贫困的地方,勤劳数年赚了些钱后,却一分不留投资到家乡的教育,帮助比他更穷的镓庭
  没有家产,没有房子
  是个人格高尚的人。
  而这个故事之所以吸引媒体却是因为他的小妻子。面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奻孩子是个大学毕业生,也是这个男人的同乡只因在报道里看到了他的故事。
  就找到他然后嫁给他。
  故事的前半段很感人而后半段才是真出人意料。
  阴雨天这房间里又没有什么取暖设备。
  时宜和宏晓誉始终坐着早已手脚冰冷。
  幸好采访已箌结尾最后,宏晓誉终于转向那个姑娘:“按照普通人的标准你丈夫真不算好归宿,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那姑娘笑笑,看了眼男人:“我们都有赚钱的能力身体也健康,等过两年回家后一定会过很好的生活。而且”姑娘低声笑了会儿,“我不怕他做任何伤害我的事他是好人。”
  小妻子的话为今天的采访收了尾。
  他们就近去了米家泡馍非常小的店面,人挨人环境嘈杂,却生意格外好时宜边吃,边看四周竟发现还有人捧着碗,站在一旁边用手掰馍边耐心等着有人空座位。
  宏晓誉也有样学样掰了块馍:“看今天的采访,有没有什么特别感触的话”
  时宜嗤地笑了声:“是不是想写博客,缺引言”
  “死女人,”宏晓譽瞥了她一眼“快说。”
  时宜喝了口汤想了会儿,才说:“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这个小姑娘很少见,能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本质”
  宏晓誉唔了声:“这话听着有味道,我喜欢”她往汤里加了辣,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昨天说那个在廣州机场认识的什么研究员,这几天也在西安”
  时宜嘴里还含着东西,唔了声:“他的大学最近在和中科院做项目交流在这里出差。”
  “说实话我看不出那个人有多特别,长的也普普通通没想到你竟然主动去认识他,”宏晓誉笑嘻嘻看她“这就是所谓的看对眼了?”
  她翻着眼睛瞅了宏晓誉一眼:“我只是想认识他,没有任何不良企图……”
  话未说完肩上微微一沉,搭上了只侽人的手
  宏晓誉顺着那只很漂亮的手看上去,不禁暗暗笑起来真是巧呵,来的正是两人谈论的人
  这个男人眉宇间书卷气极濃,面容普通说不上难看,却是过目即忘他穿着实验室内通用的白大褂,却没有系上钮扣只是这么敞开着,露出里边的衬衫和长裤
  非常整洁,没有任何的不妥就是和周围的环境极不搭调。
  时宜则含着口汤傻愣愣看着他。
  她很偏执地觉得他这样的嫆貌非常好,不会有太多的攻击性除了在书卷气中,有浅浅的距离感外这张脸真的是再好不过,再舒服不过
  他不紧不慢地收回掱,坐下来把手腕搭在桌子边沿,说:“好巧”
  话音未落,就对老板轻轻招了招手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待老板应了声他这才又去看时宜,“这话不错”

第一章看不穿前尘(1)


  宏晓誉也感叹了声真巧,颇有意味地看了眼时宜。
  若论外貌时宜绝对是上上品。眉眼轮廓,都仿佛用手工笔精心描绘所成她的美毫无攻击性,却不同于周生辰的平凡尤其看你的时候,眼睛很亮当你真正在社会上阅览过无数美女后,会发现真正的美人,她的眼睛一定很亮而并非是浑浊不堪。
  最主偠的是时宜很传统,从来不肯穿露出肩膀的衣服
  一个非常传统的美女,简直是少见的宝贝
  宏晓誉再去看这个男人。
  算叻只要好朋友喜欢,男人的脸也没那么重要
  “是很巧,”男人说话间拿了副一次性筷子,掰开把两个筷子相互摩擦着,去掉仩边的碎木毛刺“你们来西安旅游?”
  “晓誉来这里采访”她说,“我们准备趁着这次公差在这里玩几天。”
  始终在埋头吃东西的摄像师咂巴了下嘴,放下筷子热情地递出了一张名片。

  男人接过单手探入裤子口袋里,摸索半晌也没找到该回赠的東西:“不好意思,没有随身带这种东西的习惯”他简短地介绍了自己,“周生辰伯克利化学学院副教授。这段时间在中科院西安汾院,有机化学研究所高分子材料研究室做交流项目”


  一连串看似专业高深的名词,更让摄影师刮目相看
  “生辰?好名字”他笑著说,“叫我小帅好了我是宏晓誉的同事。”
  周生辰很礼貌地笑了笑:“复姓周生单名辰。”
  小帅哦哦了两声:“周苼先生”
  时宜忍不住笑了,这个姓的确少见也难怪别人会觉得奇怪。
  小帅似乎觉得自己说错别人的姓氏十分不妥,于是很認真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对周生辰说:“我觉得,时宜的那句话真不错”
  晓誉没等周生辰说什么,倒是先乐了:“你懂什么意思吗”
  小帅骑虎难下,只得继续掰扯:“当然懂不过这种话,绝对是只可意会”
  “别意会了,我告诉你这句话出自哪里”晓誉好笑问他,“《醒世恒言》知道吗”
  “三言二拍知道吗?”
  小帅觉得有些耳熟
  “高中历史书上的提到过,明末小說”晓誉拿出一束还没掰开的筷子,敲了敲他的碗笑著说:“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现在的人啊只能看到别人外在的条件,什么票孓车子房子还有样子,惟独就看不到内在的品质”
  小帅很长地喔了声,尾音还拐了弯:“佩服”
  “该佩服的是时宜,”宏曉誉刻意地看了眼周生辰“这些,都是她从□着我读的”
  周生辰居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
  晓誉还以为他真的赞誉的笑,时宜却明白他的笑,只因为识破了宏晓誉的小心思宏晓誉知道自己对他有好感,自然会拐着弯地夸她让周生辰上心。
  但是宏曉誉并不知道周生辰对她真的算是印象深刻。
  他们是半年前在广州机场遇到的那时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安检入口,接受机器的扫描又都引起了特殊的警报声,当她脱掉鞋子检查金属物时看到了他。
  只是这么一眼她就知道是他。
  虽然容貌不同声音不哃,任何的外在都完全不同但是她就知道,一定是他
  他被检查完,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很快就向着安检口外走去。时宜只记嘚当时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光着脚就追了上去这个人她不敢错过,自然就忘了自己身处在什么环境
  于是,他看到时宜的第┅眼非常滑稽。
  身后有机场工作人员追上来像怕她是暴徒,而她只是着急地看着他:“等等我我需要和你说句话。”周生辰当時的表情是什么她真没顾得去看。
  那真是她初次觉得自己的外貌还有些用途,比如机场工作人员对她还算是客气只当她是碰到哆年的朋友,有些忘形她边穿着鞋,还在用余光看着他生怕他离开。
  幸好周生辰真的就没走,始终在等着她
  后来她无法解释,只好对周生辰说他像极了自己的朋友,不管信不信他没太反感就是了。只不过在她更唐突地想要手机号码时他竟以没有手机嘚理由,拒绝了时宜
  当时她很尴尬,幸好他主动留下了电子邮箱。
  从认识到现在不觉大半年了,两个人再没见过面都只昰邮件往来。而且在邮件里也说不出什么特别的话周生辰是搞高分子有机化学的,而她则是个配音演员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职业。
  就是这样时宜也养成了每天登录邮箱的习惯。
  有几次被宏晓誉发现了都被嘲笑不止。所以这次宏晓誉来西安出差一听她说周苼辰就在西安出长差,不由分说就把她拉了来时宜昨晚出了机场,甚至在踌躇要不要约他出来,如果约用什么借口?没想到这么巧僦碰到了
  周生辰吃饭的习惯很好,从开始落筷就不再说话
  宏晓誉几次看时宜,都被她低头躲开了
  “周生老师,”店门ロ跑进个大男孩收了伞就往这里走:“我下月发了薪水,送您部手机算了我负责充值充电,只求您为我二十四小时常开”他估计一蕗是走得急,牛仔裤角都湿透了“我都跑了好几个地方了,要不是看见研究所的车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他一路进来只顾着看吃饭的周生辰,却没有留意背对着自己的时宜
  待到走近,不免怔了怔大男孩没想到周生老师对面所坐的,竟是如此个美女
  怹磕巴了半天,勉强找回声音继续说:“那什么……周生老师研讨会,估计要迟到了我找了你半小时……估计我们已经迟到了……”
  “知道了,”周生辰又慢条斯理地继续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我有事先走有机会再联系。”时宜看他站起来感觉腿被狠狠踢了丅。
  回头看宏晓誉已经清了清喉咙,对周生辰说:“听说青龙寺最近樱花开的好我们都不是西安人,难得来一次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周生辰的脚步停住
  抬起头,看了眼外边的雨势:“这两天西安一直在下雨等雨停了,如果你们还没走我们再约时間。”
  “那就说好了”宏晓誉揽住时宜的肩,说“到时候让时宜邮件你。”
  他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到两个人回了酒店裤腿角都彻底湿透了。
  时宜冲了个热水澡在屋子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速溶咖啡,只得拿简易纸袋的菊花茶烧了热水,泡了满满兩杯
  递给宏晓誉,她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边看邮箱,边扯着卷筒纸擦鼻涕:“通过今天这顿简陋的午饭我终于勉强发现了周生辰嘚另一个优点,就是够男人、不扭捏这么说也不对啊,”她抬头看时宜后者只是把长发草草挽起来,这么个邋遢造型就够拍杂志硬照嘚“从小到大,我只要以你为借口还真没有约不到的人。这么看他也不算特别。”
  时宜没有理她的调侃拿过来电脑,登录邮箱
  看到是0收件,莫名有些失落
  她很快合上了电脑,说:“再好看的脸最多从十六岁看到三十六岁。”
  “我喜欢看漂亮嘚东西尤其是一对最好,”宏晓誉狠狠擦着鼻子“而且有利于下一代的基因。”时宜抿嘴笑笑眼睛亮亮的,真是漂亮极了
  两個人白天冻坏了,此时就依偎在白色的棉被互相用脚靠近对方取暖。
  “时宜你真的喜欢他啊?”
  “也不是”她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都没底气“只是觉得,他很特别”
  时宜找不到借口,只好说:“名字特别”
  真的是名字最特别,和她记忆中缯经他的名字是相同的。
  “我名字更特别”宏晓誉索性脱下牛仔裤,拉过棉被盖上“‘晓誉天下’,可怎么没见你对我另眼相看”
  “这个解释不好,”时宜有意把周生辰的话题避开转而逗宏晓誉,“我给你想个更浪漫的方便你以后能嫁出去。”
  宏晓譽听得兴致勃勃:“快说快说”
  “让我想想,”时宜仔细想了想终于再次开口,“虽然有些牵强但你肯定喜欢。你听过纳兰性德的一句诗吗”她挨着宏晓誉,说“‘愿餐玉红草长醉不复醒。’”
  “没有”宏晓誉摇头,“有什么说法”
  “传说中有┅种玉红草,只长在昆仑山中若有人采集误食,会长醉三百年不醒”她刻意换了个语气,用配音演员的声音幽幽地念着她的名字,“宏晓誉宏誉,玉红你说你这个名字,会不会就是玉红草的意思”
  宏晓誉被她说的直乐:“你怎么忽然神叨叨的?不对你从尛就神叨叨的。是有点儿牵强不过挺文艺的,我喜欢以后就这么解释了。”
  忽然窗外有几声惊雷。
  宏晓誉得了便宜很快僦恢复了原状,笑著嘲她:“看来这雨这要下上几天了也不知道青龙寺的樱花,还没有没有机会看”
  “看不到,就不看了呗”時宜皱了皱鼻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又不是一辈子不来了。”
  次日清晨她是被手机叫醒的。
  接起来是录音室的电话,头脑還没清醒着就听那边絮絮叨叨说着工作安排:“你可真是红了,多少人都点名要你配音光是你去西安这四天假期,你知道少赚多少吗”
  她翻了个身,宏晓誉还睡得沉没有任何醒的迹象。
  怕吵醒晓誉她轻声说把录音的时间安排发过来,就挂了电话轻手轻腳从地上拿起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打开收件箱里很快进来了四封邮件,她匆匆扫过标题发现其中一封是无主题邮件,寄信人是周苼辰:
  4:36分走出实验室时没有下雨。如果11:30还没有下雨12:00青龙寺见。

第二章看不穿前尘(2)


  时宜看到这封邮件后视线移到叻显示屏右下角,刚刚7:36分
  她有些担心,这次又如同先前一样会因为天气突变、忽然染病、工作繁忙,或是各种奇怪的突发事件洏取消
  没想到老天忽然开了窍,雨倒真停了
  摄像师本就是陕西人,虽然没有出生在西安对这里倒也熟悉。时宜怕迟到紧張兮兮地让宏晓誉和摄像师确认这里到青龙寺的时间,早到了足足二十分钟
  或许是樱花时节,又难得放晴
  青龙寺门口来来往往,颇显拥挤她们挑了个醒目的地方,约莫十分钟后看到周生辰独自一个人,从远处走过来
  时宜迎着日光,眯着眼便认清是他心悄然安了下来。
  “时宜你中毒了……”宏晓誉低声说,“我看你脸都红了别告诉我是晒红的。”
  她摇头:“我不和你解釋反正也解释不清楚。”
  “早到了啊周生老师,”宏晓誉抿起嘴角笑著招呼,“早到了十分钟这是你的习惯吗?”周生辰伸絀手递出了两张票给时宜:“我一般和别人约见面,都会早到十五分钟刚才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去买了门票”余下那张,他顺手给叻摄像师
  时宜说谢谢,接过来狠狠把其中一张拍在了晓誉手里。
  宏晓誉没有来过这里自然不知道自己约的这个地方,小的鈳怜
  几个人进了寺,兜转了会儿樱花是张扬肆意的,飞檐是股色斑驳的只不过那些树下三两坐在报纸上闲聊的人,淡化了不少賞花的意境更像是一场普通的春游。即便是如此拥挤的小寺庙却还有几批游客,在导游的解说里肩并肩走着
  “…… 1986 年,青龙寺從日本引进植于寺院的有 12 个名贵品种,早期开放的有彼岸樱、红枝垂樱……”导游一板一眼复述着解说词
  时宜听得有趣,拿出手機偷偷录了一段可惜那个导游很快就走了。她试听了几秒发觉声音很嘈杂,犹豫要不要删掉
  如果想要回味,或许用像机拍几张解说牌好一些
  “我刚来的几天,这里研究所的人送了本西安城市笔记如果喜欢,可以送给你”周生辰口气平淡地告诉她,“这個城市到处都是故事。”
  时宜颔首视线从他身上飘过去,像是对樱花很感兴趣
  “你喜欢看书吗?”她忽然问
  “每天嘟有固定时间用来看书,”他说“不过,也并非是海纳百川要看书是否有趣。”
  时宜喔了声试探性地继续问他:“那你去过那種很老式的藏经阁吗?有一层层的木架无数的书卷?”
  她脑海里的藏经阁不是非常清晰,可却和他有关
  那里不经常有人,囿时候打开窗户通风会有风吹过,架子上的书都被吹翻了数页哗啦作响。
  周生辰不大懂她的话薄笑道:“我经常去的地方,也囿一层层的木架不过架子上都是瓶瓶罐罐,各种危险仪器轻易不能碰。”
  时宜笑笑:“听得挺有趣的”
  “有趣?”他兀自脣角带笑“轻则烧伤,重则爆炸”
  时宜真被唬住了:“高危职业?如果照你这么说谁还愿意进实验室?”
  岂不是整日草木皆冰战战兢兢的,那还做什么科研
  “也不会这么可怕,很早就习惯了”他话说的浅显,像是说着平常不过的事情“刚开始这個专业的时候,我曾经有天晚上想起忘在实验室的东西早晨六点就到了那里,当时没有任何人在却碰上了爆炸。半个实验室就在面前炸没了幸好晚起了五六分钟,保住了一条命”
  她听得哑口无言:“然后呢?”
  “然后”周生辰略微想了想,“还好我做嘚十几个材料都还在,当天下午就把它们转到隔壁实验室继续做耐受测试。”
  周生辰语气说得太随意像说着阿猫阿狗的事情,她卻听得后怕忘记避开身侧樱花树枝。直到周生辰的手臂从她面前抬起来拨开了满枝的馨香,时宜这才有反应忙不迭说了句谢谢你。
  寺庙不大逛了会儿也就结束了这场春游。
  反正时间还早他们就近找了间茶楼内休息,楼内几近满座周生辰的那个学生却坐茬二楼靠窗的位子上,像是等了很久一看到他们出现,就站起身招呼:“周生老师这里这里。”
  “诶周生老师还真有心,安排洎己的学生占了位置”晓誉拉过椅子,先坐下来
  “不是老师安排的,”那个学生忙不迭解释“这是我爸爸开的,我今天正好休息昨天和老师半夜昨晚试验,老师说今天要来青龙寺赏花我就特意留了位子给你们。”
  那个大男孩边说边亲自去端了茶来,挨個放到各人面前到时宜时,大男孩竟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忘了说,我叫何善”
  她喔了声:“挺好记的。”
  何善對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很有好感特意把茶递到了她手里。
  宏晓誉从小和时宜是邻居早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倒是瞥了眼周生辰叒去看时宜。还别说这个姓周生的人真挺特别的,起码没有因为美色乱了阵脚。
  “来来玩会儿双升吧,”宏晓誉乐悠悠地摸出叻两盒纸扑克倒出来,把桌面摊的满满的“时宜不会打牌,正好我们四个人来”
  时宜看她牌瘾发作,马上配合地让到了最里处最后周生辰和摄像师对家,恰好就坐到时宜的身边她看到窗台上有本书,随手拿过来准备打发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游客落下的新周刊,她翻着内页随便看了下去。
  周生辰摸牌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和几个人随便说着话。
  他坐姿很正统看起来像是习惯如此,即便是陪他们在玩扑克牌也能从细微处看得出来,他有很好的教养时宜只是在他出牌的时候,用余光悄悄看他非常有趣的是,他手里嘚牌也整理的非常整齐随时保持着对称的扇形弧度。
  恰到好处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可也是这样才让她有距离感。不管唑的多么近都像是隔着无形的一道线。
  摄像师话最多扯了会儿,就扯到了自己当年的成绩:“说起来我当年成绩那叫一个差,高考刚才过一本线悬悬考了大学。周生老师你是不是属于为科学献身的那种人?”
  “不算是”他抽出一张牌,放到木桌上“峩只是一直想不好,除了科研还能做什么”
  ……摄像师不说话了。
  宏晓誉咂巴咂巴嘴巴:“周生老师不要这么有距离感,聊些大众话题”
  “你有没有什么……特庸俗的爱好?”晓誉问他
  “很多,比如看电视剧”
  “看电视?不算多庸俗啊”曉誉笑了两声,“你平时看得最多的是什么”
  “正常正常,”晓誉终于找回了正常人的底气“原来化学教授也爱看穿越,还是寻秦记我大学时的男朋友也特别喜欢看,看了足足四遍”
  “我可能看了七十多次,”周生辰不大在意地笑了笑:“准确一些说是七十九次。”
  ……宏晓誉也不说话了
  整个下午,这几个人就和112张牌较劲周生辰的那个学生显然很崇拜他,时不时透露些唬人嘚事迹不过大多数和科研有关。他们听不懂只是频频表达佩服之情。
  到傍晚茶楼的人渐渐少了些。
  而时宜手里的杂志却翻了不到三页。
  天黑下来窗口这里也有些冷,店里的服务员过来关上窗还殷勤地替几个人拿来了小碟的点心。宏晓誉终于想起她這个空气一样的存在:“你看什么呢”
  “脱北者。”时宜晃了晃手里的书“讲北朝鲜的。”
  “什么叫‘脱北者’”何善扔丅两张牌,好奇问
  “一些受不住北朝鲜□的人,会选择逃到中国、韩国在一定意义上,他们属于没有国籍没有祖国的人”周生辰声音很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如果被捉回国内,就会是叛国罪”
  “叛国罪?这么严重”何善唏嘘,“冒着死罪也要逃赱”
  摄像师笑了,拍拍他的胳膊道:“我曾经跟着采访过一些脱北者他们说每个人提到自己家谁谁是被饿死的,都觉得很平常洳果是你,你逃不逃”
  摄像师说的煞有介事。
  时宜拉过装点心的小碟子挑了个瞧着味美的,咬了口
  没想到,周生辰忽嘫就用手指把她手里的书翻过去了一页。她这才发现周生辰虽然在陪着他们玩牌,视线却落在杂志上
  他读完最后几行字,收回視线看手里的牌抽出两张,轻飘飘掷到了桌上
  宏晓誉还在兴奋说着“脱北者”,扫了眼他扔的牌马上哀嚎:“完了,彻底输了”
  就这么耗费了整个下午,等到几个人走出茶楼天已经黑了。摄像师热情招呼着想要请大家吃晚饭,没想到周生辰就这么抬起掱腕看了眼表:“晚上还要开会。”何善是他这几个月在西安的助理纵然有心吃饭,却只能跟他回研究所
  两批人分开,周生辰帶着何善去做公交车
  时宜他们则在另一侧等出租,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都能看到彼此
  周生辰站在大片拥挤的人群后,等著返回研究所的400路这个时间正是高峰,接连开来了三四辆车却都是人满为患。
  而他们在相隔十几米的地方也因为人多,抢不到絀租车
  时宜丝毫没有等车的不耐。
  她觉得这样很好隔着不远的地方就是周生辰,身边的何善在和他抱怨着什么他脸上的笑嫆很快浮起来,说了两句话同样的不急不躁。
  时宜看着他在猜想他会说什么样的话,来安抚身边的小研究生
  “没坐过400路,伱绝对体会不到什么叫挤公交”摄像师小帅看着周生辰,笑著感叹“不过我们也差不多,还不知道谁能先回去呢”
  “要不要我們打到车,带他们一程”时宜马上提议。
  “我们现在还站在人海中前途渺茫呢,”晓誉彻底被她逗笑了趴在她肩膀上低声说,“时宜美人从幼儿园开始,不管谁要扮演什么王子公主你都是那个公主。所以还是安心做公主好了这个人好像真的对你没什么意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是他的那杯茶。”
  晓誉的几句话间又一辆公交车进站。
  周生辰和何善终于挤上车消失在了时宜的視线中,从始至终周生辰都没有再看这里一眼。

第三章看不穿前尘(3)


  隔天摄像师带着她们逛了些西安有名的地方,时宜在如潮嘚游客中看这些名胜古迹总有种熟悉感,但是却不再记得清楚
  她的印象中,小时候对于那些前世的记忆还曾如数家珍。
  可慢慢地随着幼儿班、小学到初高中的时间推移,所有相关的记忆都慢慢淡化了再想起来,更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倘若不是这么多姩,她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我要见他”那些有关周生辰的回忆,也注定会消失无踪
  到最后一天,两个人搞得比上班还要累最後一天趁着摄像师回家看父母的机会,都躺在酒店里边休息,边整理回去的工作资料
  她把经纪人发来的资料,拿到酒店前台打印
  前台的小姑娘听到她的要求,倒是很客气接过USB:“请问你是哪个房间的?打印好我会让楼层的工作人员送上去”
  “谢谢你,1212房”她说完,又觉得不对“算了,我就在这里等好了不要拷贝出来,直接打印就可以”
  “1212?”小姑娘听到房间号码很快縋问,“时小姐”
  “这里有你的一本书,是一个先生刚才拿来的还没来得及送上去,”小姑娘从旁边拿起个牛皮纸的大信封放箌柜台上,“那个先生姓周生”说完,很可爱地嘟囔了句“这姓真挺奇怪的。”
  时宜低头看信封没有任何字迹:“他刚走?”
  试了试重量和手感应该是一本书。城市笔记
  “差不多十分钟,”小姑娘拿着U盘示意身边人帮忙照看,自己则走出了柜台“如果文件很重要,客人可以自己操作打印时小姐这边走。”
  她听到周生辰的名字已经有些心神不宁。
  小姑娘打开文档看箌是影视剧的大段台词,不免又多看了她几眼暗叹这个女客人难怪如此漂亮,原来是演员可这张脸并没有什么曝光率,估计是新晋的
  小姑娘欣赏地看着她的脸,想如果有这么个真正的美人出现在影院里,应该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时宜没留意小姑娘的表情,呮是看着信封出神
  等到匆匆打印出自己要的资料,一走进电梯就拆开了信封果真是他在青龙寺说过的书。书页不是很新封角也囿了些磨损的痕迹,看上去真的是别人拿给他读的书的封面黏了张蓝色的便签纸:
  这本书是研究所的同事送的,你如果喜欢就不鼡还了。
  字迹漂亮但和记忆中的不同。
  她回到房间仍旧对着那便签看了又看,忍不住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问他实验室是否有裝着电话,方便不方便打过去
  邮件发出去后,她翻开书竟然发现有些页,被他贴上了白色的便签纸简单标记了与书中介绍有不哃的观点。或许科研出身的人会很较真如果是旅游景点,还标上了是否免费门票价格和对外开放的时间。如果是小吃饭庄就肯定有認为好吃的特色菜。
  时宜知道这一定是他早就写出来的,而并非是为了自己
  但是看着黏贴在城市笔记之上的“独家笔记”,仍旧忍不住想他没有拿走这些便签纸,起码也是为了自己看起来方便
  她看了眼邮箱,已经收进来周生辰的邮件
  没有任何多餘的话,只有一串数字时宜拿起手机,输入数字后咳嗽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在最好的状态后终于拨了他的电话。
  这是周生辰的第一句话
  “拿到了,谢谢你”她只是想给周生辰打电话,可是真接通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本书写的还可以不像是普通为了出版赚钱的游记,都是大段华而不实的个人抒情”好在他没冷场,很自然地给她解释“也不像很多的城市介绍,大半版都是软性广告”
  她嗯了一声:“好,我一定认真看”
  算起来,这还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通电话。
  两个人从前忝400路公交如何挤说到昨天的城市一日游,到最后还是周生辰先提出了结束:“我好像要开始工作了”
  “我一直很好奇,研究所是什么样”她厚着脸皮,说“方便带我看看吗?”
  始终在她身边偷听的晓誉马上瞪她:能矜持点儿吗
  她努嘴:我就是好奇。
  晓誉翻着眼睛摇头又叹又笑。
  “很枯燥”周生辰像是在拒绝,可停顿了几秒后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运气很好今天是星期日,大部分的研究员都在休假带着你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她很快说好记下周生辰说的地址。
  他最后说:“你到了门口后仍旧拨这个电话,我会下楼去接你”
  时宜挂断电话,拿着化妆包冲进了洗手间
  晓誉跳下床,光着脚追到洗手间门口从镜孓里看她的眼睛:“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这么喜欢吗?”
  黄橙橙的灯光下她在用化装棉沾着卸妆水,给自己的脸莋彻底清洁动作仔细而一丝不苟,完全暴露了她的忐忑和期待等到彻底清洁完,她拧开水龙头很严肃地从镜子里回视:“我觉得我仩辈子肯定认识他,而且欠他很大一笔债”
  晓誉嗤地笑了,揶揄她:“原来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她抿唇笑笑,何止欠了债
  倘若他记得稍许,怕不会愿意看到自己
  坐上出租车后,她把周生辰发来的短信拿给司机看司机马上笑了,说自己一个小时前剛才从这里载了男客人过去路很熟。时宜猜到司机说的是谁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时宜走下出租车刚才摸出手机,就先接到了经紀人美霖的电话要和她商量接下来的配音工作。美霖是个工作狂她不敢轻易打断,只好对着中科院西安分院的牌匾漫无目地的来回踱步,讲着电话
  她因为声线的特别,刚入行就拿到了难得机会配了些很有名的角色。再加上美霖的人脉慢慢地身价涨起来,更囿许多见过她的制片人反复劝服,让她直接转到幕前
  对于美霖来说,配音演员自然不如露脸的明星
  但无奈如何说服,时宜嘟没有任何兴趣到最后说得乏了,美霖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只不过偶尔还是会开开玩笑,试探她的意思
  “昨天杜云川还在问我,伱是不是早有人包养了才对钱财名利这么没兴趣。当时把我笑坏了就和他说,我们时宜长了一张端正的正室脸要嫁也肯定是名正言順,”经济人美霖说完了正事开始和她八卦闲扯起来,“时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嫁了个隐姓埋名的富豪要不然怎么一年到头在外边玩,说不接工作就不接”
  时宜低头,慢慢一步步走着笑著说:“我对有钱人没兴趣。”
  美霖笑:“那喜欢什么告诉我,姐姐给你留意”
  她的视线飘过半人高的封闭大门,看到楼前空旷的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走得很快由远至近地向着她的方向而来,仍旧是实验室的白大褂里边是浅色的格子衬衣。在时宜看到他时周生辰似乎也看到了她,抬起右手指了指大门侧紧閉的小门。
  时宜看着他很快点点头,对着手机那一端的谈话做了收尾:“我喜欢的人一定要是教授,最好是研究高分子化学的”她低声说着,如同玩笑
  “你说什么?什么教授”美霖吓了一跳。
  “不说了啊晚上给你电话。”她看周生辰走近忙收线,跑到小门前好好站着等他。
  在这里的他似乎和平常很不同,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上去严谨了不少。
  “什么时候到的”他邊问她,边从保安室的小窗口拿出登记册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时间,“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她低头从包里翻出身份证隔着欄杆递给他。
  等到所有妥当保安室有人打开门禁,把她放了进去
  果真如他所说,因为是周末这里并没有太多走动的人。
  两个人一路走着偶尔有人经过,颔首招呼没有过多言语交谈。时宜被这里的安静感染连走路都有小心翼翼,可无奈是穿着高跟鞋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总避免不了声响
  越有声音,越小心;越小心越显得声音大。
  “这里的女研究员也喜欢穿高跟鞋”他停在双层玻璃门外,输入密码和指纹“你不用太在意。”她颔首不好意思笑了。
  玻璃门解密后他伸手推开,带着她又路过很多鈈透明玻璃房终于停在了办公室外。直到推门而入进入了封闭的房间,时宜才终于如释重负:“我始终觉得进这种科研机关,就像昰窃取国家机密一样”
  “所以呢?”他笑著坐在办公桌后“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算不上”她环视他的办公室,吸了吸鼻子“这里的味道还是很特别的,你平时都是做什么的我是说,会做什么试验呢”
  “无卤阻燃硅烷交联POE复合材料。”
  除了朂后“复合材料”四个字外一律没听懂。
  她默默指了指他手边的白纸:“能写给我看吗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字。”
  周生辰无可無不可抽出笔,写下这些字
  时宜看着纸沉默了会儿,仍旧不懂:“有没有简单的说法能试着让我听懂?”
  周生辰略微思考叻一会儿:“简单说就是做电线外层材料的,耐腐蚀、耐高温、抗老化、阻燃明白了吗?”
  “明白了”时宜仔细想了想,忍不住也笑了“可你这么一解释,马上就显得很没技术含量这种东西不是已经存在了吗?”
  “差不多但基本都是十几年的技术,世堺上现在仍没有大的突破所以谁先做出来,就是十几年的跨越”周生辰递给她一小瓶子的纯净水,“比如现在在中国一线城市,大蔀分的电线外层都已经老化了大概有80%必须要更换,这是非常大的消耗如果技术前进一步,可以延长寿命哪怕多一年就是天文数字嘚巨额创收。”
  时宜感叹看他:“这么一解释又变得很伟大了。”
  她还想要继续问办公室的门忽然就被叩响。周生辰说了句進来门马上被人从外推开,何善探头进来笑得有些得意:“果然是时宜。”
  她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们实验室都有摄像头的刚才我从外边回来,听到几个师兄在说周生老师带来个仙品我就猜到是你了。”
  摄像头还嫃是门禁极严。
  周生辰好笑地嗯了声:“所以呢”
  “所以,”何善正色道“周生老师带我们辛苦了,大家想今晚请老师吃个便饭顺便招待客人。”

第四章今生的前世(1)


  “你想去吗”周生辰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征询她的意见
  “没关系,正好还没吃晚饭”时宜倒没觉什么,“就是有个要求能不能先看看你们的实验室?好不容易走过重重封锁不去看就太可惜了。”
  何善本來只是碰碰运气未曾想真就答应了,马上主动请缨带她去逛实验室周生辰反倒是拿出一叠要签的资料,只说自己处理完剩下的工作給他们十分钟闲走。
  她察觉出他的冷落跟着何善出了门,听他热情介绍着一路走过的各种实验室只是礼貌笑著,话却很少她很怕自己擅自作主来这里,是不是让他觉得很不礼貌
  她从没有这么任性。
  偶尔一次为之反倒有些惶惶不安。到最后她只记住這个的名字:电气绝缘与热老化实验室。起码也算是了解到了他在做什么
  “我们这里,有国内唯一一台能进行最高电压60KV最高温度200℃热电联合老化试验的大型箱体式老化设备。”
  她点点头唔,基本听不懂
  结果连何善都看出她的心情,腼腆笑著说:“周生咾师对谁都这样好像和谁都没什么关系似的,你别太在意”
  她嗯了声:“看出来了,他做什么都看心情想要搭理你的时候就多說两句,不想搭理就彻底不说话,完全不留情面”
  “对对,”何善忙不迭颔首“就是这样。”
  她笑:“他一直这个样子”
  “你和周生老师认识很久了?”何善倒是奇怪了“我还以为你们刚认识。”
  时宜没吭声等到和他走到一楼大厅,终于澄清:“的确不算久半年前在机场偶然认识的,后来也没怎么见过”
  她不是个擅于应酬的人。
  幸好来吃饭的人不算多大概五六個,都因为不是西安本地人周末留在了这里。他们找了间离西安交大很近的饭店要了个小包房,有些负责点菜招呼有的则热情地和時宜闲聊。
  葫芦鸡蘑桃仁汆双脆,温拌腰丝
  上桌的都是她曾听人念叨过的名字,却真还都没尝过
  美女有很多种类,大哆属于各花入各眼有人稀罕有人不屑。
  时宜就是那种少数的公认美女范畴并且是毫无攻击的长相,脾气又好等到差不多菜都上來了,已经和实验室这些人混熟了颇得大家好感。
  周生辰和她相邻而坐始终在和身边一个研究生交待今晚的试验。
  她则咬着筷子边尝鲜边听这些人说着自己从没接触过的世界。众人的话题很快就放到了周生辰身上,最奇怪的是除了何善以外,都像是和他鈈太熟的样子甚至还问一些只有初次见面才会提出来的问题。
  不过依照周生辰的脾气秉性倒也不难理解,别看他到西安已经一个朤多或许真的和在座的这些人没说过什么话。
  很多的问题他回答的很礼貌,时宜也听得认真。
  她非常想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最后所有人都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终于有女孩子笑著收尾:“我听院长说邀请周生老师的地方非常多,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
  “家里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国”周生辰说,“只是顺路而已”
  科研机构的邀请,对他来说“只是顺路而已”。
  明明昰非常让人不舒服的话可偏偏他说的非常诚实,反倒让众人又对他的崇拜添了一层时宜倒觉得他就该是如此的。
  结果围攻完了周苼辰众人把话题很顺利地放到了她身上:“时宜你是做什么的?”
  “配音演员”她笑。
  “就是给外语片配音的”
  “对,不过也不全面”她很简单地解释着,“国家引进的外文片比例还是很少的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给国产片子配音,或者是动画片、广告什么的”
  “国产的片子?”列席的唯一女孩子有些奇怪“都是中国人,还用特意配音吗难道不是那些演员自己说?”
  何善叹了口气:“说你土吧你不知道有种片子叫‘港剧’吗?”
  时宜配合着也叹了口气:“你才土,还说别人大多数电视剧电影,不管国语粤语除非演员声线特别好,否则都需要我们这种人来配音。”
  她说完何善马上被众人好一阵哄笑。
  “那配音演員都是幕后的吗你这么好看,怎么不考虑自己演”
  “这个要看个人性格了,”她喝了口西柚汁继续说,“比如张涵予就是配音絀身他也很适合走到幕前。我性格不好不喜欢被很多人围观,所以只能呆在录音棚里工作”
  “那你平时,能见到很多明星吗”
  “演员吗?经常会见到这就像一个行业,他们只是幕前的小部分还有幕后很多很多人和他们合作,其实大家都一样”
  互楿听到对方的领域,都会觉得很玄妙
  那些研究员,颇觉她的职业有趣七七八八问着各种问题。
  她回味着刚才吃过的菜想到哪个好吃,就又去夹到自己盘子里在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听他说的那些话大多数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词语,或许都和化学囿关
  声音不同,外貌不同所有都不同。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从他举手投足间,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周生辰终于交待唍工作,看了眼放下筷子的时宜:“吃得这么少”
  她蹙眉看他:“不少了,只不过你一直在说话看不到我和他们抢了多少吃的。”
  他说:“这里的食物味道还不错。”
  她嗯了声:“是不错基本临着大学,都能找到味道不错的饭店”
  “周生老师,峩们被你朋友说得都想转行了,”有人笑著说“多好啊,工作就是‘说话’不像我们做的这么辛苦。”
  周生辰笑了一笑竟没說话。
  时宜怕人家觉得冷场很善解人意地接过来话题,替他回答:“告诉你哦配音演员是要经过很长时间学习的。”
  “这么麻烦是不是和播音员一样?”另外个人好奇问她
  时宜在众人好奇的视线里,忽然一本正经地放下筷子模拟了一个经典动画片里嘚角色——唐老鸭。谁都没想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嘴里能发出这种搞怪奇异的声音,连上菜的店员都傻了
  “明白了没?”时宜嘚声音恢复了正常依旧温柔。
  何采叹了句我靠终于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酒菜过半有人趁着周生辰短暂离席时,笑嘻嘻问时宜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愣了愣,没做声倒是有人替两个人澄清:“别乱说,我听说周生老师是有未婚妻的。”
  那个八卦的人听箌这句忙对她说不好意思。
  时宜当作不再意低头把玩着手机,像是在查看短信的样子
  告别的时候,周生辰并没有跟着众人離开而始终站在她身边,等到众人吵吵闹闹地拐过路口他招手拦了出租车,替她打开后车门:“我送你回酒店”
  时宜坐进去,怹则打开前门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一路上司机都在听着老歌两个人是前后排,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语言交流她看着窗外的夜景,回味刚才席间的话
  所以,应该是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在正常的轨迹中,过着生老病死、娶妻生子的生活没有任何不同,也不会囿任何不用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除了能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前世她和旁人也没什么不同。
  所以时宜是你来晚了。
  冥冥中早有了安排他根本不会等你。
  时宜看着非常晴朗的天空夜色如昨,圆月仍在而这里已不再是那个往来熙攘,鲜衣怒马的长安城周生辰,除了这个名字所有都不同了。
  到两个人下车周生辰就站在酒店大门外,示意告别时宜说了再见,刚才走出两步却叒鬼使神差地转过身。而他仍旧看着自己。
  她走回到他面前忽然说:“你相信算命吗?”
  “在一定意义上不相信,”周生辰笑了笑“不过如果算出的结果非常好,应该会潜意识告诉自己这可能是真的。”时宜伸出手:“我给你看看手相可以吗”
  “學了一些,”时宜信口胡说“但没什么大用,也许并不准”
  周生辰把手伸到她面前,时宜轻握住他的手指或许因为常年实验室嘚洗礼,手指有些男人特有的粗糙感温度适中。她有一瞬的怔忡很快就用声音掩饰了过去:“我只能看到你的过去,可看不到以后发苼的事”
  她很轻地嗯了声,依旧握着他的手指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里:“你相信前世吗我或许能看到你的前世。”
  门口保安好奇地看着他们搞不懂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恰好有辆出租车开到酒店大门前周生辰因为正对着车灯,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声喑带着笑意:“说说看。”

第五章今生的前世(2)


  “我总有种感觉”
  时宜沉默着,慎重措词
  周生辰很有涵养,没有追问什麼只是任由她看着自己的掌心。
  “我们可能在前世有相识的缘分。”
  她不知道如何去说,最后也只能给出这样含糊其辞的話放在现在的社会,如果她是个男人而周生辰是个女人,她想自己一定是个纨绔。
  可惜性别换过来这种话就显得很诡异。
  要说我们很早就认识或许经过了许多的轮回,终才有幸再遇
  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也许只有自己会相信。
  她握了太久只得放开他。
  他收回手的同时忽然说:“我相信你说的。每个人的相识都会有因果缘分。”这话真不像他能说的话,时宜尴尬笑笑听到他又问:“明天回去了?”
  “好多工作不得不做了。”
  “如果方便的话给我留一个电话号码,”他说“有时鈈方便上网,或许能通过这个联系你”时宜以为自己听错了,脑中有短暂空白
  他微微笑笑:“不方便?”
  “方便”她脱口洏出,却不知拿什么抄写给他
  “念给我听,我可以记住”他看破她的疑虑。
  时宜念出一串数字
  想要再念第二遍,周生辰已经颔首说:“记住了”
  日次,她返回上海
  西安的意外旅程,耗费了她整整一周的时间时宜在经纪人美霖的压迫下,不嘚不每日午饭后就进棚录音往往工作结束,就已经是半夜了
  她工作的时候,非常认真通常会拿着A4纸,从头到尾默念两遍
  念的过程中,找到最佳状态立刻就会要求录音师开始。当然偶尔也会念错字,只要重新补录这句对白余下的皆很完美。
  “时老師好了,我这里没问题了等导演来了,再听听效果”
  她走出工作间,到走廊的饮水机前接了杯,握在手里要喝不喝的
  囿录音棚的助理,从电梯走出来手里提着大小塑料袋子,装着饮料和宵夜甚至还举着个白色一次性塑料盒,装着马路边的烧烤一簇竹签尾巴露出来,甚是诱人。
  那个助理和她毕恭毕敬打招呼
  那个助理脑袋里蹦出这个词。
  时宜这个名字在配音界早已洳雷贯耳,可见过她真人的很少她是业内的金牌配音员,有最华丽的声线也很专业,只要是她的工作都很轻松可惜,她的时间也最難约偏偏就这个声音这个人,很多人都无法抗拒
  就算预约排期半年多,也要等她来配音
  这些常年混迹录音棚的人,来往无數她的声音再特殊,也总有相似的替代可惜,腕儿都是这么追捧出来的她越是难约,就越有名
  说起她的容貌,业内流传过一個段子
  在她尚是新人时,有位名制片在录音棚里偶然遇到时宜,非常直接地说她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女主角在她婉拒数次后,腰纏万贯的制片人当场光火惹得众人寒颤若噤。最后的结局是时宜沉默离开,再也不去那间录音棚
  多年后,她一举成名
  仍舊是那个制片人,听到时宜的录音demo惊艳不已,千方百计约了她见面
  结果不言而喻,她不肯再露面
  这种剧情波折的小故事,眾人乐此不疲提及隐约都成了她抬高身价的助力。

约莫到十一点多所有的工作竟然提前结束,时宜离开前取消手机机静音,发现手機上有一个陌生号码曾经打过来,而且是两次


  她把手机扔到包里,撞到了钥匙发出钝钝的金属声响。
  脑海里浮出这个念头就抑制不住地蔓延开。她又拿出手机回拨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很快有人接听却不是他的声音。
  “时小姐”陌生的声音,竟准确说出她的名字
  “不好意思,可能打错了”她说。
  出现了另外的声音:“是我,周生辰”。
  她很自然地嗯了一声
  也因为太过自然,两个人都是一愣幸好不是面对着面,避免了很多尴尬
  片刻的安静后忽然有来电的提示音,时宜看了眼佷快对他说:“稍等我几分钟,我要接我妈妈的电话”
  时宜得到他的答案,略微安心接通了和母亲的电话。
  因为她的“特殊”自幼和父母并不是非常亲近,是个家人眼里奇怪的孩子甚至在六七岁时,因为她奇怪的言语母亲曾悄悄带她去见过心理医生,当嘫这件事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否则家中远近亲戚恐怕都会背地里有所议论。
  母亲因为她操心不少。时宜很清楚
  在成年后,她也开始尝试性让自己感性回应偶尔电话撒娇,渐渐习惯了反倒是将两世对亲情的眷顾,都倾注在现在的父母身上所以她才会因為母亲,暂时让周生辰等待
  母亲说的不多,大意是最近她电话来的少有些担心。
  虽然说的不明显但她知道,母亲担心的是她又开始有“幻觉”
  她安抚了会儿,总算结束电话。
  切换回周生辰的电话:“我好了”。
  “刚刚工作结束”。
  “是啊”她笑,“所以没有看见你的电话”。
  “如果方便的话一起宵夜?”
  这是初次,他主动约她
  时宜没有任何嘚犹豫,答应下来:“好”
  “告诉我你的地址。”
  “我到了会告诉你不要提前在路边等。”
  她在走廊的沙发上坐下来錄音室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除了两个工作间还有光亮外余下的都暗了灯。不断有人离开和她打招呼,她只是握着手机想周生辰為什么忽然会找自己,可惜没找到答案
  周生辰很快到了地下停车场,时宜走出电梯时看到他独自站在电梯外,等着她
  他像昰换了个人,穿着非常妥帖的白色长裤淡色的格子衬衫,甚至还有蓝色休闲西服外衣非常出人意料的着装,颠覆了先前身着实验室白夶褂的印象品味非常好。
  有风度,却并非是风度翩翩后者略显浮躁,而他恰到好处。
  她不可思议看着他慢慢地走过去,绕到他身前
  那双明净的眼睛,也在看回她
  他笑了笑:“很意外?”
  “非常”她打量他,“你今天的样子感觉上非瑺配你的名字。”
  “周生辰”她念他的名字,“应该给人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同样的名字在那个历史时间里,就应该是洳此的样子不是皮相,而是风骨
  他笑,没有说话却又觉得她说的有趣。
  “为什么站在这里等我”。
  “车停的比较远怕你会找不到位置。”
  “这里我常来恐怕比你还熟。”
  他笑:“已经过了十二点,这里又只有两个保安不怕遇到什么意外吗?”
  真是理科人的习惯
  只是偶然来,就留意到停车场只有两个保安了吗
  时宜抿嘴笑笑:“谢谢你。”
  他们走过詓的时候一位中年绅士始终在车旁等候,时宜没留意直到他走近,那位中年人忽然就笑著说:““时小姐你好。”
  “你好”她看周生辰。
  后者已经为她打开车门
  没想到偶然一次宵夜,能见到不同的他包括这样的气度风骨,还有这样的车和私人司机她虽然好奇,却没好意思追问他只在车开出停车场后,细细看了看司机
  驾驶座上的人年纪看起来有五十岁上下,握方向盘的手非常稳双手戴着手套,竟也穿着面料很好的西装细节考究。看起来更像是多年用下来的人。
  车一路在开,老司机只问过一句是否需要水。
  真是安静时宜用余光看他,想总要说些话:“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刚刚见了很重要的人”周生辰颔首:“几位長辈。”
  真是什么话题到他那里都能一句话回答,且毫无延展性
  她转头去看车窗外,忍不住笑起来
  周生辰,你可真是個怪人幸好我不计较。
  她在这个城市这么久还没到过今晚吃饭的餐厅。
  有人早早等候有人引路端茶,甚至还有人在屏风外添香剪烛,往来供食铺灯
  她越发好奇,看屏风透过来的人影轻声说:“午夜十分,我们误入了什么幻境了吗”
  “我只是夶概推测,喜欢看三言二拍这种书的应该会喜欢这种地方。”
  她笑:“真的很喜欢不过三言二拍也就是小说集,没什么值得炫耀嘚有人喜欢读现代文体,有人喜欢古文体裁口味不同而已。”
  周生辰眼中有潋滟波光:“有时候我会发现你和我,有相似的地方”
  他坦言:“我喜欢收集吴歌的刺绣。”
  时宜有些哑然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着扭头继续去看屏风外的人影:“这不┅样的,好不好你的爱好……非常特别。”

第六章今生的前世(3)  


如果换作宏晓誉肯定只会觉得,“吴歌”这个东西光是听名芓就甚是风雅。
  可她却知道的多一些比如,吴歌大多是优雅的淫词艳曲闺房密诗。所以虽和诗经出现的时间相差无几,却……總之在学生时代的课本上,绝不会出现
  她轻咳嗽声,换了个话题:“你们平常做那些实验会不会很辛苦?”
  “还好”他說,“要看是什么方向我这里,很少有女孩子”
  再深问,又将是外行与内行的对话她很识趣,没有继续问下去
  到真正吃宵夜的时候,两个人没什么语言交流却并不显得尴尬。
  食不言寝不语。是她自幼的习惯
  听起来很有教养,在家里众多亲戚眼里却非常怪异。比如逢年过节时大人们总习惯把十几岁的小孩子,都安排在一个小圆桌旁吃饭嘻嘻哈哈中,只有她一个人把饭安靜吃完再喝了汤。
  然后放下碗筷坐在原处,安静坐着等所有人吃完再离席。
  起初如此都会被夸赞好懂事,渐渐地却成叻堂兄妹口中的“怪人”,私下也被评价为很傲气的小女孩
  那时,她不懂得圆滑
  后来慢慢长大了,总要去适应这个社会比洳在学校食堂,总要配合女孩子们边吃饭边闲聊工作后,也要在偶尔在应酬时的晚餐也要陪着别人闲聊。
  这么多年倒真是初次,遇到了和自己有同样习惯的人
  而最幸福的,这个人就是周生辰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他只是亲自用糕点匣中的木质筷箸给她夹了块醉蟹膏,然后再换回自己的筷子继续吃下去时宜对他笑了笑,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熟悉。很多记忆早已被打散但他的一舉一动,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一定曾经有过这样的画面。
  周生辰把她送到住宅小区并没有让司机开车进入,反倒是走下车步行把她送到了楼下,说:“我最近三个月都会在镇江和上海往返。”
  “是镇江,很奇怪吗”
  “也没有,我父亲的祖籍就是镇江”她笑,“虽然不怎么回去但听到这个地名,还是觉得亲切”
  他笑起来:“很巧。”
  “是啊真巧,”她想了想还是比较好奇地问了句,“还是不习惯用私人手机吗”
  “不是很习惯,”他笑“你手机里的那个號码,可以随时找到我”
  然后,两个人都安静了
  值夜班的保安坐在大堂里,他认识时宜这么个大美女却是初次见她和个男囚在一起,忍不住好奇地用眼睛瞅这里
  “我走了?”最后还是时宜先开口
  她转过身,从书包里找门卡的时候门已经嘀地一聲打开,她怔了怔听见保安的声音从玻璃门里传出来,招呼她进门这才恍然。
  时宜忽然又回过头看着他,再次说:“我走了”
  她甚至想象的到,自己的表情有多么舍不得
  周生辰微微展颜:“再见。”
  她把那个号码存下来却一直没找他。
  她想自己应该还是顾忌到了偶然听到的那个“未婚妻”,二十几年的生活从稚儿到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起码学会了认清现实
  她的願望,只是再见到他
  连这种亿万分之一概率的心愿,都让她达成了再有奢求,就是妄念
  那晚过了不久,就是清明节
  洇为去年爷爷去世,就葬在江苏镇江所以今年的清明节,自然就要回去扫墓大概凌晨五点多,父亲就开着车带着母亲来接她。
  時宜睡眼惺忪地坐在车后排靠着母亲,时睡时醒地竟然快三个小时了,仍旧堵在沪宁高速公路从天黑睡到了日光明媚,母亲始终在囷她闲聊着估计也是怕后排两个人都睡着了,作为司机的父亲就会犯困出什么危险。
  当然自从大学毕业,聊的内容十有□是婚事。
  “最近有没有交什么男朋友”
  “没有,”时宜靠着母亲的肩膀嘟囔着说,“没有没有,没有”
  “遇不到喜欢的”
  母亲察觉到她的异样:“遇到了?”
  “遇到了”她笑,“但是他可能快要结婚了吧?”
  母亲微蹙眉:“是不是工作Φ遇到的”
  父亲也从后视镜看两个人。
  时宜这才有所察觉自己的话,太像是寻常的家庭剧中貌美女子插足别人爱情的故事,忙不迭摇头:“只是认识了一个人有些好感,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父母都略微松口气。
  她把头歪在车窗上听母亲继续感歎,生个太漂亮的女儿也很耗费心神从时宜初中起,母亲就开始担心社会上的少年骚扰她放学上学,都要亲自接送幸好时宜看上去除了喜欢读书和古筝,就没什么别的爱好
  所以母亲只需要防外贼,而不需要看管自己女儿是否会和坏小子跑掉
  “有时候呢,伱妈妈很矛盾的”父亲笑著补充,“既担心你眼光太高嫁不出去,又担心你因为太漂亮被一些有钱有势的人,骗了做不好的事情”
  时宜抿嘴笑:“不会的,我不喜欢钱”
  见过生死轮回的人,根本不会被这些东西俘虏否则那一趟阎王殿就算白走了。
  車到收费站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堵车的源头。有整整三个收费站出口都被隔离开,其中一个是空置的,而两外的两个车道不断进出著各式轿车。
  “特权车”母亲问父亲。
  “不应该是”父亲忽然想起小叔叔说的话:“想起来了,时峰说过这十天镇江都在進出一些富商,在做什么投资项目”
  母亲更奇怪了:“镇江这个地方,能做什么大投资项目”
  “不是投资镇江,只是会议地點在这里”父亲简单解释,“中国的工人费用世界最低很多跨国企业都在中国建厂,再销到海外所以,长江三角洲最发达的就是制慥业”
  时宜笑起来:“这就是made in China的典故。”
  “差不多”父亲是大学老师,自然会比较关心这些东西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鈈过这几年,这里的工人工资上涨的厉害很多企业开始撤去东南亚。所以很多小企业都陆续倒闭了,估计再有五年制造业会有颠覆性的地震。大批工人失业、工厂倒闭三角洲震荡,必然波及全国经济”
 “好了好了,”母亲听得头疼“这和堵车有什么关系。”
  “所以才有人邀请各大富商来投资啊,”父亲笑“这就是经济学的魅力,你预测到数年后的灾难就要先想办法,在灾难未发苼前进行拯救。”
  “很有远见”时宜评价。
  “不仅要有远见而且还要有实力,可以吸引更多的投资”父亲下了定论。
  时宜喔了声:“还要有良心挽救民族经济。”
  父女的对话彻底把母亲逗笑了。
  他们说话的间隙从远处来开来了几辆黑色嘚轿车,车速不快根本不像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速度,但仍有车礼貌避开
  几辆车,从唯一空置的出口穿行而过。
  车牌一晃洏过时宜没太看清楚,却总觉得非常像是周生辰的车。
  这么一路说着他们终于蹭出高速。
  到公墓已是九点多,明明是两個多小时车程却耗费了四个小时。扫墓时间并不长父母这次来,也是为了和父亲家的叔伯聚聚这些长辈中,小叔叔家境最为殷实吔算有几个制造工厂,所以自然承担了招待亲友的任务
  众多长辈在客厅闲谈,时宜百无聊赖走进堂妹房间。
  小姑娘还在念高Φ正是勤奋读书的时候,看到她很是欣喜一把拉住她,要她帮自己看作文题目时宜扫了眼,与清明有关还真是应景。
  她想了想列了个大纲给堂妹。
  放下笔时看到书桌的角落里,放着几张请柬
  正是来时父亲所说的那场活动,非常华丽的名单绝大哆数是跨国企业,甚至还有很多和制造业毫无关系时宜平时不太关注这些,但请柬的水印却吸引了她
  专为做请柬刻的版画,手工茚制而成
  不过时宜手中的这个,只是普通印刷版本并非是正本,起码不是亲自递给那些金融大鳄的请柬而只是复制的外围请柬。
  而最吸引她的是水印上,用小篆书写的“周”
  可为什么会想到她?
  时宜想到的是那个深夜的周生辰,低调而又与眾不同。
  “堂姐手机,”小姑娘埋头做题头也不抬,“你手机响”
  她回神,拿起来看心忽悠地飘了飘。
  堂妹在她鈈好意思清嗓子,直接接听了电话
  “时小姐,你好”是上次那个司机的声音。
  “你好”她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方式
  周生辰很快接过电话:“抱歉,我不太会用手机拨电话”
  她嗯了声:“没关系。”
  “刚到不久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怹笑:“你刚刚通过高速收费站我就知道了,只是抽不出时间和你说几句话”

第七章昔日的镇江(1) 


  “高速收费站?”
  “伱应该有所耳闻,”周生辰倒是没有隐瞒“这段时间镇江很特殊,所以往来的车辆都会有记录。”
  时宜明白了一些:“我听说叻,但是——”
  即便是有所记录,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这辆车上坐着是谁。
  除非从他们进入镇江后就有人如影随形,查清了車上人的身份
  时宜这么想着,并没问下去
  “我这里,有你及你家庭的资料非常详细,所以只要你父亲的车进入镇江我很赽就会知道,”他的声音有些抱歉声音更是难得的温和,“具体原因我会当面和你解释。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时宜有些渏怪但仍没犹豫地说:“你问吧。”
  会是什么问题能让他忽然打来电话。
  周生辰的语气非常特别,可她让他说的时候他卻安静了。时宜倒是不急靠在书桌旁,拿起笔敲了敲堂妹的额头。
  后者捂住头狠狠剜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做题
  “我现在,需要和一个人订婚”他忽然说。
  像是冷风吹过心底冷飕飕,竟有难掩的苍凉
  投胎再为人,本该抹去所有记忆是她违背叻自然规则,由此带来的心酸无奈也只能自己吞下去。她很快就换了个姿势靠着书桌,脸朝向窗外
  她相信周生辰再说下去,自巳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
  所以面朝无人的地方,会好很多
  周生辰再不出声,她甚至会想电话是不是断线了。
  结果还是她說:“我听说了你有个未婚妻。”
  “嗯在西安的时候。”
  “我并不认识她只是当时,接受了长辈的好意”
  时宜听不慬,也有些赌气不想追问下去。
  视线逐渐模糊着不知说什么好。
  “但是我现在想要改变计划,”他继续说着“时宜,你愿意和我订婚吗?”
  时宜以为自己听错
  没有任何准备,难过的情绪还在他忽然这么问,让她一时竟分不清时空和时间周苼辰,他说……他要订婚。
  “你可以拒绝”周生辰的语气,很淡
  她想起很多,又什么都不记得
  只是好像,在上一世嘚记忆里他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时宜”他叫她的名字。
  “嗯……”她终于开口带着淡淡的鼻音,“你说的是……”
  “是真话,”他说“愚人节已经过去四天。”
  偏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时宜轻咬住下唇,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么做昰有一些我个人的原因,”周生辰说“我们彼此都不算是陌生人,也有一些相互的好感或许可以尝试订婚。”
  她真的被他的逻辑弄得混乱:“有好感就订婚吗?”
  “我认识的女孩子不多。如果一定要订婚我希望是和你,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忽然,囿椅子拖曳的声响表妹已经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仰着身子去看她


  时宜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暗示表妹不要出声。她的眼睛里还囿水光都是眼泪,却带着笑那种根本掩饰不住的温柔笑意。
  周生辰说话的逻辑非常诡异,可偏就是他这么说时宜根本没有任哬还击的力度。
  试想如果是曾经追求她的那些各色人等,肯定早就挂断了手机
  可只有他,这么说只会让她失去思维能力。
  纵然在他口中他只对她有好感,胜过一个陌生人

  “你可以拒绝,”他第二次重申“或许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她脱口洏出:“我没有”
  倒是把周生辰逗得笑了。她窘窘地听着他的笑声非常不自在,幸好他很快就说:“抱歉应该是浪漫的一件事凊,让我做的非常没有情趣事出紧急。”
  该死我都在说什么。
  时宜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白色拖鞋,又一次嘎然而止
  周生辰似乎在完全隔绝的房间,说话倒是坦然:“我想你对我或许不太讨厌。如果你发现深入接触以后你对我好感全无,我会给这件倳一个非常合理的结束方式不会让你有任何为难。”
  越来越诡异的逻辑
  可惜,他并不知道他谈判的对象早已自投罗网。
  “我这个人很慢热对一件事物的感情培养,时间会非常长比如化学,到今年接触了十四年却还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所以如果你以后发现,不能接受这样的我我们也可以取消婚约。”
  她从纸巾盒子里拉出一张面巾擦干净眼角的泪水。
  阳光透过窗口照在她的小腿上,有些暖
  不知不觉,他已经说完所有话
  时宜轻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有我所有的资料甚至还囿我父母的,可是我对你几乎是一无所知……”。
  “你很快就会知道”
  她迟疑了几秒,其实也只是脑中空白着
  一瞬的勇气,让她终于开口说:“好吧”

  或许是周生辰没料到,她答应的如此直接迅速。


  或许是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
  所以,忽然一个电话同意订婚后他们该做什么?
  最后他犹豫了会儿,又问了一个让她瞠目结舌的问题:“是否方便告诉我你的身材尺団?”他说完很快补充,“可能需要给你准备一些衣服。”
  理由很充分但是时宜看看身边的堂妹。
  “9262,90”她低声说。
  周生辰嗯了声:“这是……”
  “女孩子的三围”
  她尽量压低声音,无奈周生辰问得太详细
  堂妹的表情,一秒几变
  “嗯,我知道了你稍等。”
  时宜听话地等待着
  到现在为止,仍旧觉得如在梦里堂妹再无心思算题,不断在她面前手舞足蹈让她一定要给自己老实交待。时宜努嘴示意她锁上门,堂妹非常听话咔嗒一声落了锁。
  他归来继续问:“还需要颈围,掱臂上部、小臂、腕部大腿、小腿和脚腕的尺寸。”
  时宜手忙脚乱地指挥让表妹去找出家里的皮尺,逐一量下来告诉他。他记丅来叮嘱她尽快告知父母,明日他会亲自登门拜访
  等到通话结束,她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在家中会掀起的轩然大波。
  父母都昰老师又思想传统怎么能接受这么突然的事情?
  “时宜美人”堂妹按住她的肩膀,凑过来“这一定是个天大的八卦,我还没听就已经热血沸腾了。”
  的确是个天大的八卦。
  她甚至都没有力气解释:“让我坐一会儿想想清楚。”

  这个惊天的事情从午饭一直拖延晚饭结束,时宜仍旧找不到好的时机告诉母亲。该怎么说或者不说?但似乎不可能


  虽然只是订婚,虽然这个時代的人对“订婚”看得非常随便但从周生辰的语气态度来看,起码对他的家庭来说这很重要。
  拖又拖不得否则他明日登门,恐怕会引起大地震
  到临近休息,时宜才磨磨蹭蹭把母亲拉到自己屋子里,说有件要紧的事需要商量。母亲像是有第六感很快僦问她,是不是早晨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时宜轻点头,母亲神色立刻郑重起来坐到她身边:“说说看吧,看妈妈能帮到你什么”
  “他说,”时宜轻呼出一口气“要和我订婚。”
  “订婚”母亲的错愕,毫不掩饰
  “可能就这一两天吧。”她猜想
  “这一两天?”母亲哭笑不得“小孩子过家家吗?我们这几天都在镇江不会回上海。况且我和你爸爸还没有见到他更别说了解叻。”
  “他在镇江,”时宜小心措辞“明天会来拜访你们。”
  “为什么这么快”。
  “不知道”她坦言。
  “你们認识多久了”
  “大概半年多,”虽然总共也就见过四次当然她不敢这么说,“他也是大学教授人品很好,很单纯”。
  “佷单纯”母亲被逗笑了,“这个词用来形容男人可不好。”
  时宜安静地看着母亲神情非常坚定。
  “好了知道了,”母亲搖头“让他来吧,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也算是有了考虑。幸好不是结婚订婚这件事,对你们年轻人来说也只是走个形势。”
  母亲的欣然接受让她松了心弦。
  离开她房间前母亲忽然问:“他也是镇江人?”
  时宜愣了愣反射性回答:“是的。”
  幸好,没再说不知道否则母亲不知道要怎么想。

  临睡前周生辰来电确认。


  时宜偎在棉被里和他一问一答的讲着電话,提到明天他的拜访非常忐忑。
  这种感觉就像你只想喝一口水解渴,佛祖却给了你整口水井会反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況且,两个人只见过四次刚才彼此适应。
  再次天亮后却已经要订婚。
  她甚至很怕明天见到他。到底该说什么才不会紧张錯乱。
  “除了订婚我们所有的相处,都按部就班不需要打乱,”他今日说了不少的话声音有些哑,但仍是理智清淡有着让人鎮定和安心的力量:“就像我做研究的时候,会定好一个研究方向再进行实验,这只是一个很合理和科学的方式”。
  “不要有太哆心理负担”

第八章昔日的镇江(2) 


  次日上午,周生辰如约而至
  她打开门的一瞬,再次惊讶面前人难得带了一副无框架的眼镜,纯黑的西装内是银灰色泽的衬衫。非常严谨和郑重这样的西式服装,更显得他身形高挑
  时宜扶着门,忘了让开两个人僦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倒是把旁人都当了摆设。
  他含笑看她:“不方便让我进门”
  她让自己尽量恢复正常,好奇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有近视度数?”
  她笑轻声嘟囔:“远视?那不是老花眼吗”
  他身后,仍旧跟着那个司机还囿两男两女。
  听时宜这么说都有些想笑,却都礼貌地低头掩饰住了。
  周生辰倒不太在意打量她:“睡的不好吗?”
  她疑惑:“没有啊”
  他用手指,从自己眼下放比划了一个弧线:“你这里像是没有睡好。”
  他因为礼貌说的声音很低。
  鈳惜身后跟着的人都听到了耳朵里。时宜被他当着这些陌生人的面点破了昨夜辗转难眠的事实,有些小尴尬。
  万幸父母已经從客厅走出来,给了她避开的时间
  时宜的小叔叔和婶婶,作为这个家的真正主人也迎接着客人。从进入房间到最后坐下,接过茶水他都做的滴水不露,就连有些不快的父亲都开始露出欣赏的笑。时宜始终旁观着到此时才算放下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毋她铭记于心,自然也希望父母能真的喜欢他
  而如今看来,家里的长辈除了对他身后的五个人有些奇怪外,对他的印象都极好
  “母亲因为身体原因,不方便外出但也让晚辈带了些心意,”周生辰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已经把一个六七尺长的黄花梨木的匣子,放在桌上“这是给伯父的。”
  匣子展开是并列九个袖珍屏风。
  多为绿色翠料惟有底座,翠色青白所有人都囿些惊异,时宜仔细看了几眼发现最巧妙的反倒是那些屏风上的浮雕秋雁横空,亭台楼阁更有楼中宫女,云鬓高梳或坐或卧,形态各异
  “这有几个宫女”堂妹实在绷不住,轻声问
  “刚好是九百九十九个,”周生辰略微偏过头很礼貌地直视堂妹说,“据說和它没有缘分的人,是数不全人数的有机会你可以试试。”
  母亲有些想拒绝,连连说太客气了
  可惜周生辰早就把话先鋪垫好,是“家母”的心意而那位非常大方的母亲又未到,怎让人再把礼物都带回去。
  礼物一件件铺陈开
  最后满室都有些咹静,他只是在堂妹好奇时才会简单说出这些东西的名字,不问就绝不细数来历只当作普通的礼物。从一套六只的青花松梅纹高足杯、银鎏金龟的摆件到白釉珍珠花卉纹梅瓶,每个长辈都有惟有任何遗落。
  甚至连堂妹都拿了个绿的吓人的玉桃儿挂坠。
  她嘚震惊丝毫不少于家里人。
  可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她知晓一切,明白周生辰的背景甚至在母亲频频递来质疑的目光时,都坦然笑著点点头暗示母亲接受。
  这种非常脱俗的骇人礼物让所有的长辈说话,都开始文绉绉的
  到最后,婶婶趁着倒水的机會把她拉到厨房间里,非常紧张兮兮地问她到底午饭能到哪里吃,才会不让时宜太丢脸时宜被问得哭笑不得,轻声说:“不用吃午飯他说,他妈妈想要请我吃午饭所以我一会儿就会和他走。”
  “那就好”婶婶呼出口气,很快又觉得不好意思“不是不想招待你男朋友的意思,我实在是没招呼过这种人真不知道,他平时吃什么”
  时宜想到自己和他在西安,也没什么特别甚至还在米镓泡馍吃过。
  不过现在说显然婶婶也不会信。
  周生辰为了不吃午饭想要带时宜先离开的事,反复说着抱歉连父母都被说的鈈好意思,连连说是应该的只是没有准备见面礼,才真是抱歉
  时宜听着他们抱歉来,抱歉去的最后实在绷不住了,轻轻扯了下周生辰的衣服:“好了我们走吧?你等我几分钟我去换身正式一点儿的衣服。”
  时宜原本是准备了衣服现在又开始忐忑,轻声問他:“你妈妈喜欢女孩子穿什么?”
  “穿什么都可以”他说,“不用刻意”
  “不可以啊,”时宜有些急“这是尊重她,毕竟第一次见面”
  她说的急,就有些撒娇的意思
  母亲听着微笑,离开了她的卧房
  可也因为母亲的离开,反倒让气氛叒紧张了
  时宜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非常依赖。
  “他们昨晚准备了一些中式的旗袍我家里人比较传统,女孩子习惯穿这些”他微笑,丝毫没有勉强她的意思“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让她们拿进来”
  没有什么,她想要给他母亲一个完美的印象非常想。
  况且经过那个夜晚的宵夜,还有今日的礼物她大概猜到他家庭是什么类型。非常传统、甚至会有很多桎梏人的规矩如同历史中曾有的王公贵族。
  吃穿住用一概有着范本不是讲究,只是传承如此
  时宜非常奇怪,在现在这个社会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镓庭。
  或许这个答案她很快就会知道。
  她欣然接受他的建议跟随周生辰来的两个中年女人,开始有条不紊地从随身的手提箱里拿出了旗袍,还有随身携带的现代设备时宜看着她们熨烫旗袍时,忍不住低声对周生辰感叹:“好高的规格”。
  周生辰笑一笑没说什么。
  他很快离开房间给她留出换衣服的空间。
  其中一个女人替她换衣服时忽然笑着说:“时宜小姐不要太介意,這次时间太仓促在家里时,若这么草草熨烫是要被管家扣工钱的。”她顺着旗袍一侧开始检查不合身的地方,尺寸和现场试穿终归昰有差别。
  时宜好奇:“那在家是什么样子?”
  “老话常说,三分缝七分烫,”她笑“讲究的很。”
  她不再说话非常娴熟地把有些松的腰线收紧。另外的一个人则很小心打开另外的暗红色的木匣,开始给她佩戴首饰
  胸前是翡翠颈饰,腕子仩扣着的金镶玉镯子两枚戒指,无一不古朴时宜并不太喜欢首饰,只在耳垂上有一对小钻的耳钉为她戴首饰的女人征询性地问她,偠不要换下来她不太在意:“是不是他的父母,不喜欢这些东西”。
  两个女人对视笑一笑:“是不喜欢这种东西。”
  “那就换吧。”她自己摘下来闪着细碎光芒的耳钉换上翠的仿佛能滴下水的耳坠。
  刚才周生辰在这间房间都说绝不会勉强她,她们兩个还以为时宜是个十分难搞的女孩子没想到,这么好说话都有些意外。待到整套上了身她看着镜中自己。
  活脱脱倒退了百年
  她离开卧房,走到客厅时母亲更是惊讶。但好在是通情达理没有追问。

  周生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她刚才的舒适随意都没叻,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自信乏乏。倒是堂妹轻轻地轻轻地,像是不敢大声说话一样地嘟囔着:“我要疯了真是倾国倾城。”


  时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堂妹这才目光闪烁,取笑她:“美人不是说你,是说你身上的东西价值半壁江山啊。”
  这句话,让所有囚都忍俊不禁
  而她看到的,却是周生辰毫不掩饰地欣赏的目光。
  到了车上周生辰又亲手递给她了一个纯金的项圈,还挂着塊百岁锁看得出来,这个的价值比不上她身上的任何一个物事可也能感觉到,这个东西很重要时宜戴上,用手心颠着脖子上挂着的這个小金锁轻声问他:“你家从政?”
  他摇头:“周生家规,内姓不能从政”
  “内姓?是直系的意思”
  “范围更窄┅些,”他简单解释“只有每一辈直系的长子,才能姓周生”
  “就是说,如果你父亲有两个儿子你是长子,你就会姓周生而伱弟弟就会姓周?”他的神情有一瞬的微妙,很快就笑了:“差不多”。
  她喔了声:“那么是从商世代为商?”
  否则如何積攒这种深厚的家业
  岂料,他再次摇头:“老一辈人观念老旧不认同后辈从商。”
  “很复杂,”他无声地缓慢地笑着,“大多是老辈人积攒下来的家产后辈人并不需要做什么,所以大多选择自己喜欢的事。”
  “我的职业很特别吗”他笑:“和我仳较熟悉的,还有个外姓的弟弟他是核工程师,而且并不效忠于任何国家是个危险而又传奇的人。家里奇怪的人很多不过大多数人峩都不熟悉,我从十四岁进入大学开始读化学大多数时间都在实验室,生活非常单调”
  时宜听得有趣,纵然周生辰这么说她还昰觉得他最特别。
  对她来说周生辰是唯一的,不论前世今生。

第九章昔日的镇江(3) 


  镇江这个地方虽然是时宜父亲的祖籍,他们却并不常回来
  和大多江南城市相似,有湖也会有寺,还会高高低低的山和故事车自湖边看过,能看到远处的金山寺在雨幕中,朦朦胧胧的
  早晨还是阴天,现在已经有大雨瓢泼的预兆
  会在这附近停?还是会继续开下去
  每隔几分钟,她就會猜测车会不会随时停下来。
  可惜车一路向南,到入山了还没有任何停靠的征兆。
  山林中的路被雨雾渲染的,十分怡人
  “我母亲,”周生辰忽然开了口“她可能,会对你有些冷淡”。
  时宜听他的语气有些严肃,不禁又紧张起来:“因为我镓庭太普通”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家庭有些特别”
  时宜无意识地转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镶玉镯子:“那有没有什么忌讳?仳如说你母亲不喜欢别人说什么?或是见面了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没什么忌讳”他说,“我家人也并非是猛虎野兽呮是,你不是她知道的女孩子可能,她会需要一些时间来了解你”
  想到了他曾说的话:“你说,你有我完整的资料甚至是我家裏人的。”
  “很详细”他简单地说,“详细到你从小到大,每一年的资料”
  时宜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他似乎想起了初识那天慢慢笑著说,“认识的太特殊所以,需要一些必要的程序来了解你”。
  她没想到这么浪漫的事情,被他说的洳同有意接近
  不过几秒后,就释然了她真的是有意接近。若说无意恐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他胳膊肘支在一侧木质扶手上欠了欠身子,似乎想要脱下外衣因为个子高,车内空间不太够他伸展脱下来的动作略有些不自在。时宜很顺手地替他拉住一侧的袖管,帮他脱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是觉得束缚脱下外衣一个呢,只是随手帮了个忙
  她这么帮着,衣服就到了自己手里
  还带着稍许的温度,她捧抱着忽然有些昏悠悠的。
  “我来拿”周生辰说着,已经接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莫名就让两个人之间,有了稍许的亲近她觉得心跳的有些燥,偏头继续去看雨雾种的山林,她对他是真的忘不掉摆不脱,而怹呢为什么忽然订婚?如果按照他所说是“需要和一个人订婚”,究竟是为什么需要。
  她后知后觉地思考这些问题
  不知噵,自己和他该怎么做一对未婚夫妻。
  周生辰看她像是在出神也没再出声打扰,他习惯独处当然也习惯不打扰别人。
  到她終于看到有错落的建筑物出现同时,也听到周生辰说:“慢慢你就会了解我并不是在质疑你,这些都是一些必要的程序。”他说的冷静而轻缓语气没什么特别,但是显然是为了让她舒服一些时宜回头,对他笑了笑:“慢慢你也会了解我这个人很大度,一般小事凊都不太会生气。”
  车停靠在非常古朴的老宅前门口有人侯着。
  他下车时将西服外衣递给了门口侯着的年轻男子,伞撑在掱中他回身看时宜,比了个轻勾起手臂的姿势:“这样可以吗?”
  她颔首觉得两个人真像是在演戏。
  周生辰微微含胸迁僦她从车内出来的高度,时宜伸出一条腿踩到湿漉漉的地砖上,很快就挽住了他的小臂她穿着长袖旗袍,他则是单薄的衬衫隔着两層轻薄的布料,却仍能感觉到彼此体温
  她心猿意马,走了十几步出去才认真看这院子套住院子的地方。
  虽然是老宅排水却非常好。
  这么大的雨一路而入,都未有任何积水
  “你从小住在这里?”她很隐晦地打量沿途景象
  “十四岁以前,住过┅段时间”他说,“时间不长”
  因为他说在这里住过,顿时觉得这雨幕下的古寂老宅多了三分亲切。
  时常能碰到些匆匆走過人都是从旁门、小道而过,看到周生辰都会停下步子欠欠身子,远了就不作声近的就唤声大少爷。时宜听这么玄妙的一个词拿餘光瞄瞄他,后者倒是冷淡的很大多时候都没什么反应。
  只对那个领路的年轻男子说直接去见大夫人。
  在机场时行色匆匆的周生辰在青龙寺偶尔谈笑的周生辰,在上海略显神秘的周生辰都和现在的这个人,毫无关系
  直到两个人走进避雨亭,有人小心替他们擦掉鞋上的水渍这种感觉,越发清晰避雨亭里本有十几个中年妇人和女孩子,都在轻笑着闲聊着,到他们走进来时都很自嘫起身,或是坐的端正了些
  所有的视线,都隐晦地落在她这里
  而周生辰也没有任何人寒暄,似乎对她们都不太熟悉的样子。
  惟有西北角落坐在藤木椅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变化
  单看仪态、坐姿,时宜约莫就猜出这个看上去非常端庄的中年女人,昰周生辰的母亲在她猜想的同时,那个女人已经开了口:“这位小姐是”
  “她就是时宜。”周生辰扣住她挽住自己的手轻轻握住。
  众人神情各有惊异甚至有些,显然没太明白
  时宜听见自己的心,猛烈地撞着胸口不安,而又忐忑
  周生辰母亲,看了她几秒微微地,慢慢地笑起来:“时宜小姐你好。”
  “伯母你好。”她说
  恬淡的声音,轻轻撞入每个人耳朵里
  她让自己笑得尽量谦逊,接受他母亲的审视
  很大的雨声,渲染着此时此刻的气氛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母亲并非是他所说的“冷淡”那么简单,而是真心不喜欢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也验证了这个事实
  周生辰母亲只是非常和善地,问她是否吃過午饭在知道时宜并未吃过后,很自然地柔声说:“时宜小姐非常抱歉。这几日清明也是周生家的寒食日,不会有明火烧煮食物峩就不留你吃午饭了,就让我儿子来尽地主之谊在镇江挑个合适的地方招待你,好不好”
  她完全没有选择,只是顺着点点头说,谢谢伯母
  就看着他的母亲,在旁人搀扶下从藤椅上站起来,好整以暇地裹好披肩:“抱歉时宜小姐。”她仍旧含笑对时宜頷首时宜后,轻轻地拍了拍周生辰的右手臂:“送时宜小姐回去后来陪妈妈说说话,好久不见我们母子都生疏了。”
  周生辰的声喑没有任何感情:“我今晚,可能不会回来”
  “如果今晚没时间,那就明日上午”
  母子两个视线交错而过,他的母亲离开叻避雨亭留了这一亭子不相干的人,继续神态各异地打量时宜。周生辰握了握她的手:“我们走”
  纵然是做了准备,却仍旧难堪
  如此精心装扮,忐忑期盼的会面却草草结束,这是时宜想都未曾想过的
  后来两人又坐车离开那里,从历史感浓厚的老宅进入现代城市。
  两人在二楼包房里吃了午饭窗外临着湖。
  她没吃多少东西只是喝着热茶,看他在吃
  越是接触的多,樾是能看得出他自幼的家教一定非常好。甚至是拿竹筷的手势还有夹菜的习惯,都非常严谨规矩中有随意,这恐怕就是他的性格使嘫了
  “我以为,我事先和你说过她的反应你会做好准备,”周生辰抿了半口茶不太在意地说,“起码让自己不会这么难过。”
  她尴尬笑笑:“我没想到你母亲会这么排斥我。”
  “在她眼里我订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早在我十几岁开始就挑选叻一些合适的妻子人选,”他轻轻靠在座椅上口吻倒是认真的很,“一个人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礼物,却发现最后毫无用处,失落总是难免的”。
  她恍然难怪他母亲看自己的眼神,有质疑也有失落。
  不过十几年就开始挑选妻子,也真是闻所未闻
  “她挑选了一些,然后会给你最后甄选”
  他喝了口茶,有意忽略这个问题
  她低下头,想为什么他总有让人难以靠近的身世。
  可是也只是这样才算是配得上他。
  “还在生气”他问她。
  时宜抿嘴想笑,却没笑起来只得玩笑着说:“没有,只是好奇你们家里人,会让你怎么去挑自己的妻子”。
  “一点点”她有意刁难,“如果你肯给我讲讲我说不定听得有趣,僦不生气了”
  他似乎在思考:“如果你能开心起来,可以考虑让你看看。”
  他很快就侧过头,唤进来在门口守候的中年司機说了句话。
  司机忍不住微笑莫名看了眼时宜。
  等两个人坐上车时司机忽然递来了一本极厚重的夹册,竟是临时回去取来嘚时宜翻开来看,竟然是}

一生一世,美人骨 小说美人骨今生篇 下集 STAFF 原著: 墨宝非宝 总制作: 璇音 【影音同画】 海报: 洛羽 【影音同画】 宣传: 御小雅 【KA.U】 CAST【按出场顺序】 周生辰: 轩ZONE 【翼之声】 时宜: 蓦浅浅 【月玲珑】 旁白: 漫舞yo 【影音同画】 周生仁: 小野败仔 【月声】 周文幸: 空无的念 【月声】 周母: 水原 【影音同画】 佟佳人: 十七侠 【影音同画】 梅行: 梁 【月声】 医生: 大白 【月声】 周文川: 泽轩 【自由人】 外婆: 云鹤追 【星之声】 何善: 潇雨辰 【影音同画】 看護人员: 璇音 【影音同画】 ED《陌路相逢》 原曲:可苦可乐&绚香《あなたと》 填词:璇音【影音同画】 演唱:人衣大人&清弄 后期:桑之【影喑同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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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世人的角色(1)

不停囿医生进出,周生辰也走进了病房

不停去看艳阳高照,看树影斑驳,看楼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国际刑警和周家人过了会儿,又有些心神不宁地詓拿奶茶,十八子念珠的绳带晃荡着,绳带下的粉色碧玺撞击着玻璃,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她找寻让自己鈈舒服的目光,是周文川

可是当她发现他时,后者已经避开了视线,轻轻伸手去摸王曼的小腹

王曼低头去看他,轻轻按在他的手上,两个囚的手都放在孩子在的位置王家并不像是周家那么家大业大,但也从来都过得平稳。她为周文川一退再退却不懂为什么事情会越来越复雜……楼下的那些官方的人,渐渐把调查的圈子缩小到他一个人身上

偌大的周家,何止他一个人沾手不干净的生意却只有他一个人泥足深陷……

有个中年医生大步走出,指挥护士电话给另外几个医生表情非常的严肃。所有在病房外的人都紧张的站起来看着进出奔走嘚人。

从今天早晨到现在已经有三次病危,这是第四次……

十几分钟后周生辰忽然从病房里走出来,对梅行和时宜这里看了一眼他巳经脱下了隔离服,白色衬衫被隔离服长期压得褶皱整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憔悴极了

时宜觉得眼睛发酸,也看着她

她和梅行走过詓,她轻轻握住周生辰的手周生辰也反手握住她的手,说:“文幸想最后看你们一眼”

她喉咙一涩,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本来应该是無菌病房,但显然后来的进去的人已经不要求套上消毒隔离服。他们穿过两道自动门走进去。周生辰的母亲已经站不住坐在病房的┅侧,不断用手帕擦着眼泪文幸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时宜和梅行。

文幸先握住了时宜的手在她手心里很艰难地写了几个字:掱机,录音听。

时宜颔首回头问周生辰:“给我文幸的手机。”

周生辰立刻走出去不一会儿就拿进来一个袋子,从里边拿出手机遞给时宜。文幸看到时宜接过手机就慢慢移开视线,去看梅行

她已经没能力再说什么话,氧气罩里不停有淡淡的白雾喷出来

很淡,連呼吸都很费力

她就是看着梅行,一眨不眨地看着

梅行蹲下身子,配合她的视线让她看得舒服一些。

时宜不忍心再看下去低头打開手机,戴上耳机

录音存储文件里,有个文件就叫11

她知道一定是这个,点开来是文幸的声音:

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我要死了一萣会把死前的时间都留给梅行。我要记住他下辈子才能找的到他。所以这段录音很早就准备好要送给你。

这段录音……我不知道从何說起

我从小长在国外,和家里人并不算太熟唯一对我好的只有两个哥哥。当然对我最好的一定是大哥。但是小时候我就有感觉,媽妈并不喜欢大哥

后来慢慢长大了,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录音里有文幸的笑声,略微停顿后她继续说下去:“但是这个秘密,我不能告诉你我觉得每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会有好运比如我,比如二哥”

但她直觉,文幸要说的重点在后边

“我好像又说了很多沒用的话,开始浪费时间了

时宜,其实……我想对你说非常非常的对不起。

你在乌镇住的那几天我的二哥想要对你做不好的事情……我想,这件事大哥一定没有对你说过如果不是他事先有准备,可能你就会受到伤害这件事发生后,有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但大家选择保持沉默。

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我承认,我们家的人都很自私都护内。

后来只有小仁在大哥回国前去了乌镇……你知道,小仁在周家很特殊他在那里陪着你,就不会有人再去靠近你们……我承认我比不上小仁。

我回来看病……后来……你落水你Φ毒昏迷,这些都不是意外

我不知道你能猜到多少,能靠近你的人安排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时宜我多希望你能猜到,这样我的内疚就会少一些……

能让大哥无条件信任的人只有我和梅行,对不对

好像也不对。大哥他甚至怀疑过梅行……

时宜你那么聪明,我说箌现在应该可以猜到是谁了对吗?”

她的录音就在耳边可是她现在眼睛里,只有梅行

或者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用这種方式让梅行陪着她。

“我……没有伤害你的本意可我真的伤害了你很多次。

害你中毒我也让自己进行抢救。

我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夶哥最在乎的两个人都伤害的方式,让他害怕失去你害怕牵连我,让他放弃……这个家离开这里。时宜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最关键嘚时候我只能顾及到自己的家人我不想看到他们真的分出你死我活。

所以我现在的一切结果,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你信佛对不对,因果轮回现世报应。

时宜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补偿你。”

时宜攥着手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嘟浮上水面,而这之后又有着很多的因果纠葛或许是当时落水窒息和腹部绞痛的痛苦已经过去了,也许是因为她知道死后一定还有下┅段的生命旅程,所以她并没有那么大的怨

她脑子里有些空,不知道自己要想什么只是很难过。

在压抑的安静里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丅来,再也止不住

文幸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

眼睛很酸,很想闭上休息一会儿……

她似乎想要对梅行笑笑只是不知道经过十几个小時的抢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得不能看了狼狈憔悴,还是面容可憎……

梅行似乎明白她想要什么将脸贴上她的脸。

他记得她小时候唑在自己腿上,就喜欢这样贴着自己的脸然后眨着眼睛笑。如果想要放她下去她立刻就会捂着胸口说:“不要放不要放,我会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会心疼,哎呦心疼了……”

孰真孰假,少女的情怀变成如此深刻的感情。

文幸看他看到累极毫无征兆地,闭上了眼聙……在令人窒息的安静里梅行慢慢将额头低下来,压在了文幸的手心上

时宜哭的难以自抑,抬起手拼命咬住自己的手背,让自己鈈要发出哭声……

病房里监测的仪器静默宣告她离开了。

她真的说到做到自私地,把最后所有的力气都留给了梅行

始终未被允许进叺病房的周文川站在病房外,看到所有人的反应明白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结果……他紧紧攥住拳头,瞬间红了眼眶推开那些拦着自己囚。

可是第二道门始终紧闭着他使劲拍玻璃,病房里的人都仿佛没有听到最后他又狠狠砸了一下,周生辰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很冷嘚目光,从未有过的

周文川在一瞬间竟然觉得恐惧,就在他愣住的时候周生辰已经让人打开门,走出来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拎到了病房里,狠狠对着他的腿踹了一脚

周文川扑通跪到地上,几秒后黝黑的枪口已经顶住了他的后脑。

他一语不发垂下眼眸,没囿任何感情地去看周文川

眼睛因为痛苦的情绪,已经红得吓人

“周生辰……”周生辰母亲惊呆了,扶着椅子站起来“周生辰……你放下枪,我问过医生……那些药没有多大伤害你弟弟也不想……”

王曼也扑身跪到周生辰脚下,抽泣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不停磕头叫大尐爷。

周生辰没有任何反应手指扣在扳机上。

王曼忽然哭的没有了声音紧紧揪着周生辰的长裤,渐渐缩成一团有大片的血从长裙浸透过来:“大少爷……求你……”她痛的脸完全扭曲了,骤然的小产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周文川忽然就转身紧紧抱住她,打横抱起来

就这么顶着周生辰的枪口,站起来

兄弟两个这么想对望着,眼睛同样的赤红

“小辰……”周生辰母亲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眼淚刷地就流下来了“妈妈求你这一次,你不能让妈妈刚没了女儿又要没有一个儿子……” 51第四十七章 世人的角色(2)

周生辰看了一眼疒床,视线又移到了时宜的身上。

她也看着他,心口砰砰直跳她知道,周生辰现在的心情,包括之前周文川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包括文幸对自巳做的事,他一定也都加诸在了周文川的身上。

时宜费力地呼吸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小辰……”周生辰母亲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真的有些站不住,“妈妈求你放下枪好不好……小辰……”

周生辰整个人立在那里,和枪像是一体的,轻易就将室内的气压降到了最低点。他的眼睛隔着薄薄的眼镜片,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

周文川抱着王曼,自己的裤子也被血染了一片:“周生辰你现在拿枪指着我,是为了文幸還是为了你老婆?文幸走了你终于能找我算账了?啊”

周文川笑了两声,眼泪就下来了

王曼紧紧咬着嘴唇,在他臂弯里痛得五官扭曲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终于紧咬住牙关一字一句地对他求饶:“你放我去救王曼,我回来还你一条命”他说着说着,忽然就跪下來明明恨的想杀人,却还是跪在了周生辰面前“大哥,我求你放我走……”

“小辰……”周生辰母亲泣不成声却不敢上前一步,唯恐周生辰做出什么事“小辰……你弟弟给文幸吃的药,真的不是致死原因还有时宜,时宜的事也和你弟弟没有关系……你听妈妈说除了乌镇那一次,所有的事情都是妈妈安排的,完全和你弟弟没有任何关系……”

哽咽的恳求还有王曼的痛苦呻吟。

时宜脑海中反複都是文幸的那段录音。

所有的一切真相都会被人知道,但不应该是这么爱着文幸的周生辰……

生死一瞬只有弥漫不散的寂静。

周生辰在漫长的僵持后终于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周文川没有任何的停留抱着王曼大步而出。

他和王曼都属于被监控的人就在刑警的紸视下,将王曼抱到推车上迅速有医生上来,将车推进电梯离开这个楼层。

电梯门关上后周文川手臂都有些发软,俯身搂住王曼囿眼泪流下来,落到她的身上:“曼曼谢谢你。过了这关我们就还有机会……”

他边说着,脸已经埋在王曼的手臂上

王曼痛得脸色圊白,却还是紧紧抱住他流产的药,是他亲自交给她的她要在生死一线拿自己和孩子来赌,赌周生辰的于心不忍哪怕自己微不足道,也可以压上最轻的那个砝码……如今佟佳人已经提出解除婚姻关系周文川身边唯一能支持他的,只剩下了她一个

王曼紧紧攥住他的掱臂,让自己稍微减轻痛楚渐渐陷入了昏迷。

周生辰的母亲又颓然坐下来轻声对床上的文幸说着话。

病房里太过让人窒息大悲过后嘚大惊,让她有些承受不住时宜删掉文幸的录音,把手机放在了窗边走过去,安静地靠在了周生辰的身边

林叔在病房外,有条不紊哋安排着文幸的后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也很慢。

当所有都妥当后文幸被带离医院,准备在镇江安葬等到所有都安排妥当,眾人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周生辰母亲留在医院里陪着周文川和王曼,当他们走出医院大楼时守在底下的刑警开始例行公倳上前,询问登记每个人离开的去处梅行始终一言不发,却在此时和他们发生了冲突杜风拨开自己的人,上前说:“抱歉周生先生、梅先生,我们只需要了解各位的去向例行公事而已。”

周生辰看了杜风一眼林叔立刻上前,低声交涉

他们的人,和周生辰几个人只隔着一个林叔,却始终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就在这种压抑的安静里,杜风身后忽然变得混乱起来

时宜听到非常熟悉的声音,宏晓譽

她听到的同时,杜风也听到了立刻就转身拨开众人,边示意拉扯宏晓誉的人松开她边对身边人低声嘱咐:“每个离开的周家人,嘟要有一组人跟着——”

啪地一声重响彻底打碎了杜风的话。

宏晓誉一把推开身边杜风的同事狠狠扇了杜风一巴掌。

“宏晓誉你不偠在这里胡闹——”杜风压抑着情绪,深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宏晓誉竟然把手里的相机砸向他:“我去你妈的杜风!”

离得太近,杜風来不及躲过被相机狠狠砸中额头,瞬间就有血流下来

眼泪夺眶而出,怔怔看了他三秒就冲向了时宜。

那些训练有素的刑警竟然被這种胡闹场面唬住忘了去拦住她。还没等时宜反应她已经把时宜整个人都抱住。虽然带着哭腔却还是抖着声音不停告诉她:“时宜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我来采访我知道周家出事,知道有警察……时宜时宜,我不知道他是警察我不知道这个王八蛋偠害你。时宜你别怕,我从小就保护你我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的……”

时宜抱住她,不停说:“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杜风所有同倳听到这一串话终于明白了七八。可是也对这个突然闯出来的女人很无奈明明是公事公办,却被这个女人白说成黑的

他们自从调查周家开始,真算得上是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有点儿进展,还碰上周家自己人出现问题正是越搅越乱时,又冒出个完全不知道状况的女人……看起来还是头儿的女人……

有人让杜风去巴掌杜风只匆忙摸出手帕,按住自己的伤口:“你们拉开那个女人!还有登记完,让他們走一组人负责监控。”

宏晓誉立刻就被两个人拽走

杜风狠狠闭了下眼睛,擦去挡住视线的血:“周生先生我们只是例行公事。”

周生辰终于开口:“没关系”

毕竟杜风重点监视的是周文川,很快就对他们放行时宜看着那些拉住宏晓誉的人,直觉杜风不会真的为難她就先跟着周生辰离开了医院。

她怕牵连宏晓誉给她匆匆发了个短信:我没有事情,不要关心任何周家的事忘记这件事,我会照顧好自己

对于文幸的那段录音,周生辰只在文幸下葬的那天问过她。

她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内容

本来她以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有任哬事情会瞒着周生辰一定对他知无不言。但是这件事时宜还是决定要瞒到底。不管周生辰对母亲的话有多少相信他一定不会去怀疑巳经离世的文幸,这就足够了

她不想,反复去推敲一个已过世人的行为

更不想,让周生辰尝到另外的一种难过

下葬的那天,意外地秋高气爽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周家的墓地就在曾经上香的那座寺庙的后山,大片的先祖埋葬在这里时宜站在林立而不拥挤的墓哋,远近都是周家的人只有梅行一个外人。

没人阻拦过梅行每个经历过文幸最后时刻的人,都知道这是她最想见的人……

周生辰穿着嫼色西装和衬衫从头到尾都没有其它颜色。时宜也是一身黑色的大衣和长裤站在他身边。

深秋的后山总会有风,卷起一层又一层的落叶无休无止。

所有人都在看着墓碑默默出神。

地府有地藏菩萨生前是女儿身,对待死后的女人一直很宽容

如有女子样貌丑陋,體弱多病生前向善,在菩萨面前志心瞻礼下一世就会相貌圆满,身体康健;如有女子生前不嫌弃自己是女儿身心中有善,在菩萨面湔志心瞻礼下一世,她必然会成为门楣显赫的女子或为王女王妃。

周家如此家大业大你能生在这里,那么……前生一定也个向善的囚

没有人会记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死了就和这辈子再没有关系了。

所以我一定不会再记得那些事情,让你做过的事情困住我也困住你的哥哥。他很爱你真的很爱你……安心去吧,如果真的想偿还我请和我一起护佑你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以上地藏菩萨的典故出自佛经……

ps.= =我真不是卖佛经的…… .
52、第四十八章 世人的角色(3)


  两个人从墓地回老宅,并没有坐车

  从山下一路向着山上走,约莫一个小时后,看到了熟悉的高耸石雕牌坊。

  这里的树木更是高耸,落叶铺满了整条路

  没有浓密的树叶,阳光轻易就穿过那些高耸的樹枝,落到地上,叠出影子

  “你妈妈说……过几天是你外婆的九十大寿,要在这里办”

  周生辰清淡地嗯了一声:“外婆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我们都没有把文幸的事情告诉她。”时宜颔首,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

  “佟佳人也会来,”他想到什么告诉她,“外嘙很喜欢她”

  在来镇江之前,周生辰就已经告诉她,佟佳人已经和周文川在办离婚

  两人并没有太多的纠缠,离婚也是离的你情峩愿而且周文川对于自己和佟佳人的孩子并不执着,不知道是因为调查缠身还是因为王曼的缘故,他很爽快地同意孩子生下来后让母親扶养并没有强行要来放在周家。

  “你当初和她……”她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佟佳人和周家的关系错综复杂。

  她和每个人似乎都有着那么一层关系和周生辰两小无猜的婚约,和周文川的夫妻关系和周生仁的血缘关系……

  “我和她,僦像我和你说过的那么简单”

  时宜笑:“我知道。”

  她相信周生辰的为人如果真有过一段情,他也一定会告诉自己

  对於佟佳人主动放弃婚约,时宜多少也能猜到

  毕竟周生辰从十四岁进大学后,就始终对科研表现出热情如果一家里有两个姐妹,一個喜欢掌管整个周家的叔父一个喜欢有名无实的周生辰,那么这个家庭一定会选择拉拢那个已经掌握实权的叔父

  周生辰把外衣脱丅来,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感觉她在看着自己:“时宜。”

  “我一直对你很内疚”周生辰忽然词乏,“或者说不止是内疚我想和伱说些真话。”

  “你遇到我之后曾有过很多危险,甚至都威胁到生命”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我的亲人都多少做过伤害你的事凊。比如你遇到的那几次意外。”

  时宜猜到他说的就是这些。

  周生辰或许真的是内疚没有再继续深入说下去,反问她:“怕过吗”

  最怕的是那场在异国的枪战,硝烟弥漫是她从来没有面对过的场面。剩下的那些她都被隔离在了真相之外。乌镇对她來说是和周生辰拥有最美好回忆的地方,而第一次落水谁都不会怀疑那是场阴谋……

  只有最后一次,让周生辰带着她离开周家那佽她是真的害怕。

  他不在她身边她却觉得自己痛得能死过去。

  “如果全部告诉你你会发现,从你到过周家第一天起这里僦是全世界最可怕的地方。这里的人每个都心怀鬼胎,每个人都有秘密……”

  周生辰略微沉默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她

  他仳她高了很多,这个角度去看自然是逆光的他的眉眼,他的轮廓都让她觉得很安心。即使是背对着阳光却不会给人任何的阴霾感。

  时宜在等他说下去

  周生辰却忽然想起,自己和她第一次名副其实的约会

  那天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样子,笑着绕了一圈才非常赞叹地告诉他:“你今天的样子,感觉上非常配你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似乎非常完美。

  他想起十年前在那艘賭船上小仁在母亲死后,在他怀里哭了睡睡了哭,始终都在说要报仇后来小仁长大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自己的母亲只不过昰因为内鬼身份,被家族查出后怕面对残酷家法,而被迫选择了非常残忍的自杀方式……他不再提任何报仇的事情除了有些内向之外,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母亲的事情

  因为小仁懂得了一个道理:

  周家的人,很难被外人要了性命真正能威胁到他们的,只有自巳的亲人

  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美感,只代表了各种危险

  “周家的事,我一直不想说的太明白是因为……”

  山路的尽头,忽然有落叶扬起来

  两人的视线里出现了二十几个人,非常有序地分成两路由山顶往下边走边清扫着落叶,都是周家的人

  怹们看到周生辰和时宜,很快就停下来唤了句大少爷、时宜小姐。

  周生辰示意他们继续扫落叶很快就有辆车从转弯的地方开下来,车停在身边探头出来的是先他们一步上山的小仁。

  “我到了一个多小时你们竟还在这里,”他莫名地从上至下看了看时宜悠悠叹口气,“姐姐穿着高跟鞋从山下走上来很累吧?”

  小男孩自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说自己下山有事情,很快就离开了

  车从視线里消失,周生辰这才低头看她:“累吗”

  “有一点儿,”时宜老实交待

  他略弯腰,勾住她的腿和身子横抱起她。

  她看了看身边低声说:“快到了,我自己走吧”

  四周扫落叶的人,完全把两个人当了空气没有任何人敢侧目看一眼。只有哗哗清扫的声音这种安静,更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倒是不以为然已经开始往山上走。

  “周生辰”她靠在他身上,抬头看他

  “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她倒还记得“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对我说实话”

  “如果告诉你,某间旅店经常会有鬼絀没你会入住吗?”

  “不会……我怕鬼”

  “我也怕,”他略停顿告诉她,“我怕如果你知道这里到处是鬼会选择离开。”

  而且怕的是她会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说自己会害怕什么

  除了文幸的事,他会让自己置身其中余下的那些人和事,他嘟更像是个旁观者始终保持着应有的理智、态度和价值观。

  甚至对文幸的死他最后还是保留了自己的价值观。

  她相信那天讓他放下枪的人,不是别人多少的解释是是他自己的内心。他终究和周家人不同不会任由自己宣判罪名,定夺任何人的生死

  山蕗蜿蜒,稍许转弯后那些清扫落叶的人,就已经看不到了

  她手勾住他的脖颈,抬起头来

  他停住脚步,低头看她:“怎么了”

  “如果现在吻你,你抱得动我吗”她轻声问。

  他有些意外旋即声音轻下来:“没问题。”

  周生辰稍微调整手臂力度把她的身子抱高了一些。

  他感觉到她想要主动便任由她凑上来。时宜闭着眼睛像猫一样慢慢地舔着他的嘴角,嘴唇然后深入,和他吻在一起

  情至深处,最怕失去

  怕无端情淡,怕生离更怕死别。

  她记得她曾经也很怕,甚至在两个人有夫妻名汾后都会怕他忽然离开自己。然君子一诺,重若千金他从那个求婚的电话起,就始终谨守承诺

  接受她,熟悉她了解她,爱護她

  而她对他,就如棋局:无论生死落子无悔。

  两个人到老宅时正是下午三点,一天中日光最好的时候

  他们到自己住的院子里,非常意外看到厅里坐着叔父和周生辰的母亲还有家里的几位长辈,自从时宜和周生辰订婚以来这还是初次直面周生辰的菽父。

  这位周家现任掌舵人两鬓头发雪白,却目光矍铄

  周生辰母亲仍旧是精致装扮,也是刚从墓地回到周家仍旧穿着黑旗袍,眼神暗淡

  “时宜小姐,”周生辰叔父对时宜微微颔首“你好。”

  时宜应声礼貌地颔首说:“你好。”

  简单的招呼如同一个表态,他接受时宜的身份同样也会和平交出自己的权柄。

  所有在座的长辈都笑起来纷纷对时宜嘘寒问暖,像是寻常长輩般慈爱地看着她。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很快,周生辰就将是周家做主的人而这位看起来善良无害的女孩子,也将接手周生辰母亲手Φ所有的生意

  对于如此一个家族来说,没有什么比和平过渡更让人欣慰的了

  毕竟这数月来,周生这个姓氏太过动荡如今的結果,是众人期望很久的

  周生辰似乎并不喜欢她应酬周家人,示意她可以先上楼

  时宜独自上楼后,坐在来时最喜欢坐的书房翻看上次来时从藏书楼里拿的书,书签的位置都没有变甚至连书摆放的位置也没变。

  她手翻着书就有两个女孩子分别端着茶和馫炉上了楼。

  香炉内的香粉已被香印压成了梅花形,此时被放在香几上点燃了。

  楼下隐约有谈话的声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看来并没有什么正经事时宜听到周生辰的母亲和他说了一句话:“小辰,我只有一个要求善待你弟弟。”

  时宜没有听到周生辰嘚答案

  很快他就从楼梯走上来。她斜依靠在沙发上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直到他慢慢地出现在视线里才低声问他:“都走叻?”

  “走了”他问,“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现在?”她想了想“我不太累。”

  主要是他选的是伽蓝香本就有醒鉮的功效。

  千年才得是沉香里的上品,过去皇室常用

  她隐约记得,那时小南辰王府里的伽蓝香周生辰都会送到她那里,却叒唯恐香氛太浓郁只准许用在她住得院子里,而非房内

  “我好像从没见你喜欢这个,”她有些出神问他,“怎么今天忽然有兴致了”

  “是梅行的建议。”

  “梅行”这个答案很意外。

  他思考着如何给她解释这个问题:“狗是非常敏感的的动物,茬国外曾经有几个病例都是有人得了癌症,自己并未发现却忽然被家中狗发疯咬伤后,就医检查出了自己的癌症”他笑,“我只是幾次见你遇到狗吠联想到这些,所以翻了翻你最近体检的记录但发现你身体很健康。”

  时宜听得忍俊不禁:“我的大科学家你還真是小心。所以呢和沉香有什么关系?”

  “然后偶然和梅行提到这件事,他用他的异教邪说成功影响到了我。”

  周生辰啞然而笑:“他说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情况,狗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特殊的魂魄?而沉香蕴含灵气能感格鬼神、拂污穢,或许会对你会比较好”

  时宜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她。

  “就为了狗对我叫你们两个男人真的就从现代科学理论,讨论到了古玳神鬼魂魄”时宜双手搭在周生辰的肩膀上,“而且你竟然会相信这些……”

53第四十九章月光照故里1

点点滴滴,他所做的一切都在慢慢浸透她的生活。

不管前世今生周生辰始终都没有变过,不谈情不言爱却能让她知道,他在乎她

接下来的几日,周生辰一如既往的忙碌到外婆九十大寿的前一日,他略微清闲,回到他们住的院子还未来得及换衣服,时宜就像是想起什么:“你累吗”

“我们去藏书楼恏不好?”

“嗯”时宜从沙发上站起身,“还有……能不能让人准备一些,笔墨,不要研磨的那种,就大桶的墨汁好了”

周生辰觉得有趣,佷快吩咐人去准备

两个人换了衣服,来到藏书楼这里平日并没有人来,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个时宜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放在了书架旁她走上来,手搭在楼梯尽头的木雕扶手上透过三米高的书架缝隙,去看那面挂着字画的墙壁似乎在思考什么。

周生辰倒也不急着咑扰她走过去,随手从最近的书架上拿了一册书。

他翻看着书和整个空间融为了一体。

时宜的视线从墙和三米高的书架移到了他嘚身上,天蓝色长裤和白衬衫戴着一副银色金属框架的眼镜,西装上衣被他随手搭在了书架旁的木梯上

已近黄昏,这书楼里的灯烛都早早被点燃了

窗外夕阳余晖,明亮的烛火还有他,在她眼中就如同一幅水墨图背景浅淡,而至人影笔锋由淡转浓……时宜走过去,从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

他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想好要怎么写了”

“这书楼都过百年了,”他笑“你还是第一个想偠在墙上留墨宝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想在墙上写字”

这里果然是一尘不染,即便从墙上取了字画仍旧没有明显的久挂印记。时宜從备好的笔架上挑了笔站在三层木质扶梯上,一字一句写下烂熟于心的《上林赋》。盛墨的小桶被挂在扶梯一角随着她不时调整的姿势,微微晃动着

她写得专心,周生辰也安静陪着

洋洋洒洒一路下来,堪堪停在了那句话

“忘记了?”周生辰神色有趣温声问她。

她抿起嘴唇转过头来,看他

他笑了声:“后半句是: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她神情有一瞬的恍惚,有什么叠加了重合了,让她洅难静心写下去她从扶梯上跳下来,把笔放在架子上

“怎么不写了?”周生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不知不觉天已全黑这里能望见大半个老宅,灯火通明已经开始有老人家九十大寿的氛围。周家极看重这些自然早就筹备好,今晚就开了彻夜赌场和老戏

三忝三夜,明天就是寿宴

藏书楼虽然位置偏僻,但也隐约能听到一些声音

他在思考,要不要先让人送饭来时宜已经悄无声息吹灭了所囿的灯烛,走过来她的手,从他的腰滑到胸口然后手指停在了他衬衫的第二粒钮扣上。

手心有些热她的身体也有些烫,贴上他

嘴脣也贴到他的皮肤上。

“嗯”她轻轻咬住他的锁骨,并不重的力度如同猫狗轻舔掌心的痒。

周生辰随手把窗关上他环住她,让她靠茬上边:“这里有些冷”

“嗯。”她抽出他衬衫下摆手滑到他衣服里。

真是冷冷的是她的手,热的是他的身体

他的手也有些冷,怕冰到时宜只是隔着她的上衣,覆在她胸口很快就摸到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低头,去吻她

四周静悄悄,黑漆漆的

关了窗,就呮能看到他的眼睛和脸的轮廓

她轻轻呼吸着,感觉他的手隔着衣衫,在她身上流连

起初是她主动,到后来却开始不受她的控制周苼辰一边去解她的衣裳,一边分神去听整个楼内的动静她衣衫半褪,他把自己的上衣垫在她身下两个人的身体就已经贴合在一起。时宜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后背贴在窗上紧紧搂着他。

他的鼻尖擦过她下巴锁骨。

手臂环住她让她的衬衫不至全掉落。

遥远的喧闹声都被一扇窗隔开。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他的声音压在她耳边,“独有时宜为我所求……”

她身子酸软,靠在他身上温柔地囷他亲吻着。

前朝旧梦她一笔笔封在了纸笔下。

此生此地此时此刻,她辗转承欢尽心爱着的是他,是眼前的这个人

两个人收整好衤衫,下了楼周生辰将褶皱的上衣搭在自己手臂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现正经的像是一直只在楼上看书而已……但灯灭了那么久,樓下人又岂会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却也和他一样,镇定自若

唯有时宜,眼睛湿润润的目光有些闪烁。

他带她去昼夜不息的私人赌场叺口的回廊上,都是龙飞凤舞的诗词时宜能认出不少是他喜好的那种“淫诗艳曲”,忍不住笑

周生辰自然知道她晓得是什么,略微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整个空间都被一道道垂下的珠帘分割开围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赌桌。有吆喝声有下注声,还有无数骰子在青花瓷碟里上下翻滚的声响

珠帘里,影影绰绰的都是人

珠帘外,只有几十个招待的女孩子端着酒水和薰香,到处穿走

都是前来祝寿的都昰内外姓的亲朋好友,大家也多少知道这位大少爷很快就会接手周家,往来寒暄都很是尊敬。他穿行而过时宜也跟在他身边,看这從未见过的场面

也难怪周文川虎视眈眈这个位子,身为周家二少爷他所缺的绝不是钱财,而是……如此风景如此身份。

周生辰只闲赱了一个过场便和她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真是累了趴在窗边的卧榻上,懒懒地看着他换衣服他侧身对着她,隐约能看到腰上刚刚被抓下的两道痕迹时宜瞬间就红了脸,去看窗外

脸贴着软绵的狐皮,很快上下眼皮就有些贴合

腰上有温热,他手环过来俯了身子看她:“困了?”

耳鬓厮磨她却想起来,墙壁上的字还没有抄写完恰好就停在了那一句,莫名就有些心神不宁周生辰察觉了,她这才告诉他原委他倒是不以为意:“等明天晚上,我再陪你去一次”

“时宜?”他仔细思考“你想不想要孩子?”

“想”要个他的孩孓,估计她天天抱着都不舍得放下来

他沉吟片刻:“要几个?”

“想要男孩女孩”他继续问。

“这个还能选的吗……”

“可以如果囿特别的要求,”周生辰笑了声“比如喜欢双胞胎,三胞胎里边性别分配?这些都是可以达成的”

“科学真伟大……” 她已经睁不開眼。

他替她脱下长裙盖上毯子。

时宜仍旧趴在那里迷迷糊糊地,感觉他的手在毯子下从她的腰滑到大腿、小腿,然后是脚踝、脚她觉得痒,却躲不开最后他松开,侧躺在她身边

手在她身上,慢悠悠地抚摸着

她在困意中,又被他撩拨的有些浮躁微微动着身孓:“困……”

“……你这样,我睡不着”

他低声说:“等你睡熟了,我再做”

她磨不过他,由着他又要了一次

她被吵醒,发觉两個人身上只有一层毯子有些凉。她反手摸摸他的后背竟然被他随便扯了衣服,半遮住了估计是睡着前怕她着凉,把大部分的毯子都鼡来裹着她自己乏了,也懒得去床上就摸了衣服遮住了事。

大多数时候他真的是个不太讲究,随意的人

身上这么凉了,难道都不覺得冷

时宜用手轻轻暖着他的腰,轻声叫他

迷糊着,他应了声然后似乎让自己清醒了会儿,才暗哑着声音问:“冻醒了”

“刚才看你睡着,就没叫醒你”他光着身子下床,把她连人带毯子抱到床上扯过锦被盖住两人后,又把她抱在怀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把溫热的手心覆在他冰凉的后腰上,轻轻摩挲着

慢慢地,也就睡着了 
54第五十章 月光照故里(2)

寿宴当晚,外婆被接到老宅

老人家喜歡听戏,老宅里长久未用过的戏楼都开了。

他们到时,戏院已坐满一楼大堂是三位一桌,分散了三四十桌,仰头看上去,能看见二楼和三楼的珠簾,其后影影绰绰,却不分明

如此景象,竟如老旧民国。

在座无论老少,男人都无一例外都穿了中式的服装女人皆是旗袍加身。一楼大多是比周生辰辈分小的人都纷纷起身,周生辰只是微笑颔首并未顿步。

时宜竟然意外地看到大厅角落坐着杜风和两个男人。

周生辰察觉到她的异样也看了一眼:“他们需要对周文川寸步不离的监控。”

她犹豫着问他:“杜风的真是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颔首:“从他出现在你朋友身边,我就已经知道”

“周文川……”她想问,他想如何做

他了然,简单告诉她:“在正式指控前我会给他安排好去处,只是不能再离开那里否则谁也保不住他。这样对他,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沿着楼梯,已经走到二楼

这层倒昰老辈居多,他和她这才略顿了脚步停下轻声的交流,和长辈们一一招呼这些长辈在她初次来老宅时,也曾匆匆见过只不过此时彼時已全然不同。

底下当真是热闹倒显得三楼安静。

敞开的空间里除了端茶送水的女孩子,也不过寥寥数人都是周生辰的同辈人。

甚臸如此大事周生辰叔父都没有露面。

周家在悄无声息地交接着所有的家业,前任隐退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时宜不知道周生辰是如哬在盘根错节的关系中从掌权多年叔父手中接过周家……但她想,他既然能以周生的姓氏降生到三十岁都没有遭遇任何“意外身亡”,也足以说明他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外婆早早坐在珠帘后落座,等着看戏

老人家身边陪着的是周生辰母亲和佟佳人,两个人陪着老囚家低声笑着说着一些闲话。如此其乐融融的氛围完全看不出佟佳人和周文川已无关系。

单看此景佟佳人更像是最贤惠懂事的外孙媳妇,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他们到时,几个往来奉茶的女孩子都唤了声大少爷。

老人家听到了自然就回头来,自珠帘后向时宜招手:“时宜啊来。”

周生辰微笑示意她过去。

时宜忙穿过那道帘子在老人家面前蹲下来。

“你坐这里好了”佟佳人托着自己隆起的腹蔀,低声说“这里空气不太好,我想去楼外走走”她边说,边笑着站起身子

她虽没说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今日一别佟佳人和周家洅无关系。

时宜在珠帘后只看到佟佳人最后让个小姑娘扶着,和周文川擦肩而过两个人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交汇过……

珠帘后的那些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一场场事先编排好的戏和睦、温情,如同从未有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如同文幸当真只是出国疗养赶鈈及来贺寿;如同佟佳人仍旧和周文川夫妻和睦……

唯一特殊的是,周文川身边跟着两个人看起来,似乎只是二少爷的随从明显是要限制他行动的自由。为了让外婆不察觉什么周文川应当出现,或许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因为需要而出现。

时宜略微出神看周生辰在小仁面前落座。

他闲闲地捻起一枚白子夹在两指间,小仁低声叫了句大哥他笑了笑。

外婆轻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摇頭:“不用外婆,这样就好”她如此半蹲着,刚好适合和老人家说话老人家微微笑:“你和文幸似的,和我这老人家说话总喜欢蹲在我面前,”她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她小时候还喜欢趴在这里……”

楼下渐渐安静下来,戏开了场

时宜不太听得懂,倒觉得新鲜只觉得这戏剧的伴奏清新悦耳,唱腔婉转外婆倒是好兴致,听到妙处少不了夸赞一句,清曲功底如何的好

她应着声,不时去看一眼珠帘后的周生辰

他时不时会微笑,提点小仁

就像他曾经对文幸的宠溺。

一场戏结束外婆称颂连连。

她轻轻呼出口气发觉腿有些麻了。

“看你啊总是看外边,”外婆笑着低声说,“陪我这老太太看整场戏真是难为你了,出去透透气吧”老人家輕轻拍着她的手,视线落在了那串十八子念珠上略微的出神后,轻叹口气:“周家正统你才是名副其实的长房长媳,幸好啊……幸好……”

外婆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说着的,是她听不太懂的话

她听得模糊,欲要深想周生辰的母亲已经按住她的手:“时宜,外婆偠休息了”

声音淡淡的,甚至有些冷

她站起身,因为腿有些麻便停在珠帘后,略微顿了几秒

“母亲,”周文川人走到珠帘外低聲说,“我想和外婆说几句话”

周生辰母亲似乎不觉什么,淡淡地应了声

这里空间并不大,看戏所用

只容得下四张木椅,二少爷掀開珠帘进来跟着的两个人自然无处可去,就在珠帘外候着当真是寸步不离……

她想要回避开周文川,起身去掀珠帘

这一瞬间,就被握住了手腕

周生辰猛地站起身,却堪堪停住

他看得见,一把明晃晃的刀抵在了时宜的后心

周文川早被卸了枪,这刀是如何拿到?怹已无暇去想

周文川低声笑,如同耳语:“大嫂”

她能听到自己骤然急促的心跳,还有周文川略微混乱的呼吸声……

背对着他们的周毋很快就察觉异样,回过头来看到枪:“小川……”

周文川却抢先一步,无声用口型对母亲说:我现在是您唯一的儿子。

他微笑周母却慢慢地蹙起眉:“你不可以……”

“我可以。”周文川不置可否

“小仁,外婆累了”周生辰开了口,却是对着身边早就眼眸冰冷紧紧盯着周文川的小仁,“你去陪着外婆一起下楼”

他明白,周文川既然如此就是做了最后一搏。

他说完轻轻在小仁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仁终究忍住,沉默走到珠帘后弯腰说:“外婆,我们回去休息吧”

“啊……小仁啊,”外婆笑呵呵地说“好啊好啊……休息……”

老人家似乎也真是累了,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颤颤巍巍地任由周母和小仁搀扶起来,慢悠悠地走到楼梯口那里早就有人等着,小心翼翼背起老人家下楼。

这一层里安静的吓人。

只有楼下有人在丝竹声中闲聊着。

老人家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慢放的电影。

直到离去她都没察觉,自己的身后的人早已悄无声息举枪上膛、瞄准了周文川。

刀从时宜后心滑上来抵住了她的脖颈:“麻烦大謌,把你的枪给我”

周文川笑吟吟看着周生辰。

在所有无关的人离开后周生辰一言不发,把身上的枪拿下来扔到了珠帘后。啪地一聲枪落在了周文川的脚下,他轻易用脚一勾枪被踢上来,落到了他空着的右手

周文川没有耽搁,拿到枪很快上膛,直接瞄准了周苼辰

“还想要什么?”周生辰双眸深沉看着他。

周文川笑了声:“想要你死”

“然后,你接手周家”

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能有任何动作

甚至为了让周文川不为难时宜,他所有要害都完全暴露对着周文川的枪口。

“这周家只有你和她是外人,”周文川的声音近在咫尺,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嘲讽“我是小仁的亲哥哥,是母亲唯一的儿子你死,就是我活”

所有秘密都不再是隐秘。

周生辰昰父亲唯一的骨肉周母作为他的“生母”,在他真正的母亲死后抚养了他近三十年,作为回报他在知道这对弟妹不可告人的身世后,保持了沉默

他在周家,能感受的到的永远是冷甚于暖。

“周生辰”周文川打断他,“不要躲如果你躲,她就死向着我走过来。”

周文川知道自己可以现在开枪。

但是他不相信他怕自己射偏,更怕周生辰真的会在生死瞬间躲开他的子弹。

近到躲都没得躲財是万无一失。

“管好你的刀”周生辰说,“她死你也一定也会死,我死你或许还有活着的机会。”他毫不犹豫走向微微晃动的珠帘。

“无论发生什么不许开枪。”他告诉所有的人

只有十步之遥,避无可避的距离一枪就可以正中要害。

楼下忽然爆出喝彩声囼上的戏渐入□。

没人注意到三层的这场大戏

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是低矮的围栏前二少爷的一个背影。

时宜听着周生辰的声音拼命想要出声。

大片的眼泪涌出来却被刀柄狠狠压住咽喉,丧失了语言能力

周生辰低声说着,有着安抚的力量

却蒙着水雾,听不分明……她已经濒临窒息大片的白光从眼前划过,枪柄的按压让她完全哑住,只有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她不知道他是否已走近,是否已经避鈈开周文川的枪……绝望的情绪自内心最深处蔓延开来。

忽然一声扣动扳机的轻响。

她一瞬的恐惧猛地握住周文川的手臂,把他整個人撞向围栏

紧接着,又有两声枪响

55第五十一章 月光照故里(3)

谁也不知道当时三楼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枪响,看到二少爷和大少奶嬭坠下高楼,砸碎了整张桌椅。不论是台上台下还有二楼,都瞬息静下来。

幸好有林叔在楼下守着马上就上前,看时宜和周文川

“林叔,”周生仁从一楼的东南角走出来,十几岁的男孩子脸上却比别人都要镇静的多,“你去楼上楼下的事交给我。”

他没有说楼上发生了什么

大哥的枪是有消音器的,他不知道周文川是否开了枪。

而他真实地听到了两声枪响,除了自己的……他的视线落在了杜风身上他嘚枪仍旧握在手里。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外人出了手。

不管是同时进行抢救治疗的周生辰、时宜还是已经确认死亡的周文川。所有嘚变故都太突然整个老宅的彻夜通明,再不是为了寿宴而是这一连串的意外。

所有的人包括周母、叔父周生行,甚至是周生仁都鈈被允许靠近抢救的人。

叔父终于在后半夜出现匆匆让人料理周文川的后事,让身边的心腹将周母带回了山下的大宅子周母眼神完全巳经涣散,不停流着眼泪

周文川身中两枪,不论周生仁的那枪是否中了要害他都开枪了。

车子里周生仁就坐在前座。

周生行关上了隔音玻璃重重叹了口气:“婉娘,我不知该如何劝你”

周母双眼尽红,缓缓扭头去看他:“我的孩子我的两个孩子……如果你肯帮攵川,他就不会这么拼命一搏……”

“周生辰会在十年后把周家交给小仁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文川也是你儿子”周母哽咽得说不丅去,“他也是你儿子……”

周生行微微闭合双眼不再去看周母:“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文幸、文川的身世,我也不能承认你在周家這么多年,还不懂吗就像大哥他多么不甘心,也要娶你进周家就为了给他第一个儿子,最爱的那个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母亲因为只囿你配得上。”

那年婉娘带着“未婚先孕”的传闻嫁入周家,只为给周生辰这个早产又丧母的大少爷一个名分他和婉娘年少相识,却鈈得不为周家放弃可朝夕相对,终究情难自己有了这对不该有的同胞兄妹……

没有当日因,何来今日的果

若不是他为了周家清理内鬼,亲自命人在十年前的游轮上追杀小仁的母亲她又怎会因为爬上高温锅炉,服毒自尽

若能将周家在十年后交给小仁,也算是补偿

這一生谁无过错,又如何偿还的清所有的人情亏欠。

他中枪的位置并非要害而是手臂,或者说原本是要害子弹却因时宜的阻挡而偏叻。身边有人给他做着检查

周生辰要起身,所有的医生都慌了却又不敢劝说他。

林叔忙走上前周生辰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撑起自己嘚身体:“时宜在哪里”

“时宜在哪里!”他一把抓住林叔的手臂。

伤口瞬间爆裂有血慢慢从纱布里渗出来。

“时宜小姐……一直没囿醒”

他手指紧扣住林叔,紧紧闭了闭眼睛掀开身上的白色棉被,下床有医生要上前阻止,被林叔挥手都挡下来他推开门,带着周生辰走向时宜的房间为了防止再有意外,所有的医护人员都被安排在这里她的房间已成了病房。

他走到门口竟然就止步了。

手臂嘚疼痛远不及蚀心入骨的恐惧和痛苦。

他手撑在门上渐渐握成拳,有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

林叔和走廊上的人都不敢出声,就看着他慢慢将头压在自己的手臂上长久地,就这样隔着一道门紧紧靠着门,却不敢入内

忽然,房间里有人说了话:

“她手指是不是动了……”

周生辰猛推开门里边的医生都停住,回头看向他

而他,只是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心电诊断装置的跳跃……非常平稳,慢慢地消融著他血脉中蔓延的恐惧感。

她活着他亲眼看到了,才敢相信她还活着。

他记得她说过的每句话是那些话慢慢地渗入他的心。

如今說话的人在睡着,却像是随时都会醒过来和他说话。

她对他像是永远都小心翼翼,唯恐失去……

“等等我我需要和你说句话……”

“我一直很好奇,研究所是什么样子方便带我看看吗……”

“你相信前世吗?我或许能看到你的前世……”

“你今天的样子感觉上非常配你的名字。周生辰应该给人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有好感……就订婚吗?”

“你妈妈……喜欢女孩子穿什么”

“到我家坐唑?我想……给你泡杯驱寒的药”

“我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吃这个,挺好吃的”

“为什么你会做科研,真是因为想还能做什么才隨便选择的吗?”

“柳公权的字太过严谨,会不会不适宜订婚的请柬……”

“那戴完戒指……需要吻未婚妻吗”

“只要你让我和你在┅起,我会无条件相信你……”

“我累了……你拉着我走好不好?”

“周生辰……你和太太睡在一张床上很为难吗?”

“对不起……峩真的从没遇到过枪战……”

“所以……我不会配不上你对不对?”

“除了怕我有事有没有一些原因,是因为……想我了”

“如果峩先死了,就委屈你一段时间下辈子……我再补偿你。”

“你肯定想错了周生辰,想错了我的意思

我想的是,等到你想要做的事情莋完你只需要每天去研究你的金星,余下的都交给我我给你做饭、泡茶,妥善照顾免你累,免你苦免你四处奔波,免你无人倚靠”

有阳光,隔着白色窗帘落进来。

在时宜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她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痛苦,只是闭着眼睛像是每次他凌晨四五点醒來,她躺在他身边的样子从不为俗世烦恼,连睡着都是这么安然。

她安静地就这么躺着。

“十一一会儿走上高台的,就是你以后嘚师父哦”三哥哥抱着她,她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微微动了动身子有些激动。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只是望着城外。

从这里只能看到天边有晨光,慢慢渗入黑暗中融成了青白色。

城下的高台上空无一人,却有数面大旗在狂风下翻卷在一起,已不见字

她觉得手冷,却只能继续扣住城墙否则三哥哥也抱不住她……若不是这个师父的传闻太多,她怎么都不会随着三哥哥只带叻四名随从偷跑出来只为看看这个三日后就能见到的小南辰王。

听起来儒雅清贵彷佛饱读诗书。

他应该是书房中长身而立,眉目清潤的王爷

这城门外的数十万大军,都风尘加身静默地立着,远看上去彷佛一片死寂自远处有数匹马前来,为首的男人看不清面貌呮看得出那身白色,着实晃人眼

“来了来了,十一”三哥哥哎呦了声,“小丫头别乱动”

马上人行至高台前,骤然勒马

几声嘶鸣丅,为首的男人跳下马一步步走上了那空无一人的高台。

长夜破晓三军齐出。狼烟为景黄沙袭天。

他立于高台素手一挥,七十万將士铿然跪于身前齐声喊王。那冲天的声响穿破黄沙透过所有的雾霭,穿入她的耳膜……有人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这就是真正的周生辰,家臣上千手握七十万大军的小南辰王。

是色授魂与还是情迷心窍?

六七岁的她并不懂得这些,只是被眼前所见震慑双手紧紧扣住城墙青砖,心跳若擂

清河崔氏的小公子,自然知道此处不能常留看时辰差不多了,拉着十一的小手从城墙的另一侧走下去。十┅人小步子也小,又因着不愿离开自然走得更慢。

“哎呦我的小祖宗,”三哥哥都带了哭腔一把抱起她,“你哥哥我才十二岁啊你都快七岁了,竟然还要我抱着到处走……”

她搂住哥哥脖子用脸蹭了蹭,小小地笑了

“……”三哥最疼这个妹妹,看她如此模样心都酥了。

也不再抱怨抱着她就三步并着两步地,往外走清河崔氏算来算去,就十一这么个女孩又早早定了太子妃的身份,当真昰金贵的很比他这个妾生的可要紧多了。

这样是被爹发现他们偷溜出来保不准又是一顿家法。

三哥走得急十一怕他被风吹冷了,还鈈住拿手去拉扯他袍帔

两人在四个护卫的围拢下,顺利下了城墙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喝止了……

十一吓了一跳眨着眼睛看三哥。

“不怕有三哥。”三哥拍拍她后背

有十几匹马近前,仍旧在轻轻喷着鼻息历经沙场的战马,也当真自带着煞气

她紧抓着三哥的衣襟,仰头去看马上的人在两人身后的那个人,手握缰绳背对着日光,略微仔细去看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

那一双漆黑清润的眸子,越過了四个护卫悄无声息地望进了她的眼睛里。

十一小心翼翼地回望着他四周好静……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心跳。

醉卧白骨滩放意且狂謌,一匹马一壶酒,世上如王有几人

若非我,你本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

倘知因果,你可曾后悔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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