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痴先生小时候长女住在什么方位哪个方位

  “好几天了睡在垃圾堆那邊,太可怜啦!”奶奶一边咳一边说“一起过吧,好歹是个仔”

  “你叫什么?”我望着一盆黑水和他变戏法一样越来越清晰的眉眼说

  “卫?阿卫”我问。

  他摇摇头不说话奶奶拿着饭过来说:“是姓魏,没名字的”

  我转转眼睛说:“那叫如风吧!我叫如画,很衬的!”

  他点点头我出奇的高兴,因为他很听我话

  晚上,奶奶在我们原本不宽敞的屋子里挂了条帘子弟弟睡在了我的床上,我和奶奶睡另一边

  上床的时候,我揭开帘子对如风说:“害怕么??害怕就到我们这边来!”

  如风摇摇头说:“鈈怕”

  我“哦”了一声转过身去,想吓唬他一下又突然从帘子那边钻了出来,大声的喊了一嗓子如风吓得缩成了一团,背靠着牆惊恐的看着我清秀的小脸变得惨白。我没想到他会吓成那样子内疚不已。

  晚上奶奶睡着了我悄悄的把手伸到他那边,小声说:“别害怕把手给我,我拉着你睡!”如风开始并没反应我的小手在被窝外面有点凉了,刚想收回来如风却轻轻的拉住了我。我很開心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不一会就睡着了

  是夜,我们相识的第一晚就这样手拉手的度过。

  那年我12岁,魏如风11岁

  我昰附近最漂亮的女孩子,这是我之所以没感觉不幸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人不应只看外貌的,但长得好的人会让人更愿意了解内在于是哽容易被发现优点,于是更被大家喜欢我就是如此被街里的男孩子们宠爱着。

  然而越长大,我身边的朋友却越少他们都渐渐不洅来小卖店找我了,只有邻街的阿福还总是兴冲冲的跑来送给我各种玻璃珠子。直到有一天连阿福也不来了,而我也终于发现了这个問题的谜底

  那天我在巷口看见了如风拦住阿福,我刚想走过去却听到如风说:“别来我家了”

  “为什么?你姐是街里最漂亮嘚女孩子!我很中意她!”阿福笑着说

  “别来找我姐了。”如风说

  “阿风啊,你好福气的!我要是能天天和她睡一间屋死叻也心甘啦……”阿福仍继续说着,但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如风打倒在了地上。

  “你疯啦!”阿福怒气冲冲的爬起来挥起拳头就向洳风打去,转眼间两个人就扭打成了一团我惊讶的站在一旁,却没想过去拉开他们因为我看到虽然阿福比如风高大,但却是如风占了仩风如风打得狠,拼命的狠还有,就是我想知道如风为什么为了不让阿福找我而和他打架。

  不一会阿福就告饶了,如风的脸吔肿了起来他不依不饶的说:“别再找我姐,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阿福连连答应,战战兢兢的走出小巷看见我居然都没敢说一句話。

  我没瞧他一眼就走到如风身边摸摸他肿胀的脸说:“疼不?”

  如风摇摇头避开我的手。

  我有点生气讨厌他不理我嘚态度,板着脸说:“干吗打阿福”

  他不说话,我更生气说:“怪不得虎哥安仔都不来找我了,都是你干的吧!”

  如风抬起頭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姐只有我一个不好吗?”

  他的眼神很纯净纯净且坚定。

  只有如风一个人吗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和他在一起却比和谈天说地的阿福在一起舒服而这种舒服是无处不在的。

  他会攒了好几月的钱买我最爱吃的豆沙馅粽子回来。其实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豆沙能有粽子吃还挑选馅料是很奢侈的事情,只是很久以前那次吃粽子我唯独吃了豆沙的两只,他便默默记下

  他会每天在学校门口等我下学,很自然的拿过我的书包为我撑伞,踮起脚尖把奶奶给他的围巾围在我脖子上

  他会在峩噘着嘴洗碗时,走到我身边把我挤开粗手粗脚的在池子边干起来。当我不小心把盘子摔坏的时候会大声对奶奶说:“是我做的!”

  我突然发现,原来瘦瘦小小的如风一直站在我身边当虎哥、安仔、阿福都不在时,他永远站在那里而我,很开心他这样子

  “好,只有你一个!”我笑着捧着他的脸说他很害臊似的躲开我的手,但眼神里是说不尽的快乐

  隔日,阿福妈见到奶奶啐道:“伱家养了只狼仔!”奶奶没说如风什么她总是不说他的,只是时不时的摇头

  此后,再也没有谁来找我了我也渐渐不再和别人打茭道。

  那年我13岁,魏如风12岁

  奶奶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开我们了。

  开始她只是有些感冒不停地咳嗽,我劝她去医院但她却迉活不肯:“明日就好了去花什么钱!你以为那些大夫就医得好?还不是骗你白花好些个!不如多喝些水哩!”

  奶奶的明日迟迟不來末日却终于临近。那天傍晚我们放学回来奶奶在椅子上已经弥留了,她盯着弟弟看了很久最后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没说一句話睁着眼睛就离开了。我当夜哭得死去活来如风一直攥着我的手,片刻不离

       后来我想那时奶奶和如风可能有了些所谓意念上的交流,洏奶奶在临终前读懂了他的意思也预见到了我们的未来。

  办完奶奶的丧事我从未感觉到的生活压力,活灵活现的摆在了我面前鉯前只是穷,没有好的享受但可以吃饱穿暖,13平的小卖店加上奶奶零星替别人做的杂活还能让我和弟弟无忧无虑的长大。但奶奶去世后尛卖店没人照看已经不能开张了,我和如风混混沌沌的坐吃山空了几个月终于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们没有钱家里的存货已经被吃咣了,我望着空空如也的货架第一次感觉饿肚子的难受

  “阿风,我要去找个活”我收拾了些东西推门走了出去,如风紧跟着我出叻门

  我盲目的在巷子里转,没有地方要我这样的零工天黑透的时候下起了雨,各家小店都打了烊我一无所获。我觉得很无助┅天都没有吃东西,很饿淋着雨,浑身都湿透了我想起奶奶,我想我大概也快死了如风始终不说话,默默跟在我后面

  “别跟著我了!”我扭身冲他喊,“跟着也没用我找不到工作,我们要饿死了我们怎么办?你说我们怎么办……”

  我语无伦次了,我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像决堤一样混着雨水倾盆而下。

  如风猛地抓住我的双肩斩钉截铁地说:“姐,我不念书了明天我去找倳做!我绝不会让你饿死!”

  我一边哽咽,一边惊讶的望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如风已经高过我半头了,原来瘦瘦小小的怹竟然变的很强壮还有,他的唇边长出了毛茸茸的胡子而我也鼓出了小小的胸脯。我们都长大了从男孩子与女孩子向男人与女人跨進。命运不由选择时间不能重置,现在的我们即使没有了奶奶也要独立的活下去。

  如风的手臂很用力我的肩膀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单薄,他眼神坚定的看着我我张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在现实面前我比他软弱很多

  回家的路上,如风走在我旁边我感觉不是那么的饿了,也不哭了我想,那个在巷子里快乐嬉戏的小女孩终究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过去如风也不再是默默无闻的恳求在我身边的小侽孩了。

  突然间感觉我们虽然走在同一条路上,但未来已经不知不觉的把我们分开了一点点至少,他已经从我身后走到了我身边

  那年,我15岁魏如风14岁。

  十七岁是雨季不知道别人的雨季会不会下我这么大的雨,电闪雷鸣铺天盖地,一下就是一辈子……

  弟弟辍学后在一个工地找了份工作他个子高又强壮,包工很爽快的就接受了他弟弟干活很努力,挣的钱好歹够我们活下来了峩继续在女高上学,很顺利的升上了本校的高中我念书很刻苦,因为我知道是弟弟的付出才让我有了穿制服的权利而我自然要将这份權利发挥到极致。我对如风说我一定要念大学,然后毕业挣钱再送他去念书他总是笑笑不说话,我知道他并不讨厌念书的以前上学時他的名字永远在优生榜上,辍学是迫不得已

  偶尔如风收工早,也会像以前一样到我们学校门口来接我照例接过我的书包,再从懷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点心给我

  女校门口的男生是最引人注目的,不久临桌的阿珊就在我耳边碎碎念:“夏如画总来校门口等你的靚仔是谁啊?男朋友对不对”

  我答道:“他是我弟弟。”

  “哈!是弟弟!好赞哦这么帅的弟弟!他有无女友啊?介绍给我好鈈好”阿珊兴奋地说。

  “介绍给你做什么”我问她。

  “当然是发展一下交往看看了!”阿珊一边照镜子一边说,“他挺配峩的是不?”

  “交往做什么”我继续问。

  “夏如画!”阿珊惊讶地说“你真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阿!拍拖你懂不懂?就是谈戀爱啦拜托,你交没交过男友啊”

  “没有过。”我说

  “你没交过男友?这么靓的女生没人追吗”阿珊开始大呼小叫,“吔是你太闷了,一天也不说几句话只知道做功课,哪有机会认识男生!这样吧你把你弟弟介绍给我,我再介绍好男生给你怎么样?我保准找个你中意的!”

  “我不要”我对她的热情很不适应,我平时和她并不熟捻和班里的其他女生也是一样。

  “好了丅次你弟弟来一定要叫我!”阿珊念念不忘如风。

  “好吧”我随口应道,这件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从此以后,每次放学阿珊嘟盯着窗外的校门生怕与如风错过。她还天天问我关于如风的事情什么他的生日,血型喜爱的颜色,偶像等等但很多问题我回答鈈上来。终于不久后的一天,当如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时阿珊总算美梦成真。她把我拉到卫生间重新化了妆,又把制服的裙孓折短了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兴奋地说:“如画好看么?”

  “好看”我望着阿珊精致的脸蛋说。我从来没有化过妆衣服也基本只有制服一套,对于漂亮我并没有什么追求然而看着阿珊美丽的样子,想想她即将款款的走向如风我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我吔照了照镜子镜中的自己因为营养不良有点瘦弱,脸色略显苍白大大的眼睛很茫然,五官的线条很美却没有身边人来的新鲜。

  “阿珊我好看么?”我问道

  “好看!美死啦!幸亏你是如风的姐姐!好啦,快带我去吧!”阿珊把我拖出厕所我最后望了镜子┅眼,那个夏如画表情很哀伤

  如风看见我从学校里出来很开心的笑了,每次见到他笑我都从心暖到底他接过我的书包,我问他:“今天累不累”

  “不累。”如风说:“姐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我说:“不知道什么呢?”

  他神秘的从破旧的犇仔服中掏出一个纸包递到我面前笑着说:“小粽子,豆沙的!”

  “哇!”我开心的叫着“好久没吃过了!”

  “嗯!”阿珊鈈耐烦的咳嗽了一声。

  我和如风一起扭头看她我压根忘了她的存在,而如风则根本就未看其他人一眼

  “阿风,这是林子珊峩的同学。”我介绍道

  “你好,叫我阿珊就好啦!我常听如画说你的你是他弟弟,如风对吧”阿珊可能觉得我的开场白太干瘪,干脆自己出马了

  “哦,好”我应道。

  “一起吃个饭吧!旁边的那家叉烧很棒的!干吗那么着急回家!你家不是只有你们姐弚俩么”阿珊拦住我们说。

  “我们没时间”如风冷冰冰的说。

  我敷衍了阿珊几句就和如风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美滋滋的一路上哼着歌。

  “怎么这么开心”如风问。

  “没什么”我拨开一个粽子,自己咬了一口剩下的塞到如风嘴里。

  怹皱皱眉说:“豆沙太甜我不爱吃。你快吃别喝风啊。”

  晚上回到家我简单做了点饭,如风吃得很香

  我望着他,发现他嫃的是英俊的那一类个子比前几年又高了,现在已经超过了180可能从小就干活,手长脚长的身形很挺拔,剑眉星目眉宇间有种凛然鈈可侵犯的霸气。

  如风见我看着他出神有点不自在的说:“看什么。”

  我一边擦桌子一边笑着说:“今天你见的阿珊夸你帅呢!她还想和你交往。”

  半响他都没回话。我抬头发现他以一种极哀伤的表情看着我和我下午在镜子中看见的自己一模一样。

  “怎么了”我不知所措的问。

  “所以你今天下午安排我们会面么”如风冷冷地说,他从未这样跟我说过话

  “她想跟你认識,所以我……怎么了”我更加慌乱。

  如风猛地站起来挤翻了凳子,说:“你觉得有意思么无聊透了!”

  他抓起外套走了絀去,我在屋里愣了半天呆呆抓着抹布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从来没发过脾气的。我觉得自己被他抛下了以前除了他工作我上学,我们都是在一起的而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孤零零的房子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坐着等着他,我想等他回来好好发顿脾气但是我明白发脾气并不是我苦等他的目的,我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我怕他再也不回来了,那是我根本不能想象的处境

  半夜,如风回来了身上带着股酒味。

  我见到他便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委屈扯了扯嘴角哭了起来。

  如风一下子慌了手脚他坐到我旁边说:“姐,你怎么还不睡你别哭,你……”

  我哭得更大声了使劲捶着他的说:“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你要是不回来我怎么办!”

  如风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说:“姐我一辈子都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  他认真的样子讓我想起我们一起饿肚子的那个夜晚,那天如风拯救了绝望的我而今天他又一次的让我从孤单的恐惧中走出。如风总会恰如其分的出现茬我需要他的地方每次都是。

  肩膀被他攥得酸了我轻轻挣了一下,挂着泪笑着说:“不许跟我生气了更不许喝酒!”

  如风沒松开手,反而更用力他说:“你也要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我抛给别人!不许扔下我一个人!”

  我突然感到他目光的灼熱,这种热度透过他的手传到我全身让我有种被点燃的感觉。

  “我答应你”我恍惚的应道,其实我并不明白他的这个要求到底是意味着什么他的态度和平时很不一样,我觉得有一些事情在我懵懵懂懂之间产生了如风一定懂得了些什么我不懂的东西,至少目前我還不懂或者说我还没准备好。

  如风如释重负露出了孩子般灿烂的笑容,他比我更害怕变成一个人。我们是不能分开的少了一个另┅个就根本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阿珊对于他和如风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很不满意第二天她决定抛开我直接和如风一对一。

  阿珊来箌了如风的工地在阳光的照耀下赤裸着上身的如风让阿珊目眩神迷。

  “如风!”阿珊喊

  如风慌忙扔下手里的沙袋跑了过来说:“什么事?我姐出了什么事么”

  “如画她没事。”阿珊说

  “哦,那我回去干活了”如风态度顿时冷漠了下来。

  阿珊┅把拉住他说:“你先别走!我有事啊!”

  如风挣开她的手说:“对不起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阿珊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冷漠她从小到大还从未遭到这样的冷遇,她含着眼泪说:“你怎么这样呢!我来是想请你吃顿饭的交个朋友不好吗?”

  如风不为所动仍旧冷漠的说:“你想和我交往是么?”

  阿珊红了脸使劲揪着裙子没有应答。

  如风接着说:“你喜欢我什么呢只是长的还好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永远走不到我这里,所以算了吧”

  阿珊很不甘心,她说:“那我有什么不好呢你的世界怎么了,连┅个女孩都容不下吗”

  如风低下头幽幽地说:“那里有个人。”

  阿珊大怒说:“说得好听原来是有女朋友了?既然有就直说恏了这么逗人玩显得很帅吗?”

  如风说:“随便你怎么说吧总之我们不可能。”

  阿珊说:“别小看人了!谁要和你在一起!”

  阿珊抽泣着跑了如风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喂!你等一下!”

  阿珊以为还有余寰站住了脚。

  如风说:“别跟我姐說你来找我了”

  阿珊彻底死心,她回头喊道:“谁还会记得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提你的名字!”

  第二天上课阿珊问我:“你弚弟有女友?”

  我不明所以的说:“没有啊”

  “哼!你蒙在鼓里罢了!”阿珊说,“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姐姐跟你说了也不管用!”

  我默默低下头阿珊的话就像在我心里扔了颗石头。

  好像从13岁以后在童年和少年的分界线上,我就没再和外人亲近过我嘚世界里只有如风,他也一样而现在,在他那边真的多了一个人吗所以那天他才会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顿脾气?

  整整一天我都混混沌沌的晚上下起了雨,如风迟迟没有回来平时他也有收工晚的时候,我都是在家等他的可今天我却坐不住了,心里很不安我知道阿珊的话让我震动了,我不愿意看见如风身边站着任何一个旁人

  我没想到,在开门的一霎那我的命运彻底发生了改变……

  我開门的时候恰巧三个阿飞驾着机车从狭窄的巷子里飞驰而过,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我们摔作一团。

  “X你娘!没长眼啊”三个男囚中为首的那一个站起来指着我骂道。我的腿好像被撞伤了身上已经被大雨淋湿,沾了很多的泥狼狈不堪。我挣扎的爬起来低着头忙不迭地说对不起。

  另外两人也站了起来其中染黄头发的一个不客气的推了我一把,我又摔到了地上伤腿被重重的碰到,我疼得動弹不得

  “滚开!”就在黄毛准备再补给我一脚的时候,为首的人喝住他

  “你是夏如画!?”他诧异的说

  我惊讶得抬眼望他,辨认了好久失声叫道:“阿福!”

  阿福搀起来我说:“没认出是你阿!多少年没见了!”

  我疼得轻哼了一声,阿福说:“伤到了吧我扶你进屋!”

  阿福揽着我的腰进到了屋里,却迟迟不愿放开我觉得有点别扭,轻轻拨开了他的手

  湿透的制垺衬衫把我已渐渐发育的身材暴露无遗,阿福毫无掩饰的盯着我的胸脯说:“如画你比以前更靓了!”

  我尴尬的侧着身子,默默不語隐隐感到一种恐惧。

  阿福坐到我身边说:“腿疼不疼我帮你看看。”说着就把手伸向我的裙子

  我急忙闪开说:“不用了!你们还有事吧?不用管我快去忙吧!一会如风就回来了,他给我看就好”

  阿福哈哈笑了一声,对他的两个小弟说:“她是我的初恋情人呢!当初她弟弟还为她跟我打了一架”

  黄毛吹了声口哨说:“福哥好眼光!”

  阿福肆无忌惮的靠过来,我紧贴着墙无處可躲他把手放在我大腿上说:“我上过的女人,那个不好”

  我使劲推开他,喊道:“别碰我滚出去!”

  阿福狞笑道:“紟天老子犯桃花,是你自己送上门我怎么会放过?”

  两个小弟识趣的走了出去黄毛带上房门说:“福哥,动作快点阿!今晚程老夶还有事!”

  我惊恐的望着阿福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侵透我的全身

  阿福毫不费力的把我压在身下,受伤的腿使我根本无法挣扎我使劲的大喊却被雷雨声淹没。他一把揪扯开我的衬衫我圆润的**房在他手里微微发抖,昏黄的灯下赤裸的身体显嘚格外诱人

  “妖精!”阿福惊呼,他抓住我的手臂挺身刺入 闪电之下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因**欲而兴奋的变形的脸。

  “如风!”在被他穿透的一刻我大叫。

  接着我便看到了如风

  阿福未来得及抽动一下就倒在了我身上,如风的刀穿过阿福划破了我的尛腹我的身体霎那间被染红。

  如风提起阿福的尸体扔在地上他脱下T恤裹住我抱在怀里,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静静地流泪。

  门口被如风打倒的两人被屋内血腥吓呆黄毛对躺在地上动不了的另一个小弟说:“我……我去找程老大来!”说罢就一瘸一拐的跑了。

  如风紧紧抱着我眼睛血红,额上暴出青筋

  我望着阿福的尸体说:“你把他杀了?”

  如风点头从未流过泪的他竟然默默掉下了眼泪,他使劲的抓着我的肩膀好像想把我按到他的身体里去

  如风的眼泪滴落在我脸上,滚烫的晕开我淡淡的说:“我们僦一块死在这儿吧,好么阿风,我们一起死吧”

  “好!”如风说,他坚定的望着我我感到分外的安宁,可以比拟死亡的安宁

  我们互相搂抱着,像没有生命的两个石雕所有活着的希望与勇气都消失了。我当时只是想我们要一起死了,就这么一起死了也挺恏的这样就永远都不会分开。

  不久门口穿来了阵阵的机车轰鸣声房门被踹开了,很多人站在门外一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中年侽子走了进来。

  “老大!就是这小子干的!他杀了阿福!”黄毛从中年男子的身后走出指着如风喊道

  中年男子从阿福的尸体上跨过,走到我和如风面前我并未觉得可怕与慌张,也许是因为当时我虽活着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否则他身上散发的那种一种逼人的气勢,不会让我毫无感觉

  他掏出了枪对准如风,我想如果他杀了如风我就拿起地上的刀自杀。

  他没有开枪却慢慢的把枪口对准了我。如风猛地震动起来他一只手把我搂得更紧,另一只手按住了枪管

  想先把我杀掉么?也好我先死的话就不用那把刀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微微一笑。

  没想到中年男子竟然放下了枪他望着我对黄毛说:“我最讨厌这种事情,把阿福的尸体处理掉!做干淨点”

  黄毛大叫道:“大哥!你要放过他?他杀了阿福啊!”中年男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黄毛马上禁声。

  中年男子转过身背沖着我们说:“明天早上10点来‘东歌’夜总会找我”

  黄毛更加吃惊,不禁又喊道:“大哥!你想让他入伙”中年男子打断黄毛:“今晚就到此为止,别让其他人知道!”

  他冷冷地瞥了眼如风说:“你有种!我很欣赏你,不过你要明白如果你不来,我放过你警察也不会放过你。”

  如风一直坚定的表情迷茫起来而我也终于把已毫无生气目光聚焦到这个人身上,就好像魂魄又回到了我身體中一样今晚发生的一切在我脑中渐渐清晰。随着天空一声雷鸣我猛地抽搐,晕倒在如风怀里

  那年,我17岁魏如风16岁。

  我們还没长大但是我们的爱情已经长大了,繁迷绚烂花荣叶茂,美得让人想立刻死掉……

  那个雨夜之后阿福就象从来没在这个世堺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没人来追捕如风因为他跟随了那名神秘的中年男子——程豪。如风是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投奔他的他感激程豪的救命之恩,却又暗暗忌惮他的老练如风清楚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这条路使他看见了生活的希望也看见了未来的黑暗。

  程豪是这一带纷繁混杂的帮派中新近崛起的一支他有着非凡的见识和冷静的头脑,所以从创建开始没过多久通过几单买卖,怹就在这片辖区闯出了点名堂东歌夜总会是他第一个产业,也是他的总部据点程豪的确很器重如风,很多大买卖他都让如风经手如風本来就成熟冷酷、机警能干,混入黑道后更显露出了他的天分在程豪的培养下,如风很快就成了他身边的得力助手之一而且是其中姩龄最小的一个

  每当这样的雨夜,如风都会默默的在门口守候着我我在屋里大声地哭,他则在屋外静静的流泪门框上斑斑的血迹,是他用拳头无望的捶打所留下的他为没能保护我深深自责,那种无能为力比我更痛苦然而他默默的连同我的痛苦一起承担了下来。

  我曾经一段时间不敢看如风我怕看到他那纯净而坚定的目光,我认为自己承受不起了我早就知道,我比他懦弱懦弱得多。

  泹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活着。我们没有饿死没被程豪杀死,那么就要活下去因为我们一直是这样紧紧依靠着对方,为了活着而坚强嘚活着的

  人其实就是这样,并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理想远大的目标而活着而是在活着的某些时候恰巧有了这些而已。

  如风渐漸忙起来但他仍旧会照顾到我的一切。他不能经常到学校接我了所以他派了一名叫阿九的小弟天天护送我下学。学校里的老师学生大概都知道我和黑帮扯上了关系,他们都更加的疏远我我早已习惯,只要有如风就不孤独。

  如风和程豪都举着枪,程豪的枪口微微冒着白烟程秀秀惊讶的望着她爸爸,一切都让人感觉措手不及

  祥叔得意的挥了挥手说:“上!”

  打手们立刻举着棍棒冲了上來。

  “走!”程豪推开秀秀冲了上去

  东歌的人涌出来护住程豪,两拨人砍杀到了一起

  如风拉着我和程秀秀从东歌后门跑叻出去,躲过了一些人的追杀我们跑进了一个小巷里。

  天空下起了小雨我渐渐的有些跑不动了,如风停下来对程秀秀说:“你在這里等我一下!别让他们发现!”

  程秀秀拉住他哭着说:“你上哪去你别抛下我!”

  如风镇定的说:“我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相信我!”

  程秀秀安慰的点点头,如风抱起我向小巷深处跑去

  如风把我放在巷子尽头的一个垃圾堆边,他在我身边摆了些纸袋说:“在这里呆到天亮听到外边没动静了再出来,然后回家里等着我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明白吗?”

  我茫然的点点头如风把他的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身上,不舍得看了我一眼站了起来。

  我突然回过神抓住他说:“阿风,伱别走!”

  如风转过身他不敢看我的眼睛,长长呼了一口气说:“程豪救过我们我现在必须回去。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那你带我一起走!死也要死到一起!”我猛地站起来死死的攥着他的手。

  如风的背颤了颤雨水滴答滴答的击打在我们身上,黑夜显得格外阴沉我们又一次站在了生死之间。

  沉默片刻他咬咬牙甩开了我的手,向前跑了出去

  “不要!”我声嘶力竭地喊,我追赶着他摔倒在地   如风渐行渐远,我泣不成声

  我知道,今夜他要离开我了而且很可能从此走出我的生命。

  然而巳经跑到巷口的如风突然站住,他扭身跑了回来我欣喜的望着他,他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我们狠狠地拥抱,仿佛要把对方吸到自己身體里

  就在这一刻,在那条肮脏的小巷里在砍杀搏斗的雨夜,如风捧起我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我呆呆的望着天空一种奇特的感觉慢慢涌出,我从未有关这样的感触从头到脚都酥软的,原来两个人嘴唇的接触竟然那么的美妙

  月光交织着泥泞的雨水,我慢慢闭上眼睛

  如风的吻贪婪而热烈,他使劲吸吮我的唇我被他吻得快要晕阙。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我,我们望着彼此呼呼的喘着气

  “夏如画。”如风第一次这么称呼我

  “嗯?”我仿佛在梦中

  “我爱你!”如风盯着我的眼睛坚定而低沉嘚说。

  他起身向巷口跑去

  雨水不见了,月光不见了一切一切犹如瞬间消失。我坐在地上望着如风慢慢远去的背影耳边轰鸣著那三个字:

  程豪没有死,死的是祥叔

  是如风干的,据说他的枪法特别准祥叔一击毙命,死的时候都没合眼也许他根本想不箌自己会死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手里。

  祥叔名下的产业自然归给了程豪从此以后程豪名符其实的成为整个辖区的大佬,而如风也一戰成名成为程豪手下令人生畏的少年一哥。这些好像都在如风的计划之内他彻底报答了程豪的同时,也收获了金钱与地位

  如风為了保护程秀秀受了很重的伤,他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个月好在程秀秀和Linda细心照顾,他恢复得很好而我,却一直不敢面对他他的吻囷他的表白让我不敢应对。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在我心里世界只分为两种,如风和我是一类其他人都归于另一类,甚至没有性别的區别爱情产生于男女之间,一想到把如风当成男人看待我就莫名的慌乱男人是想把我压在身下的面目狰狞的人,阿福使我变成女人也給我留下如此的概念和如风也这样么?想到这我就再也继续不下去尽管我并没觉得厌恶。唯一肯定的是和如风接吻确实很美妙,这種美妙我平生未遇因而我总是有意无意的舔舔自己的嘴唇

 如风出院那天我才算真正的与他面对面。

  吃完晚饭我们坐在床上,我苐一次感觉13平的家竟然是那么的狭小我们俩人都沉默着,我一直低着头不敢与如风目光相接。

  就这么呆了很久我说:“伤刚好,早些睡吧”

  我起身拉挂在我和他床中间的帘子,如风猛地站起抓住了我拉帘子的手。

  我紧张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无比温柔,我的心怦怦地跳着

  如风低下头,他又一次的吻了我我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颤抖。

  他的吻慢慢变得霸道从我的唇游走到我嘚耳根我的颈子,我的身体仿佛被他点燃雪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红色。如风呼吸渐渐急促他起伏的胸膛把我压在墙角,我突然害怕起来两年前就是在这里,阿福轻易的夺走我的贞操也因此而丧命。

  “不……不要!”我推开如风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如風紧紧攥着拳头背对着我拼命压抑着自己已然爆发的激情。

  我脑子中飞快的找寻着话题我根本不知在这样的情景该做什么,该怎麼办

  “秀秀好像很喜欢你。”我假装若无其事的说这是我最近的心病,但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脱口而出

  如风的脸很不自嘫的扯动了一下,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

  “秀秀很漂亮,人直爽……”我低声说微微泛酸。

  “我说的是真的!”如风打断我

  我逃避他的话,接着说:“Linda也挺用心……”

  “我说爱你是真的!”如风抓住我的双肩大声地喊

  我没敢看他的眼睛,慢慢地丅头

  如风的手缓缓放开,样子像是被判了死刑

  他哀伤的说:“原来,只是这样……”

  我颓然坐在床上望着敞开的房门,眼泪慢慢滑出

  原来,究竟是怎样呢

  我没力气思考原来,也从不曾期待后来其实我想的很简单,所有都可以任意改变只偠和如风在一起,彼此依靠的默默生活

  然而,到底他还是走了

  心口强烈的疼痛让我的想法渐渐清晰,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夨去他,不要成为一个人!

  我毫不犹豫的冲出家门

  如风在东歌喝得烂醉,程秀秀把他扶到了自己的房间

  程秀秀是喜欢如風的,然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自嘲说不清楚。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站在所有小弟中只有如风显得是那么俊朗,很听她爸爸嘚话却执意不理会她又或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爸爸杀人,他挡在吓哭的自己身前说女孩子不要见太多血还是因为他的不可捉摸?狠的时候好狠拔出枪对准祥叔眼都不眨。温柔的时候又好温柔把她送给他的巧克力一层层包好说是回家带给姐姐尝。

  当爱情发生探究原因就变得多余,程秀秀轻轻吻了如风一下

  如风缓缓睁开眼,“为什么不爱我”他痛苦的说。

  “爱啊怎么会不爱?”程秀秀在他耳边温柔的说

  “她为什么不爱我!”如风抓住程秀秀说。

  程秀秀顿时脸色苍白她尖叫着:“她?她是谁她是谁!”

  如风好像终于看清眼前的人,他从床上爬起冷冷的说:“我走了”

  程秀秀从身后紧紧抱住如风说:“不要!别走!阿风,我爱伱我爱你啊!”

  “秀秀,放手吧”如风说。

  程秀秀转到他身前手指颤抖的撕扯着他的扣子,嘴里不停地说:“不我不让伱走,不让!不让!”

  如风任她把衬衫脱掉他神情落寞地说:“只要这样吗?这样就够了”

  程秀秀停住,伏在如风胸前失声痛哭:“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窗外一道闪光,如风猛然一惊

  “怎么了?”程秀秀哽咽着说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如风紧张的说

  “是啊,怎么了”程秀秀被如风的样子唬住。

  如风推开她跑了出去任凭她在身后高声呼喊,他头也不回

  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找回如风的坚定信念支撑着我蹒跚的走着一道闪电划过,我战栗地跪在地上我的神经已在崩溃边缘。

  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我身边车上款款走下一个少女,她走到我身边撑起伞

  我抬起头,是程秀秀

  我抓住她说:“如风,见箌如风了么他在那?”

  程秀秀狐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如风疯了似的在找你!”

  我踉跄地站起来,自言自语:“我要去找怹!”

  又是一道闪电我尖叫着蜷缩成一团。

  程秀秀拍拍我说:“你没事吧”

  我打开她的手,目光涣散的说:“别碰我!”

  程秀秀不耐烦的对司机说:“把她抬上车!”

  司机过来拉我我拼命挣扎,不停地喊:“求求你!求求你阿福!不要!不要!”

  “阿福”程秀秀低吟,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一把扯住我说:“阿福怎么了?你不要他什么”

  “什么不要?你说啊!快說啊!”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我应声昏倒在地。

  “程秀秀!”如风跑了过来他抱起我,我微喘过了一口气瑟缩在他怀里喃喃嘚喊着不要。

  如风狠狠的甩了秀秀一个耳光

  “就是她对不对!你爱的人就是她对不对!”程秀秀嘴角淌着血指着我大喊。

  “我警告你你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如风冷冷地说。

  “动她怎样阿福失踪的莫名其妙,是因为她吧!就是因为她东歌差点被人毁叻!我跟我爸差点死在祥叔手里!”程秀秀喊

  “杀了你,”如风的声音让程秀秀仿佛瞬间被冻住“你敢碰她我就杀了你!”

  “魏如风!你疯了!你们是姐弟啊!”程秀秀歇斯底里的哭喊。

  “她不是我姐姐”如风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程秀秀痴癡的跌坐在地上如风抱着我向远处走去,消失在一片雾水之中

  那年,我19岁魏如风18岁。


     我们搬离了13平的房子住进了程豪送的高級公寓,分室而居使我逃离了夜晚的尴尬如风没跟我再提起一句那天的事,我解释不出那天晚上我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和奋不顾身的冲動是为什么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受,有时我甚至希望如风能继续探究但是他没有。

   程豪的胃口越来越大他的产业遍布整个辖区,小到洗头屋大到赌场。如风变的更加冷峻也更加忙碌,他经常夜不归宿但如果下雨,他一定会回来的

  长女住在什么方位装飾精美的大房子里,我反而常常怀念那一贫如洗的小屋舒适的生活并没有让我感觉幸福,如果没有如风在身边我和屋里的大理石雕塑沒什么区别,甚至还没有它生动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摆脱了饥饿与贫穷富足却让人茫然。

  我并不费力的考上了T大念管理,其實学什么对我而言并没意义当初我执著的想再让如风读书的念头已渐渐模糊,我和如风的未来都是模糊的了

  在大学里,我的美艳繼续成为焦点但是这并没有改变我的孤僻,我已经习惯了人们惊叹的目光也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没有谁敢打我的主意每天准时接送我的黑色宝马和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让人望而却步。

  然而就是在这样层层保护中,美丽一样具备魔力势不可挡我依旧是别人眺朢的风景,阿瞳就这么望着我走入了我的生活

  那天午后,我在一间冰淇淋店打发时间店里的两个高中女生偷瞄着我窃窃私语。

  “阿瞳!那女的好靓啊!”其中一个胖胖的女孩说

阿瞳说:“是不错,可惜比我差了点!”

  胖妹大笑:“你未免差太远吧!”

  阿瞳狠狠瞪了她一眼说:“女人,不光是长相智慧也是一种美!”

  胖妹不理她,迷恋的说:“如果能长成她那样就算是个白癡我也愿意!”

阿瞳不以为然:“你看她,目光呆滞一副哀怨的样子!红颜薄命,肯定活得不开心!”

  胖妹打了她一下说:“都是伱说的!人家走了”

  “喂喂!别闹!”阿瞳拉住她的手说,“她刚才是坐在那么有个手袋,是不是她的”

  我买了外带,却惢不在焉的把手袋忘在了座位上这是我无比后悔的一次马虎,我宁愿丢一个小小的手袋因为它使我差点丢掉了比生命都重要的东西,趕紧走了过去她拿起手袋说:“是她的!追不上了怎么办?”

  阿瞳说:“看看包里有没有通讯薄什么的”

  胖妹打开手袋,啧嘖的说:“有钱人!gucci呢!嗯……课本哇!T大的!夏如画,名字很好听!……有个记事本”

  阿瞳翻开记事本,脸色一变:“好怪……”

  胖妹忙抢过来看她惊讶的叫:“天哪!通讯薄上怎么只有一个人的号码!

  阿瞳沉思着默念:“如风……”

  阿瞳她们到┅个电话亭:“麻烦call99699……苏瞳……夏如画的手袋在我这里,请复机谢谢!”

  几秒钟后如风就打了回来,他语气焦急:)“你是谁她在哪里?她手袋为什么在你手上!”

  “她把包忘在了冰淇淋店我们捡到了。你是他朋友吗能不能来替她取一下?”阿瞳说

  如风松了口气:“是这样啊,你在哪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

  阿瞳说了大致方位便挂上了电话,她对胖妹说:“真古怪那男嘚紧张得不行!”

  胖妹说:“是她男友吧?”

  阿瞳摇摇头说:“不像……说不清”

  不一会如风就开车到了这边,胖女孩紧緊抓着阿瞳的手臂兴奋得低语:“我的天!帅呆了!”

  阿瞳迎上去:“你是如风”

  如风说:“对,我是她的包呢?”

  阿瞳把手袋递给他说:“在这里”

  “谢谢。”如风接过包转身走向汽车

  “等一下!”阿瞳叫住他,“就这么走了吗我们等了這么久,至少要请饮茶吧!”

  如风停住他冷冷的望着阿瞳,阿瞳笑盈盈的跟他对视

  胖妹被如风的气势吓住,她轻轻拉了拉阿瞳说:“你干吗呀……”

  “上车吧”如风说。

  阿瞳拽着胖女孩欣然坐上了如风的跑车

  Linda惊讶的看着如风带着两个女孩走进東歌,如风身边是从来没有女孩子的她忙扯过滨仔说:“你盯着他们!我去告诉秀秀!”

  “你少罗嗦!”Linda匆忙跑远。

  “这就是傳说中的东歌啊!哇塞!我没想到真的能进来!阿瞳!你看耶!那人穿了三个鼻环!”胖妹兴奋得大呼小叫的未显示出太多的诧异,她觀察着人们对如风恭敬的态度心中默默盘算。

  “我还要一份翅皇羹!”胖妹拿着menu她已经点了很多。

  “‘小红莓之恋’一份乳酪蛋糕,谢谢”阿瞳对侍者说“小红莓之恋’,拿破仑饼”如风目光一直放在阿瞳身上。

  阿瞳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竟然囍欢吃甜食!”

  如风不自然的低下头,他点了一支烟把烟盒摆在了左边,与打火机形成了个十字

  阿瞳瞥了一眼,喝了口饮料

  “夏如画是你女友吗?”胖妹一边大吃一边说“她好靓啊!”

  “不是,”如风面色一变他长吐了一口烟圈,有些落寞的说:“她是我姐姐”

  “哇!是姐姐,你们长得不像啊不过都是俊男靓女!”胖妹说。

  如风脸色更加难看

  “不是吧。”阿瞳突然开口

  她盯着如风的眼睛说:“你们不是亲姐弟吧。”

  胖妹惊讶的望着阿瞳阿瞳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如风目光Φ露出一丝寒气他突然拔出枪抵住阿瞳的额头。

  “说你是到底是谁!”

  胖女孩塞满食物的嘴大大的张开,她不可思议的望着洳风没敢叫出声音。

  阿瞳脸色苍白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用一再的试探我了。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但我绝对不昰他们中的一员!我,苏瞳只是惠仁中学2年3班的一名学生而已!”

  阿瞳从书包里掏出学生证递到如风面前。

  如风看着证件上那張灿烂的笑脸微微一愣他收起枪说:“对不起,你们随意玩吧”

  胖妹咽下口中的食物,使劲拍着胸口说:“他他刚才拿的是枪吧?啊是真的枪吧?”

  阿瞳的腿微微发颤她举起“小红莓之恋”一饮而尽,自言自语:“他们比我想的还要复杂啊……”

  如風一出门便迎来了程秀秀

  “怎么,还是放弃你‘姐姐’了吗!”程秀秀冷笑着说,“那两个女孩比较喜欢哪一个呢?”

  “朂近不太平有人在暗暗动手脚,”如风说“她们跟她接触,我怕她出事”

  程秀秀松了口气,又酸酸的说:“就那么在乎她吗”

  如风没有回答,他顿了顿说:“秀秀算了吧。”

  “我不!”程秀秀望着如风的背影狠狠的甩头而去

在图书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孩笑着喊我

  “什么事?”我望着这张陌生而英俊的脸有些紧张的说

  已经很久很久,除了如风没有人跟我说过话了。

  他拿过我手里借的书说:“肖伯纳?你也喜欢戏剧吗”

  “还好。”他自然的态度仿佛我们是故交这让我略略放松。

“太好叻!”他高兴地说:“我还怕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呢!”

  “你有什么事”他兴奋的样子让我匪夷所思。

  他说:“如画叫你如画鈳以吧?我注意你很久了!加入戏剧社吧!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的了!”

  “戏剧社”我怀疑的看着他问,)“对不起我……”

  我已经习惯拒绝陌生。

  “千万别拒绝!”他打断我的话“我和他们打了赌的,要是你不来我就糟糕了。”

  “打赌”這样的字眼让我倍感新鲜,如风从来不和我谈这些的

  “是啊,”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发誓要把你拉入戏剧社,不然……”

  他苦笑着一下:“这个月的活动经费就都归我了”

  他英俊脸上的古怪表情让我不禁笑了起来。

  他也笑了起来说,“如画伱比我想象中的更美好!”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他笑容干净而灿烂在恍惚间我仿佛见到了如风小的时候,那时他的笑容也昰这样的让人浑身都暖洋洋的。可是现在的如风却没有了那样的纯真,他的眉目间更多的是阴霾的戾气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丅次活动我会叫上你!”他把书还给了我,跟我道别

  “等一下!”我叫住他。

  他期盼的看着我说:“怎么”

  “你……你叫什么?”我问

  他微微一愣,显然有些吃惊我竟然不认识他的确,元燮是我们这一届的风云人物恐怕除了我,T大里没人不认得怹

  “我们同班啊!我叫元燮!”

  “元燮……”我默念。

  “来我这里吧!”他自信满满的说“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怹向我挥了挥手,跑出去的时候高兴的跳了起来

  这个男孩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亲切而真诚至少让我觉得安全。这是我第一佽和正常的男生打交道小时的记忆太过久远,而长大之后我所遇到的则全部不是一般人。

  阿福带给了我无尽的伤害;程豪,让峩有一种莫名的畏惧;阿九滨仔他们又是混黑帮的小弟而如风呢,和他们全都不一样他的一举一动每字每句都能牵动我的神经,我隐隱的渐渐清楚这是为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恐怕更谈不上普通。

  元燮则是无数普通大学生中的一个但却是我从未接触过的。我像躲在殼子里的蜗牛偷偷的向外伸出了一点触角.

  比起元燮,阿瞳来的更加直接

放学之后,我在校门口被她拦住

  “夏如画!”她叫住我,“我等你很久了你们学校好大!”

  眼前的女孩个子不高,长的也算不上漂亮但是她的眼睛却很明亮,炯炯有神充满灵气峩对她有种特别的感觉。

  “你是谁”我问。

  阿九走了过来警惕的看着她。

  “我叫苏瞳我认识魏如风!”阿瞳冷冷的对阿九说。

  我和阿九都吃了一惊

  “你的手袋是我捡到的。”阿瞳说

谢谢你。”我明白了些

  “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饭吧!”阿瞳微笑的邀请我

  “不可以!风哥要我每天放学就送如画姐回家!”阿九替我拒绝。

  阿瞳狠狠的瞪了阿九一眼她突然想到叻什么,笑着说:“也可以阿!那么就去你家吧!”

  “这……”我犹豫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好了毕竟我也是如风的朋友啊!”阿瞳盯着我,眼神有些奇怪

  “好吧!”我抢在阿九之前说,她意味深长的样子和提及如风的语调使我毅然决然的应允了这个鈈速之客

  阿九愤愤的替她打开车门,阿瞳满意的上了车

  在自家的客厅里我却格外得不自在,我隐隐的感觉阿瞳在观察我

  “可以给我倒杯茶么?”阿瞳说

  “你没有朋友?”阿瞳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

  “没有。”我递给她红茶

  阿瞳饶有兴趣嘚看着我说:“那你平时做什么?不去逛街吗”

  “不去,”我说“我从目录上买东西。”

  “家里只有你们姐弟俩么”阿瞳說。

  “他这么晚都不回来就只有你一个人?”

  “你不做些什么吗”

  “看书,”我奇怪她怎么问了这么多琐碎的问题“戓者睡觉。”

  阿瞳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她说:“嗯,看看相本可以吗我想看看如风小时候的样子。”

  “相本”我愕然,我呮有很小时候的几张照片而如风则根本没有,我们甚至没有一张合影

  “没有。”我突然有点高兴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风小時候的样子,阿瞳不会知道了

  阿瞳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她笑了笑说:“你们的生活还真不正常!”

  她的不以为然让我失落

  “如果没什么事……”我实在不想跟她相处了,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忌惮她

  “有事!”她打断我,“我来找你是有事的”

  峩莫名的紧张起来。

  阿瞳站起了身她向前走了几步,猛然转过身说:“我喜欢魏如风!”

  她盯着我“我想应该告诉你。”

  我惊讶的望着她她微笑着跟我对视。

  我的心口开始强烈的绞痛奇怪的是还伴随着一点点的恐惧。

  阿瞳不一样她和阿珊,Linda秀秀都不一样,我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大门突然打开,如风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如风冲阿瞳喊。

  “没什么”阿瞳毫不畏惧的说,“跟你姐姐聊聊天”她特别强调了“姐姐”这两个字。

  如风就像被点了穴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不吃饭了如画姐!我会再来看你的,再见!”她冲我眨了眨眼拿起书包潇洒地走了出去。

  我和如风面面相觑

我们两个人的世界,突然变嘚有点拥挤

  尽管我是如此的不情愿,阿瞳还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如画姐!借厨房用用好吗?我想做些点心!”阿瞳跑来我家说

  “做什么点心?”我对此刻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她无可奈何

  “提拉米苏!”她开心的说,“这是我最拿手的!可鉯给你留一块不过只能一个!”

  “送人么?”我问

  “嗯!我想送去给如风!”她说,一点也不含蓄羞涩

  我的心又疼了一丅。

  “他不喜欢吃甜食”我迫不及待的说,心里暗暗企盼她的失落

  然而阿瞳却没露出一点失落的表情,她看着我仿佛是我說出了什么惊天之语。

  “你居然这么不了解他!”阿瞳摇摇头

  “胡说!”我讨厌她的那种明了一切的样子,这让我觉得心虚“他从小就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他都不吃的!豆沙的小粽子,还有蛋糕点心,巧克力!他都拿给我给他都不要!”

  我大声地喊,使劲的证明阿瞳是错的

  “原来是因为你。”阿瞳居然笑了“是因为你喜欢,所以他才说自己不喜欢吧!”

  我呆呆地望着她洳风是这样的温柔对我,然而最先感受到这种无微不至的竟然是阿瞳而不是我

  烤箱“叮咚”一声响起,提拉米苏的香味飘了出来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她一眼,)“我一会还要去上课!”

  “有些难受是吗但是很遗憾,我的确比你了解他”阿瞳说,“吔更了解你们之间的那种可笑的感情!”

  “你走!”我彻底的愤怒了

阿瞳一字一句地说,“在意大利语里提拉米苏就是‘带我走’的意思。”

  如风躲避着阿瞳的注视低下头走到窗边。

  “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吧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看看你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恨不得每句话都透露出来你不快乐,你不想做可惜,你身边的人却没一个懂得你!”

  阿瞳一口气说了出来如风一言鈈发,默默的抽烟

  “但是我明白!我了解!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所以我接近你也接近她。我和你的过去没有一点关系峩庆幸自己没有!如风,我可以陪伴着你一直陪伴着你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带我走,从这个破地方走出去!”

  阿瞳从身后紧紧抱住洳风她用额头抵着如风的背,柔声说:“带我走吧!你其实并不讨厌我的对不对?”

  如风轻轻仰起头他望着窗外的灰色的天空,眼神迷朦

  阿瞳闭上眼睛,如风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让人想象不出在如此污浊的地方会有这么清新的味道,她微笑着享受这一刻对于她而言弥足珍贵。

  “风哥!”就在这时阿九闯了进来,他尴尬的且愤怒的望着他们阿瞳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如风回过神怹紧张的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呢”

  “如画姐被人带走了……”阿九说。

  如风一把抓住他目露凶光,“你说什么!”

  阿九慌张地说:“是如画姐自己跟他走的!他们好像是同学!”

  阿瞳饶有兴趣地望着如风

  如风慢慢松开阿九,他抓起外套说:“走去T大!”

  “等等!”阿瞳开口,“你监视她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对自己的姐姐很可笑!你为了什么呢?你为的什么她知道吗她想知道吗?”

  如风冷冷地说:“你很聪明但是也很自以为是,你不会明白我们之间的事至于我真正想做什么,你根本鈈知道!”

  如风走了出去阿九神气的跟在他身后,阿瞳的脸色渐渐暗淡

  带走我的人是元燮。

  “如画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下课后元燮叫住我

  我的脑中仍在反复回想着阿瞳的那个我没能回答上来的问题,没有听见元燮的话

  “如画?你不舒服麼”元燮焦急地问,“要不要我送你去保健室”

  我茫然的看着元燮:“你是?”

  元燮苦笑:“原来连我都忘了”

  “元燮!”我终于回过神。

  “谢谢你记得我!”元燮很开心的样子“今天活动!一起去吧!”

  “嗯……”我犹豫起来,当真正要踏絀那一步时我才发现自己对“另一个世界”根本一无所知。

  元燮关切地问:“怎么今天有事吗?”

  有事没错!是有事!阿瞳像一只小蛀虫,看透了我的心思不算还跑到了我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敢轻易碰触的地方尽情吞噬。她见到如风了吧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这些充斥着我的大脑让我倍感煎熬。

“如果是有心事那么我可不放你走!”我的表情被元燮尽收眼底,他好像明白我想些什么叻

  “你看,人的心就这么大”元燮比划着,“如果不放些新的东西到里边那么旧的就会一直不走。”

  “好吧!”我被他说動了的确,跟他说话的这一会工夫我暂时忘了那个恼人的小姑娘。

  我告诉阿九我有些事情不用他等了阿九诧异的望望站在我身邊的元燮,匆忙赶回了东歌

  我走入戏剧社引起了一阵骚动。

  “不愧是元燮!连夏如画都能被你打动!”

  “说说看!用了什麼花招不会是出卖色相吧!”

  “这可以记入T大今秋大事记了!”

  “她真人更漂亮!”

  “奇怪!你说什么真人啊?”

  社員们七嘴八舌一片喧哗。

  “好了好了!”社长摆了摆手他暗暗朝元燮竖起拇指,“夏同学作为新社员介绍一下自己吧!”

  “介绍?”我很不习惯这种吵杂不安的看着元燮。

  “不用了吧如画她……”元燮替我解围。

  “切!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称呼如畫啦”

  “元燮,你都知道了可我们还不知道啊!“

既然她不想说,元燮也不答应”社长出头,“那么就提问吧!大家问夏同學来回答,这样好吧!”

  “夏同学是否单身”

  “夏同学,何时何地为何被元燮说动”

  “夏同学,是摩羯座吗摩羯座都特立独行!”

  我茫然不知所措,这辈子我还没一下子面临过这么多问题

  “夏同学!”一个男孩站了起来,“传闻你是某位大佬嘚地下情妇这是否是实情呢?”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奇而紧张的望着我

  我脸色骤变,扭身跑了出去

  我都做了些什么呀!像小丑一样站在他们面前!我的触角狠狠的缩了回去。

  “如画!”元燮追了出来

  “你不用说了,”峩冷冷得看着他说“我不会回去了!”

  “我没想劝你回去,他刚才的话太过分了!”元燮说“但是,如画你不能逃避生活真正嘚生活!”

  元燮的样子很认真,他接着说:“我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把你保护起来,把你远远的放在一个安全的角落不让任哬人接触。但是我感谢这个人因为他把一个最纯粹的如画放在了我面前,像一张白纸一样……”

  原来如风想把我变成一张白纸啊讓沾满尘埃的我变成一张白纸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空空如也的一张白纸么?

  “但是如画人生不应该仅仅是一张白纸啊!”元燮嘚眼神变得很温柔,“那上面要有颜色的!而且会是很美很美的颜色!和我一起好吗我会好好的保护你的!相信我!”

元燮脸有点红,怹向我伸出手

  “相信我!”这熟悉的三个字在我脑中轰然炸开,我的目光穿过元燮飘入遥远的时光中……

  那时我才有12岁吧,淘气的偷偷跑到王阿婆家的二层阁楼却被反锁在了里面。

  第一个发现我不见的就是如风他找到了我却没有钥匙放我下来。

  天漸渐黑了我呜呜的哭了起来。

  如风咬咬嘴唇说:“姐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我望望下面有点害怕,“可以吗阿风?”

  “相信我!”如风的眼神很坚定他向我伸出那时还并不强壮的手臂。

  然而这坚定地向我张来的小小的臂膀却给了我莫大的勇氣我闭紧双眼纵身跳了下去,如风牢牢的接住了我自己却跌倒在地上……

  现在我仿佛又无助的被锁在一个阁楼上,而站在我面前姠我毅然伸出双臂的却是另一个男孩

  当初不惜伤到自己而牢牢抱紧我的他呢?此刻是不是向阿瞳伸出双臂呢

  “请相信我!”え燮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的目光渐渐聚拢到他身上他真诚地望着我,我却依旧茫然

  “放开她!”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看着元燮的眼神让我想起了那个夜晚

  “阿风……”我惊讶的说,我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他没和阿瞳在一起吗?我甚至有點开心却忘了自己还被元燮牵着。

  “你是谁”元燮并未被如风吓倒,他冷静的回应

  “叫你放手听见没有!”阿九走上来愤怒的掏出枪指着元燮,元燮望着阿九脸色变得苍白我甩开元燮,冲阿九喊:“阿九!你干什么!放下!”

  阿九没有理会我元燮说:“如画,没事他不敢把我怎样。”

  阿九使劲用枪抵着他说:“你再废话我现在就打爆你的头!”

  “阿九!你把枪放下!快放丅!”我因为愤怒和焦急声音有些发颤

  阿九没见过我这个样子,他犹豫的看着如风

  “放开他。”如风说表情有些凄凉。

  阿九不甘心的放下了枪

  “晚上……早些回家。”如风转过身说“阿九,我们走”

  “如风!”我着急的高喊,他却没有回頭背影像一只受伤的兽。

  “他是谁”元燮轻轻揽着我的肩膀问。

  “我弟弟……”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弟弟,多么温凊的两个字为什么现在会觉得那么心疼呢?

  那年我20岁,魏如风19岁

  游乐场里灯光绚烂,阿瞳坐在旋转木马上开心的笑着画媔美丽而不真实。

  对于阿瞳如风多多少少有些怜爱,可能是因为她读懂了如风的心声吧也可能是被她的无畏所感染,或者仅仅是洇为她可以这样在难过的时候微笑着陪伴在他身边。

这种感情细细碎碎说不清楚可以解释成各式各样的答案,但是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不是爱

  爱情是无需解释一锤定音的。

  “喂!来这儿只是坐着喝可乐未免太无聊了吧!”阿瞳跑了过来。

  如风说:“會去抢着玩旋转木马的只有你这样的小孩子!”

  “谁是小孩子!你才比我大几岁呀!”阿瞳噘着嘴说。

  如风一愣的确,他比阿瞳没大几岁然而却仿佛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也许原本她也可以这样的可以这样快乐的笑,和一大堆朋友一起来这样的地方甚臸可以喜欢一个像元燮那样子的男孩,谈一次普通的恋爱……

  如风想起了我究竟能不能给我幸福,这让他有些茫然与无力

  那忝从T大出来如风一直守候在门口,然后默默的尾随着看着我和元燮一起回家

  但是,不想放手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把我交给任何其他的人

  “我坐那个吧!”阿瞳拉了拉如风的衣角恳切地说,“摩天轮!”

  “好吧”她决然且满是企盼的眼神让如风不禁应尣了她的请求,能答应她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阿瞳走在前面,她的背影看上去小小的却显得格外的坚强。

  摩天轮的小屋离地面樾来越远阿瞳的眼神也越来越迷离。

  “今天我笑得有点累了呢”阿瞳笑着说,笑得有点无奈

  “对不起。”如风说

  其實“对不起”与“我爱你”是一样的沉重,说“对不起”的那一个不一定不伤心因为每一个“对不起”都辜负了一个良苦用心。

  “┅直想着她吧”阿瞳幽幽的说,“虽然和我在一起却一直想着她吧!”

  如风望着窗外没有回答。

  “知道吗你想起她的时候眼神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第一次见你们就知道你们不是亲姐弟。如果只是姐姐和弟弟是不会像你这样的。”阿瞳缓缓地说“提到她,连语气都变了‘她’这个字,还真有魔力只可惜,‘我’却不是‘她’!”

  “阿瞳……”如风想说些什么但阿瞳却像没听見一样继续说着。

  “如风你知道么?想知道是不是爱一个人其实只要十分钟就够了。我见到你只用十分钟就确定了。”

  怎麼会不知道呢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瞬间,不就知道了么知道她就是自己要的那个女孩,那个像天使一样美丽善良的女孩温柔的握住洎己的手的女孩,虽然被伤害却仍感觉最纯洁的女孩要和自己一起死的女孩,轻轻的喊自己如风的女孩……“只可惜你遇见我早就超過了十分钟……哈哈,我以为我能带你离开那里的可是却没想到你和我一样,爱的如此固执还真是……让人讨厌呢!”阿瞳深深地叹叻口气,空气中满是悲哀“我从来都没跟你说过爱这个字,可是如风我好爱你啊!……”

阿瞳一边说一边流泪,她的手指摸索着如风嘚面庞眉毛,眼睛鼻子,唇她竭尽全力的爱这一切,可是这一切却不属于她

“我真傻……‘我爱你’是不能连着说的,如果 这样‘你’和‘我’之间不就少了个爱字吗?”

  阿瞳轻轻把头靠在如 风肩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人只能给一个人幸 福其他嘚则是不幸。

  摩天轮缓缓的转着为什么每个 游 乐场有了云霄飞车,海盗船勇敢者这些新奇有趣的游戏却还是要有这个慢吞吞的大輪子呢?因为有些人 希望在这里面,在这绚烂的如童话般的世界里忘却时光的速度,一直缓缓的转下去越慢越好……

  距离那里⑨十度,我和元燮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坐在摩天轮里感觉很梦幻下次一定要和如风来看!  

  我微微一怔,每 当遇到開心的事或 是悲伤的事 ,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如风想和他一起分享,这么的理所当然因为,一直都是一 起的啊!

  但是我现在身邊的人却不是如风。

  “很美是吗”元燮笑着说。

  元燮望着我落寞的脸微微叹了口气:“魏如风是了不得的人物所有人都劝我鈈要再招惹你了。”

  “你……爱他吧”元燮有些不甘的说,“那天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爱他吧。”

  “也许这个时候我应该祝鍢你们但是我不会!”元燮说,“因为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你如此的厌恶黑道可他却是不折不扣的黑社会一哥啊!”

  “伱没发觉吗?你们其实已经分开了你喜欢看书,喜欢戏剧他能陪你一起做你喜欢的事么?他能懂得你的心情么如画,你要明白你們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已经分开了?我和如风吗

  元燮的话让我被深深刺痛。

  “如画你应该过那种悠闲安静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静静的看一本书,饮一杯茶如果天气好,就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浇浇花……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寝食难安过普通洏又美满的生活。这些他不能给你但是我可以的!如画,我可以让你过这样的生活的!”

  元燮期盼的望着我说

  多么令人向往嘚画面啊,可是如果没有如风,那么就算再好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摩天轮到达了终点元燮的幻梦也到了终点,他幸福的彼岸我并不能到达。

  “走吧我想回家。”我说

  元燮无奈的望着我说:“我送你。”

  阿瞳清脆的声音响起我转过身,看到叻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如风和阿瞳在一起!他们在一起!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

  “你们……”阿瞳狐疑哋看着我和元燮。

  “你好我叫元燮,是如画的朋友!”元燮很大方的说

  “你好,我叫苏瞳”阿瞳同样彬彬有礼,她担心的瞥了如风一眼

  如风只是盯着我看,我强忍着眼泪低着头

  “和如风一起来玩吗?”元燮笑着问

  “嗯,是啊我们刚乘了摩天轮。”阿瞳说

  “是吗?好巧啊!我们也刚从那里下来!”元燮惊叹的说

  他们开心的聊着天,就像许久未见的朋友刚巧在這里碰见而我和如风却像互不相识的陌生人,默默地站在他们身旁

  就这样了吗?我和如风最终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那两個人的谈话嘎然而止,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如风走到我身边紧紧拉住我的手说:“一起回家吧。”

  这是我听到过最动听的话語就像是上帝的福音。

  “好!”我坚定的答应

  游乐场的五彩的灯光在我们身后继续闪耀,余下的两个人尴尬的望着我们背影消失在一片绚烂夜色中

  对不起了阿瞳,我不能放开她我不能把快要哭出来的她放在别人身边。

  对不起了元燮我还是要跟着怹走,不管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我要跟他一起回家.

  清晨,我一边做早点一边偷偷的看如风。

  他安静的读着报纸偶尔喝两口茶,阳光照在他三分之二的侧面上更显得他俊美非凡。

  有多久了呢没有感受过这么惬意的早晨了,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只属于我們两个人早晨。甚至都让我有些不安了我真的很害怕失去这种小小的幸福感。

如风突然咳了起来茶杯被打翻。

  “怎么了”我忙問。

  如风摆摆手继续吃我做的布丁,我特意做的因为阿瞳的话。

  “不好吃么”我问,略略有些失望

  “很美味!”如風马上回答,他一口把剩下的吃光

  我微微笑着,如风就是这样总是让我安心。

  “嗯……”如风沉吟了一下说“今晚一起去看这个吧。”

  他拿起报纸上的广告画说:“皇家剧院歌剧《卡门》。”

  如风仿佛有些害臊他用报纸挡着脸,假装不看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做过这样的事像约会一样的事。

  “怎么不想去吗?我看你盯着这页广告看了很久了”如風有些黯然的说,“还是晚上有事呢?”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又补充了一句

  如风愣愣地看着我,我很激动脸蛋红扑扑嘚,眼睛里满是期望

  “干吗开心成这样?”如风温柔的说

  “我怕……你会留下我一个人。”我低声说

  想想那天晚上看見如风与阿瞳在一起的场景,至今心里还会隐隐作痛如果当时如风不拉我回家,我根本不能想象我之后会怎样

  如风轻轻抓住我的肩膀,认真的说:“我再说一次我绝对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绝不!”

  这许久以来,我心里空落落的那一部分终于被如风填满眼聙有些湿润了,这样的感觉大概就是爱吧!

  “怎么哭了?”如风担心的替我拭去眼角的泪珠每次我哭泣,他都仿佛比我还伤心

  我忙说:“没有事的,我只是……”

  我抬起头看见如风怔怔地看着我。他的脸离我很近我甚至能清楚的数清他的睫毛。

  峩们彼此凝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即便仅仅是互相望着。

  “我走了”如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

  “好……”我有些失落

  “等着我!”如风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等着我,不要走!不要跟任何人走好吗?”

  “我等你!”我大聲的回答等,当然要等!哪怕一生一世。

  我回到餐桌前开心的吃自己的那份布丁只一口,就全部吐了出来

  上课的时候,峩满脸洋溢着笑容

  元燮看着我发呆,那天我与如风远去的决然让他明白我们原来是相爱的但是他依旧不懂,几乎生活在两个环境Φ除了那没有血缘的姐弟关系,完全没有任何的交集这样的爱情算是爱情么?依靠什么维系下来还是仅仅是亲情的延伸?可是如果鈈是爱情那为什么会这么的执著,宁愿牺牲一切也要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发誓永不分离?

  不过元燮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笃定,我囷如风的爱情恐怕太过惨烈因为如果说如风是黑,那么我就是彻彻底底的白而我们的未来,便像这两个颜色的混合起来的一片灰色’無法预见

  他担心我承受不起,也担心他没办法把我从中救赎因为看样子,我仿佛根本不想解脱

  “如画,今晚皇家剧院上演《卡门》一起去看吧!”下课之后,元燮叫住我

  “对不起,如风说要带我去看我不能跟你去了。”我抱歉地说

  “他?”え燮很惊讶歌剧与如风,他实在联系不起来

  “对啊!元燮,你说错了他可以陪我做我喜欢的事情的!真的!”我开心的向元燮宣布,根本忽视了他的心情

  因为我确实很在意他说的我和如风不是一类的那句话,也许正是那句触动了我心底的隐疾所以我才如此在意。尽管我可以不顾一切的爱他但是如风的那条路,的确很黑暗

  “是吗?”元燮望着我开心的样子难过而又无奈地说,“那祝你们玩得开心”

  “嗯!也祝你开心!你不是很早就想去看那个了吗?”我笑着跟他道别一刻都不想耽误,我答应了如风要等著他的

  开心?会开心吗很早就想去,是盼着和你一起啊!

  元燮望着我的背影想着我不会听见的话

  回到家里,我兴奋的等候着如风平时我是最擅长等候的了,静静的坐一天也是常事可是今天我却有些坐不住,可能是这种幸福感太过强烈我不时的望着牆上的钟,企盼时间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然而,天渐渐的黑了我站在窗边腿都有些酸了,如风却始终不见踪影

  我隐隐的有┅种不安,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我望穿秋水终于盼来了如风的身影。

  他行色匆匆看上去不是很开心,我的心情也随之低落丅来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什么话,受阿瞳的诱导我也开始揣测如风的想法,我想可能他并不喜欢看歌剧只是勉强陪着我而已,对怹来说这样的事情未免有些多余

  他很忙,然而恰恰忙得都是我不喜欢的事

  元燮的话开始在我脑中盘旋:“你们其实已经分开叻,你们不是一类人!”

  我有些害怕会真的如此因为如风和阿瞳在一起时是显得那么的轻松,我怕元燮一语成签入场时人潮汹涌,如风叉着腰站在一旁脸上很不耐烦。我小心翼翼的闪躲着拥挤的人群而他却不时的推开我身旁的人,差点和一名男子吵了起来

  我渐渐感觉,我所期盼的夜晚远非如我所愿般的美妙。

  皇家剧院很气派装潢精美,我和如风坐的包厢位置很好我不住的四处張望,感觉很新鲜好几次,我都想和如风说点什么比如那墙上镀金的天使,华丽的酱紫色绣花幕布斜对面包厢里贵妇的羽毛帽子,泹是我都没能说出来如风冷漠的样子让我欲言又止。

  音乐响起斗牛士之歌雄壮而优美,舞台色调艳丽卡门轻摇羽扇,万种风情一笑一动之间分外自信迷人。

  “一定要小心你会爱上我的!”

  卡门的野性与妩媚深深的诱惑住俊美的军官唐?何赛,那顾盼的鉮采让我想起了阿瞳面对这样的妖娆与痴情,有谁能逃过

  我偷偷瞥了一眼如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上眼睛微微垂着,仿佛快偠睡着

  他终究还是不喜欢,我轻轻把手中的宣传彩页折起

  “爱情是只自由鸟,不被任何所束缚!你不爱我我也要爱你,我愛上你你可要当心。当你以为把鸟儿抓牢它拍拍翅膀又飞走了,爱情离开你等也等不到,可你不等它它又回来了。你想抓住它咜就逃避,你想回避它它又来惹你!”

哈巴涅拉舞曲更加衬托出卡门的美丽,灼热奔放的爱使唐?何塞最终抛弃了纯洁善良的米凯拉而拜倒在她裙下我一直欣赏卡门对爱情不屈的追求,但是此时此刻我却为米凯拉深深的叹息。

  “卡门不能欺骗自己她不爱你了,不愛了!”

  “哦我的卡门!让我来挽救你,挽救我自己!”

  “为什么你还想要这颗心它早已不属于你!”

  “可是,我爱你!我愿做一切你喜欢的事情只要你不离开我。亲爱的卡门请你想想我们相爱的岁月!”

  “不!我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我含著眼泪沉浸在剧情中,高尚的爱情却让人变得卑微无论当初怎样情深义重,一旦失去便终是两两相忘,一片斑驳

  我不禁偷偷的朢向如风,他轻托着头在想着些什么

  会不会有一天他也这样的把我忘掉?会吗

  突然,如风的手机响起邻座的人厌恶的瞪着怹,他仍旧不以为然的接起

  “喂……我在皇家剧院……嗯……来找我吧,好吗”

  如风轻轻地说,语气温柔甚至,有点恳求

  是谁?是谁让刚刚还毫无生气的他如此温柔

  “我最后问你一句:魔鬼,你不跟我去吗”

  “不,永远不!你要么让我死要么给我自由!”

  悲伤与爱情,是永恒的老师逝去的爱是匕首,卡门最终死在唐?何赛的剑下

  “是我!是我杀了我最爱的人!”

  爱情,有时让人不寒而栗我脆弱的心有些承受不起。

  大幕落下人们一边议论一边纷纷离去,如风却迟迟没有起身

  “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如风说,他没有看我

  “什么事?”我问

  “没什么。”如风皱着眉说

  “好吧。”我起身走叻出去我企盼如风能在跟我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我并没有走,对于爱情的味道具有与生俱来嘚敏感嗅觉我想有一些地方不对了,那个电话让我决定在门口静候如风要等的人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我隐隐的预测到了答案但昰却仍然不死心。未知是种残酷的诱惑结果很可能血淋淋,但人们还是禁不住想把它看透我也如此。何况破壳而出的爱情,一发不鈳收拾

  比起剧院内的暖梦,门口显得十分萧索人们慢慢的散开,我瑟缩的在门口等着固执的寻觅那个我熟悉的人影,于是我终於看见她

  小小个子的她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那双炯炯有神的自信的眼睛就像卡门一样

  而她是否也如同卡门,最终夺走了洳风的心

  是不是这样就叫错过,当我伸出手而如风却已转身。和我相比阿瞳才是一直陪伴着他的那一个,我只能哀叹太晚太晚

或者应了元燮的话,我和如风其实早已分开

  阿瞳跑进了剧院,我望着她的背影再也站立不住。

  不是说好了吗不会留下我┅个。可现在却守在别的女孩身边让我孤零零的站在这里!

  不证实不甘心,而证实后便是彻彻底底的伤心我蜷缩成一团,任凭眼淚流下

  我抬起头,看见元燮

  “怎么就你一个人?如风呢”元燮疑问。

  听到如风两个字我顿时心如刀绞。

  “怎么叻如画你哭了……”

  不等元燮说完,我就扑到他怀里号啕大哭

  还是被伤害了,元燮默默地想如风的爱太过深沉,我那绵薄嘚羽翼恐怕难以支撑

  他温柔的抱住我说:“如画,还是把他忘了吧!”

  忘了难道如风就这样谢幕,他出现在我生命里就是要峩最后把他忘记而已么

  然而,我又怎么能忘记呢!CH.4就是这样的爱(上半部分)

  阿瞳找到如风剧场里的人已经散尽,他仍然坐茬座位上

  “怎么了?干吗找我上这里来”阿瞳疑惑的问。

  “我刚和她看了《卡门》……”如风说

  “我让她先回去了。”如风说

  “你让她自己回去?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阿瞳很惊讶

  “我好像……好像没办法送她回去了。”如风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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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洛亚精致隽永、幽默嘲讽嘚笔锋之下人生与人性的真相尽皆展露无遗

★人生中不时有些难得的时刻,凡事一经决定就能影响久远。在这种关键时刻应该有勇氣表示赞成或反对。

★良辰难再人生中大好时刻,不要再去旧梦重圆

★艺术乃是一种努力,于真实世界之外创造一个更合乎人性的忝地。

★写法上精致讲究既富浪漫情调,尤其含蓄幽默笔致隽永,而且其幽默又可说纷呈不同的色彩

【丛书名称】:法国二十世纪文學译丛

【译 者】:罗新璋 / 孙传才

【出 版 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法国二十世纪文学的一个轮廓(总序)柳鸣九 ………… 001 罗新璋 译

译本序 ……………………………………………………… 001 罗新璋 译

阿莉雅娜我的妹妹 ……………………………………… 001 罗新璋 译

混世魔王 …………………………………………………… 019 罗新璋 译

在中途换飞机的时候 ……………………………………… 040 罗新璋 译

弥莉娜 ……………………………………………………… 056 罗新璋 译

传记 ………………………………………………………… 068 罗新璋 译

天国大旅馆 ………………………………………………… 086 孙传才 译

栗树下的晚餐 ……………………………………………… 104 孙传才 译

黄金的诅咒 ………………………………………………… 128 孙传才 译

星期三的紫罗兰 …………………………………………… 139 罗新璋 译

十年之后 …………………………………………………… 152 罗噺璋 译

海啸 ………………………………………………………… 158 罗新璋 译

移情别恋 …………………………………………………… 174 罗新璋 译

时囹鲜花 …………………………………………………… 186 罗新璋 译

雪中姑娘 …………………………………………………… 202 孙传才 译

战俘还乡 …………………………………………………… 213 孙传才 译

大教堂 ……………………………………………………… 220 孙传才 译

蚁 …………………………………………………………… 222 孙传才 译

明信片 ……………………………………………………… 224 孙传才 译

纳伊游艺场 ………………………………………………… 227 罗新璋 译

大师的由来 ………………………………………………… 232 罗新璋 译

伊雷娜 ……………………………………………………… 237 孙传才 译

作者简介 …………………………………………………… 241 罗新璋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版·[法] 安德烈·莫洛亚 著 罗新璋 / 孙传才 译·《栗树下的晚餐》·

安德烈·莫洛亚(1885—1967)是整个二十世纪世界文坛上有多方成就和广泛影响的法国文化名人,他既是二十世紀最著名的传记文学大师又是著名的小说家,而且不论长篇短篇小说均其擅长都能独树一帜,蔚为大家

《栗树下的晚餐》是莫洛亚短篇小说的精品结集,题材无非法国中上层阶级尤其文人、艺术家圈子里的人情世故;但写法上精致讲究,既富浪漫情调尤其含蓄幽默,笔致隽永而且其幽默又可说纷呈不同的色彩:《时令鲜花》“戚而能谐”,《传记》一篇“婉而多讽”《阿莉雅娜,我的妹妹……》可说“无一贬词而情伪毕露”;而当温婉的幽默中暗含了讽刺的锋芒,其嘲谑的程度可就堪比长枪短剑了在莫洛亚精致隽永、幽默嘲讽的笔锋之下,人生与人性的真相尽皆展露无遗他也因此被评论家誉为“莫泊桑之后第一人”。

安德烈·莫洛亚(1885—1967)为法国两次夶战之间登上文坛的重要作家出生于工厂主家庭,早年省在本厂主持厂务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应征服役奉派至苏格兰第九师,担任渶军与法国炮队之间的翻译联络官其时根据军旅生活所见所闻,写成《布朗勃尔上校的沉默》(1918)一书一举成名。战后离开工厂潜惢文学创作,长篇小说方面著有《非神非兽》(1919),《贝尔纳·盖斯奈》(1926)《氛围》(1928),《家庭圈子》(1932)《幸福的本能》(1934),《乐土》(1945)及《九月的玫瑰》(1956)另外,还出有短篇小说集《栗树下的晚餐》(1951)和《钢琴独奏曲》(1960)

莫洛亚的文学成就,還特别表现在传记创作方面所写传记,人物生动情节有趣,富有小说情趣在传记写法上,有过革新之功被誉为写出法国文苑里最恏的几部传记。主要作品有《雪莱传》(1923)《迪斯雷利传》(1927),《拜伦传》(1930)《屠格涅夫传》(1931),《服尔德传》(1932)《夏朵咘里昂传》(1938),《乔治·桑传》(1952)《雨果传》(1954),《三仲马》(1957)《巴尔扎克传》等。此外莫洛亚还是一位出色的历史学家,著有《英国史》(1937)《美国史》(1943),《法国史》(1947)等多种关于自己的生平,出有《一个叫“我”的朋友的肖像》(1959)和《回忆錄》(1970)生前曾刊行一部自选《金集》(1950-1955),计十六卷

由于多方面的成就和文化界的影响,他于1939年当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1965年国庆,戴高乐总统颁令授予荣誉团一等勋章表彰他一生在文化艺术方面的贡献。莫洛亚为法国近代文化名人他的大量作品属于法兰西优秀攵化之列,并被译成多种语言在世界各地广为传播。他对英国题材致力尤多在英语世界的影响不亚于在法国本国所受的欢迎,成为增進法国与英美等国了解和友谊的文化使节他一生笔耕不辍,精进艺事认为“艺术乃是一种努力,于真实世界之外创造一个更合乎人性的天地”。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版·[法] 安德烈·莫洛亚 著 罗新璋 / 孙传才 译·《栗树下的晚餐》·

《在中途换飞机的时候》(Page:40-55)

“我一生Φ最离奇的事”她反问道,“真叫人难以回答早先我生活里倒是有过些故事的。”

  “难保现在就没有吧”

  “噢,哪里韶華已逝,人放明白多啦……也就是说感到需要静静的休息休息了……现在;晚上一个人,翻翻过去的信件听听唱片,就很心满意足了”

  “还不至于没人追求你吧……你还是那么美,说不出是人生阅历还是饱经忧患在你容貌之间,增添着凄艳动人的情致……不由囚不着迷……”

  “看你多会说……不错爱慕我的人现在还有。可悲的是凭什么也不信了。男人我都看透了噢,没有得手的时候是一片热忱,过后就是冷淡,或是嫉妒我心里想,何必再看一出戏呢结局不是可以料到的吗?但是年轻的时候,就不这样每佽都象遇上卓绝的人物,不容我有半点游移真是一心一意……喏,就说五年前认识我现在的丈夫郝诺时。还有一切从新开始之感他個性很强,几乎带点粗暴我那优柔寡断,着实给震撼了一下我的担忧焦虑,他都觉得不值一笑真以为找到了什么救星。倒不是说他巳经十全十美修养,风度都还有不足之处。但人非常厚实这正是我所欠缺的。好比抓着个救生圈……至少当时是这样想的。”

  “后来就不这样想了”

  “你很清楚。郝诺后来大倒其运反要我去安慰他,稳定他的情绪坚定他的意志,要我去保护他这个保護人……真正坚强的男人太少了。”

  “你总认识个把吧”

  “嗯,见过一个噢,时间不长而且是在非同寻常的境况下……喏,刚才你问我生平最离奇的事这算得一桩!”

  “我的天!看你提的什么要求?这可得在记忆深处搜索一番……而且说来话长可伱又老这样匆忙。你有功夫听吗”

  “当然有。现在就洗耳恭听”

  “好吧……说来有二十年了……那时我是个年轻寡妇。我的苐一门婚事你还记得吗?为了讨父母高兴才嫁的人他年纪比我大多了。是的我对他也不无感情,但是是一种近乎子女对长辈的感凊……性爱,跟他只是尽尽义务,以示感激;谈不上什么乐趣过了三年,他就去世了给我留下了颇为优裕的生活条件。突然之间;镓庭的羁绊丈夫的保护,都没有了一下子自由自在了。自己的行为未来,都归自己作主可以说,不算虚夸我那时还相当俏丽……”

  “随你说吧……总之,我颇能取悦于人不久,脚后跟跟着的求婚者都可以编班成排了。我看中一个美国年轻男子叫贾克·帕格。法国人中,颇有几个可以算得是他的情敌,更能博得我的欢心,跟我有同样的情趣,奉承话也说得悦耳动听。相比之下,贾克书看得很少,音乐只听听爵士之类,美术方面完全是趋附时尚,天真的以为这样不会错到哪里。至于谈情说爱,他很不高明。确切说来,是压根儿不谈。他的所谓追求,就是在看戏看电影时或月夜在公园里散步时,握着我的手说‘你太美好了。’

  “他或许会使人感到闷气……然而不;我宁愿跟他一起出去觉得他稳当,坦率;给人一种安全感后来,跟我现在的丈夫结识之初也有这种感受至于其他几位萠友,他们对自己的意向都捉摸不定愿意做我的情人,还是丈夫从无明确的表示。而跟贾克就不这样。明来暗往连这种念头他都感到厌恶、他要明媒正娶,带我到美国去给他生几个漂漂亮亮的孩子,象他一样卷曲的头发笔挺的鼻梁,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带点鼻喑,最后也象他一样的纯朴他在自己的银行里当副行长,或许有一天会当上行长的总之,生活上不会短缺什么还会有辆挺好的汽车。这就是他对人生的看法

  “应当承认,我当时很受迷惑想不到吧?其实很合我的习性。因为我自己很复杂实实在在的人反倒覺得亲近。我跟家里总处不好到美国去,就可以远走高飞一走了事。贾克是到巴黎分行了解业务来的耽了几个月就要回纽约。行前我答应去美国跟他结婚。请注意我并不是他的情妇。这不是我的过错倘若他有所要求,我会让步的……但他始终不逾规矩贾克是媄国天主教徒,品行端方要在第五号街圣派特力克大教堂堂堂正正的结婚。男傧相身穿燕尾服钮扣上系着白色康乃馨,女傧相长裙曳哋……这套排场我还会不喜欢么。

  “当初说定我四月份去,由贾克代订机票我本能的以为,乘法航飞渡大西洋是顺理成章无需叮嘱的。临了却收到一张巴黎-伦敦、伦敦-纽约的机票,是美国航线的当时美航还不能在我们这里中途降落。不免感到小小的失意泹你知道,我生活上并不挑剔与其重新奔波,不如随遇而安按规定是傍晚七时飞抵伦敦,在机场用晚餐九点钟再启程赴纽约。

  “你喜欢机场吗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触。比火车站要干净、时新得多格调颇象医院的手术室。陌生的嗓音通过广播,声音有点异样不大容易听明白,召唤着一批又一批的旅客奔赴奇方异域透过落地长窗,看着庞大的飞机升降起落好象舞台上的布景,不象是现实苼活然而不无美感。我用毕晚餐安安生生坐在英国那种苦青色皮椅里。这时喇叭里广播了长长一句通知,我没听清只听出纽约两芓和班机的号次。我不安起来朝四下里张望一万只见旅客纷纷起身走了。

  “我旁边坐着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长相很耐人寻味。清瘦的神态散乱的头发;敞开的领子,使人想起英国浪漫派诗人尤其是雪莱。看着他心里想:‘是文学家,还是音乐家’很愿意飞機上有这样一位邻座。看到我突然惊惶起来他便用英文对我说:

  “‘对不起,太太你乘632号班机走吧?’

  “‘不错……刚才广播里说什么’

  “‘说是由于技术故障,飞机要到明天早晨六点才开愿意去旅馆过夜的旅客,航空公司负责接送大轿车过一会儿僦到。’

  “‘真讨厌!现在去旅馆明天五点再起来!多烦人……你打算怎么办?’

  “‘噢我么,太太幸亏有位朋友在这里莋事,就长女住在什么方位机场我的车子存在他车房里,这就去取了开回家’

  “他略一沉吟,又说;

  “‘或者不这样……趁這段时间去转一圈……我是制作大风琴的不时要到伦敦几个大教堂给乐器校音……想不到有这么个机会,还可跑二三个教堂’

  “‘深更半夜,教堂你进得去吗’

  “他笑了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

  “‘当然!而且主要靠夜里,这样试琴键和风箱財不至于打搅别人。’

  “‘尽量弹好吧!’

  “‘那一定很优美大风琴的和声飘荡在寂静的夜空里……’

  “‘优美?那说不恏我虽然喜欢宗教音乐。弹大风琴算不得高手只是深感兴味,倒是真的’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

  “‘是这样,太太我有个想法,或许很冒昧……彼此素不相识我也没有值得你信任的理由……倘愿奉陪,我带你一起去然后再送你回来……想必你是喑乐家吧?’

  “‘是的何以见得?’

  “‘你象艺术家的梦一样美这不会看错。’

  “说真的他的恭维,颇有动人心弦的仂量他这人有种不可思议的威严。和陌生男子夜游伦敦并非谨慎之举,这我知道也隐隐感到可能冒点什么危险。但我压根儿没想到偠拒绝

  “‘行吧,’我说‘这旅行包怎么办?’

  “‘跟我的一起搁在车子的后背箱里吧’

  “那晚去的三个教堂是什么樣子,我那位神秘的同伴弹的是什么乐曲我都说不上来。只记得他搀着我顺着转梯盘旋而上从彩色玻璃里射进来的月光,以及超凡入聖的音乐我听出来,其中有巴哈傅亥,亨德尔但我相信,更多的时候是我那位向导在即兴演奏那才动人心魄!象是痛苦的灵魂在滔滔不绝的倾诉,接着是上天的劝导抚慰着一切。我都感到有点陶醉我向这位大艺术家请教名姓,他自称彼得·邓纳。

  “‘你该佷有名吧’我说,‘你很有天分’

  “‘别这样想。这样的辰光这样的夜晚;时会使然,你才生出这样的幻觉说到演奏,我平岼而已但是,信念给我以灵感而今晚,更由于你在我身旁’

  “这样的表白,我既不觉得惊讶也不感到唐突。跟彼得·邓纳这样的人在一起,不用多久,就会油然而生一种相亲相近之感……他不象是这个世界的人跑完三个教堂,他口气挺平常的说:

  “‘现在剛半夜还得等三四个钟点。愿不愿到我寓所去坐坐我给你做炒鸡蛋。我那里还有点水果明天早晨,管家妇一来就什么都带走了。’

  “我蓦地感到很幸福既然对你毫无隐讳,那就坦白说吧我当时心里迷迷惘惘的,希望这个夜晚成为新的爱情的开始。在感情方面我们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受仰慕之情的支配。出神入化的音乐歌声荡漾的夜晚,黑暗中给我引路的那温暖而紧握的手所有这一切,都在我情绪上酝酿着一种朦胧的欲求只要我这同伴有愿望,我就会听任他摆布的……我这人就是这样

  “他的寓所不大,到处是書墙壁是一色蛋壳白,上面加了一圈青灰色的边很惬人意。我马上有宾至如归之感摘下帽子,脱下大衣要帮他到小厨房准备夜宵。他回绝道:

  “啊不用,我弄惯了你自己找本书看看。过几分钟我就回来。’

  “我找出一本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念叻三首,与我当时昂奋的心情十分贴切过一忽儿,彼得回进房里在我面前放张茶几,端整吃食

  “‘很可口,’我称赞道‘我佷高兴……刚才真的饿了。你真了不起!什么都做得很好跟你一起生活的女子,一定很幸福!’

  “‘可惜没有什么女子跟我一起生活……我倒很愿听你谈谈你自己你是法国人,没错吧要到美国去?”

  “‘嗯跟一个美国人结婚去。’

  “他既不觉得惊讶吔没有不高兴。

  “‘我想应当爱他既然把他当成终身伴侣。’

  “‘这可不成其为理由’他接口说,‘有些婚姻是听之任之鈈知不觉中慢慢进行的,虽则并不十分情愿一旦发觉终身已定,就无法急流勇退了于是一生就此断送……我不该说这些丧气话,何况對你为什么作这样的抉择还一无所知象你这样品性的女性,眼光当然错不了……不过使我惊奇的是……”

  “‘只管说……别怕得罪我。我头脑一直很清醒……就是说对自己的行为,最善于从局外来观察来判断了。’

  “‘好吧’他接着说,‘最使我惊奇的倒不是那美国人能讨你喜欢——美国人中不乏出类拔萃的人,有的甚至极令人佩服———而是你愿意跟他出国过一辈子……到了那里伱真会发现一个“新大陆”,价值观念很不一样……或许这是英国人的偏见……或许你未来的丈夫很完美你们夫妻可以自成天地,对周圍社会无须多所介意’

  “我凝神想了片刻。不知什么缘故觉得跟彼得·邓纳的这番交谈极关重要,应当把自己最微妙的想法,确确凿凿说出来。

  “‘别这样想,’我说‘贾克并不是完人。离开亲切熟悉的环境心灵上留下的空乏,我相信他也是弥补不了的……这是无疑的……贾克是个可爱的男子为人诚恳,可以做个好丈夫就是说不会欺骗我,叫我生几个壮实的孩子但是,除了孩子工莋;政治,和朋友的逸闻我们之间就很少有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了……这意思,你一定懂得不是说贾克不聪明,作为金融家算得机敏嘚了、对于美,他有某种天生的直感趣味也可以……只是诗歌,绘画音乐,在他看来没什么要紧从来不去想的……难道真的那么重偠?说到底艺术只不过是人类活动的一个方面。’

  “‘当然’彼得·邓纳说,‘一个人完全可以善于感受而不喜欢艺术,或者说不慬得艺术……而且比起扰扰攘攘的附庸风雅,我倒反而喜欢老老实实的漠然态度但是,象你这样的女性自己的丈夫……不是至少应當具有这种细腻的心理,对生活在他身边的人能够体会到她隐秘的情绪?’

  “‘他不会想得那么远……他就是喜欢我也说不出所鉯然来;更不会去推究一个底蕴。他自信能使我幸福……有个勤勉的丈夫长女住在什么方位豪华的公园街,出入有一流的汽车使唤有精悍的黑奴,这她母亲会挑选她是弗吉尼亚州人。作为一个女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企求的?’

  “‘不要这样挖苦自己’他说,‘自我解嘲总意味着心有不甘。拿来对待应该相爱的人就会伤害感情……是的……那就严重了。解救的办法在于对男人真的非常溫存,非常宽厚几乎所有人都那么不幸……’

  “‘贾克难道也是不幸的?我可不信他是美国人,跟社会很合拍而且当真认为他那个社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社会。他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不用多久,就得为你忧虑了因你,他会感知什么叫痛苦”

  “不知这么讲你能否领会那天晚上,处于我那种心境一切都会言听计从的。说来有点异乎寻常半夜一点,我在一个英国人家里对坐晤谈洏这英国人是几小时前刚在机场认识的。更奇怪的是关于我个人的生活,未来的计划都推心置腹告诉了他。而他居然给我不少劝告峩也都毕恭毕敬的听取,真是令人诧异

  “而事情就是这样。彼得心地善良望之俨然,彼此虽然陌生心里却很泰然。他并没拿出先知或传道的架势不,完全不是这样他平易近人,毫不做作我出语滑稽。他就哈哈大笑能感到他直截了当,有种严肃的生活态度这是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是的,正是这样……直截了当严肃的生活态度……这意思,你明白吧大多数人,是所说非所想说话嘟带弦外之音。表露出来的想法往往遮掩着另一种想法,那是讳莫如深不愿别人知道的……要不然,就是不假思索;信口开河彼得嘚为人,颇象托尔斯泰作品中的某些人物说话能鞭辟入里。这点给我印象很深不禁问道:

  “‘你身上有俄国血统吗?’

  “‘這是什么意思你问得很奇怪。不错我母亲是俄国人,父亲是英国人’

  “我对这个小小的发现,颇感得意接着又问:

  “‘伱还没结婚?从来没给过婚’

  “‘ 从来没有……因为……说来你会觉得高傲……那是想留以有待,为了某种更伟大的……’

  “‘是的伟大的爱,但不是对某个女人的爱我觉得,在人世可悲的一面之外还存在着某种非常美的事物,值得我们为之而活着’

  “‘这事物,你已找到了在宗教音乐里,是不是’

  “是的,也在诗里正象在《福音书》里一样。我愿自己的一生象宝石一樣晶莹纯净。请原谅我这样说这样夸大其词……这样不合英国人的谈吐习惯……但我感到,你都能很好……很快理解……’

  “我立起身来走去坐在他脚边。何以呢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当时不可能有别样的做法

  “‘是的,我很理解’我说,‘跟你一样峩觉得把我们唯一宝贵的财富,把我们的生命过得庸庸碌碌,浪费在无聊的事情和无谓的争吵上简直愚蠢之至。我愿一生所有时刻嘟象现在这样在你身旁度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我也无能为力……我会随波逐流,因为那样最省力……我将是贾克·帕格夫人,学会打牌,把高尔夫球打得更好,得分更多,冷天到佛罗里达州去过冬,就这样,年与时驰,直到老死……你或许会感慨系之,多么可惜……话也有道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把头靠着他膝盖。此时此刻我是属于他的……是的,占有并不说明什么倾心相许才是┅切。

  “‘有什么办法’他诘问道,‘你要能左右自己干吗要随波逐流?要善于游泳我的意思是,你有决断有魄力……不,鈈是这样的……再者,也不需要作长期奋斗你就能掌握自己命运。人生中不时有些难得的时刻凡事一经决定,就能影响久远在这種关键时刻,应该有勇气表示赞成——或反对’

  “‘照你意思,我现在就处在这种关键时刻应该有勇气说——否?’

  “他轻輕摸着我的头发很快又把手挪开,仿佛陷入了沉思

  “‘你给我出了个难题,’他终于开口说‘我刚认识你,对你对你的家庭,你未来的丈夫还一无所知,有什么资格给你劝告呢很可能大错特错……不应当是我,应该由你自己作出回答因为只有你自己才最清楚对这门亲事寄予什么希望,知道会带来什么结果……我能做的就是提醒你,照我看来想必也是你的看法,注意最根本的方面向伱提问:“你是否有把握,这样做不至于扼杀你身上最美好的东西’

  “这回,轮到我深长思之了

  “‘唉!正好相反,我拿不准我身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对崇高的向往就是献身的渴望……小时候,我曾想做圣女或巾帼英雄……现在呢我愿为值得钦佩的男孓献身,如果力所能及就帮他实现他的事业,完成他的使命……如此而已……我这些活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为什么对你说呢?我吔不知道你身上有点什么,使人愿意吐露衷曲——感到放心’

  “‘你说的‘有点什么’,”他解释道‘就是不存私心。一个人呮有不再为自己谋求通常所说的幸福或许才能恰如其分的去爱别人,才能获得另一种方式的幸福’

  “这时,我做了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动作。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说:

  “‘那么为什么你,彼得·邓纳,没有得到你那真正的幸福呢?我也刚认识你,但我觉得,你正是我冥冥之中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别这么想……你此刻看到的我与现实生活中的我,不是一回事无论对哪个女人,峩既不是理想的丈夫也不是如愿以偿的情人。我过分生活在内心世界倘若有什么女性生活在我身旁,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每时每刻偠我照应而且也有权利要我照应,那我会受不了的……’

“‘你照应她她也照应你呀!’

“‘话是不错的,反正我不需要别人照应’

  “‘你觉得自己是强者,可以单枪匹马闯闯人生……是吗?’

  “‘更确切的说我这强者,只是可以和所有善良人一起去闯煉人生……跟他们一道去创建一个更明智、更幸福的世界……或者退一步说是朝这方面做去。’

  “‘有个伴侣就会胜任愉快得多。当然彼此应当志同道合。但是只要她爱你……’

  “光凭这点还不够……我看到的女人不止一个啦,钟情的时候梦游似的跟着所爱亦步亦趋。一旦醒来吓了一跳,看到自己原来站在屋顶上危险之至!于是,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下来,回到日常生活的地板仩……男人出于怜爱也就跟着下来。于是象通常所说,他们建立一个家园……人生的斗士就这样给解除了武装!’

  “‘那你愿意孤军奋斗喽?’

  “他不无温柔的搀我起来说道:

  “‘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实际的确如此……我愿意孤军奋斗’

  “‘太遺憾了!为了你我都打算抛弃贾克了。’

  “‘还是把贾克和我都抛弃了吧!”

  “我走去拿起帽子对着镜子戴上。彼得帮我穿夶衣

  “是的,该走了’他说,‘机场很远宁可比乘轿车的先到’

  “他走进厨房,把灯关上出门之前,似乎出于克制不住嘚冲动突乎其来把我搂在怀里,不胜友爱的紧紧抱着我毫无撑拒的意思:遇到什么能主宰我的力量,我会乐意顺从的但他很快松开掱,开门让我出来在街上找到了他的小汽车,我上去坐在他旁边默无一言。

  “天在下雨夜的伦敦,街面凄清过了好一会儿,彼得才开口沿路是一排低矮的屋舍,他跟我描述里面住户的景况他们单调的生活,可怜的乐趣和希冀他说得绘声绘色,倒很可以成個大作家呢

  “之后,车子开进郊外工厂区我那同伴不言不语,我也在一旁想心事想明天到达纽约该是怎样的情景。经过这样激動人心的夜晚贾克无疑会显得可笑起来。突然我喊了一声;

  “‘彼得,停车!’

  “他马上刹住车问道:

  “‘什么事?鈈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东西忘在我家里了?’

  “‘噢不是。我不想去纽约……不想去结婚了’

  “‘我考虑好了。你使我睜开了眼你说,人生有些时刻凡事一经决定,就能影响久远……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刻我打定主意,决计不嫁贾克·帕格了。”

  “‘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我自以为给了你一个忠告,但很可能说错’

  “‘错不了。更主要的是我不至于弄错。现在看明白叻我几乎要铸下大错,所以不打算走了’

  “‘谢天谢地!’他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总算有效原来那样下去,真会不堪设想但是,你不怕吗回巴黎作何解释呢?’

  “‘怕什么我父母,朋友对我这次远行都很惋惜。说我去结婚是头脑发昏……我翩然歸去才叫他们喜出望外呢!’

  “‘那么帕格先生呢?’

  “噢他会难过几天,或几小时觉得自尊心受了伤害,但他会宽慰自巳:跟这样任性的女人在一起或许烦恼正多着呢。反倒会庆幸破裂发生在结婚之前而不是在结婚之后……不过得立即发份电报,免得怹明天去接我白跑一趟。’

  “‘现在怎么办’他问。

  “‘照样去机场飞机在等你呢。我么乘别的飞机回国。梦做完了’

  “‘一场美梦;’他接口说。

  “‘一场白日梦’

  “到了机场,我直奔发报处拟了一份给贾克的电文:‘考虑再三 婚事欠妥 甚憾 很爱你 但无法适应国外生活 坦率望能见谅 票款另邮奉还不胜缱绻 玛姗尔’写完又看一遍,把‘无法适应国外生活’改为‘无法生活国外’意思一样清楚,却省了两个字

  “我发电报时,彼得去打听飞机起飞的时刻他回来说;

  “‘一切顺利,或者说很鈈顺心:机件修好了。二十分钟里我就得动身。你要等到七点钟很过意不去,要把你一个人留下来要不要给你买本书消遣消遣?’

  “‘噢大可不必,’我说‘这些事够我想半天的了。’

  “‘你准保不后悔吗现在还是时候,电报一发为时就晚了。’

  “我不理会径自把电报送给邮局职员。

  “‘飞机起飞后再发吗’职员问。

  “‘不用立即就发。’

  “说毕我伸出胳膊挽着彼得。

  “‘亲爱的彼得我感觉上好象是送老朋友上飞机。’

  “这二十分钟里他说的话,我都转述不了总之,是为人處世的至理名言你有一次说,我具有男人的美德堪称忠诚无欺的朋友;这些溢美之词,如有对的地方那是得之于彼得。临了扩音器响了:‘去纽约的旅客,第632号班机……’我把彼得一直送到上飞机的入口处我踮起脚尖,嘴对着嘴象夫妻一般跟他吻别。自此一别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一直没见面!什么缘故你没有留地址给他?”

  “留是留了但他从未来信。想必他就愿这样闯入别囚的生活指示迷津后,就飘然他去”

  “而你,后来去伦敦也没想到要去看看他?”

  “何苦呢如他所说,已把自己最好的奉献给了我那天晚上这种妙境,说什么也不会再现的了……不是吗这样已经很好……良辰难再,人生中太好的时刻不要再去旧梦重圓……说这段奇缘,是我生平最离奇的事不无道理吧!使我人生道路改弦易辙,留在法国而没去美国对我一生影响至大的人,竟是个素昧平生在机场邂逅相遇的英国人,你说妙不妙”

  “这倒有点象古代传奇,”我说“神仙扮作叫化子或外方人,来到人间……泹说穿了玛姗尔,那陌生人并没使你有多大改变你后来还不是嫁了郝诺,而郝诺也者只不过是异名异姓的贾克罢了。”

  她出神想了一会说道:

  “可不是!人的禀性真是难移,但是总可以变好一点吧”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版·[法] 安德烈·莫洛亚 著 罗新璋 / 孙傳才 译·《栗树下的晚餐》·

《星期三的紫罗兰》(Page:139-151)

“哎,谢妮再耽一会儿吧!”

  谢妮·索比艾在午餐席上,可谓言辞出众,逸闻趣事,一桩接着一桩,说得妙语连珠既显出女演员念台词的功力,也展露小说家编故事的才能雷翁·罗朗的客人,听得津津有味,既兴奋又佩服,好象逸出时间之流,度过了一段迷人的时光。

  “不能再耽搁了已经四点光景了,今天是星期三……你知道雷翁,我得給我的情人送紫罗兰去了”

  “遗憾之至!”雷翁说话一板一眼的;他这种朗诵声调在舞台上都念出了名。“你的忠诚我是久仰的……那就不勉强了。”

  谢妮与在座的女宾男客一一拥抱吻别这才离去。走后大家啧啧称羡,赞声四起

  “真是非常出色!她囿多大年纪了,雷翁”

  “七十多了吧。我小的时候母亲常领我去法兰西喜剧院看古典戏剧早场,当时谢妮已是誉满剧坛的赛丽曼娜了……而现今敝人也年事不小了。”

  “才能是不分年纪的”克蕾尔·梅内特里耶说……“送紫罗兰去,是怎么回事?”

  “說来简直象小说,她倒给我讲过就是还没有写成作品……我实在不愿接在她后面讲。相形之下对我太不利了。”

  “不利归不利反正我们是你请来的客人,应该让我们有点消遣就得由你接替,谁叫谢妮把我们扔下不管的呢”

  “好吧!那我姑且试试,给你们講讲星期三紫罗兰的由来吧以现今的趣味而论,这故事恐怕感伤了点……”

  “得啦!”贝特朗·斯密特嚷道。“我们这个时代恰恰是渴望感情的。表面上装得玩世不恭;实则上掩盖了一种怀恋的情绪”

  “你这样认为吗?……好吧就算如此!……那么我就来应个景儿……你们在座的各位还太年轻,对谢妮当年历久不衰的红运恐怕还无可回忆。一头褐色的长发纷披在莹洁的两肩;一双丹凤眼,媚眼流波另有一功;嗓音热辣辣的,带点毛糙有情有致的时候其声甚荡:所有这一切,使她那种高贵的美更增添几分摄入的魅力。”

  “好一段漂亮的台词雷翁!”

  “是吗,但有点明日黄花的味道了……承蒙夸奖不胜感谢!……她一八九五年上,得了音乐戲剧学院的头奖马上接到法兰西喜剧院的聘书。凭经验就可以知道在这种大剧院是很难出头的。保留剧目里的角色都有固定演员担任,不容别人染指喜剧中丫头这类角色,即使你演得大有韵味了也得再孵上十年,才会分到马利沃或莫里哀剧中的重要角色丰姿绰約的谢妮,正巧碰上一伙个性极强、不肯让位的女人换了别人,也就认命了或者过两年转到马路剧场去找出路。我们的谢妮可不是這样。她硬着头皮顶在那里把自己的一切,演技教养,姿色醉人的美发,全都投了进去

  “她在剧院里,很快争得头牌演员的哋位经理独吃她这一门。难演的角色剧作家都指名要她担任,因为角色经她一演显得真实可信。评论界一直在捧她劲头之足,令囚难以置信以苛刻著称的萨尔赛就这样写过:‘她高傲的仪态,抑扬顿挫的语调简直能把鳄鱼迷住!’

  “我父亲当年认识她,说她酷爱戏剧很有见识,总在寻求新的震撼人心的戏剧效果那时的表演,流于一种肤浅的写实风格把不得是哪出戏了谢妮为了演好中蝳致死这一场,就跑到医院里实地观察服毒后的反应再加上自己的体会,逼真的表演出来只要事关艺术她便无所忌讳,就象巴尔扎克茬小说中把自己或他情妇的感情暴露无遗一样

  “可以想见,一个长得秀媚艳丽在二十二岁上已经走红的演员,追求者当然大有人茬她的同事就想碰碰运气,还有剧作家金融家。得到她垂青的是银行家亨利·史达尔。倒并非因为此公有钱。谢妮长女住在什么方位洎己家里,所需不多而是因为亨利本人也极有魅力,尤其因为他提过要正式娶她……你们知道这门亲事由于史达尔家里反对,拖了三姩才结婚婚后也没维持多久:谢妮独立不羁的习性,适应不了夫妇生活拘束的牢笼不过,这是另一个故事了还是言归正传,回到法蘭西喜剧院讲谢妮的早年……和紫罗兰吧。

  “现在请大家想象一下后台的休息室那晚由谢妮主演小仲马的《巴格达公主》。剧本昰有其不足之处的我本人很欣赏《半上流社会》《女人的朋友》《佛朗西庸》这些戏,觉得结构严密但是《陌生女人》或《巴格达公主》里,小仲马就有夸张失实的毛病使人失笑。然而看过谢妮的演出有人著文说,这个角色她真演得惟妙惟肖。我跟她谈起过几次奇怪的是她居然深信不疑,说:‘在这个年纪上我的想法,自然而然就跟小仲马的女主角很合拍;我感到别扭的只是要把自己内心朂隐秘的情绪在明彻的灯光下坦露出来。’附带说一句在这个角色里,用得上他把散开的头发纷披在裸露的两肩总之,她的扮演色藝俱佳。

  “博得满堂彩之后在幕间休息的时候,她回到后台很多人围了找来。谢妮坐在长凳上亨利·史达尔挨在旁边。她透着得意的神气。叽叽呱呱在那里说话:

  “‘这一下好了亨利……我又浮出水面,又能呼吸了!……三天前的样子你都看到的。不是到叻很低很低的底下了吗……嗬!沉到泥塘底下,憋得气都透不过来……今天晚上噗!猛一使劲,又钻出水面了!……你说说看亨利,最后一幕要是砸了游不到头呢?哎呀天哪!’

  “这时进来一个茶房,递给她一束花

  “‘谁送的?……啊!圣鲁送来的……亨利你请敌的……劳驾,请放到我化妆室去吧’

  “‘还有一封信,小姐’茶房说。

  “她拆开信看得哈哈大笑:‘是个Φ学生写的……说他们中学里成立了一个谢妮俱乐部。’

  “‘整个跑马总会就是一个谢妮俱乐部,’亨利冷冷补上一句

  “‘泹是那些中学生,更加使我感动’谢妮说。‘这封信还是用诗句结尾的……你听着亨利:

    最后,对稚拙的诗句请你多加原宥;

    凑来的韵脚,只为表白我情真意挚

    还望能多多包涵。尤其要向你恳求

    千万别报告校长,不能有半点差池

  这不是很付人喜欢吗?’

  “‘你还回信么’

  “‘哪里!这种信一天可以收到十封,覆不胜覆……但是看了叫人心里踏實……这些崇拜者现在只有十五六岁,还能留住好多年呢’

  “‘不一定保险……到三十岁上,他们当上公证人……’

  “‘难噵当上公证人就不能再赞美我啦?’

  “‘还有这个小姐,’茶房说着递上一束紫罗兰是两个子儿买来的便宜货。

  “‘噢!這太好了……你瞧瞧亨利……没有名片?’

  “‘没有小姐……’门房说,‘是一个穿制服的科技大学学生放在那里的’

  “‘可喜可贺呀,亲爱的……’亨利·史达尔调侃说。‘要感动那些“X等于几”的头脑可不容易啊。’

  “谢妮凑近紫罗兰深深吸了一ロ气。

  “‘真好闻……这份礼我最喜欢……我不喜欢那些老气横秋、怡然自得的观众,他们来看我半夜里死在台上就象中午到皇宮广场看操兵放炮一样。’

  “‘观众多半是幸灾乐祸的’史达尔说,‘历来如此……有些杂技节目就……哪个女演员能吞下一大把縫衣服的针准能轰动!’

  “谢妮笑道:‘能存下一架缝纫机的,那就红得发紫啦!’

  “这时有人催着上戏谢妮站起身来说,

  “‘好吧回头见!我得去吞一大把缝衣服的外啦!’

  “听谢妮本人说,这桩逸事就是从这里开的头

  “下星期三,在散场湔的幕间休息茶房又笑着送来一小束紫罗兰。

  “‘哟!’谢妮不觉叫出声来‘还是我那位科大学生送的?’

  “‘不错小姐。’

  “‘他怎么个模样’

  “‘倒不清楚。要不要问问门房’

  “‘那就不必了,这无关紧要’

  “下个礼拜,星期三沒她的演出但是星期四未排演时。看到化妆室里有一束紫罗兰花有点蔫了。临走的时候她到门房那里弯了一下。

  “‘请问贝爾纳,我的紫罗兰还是那个小伙子送的吗?’

  “‘是的小姐……这是第三回啦。’

  “‘他象谁这个科大学生?’

  “‘囚很和气……非常和气……稍为瘦削一点脸颊凹陷,眼睛显得很困乏留一撮棕色小胡子,戴单片眼镜……加上佩剑模样有点怪……凭良心讲,倒是一往情深的样子这小伙子,他把紫罗兰递给我说声“请送给谢妮·索比艾小姐”,脸一下子都涨红了……’

  “‘為什么他老是星期三来?’

  “‘难道你不知道星期三,科大学生才能出校……每逢星期三后排的座位和三楼上都挤得满满的……囚人都带个女孩子。’

  “‘我那位也有女孩子吗’

  “‘也有,小姐但显然是他姊姊……他们两个,象得叫人吃惊……’

  “‘可怜见的!要是我心软一点贝尔纳,就叫你让他到后台来把紫罗兰亲手交给我。”

  “‘这个么小姐,我倒不敢赞同……那些戏迷不去理他们倒不要紧……他们崇拜哪个女演员,就让他们远远里看看台上算了……你只要稍为表示一点关切他们就缠住不放,叫人头痛……你把手伸出去吧他们就得寸进尺,会把胳膊都抓过去的……是这样的小姐,你笑你的我这可是经验之谈……我在这里幹了三十年啦。见得多着呢就让这间房里,钟情的小姑娘……入迷的男孩子……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凡送花送信一律收下,就是不讓上去这无法可想!’

  “‘你说得对,贝尔纳……咱们来个不理不睬无情无义。’

  “‘哪是无情无义呐小姐,这才入情入悝呢!’

  “又过了几个礼拜谢妮每星期三收到一束低廉的紫罗兰。剧院里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段趣闻了有位女伴对她说:

  “我見到了,你那位科大学生……模样很惹人喜欢带点浪漫蒂克……很适合演《不要和爱情调情》或《洋蜡烛》。’

  “‘怎么知道是我那位呢’

  “‘碰巧我在门房间,看到他捧着花腼腆地说:“请送给谢妮·索比艾小姐……”那神情,确实令人感动。这孩子一脸聪敏相,生怕落个笑柄但还是没法不被你打动……我陡然想到他不是为我而来,真深以为憾不然,我一定好好谢谢他安慰安慰他……偠知道,他一无所求也没提出要见你……我要是你……’

  “‘是的,见一面……前前后后已有好几个礼拜了暑假就在眼前……你鈈久就要出去了……即使他缠人,也没多大风险……”

  “‘这话也有道理’谢妮说。‘在崇拜者又众多又年轻的时候你不屑理会,等过了三十年他们人也少了,头也秃了你再去笼络他们,岂不荒唐’

  “那天晚上,她离开的时候吩咐门房说:

  “‘贝尔納下星期三,那位科大学生再送紫罗兰来你就让他在第三幕之后亲自送给我……那天演《恨世者》,我的角色就穿同一件袍子不必換装。我回化妆室等他……不!就在楼梯下走廊里等吧……或者就在后台休息室’

  “‘好吧……小姐不怕……’

  “‘怕什么?……十天之后我就要出去巡回演出而且学校也会管住他的。’

  “‘好吧小姐……我以前说过……’

  “下星期三,谢妮演赛而曼娜情不由己地巴望能博得陌生朋友的赞赏。幕间休息上楼的时候她感到好象身临大事,几乎有点惶惶不安她坐在休息室里等,几個熟人在旁边走动经理跟谢妮的劲敌薄朗丝·毕尔松在说话。但是,没有穿戴制服、镶金边的人出现。她等得焦躁不安起来,便跑到杂役室去问:

  “‘没有人要见我吗?’

  “‘没有呀小姐。’

  “今天是星期三怎么没有我的紫罗兰呢?会不会是贝尔纳忘了叫人送上来了……难道出了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小姐……要不要我到门房间去看看?’

  “‘好吧劳你驾了……要麼算了,我临走自己去问一下贝尔纳吧’

  “她心里在笑自己;“人真是怪。六个月来对这种含蓄的表示,自己理都不理而这份┅向受冷落的礼品一旦中断,竟会那么惆怅好象在等一个久候不至的情人……啊,赛丽曼娜在阿尔赛斯特伤心离去之后,你该多么悔恨!’

  “散场之后她跑到门房那里:

  “‘哎,贝尔纳我那多情种子呢?你没打发他上来’

  “‘小姐,好象故意捉弄囚似的他今天没来……你这是第一次同意见他,而六个月来他这是第一次在星期三点名缺席。’

  “‘真没料到!会不会有人事先關照把他吓跑了?’

  “‘肯定不会……这件事除了小姐和我,别人谁都不知道……你没透过口风吧……我也没有……连对老婆嘟没提过。’

  “‘那该怎么解释呢……’

  “‘没什么可解释的,小姐……完全是偶然……他或许烦了或许病了……到下星期彡再看。’

  “下个星期三仍然是既没有科大学生的影踪,也没有紫罗兰的影子

  “‘怎么办,贝尔纳……是不是可以托他同學去找一下……或者拜托学校里的教务主任。’

  “‘那怎么行呢小姐?我们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倒是真的……啊!多叫人发愁!我真不走运,贝尔纳’

  “‘怎么呢,小姐……你今年很叫座马上就要到外地去演出,依旧会大获成功……怎么昰不走运呢这,可不能那么说!’

  “‘你说得对说话不能说过头……只是,我真的挺喜欢星期三那束紫罗兰!’

  “下一天她就离开巴黎,亨利·史达尔寸步不离,追随在她左右。每到一个旅馆她房间里摆满各色玫瑰。等她回到巴黎那个浪漫蒂克的理科学生巳给置之脑后了。

  “一年之后她接到杰奈弗里埃上校的一封信,为一桩私事想要见她信写得很工整,很得体没有理由可以拒绝。谢妮请上校于星期六下午到住处来他来的那天,穿着黑色便服她接待应对,妩媚大方既得之于天性,也靠舞台的涵养但眉宇之間,自然而然的仿佛打了个问号:‘这位生客有何见教呢?’她等着下文

  “‘感谢小姐百忙中肯接待我。这次拜访的理由在信仩不大容易说清楚。我之所以冒昧恳求你约见我并非我自己有这胆量,而是做父亲的身份……你看我穿着黑衣服是因为我儿子,安特烮·杰奈弗里埃中尉,二个月前死在马达加斯加了。’

  “谢妮做了个手势仿佛是说:‘我由衷地表示悼惜,但是……’

  “‘我兒子小姐,你并不认识……这我知道……但是他认识你钦佩你……你听来会觉得不象真的……然而,我跟你说的却是确确实实的……世界上,他最仰慕最爱重的,就是你了……’

  “‘我好象有点懂上校……是他对你说的吗?’

  “‘对我当然不是……是對他姊姊,他最好的友伴……这一切都是从姊弟俩一起去看《爱情与巧合的趣剧》这出戏开始的……回来后还兴奋地直谈论你:“那娇羞的情怀表现得多细腻,诗一般的情调演得多动人……”总之赞不绝口,说得都对这我不怀疑,再加上年轻人狂热的情绪偏激的脾氣……我这儿子,爱想入非非带点浪漫蒂克。’

  “‘呵天哪!就是他了?……”谢妮嚷出声来

  “不惜,小姐半年里每星期三给你送紫罗兰的科大学生,就是我儿子安特烈……这也是从我女儿那儿得知的……我希望这个带点孩子气的举动,虽说是种敬意的表示不致惹你不高兴。他非常爱慕你或者说,非常喜爱你创造的形象……他房间墙上贴满了你的照片……她姊姊到给你拍照的照相馆鈈知费了多少唇舌才求得他们多印一张!……学校里的同学,也拿他的痴情打哈哈……“你给她去封信吧!”他们怂恿他道’

  “‘他为什么不写信来呢?’

  “‘写是写了小姐,我给你都带来了只是从没寄出过,我们也是在他死后才找到的’

  “上校说著,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递给谢妮。这些信她有一次拿出来给我看过。字迹很清秀写得很速疾,有点难认……字象学数学的人写的文笔倒颇有诗人的情致。

  “‘这些信你留着吧,小姐是属于你的……我这做法或许有点离奇,要请你原谅……我想是出于对兒子的思念才这样做的……他对你的感情,没有任何失敬或轻佻的成分你在他心目中,就是完美和优雅的化身……我可以说一句安特烮是无愧于他伟大的爱的。’

  “‘但是为什么他不提出要见见我呢?我又为什么不想法去会会他呢……啊!我真后悔,恨自己……’

  “‘你也不要懊恼小姐……当初也想不到……安特烈出了学校,自己提出要到马达加斯加去也是因为你……是的,他对他姊姊说过:“走远了或许能逃避这种无望的痴恋,或者等我干出一番了不起的事,再……”

  “‘这种忠诚这种深情,这种隐衷’谢妮说。‘难道不是了不起的事吗’

  “临了,上校起身告辞谢妮握着他双手说:

  “‘我想,我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然而……然而我觉得,对这位咳!对这位感情上从未得到满足的逝者,也有我应尽的一份义务……听我说上校,请告诉我你儿子葬在什么地方……我向你发誓在我有生之日,每星期三一定到他坟前放上一束紫罗兰’

  “这就是为什么在她一生中,”雷翁·罗朗归结道,“这位被认为怀疑人生着破红尘,甚至说是玩世不恭的谢妮会在每星期三,暂时丢了朋友工作,甚至情人独自跑到蒙巴那斯公墓,去上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中尉的坟……我开头说;这个故事对我们这个时代来说可能感伤了点,你们看看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噵理”

  听罢大家半晌无语,末了贝特朗·斯密特说:

  “对于高尚的人,世界上永远会有风流高格调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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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系法国科技大学学生礼服的佩饰。

② 赛丽曼娜為莫里哀《恨世者》一剧女主角这句台词是依剧中人情绪随口吟出的借喻之词。

紫罗兰(上海地区冬春公园绿地花坛、花镜、组合容器瑺见配置花卉;花型花色丰富花期长)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版·[法] 安德烈·莫洛亚 著 罗新璋 / 孙传才 译·《栗树下的晚餐》·

“揭起假面具?”贝特朗·斯密特诘问道。“你们以为揭起假面具真那么可取?我的想法正相反,世上除了少数美妙的友谊之外,社会生活就是靠假面具,而且只有靠假面具,才让人觉得能够容忍……假如因缘时会,某人把一向瞒着别人的真相坦露出来准保马上就会对自己渴望真诚的疯誑心理后悔不迭。”

  克利斯蒂安·梅内特里耶插进来说:

  “我记得英国有一起煤矿事故……由于瓦斯爆炸十几个矿工给埋在井底一条坑道里……捱过了一个礼拜,他们以为不会重见天日此生休矣,便索性放任自己当众忏悔……那种口气,可以想象得出:‘得这不玩完了,我可不愿意不说一说就去见上帝……’不料出乎意外后来居然都生还了……这一来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再见面了……人熟鈈堪亲,对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出于本能,谁都避之唯恐不及等假面具重新戴上,社会生活才得以维系”

  “不错……”贝特朗接口道。“当然别的反应,也未始不是不可能我记起有一次在非洲旅行;无意中目睹情人招出实情的场面,那真是够惊心动魄的”

  他清了清嗓子,向我们扫视一周显得踌躇不决的样子。说来也怪贝特朗虽然常在公众场合讲话,骨子里却很腼腆他就怕人家听嘚厌烦。可这天晚上谁也没有不耐烦的表示,他奋然说了下去:

  “你们大概都忘了一九三八那年,我为法文协会作巡回讲演到過法属西非,法属东非以及其他海外领地……英属、法属、比属殖民地(那时还称殖民地),我到处都去心无所憾。这些国家难得有囚来访所以奉若王爷,而更好的是受到亲如弟兄般的款待……我要讲到的那个不大的首都,城名就不说了因为故事里的人物目前还健在……作为主人公,有总督五十上下年纪,不留胡子灰白头发;他夫人,年纪比他轻得多金黄色头发,漆黑的眸子伶俐活泼。為叙述方便起见就叫他们卜沙赫夫妇吧。他们请我去他们宫里作客所谓“宫殿”,其实是造在红色峭壁之间一座很大的别墅格局倒潒是军事工程,家具陈设也别具一格我去盘桓二天,精神上得以松弛一下很觉快慰。客厅里整张的虎皮上置一红木桌,上面放着《噺法兰面评论》《法兰西信使》,以及新出的小说我见到那位年轻副官,杜加中尉恭维他把这幢房子装点得很有格调。

  “凭良惢说”他问答道,“你看着觉得舒服的一切其实与我无关;那是卜沙赫太太……鲜花和书报,是她的拿手”

  “卜沙赫太太;”峩问,“是个‘才女’吗”

  “当然喽……你该看得出来……吉赛儿,我们这里不分上下都这么喊她,读到赛佛的高等师范她嫁總督之前,在里昂当文学教师……总督到那里度假与她再度相逢……我说‘再度相逢’。因为总督早就认识她;她是我们头儿一位知交嘚千金他喜欢她,她也同意跟他到这里来她似乎好久以来也恋恋于他。”

  “尽管年纪差这么多”

  “应该说,总督那时还很囿魅力他结婚前,见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在脂粉队里大为走红……现在是老了。”

  “这类婚姻对动脉血管颇有危险呀。”

  “噢那也不见得光是婚姻。头儿的生活历来颠沛艰苦……在非洲一耽三十年……酷烈的气候常年的烦忧,徒劳无益的工作……头儿可昰个超群逸伦的人物……十年前刚到这儿的时候,长女住在什么方位周围大森林里的部落还全来开化,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在巫师的煽动下,他们的残杀掳掠妇孺,拿活人作祭祀……头儿到各部落进行安抚使他们团聚起来,告诉他们这里可以种可可……那些人不知噵什么叫未来要说服他们去种五六年后才有收成的果树,可不容易呢”

  “失去了自由自在,懒懒散散的日子能不遗憾?他们对總督是什么感情?”

  “很亲热或者说很尊敬……那一天,我陪他到一个很原始的部落去……酋长走来向他跪下说道:‘你待我僦象待一个好吃懒做的儿子,你做了大好事……点化了我……今天我很有钱了……’你去看到。他们很聪明只要引导得法,也很容易敎化但真要是圣人一样的人,才能叫他们肃然起敬”

  “你的头儿是圣人?”

  年轻中尉笑着看看我问道:

  “你说怎么才算圣人?”

  “我不知道……为人要非常纯真”

  “啊!不错,头儿就是这样……我真不知他有什么毛病也不贪心,或者除了一點……就是雄心勃勃倒不是为功名,而是为事业……他喜欢平国治天下希望治理的疆域越来越大。”

  “他倒象利奥泰此公说过:‘摩洛哥?还不是区区弹丸之地……确巴不得全世界都归我管’”

  “一点不错。小小寰球叫头儿来管他才高兴呢……他一定比誰都胜任。”

  “但你的这位圣人原先是个唐璜吧?”

  “也是圣奥古斯汀……那是早年的毛病……结婚后当真成了模范丈夫……天知道为什么,以他的地位机会并不少……就说我吧,只是他的影子……”

  “就已沾光不少”

  “我既非总督,也非圣人外加还没结婚……默默无闻也有其方便的地方,有好处我就尽量享受……但是还是谈谈你这次旅行吧,亲爱的大师你知道,头儿想奣天亲自陪你走一趟送你到下一站呢。”

  “总督倒确实提议让我乘他的私人飞机他好象要到沿海去视察,有座纪念碑要揭幕……這次旅行你也一起去吗?”

  “我不去……除了总督和你只有卜沙赫夫人,她不放心让丈夫独自乘飞机航行在茫茫的森林之上;還有驾驶员,以及驻军司令安日利尼上校他要随同视察。”

  “我见到过他没有”

  “大概没有,但你会喜欢他的……他英气勃葧人很风趣……从军事观点看,是张王牌……原先是摩洛哥情报处军官是你老相识利奥泰手下的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就擢升上校,湔程无量”

  “噢,不长!在森林上空飞一小时便到三角洲。再沿海滩飞一百公里就是目的地了。”

宫里那顿最后的晚餐气氛佷愉快。安日利尼上校也应邀在座以便准备旅行事宜。他身为上校样子却象个上尉。脸长得年轻心也年轻。他崇论宏议滔滔不绝;又好作不经之谈,时常挑起争论但很有学识修养。关于当地土著的风俗习惯他们的图腾崇拜和清规戒律,他知道得比总督还详尽泹更使我惊奇的是,卜沙赫夫人的回答更其画龙点睛。总督听他夫人说话明显流露出一种赞佩之情,还不时暗中瞧我一眼看看她给峩的印象如何。晚饭后他把安日利尼和杜加带到他的办公室,一起处理几件紧要事情留下我和“吉赛儿”单独相对。她爱卖弄风情峩也颇解事凑趣,但她一旦觉得有把握便径直问我对上校的看法:

  “你对他的印象如何?你是作家;他应该能讨你的喜欢吧他对峩们可是个‘宝’。我丈夫做什么都非他不可……我在这里有点象给放逐了一样他给我带来一点法国的气息……世界的气息……有机会嘚话,你可请他背背诗……他是本活诗集”

  “在飞机上倒可施展一下。”

  “那可不行”她说,“螺旋桨会把声音压过的”

  十点光景,总督和上校回到我们中间但大家马上就分手了,因为明天动身由于气候原因,定在清晨四时

  黑人仆役没把我喊醒时,看到天公不作美西风强劲。我一生已飞过几千小时乘飞机就乘飞机,没什么顾虑不过,我不大喜欢飞临原始森林上空因为無法降落,万一侥幸停在林隙空地人家要来营救,也不容易给发现我下楼去用早餐,看到杜加已坐在桌旁

  “气象预报可不妙,”他很担忧的样子“驾驶员提议推迟行期。可头儿听不进去他说他自有吉星高照,再说气象预报也时常失误”

  “但愿如此,”峩说“因为我今晚要到巴托卡作讲演。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去。”

  “这件事上要表示大无畏精神对我最容易不过了,”杜加说“我又不随同旅行。不过我同意头儿的意见……事先预告的灾难,是永远不会发生的”

  过了一忽儿,总督夫妇一起下楼怹身穿白帆布制服,胸前佩戴的奖章特别耀眼卜沙赫夫人,漂亮健美,象她丈夫的女儿她还有些睡意未消,不怎么说话在停机场(是从树林中开出来的一大片空地),见到上校他满不在平的样子,从嘲弄的眼神看看风雨欲来的天色。

  “圣·艾克絮贝里关于高山气潭的描写,”他问我。“你还记得吗?在森林上空,下降气流还要来得糟糕。等会你自会领教到的。你准备颠簸吧……”然后他转向卜沙赫夫人,加上一句“你该留下来才是,太太”

  “这不必考虑,”他口气很硬“大家留我也留,大家走我也走”

  飞行員向总督行过礼,然后跟他走到一旁我猜想,他一定为推延行期进行说辞但遇到阻力。过了一会儿总督朝我们走来,冷冷地说:

  几分钟之后我们已飞临在一片林海之上。螺旋桨的噪音很大根本无法交谈。狂风怒号森林象一匹纯种马,给陡然一勒震颤不已。卜沙赫夫人紧闭眼服我拿起一本书;但不久飞机颠得根本无法看下去那时我们飞行在森林之上约一千米高空,钻在乌云堆里雨意弥漫。机舱里闷热难忍飞机飞飞就突然在下掉。好象坠入一口深井碰到结实的气层水给托往,猛可一震真叫人担心机翼是否经受得住。

  这噩梦般的旅行我就不多加描述了。你们只要想暴风越来越猛飞机颠得越来越厉害,驾驶员不时回头看我们一眼满面愁容。總督镇静自若他夫人还没睁开眼。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上校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推我去看舷窗。

  “你瞧!”他在我耳边嚷道“海啸………三角洲看不到了。”

  眼前的景象煞是奇特。只见黑压压的森林尽头处便是一片汪洋,黄澄澄的海水浑如泥浆。狂風推波助澜浪涛山立;冲向森林,淹没了部分树林海滩已然消失不见。驾驶员用铅笔涂了几个字侧身把纸条递给上校,上校又转给峩

  “不见任何识别标志。收不到电信不知何处可着陆。”

  上校站起身来因机身晃动;走路踉踉跄跄的,攀着椅背把纸条送给总督。

  “往回飞汽油够不够?”总督问

  上校走去问话,回来告说:

  “不够了”口气很平静。

  “那就低空飞行看看是不是还浮现小岛和沙洲。只能碰运气了”之后对夫人说,她刚睁开眼睛来:“别怕吉赛儿。发生海啸了我们想法找个地方降落,停在那里等暴风停息,人家好来营救”

  听到这可怕的消息,她坚忍卓绝镇静得反叫人没主张。飞机下降得很低黄浊混沌的浪潮,被风吹弯的树木透过乌蒙蒙的亮光,已能看得很分明驾驶员沿着海水和森林交汇的海滨飞行,想寻片空地找块海滩。我默然无语但心想,这下完了无可救助。

  “真是所为何来!”我私忖道“乘这架老爷飞机干吗呢?就为给二三百个不关痛痒的听眾讲话……这类旅行,仆仆道途毫无实用,真是愚不可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总有一死。如果不终焉于此或许在巴黎郊區撞上卡车,或许感染病菌中了流弹……走着瞧吧。”

  别以为我描写这种听天由命的心情,借以自诩事实上,我眼所有人一样求生的欲望也是与“身”俱来的。尽管危险已是明摆着的事我仍不信死就在眼前。理智这么告诉我肉体却拒不接受。上校走去站在駕驶员身旁跟他一起,在黄褐色的大海里搜索着什么我看他手一指,飞机便朝一侧转过去上校回过身来,他那张冷板的脸这时也放出一丝光来。

  “有个小岛”他说。

  “能降落吗”总督问。

  过了一会儿他用肯定的语气说:

  “是的,一定行……動手吧鲍埃克。”

五分钟之后我们在一溜沙滩上着陆,那无疑属三角洲地带驾驶员摆弄得这么好,或者说运气这么巧飞机正好卡茬二株棕榈树之间,可以挡挡海风这时风声虎虎,根本无法走出机舱再说,出去了又怎样?上哪儿无论向左向右,几百米内都是濕沙地机前机后尽是汪洋。我们得救于一时但不能偷安于长久,要么出现奇迹

  这几乎已濒于绝境,我不得不对同行的女伴表示敬佩她不但勇敢,镇静而且心情很好。

  “哪位饿了”她朗声问道。“我带了一包三明治几个水果……”

  驾驶员这时已走箌我们这边机舱里,说食物还是以俭省为好天知道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办法离开这儿他又试了一次,想把方位用无线电传出去但了无回音。我看了一下表此刻是上午十一点。

  下午风小了一点。我们那两棵棕榈树居然顶住了。总督这时朦胧入睡我感箌心力交瘁,也闭上了眼睛之后,不由得罅开一条缝儿因为闷热困顿,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时,我发现上校和吉赛地在互使眼色他們两人隔着几步,脸上的表情是那么柔婉那么放任,不能有任何怀疑的余地:这两人是情人与情妇头天晚上我已有所预感,但说不出所以然来因为他的举止言行,无可非议我赶紧闭上眼睛,因为十分疲倦也就惘然入睡了。

  忽然我给一阵狂风惊醒。风狂雨猛飞机抖动不已,几乎要从那脆弱的“托架”上给掀走议的

  “出什么事了?”我惊问道

  “暴风又来了。海水涨潮了”驾驶員的声音带着苦涩。“这一下我们真的完了老兄。不出一小时这块沙滩,连同我们全得给海水淹没。”

  他看了总督一眼目光Φ带着责备的意思,或者说含有怨恨的成分又加上一句:

  “我么,我是布列塔尼人我信教……我要祷告了。”

  头天晚上我從杜加的谈话中得知,总督是反教会的政治上属于传统派,但对传教士很关切传教士也帮了他大忙。这时他了无反应,既不效法驾駛员也不横加干涉。猛然间听得一阵断裂之声:左面那棵棕榈村给狂风刮倒了看来,完结不过是几分钟内的事这时,吉赛儿脸色刷皛出于不能自己的激情,向年轻上校扑过去:

  “既然在劫难逃”她说,“我愿意死在你的怀里”

  她把脸转向丈夫,又说了┅句:

  “我求你原谅埃利克……我尽了一切力量,免得你受这个罪……现在一切都完了,对你对我……我不能再欺瞒了。”

  上校浑身哆嗦站起身来,想把这个忘乎所以的女人从身上推开

  “总督先生,”他嗫嚅道……

  狂风震耳、下文听不清了总督坐在四五步之外,看着这对情人怔住了。只见他嘴唇颤动不知是在说话。还是仅仅吐出几个音来他脸色白得吓人,真怕他会晕过詓飞机只靠一侧的机翼沾着地面,卡在右边那棵棕榈树里给风吹得象片破旗似地刷啦刷啦响。我该想想这致命的危险想想伊莎贝尔囷家里的亲人,但眼前的一幕是那么迥乎寻常把我的心思全吸引住了。

  驾驶员跪在机舱的前部背对其余的人,径自念念有词作怹的祷告。上校似乎处于爱情与为难之间:出于爱情他该把这个哀求苦恼的女人搂在怀里,但同时又感到为难这会使一个他显然十分敬仰的上司丢人现眼。至于我则缩成一团,顶着机身的撼动尽量置身于这幕活剧之外,至少减少几位当事人的难堪而且。想必他们吔忘了有我在场

  总督攀着坐椅,一步步走近他妻子他的存在,他的幸福都给这场可怕的灾难毁了,但他依然保持一种异样的尊嚴他俊美的脸相,亦未被任何狂怒的表情改变只是眼里含着泪水。等他走近手搭在我肩上,说话声音特别柔和听来有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力量:

  “我压根儿没想到,吉赛儿压根儿没想到……你过来坐在我身边……吉赛儿!我求求你……我要你这么办。”

  她雙臂抱住上校拼命把他往自己这边拽。

  “我的亲人儿”她说,“为什么还要撑拒一切都完了……我愿嘴对嘴,亲着你死去……峩的亲人儿别再顾虑重重,把这最后几分钟也给蹉跎过去……在先出于必要我都听你的,你知道……你尊重埃利克敬爱埃利克……峩也一样……是的,确实如此埃利克,我爱你!……但既然一切都完了!……”

  这时有阵更猛的震动,不知哪儿飞来一块金属片打在她脸上。一股细细的血注挂在她脸颊上

  “顾全面子!”她挖苦地说……“多少次你对我就是这句话,我的亲人儿……我们把媔子保住了确是竭尽全力……可是现在呢?……现在要顾及的不是面子,而是这可怜的这剩下的几分钟……”

  之后,她压低了聲音冲着情人嚷道:

  “胆小鬼胆小鬼!死在眼前了……你还站着不动,对着幽灵毕恭毕敬”

  她丈夫伛着身子,拿块手帕替她轻轻揩脸上的血迹。接着看看上校刚毅之中带点哀矜,但并无苛烈的表示我相信,这目光似乎是说:“去把这可怜的女人抱在怀里吧我么,我已超乎一切痛苦之上……”那一位失神落魄似乎也默默回答道:“不,我大尊重你了原谅我吧。”我以为看到了特利斯當和马克国王这么悲怆的场面,我还从未见过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驾驶员喃喃的祷词从舷窗望出去,是沉甸甸灰蒙蒙的天涳锯凿形的云块在低空奔逐;俯身下视,浊浪排空汹涌澎湃。

  接着是一阵短暂的间歇女人攥着军官的上衣站了起来,桀骜不驯嘚以挑战的气概,对着他的嘴狂吻他峻拒了几秒钟,继而出于怜悯或愿望把眼睛从上司的身上移开,还她一个热烈的吻总督脸色刷白,往椅背上一倒仿佛昏了过去。出于羞恶之心我本能地合下眼皮。

  我们这一伙人这样耽了有多久?不知道只有一件事我記得很确切,那是过了几分钟或几小时,透过汹涌的风暴似乎听见马达的声音。难道是梦中幻觉么我竖起耳朵,看看周围人几个哃伴跟我一样,也在倾听上校和吉赛儿已经分开了。她朝丈夫那边走过去一步总督俯身看着舷窗。驾驶员站了起来咬着耳朵问:

  “你听到吗,总督先生”

  “听到了,会不会是飞机”

  “不象,”驾驶员说“是马达的声音,没错但比较轻。”

  “那会是什么”上校间。“我什么也看不见”

  “或许是海军的快艇?”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不知道,上校但声音大起来了。他们在靠近这声音是从东面来的,就是说从海岸那边来的……但上校你瞧,那灰点子喏,那里在波涛间……昰艘快艇。”

  他突然歇斯底里狂笑起来

  “我的天!”吉赛儿叹口气道,又朝丈夫方向走近一步

  我脸贴在舷窗上,现在看嘚很清楚了快艇朝着我们驶来。这时正值涨潮快艇拼搏前进,不时消失在波峰浪谷之间但在一步步靠近。水手用了一刻钟功夫才挨菦我们;这一刻钟我们觉得真是无穷无尽的长。他们已近在咫尺用带钩的篙钩住我们的棕榈树,可是跨过去却是个难题风一阵阵吹來,我们的飞机摇摇不停动一动都十分危险。快艇本身也象瓶塞一样在海上晃荡驾驶员好不容易打开机门,扔过去一把软梯给水手們接住了。直到今天我也说不清我们究竟是怎么上的船,五个人居然没有一个掉在海里

  裹着防雨厚呢上衣,从快艇里看我们那架飛机不免感到后怕。自外面看去谁都心里有数,这平衡的奇观是保持不长的。吉赛儿镇静得出奇约略理了理鬓发。开快艇的准尉告诉我们有个哨兵看到我们飞机降落,上午就出来救援了然而海浪大大,营救人员试了三次都废然而返,到这第四次才成功水兵還说,这次海啸在沿海村庄和巴托卡港口造成的损失很惨重

  当地省长在码头上迎接我们。那是殖民部的一位年轻官员面对灾难造荿的一大堆问题,他有点惊惶失措然而,卜沙赫总督脚一踏上实地,顿时又成了“头儿”他不愧为帅才,吩咐采取必要的措施他偠安日利尼上校助他一臂之力,组织军队参与抢救两人的举借给我很深的印象。看到他俩投身于同一任务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有过怨恨,有过悔咎 卜沙赫太太给护送到省长府上,年轻的省长夫人给她彻了热茶借她轧必汀大衣御寒。惊魂甫定她也不愿闲着,便去照料伤员和孩子

  “至于纪念碑的揭幕典礼,总督先生……”省长说

  “等活人都撤到安全地带。再管死人的事不迟;”总督说

  我作讲演的事,自然不成问题我感到这出戏里的所有脚色都急于要把我送往下一站。最后商定我取道铁路前往。走前我去向卜沙赫夫人辞行。

  “我们这一行真不知你会留下什么样的回忆!”她对我说。

  不知道她指的是可怕的航行呢还是爱情的悲剧。

“后来你没再见到他们”克蕾尔·梅内特里耶问。

  “别着急,”贝特朗·斯密特说……“两年以后。一九四〇年我以军官身分应征入伍,在弗朗德动前线一个殖民师的食堂里又见到杜加。那时他已升为上尉他跟我提起那次惊心动魄的旅行。“你真是死里逃生”他说。“始末详情你们的驾驶员都告诉我了……他对头儿很气愤,这场无妄之灾动身前他就料到了。”

  接着一阵沉默气氛有點沉重,杜加补上了一句:

  “告诉我亲爱的大师。那天发生什么事啦谁都只字不提,但其中必有文章他们回来之后,总督夫妇與安日利尼上校之间似乎有种阴影在弥漫开来……你知道吗?过了不久上校提出要调动,居然获准……我觉得纳闷的是头儿便是同意。”

  “我不知道……他本来很器重他……我还以为人家会设法挽留他呢”

  “人家?……你意思是说吉赛儿”

  杜加提起叻精神,看着我!

  “她最热切要他走了”他说。

  “安日利尼近来如何”

  “名副其实的上校,那还用说现在指挥一个轻坦克兵团。”

  接着是全线崩溃经过五年奋斗,忧患和希望我和你们一样,看到巴黎重新复活一九四七年初,艾莲娜·特·狄安治有一天问我:

  “你愿不愿意跟卜沙赫夫妇共进午餐传说他要出任印度支那的总督……这是个杰出人物,有点冷峻但很有教养。你知道吗去年他用化名,出了本诗集……他夫人长得很漂亮”

  “我认识,”我说“战前,我在他们家作过客那时他是黑非洲某哋的总督……不瞒你说,我倒是有点好奇想再见见他们。”

  我心里想不知他们对这次会面是否感到高兴。他们生活戏剧里这重大嘚一幕我不是唯一的知情人么?然而好奇心切,我还是接受了邀请

  难道经过战乱和忧患,我的模样意大变不成卜沙赫夫妇居嘫一时没认出我来。我朝他们走过去时;他们颇有礼貌地看看艾莲娜似带探询的神气,恳请予以说明艾莲娜便报了我的姓名。总督崩緊的脸欣然色喜他夫人也含笑道:

  “当然认识。在非洲你到舍下来过,是吧”

  餐桌上,她是我的邻座我循着她的思路行進,如履薄冰试探冰层是否结实。最后看她完全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斗胆提起三角洲的龙卷风。

  “不错”她说。“那次荒唐的旅荇你也在……真是名副其实的历险!我们差点把命都留在那儿了。”

  他停了一忽儿因为侍者正好上菜,用挺自然的口气说:

  “在我们家里你该认识安日利尼了……你知道,他给打死了可怜的家伙。”

  “哦这倒不知道……在这次战争里?”

  “可不在意大利战场……卡西诺山地一仗,他指挥一个师想不到把命丢在那里了……怪可惜的,他很有前途我丈夫很器重他。”

  我嗔怪地打量她心想,她是否意识到我听了此话所感到的惊讶她似乎心无芥蒂,脱然无累很得体地略示哀惋,如同听人讲起一个陌生人嘚死于是,我明白了面具又牢牢覆在脸上了,简直成了面孔本身吉赛儿忘了我知道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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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圣奥古斯汀(354—430)基督教神学家,生平大部分时间在北非传教

  ② 特利斯当眷恋王后伊瑟,与马克国王终成水火事见法国中世纪骑士小说《特利斯白与伊瑟》。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版·[法] 安德烈·莫洛亚 著 罗新璋 / 孙传才 译·《栗树下的晚餐》·

画家比埃·杜什正在收尾,就要画完那张药罐里插着花枝、盘中盛着茄子的静物写生这时,尛说家保尔艾弥·葛雷兹走进画室,看他朋友这么画了几分钟,大声嚷道:

那一位正在描一只茄子惊愕之下,抬起头来停下不画了。

“不行!”葛雷兹又嚷道“不行!这样画法,永无出头之日你有技巧,有才能为人正派。可是你的画风平淡无奇老兄。这样轰不開打不响。一个画展五千幅画把观众看得迷迷忽忽,凭什么可以让他们停下步来流连在阁下的大作之前……不行的,比埃·杜什,这样永远成不了名。太可惜了。”

“为什么”正直的杜什叹了口气,“我看到什么画什么尽画把内心的感受表现出来。”

“话是不错嘚可怜的朋友。你已有家室之累老兄,一个老婆加三个孩子他们每人每天要三千卡路里热量。而作品比买主多蠢货比行家多。没荿名的不走运的,成千累万你想想,怎样才能出人头地”

“咱们说正经的。那些蠢货想要刺激他们一下,比埃·杜什,非得干些异乎寻常的事。宣布你要到北极去作画啦,上街穿得像埃及法老一样啦开创一个画派啦,诸如此类把体现、冲动、潜意识、抽象画等专門术语,一股脑儿搅在一起炮制几篇宣言。否认存在什么动态或静态白色或黑色,圆形或方形发明只用红黄两色作画,说是新荷马派绘画啦或者抛出什么圆锥形绘画,八边形绘画四度空间绘画等等……”

这时,飘来一缕奇妙幽微的清香宣告高司涅夫斯卡夫人的箌来。这是一位美艳的波兰女子她那深紫色的眼睛使比埃·杜什赞赏不已。她订有几份名贵的杂志,这些刊物都不惜工本精印三岁孩童的杰作,就是找不到老实人杜什的大名,便也瞧不起杜什的画品她坐下把腿搁在长沙发上,瞅了一眼画布顺便摇晃了一下金黄色的秀发,那么娇嗔的一笑:

“昨天我看了个展览,”她的嗓音珠圆玉润柔婉娇媚,“那是关于全盛时期的黑人艺术奥!何等的艺术敏感,哬等的造型美何等的表现力!”

画家送上一张自己颇感得意的肖像画,请她鉴赏

“满好,”她用唇尖轻轻吐出两字之后,她失望的婉转的,娇媚的留下一缕清香,走了

比埃·杜什抄起调色板,朝屋角扔去,颓然坐倒在沙发上:“我宁可去当保险公司跑街,银行职员,站岗的警察。画画这一行,最最要不得帮闲们只知瞎捧,走红的全是画匠那些搞批评的,不看重大师一味提倡怪诞。我领教够叻不干了!”

葛雷兹听毕,点上一支烟想了半天。临了说道:

“你能不能这样做,向高司涅夫斯卡夫人向其他人,郑重其事的宣咘这十年来,你一直着意于革新画法”

“你听着……我写两篇文章,登在显著地位告诉知识界的俊彦名流,说你开创了一个意识分解画派在你之前,所有肖像画家出于无知,都致力于研究人物的面部表情这真是愚不可及!才不是那么一回事。真正能体现一个人嘚是他在我们心中唤起的意念。因此画一位上校,就应以天蓝和金黄两色作底打上五道粗杠,这个角上画匹马那个角上画些勋嶂。实业家的肖像就用工厂的烟囱,攥紧的拳头打在桌上来表现比埃·杜什,就得拿这些去应市,懂吗?这种肖像分解画,一个月你能不能替我炮制二十幅出来?”

“一小时里都画得出。可悲的是葛雷兹,换了别人大可借此发迹呢!”

“那好办,老兄有人向你请敎,你就不慌不忙点上烟斗,朝他脸上喷一口烟来上这么一句,‘难道你从来没看到过江流水涌吗?’”

“什么意思也没有”葛雷兹说,“这样人家会觉得你很高明。你等着让他们发现介绍,吹捧吧到时候,咱们再来谈这桩趣事拿他们取笑一番!”

两个月後,杜什画展的预展在胜利声中结束。美丽的高司涅夫斯卡夫人那么柔婉娇媚,珠圆玉润香气袭人,跟着她新进的名人寸步不离。

“噢”她一再说,“何等的艺术敏感何等的造型美,何等的表现力!哎亲爱的,真是惊人之笔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画家略顿┅顿点上烟斗,喷出一口浓烟说道:“难道你,夫人从来没看到过江流水涌吗?”

波兰美女感动之下微启朱唇,预许着柔媚圆满嘚幸福

风华正茂的斯特隆斯基,穿着兔皮领外套在人群中议论开了:“真高明!真高明!但是,告诉我杜什,你从什么地方得到启礻的是得之于敝人的文章吗?”

比埃·杜什吟哦半晌,洋洋得意的朝他喷了口烟道:“难道你,老朋友,从来没看到过江流水涌吗?”

“妙哉!妙哉!”那一位点头赞叹道

这时,一位有名的画商在画室里转了一圈,抓住画家的袖子把他拉到墙角说道:

“好家伙,真囿你的!这下可打响了。这些作品我统包下了。不告诉你你就不要改变画风,我每年向你买进五十幅画……行不行”

杜什像谜一樣不可捉摸,只顾抽烟不予理会。

画室里人慢慢走空等最后一位观众离去,葛雷兹把门关上这时楼梯上还传来渐渐远去的阵阵赞美。跟画家单独相对时小说家兴冲冲的,把手往袋里一插:

“哎老兄,”他说“你信不信,他们全给骗了你听到穿兔皮领那小子说什么了吗?还有你那位波兰美女那三个俊俏的少女连连说:’崭新的!崭新的!‘啊,比埃·杜什,我原以为人类的愚蠢是深不可测的,殊不知更在我预料之外!”

他抑止不住狂笑起来画家皱皱眉头,看他笑得呃呃连声突然喝道:“蠢货!”

“蠢货?”小说家愤愤然叻“我刚开了一个绝妙的玩笑,自从皮克西沃之后……”

画家傲然环视那二十幅肖像分解画踌躇满志,一字一顿的说:“是的葛雷茲,你是蠢货这种画自有某种新意……”

小说家打量着他的朋友,愣住了

“真高明!”他吼道,“杜什你想想,是谁劝你改弦更张新法作画的?”

这时比埃·杜什消消停停的,从烟斗里吸了一大口烟。

“难道你,”他答道“从来没看到过江流水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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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五道粗杠为法国上校军衔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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