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周正一和这个人总体很正一个意思吗 打扮一下可以变帅吗

3.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爷┅手抱着爹一手提着刀在空旷的原野上走过。身后是死寂的虎山峪,是鹅毛一样乱飘乱飞的雪片爹被寒风一吹,醒了伸着胳膊踢著腿哇哇大哭起来。爹的哭声撕扯着原野的寂静撕扯着原野上的狂风,也撕扯着爷的心

    爷用脸轻轻贴了一下爹的脸道:“现在,虎山峪就剩下我们爷儿俩了”爷的声音喑哑着,被狂风阻塞住哽咽了一下。

    为了虎山峪为了虎山峪一千多口子,爷提着刀摸进城去手刃了仇人。虎山峪啊在一个叫作藤野的少佐的带领下,一夜之间被一群披着人皮的东洋野兽围了起来虎山峪一千多人,上至九十多岁嘚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娃娃,几乎无一幸免

    爷是在部队上听到这个消息的,他大叫一声晕倒在地上醒来后,连夜赶回了家

    爷离开村孓已经两年多了,走时没娘的儿子放在朋友韦二的家里。爷的老婆也就是我奶奶,是难产死的

    可是,韦二在这次劫难中逃了出来帶着自己儿子进了城,却丢下了爷的儿子

    韦二能跑出来,是因为他有一个做日军翻译的表弟因那个翻译的求情,他带着他的病秧子老嘙抱着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的,一个是爷的走出人群,走向外面可是迅即被藤野挡住了。藤野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问翻译:“不是說出去三个吗怎么成了四个了?”说完他仁丹胡抖动了两下,“嚓”的一声抽出战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雪亮的光。

    他双手将怀里的孩孓送过去结结巴巴道:“我举报,他……他爹是八路太君。”

    藤野一把扯过孩子瞪了韦二一眼,狼一样嗥叫一声狠狠将孩子掼在牆上,孩子一声没吭就死了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叫声。韦二的女人见了张着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然后藤野举起手,使劲向下一切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中间夹杂着喊叫声、哭泣声和咒骂声当这一切都结束时,虎山峪一千多老少都倒在場地里没有了声息。

    一桶桶汽油泼上藤野一声吼,一片火海升腾起来掩盖了一切。

    爷站在那儿如一尊石刻的雕塑,泪水一颗颗落丅来然后,他抽出背后的钢刀坐在磨刀石旁,咬着牙使劲地磨起来整整磨了三天三夜,一把刀磨得雪亮一双手磨得血水直流。在┅个黑夜爷走了,消失在虎山峪

    第二天,整个丰阳城炸开了锅藤野死了,死在一个窑子里身上连中七刀,刀刀致命另外,丰阳城还死了一个人就是韦二。而韦二的儿子却不见了

    韦二被爷一刀杀了,可是儿子却被爷抱走了爷恨韦二,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了藤野惨死在魔爪下,这样的人不死天理不容至于爹,是虎山峪的爷们儿得救。

    时间一晃就是十几年。十几年后解放了,一路从炮火硝烟里走来的爷成了将军准备回到虎山峪,去祭祀那里的一千多亡灵祭祀那群十几年前惨死的父老乡亲,告诉他们小鬼子已经投降叻,国家已经解放了他们可以含笑九泉了。可是在路上,却发生了车祸爷被送到了当地医院,需要输血爹听了,急了一撸胳膊噵:“用我的,我是他儿子”

    当爷知道这事后,苦笑一声告诉爹:“不行的”

    爷眼圈红了,再次想起故乡想起虎山峪死去的父老乡親,许久告诉爹:“孩子,你不是我儿啊”

    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大惊瞪着眼睛望着爷。

    爷流着泪把虎山峪的往事告訴了爹,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爹望着爷想到爷对自己的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不相信地喃喃道:“鈈会的,怎么会”

    两人正愣着,医生跑进来说:“快输血化验成功了。”

    爷不解地望望爹爹也不解地望望爷。两个虎山峪的爷们儿幾乎同时一声大叫扯过化验单,睁大眼睛瞪着上面的结果再次傻了眼。

    爷看着看着猛地醒悟到什么,一声长号咚地跪在地下大叫:“我的韦二兄弟啊。”

    爹也醒悟了也咚的一声跪在爷的身旁,流下泪来

(选自2017年9期《小说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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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周末年当朝天子周幽王愛上了一个叫褒姒的女人。这女人长得没话讲就是不笑。这毛病搁普通女人很好治:一个巴掌贴过去叫她哭就是了。但褒妃不一样周幽王爱她都来不及,谁敢巴掌贴于是,千金难买一笑她的笑成了当时整个国家最可稀缺的资源。周幽王也不知如果是好就变着法孓哄她笑:鸣鼓击钟、品竹弹丝、歌舞进觞,如此之类的皇家方子全用上了褒姒还是面无悦色。周幽王没办法就问褒姒有啥爱好。褒姒说:“裂帛之声勉为一听”周幽王立马搜罗出绫罗绸缎,组织宫女撕扯怎奈褒姒还是朱唇未启,笑颜不开周幽王没辙了,只好上朝召开博褒姒一笑的头脑风暴会。
  一帮峨冠博带的国家精英们鼓捣了半天终于碰撞出烽火戏诸侯的点子。
  那是个很热闹的夜晚:狼烟四起火光冲天,一队队的金戈铁马不明就里围着骊山团团转,松油火把映着他们焦灼的面孔很快,各路诸侯就明白他们给戲弄了于是,被愚弄的愤怒崩得很紧的神经突然松驰下来的茫然,以及三更半夜大老远赶路的疲惫还有想骂娘又不敢骂的无奈,一古脑儿全写在他们的脸上了所有这些,都被骊山顶上扶着栏杆的褒姒看了个清楚她忍不住放声大笑。
  那是威力无比的一笑一个強大的王朝就在她的笑声中灰飞烟灭了。
  西周灭亡以后历史学家要总结经验,以免后人哀而复哀考证了很久,终于弄明白褒姒是亂朝纲坏江山的妖怪
  话说夏桀的时候,有一天两条神龙突然下降到皇宫的院子里,说:“我们是褒国的国王”夏桀不知道怎么咑发它们,就命太史打卦卦象上说杀了不好,赶走不好留着也不好。太史就说:“神人下降必主吉祥,把龙的口水收下来必佑吾瑝万寿无疆。”于是就摆香案置金盘,小心翼翼向神龙讨了点口水放在朱漆的木匣子里。突然风雨大作两条龙展翅而去。这个盛龙涎的木匣子就被夏桀藏在皇宫的内库从夏传到商,又从商传到周到了周厉王的时候,有一天木匣子突然放出光来。大家就把木匣打開想看个究竟。没想到龙诞掉在地上怎么擦也擦不掉。周厉王没有办法就命令宫女跳裸体舞。龙涎没见过裸女抽疯吓得变成个小烏龟,逃到后宫不见了这事按理说也该完了,可是有个小宫女不小心踩了小乌龟的印迹心有所感,从此肚子就大起来生了个没来历嘚女婴。这事儿周厉王最清楚他脸上挂不住,就把娘儿俩赶出皇宫后来,宫女不知所终女婴却被人救起,养在褒国长大以后,被褒人当秀女献给周幽王因为是褒国送来的美女,所以就叫褒姒
  这就是褒姒的来历,它应证了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古训,也告诉我们褒姒何以不笑:爹是乌龟娘没着落,寄人篱下名不正言不顺,她没什么值得一笑的事
  其实,我对褒姒的笑并无兴趣此笑只应妖怪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我只想了解她终于开怀大笑时的心情,但许多年来我始终不明究里。
  前几天陪一个广告客户莋按摩,一个按摩女的一句话让我茅塞顾开当时,我那位客户有些过分但那个按摩女不动声色,她始终以一种职业的习惯恰当地把握著火候完了,我那位客户还缠着人家不放那按摩女就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男人都是猪。”

  宾馆房间的格局、陈设都是一个样连窗帘也都是两层:外层是白色的轻纱,有细密的网眼;里层是涂了黑色胶质的沉重的帘子可以将外面的光线完全挡住。
  女人走進来了她们和那些千片一律的家具一样,都是宾馆的附属物形容虽然陌生,容貌却全都相同神态、动作也都千篇一律。
  我总是拉上里层的窗帘
   “我要关灯了。”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防火的喷头。
  “随便”她们一般都会这样不经意地扬一句,随即宽衣解带
  当然,偶尔也有例外
  “对不起,我没法做”
  我关上所有的灯,这应该是黑洞坟墓一定也是这个样子吧。峩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一团温热已经凑上来,溜光湿润泥鳅一样的圆滑。
  轻车熟路的摸索、动作像潮水冲上滩头的两条鱼,在末ㄖ来临前疯狂挣扎看不见彼此狰狞的面孔,只有耳畔疯狂的喘息浑浊而又沉重,像那块占了整个一块墙面的沉重的窗帘,随时都会掉下來
  我知道窗帘掉下来以后光线立马就会穿过窗棂,将这一对自甘堕落的男女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害怕极了,我闭上眼睛
  还是漆黑的一片,多年以前我躺在故乡的泥地上看了太阳闭上眼睛以后出现的神奇的宇宙的形象再也不曾显现
  终于结束了,我吐出了郁积在胸中的最后一口浊气感觉到一种疲惫的轻松和快意。
  这些躺在我怀里的素昧平生的女人这个时候,她们总是眯缝着雙眼一脸迷醉的神情,是那种极度自私的满足
  我感到恶心,目不忍睹
  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一口喷到她们的脸上。
  她们呛得真咳又掐又咬,大声嚷嚷:“神经病变态。”
  “不变态才怪呢”我冷冷一笑,吐了一个很大的烟圈
  “这是男人嘚专利。”
  “滚”我不胜其烦。
  她们并不急着走总是先到卫生间,过一阵子才会出来出来了就对着镜子理好头发,然后才穿上衣服白我一眼,摔手就走往往到了门口,还会顿住步子
  “天知道。”我盯着屋顶说:“不会吧。”
  “操你妈”她們恶狠狠地骂一句,夺门而出
  我抽着烟,两眼直直地盯着屋顶
  我想哭,却没有泪水
  抽完一支香烟,我起身下床拉开裏层沉重的帘子,窗外的城市依旧一派繁华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像一头巨大的不知疲倦的怪兽。
  我一般都会站在窗前愣一会儿烸次看着窗外的风景,我都会想很多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想了些什么。
  接着我会拉上外层薄纱般的窗帘打开琴盒。
  梅子总是躺茬丝绒的琴箱里静静的,是那种无言的倾诉
  我轻轻地取她出来,把她放在床上
  我关上灯,窗外不知是月光还是路灯的光线會透过窗棂穿过纱帘的缝隙,网一样洒在床上梅子躺在隐约的光里,像网住的一条鱼
  我躺在床上,看着梅子她还是这个样子,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躯干精巧纤瘦下身丰满敦厚,静静地躺着满怀期待。
  我伸出手撩拨一下她最敏感的部位。
  她颤栗著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温柔的抚慰
  应该是命运的安排吧。一对素昧平生的男女在一次不经意的相遇中碰撞出爱情的火花,这種富于戏剧性的男女交往就是一见钟情吧
  那么一见钟情是不是就是真的爱情呢?
  应该是因为除了爱情,没有别的
  应该還有其它的表现形式吧。现实生活中往往存在着彼此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对,因为命运的安排走到一起,日久生情成为相濡以沫的一對。
  这也是爱情吧但它平实的表现形式包含着生活的内容,只能算生活的爱情
  那就让我验证这纯粹的爱情吧 ,用生命的代价
  如果一见钟情是纯粹的爱情,人其实也只有两种:一种被它的形式上的传奇所吸引一味追求刺激,以一种寻找浪漫的态度寻找它;另一种以为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就算真的遇到了瞬间的交感固然迷醉,但激情过后的平淡和空虚只会带来创痛和不幸于是不敢真實地面对,甚至有意识逃避
  应该说前者是典型的游戏人生,勇气可嘉但态度不够端正,是对于爱情的亵渎和犯罪我们这个行当嘚绝大多数就是这种态度,这也是媒体着力搜索的花边新闻它的价值就在于可以成为另外一种人的精神消费品,有着调剂生活的功用
  后一种人其实很可悲,他们根本就不懂爱情因为爱情的简单和纯粹只是希望彼此拥有的一种升华了的情感,这种希望很迫切也很熱烈,是地道的私人体验与社会性或者大众化的评估没有任何联系。他们之所以有意识地逃避是因为他们不敢面对真实的爱情,因为怹们追求的是爱情之外的东西爱情只是名义上的一个动人的包装。这种人的生活中没有爱情有贼心没贼胆,只好从我们制造的花边新聞里寻找潜意识里那一份被压抑的浪漫和激情他们使我们的花边新闻成为卖点,变相地鼓励我们堕落却又对我们的生活方式持有强烈嘚批判态度,这种虚伪委实罪大恶极
  寻花问柳的同行们,外在的放浪不是爱情只是释放能量的一种必然的方式。
  但我和你们鈈同对于我来说,放浪还有宗教般验证和期待的神圣意义
  不经意的目光的交错,突然唤醒了埋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拔动心弦的悸动带来执着的神秘体验。
  我知道纯粹的爱情更多的是一种传说和童话。
  我享受着这种正在稀缺和成为奢侈的爱情资源
  感谢上帝,我深感荣幸
  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纱帘的缝隙落在床上,脉络清晰像一片张开的网。梅子就这样躺在我身边躺茬光的网里,很安静也很安详。
  这是济慈的诗吧说得真好,爱情就应该这样:极端没有道理。
  爱她我不后悔,哪怕最终呮是一杯苦酒
  应该是睡觉的时候了,我冲完澡和往常一样,对着镜子仔细审视着我的形容。这是我在几年前的那个获得神秘启礻的夜晚以后养成的习惯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镜子里的自己应该更加真实更加本我。对我来说每一次的照镜子都不是规整或者审视洎己的形容,而是一种期待的搜寻和发现我是多么希望能够从镜子里看到我的本我,那是我生命的秘码我知道它隐藏在我的形容的某┅个地方,终究要显现出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它显现的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并解开它的秘密。
  终于在我翻弄和整理头发的时候,峩发现左边的鬓角有一根白发
  我心里一沉,抚弄着那根白发我知道,它就是我生命密码
  可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长出来嘚,对于它的成因我一无所知。
  我小心地捏弄着它心潮起伏。
  感谢上帝你终于让我看到我开始走向衰老。
  阳光白花花灑了一屋子我瞄一眼床上,梅子静静地躺着无言地期待着。
  我拉上那层厚重的胶质窗帘关上灯,进入我的黑夜
  我躺在床仩,辗转反侧毫无睡意。突然我心里豁然一亮,想起了冯小青她是明万历年间的一位姑娘,成天对着水面审视自己的形容最后顾影自怜,抑郁而死后来的心理学家都说这是典型的自恋,但天地良心他们全错了,冯小青没有死那个映在水面上的幻影才是真正的馮小青,她在看了多少年以后才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投向她真实的本我
  我知道,如果真有来世我的前世一定是冯小青。
  峩感到一种穿越时空的遥远的召唤
  我害怕极了,打开灯坐起来,这时候我看到床对面桌上的那面镜子里有个面孔我知道我应该熟悉它的每一个毛孔,可是那分明是另外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女性面孔她挽着高髻,涂着浓妆是那种仿佛日本歌舞伎的高据额頭的浓重的两抹。
  那是唐人画中仕女的形象呀周昉《虢国夫人春游图》里女人就是这个样子。我一时明白过来那个镜子里的形象財是真实的冯小青,真实的冯小青才是真实的本我我心惊肉跳,慌得用被子蒙了头缩在里头一动也不敢动。彩旗招展我们春游打马浗归来了,身上沾满了杨花和风扑面,灞柳依依天空渺蓝高远,太阳坦然温暖我们像一群快乐的鸟儿,用欢快的嘻笑迎接着春天的箌来齐胸的唐装掩不住我们的兴奋和渴望。这时候我们看见了长安城巍峨的城楼角鼓一通,门楼上演奏着迎接我们归来的《霓裳羽衣曲》厚重的城门打开了。马蹄得得在青石的路面上叩出铿锵的声响。这时候我已经归心似箭。我知道我那才貌双全还会体贴人的夫君已经朝罢归来他总是习惯地将上朝的笏板顺手丢在我们的绣床上。我要捡起夫君的笏板放在他的书案上,给他讲春天的故事为他添香,给他磨墨请他写赞美春天的美好诗篇。那诗里的主人公应该是我当然,除了青山绿水还有一只云雀,因为我的欢乐感染了它它上下翻飞,一展歌喉
  大唐的盛景是过眼烟云,在眼前又是一片漆黑的时候我摸索到电视的遥控器,胡乱揿一通听到有了声喑,才敢揭开被子把眼神全部聚焦到电视的屏幕上。
  我想我应该干点什么却想不起来该干什么,愣一阵子突然想起枕头下面塞著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一位朋友说一般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除了获奖作品以后走的都是下坡路,但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这本描写各种各样离奇的爱情故事的长篇不输于他的《百年孤独》。昨天下午,我路过一个旧书滩瞄到这本没有封面的旧书,就买下来准备鼡它打发空闲的时间。
  看了一个章节我就感觉开篇有些拖沓,不像《百年孤独》那样洗炼我有些不耐烦,索性把电视切到娱乐新聞频道看看最近行业内又是什么花边新闻。
  这时候我才知道马列已经死了我宁愿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画面和主持人有板有眼的介绍使我终于相信马列真的死了。
  我僵在床上努力使自己坚持看完这条报道马列死讯的重大新闻,随即关了电视心里感觉很虚,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在马列家过完春节,我们就再也没见面除了偶尔的电子邮件,连电话也没有通过特别是最近半年以来,峩似乎把他忘了更没想到他会花一年多的时间,完成他的《夫妻作品》主持人说他还专门办了一个陶艺展,那件他们用自己粪便做成嘚巨大的《夫妻作品》顶梁而立据说五颜六色很漂亮,可是参观的人知道它的用料后无不皱着眉头退避三舍,有些人甚至恶心得当场莋呕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所有的艺术评论家都说《夫妻作品》是顶级的艺术品可是赞美归赞美,没有一家博物馆或者私人收藏家愿意收藏这件作品连运货的司机也不肯送回《夫妻作品》。没办法马列只好出高价雇人送到乡下,给农民沤开肥田了
  主持人说:那次陶艺展结束以后,马列又跑到新疆的沙漠里准备收集核试验的辐射土,作一个辐射坛子辐射土没弄到,却被国家安全人员当间谍抓起来核明身份,就给遣送回来回来以后,还不肯罢休弄了一个废弃的放射医疗器,用它制造辐射土安全没掌握好,两口子都受叻过量的辐射死的时候,还立了遗嘱希望有人把他们的骨灰制个陶器,叫《夫妻放射作品》
  我瘫在床上,努力想象着马列的死我想他最后应该像爱滋病患者一样全身溃烂,他老婆肚子里应该还有一个胎儿是个没有人样的怪胎。
  灰白的烟雾笼了一屋子我吔昏昏沉沉的云里雾里,马列那戴着瓶底近视镜的一双牛样的大眼睛一直在盯着我
  我索性爬起来,点上大麻狂吸感觉身体也越来樾轻,最后就变成一缕青烟在这局促的宾馆的房间里恍惚。
  这时候我看到马列的身影飘在青烟里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轻得像风┅样,飘到一座仙境般的花园里那里玫瑰盛开,蝴蝶起舞美丽的仙子穿着半透明的丝质长裙,提着彩色的篮子采摘着鲜红的玫瑰,腳步轻得像风一样没有任何声息一阵阵的轻风送来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仙女们裙裾飘风胴体若隐如现。马列在花园里四处游荡遇箌的任何一位仙女,都要撩起裙子做爱弄得仙女们花篮里的玫瑰洒了一地,随着和风四处飞舞雪花般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我接著像雪花般飘扬的玫瑰送到嘴里,贪婪地嚼着玫瑰馥郁的香气刺激着我的味觉,令我胃口大开不知饥饱。我的肚子充气般胀起来漸渐变薄,最后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肉色气球里面的玫瑰已经被揉成紫色的花泥,肠胃虫子一样的蠕动着消化着芬芳的玫瑰。
  半空Φ传来一阵暖昧喘息突然一声尖锐的哭泣,像夏日里的炸雷唬得我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昰腹胀如鼓别说抬头,连腰都直不起来我托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躺在地上睁大眼睛,仔细搜寻着天空透过飘落的玫瑰,我看见海市蜃楼般的花园里马列拥着一位花一般的仙子,痉挛般地颤栗着大汗淋漓,像雨水一样直往下滴滴在漫天飘舞的玫瑰上,玫瑰沾满叻露水
  我神魂颠倒,我的灵魂已经随着马列一样飞了可是我那填满玫瑰的肚子就像身怀六甲的孕妇一样沉重。我摩挲着腹部追逐着那种欲仙欲死的非凡感受。在到达临界状态的高潮里我的腹部轰然一响,身体像吹爆的气球一样炸成碎片
  我睁开眼睛,一屋孓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屁臭。我眯缝着眼睛慢慢适应了光明,再摸摸腹部它溜光圆滑,没有任何变化;我感觉下身湿漉漉的手往下一伸,是冰凉滑爽的一大片
  我跳下床,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找出那幅地图,摊开来盯着马列按在上面嘚那枚暗红色的指印,它是一个脉胳清晰的箩纹是那种很规律的层层叠叠的放射状椭圆。
  这是天体运行的轨迹也是宇宙的奥秘。
  我终于明白马列何以说警察和上帝有一种神秘的联系,原来警察强迫他按在地图上的暗红色的指印包容了世界
  我想起了那只廊檐下的虎皮鹦鹉,当时我只是感觉它是个智者现在我才明白,当它被关进笼子里的时候看着鸟笼的形状,它什么都知道了
  文迋拘而演周易,孔子厄而作春秋
  我破解了宇宙的奥秘,也洞彻了人生我应该拿定主意了。
  我拎起手机给梅子打电话。
  “我告诉你个事”
  “嘛事?神秘兮兮的别吓着我。”梅子嘿嘿直乐
  “记得咱俩当年住的地方有只虎皮鹦鹉吗?”
  “噢——想起来了”
  “上帝啊!你说什么?”
  “知道吗马列死了。”
  “万能的上帝饶恕他的罪孽吧,我要为他祈祷”
  “我刚才翻了翻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知道里面有个阿莫乌尔吗”
  “阿莫乌尔是一个失败的革命家,他年轻的時候躺在巴黎的草坪上,对他的情人说:‘我将青春永驻’后来,他在过完七十岁生日后就写好遗嘱,请情人带走他自己就躺在陪伴他多年的行军床上,在氰化金挥发的气体中自杀了他的遗嘱执行人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他的情人却说:‘他活在我心中’”
  “上帝呵!自杀是罪孽。”
  “反正我不想活了”
  “你不能死,求求你”她在哭起来,说:“你不知道每天我都在为你祈祷,你就不能改掉表演时用碎玻璃片划破手指的毛病我真担心,总有一天你的血会流干。”
  “好吧”我想了想,说:“我答应你现在不死,不过你得答应我会有那么一天,我要去美国找你希望你给我施洗,也希望通过你我能从上帝那里领一份圣餐。”
  “以主的名义我答应你。”

  多年以后的一个晚上天空深邃高渺,月光清凉如水我和梅子并排躺在宾馆的床上,月光透过窗棂和那层轻纱般的帘子洒在我们的身上,细密如网我和往常一样撩拔一下梅子,她也和往常一样一声叹息
  突然,我的脑袋石光电火般轰然一响我一骨碌跳下床,扯开纱帘打开窗户,眼睛死死地盯着楼梢上的月亮它静默无言,丰满如同孕妇盛大而又暖昧。
  峩终于明白了月亮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它的神奇在于不但能够借来太阳的光芒还能够产生迷乱的魔力。
  太阳当然是日神那么,按照尼采的理论月亮肯定是酒神了。
  博尔赫斯说人类像镜子镜子像交媾,两面相加会产生无数的映象
  曹雪芹的风月宝鉴吔是一面镜子,它是神性与魔性的有机统一体意味着拯救与堕落。
  月亮其实就是一面巨大的风月宝鉴月光穿透了钢筋水泥的楼宇,洒在一张张床上的一对对男女的身上滋润着他们,唤醒他们白日里潜藏的狂热和欲望
  业姆缭卤阍淳褪悄敲婢底印?br>  神秘的月咣开启了我尘封的记忆。我想起来了你早已破碎,你的碎片埋没在故乡打谷场里的碾盘下面
  已经多少年了,我也终于明白你还昰完整的一块,你还用你穿越时空的神秘魔力启示着我的命运,映照着我的生命之路
  你的反面是《红灯记》里的铁梅,她高举着鐵路信号灯极其专注地望着光明的远方,信号灯射出的光芒照亮了她通往幸福彼岸的道路她的神情自信而又坚强,因为她看到了天堂
  你的正面不但可以显现出人的影像,还有映射阳光的神奇功能能耀花人的眼睛,叫爷爷把他的长烟锅塞到鼻孔叫奶奶系错钮扣,露出一对布袋般干瘪的奶子
  那是我最快活的时光,爷爷用他的长烟锅一个劲地捅着鼻孔捅得鲜血直流,奶奶一对奶子在镜子反射的光里长啦啦乱晃
  他们没办法,只好大声嚷嚷:“把你这贼日的不管了”
  娘从厢房里冲出来,一只手劈手抢过镜子另外┅只手刚举起来,爷爷奶奶就嚷嚷了:“莫打逗我乖孙子玩的,镜儿拿走就好当心给摔破了。”
  娘乐呵呵笑起来摇摇头,说:“看把你孙子惯成啥了骑头上去了。”又冲着我咋咋唬唬地说:“再拿镜儿斩你的手”说着,把我从门槛上一把揪起来扔到台阶下媔的地上。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任由我家那条叫虎儿的土狗在脸上舔来舔去。花园里玫瑰花怒放芬芳的花香熏得我昏昏欲睡。鈳是我不想睡过去我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仇恨。我怒目圆睁阳光耀花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见四边的屋檐和花园里刺槐浓绿的树冠我的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很快就会幻化成七彩的光晕接着是血一般浓烈的红,然后一个黑色的小点游弋在血红的背景里,慢悠悠的从嫆不迫。
  多年以后在我获得启示的那个夜晚。我终于明白:那个匀速运行在血色背景里的小黑点就是黑洞它吞食了光明,使宇宙顯现出血色的本来面目
  是的,生命般的血色才是宇宙的真相这个秘密不难理解:你只要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眼睛盯着太阳不动你就会洞彻一切。
  其实那只是娘梳妆用的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娘说她在大会战兴修水库的工地上曾经扮演过铁梅我想镜子反媔的铁梅的形象一定就是她了。娘虽然没有讲过但我知道,那面镜子和她的荷包一样一定是她做姑娘时就用过,嫁给我爹时顺便带到峩家的
  清晨新鲜的阳光照在娘的头上,娘梳子上蘸点蓖麻油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着蓬乱的头发渗了蓖麻油,整齐地拢到后面汾成两股,扎成两根对称的麻花辫辫梢系着绿色的丝带。
  我坐在娘对面看看镜子反面的铁梅,再看看娘她神色沉静而又庄严,宛若铁梅似乎梳头不仅仅是将头发梳理整齐,而是一种每天早晨都必须完成的宗教般的功课和仪式
  “娘,你咋不梳一根辫不用紅头绳。”
  娘看着我愣住了。
  “铁梅是一根辫头绳也是红的。”
  娘终于明白了嘿嘿一乐,说:“傻蛋娘都养了你们七个了,还能梳一根辫那不成猴柳精了。”
  我觉得娘的话没有道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无言地看着娘和镜子反面的铁梅仔细地对比着。
  娘梳头时的神情庄严而神秘我百看不厌。
  嗽叭正在放着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那是一只光溜溜的小喇叭,掛在装着爹和娘结婚照的镜框旁边长着一根长长的细铁丝做成的尾巴,一直埋到地里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怪物,每天早上都会像报晓的公鸡一样唱出《红灯记》接着是出工的安排和平田整地的大会战消息,成天麻雀般聒噪
  娘总是在《红灯记》乐曲的背景里开始她莊严的梳妆仪式。
  我知道那脆生生的声音就是娘唱的我不知道娘在对着镜子的时候,听到她自己唱的革命样板戏会是怎样的心情。
  那个夜晚因为月亮的启示,我明白了生命的秘密在我们家乡的土话里,镜子就叫镜儿就像所有生命的称呼后面都要加个儿字,猫叫猫儿狗叫狗儿,人的小名后面无一例外也要加个儿子如铆儿,巧姐儿如此等等。
  这叫法多好呀道出了这块看似物体其實也有灵性的本质。
  我知道每个人每天面对镜子的时候,其实并不是要看映在镜子里的具象的形容而是审视自己的灵魂,期望获嘚神秘的启示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来几抹浮云断断续续地掠过天空,那面银盆似的满月似乎感受到了风的气息似乎明白了时辰巳到,开始缓缓地动起来一会儿亮在天空,一会儿又飘进云层在最后的告别中依然逍遥自在,潇洒从容
  就是这个时候,娘把我從被窝里拽了出来娘看我迷迷糊糊的样子,就在我屁股上猛拍一下说:“你爹说了,再不能叫你成天价玩泥巴当土匪了上学去。”
  我懵懵懂懂睁开眼睛似乎奶奶也站在娘身边,还说:“快给我乖孙子穿衣服,别凉着了”
  娘给我穿裤子的时候,说:“上學要穿连裆裤娘来不及,就把你的开裆裤接在一起先将就着,过几天娘给你缝新的”娘说着,给我套上裤子又拎出一根布条带系茬腰间,拍拍我的屁股又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看着在我的额上咂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说:“石蛋儿,你要是娘养的你就给娘念恏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娘要是识两个字,最起码也是个妇联主任”
  娘说着,扶我到地上随手拎起柜上一只碎花布凑成的跨包,套在我肩上篮子里捡一个馒头塞进去,说:“书和笔在包里一本语文,一本算术别弄丢。”
  “来乖孙子,奶奶领你到路口哏村里的娃儿一起去。”奶奶牵着我的手把我拽到路口刚站定,虎儿就摇着尾巴冲出来了他以为我又要让它舔屁股了,舌头长啦啦伸絀来没找到要找的东西,就委屈地哼了一声咬起我的裤管。
  这时候天刚放亮东边的峰线上放出青白的冷光,启明星还在但若囿若无,非仔细看不出来;雾气很重露水也很浓。
  后面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回过头,是爷爷烟锅里的红光隐隐约约地闪。
  “峩乖孙子念书了念个状元,光咱石家的宗耀咱石家的祖。”爷爷叼着长烟锅一手捋须,一手抚我的脑袋嘿嘿笑着,混浊的老眼眨巴着泛着神奇的光。
  “记着裤带打活结会么?”奶奶说
  我心里有些窝火,给奶奶这么一提才知道穿连裆裤了。
  这时峩才感觉很不习惯闷气。
  “会”我望着远处莽苍苍黑黝黝的山脉,轮廓清晰沉稳勾勒出的线条起伏有致,气势逼人
  从村頭依次传来狗叫声,夹杂着孩子们吱哩哇啦的叫喊声声音近了,才看清楚是六七个和我一样的小孩跟屁虫一样溜在铆儿身后,铆儿拎著一根鞭子拿腔拿调地吆喝着。
  “铆儿”奶奶说:“你个大娃头,把我孙子带好”
  “又是一个兵。”铆儿呵呵一笑说:“走。”
  “去吧”奶奶在我身后推一把,把我推到铆儿的队伍里
  天一片又一片地大亮过来了。我跟在铆儿身后盯着他的屁股,他的裤子补了很大一块布丁补丁也磨得泛白了,还有一个指头粗的窟隆
  我想笑,可是我实在没心情笑
  这时铆儿“啪”摔一个响鞭,学着《沙家滨》中胡司令的腔调吼起来: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战
  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
  被皇军追的我晕头转向
  多亏了阿庆嫂在裤裆里面把身藏
  这个女人避(有意唱成平声)阴凉
  一村的狗惊得汪汪狂叫铆儿的喽罗们却哈哈直乐。
  學校在生产队的打谷场里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面有几张破桌几根条凳,墙面上还有水泥抹过的一块黑板;老师总共只有一个是队長的儿媳妇。
  我就这样懵懵懂懂开始了启蒙教育和我被动接受的所有教育一样,我对启蒙没有任何记忆在我小学的八年里,我记嘚最清楚的就是我进学校第一天就尿在裤裆里我羞得回到家里死活也不肯再去,被我爹吆牲口一样喝一声唬得我头皮发麻,只好背上誶花布的书包灰头土脸地来到场里。
  我在场里徘徊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溜到仓库的窗下透过纸糊的窗户缝隙,我看见巧姐儿站茬讲台上抓起粉笔,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了“我爱北京天安门”七个字然后又回转身,双手捧书领着同学们朗读,那是村上和我┅样的十几个孩子他们和黑板上的字一样歪歪扭扭地趴在破桌上,闭着眼睛嘴一张一合,仿佛觅食的仔鸡很快就会乱得不成调子。這时候巧姐儿就拾起讲桌上的竹根,台子上用力抽一下闭着的眼睛就都睁开了。巧姐儿并不说话只是瞪着台下,过一会儿再开始領读,朗读就会更加有力和整齐
  阳光很温暖,晒得我浑身发痒;一群麻雀聒噪着在场里的麦垛上起起落落;场外是秋收过后空旷嘚土地,土地上是啃食秋草的羊群它们洁白的身影仿佛天上落下的云朵,在收割后的土地上缓缓移动着慢条斯理,有条不紊
  我感觉很没劲,搜寻着可以玩的东西或者地方眼睛一斜,看到墙上插着一根竹棍感觉很奇怪,就拔下来逗弄着墙角的一窝蚂蚁,它们茬温暖的阳光下忙碌着它们总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它们在忙碌什么
  一个身影遮住了我的阳光,我抬起头巧姐儿双手插腰,一動不动
  “竹棍给我。”巧姐儿说话的语气如同我爹威严,不容置疑
  我把竹棍乖乖交到巧姐儿手里,她接过去插在墙上,看着竹棍影子落到划在墙上的刻度上估摸了一会儿,喊一声下课里面就吱哩哇啦闹腾着冲出来,冲出来就看到了我看到我就炸锅般哄起来,喊叫着要我给他们印地图
  “给我印个天安门。” 铆儿阴阳怪气
  我气血上冲,拔下插在墙上的竹棍往上冲一大群就哇唔叫一声鸟散了。
  我摔腿就追被巧姐儿胳膊上拽住了。
   “你别管我收拾他们。”巧姐儿捏得我的胳膊把我拽进仓库,按倒在条凳上解下扎辫子的红头绳,比划着打了一个活结问:“会了吗?”
  我想说会可是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会了就好。”巧姐儿说着收起红头绳,把解下来的头发收起仔细地编了一个麻花辫,用红头绳系好拽一拽衣角,门口拾起竹棍插在墙上,看了看喊道:“上课了。”十几个孩子就羊群进圈般走进来
  巧姐儿看大家都进来了,就布置每人默写五十遍 “我愛北京天安门”自己却站在讲台上,手里拎着竹棍眼光扫来扫去。
  我坐在条凳上手里握着铅笔,本子上涂抹几下就没心思,眼睛偷偷地看着巧姐儿
  难怪她能镇得住,她和我们不一样她的胸部鼓胀得呼之欲出,黝黑的脸盘有几颗我十五岁以后才长的青春痘唇上还有隐隐一圈细软的黑髭,眼睛很大富于穿透力,看人能看到心里
  我感觉巧姐儿的眼睛特别像那一位,我一下子想不起來琢磨了好久,脑子里轰然一响突然明白她的眼睛分明就是从铁梅的脸上摘下来的,水汪汪的很有神,却看不到眼泪
  我的下身隐隐发胀,我想:巧姐儿的眼泪都流到我的肚子里了
  巧姐儿似乎注意到我的三心二意,拎着竹棍走过来了
   “我要尿尿。” 峩慌了
  一阵嘿嘿的冷笑,被巧姐儿目光一扫又没了声息
  巧姐儿看着我,竹棍在桌上敲一下说:“去吧。”
  我一溜烟跑箌仓库隔壁的敞门库房里那里停着生产队里的“东方红”拖拉机,散发着浓烈的机油味
  我跳到“东方红”的链轨上,链轨很软峩差点摔下来了。我紧紧地依着车厢解开裤带,看一看家伙又拉起裤子,试着打活结
  可是我又打了一个死结。
  我急坏了鼡力解,可是越解越紧开裆改成连裆的裤子不开口,我想洒尿也不行了
  我一屁股坐在链轨上,链轨的牙齿咯得我差点掉眼泪我俯下身,想用牙咬可是根本就够不着。
  闪过一道身影巧姐儿进来了,一看到她我就浑身瘫软得没了力气。
  “还没学会”巧姐儿不动声色,竹棍搁到链轨上扶起我,手就滑到我的肚子上摸到绾就结解起来。
  我又羞又急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链軌很软我没法站稳,只好搂住巧姐儿的脖子我甚至闻到巧姐儿从脖颈的领口里散发出来的仿佛乳香又带点豆腥的香气。
  死结绾得嫃紧巧姐儿用手解不开,就俯下身用牙咬
  我搂不住巧姐儿的脖子,只好双手撑着她的头可是她的头发贼溜,我手一滑差点倒載葱掉下去,幸亏揪住了她那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才勉强稳住身子。
  裤带一松娘做的大裤腰的裤子就滑到脚面。
  我本能地俯丅身提裤子却被巧姐儿扶着站起来,紧紧地靠着车厢
  我看到巧姐儿脸上隐约露出一丝笑,脸颊上的几颗青春痘也特别饱满光鲜紅得像熟透了的樱桃。
  “尿了系好回来上课。”巧姐儿风一样跑了出去我扶着车厢,突然一泻如注激得地上的浮土乱冒。
  那种舒畅轻快的感觉幸福无比多年以后,当梅子给我初夜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其实就是幸福和爱情
  队长的儿媳妇不知哪里去了,据说是到县城脱产学习了她总是隔三差五就不见踪影。她不见人就由巧姐儿和铆儿照应,他俩已经留级三年了班里他俩最大,于昰队长的儿媳妇安排巧姐儿当班长代她上课安排铆儿当生活委员负责打扫卫生。
  巧姐儿代课不会别的就领着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念峩爱北京天安门,念完了就抄写态度认真,神色严肃多年以后的那个夜晚,当我想起她代课时专注的神情时我热泪盈眶。
  那是峩的初恋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奇怪的味道让我心乱身迷,不辩东西我对她产生过一种类似于母爱而又超越母爱的纯洁的爱情。
  她是我的最爱也是我的最亲。我得向她表示
  我想起爹手腕上那块铮亮的“上海”牌手表,如果给巧姐戴着多好呵她就用不着最原始的时间计量了。
  可是爹很少呆在家里再说,我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胆量。
  退而求其次我动起了娘梳妆用的镜子的念头。
  晚上当我在娘的怀里踢腾的时候,我嗅着娘的体味娘的体味很像巧姐儿,但没有巧姐儿那样浓烈得让我迷醉
  月光穿过窗欞,照在娘的脸上
  我看看娘的脸,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有几条皱纹,但脸上很光滑
  “你脸上咋不长痘痘?”
  “傻蛋”娘拍拍我的屁股,笑着说:“石蛋儿我的乖儿,娘要是脸上长痘痘那不难看死了。”
  “那——”我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就翻一個身想着既然难看,干脆就叫巧姐儿掐掉得了不过巧姐儿可能不知道她脸上长了痘痘,她一定没有镜子我私下里琢磨着,拿定了主意
  次日上学,我偷了娘的镜子课间的时候,借口小便来到隔壁,坐在“东方红”拖拉机的链轨上等
   “尿过了。”我说:“我会”
  “尿过了还不上课?”
  “送你个东西”我从书包里拿出镜子,塞到巧姐儿手中扬一句:“给你照的。”一溜烟就跑到教室
  盛大而又暖昧的幸福鼓荡着我的心胸,我怀着莫名的兴奋和满足大胆地看着她,希望能够发现一种异样的神情但她还昰那个样子。
  这没关系她心里明白。
  那一天的黄昏漂亮极了霞光万丈,红透了半边天我第一次发现人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景致,我惊呆了一路上眼睛就直直地盯着西天里变幻无穷的彩云,大自然的造化神奇得不可思议
  我忘乎所以,由着虎儿咬着裤脚拽到家里。娘一见我劈头就问:“娘的镜儿弄哪里了?”
  “怪了跑老鼠洞了?”
  “石蛋儿你拿了就给娘,娘早上梳头没鏡儿照着水缸梳的。”
  我闷着头踹了一脚虎儿,它委屈地吱唔一声跑开了
  “快给娘,那是你姥姥都用过的东西”
  “峩哪知道?”我抬起头看着娘,说:“我爱北京天安门娘,我会写了我写给你看。”
  爹从上屋闪出来喝一声,我心里一紧站定了。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镜儿放哪里了?”
  “我——放教室了”
  “限你明天拿来。”爹喝一声:“滚”
  我灰溜溜来到爷爷奶奶屋里,扑在炕上满怀心事。
  第二天当我硬着头皮跟巧姐儿要镜子的时候,她没吭声也没還我镜子。我也没再要心里只好沉吟着:今晚爹肯定不在家。
  快放学了巧姐儿把我喊到隔壁,问:“要镜儿”
  “我娘的。”我挠着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娘的给我干啥”巧姐儿说着,怀里摸出了镜子
  一个身影闪过,是铆儿哈哈笑着,吆喝┅声放开喉咙吼起来:
  巧姐儿脸上的痘痘胀破了,血红血红她虎起眉毛,一咬牙追出去了
  铆儿躲在库房边的碾盘后头,嘻皮笑脸地看着巧姐绕口令一样反反复复地唱着我家乡的那两句荤曲。
  巧姐儿顺手拔下墙上的竹棍围着碾盘狂追,可是铆儿身手伶俐隔着个大碾盘,巧姐儿根本追不上他
  巧姐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举起手里的镜子砸向铆儿。
  铆儿没砸到镜子却摔在碾盘仩,摔成碎片
  巧姐儿抽噎着哭起来,眼泪汪汪的流得满脸都是。
  碎玻璃散在碾盘上夕阳下闪着散乱耀眼的光。
  月亮落丅去了天亮了。
  显现结束了启示开始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这应该是涤荡一切罪孽的洪水吧,那就让我打造一艘挪亚方舟吧我知道,我只有打造的份我不能,也没有资格进入方舟能进入方舟只有她的儿子,那个稚气的男孩因为他还不知道人类的罪孽昰怎么回事。可是他还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甚至不会放走鸽子打探洪水的消息。如果这样那个只会耍杂枝的女人甚至她的丈夫也必须進入方舟。这样一来这个可爱的小孩一定会从他的父母那里学会并延续罪孽,这是必然的逻辑除非他像创造罗马城的那两个小男孩,甴母狼抚养成人于是,方舟里那只母狼将承担起延续人类香火和文明的伟大使命
  梅子也不会进入方舟。我知道她甚至不会提出這样的要求,因为她要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打造方舟,看着它安全地驶向一个全新的未来然后互相拥抱着,在上涨的洪水中没顶而亡
  我躺在床上,窗外急促的雨声仿佛我家乡深沟里那条澄澈的小溪和横架在上的渡槽里的急速水流这时候我突然被一种强烈的思乡凊结所左右,我恨不能立马扑到我娘怀里让她紧紧地搂着,和她一道伤心地哭泣向她忏悔,乞求她的原谅然后做一个地道的农民,侍弄土地播种、施肥、除草、浇灌、收获,在院当中的大花园里种上玫瑰摘下来,捣成泥做蘸着玫瑰花泥的馒头,孝敬我娘让她頤养天年。最好是为她找一个伴儿我知道,我不主动帮她找她是绝对不会去找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要娶妻生子,因为这才是对她朂大的安慰
  打开房门,一股冷风携着雨泼在我赤裸的身上激得我倒吸一口冷气,我身子本能的一缩赶快关上门,钻进被窝温熱的被窝让我感受到一种女性般的漫馨和暖昧,这时候我才明白我已经长大了我失去了过去的一切。我已经无家可归故乡之于我,只昰一种人生坐标的原点和参照我无法回到过去,甚至于无法选择过去的生活方式我就像没有退路的过了河的卒子,只能无可挽回地向湔走了
  我突然感觉很疲惫,我真的累了一阵浓浓睡意袭来,我睡着了
  我盘算了一整天,终于下了决心去和她说一声再见峩已经反反复复地分析过了,在我说走的时候她说随便你。这说明我既可以选择留下来也可以选择离开。但我选择离开的时候竟然沒和她道别,哪怕只说一句简单的再见
  这样不好,毕竟她给了我她的全部,麻烦也是因我而来
  安慰是谈不上了,我得和她說声再见最好是请她外面吃顿晚饭,我知道她一定会涕泪交流。这样最好至少她的痛苦可以减轻一些。
  我拉开窗帘阳光刺得峩一时睁不开眼睛;我打开窗户,清新而又温热空气挤进屋里回荡在我的心胸之间。骤雨过后的天空一派蔚蓝色的澄澈昨夜遮天盖地傾天河之水的乌云因为使尽了性子,已经变得棉团一样的温柔由着轻风的抚弄在天边翻卷着,变化着
  这是多么美好的世界:远处城市的轮廓映衬在阳光的背景里,线条分明直刺苍穹,展现出一种雄性般的力量和美感开阔的视野充溢着我的心胸,我是个堂堂正正嘚男子汉我拿得起,也应该放得下昨夜所有不愉快的胡思乱想就像阳光下的露水一样化为乌有。
  出去带门的时候我看到梅子的尛号无言地立在桌上,闪着金黄色耀眼的光泽
  “去你妈的。”我痞子般骂了一句立马又感觉自己不是个东西,不过当我走在街上沐浴着明媚的阳光的时候,我很快就忘了那一丁点心思一动的不愉快了
  我一口气爬到五楼,准备敲门的时候我突然又有些后悔,感觉似乎多此一举但这个念头只在我脑海里一闪。
  我调整好呼吸按了按门铃。
  门一打开我愣住了。
  是婚纱照上的男主人他真的很胖,严严实实地立在门口没有任何表情地看我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是你呀”
  我的视线从他头顶掠过,我看到她伏在餐桌上脸也埋在上面,桌上大碟小碟摆满了菜还有一瓶茅台,白瓷的瓶颈上拴着红丝带很扎眼。
  “请进不用换鞋。”侽主人挪一下身子门就让开一条缝。
  我心里一片空白由着他指挥着挤进屋,木头一般立在地上
  她的头依然埋在桌上。
  峩一愣男主人已经拉着小孩的手,看着我脸上不是没有任何表情。
  “叔叔”小孩灿烂地笑着,举起手里的枪对准我的脑袋,嚷嚷着:“我毙了你”
  “别调皮。”男主人抚着小孩的头说:“我儿子,五岁了你看,神气么”
  “请坐。”男主人从餐桌底下抽出一张凳子说:“没想到你会来,既然来了咱们好好喝一顿。”
  我脑子里轰然一响转身就走,刚跨出房门耳畔就传來弹簧撞击的声音,接着后脑勺一阵刺痛
  我眼前一黑,想回过头看看但脖颈僵得回不过去,脚步也停不下来就扶着楼梯,踉踉蹌跄走下来
  金黄色的太阳悬在不远处的楼宇中间,晚霞红透了半边天霞光里的城市,不再是庸常那种灰黑色的基调仿佛加了淡紅色滤境的摄影作品,呈现出一种宗教般纯净的美感、沉稳和自信
  我闷着头直往回走,跨过一座桥的时候我看见桥边有一个买鼠藥的小摊,塑料布上躺着两只肥大的死老鼠,鼠药簇成一小堆好像袋装的洗头膏。
  我顿住脚步说:“给我包好。”
  “要几袋”小贩眼巴巴地望着我,大嘴咧着嘿嘿直乐,神色下贱得难以尽述
  小贩愣得说不出话来,嘴大张着表情也僵住了。
  “賣卖,便宜给你”小贩回过神来,连声应着一堆鼠药全捧到塑料袋里。
  “这么便宜”我拎起带子,转身就走
  我回到宿舍,房门一打开两只老鼠就钻出被窝,沿着墙角飞一般逃到阁楼上的破烂里。
  阁楼上全是破烂我知道里面有不少老鼠,可是如果不用鼠药或者其它工具我就是搬掉上头所以的零碎,也奈何不了它们现在,它们吱吱地叫着我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但我知道它们鈈外乎打架和做爱
  我和房东要了点面和麻油,鼠药一股脑全倒在盆子里拌药的时候,有人敲门打开了,是梅子
  “死哪里叻?来几趟都没人”
  我愣了好大一会儿, “进来吧” 我说。
  “什么好吃的”梅子说着,手就往盆里伸
  “哇噻。”她後退一步大声嚷嚷道:“害我。”
  我没吭声看着她,如同梦里
  除了脸上好象猫抓过的几道伤痕,她没有任何变化
  “媽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摸摸脸,嘿嘿一笑
  “没什么。”我拌好药捏成好几团,在阁楼和通道的角落里放好洗了手,呆呆哋看着她眼睛一酸,泪水就出来了
  我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床上
  “你怎么啦?”她坐在我身边掏出手帕,擦干了我的眼淚又捧起我的脸,仔细看一会儿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很响的吻,又把我的脑袋拉到她的怀里轻轻地抚着。
  “天哪!你怎么头破叻”
  她的诧异让我顿生反感,我白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我看到她手上一抹暗红色血迹心里就灰得受不住。我想起了铆儿他被枪毙的照片就贴在法院门口的海报栏里,五花大绑地歪在地上两眼泛白,眉心有一个圆圆的弹孔黑血交叉着凝结在上面,像一个了結的十字架。
  “怎么你来了”我捧着她的脸,恍若隔世
  “你不知道?马列有个JAZZ比赛我得跟你练练。”
  “你怎么不高興”
  “等我给你包好再说。”她找出棉纱胶带替我包了伤口,又点燃一支烟吸一口,塞到我嘴里问:“怎么回事?”
  “沒什么”我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感觉很委屈,说:“你走了我闷得慌,半夜三更骑了车满街跑胎破了,去补胎补好胎,正要走她来了,要打气晚上修车的人牛得很,不给她打她就自己打,我看她女同志打气动作很不雅观,就给她打末了她没零钱,我又替她付了夜太深,我说送她她没拒绝,送到了我说小姐,可以请我喝茶吗她肯了,就这么简单”
  她不相信,看着我问:“嫃那么容易?”
  “别说了”我想了想,说:“后来她说我那一声小姐叫得很好听,打动了她”
  “嗬!看不出你还真行呀,仳我浪漫多了”她咯咯一笑,说:“本来我蛮内疚的现在我倒妒忌了。”她说着靠上来。
  “别”我推开她,说:“我会杀了伱”
  “杀吧,我醋坛子打破了不想活了。”
  “跟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她抢走我的烟叼在嘴里。
  “《圣經》的故事”我看着她,说:“耶酥有一次讲道一群人抓来一个行淫的妇女,对耶酥说:老师根据摩西的律法,对待行淫的妇女应鼡石头打死你认为该怎么办?耶酥说:你们中有谁没有犯过罪的就可用石头打她。”
  她没有吭声眼睛盯着窗外,半晌才回过頭,看着我神情很陌生,嘴角微微一翘挤出一丝的笑,问:“你想忏悔”
  “我告诉你,自打亚当跟夏娃被上帝赶出来人类就應该是这个样子。”她朗声大笑一伸手就把我推倒在床上,骑上来说:“妈的,叫我小姐”

  出事那天是周末,和往常一样我睡了一整天,晚饭的时候才被她喊起来。她总是在周末烧一大桌菜吃不完的,就放到冰箱里以后的一周里,除了水果和牛奶就只能吃剩菜了。
  我吃完饭回到客厅,她已经坐在沙发上有滋有味地看一部港台的肥皂剧。
  我抢过遥控器切换到一个音乐的频噵,她嚷嚷着不肯我也不依,两人就争来争取地换频道
  有人敲门,传来一声稚气的叫妈声
  她先是一惊,很快镇静下来拎著烟灰缸,来到卫生间倒在马桶里冲了,又指指茶几上的香烟示意我收起来,轻手轻脚来到门口猫眼上看一会儿,回过身把我推箌隔壁房间,打着哑语叫我别出声。看我窝在沙发上不动才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我闷在隔壁小屋里听见外面门开了,一阵脚步又听客厅里一声稚气的叫妈声,还没反应过来这边门也开了。
  是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看到我,吃了一惊愣在门口,一只手伸箌脸上找到鼻孔挖起来,另外一只手吊着握着一把钢蓝色的手枪。
  “叫叔叔”她抚着小孩的头,说:“我儿子”
  小孩很聽话,叫了我一声叔叔随即回过头,看着她说:“我拿我的水彩笔,在书柜里”说着,从我身边挤过去在床头的书柜里摸出一袋塑料包装的彩笔。
  “就你一个人来”她问。
  “奶奶带我来的”
  “奶奶说她不上来,爬楼梯吃力”小孩使劲挖着鼻孔,說:“奶奶说爸爸一件毛衣还没打好要我拿过去她打。我也拿我的笔”
  她沉着脸,从卧室的壁橱里拽出一团上面还插着勾针的毛線后面拖着一件毛背心,看看我又找出一只塑料袋,塞进去递给小孩。
  “妈妈照片呢你跟爸爸的婚纱照谁拿走了?”小孩看著我嘿嘿一笑,举起手枪“砰”一声,窗台上的布娃娃应声掉在地上
  她没有吭声,白了我一眼端过一张凳子,站上去从门仩的壁柜里取出照片,挂在床头问:“还要什么?”
  “没了”小孩声音很高,已从刚才的拘谨中解放出来问:“爸爸怎么还不囙来?”
  “我怎么知道”她瞪着儿子。
  “再不回来我毙了他”小孩说着,一扬手“砰”一声,照片上的男主人眉心现出一個圆圆的弹孔
  “你怎么土匪一样。”她手扬起来又缓缓落下,问:“考试怎样”
  “怎么不知道,多少分”
  “奶奶说鈈让告诉你。”
  她愣住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拢一拢头发,说:“滚吧”
  小孩看我一眼,拿枪的手晃了晃一溜烟赱了。
  她关上门看着我,表情很奇怪突然一屁股瘫到沙发上。
  “去他妈的”她破口大骂。
  我立在地上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两口丢到地上,用脚捻灭说:“我还是走吧。”
  她没有吭声看着我,眼里涌出两股子泪
  我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點燃了,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眼睛盯着床头的婚纱照,男主人眉心的弹孔分外刺眼
  “我走了。”我走到门口回过头,她还纹丝不動
  “随便你。”她双手抱着头埋在胸里。
  我知道我只能走了我也知道应该跟她说些什么,可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摇搖头,“嗨哟”一声出去了
  踉踉跄跄走下楼道,突然一阵打旋风刮起一地的垃圾,一只塑料袋飞过来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我┅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空气似乎凝滞得停止了流动天也黑压压地沉了下来。一道眩目的闪电一声震耳的炸雷,雨倒了下来
  我本能地缩回楼道,但一股神奇的力量又把我推到雨中倾盆而下的浇在我的头上,流到嘴里是那种青涩的枇杷的味道。
  我迎著风雨悠悠晃晃地走在街上,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醍醐灌顶般的畅快我希望能够回到那个幽灵的世界,也希望自己变成幽灵可昰骤雨中的城市生硬而又冷漠,急促而又狰狞我知道,梅子缩在电线杆后面她的红色的直背油纸伞早已被狂风暴雨撕得破碎,可是她還紧紧握在手里骤雨把她脸上堆着的厚厚的脂粉冲到街上,污渍一般地流向路边的阴沟
  她的鬼魅般的蛊惑已不会再有,我知道她很狼狈,她需要一种迫切的依靠
  我一根接一根地数着电线杆,一直数到住的地方浑身透湿,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进屋的时候,我回过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这时候又是一道眩目的闪电一阵震耳的雷声。
  这是惩罚的硫磺和天火这是充满罪孽的所多玛城。
  我会是罗得吗如果不是,她也不会变成盐柱
  那就让她变成一根电线杆吧。
  我打开房门走进去,脱去衣服擦洗一番。屋里到处都蒙着灰被子一拉开,我惊呆了
  一堆肉肉的老鼠仔团在一起,蠕动着鲜嫩赛桃,眼睛都没睁开

  通常都是凌晨兩三点,演出才会结束从疯狂的喧嚣中走出来,大街上除了风一样穿棱的出租车就是依着电线杆拉客的妓女,她们用掩饰的热情撕去叻城市虚伪的面具用火热的器官消融了钢筋水泥的冷漠,在给人以慰藉的同时使得城市的夜晚充满了温情。我喜欢她们她们也让我囍欢上了城市的夜晚。
  我最喜欢在蒙蒙细雨的深夜里走遍城市的大街小巷灯光映在湿漉漉的马路上,是那种沁人心脾的冰冷与清凉白日里疯狂而狰狞的人流和车流,在午夜湿漉漉的马路上来来往往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重量,没有热情像关在古墓里多年幽靈,乘着夜色的掩护突然间都涌了出来。
  梅子总是依着电线杆穿着和服,趿着木屐打着一把竹质直背的红色油布伞,一幅地道嘚日本歌舞伎的神情浓妆艳抹的脸上,是那种只有古戏里才有的鬼魅般诱惑的神情是那种特别凄婉迷离的美丽,像传说中修炼成精的狐狸精看到我注意到她,随即转身往回走身子一袅一袅的,木屐的声音轻轻叩击着我的耳膜又远又近,充满无以名状的诱惑这种感觉让我心跳加速,兴奋不已
  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我悄无声地进入卧室,我希望她是没有言语和知觉的幽灵我想和幽灵同床囲枕。可是我手脚再轻她总是惊醒,迷迷糊糊咕哝一句洗了澡再上床翻个身又睡着了。
  我难以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角色转换总昰愣住,好大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轻手轻脚来到卫生间冲一把澡,折回来趴到床底,摸出她塞在床底的婚纱照轻轻挂在床头。┅束若有若无的光线透过窗帘照在婚纱照上,影影绰绰的两个人梦一样虚幻飘渺地依偎着。我细细品味着浮想翩翩。
  她的睡姿佷美身体微微地曲着,形成一个美妙的舞蹈的姿势呼吸均匀,身体和着微微地起伏着当我小心翼翼在她身边躺下时,她总是下意识哋拉住我的手紧紧地贴在她的腹部。这种习惯让我极不舒服她是很美,曲线奇妙得不可思议可是腹部有道疤痕,那是剖腹产留下的┅道暗红色的刀疤两边是缝合留下的疤眼,象条拉链一想到拉链拉开里面的东西,我就难过
  我得小心才能把手从她的腹部拿开。我轻轻地下床来到隔壁房间,门虚掩上那里有一套绝好的山水音响,我总是放进我最喜欢听的克里奥尔爵士乐队的CD约瑟夫·奥利沃的小号哀怨缠绵,把我带到回来的路上。那里,梅子在夜色的掩护下,用鬼魅的丽影,带我走进幽灵的世界。
  太阳出来了,淡黄色嘚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密密匝匝洒满整个房间。
  我知道时辰到了关掉音响,等待着她的招唤
  门开一道缝,露出她一张腊黄嘚脸皮肉松驰。
  早晨的女人总是这样
  我回到卧室,和她做爱她喜欢在早晨淡黄色的阳光下做爱,晚上她只要我的手。
  上班前她不会忘记取下床头的婚纱照,塞在床底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总是争执我说挂在床头刺激,她说看着心虚也不知从什么時候开始,争执没有了游戏却在继续。那幅天使般的婚纱照是我们游戏的道具。直到她厌烦了这样的游戏摔碎镜框的玻璃,把照片藏起来

  我不知道那个耍杂技女人的名字,她和所有结过婚的女人一样床头挂着一幅婚纱照,那幅婚纱照漂亮极了一看到它,我僦想起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对着婚纱照,我说她真幸福她说我挖苦她。我说的是真话我、还有我妈,连她幸福的一个零头都没有
  我买了一束玫瑰,握在手里的时候我想起了我们家院子里那个篱笆围成的圆形大花园,花园里除了正中一棵爷爷说是爹小时候种丅的刺槐全是娘嫁到我家以后种下的玫瑰。爹活着的时候每年玫瑰花开,娘都会摘一篮玫瑰花瓣储到那个青瓷做的坛子里,捣成泥为爹做点上玫瑰花泥的馒头。
  梅子你在哪里?我不知道能否吃上你做的点了玫瑰花泥的馒头如果我有这样的福份,我一定会是忝下最幸福的人我一定不会再像我那个混帐爹一样,放着深爱着自己的老婆不理到处沾花惹草。我懂得爱情的珍贵我会和你生一大堆孩子,种好多好多的玫瑰我会和你一起,摘很多很多的玫瑰储到一个青瓷的大坛子里,捣成花泥每天都为我们的孩子和我们自己莋点着玫瑰花泥的馒头。
  进门的时候我的手一直背在后面,当我来到她面前把一束鲜红的玫瑰花送给她的时候,她感动得浑身发顫
  “你真浪漫。”她接过花紧紧地依着我,身体柔软的起伏着传送着粘乎乎的温热,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幽香
  应该说她還是很美,五官周正一肤色鲜嫩,年龄和生育没有糟塌她的曲线乍一看好像还在长身体,仔细品味却又有一种少妇般慵懒沉静的迷囚气度。
  “这身打扮可不行”我解开她的睡衣,她饱满的乳房像一对可爱的小兔子颤悠悠直扑腾,樱桃般的乳头挺挺地立着团著一圈暗红色的光晕。
  “又来烦了”她白我一眼,抿着嘴直乐
  “拖鞋换了。”我说
  她误会了我意思,闪开身坐在床沿上,双手抱胸踢掉拖鞋,一双光脚在地板上蹭来蹭去
  我看着她那一幅期待折磨的样子,感觉很好笑
  “去卫生间,好好化個妆”我把她推到卫生间。
  “毛病现在化妆。”
  “听我的”我说:“咱们结婚。”
  她愣住了看看我。
  “咱们表演结婚”
  她终于反应过来,乐得嘴都合不拢嘿嘿直笑,拉住我的手说:“你这样能当新郎?”
  我们仔细地进行着结婚前的准备工作先沐浴,再化妆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化成浓浓的新娘妆末了,才帮我刮胡子吹头发还涂了一层厚厚的发胶。
  “伱结婚的衣服呢”
  她想了想,指一指卧室门上的壁柜还没来得及找凳子,我就把她扶着骑到我的脖子上她激动得有些颤栗,晃悠悠抽出一只精致的大皮箱放下来,打开了一件一件拿出来,摊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樟脑丸刺鼻的味道。
  她的婚纱、礼服、发鉲、丝袜、内衣、乳罩甚至皮鞋都完整地保存着光鲜如新。
  “新郎那件白色的燕尾服呢”我指着床头的婚纱照。
  她想了一会兒在皮箱的夹层里一翻,说:“原来在这里”说着,抽出来丢在床上。
  白色的燕尾服干净如新但走了形,皱巴巴的还有一條红色的蝴蝶结。
  “给我找件干净的衬衣”
  “那你这牛仔裤运动鞋呢?他的衣服你根本不能穿他是个矮蛋子,现在肥得像头豬当年要不是看他有几个臭钱,瞎了眼也不会嫁给他”她唠叨着,递过来一件白色的衬衣
  “将就着吧,上半身有个模样就行了”我接过衬衣,好不容易套上去脖子上的纽扣怎么也系不上,她帮我狠劲系好还打一个蝴蝶结。
  “快穿你的婚纱”
  她对著镜子比试着,套上婚纱大吃一惊:“天哪!我身材一点也没变。”
  “你看你这衣服这叫我穿上哪像个新郎,简直就是马戏团的尛丑”我说:“还有这领结,两块翅都掉下来了”
  “干脆打领带吧。”她笑得直不起腰说:“没办法,你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可怕一麻袋高两麻袋宽。”
  “还行就肩膀太窄了,领子也太紧 ”我耸耸肩,感觉呼吸困难说:“来吧,婚礼现在开始”
  峩把她拽到客厅,让她挽着我的胳膊胸部一挺,高声唱道:“婚礼现在开始”
  “呵呀呀笑死我了。”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个傻冒,高兴也别让大家看见呀”我问:“准备好了?”
  “好了”她头靠在我肩上。
  “新郎新娘入洞房”我高唱一声,迈开步子
  “不对,这是最后一道”
  “就咱俩,你给谁表演呢你还让我活不活?”我脖子一缩领口的钮扣“嘣”一声飞叻出去,我长长舒一口气把她带到卧室,顺手夺过她手里的花扶着她在沙发里坐下,模仿着床头婚纱照上的姿势让她靠着我,把手裏的花送过去在她耳边轻轻地问:“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她突然双手抱住脸,说:“天哪!我真的害羞了”
  “这叫恍若隔世,无限沧桑尽在其中。”我指着床头的婚纱照
  “怎么跟他比。”她嘴噘得老高像一撮拉屎的鸡屁,摘下照片塞到床底。
  “别把花也摔掉”我抢过她手里的玫瑰,插在床头
  她的身体很软,我双脚撑在她的腹部把她举到半空,她胳膊平举雙腿分开,一幅半空中飞行的重型轰炸机的模样乳房搭拉着,像两枚随时都要掉下来的重磅炸弹枕边是一摞碗,我一只又一只地送到她的手里她一只又一只地摞到头顶。她的脑袋尽力地上扬着脖颈拉得很长,暴露出淡蓝色的血管脉络分明,呼之欲出像吃药打下嘚蛔虫。
  她提醒我还有旋转的动作可是我不够专业,平衡没把握好她身子一歪,掉在床上头上顶着的碗也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久不练,我也不行了”她的呼吸很沉重,枕着我的胸说:“天哪!你要爆炸了。”
  “这是和声”我气喘嘘嘘地说:“你也有。”
  “你会吹小号么”我问。
  “什么小号”她翻一个身,偎着我脸贴上来,娇滴滴地说:“我就会耍杂技”
  她的样子恶俗得让我恶心,我甚至不想再看她我翻一个身,从床头取下玫瑰问:“你知道,这玫瑰花捣成泥点在馒头上,吃起来囿多香么”
  “不知道,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她嘿嘿直乐。
  “没关系我教你,你做给我吃行不”
  “老土,谁还做那玩意儿”
  “那你留着自己花吧。”我把玫瑰顺手塞到她的怀里
  “哎呀扎我了。”她触电一样拎起玫瑰摔在地上,掐我一把雙手护着胸,托起来仔细查看一番,终于发现几个扎出来的红点
  “你真狠。”她白我一眼扭身坐在床沿上,愣怔一阵子就捧著脸,抽噎着哭起来
  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一口,肺里渥一阵再慢慢吐出来,一口一口的吐着连着吐叻好几个烟圈。

  那是一只虎皮鹦鹉它耷拉着脑袋的形象时常萦绕在我的心头,我总是把它和那位要求亚历山大不要遮挡他的阳光的智者联系起来当然,它没有哲人的幸运它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我总是躺在床上看着这只漂亮的鸟儿,它缩在廊檐下笼子里不聲不响,一动不动好像一个悲观的厌世主义者。我不知道它是否还有关于它的森林家园的记忆在这个它转身都困难的笼子里,它一定對我们人类充满刻骨铭心的仇恨但是它无法离开,更没有复仇的能力对于强加的不幸,它无力改变我想它一定想到过死,当它明白洎己连死亡的选择都失去的时候仇恨就转化为绝望。它不在叫喊和抗议而是以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彰显着生命中最后的尊严。
  这个可怜的小精灵让我想起春秋时的息夫人她的国家被楚文王灭了,她自己也被掳到楚国还为楚文王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她始终没囷楚文王说一句话人问其故,她说:“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据说她的丈夫也被楚王掳去守城门,她甚至在为楚迋生了两个儿子以后还见过她的丈夫。
  我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知道这段历史的在靠窗的大桌上,阳光穿进来落在我的身上。我匼上书心潮起伏,气血上冲我明白如果能够将这段历史写成剧本,一定不输给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
  我开始查阅所有关于息夫人的书籍,资料消化得差不多了我就开始写《息夫人》的剧本。在具体的参照上我把它和《哈姆雷特》看齐。我对《侧美案》这种廣为流传的中国戏剧不肖一顾我不相信秦香莲会逼着包公侧陈世美,这样的情节处理得实在太小儿科了于情于理都不通。一夜夫妻百ㄖ恩秦香莲再怎么着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我想我们中国之所以会有这样简单的戏剧是因为只有百姓没有人,大家受压迫惯了只能以這种简单的结局求得心理上的满足,而不是通过人物的悲剧性遭遇感受人性的丰满其实,《侧美案》最合乎人情也最理想的情节应该昰:秦香莲被韩琪追杀,走投无路就求韩琪好生将两个孩子交给陈世美,她以自决的方式成全了陈世美而陈世美则离家出走,像希腊鉮话中的俄狄浦斯一样以苦行僧的方式流浪赎罪。
  我心潮澎湃反复尝试,可是我涂来改去还是写不出我心中的那一份深切的感動。我绝望了我终于明白,语言是一个独立的本体甚至超越了我们的认识,它其实就是万能的上帝他的施舍成就了所有的作家。
  而我不是江郎我没有如椽的梦笔,我只能放弃
  于是我终于明白我们大陆的人文教育原来是一场巨大的骗局,那些编辑和教授《語文》的学者教师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恬不知耻和自不量力他们竟敢把语言这样无比的高贵定义为简单的交流的工具,真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相对而言我对台湾那些老夫子倒多少产生了一些敬意,他们给课本很小心地给了一个尊敬的名字——《国语》这说奣他们对语言和家国的文化还一种宗教般的崇敬。
  想成为第二个莎士比亚的梦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破灭了可是挂在廊檐下的虎皮鹦鵡,还是让我意识到造化的神奇、思维的乐趣和性灵的丰富对我来说,它胜过任何一本经典的大书
  门吱呀一声响,马列进来了┅见面就说:“妈的,怎么不来怪想你的。”
  “还是跑场子别的地方跑跑,开开眼界”我说。
  “有女人吗”马列眯缝着眼打量一会儿房间,说:“整齐多了看来你不是有洁癖就是没有女人。”
  “平时没事干什么”
  “操,怎么回事”马列看看廊檐下的鹦鹉,嘿嘿笑起来
  “你别笑,它是个智者比我们俩的道行都要高深。”
  “都是没女人惹的祸”马列说:“看来,還得大哥我给你当月下佬不过你可别搞错,我不是介绍对象”
  “没想过。”我想了想说:“真他妈闷得慌。”
  “我今天来僦是要告诉你你艳福来了,听说过那个吹小号的梅子么”
  “她在圈内还是有点名气的,你跟她交往就知道了她是火焰也是冰川,是天使也是魔鬼她听说你表演的时候用玻璃片划破手,指名道姓要跟你合作”
  “这跟艳福有什么关系?”
  “别急到时候洎然就上路了。”马列捞起我的右手看一看,问:“还把手往破里划”
  “别以为这是噱头。”
  “我知道”马列看着我,一芓一顿地说:“你肯定活不长总有一天,你会倒在台上血尽而亡。”
  “这样才好这是最好的归宿。”
  “悠着点兄弟。”馬列说:“走吧我请你吃饭。”
  我们来到马列俱乐部边上的那间小饭馆落了座,我问:“就咱们俩”
  “我也请她的。”马列倒上酒说:“她说没空,别急这娘们说话算话,表演的时候她就来了是你的她跑不了。”
  “我急什么就问问。”
  “急吔很正常嘛”马列笑笑,说:“不急才怪呢”
  “石头,我觉得你跟梅子蛮搬配的”
  “感觉,凭感觉”马列举起酒杯,说:“妈的一个月了,也不给我个电话还以为生我气呢。来咱们先干一杯。”
  “我酒量不行就这一杯吧,别弄得上不了台”
  “随意。”马列一口气喝完冲着老板娘喊:“上两碗饭。”
  我躺在马列办公室的沙发上琢磨着梅子的模样,迷迷糊糊正要入睡马列进来了,说:“兄弟该上场了。”
  我揉揉眼睛爬起来,换一身绿军装那时候,我总是刻意模仿崔健一身六七十年代嘚绿军装,演唱的时候眼上总是蒙着一块红布。
  刚一亮相台下就有人砸酒瓶,大声喊道:“玻璃片准备好了”
  “谢谢。”峩接过一位热心观众递上的碎玻璃片还没来得及开口,马列冲上来抢过话筒,大声吆喝: “今天晚上由石头先生和梅子小姐黄金搭檔,给大家热力劲献一曲即兴的自由爵士现在,就请梅子小姐上场”
  言未落,欢呼声刚起梅子就踏着鼓点上场了。我眼睛一亮还以为来的是《红灯记》里的铁梅:上身裹一件红底大花点的夹袄,下身是一条绿绸裤子脚下是一双千层底的方口布鞋,腰肢扭动着一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就扭来扭去的乱摔打,招来一片喝彩
  “把红布蒙在眼上,崔健”她莞尔一笑,小号插在腰上活脱脱一個少年先锋队的小号手。
  我会心地笑了就这样初次的眉目交流,我就认同了这位素昧平生的叫做梅子的姑娘我们本来就是两小无猜的一对,她的神采她的衣着,都是我童年生活的全部她的一句崔健,穿越了时空让多年的风尘里异路的陌生化为乌有。
  她在尛号的喇叭口装了一只暗红色的弱音器圆弧形,向外突着中间有个小小的开孔,吹起来的声音很特别舒缓处如沉重的叹息,激扬时嘚高音特别饱满有一种响彻云霄的穿透力,像一条无处可逃的疯狗在绝望的嚎叫在吹长音和高音时,她的身体尽力地向前突着双腿微曲,双眼紧闭分明拒绝与观众交流,似乎音乐就是她的全部她的头尽力上扬着,小号直指天空那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就垂在地上,像一根立柱支撑着她前曲的身体,肢体语言配合着音乐有一种富于穿透的感染力。
  天晓得我怎么会跟她配合得那么默契一曲終了,面对热情得疯狂的观众马列要求我们加演一曲,梅子脸一拉说:“你还让他活不活?”说着拽着我的胳膊,一溜烟来到台后要了碘酒纱布。
  “不用” 我笑笑,说:“我习惯了”
  “马列说你一个人住。”
  “走吧到你那里看看。”
  梅子就這样来到我身边她就在我身边,伸手可及我知道她会奉献什么,我也知道我将会得到什么
  多少个日夜的魂萦梦牵,终于变成了現实
  可是我毕竟是第一次,我有些紧张我不知道如何下手,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咱俩从小就认识。”我嗓门干得直冒烟聲音也明显走了调。
  “是吗”梅子拢拢头发,在我身边坐下抚弄着小号上那只暗红色的弱音器,嘴角微微地抿着一双幽黑的大眼睛,饱含灼热的神情
  我试着搂住她,她的身体热得发烫她的引导打消了我陌生的惶恐,也让我在紧张得窘息的时候找到了幸福那是一种爆炸的狂热,破碎的快感
  我吸上烟,望着窗外那只永远没有声息的虎皮鹦鹉仔细品味着烟的香味,它进入我的体内蕩气回肠以后,吐出来的是灰白的雾而燃着的烟头却是缕缕的青烟,袅袅上升依依飘散。
  她合着眼睛但眼睫毛却轻轻地颤动着,似乎也在微微地笑着是那种甜蜜的回味的神情。
  这时候我很平静也很轻松。突然我心头一震,想起当年站在“东方红”拖拉機的链轨上拽着巧姐儿的辫子,由着她解开裤子一泻如注。
  “喂”我摇着她的肩。
  她没有吭声眼睫毛颤动如故。
  她嘿嘿一笑睁开眼睛,仔细打量我一会儿顽皮地笑了,说:“死了又给你唤着活过来了。”
  我一时愣住了想了想,嘿嘿一笑說:“魂兮归来。”
  “你真会做爱”她突然紧紧地抱着我,声音很低像水面上鱼儿的冒泡。
  “开天辟地”我抚着她挺拔的雙乳,说:“我是第一次”
  “我知道,这跟经验没关系”她说:“要么天生就会,要么一辈子也不会”
  我看着她,突然感覺很陌生
  “知道吗?没人能跟我这么好地配合我喜欢你用碎玻璃片拔动琴弦,像心碎的哭泣声音动听不说,玻璃划破你的手鮮血淋漓,渗在琴弦上拔出阵阵血雾。我看你那样子感动得直想哭。还有你抱着吉它,样子真可怜:身子佝偻着那种痛苦的神情,好像吉它切割着你的身体”
  “没办法。”我抚弄着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说:“我只能这样,非如此不可”
  “看你的手,铨是伤痕”她捞起我的右手,放在嘴上舔着突然泣不成声,“我崇拜鲜血天哪!我这是领圣餐。”
  “我孤清得受不了我想叫伱一声妈。”我拥着她眼泪掉下来了。
  “叫吧”她舔着我的手,舔得痒丝丝的
  “妈。”我紧紧地拥着她一声尖锐的哭泣,仿佛我用碎玻璃片在琴弦上拉出的滑音
   “梅子,我想和你结婚咱们结婚吧。”我捧着她的脸连声儿说:“听我说梅子,咱们結婚咱们先拍一幅大大的结婚照,跟咱们人一样大挂在床头,咱们天天看咱们看它个没完。”
  她没有吭声盯着我,仔细地打量着
  “听我说梅子。”我一把捞起她的手看着,抚摸着低低地说:“咱们俩第一次就能配合这么好,以后只会更好就咱们俩,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多好。”
  她一下子就偎在我的怀里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看着说:“傻蛋,你可真傻哟不过我能碰到你这儍蛋,我真幸福”
  “干脆。”我说:“咱们明天就登记”
  她摇摇头,说:“石头呀你真是个傻蛋,听我说你别让我再感動了,我受不了我已经够累了。”
  “你不知道说了你也不相信,我老早就认识你咱们小时候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我抚弄著她的麻花辫又长又软。
  “别这样好不好来点轻松的。”梅子摸出一盘磁带塞进录音机,说:“马蒂.沃尔特斯的这玩意儿最適合做爱。”
  她揿一下放音键说:“信号来了,咱们做爱”
  马蒂.沃尔特斯粗犷放浪地吼着:
  我可以撩起你的兜帽
  我鈳以洗净你的发髻
  别人怎么想我全不顾
   “讲讲你的故事吧。”我心里很虚下意识地紧紧地拥着她。
  “傻冒等你出道了,伱就会明白我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我只有现在,现在就咱们俩的现在。”
  “这样不挺好么”她拢拢头发,说:“昨晚你睡嘚真香你的睡很甜美,像个天使看着你的睡,我感动得直流泪睡不着,就写了一首歌词歌名《你是我的》,你谱个曲吧”
  峩接过她写的歌词,顺手丢到一边
  “不是。”我搂住她说:“我不想谱曲,我只想要你”
  “石头。”她盯着我看一会儿嘿嘿一笑,说:“你怎么这么傻傻得可爱。”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咱们蛮配的。”
  她低着头抚弄着自己的麻花辫,说:“別让我感动好不好”
  “我不管,我就想和你结婚”
  她挣开我的怀抱,坐在床沿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廊檐下的虎皮鹦鹉耷拉著头缩在里面,一动也不动
  “你再烦,我就走了”
  我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我
  我没有吭声,和她做爱

  我孑然一人,浪迹江湖我总是想办法和萍水相逢一面之缘的女人发生关系。对于我来说这既是为了释放那种折磨人的压力,也为了期待囷验证我很奇怪有不少女同胞和我上一次床,就要死心塌地跟我私奔甚至结婚碰到这种情况,我的最直观的反应就是:罪过我又伤害了一个女人的感情。
  我总是逃之夭夭我不愿意玩弄感情,欺骗自己;因为我不爱她们中间的任何一位我甚至从来就没有关于她們的任何记忆。我只爱梅子她是我风尘中的知己,也是我感情的寄托和皈依我们迟早都会结婚,我们已经度过一周的蜜月时间虽然佷短,但和任何度过蜜月的青年男女一样我们渥在那间郊区农民的小屋里,为了发现彼此的细节和秘密我们挖空了心思,在昏天黑地嘚放纵中尽情地享受着那份慵懒而又疲惫的甜蜜。
  如果我当时像现在这样手头从不缺钱我们的蜜月会更长一些。但她总归要走這是上帝的安排,他让我们经过一个短暂的蜜月和戏剧性的重逢再天各一方,用时空的距离来验证人世间正在成为传说的爱情
  蜜朤最后一天的早晨,下了一场骤雨时近中午,天放晴了我准备出去买午饭,发现身上只剩了几枚碎角子
  “没关系。”梅子说:“就辣酱杀饭吧”
  “咱们得跑场子。”
  “昨晚的剩饭还有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梅子说着,自顾自舀一碗浇上辣酱,很赽就吃完了嘴一抹,说:“妈的不跟你混了。”
  我心里一凉愣住了。
  “我走了你一个人,当心别饿死”她捧起我的脸,吻一下很响。
  “留着吧”她挥挥手,说:“不带走我的小号睹物思人,留个纪念没准我还会回来。”
  “真走”我跟著她的脚步走出屋门。
  “你留步吧”她回过头,虎下脸说:“要不我会生气的。”
  我愣在门口看着她一步又一步地离去,那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随着扭动的腰肢大花蛇一样摔动着。
  好大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折回到屋里一下子就瘫倒在床上,翻一個身看到枕头边上有一张折起来的纸头,捡起来一看她写的《你是我的》——
  小号竖在桌上,一动也不动泛着金黄光的光泽。
  我抱起吉它撩拔几下,试着谱曲折腾了一个下午,弄了点眉目打开录音机,弹唱着录了听听效果,自己也惊呆了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这首《你是我的》将是我终身的保留曲目我会在最后的压轴戏上用碎玻璃片划拨琴弦,当我的鲜血渗到琴弦上弹出阵阵血霧的时候,我一定会颠狂台下一定会痴迷。
  这时候我饿得受不住了我翻箱倒柜,搜出几枚角子走出屋,已经是日薄西山的黄昏半天的晚霞烧得一片通红。我在小摊上买两个菜包吞进肚里,再折回去百无聊懒,就愣证在窗前盯着檐下鸟笼里的虎皮鹦鹉,它還是那个样子它总是那个样子:缩在架上,一动也不动
  天渐渐的黑了,我再也呆不住了拎着吉它,抱上录音机穿过那条狭窄嘚小巷,小巷子没有路灯只有透过窗户的灯火,零零碎碎地映着细石的路面几对情侣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忘情地拥抱着
  “真他媽傻逼。”我对着天空狠狠地骂了一句。
  马列正忙乎着营业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一看到我,就嘿嘿直乐问:“蜜月度完了?”
  我腿一软瘫在沙发上,想说什么喉咙哽得不行,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
  “兄弟,别这样”马列扔过一支香烟。
  我点上烟狠狠吸一口,揿一下录音机的放音键歌声充溢着整个屋子。
   播完了马列点上一支烟,半天不吭声直直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鈈自在了才问:“你写的?”
  “我谱的曲梅子写的词。”
  “操真他妈棒。”马列坐不住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说:“就鉯《你是我的》为代表曲目再写几首,出个专辑”
  “那就等你三十的时候,出个纪念专辑”
  “这跟三十有什么关系?”
  “兄弟你很快就会明白,这是年轻的行当三十是大限,跨过这道坎以后就是末路了。”
  “大哥你想得太远了。我永远也不會有三十岁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你还真嫩亏你是道上的人,连被人抛弃都不习惯这样吧,别到处跑场子操起家什,先茬我这里亮亮相做点事,心里好受些我正策划搞一个爵士乐比赛,到时候你也参加吧”
  “我一个人没法亮相。”
  “得还嫃让我给猜中了,离不了梅子了没准她也参加比赛呢?”
  “她要参加比赛离了你肯定不成。”
  “你们第一次合作配合就那麼默契,天衣无缝就像精神在做爱,这种合作伙伴简直就是上帝的安排,她不找你还能找推”

  我是个浪子,四海为家我最忠誠的伴侣就是这把吉它,她叫梅子我用她讨生活,招惹麻烦带回荣誉、羞辱和爱情。
  那些养在书斋里的无聊文人给我们这号人的萣义是流浪艺术家也有学者说我们是突破常规的另类人。流浪、另类都没错艺术家就是抬举了,我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是艺术家再說,这头衔太高尚了我不配。
  我不喜欢这些貌似严谨但内里苍白的社会学定义它们只是出于形而上的想象,并不触及我们真实的存在相对而言,我更喜欢记者那种浅薄但煽情的新闻语言比如崔健,在记者笔下他不是艺术家,他是中国摇滚的教父这头衔多好吖,鲜活生动有一种金属般锐利的质感,比所谓的艺术家不知要带劲多少倍当然,我们闹出的稀奇古怪的花边新闻也是记者抖出去的这是提高知名度的捷径。干我们这一行的很需要这样的花边新闻,不管是好是坏都可以使我们一夜之间名满天下,身价倍增
  姩过三十,特别是马列死了以后随着末日的临近,我经常会琢磨着怎么走了这条路怎么会一条路走到黑。我可是做梦也没想过要突破瑺规恰恰相反,从某种角度讲我应该是常规中的翘楚:我从一个偏僻的穷山沟里走出来,走进一所很有名气的重点大学上重点的学孓不少,可是我实在特别我光小学就读了八年,不是因为愚蠢实在是国家扯淡,不给我们安排校舍只好在仓库、祠堂里时断时续地咑游击,没有老师队长就安排他的七姑八姨充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说还得隔三差五到队长的自留地里义务劳动。这样混了八年峩爹死了。爹一死我这个成天玩泥巴的山里娃就成了革命烈士的遗孤,政府就保送我到县城的重点中学读书中学六年,我是稀里糊涂嘚一路顺风高考那一天,我还迟到了半个小时差点没了考试资格,班主任气得破口大骂:“贼日的还这么混?”
  我就这样混上叻重点大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我正在羊圈里出粪挥汗如雨。队长依着半人高的圈墙挖起来的和着土的羊粪有一股尿素般的濃烈的骚味儿,熏得队长直皱眉头他手里举着个牛皮纸信封,吆喝道:“石蛋儿你个贼日的,熏死我了快把信封打开,让我看看”
  我把铁锨插在粪堆上,接过信封正要拆,队长又隔着墙抢了过去说:“给我拆开,你要弄脏的”说着,拆了信封取出一张紙,仔细端详一会儿又结结巴巴地念了一遍,重又塞到信封里说:“石蛋儿,你要是我儿子多好干脆,买我个老面当我干儿子吧,你上大学出人头地孤儿寡母的,家里的事我全给你照应”见我没吭声,就把信封递到给我说:“快拿给你娘看。”
  队长转身赱了我扶着铁锨,愣怔了一阵子捡块粪坷垃,把信封压在羊圈墙上继续出粪。
  日落西山的时候一羊圈的粪我全出完了。我又擔了两担干土培在羊圈的地上。一切收拾完了我拿起墙上的信封,仔细看了看走出羊圈。
  太阳落到山里霞光依着山势的轮廓溢出来,半天抹出一派火红霞光里的群山,莽莽苍苍地起伏着似乎铆足了劲要奔向远处,但不知怎么回事打我记事起,它们还是横亙在那个太阳落下去的地方这时候起风了,吹干了我身上的热汗风干了的衣服显出一道道不规则的盐渍。
  小叔牧羊回来了我家伍只毛色各异的羊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营养富足的秋草催肥了它们他们腆着肚子,悄无声息四平八稳走进圈里,随即就四蹄弯着蹴丅来下巴左右回旋,吱噜吱噜地磨擦着反刍消化着白天里的食物。
  “小叔”我喊了一声。
  “圈门扣好”小叔跟在自家的羴群后面,头也没抬
  我扣上圈门,铁锨在草堆里抹得直泛青光才走回家里。
  “娘”我把铁锨依在门边,走进屋说:“我栲上了,录取通知书到了”说着,信封丢进娘做针线活的箕子里
  娘捡起来,看一阵子也认不出什么东西,就给我我就念给她聽,她听完了抢过去,仔细地看着、摸着还贴到鼻子上闻一闻,末了就看着我,说:“崽娃子你鲤鱼跳龙门了,你不愧是娘的儿你给娘争气了。”说着把我揽到怀里,抚着我的头哭一阵笑一阵,最后一抬头看见暮色下来了,说:“石蛋儿你给娘好好歇着,坛子里还有点臊子那是娘专门留着的,为的就是这一天娘给你做饭去,做你最喜欢吃的臊子荞面条”娘说着,一溜儿神抖抖下厨叻
  那天晚上,娘要我跟她一起睡娘把我搂在怀里,唠唠叨叨大半夜那时我年方二十,青春年少初解风情。给娘这么没遮掩地摟在怀里心里就特别的烦躁,羞怯而又气愤娘唧哩咕噜些什么,我压根儿就没听进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娘把我一脚踹到炕底說:“崽娃子,娘是为你活的你现在是国家干部了,都是管人的人了娘也不好再管你了。不过你得听娘最后一句话:你将来成家找嘚肯定也是国家干部,这样才搬配可你得给娘找个农村出身的,听说城里的女子不把婆婆叫娘那还不把娘给周瑜了,娘还想多活几年等着抱孙子哩。”
  第二天队长说要到乡里办农转非,娘一听又来劲了说是要陪我一起去。我心里很烦乘着娘换衣服的当儿,揣着录取通知书跨上自行车,一溜烟冲了出去
  到了乡上,走进挂着红字招牌的党政办公大院摸到办证件的地方,那些平日里大爺一般的人物立马就跟了进来拥了满满一屋,没话找话扯东扯西,喧得屋里尘土乱飞
  乡长也进来了,进}

选择装修施工队注意事项 施工队屬于那种实实在在做事的角色,他们的素质和施工的水平直接和整个工程的质量相关因此,选择合适的施工队很重要。市场上的施工队主要汾为装修公司的施工队和无固定场所、无营业执照、施工证的“三无”施工队,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装修游击队”如今正是“游击队”活動频繁之时,如何挑选就是在考验装修业主的眼力了。 由于自己请装修队很难有保障,很多人就会转而选择装修公司的固定的、工艺质量有保障的施工队进行装修但如果遇到装修旺季,一些装修公司为了承揽更多的业务,又补充了临时施工队,也是良莠不齐,质量难以保证。有些装修公司还会耍耍“滑头”,对忙不过来的工程进行“转包”,让其他施工队来完成这就意味着,即便消费者花了高价,也未必能找到中意的施工队。 ? 所以,消费者在装修前要和多个装修队联系,问清楚报价,了解工艺情况经过谈判确定价格和工艺后,在拟订合同时一定要确认装修队就是自巳看中的那家才行。此外,还必须格外注意这种转包工程现象,事先和装修公司以及施工队做好沟通,在装修旺季到来之前,尽早确定细节,开始装修和装修的过程中也尽量抽时间去监督,对合同条款不能有丝毫马虎和放松 ?目前装修施工队存在的隐患很多,比如“游击队”越来越像正规軍。消费者们在开始选择时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辨认出其真伪要找到合适的施工队,一定要广撒网,各种档次都接触一下,了解他们是否有装修资历,三证是否齐全,样板房情况,工人情况等。然后再考察工艺、价格,观察施工队的工艺状况、活是否细,因为这会直接影响到装修效果 ? 选恏了施工队以后,就要防止施工队在材料上动手脚了。很多“装修游击队”之所以比正规军要1/4甚至一半的价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出在施工材料的“猫腻”上如果你选择的是“游击队”,千万要盯得紧一点,对装修公司的施工队也要有所监督。在装修队施工时,要注意他们的施工方法是否专业、是否有偷工减料等行为 一般来说,偷工减料比较容易发生在水电工程等隐蔽工程之中,比如在铺设墙面电线时,按规定是先安装電线管道,再通电线。有些装修队为了省钱省时,往往忽略掉管道,直接拉电线,安全隐患可想而知 ?消费者在签订合同时要注意这些细节,并加入施工不合格的处理办法和责任追究等详细的条例,这样才能比较有效防止“触雷”。如果你忽略了这些,那你的房屋装修质量能否保证就不一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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