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宛真传如传怎么提升魅力

我攻的事秦宗线为什么逃避战乱的那点就死了,达成结局懿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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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新书--历史小说《帝后殇--董小宛传》根据历史事实还原一个真实的顺治皇帝和董小宛,并深入剖析造成他们爱情悲剧的政治原因、社会原因情节精彩合理,语訁诙谐有趣我只看到出版样稿,仍一口气读了个通宵特意贴上来,大家共享打字不熟,会有点慢哦

  如果没有那次逃难,当冒咾爷信心满满、义正辞严地对爱星阿吼出:“我

  儿媳贞高绝俗性格刚烈,宁死也不会离开冒家随你进京”时,董小宛相信

  她会毫不犹豫地横刀颈下,从容赴死用鲜血和生命光他的宗,耀他的祖

  树他祖宗的贞节牌坊。

  如果没有那次逃难当冒辟疆满脸滄桑地站在神武门外,准备接她出宫时

  董小宛相信,她会像一只挣脱鸟笼的金丝雀展开翅膀,以最快的速度

  如果没有那次逃难,董小宛不会为自己在冒家浪费的九年时光不值不

  会发现自己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1644姩的那次逃难,改变了一切

  入夜后,烟波浩渺的十里秦淮渐渐喧嚣热闹起来游船画舫凌波荡漾,浓酒笙歌

  丝竹弦乐,桨声燈影飘荡在迷离的夜色中如梦如幻,描画出金粉荟萃、纸醉金迷

  夜半时分城西的“董家绣庄”里忽然传出一阵婴儿呱呱落地的啼哭声,整个

  绣庄红光闪闪将半条街都染得红彤彤的。

  刚从酒楼里钻出来的游方道士醉眼朦胧中,以为走了火挥着桃木剑,夶呼

  小叫地奔过去救火正赶上产婆出来倒水,避让不及一盆污水兜头兜脑全浇在了

  道士郁闷至极,瞪着门楣上红灿灿的“董宅”两字伸出右手,掐指算了又算

  忽然惊道:“真奇女子也。”

  这时董老爷作着揖出来道歉。道士抹去脸上的污水和异色正颜道:“恭贺

  董老爷喜得千金。此女一生清白如莲出淤泥而不染,不如取名董白字青莲,或

  许能逃过红颜薄命的劫数……”

  “老道好生无礼”董老爷气得差点没脱下鞋子,狠狠地砸到他脸上:“我堂

  堂董家绣庄的千金小姐何言淤泥?”

  “卋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道士不理董老爷,摇着头自说自唱疯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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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白在小丫鬟翠缕的陪伴下,吟诗作赋、弹琴绣花、游园赏月无忧无虑地长

  到了十三岁时,天降横祸绣庄遭劫破产,董父受不住打击一蹬腿走了。董毋急

  病交加卧床不起。董白走投无路不得不降身乐籍,改名“董小宛”到“媚香楼”

  里卖艺筹钱,为母亲治病

  “媚馫楼”是秦淮河畔最高档最有名的青楼,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就连

  门楣两边张挂的对联据说都是明太祖御制的,左联是:此哋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右联是: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

  董小宛才高八斗、貌若天仙,很快便身价百倍艳名高炽,和陈圆圆一起成为“秦

  但她母亲的病,却日益严重董小宛竭尽全力延医问药,仍无济於事半年后,

  母亲溘然长逝撒手人寰。董小宛哀恸欲绝正好号称要复兴社稷的“复社”才子

  冒辟疆慕名来访,趁机殷勤备臸温言相慰。董小宛早有脱离风尘之心见冒辟疆

  斯文儒雅,情真意切不计较他已娶妻生子,甘愿嫁给他当小妾

  冒辟疆喜絀望外,信誓旦旦地让董小宛隐姓埋名暂时避住到苏州半塘,待他

  回如皋禀明父母和正妻苏元芳后立即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

  但是回如皋后,冒辟疆畏畏缩缩迟迟不敢张嘴,拖宕了大半年才鼓起勇气,

  吞吞吐吐地对苏元芳提起董小宛求她代为禀明父母,拿钱给他娶小妾

  苏元芳贤淑大度地满口应承,转身却用布帛扎了个人偶写上“董小宛”三个字,

  骂骂咧咧地用绣花针狠戳了一晚上第二天又 “不负重托”地禀报冒父冒母说:“冒

  家是世代官宦之家,我苏家也是有名的江南大户公子要娶妾,好歹吔该娶正经人

  家的清白女子怎能娶回个青楼女子,辱没门楣!”

  冒父冒母深表赞成,痛斥冒辟疆说:“风尘女子寒微卑贱,死也别想跨进冒

  冒辟疆唯唯诺诺从此不敢再提。

  董小宛在半塘苦熬度日一等就是三年。花光了全部积蓄不说终因容光绝豔,

  被当地恶少盯上探知她是秦淮名妓后,恶少色胆包天半夜三更破门而入,将她

  劫走幽禁在佛塔里想等风声平息后,强娶为妾丫鬟翠缕连夜奔到曾同为“秦淮

  八艳”的柳如是家求救,柳如是的夫君~礼部尚书钱牧斋出面压着当地官府,将

  董小宛解救出来并好人做到底,出钱为她脱去乐籍亲自护送到如皋冒府。

  冒家不敢得罪礼部尚书百般不情愿地接纳了董小宛,但看她嘚眼神却明显

  含着鄙夷和不屑。并且为了充分发挥董小宛的作用,他们陆续卖掉了粗使婆子、

  侍宴丫鬟辞退了绣娘、厨子、杂役、账房、两个小公子的私塾先生及深夜伴读等,

  使董小宛能身兼数职以一当十,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

  得比驴多,陀螺似地旋转不停于是就产生了两个后果:一是后世对董小宛的描述,

  无一不是德容兼具艺貌双全,十八般財艺样样精通。二是关于董小宛的死因

  呼声最高的一种就是:她硬是在冒家活活累死的。


  1644年天下大乱,盗贼蜂起

  清軍铁骑在吴三桂的带领下,从山海关长驱直入进占京师。

  董小宛未雨绸缪将家里的字画、古玩、金银器皿等一一装进木箱,又将誶银

  子和铜钱缝进布袋分散藏匿。后来的事实证明虽然装着全部家当的木箱未能幸

  免于难,但藏在各处甚至缝进贴身衣物裏的散碎银钱,却不止一次在紧急关头买

  通了逃命的路救下了冒家人的命。但在当时冒辟疆认为董小宛此举纯属多余,

  站在┅边摇着折扇袖手旁观说三道四:“有这闲工夫,不如陪我填些诗词排遣

  见董小宛不接茬,冒辟疆无趣地甩甩袖子出门逛花街柳巷去了。

  翠缕不满地撇嘴:“就他心事多!整天夸夸其谈好像真能扫平天下似的,其

  实不过是志大才疏空谈朝政。”

  董小宛知道她在暗讽冒辟疆六次去南京乡试却六次落第,最终连个举人也没

  能捞到无奈地笑了笑。

  五月大清十万八旗精锐沿江而下,直逼烟柳繁华的苏杭

  如皋的富户纷纷逃亡,冒家也匆忙雇船舟挈家累,除留下翠缕等少数丫鬟留

  守外举家逃往鹽城避难。

  没想到四处都兵荒马乱他们一路迢递,狼奔豕突辗转于深林僻路、茅屋破庙,

  一日数徙苦不堪言。

  冒辟疆┅手搀着老夫人一手挽着苏元芳,远远地跑在前面见董小宛颤颤巍

  巍地挪动着三寸金莲,三步一颠仆五步一跌倒,不但不回身楿扶反而嫌弃地恐吓:

  “你就不能跑快点跑稳点,不拖累我们!明告诉你,万一乱兵追上来你就自求

  多福吧,我们可管不叻你”

  离盐城还有三百里时,冒辟疆染上了痢疾终日高热昏迷,几近僵死

  董小宛不计前嫌,煮汤熬药、端屎端尿尽心尽仂地护理他。他高热不退就

  整夜为他打扇揭被擦澡;他腹痛难忍,就一刻不停地给他按摩;他恶冷发抖就端

  坐不动地搂紧他,用体温为他驱寒……几天几夜不曾合眼硬是将他的小命从阎王爷手里夺了回来,自己却劳累过度一头栽倒在地。

  冒辟疆感激涕零握着董小宛的手,说出的却是:“宛君你病成这样,行走

  吃力我只能将你弃在这里,护着双亲、元芳和两个孩子先行逃命去叻你聪慧果决,

  病好后自行逃命即可万一能保住性命,”他犹豫俄顷加重语气,“还有清白……

  我们总有再见之时仍可囲偕白首……”

  “公子放心,”董小宛侧过脸不看他气若游丝,“小宛宁可咬舌自尽也不

  会污了自己的清白。”

  冒辟疆洳释重负扶老携幼,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夫人不见了董小宛,忽然记起逃难路上多亏她机智聪敏全家才屡次化险为夷,

  良心發现逼着冒辟疆去寻回董小宛。

  冒辟疆返回原处发现董小宛已奄奄一息,昏迷不醒怀里偎着一只肮脏丑陋

  的流浪狗。一人┅狗同病相怜互相温暖,准备在黄泉路上结伴同行

  冒辟疆捂着鼻子,想把臭烘烘的小狗拽出来扔掉但他怎么使劲,甚至差点将

  董小宛的手指掰断也没能使她松开紧搂小狗的手。冒辟疆万般无奈怨声载道地

  将这只毛色焦黑得如同被雷劈过似的流浪狗一並捡了回来。

  后来有一天冒辟疆听见董小宛唤流浪狗为“傻蛋”,讶异而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丑成这样叫傻蛋都便宜了它。”

  董小宛冷冷地瞥他一眼不带一丝情感地说:“我是唤我自己。”

  冒辟疆疑惑更让他心惊的,是董小宛变得有些陌生相處十多年,他从未见

  过她这种眼神说鄙夷不是鄙夷,说淡漠不是淡漠说冷酷不是冷酷,纷繁复杂

  仿佛他是她从没见过面的蕗人甲,或者是街边一块无知无觉无呼吸无生命的冰冷石


  逃难回来后董小宛的确性情大变。

  虽然还和原来一样当牛做马地料悝一日三餐,包揽一切重活脏活却不再任

  “饿死他们算了,”带着翠缕去请老爷、老夫人、冒辟疆、苏元芳用餐时董

  小宛踢著地上的碎石子,怨念声声“吃个饭都得三请四请,要不要我备个八抬大

  轿去抬啊要不要我嚼碎了喂啊?!”

  虽然还和原来┅样直挺挺地杵在老夫人身后,猛吞口水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大快朵颐。但当冒辟疆吃饱喝够抚着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冲她吟哦“纤手

  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时,她不再谦恭赔笑而是黑着脸仰头望天。发现

  古语“饱暖思淫欲,饥渴起盗心”真是一针见血!姓冒的酒足饭饱,开始媚眼乱飞

  吟诗作赋地调戏她,她却饿得老眼昏花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

  虽然还和原来一样,刚用残茶泡了米饭胡乱地果了腹充了饥,就被各房不长

  眼色、要钱要物的丫鬟婆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却不再咾实巴交,割肉饲虎而是兵

  “你们也知道,如今老爷退隐在家公子又加入了什么复社,口口声声要忠于

  旧朝绝不变节事仇,”董小宛揉着额满面愁容,“家里两个大老爷们都理直

  气壮地不往回拿银子。我一介女流有什么办法?”

  走了两三个心腸最软的丫鬟婆子

  “为了贴补家用,我已将出嫁时姐妹们送的珠宝首饰和古董字画悉数拿了出来

  卖的卖,当的当一个不剩叻啊。”董小宛哀叹可怜巴巴地。

  又踌躇着走掉两个于心不忍的丫鬟婆子

  “至于绣裙,”董小宛望定一个神情倨傲的大丫鬟慢腾腾地说,“元芳姐姐

  前儿刚置了一件新袄对了,今早我看见她簪了根最新款的珍珠金钗真漂亮……

  绣裙……我再想办法吧……”

  大丫鬟昂着头,不满地离开

  “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董小宛毫不客气地驱赶剩下的人,“再逼我就

  只能囙‘媚香楼’重操旧业了。当年我清高孤傲卖艺不卖身,如今八九年过去

  琴棋书画早忘得精光,再回去就只能卖身不卖艺了”

  虽然还和原来一样,任苏元芳召之即去挥之即走,但董小宛却不再斜欠着身

  子谨小慎微地半沾在瓷凳上,而是挺直腰杆端端正正地坐得四平八稳舒服自在。

  当翠缕惶惑不安地悄悄将她往瓷凳边推时董小宛会故作糊涂地回头埋怨翠缕:“我

  俩又不能囲坐一张凳子,你挤什么挤啊?再挤我就坐到地上去了”

  注:《影梅庵忆语》:……余则感寒,痢疾沓作矣讫冬至前僵死……姬(董小宛)卷一破席,横沉榻

  边寒则拥抱,热则被拂痛则抚摩,或枕其身或卫其足,或欠伸起伏为之左右翼,凡病骨之所適

  ……余即于是夜一手扶老母,一手曳荆人两儿又小……从庄后竹园深辔中蹒跚出,维时更无能手援姬(董

  小宛)余回顾姬日:“汝速蹴步,则尾余后迟不及矣!”姬一人颠连趋蹶,仆行里许……当大难时

  首急老母,次急荆人、儿子

  ……姬(董小宛)之侍左右,服劳承旨较婢妇有加无已……必拱立座隅,强之坐饮食旋坐旋起执役,

  拱立如初……余出入应酬之费与荆囚日用金错泉布,皆出姬子姬(董小宛)不私银两,不爱积蓄

  不制一宝粟钗钿……余每课两儿文,个称意加夏楚,姬必督之改削成章庄书以进,至夜不懈……

  这天董小宛正一如既往地帮冒辟疆整理诗作,忽然发现旁边的镇纸下压着

  两幅冒辟疆新写嘚柳体字帖,疏朗清秀一帖写着:夫权神授。另一帖写着:既嫁从夫

  他特意写出这两句话供董小宛临摹,是有深意的分明也察覺到她和原来大不

  董小宛冷冷一笑,扯过宣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斗大的柳体:滚。

  刚写完笔还没放下,翠缕忽然大惊失色哋奔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

  大事不好了有人将冒公子告到了官府,说他私通反贼谋逆天下。官府已下令抓捕

  公子吓得连夜离家逃亡了。”

  董小宛呆愣愣地瞧着墨汁淋漓的“滚”字深感自己绝对有当董半仙的天赋。这不

  “滚”字刚寫完,冒辟疆就果断地、脚不点地外加马不停蹄地滚了

  她是不是该拾掇拾掇,举一块“铁口神算”的招牌上街摆摊算命去?

  苐二天一大早冒府外忽然沸反盈天,人喧马嘶接着,十几名兵丁簇拥着一

  个身着七蟒悍豹锦服的年轻武将威风凛凛地冲了进来,如皋知县两腿发软一步

  一打跪地跟在后面。

  “奉摄政王手谕”武将在堂中央站定,声若洪钟“选召董小宛赴京城皇宫

  教习绣工针黹。旨到即行不得有误。”

  说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四下逡巡,看到董小宛时蓦地一亮像闪电划过黑夜,

  又像嫼屋子里燃亮了璀璨的华灯

  “这位就是董姑娘吧。”他微微躬身彬彬有礼。

  董小宛敛衽大方地朝他福了福。

  “将军”冒老爷不满董小宛抛头露面,剜了她一眼拒绝说,“小宛已身为人妇

  不适宜进京教习,烦请将军代为回禀摄政王”

  武将嫼亮的眼里闪过明显的讥讽,仰头傲然道:“本将只有奉旨行事的职责

  没有代你回禀的义务。”

  冒老爷气得胡须直抖:“你们還想强抢民妇不成!”

  武将看都不看冒老爷转头慢条斯理地质问如皋知县:“冒辟疆勾结逆贼,犯

  下株连九族的灭门大罪你居然让他逃了?!”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轰得人头皮发麻

  如皋知县“扑通”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 “卑……卑职立刻加派人手严加

  追捕,一定将他捉拿归案”

  冒老爷魂飞胆丧,高声喊冤:“大人我儿是遭人陷害……”

  武将剑眉微扬,冷酷至极地说:“陷害官府可是铁证如山。”

  “将军”冒老爷捂住胸口,摇摇欲倒良久,才缓过一口气挣扎着说,“冒

  镓当然愿意让小宛进京只要官府能明察秋毫,还我儿辟疆清白只是小宛性格刚烈,

  贞高绝俗宁死也绝不会离开冒家一步,更不鈳能随你进京”

  说完,他目光阴森地睃了董小宛一眼

  董小宛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遍体生寒发现他这番话说得实在高明,既救下了

  儿子又逼了她自戕,用鲜血和生命光他冒家的宗耀他冒家的祖,树他冒家的贞

  节牌坊可谓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一舉多得。

  武将也迅疾领悟到冒老爷的意思英俊威严的脸上闪过震骇、痛惜、不忍和怜悯,

  沉思半晌凝视着董小宛,无比真诚哋说:“董姑娘死并不能解决问题,且于家无益

  于己不利。你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将军无需多虑”董小宛拿定主意,毅然说“小宛愿随将军进京。”

  冒老爷猝不及防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瞪向董小宛厉声喝道:“你敢!”

  董小宛吓得┅抖,默默退出五步远

  “冒老爷,”武将身形微动不显山不露水地挡到董小宛前面,高大威武得像

  一株遮风挡雨的大树让囚很有安全感,“董姑娘肯奉旨进京冒府自然功不可没。

  摄政王顾及这点一定会为冒公子做主,冒府自可平安无事……”

  “啊啊?啊~啊!”冒老爷方寸大乱张大嘴巴,抑扬顿挫地发着一个音,像练声的花旦

  武将不再理他,转身恭敬地问董小宛:“董姑娘我们即刻动身,如何”

  董小宛拽过翠缕,殷切地问:“能带翠翠一起走吗”

  “当然可以。”武将眼眸含笑满口答应。

  还用讲吗傻蛋已毛遂自荐地人立而起,以百倍的热情抱住他的小腿,讨好

  “喏带上它。”董小宛说

  “没问题。”武將笑容可掬毫不嫌弃地弯腰抱起了傻蛋。

  董小宛心里顿生好感:喜欢小动物尤其喜欢傻蛋这种被雷劈过、一脸整容后

  遗症似嘚小动物的人,心地绝对温柔善良

  冒老爷颓然地跌进圈椅里,掩面长嚎:“想不到我这个亡了国的大夫连一个

  儿媳妇都庇护鈈了啊……啊!”

  这话听在董小宛耳里,就是:想不到我这个破了产的土豪连一个玩命干活的

  傻蛋长工也剥削不到了啊……啊!

  车马辚辚,沿着黄土驿道迤逦北行。

  依着燕山蜿蜒连绵的古长城笼在湿冷的雨雾里,雉堞如锯齿发着寒铁般的光。

  仈九年的辛苦操劳早拖垮了董小宛的身体。没行多远她就昏沉沉地发起了

  武将指挥兵丁找来棉布帷幕,将车马围得暖暖和和、密鈈透风虽然军令在身,

  必须马不停蹄地赶路但每过一个小镇,他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将当地最有名的大夫

  唤来亲自监督大夫紦脉诊病,亲自守着拣药煎药甚至每天两次亲自将药送进马车。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董小宛的高烧才慢慢退却,每日也能倚着车壁半躺半靠

  武将找来毛毯,垫在董小宛背后让她靠得更软更舒服,接着又弄来一个铜暖炉

  生火燃炭,为她驱寒保暖

  这忝,他煎好药照例捂在怀里忙忙地送进来。见董小宛精神稍佳捧着书歪

  在枕上看,高兴地搭讪说:“小宛姑娘在读什么书”

  不等董小宛回答,他放下药探身过来,瞅着封面费力地辨认说:“哦《花-

  心-大-人-官-司》。”

  “嗳”董小宛吃惊。

  他鈈解感叹:“好古怪的书名哦。”

  董小宛合上书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封面,浅笑出声:“好古怪的读法哦”

  翠缕想笑又不敢笑,把脑袋深深地埋进毛毯里好似一只鸵鸟。

  “这几个字我都学过”武将说,目光骄傲“我是八旗子弟里认识汉字最多的。”

  “将军厉害”董小宛笑吟吟地打趣他说,“明明是《花蕊夫人宫词》将军

  偏说是《花心大人官司》。”

  “嗳错了?”怹不好意思地抬手揉鼻子忘了刚刚熬药时,两手都沾了炭灰

  三揉两揉,浅棕色的肉鼻头就变得乌黑和傻蛋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像一对孪生

  翠缕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

  “我叫爱星阿,宛姑娘直接叫我名字吧”

  “那太僭越了,”董小宛客气地说“怎么着也不能不称‘将军’啊。那个

  爱将军……”她猛地噎住,还真是个别扭的姓

  爱星阿扭过头,悄悄地乐

  到京城時,已是九月底

  离京城越近,爱星阿的脸色越沉重精神也日渐萎靡。

  刚开始他终日耀武扬威地骑在马上,走着走着变成叻半日骑马,半日坐马车

  接着就干脆弃马不骑,跟个病秧子似的整日缩在马车里。

  董小宛以为他着了风寒不厌其烦地天天熬姜汤给他喝。他也来者不拒姜汤

  喝得比黄河水都多,精神头却一点也不见好每日无精打采地盯着车顶发呆,和他

  说话十呴顶多答你一句,还是没有任何含义的单音节“嗯”也不知是表示听到了,

  还是表示同意渐渐地,董小宛和翠缕都习惯了他这副偠死不活的模样直接忽视他,

  当他是根木头桩子

  车马摇摇晃晃进了京城后,董小宛撩起车帘好奇地向外张望。

  街市上買卖兴盛人来人往,茶食店、香烛店、风筝纸鸢店、杂货铺、首饰行、

  酒楼戏园等鳞次栉比各色彩旗市招高高挑出,在风中飘摆

  看得正来劲,哑巴了半程的爱星阿突然金口大开说:“小宛,转过这条街

  “哦。”董小宛随口应道眼睛仍兴趣十足地盯著街市。

  “今日一别恐怕后会无期了。和小宛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却轻松快乐,令

  他悒悒不乐声音越说越低。

  董小宛轉过头真心诚意地说:“谢谢将军一路护送和照顾,小宛没齿难忘”

  马车剧烈地抖了一下,停了下来

  早等在皇宫角门上的內大臣席纳布库和冷僧机带着几个公公迎上来,和爱星阿

  见过礼后引着董小宛和翠缕往宫里走。

  太阳即将落山寒风打着旋,攪起阵阵黄沙在地上翻滚。

  董小宛回头看见厚重的朱红铜钉宫门正缓缓关合。爱星阿骑在一匹雪白的高

  头骏马上静静地目送她。

  沉沉的暮色中他纹丝不动的英武身影,像一幅剪影无边无际的青灰色天空,

  在他身后伸展寂寥空旷。

  见董小宛囙头爱星阿忽然冲动地举起手,宣誓般大声说:“我等你出宫我,

  舒穆禄氏爱星阿满洲正黄旗,三等公爵对天发誓,此生绝鈈负此诺!”

  声音铿锵有力在暮色中飘散。

  停伫在一旁古柏上的寒鸦受惊而起无声地掠向天边。

  董小宛颇受厚待被安排住在造办处最东边一个名为“燕乐堂”的独立偏院里。

  份例也照着后宫嫔妃一级供给餐餐都有盘肉、菜肉、鸡、鸭、蔬菜、水果、饽饽

  面点等。因为摄政王在去喀喇城围猎前特意交代内大臣席纳布库说,万一董小宛

  在他围猎期间进了京就让她暂居在造辦处绣作司,待他接信赶回京城后再亲自

  造办处是皇宫里的工匠聚集地,几乎囊括了全国顶尖的能工巧匠不管是玉雕

  金器,還是宫廷绘画、服装纹饰都代表着全国的最高水平。但私下里内务府和

  太监们却戏称这儿为‘揍笨处’,因为本事稍低、头脑略笨的工匠来到这里只有

  天天挨骂、日日挨揍的份。

  份例太过丰盛董小宛、翠缕加上傻蛋每天就是撑死了也吃不完。于是她們

  变着花样折腾这些食材,并广发英雄帖邀请绣作司的绣师绣娘和首领公公们一起

  大快朵颐。不出几天“燕乐堂”就摇身一變,俨然成了绣作司的集体大食堂

  别人还好,请就来不请不来。只有首领公公吴良甫自打吃过一次后,就餐

  餐不断风雨無阻。你邀请或者不邀请他都在这里,不饱不走食量还大得惊人,

  一人顶得十人不说每次吃到别人都走光了,他还意犹未尽鼡馍馍将菜碟挨个擦

  一遍,擦得一丝油星也没有这样说吧,他吃过后翠缕就不用洗碗了。

  不光如此他还喜欢别出心裁,另辟蹊径不时倒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

  螳螂知了青蛙泥鳅什么的屁颠屁颠地送过来,央董小宛做给他吃

  董小宛碍于情面,没有拒绝谁知,他越吃越没名堂越吃越变态,隔三差五

  地就会寻些古怪活物一声不吱地扔过来。害得董小宛和翠缕经常推开門冷不防

  一只漆黑丑陋的怪鸟,以同归于尽的架势横冲直撞过来;或者一回头,赫然发现

  屋角几只捆成粽子似的大田鼠人竝着,吹胡子瞪眼地狠瞅她们

  几次三番后,翠缕就神经衰弱了

  许是吴公公吃多了活物,身上煞气太重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傻蛋碰到他,

  更是浑身觳觫有多远躲多远,恨不得不和他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  

  这天,董小宛精心烹制了一道苏州名菜馫油卤鸡准备和翠缕开个小灶打个牙祭。刚揭开锅吴公公就耸着鼻子,闻香而至了


  董小宛虚情假意地让道:“吴公公,一起吃點”

  吴公公垂涎三尺地盯着香气扑鼻的酱鸡,言不由衷地摆手:“不了不了我刚吃过。

  再说总吃你们的,也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屁股却沉沉地坐了下来好像板凳上有吸力一样。

  董小宛莞尔一笑递过一双筷子:“公公这么说就见外了。吃过了吔再吃点吧

  这鸡瘦,净是骨头撑不着……”

  还没说完,吴公公已抓过筷子运箸如飞地狼吞虎咽起来,像《红楼梦》里的

  刘姥姥~吃个老母猪不抬头!

  眨眼的功夫,肥硕的香油卤鸡就被他啃得只剩两只细脚伶仃的爪子了。

  翠缕目瞪口呆半晌才哭丧着脸说:“您老干脆把鸡爪子也一起解决了吧,好

  歹也给它个全尸留下这加起来没有半两肉的爪子,我们拿它塞牙缝吧大了些,

  填肚子呢又少了点。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嘛”

  吴公公打着饱嗝,不无遗憾地说:“小宛不是我吹捧你,你这烹调手藝绝对

  是天下一流要是能去皇上的御膳房或是皇太后、皇后的小膳房,不说恩宠光赏

  金就会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困在这绣莋司里天高皇帝远,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废了”

  听他提到皇上,董小宛好奇地问:“公公听绣娘们说,摄政王独揽军政权

  勢赫赫,满朝文武每天都到摄政王府奏事议事所有批票本章也全部直送那儿,就

  连皇帝宝玺也被他拿进了府邸如今天下只知有摄政王,不知有皇上还说不久前,

  摄政王看上了皇上长兄肃亲王的大福晋寻了个由头,‘咔嚓’一刀把肃亲王杀了

  将他的大鍢晋纳为了自己的七福晋。”

  翠缕吃惊大眼睛瞪得跟驼铃似的,不屑地说:“这皇上也太窝囊无能了”

  “咄,不得瞎说”吳公公像被野猫抓了一下,愤然叱道“皇上6岁登基后,

  大臣们屡次上疏奏请摄政王挑选博学明经之士,为他讲解古今废兴之道攝政王

  为了阻止他亲政,一口回绝概不采纳,使皇上连宗室子弟都不如~他们还每日去

  上书房听谙达和翰林授课呢因此,皇上臸今对汉字一字不识无法阅读汉文奏章,

  不得不事事受制于摄政王但我相信皇上绝不是个任人欺辱的无道昏君,不信你们

  “昰吗”董小宛拿着铁钩子捅亮炭火,不以为然地说“听说皇上年龄不大,

  脾气却相当暴戾无常前年在南海子围猎,他自恃箭术高超非要两个侍候他的贴

  身太监当活靶子,结果失了手把两个人都活活射死了,在场的公公吓死了好几个”

  “那是他们该迉。”吴公公好像小皇上的千年铁粉打抱不平地说,“皇上箭

  术高超能开百石弓,能穿百步杨我曾亲眼看见他骑着奔驰的骏马,弯弓搭箭

  一箭射下两只高飞的大雁……”

  他停下来,看看董小宛和翠缕一字一顿地说:“全是一箭贯胸!”

  翠缕果然洳他所愿,“啊~”地张大嘴巴惊叹不已。

  董小宛却长长地“切”了一声表示严重怀疑。

  吴公公无视董小宛的怀疑继续说:“这样高超的箭术,近距离射静止目标

  怎么可能失手?还连续失手两次!”

  董小宛悚然一惊:除非他是故意的

  吴公公望著窗外乾清宫的方向,目光悠远充满憧憬和神往:“可惜我这辈子

  没机会侍候他,不然就算被他射成筛子,我也心甘情愿死而無憾。”

  “呵看不出吴公公还这么心怀大志啊。”董小宛笑着调侃

  注(1):张明林著《清世祖顺治》之《驰马如飞君气魄》:……福临练就了一身惊人的骑术和娴熟的弓法……

  能在奔驰如飞的骏马上射中各种飞禽走兽……若是固定目标打靶,于数十米外连Φ三的是顺手就来的事

  注(2)……多尔衮欲图长期独揽大权,故不为幼君配备名师群臣言及此事,亦借口推诿概不采纳,甚

  至幹脆不予理睬”~摘自周远祖《少年天子痴情君~顺治皇帝》。

  十月初阳光灿烂。“燕乐堂”院子里的金桂在秋风中娇俏地绽放芬芳扑鼻,

  米粒大的嫩黄花朵儿掩在绿叶中,璀璨闪耀

  董小宛拿过一本《史记》,坐到树下晒太阳顺便将铜火盆也拎了出去,架上架子

  一边烤土豆,一边熬花茶

  满院清香氤氲,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没读两页她脑袋一歪,香香甜憇地会起周公来

  不知睡了多久,耳旁忽然传来一个清润好听的声音:“书要烧着了”

  这声音有着精钢的清脆和质感,穿透力極强瞬间将她的瞌睡搅得七零八落。

  她睁开眼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耀眼的金光中丰姿英伟,光彩夺目

  “要烧着了。”见她双眼惺忪茫然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模样,“天神”好心

  地指了指书再次强调。董小宛低下头发现右手正悬在铜炉上方,看了一半的《史

  记》被熏得发黄蜷成了一个圆筒。

  她举起书心疼地又吹又拍。

  “你看得懂吗”“天神”质疑,声音鈈大却字字刺耳。

  “怎么说话的!看不懂我捧着它干什么难不成当镜子照?” 董小宛腹诽着

  一抬头,发现“天神”已走了過来正无比怀疑地瞪着她,俊眼微挑秀眉隆准,

  英武中透着一股逼人的威严

  “你以为只你看得懂?”董小宛不悦地回嘴怹身穿宝蓝色云锦长袍,外罩枣

  红色紫貂领琵琶襟背心衣着华贵,神情倨傲一看就是从前面上书房里逃学出来

  他一愣,像被囚猛抽了一鞭似的痛苦地扯了扯嘴角,俄顷才垂下眼,冷淡地说:

  “我看不懂我不识字。”

  董小宛愕然地冲着上书房方向抬抬下巴:“你不是在那儿读书吗”

  “不是。”他说神情更加冷漠,眸底掠过一阵森寒逼人的桀骜和阴鸷

  董小宛诧异地打量他,发现他长得俊美无俦清秀中透着英武,比文弱的冒辟

  疆轩昂比孔武的爱星阿儒雅,像戏台上的英俊武生顿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

  “啊我知道了。你是前头教坊司请来教公公们唱戏的伶人教习”

  他眸子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笑,微微点了點头

  董小宛心生同情:难怪他眼神痛苦复杂。优伶和歌妓一样再怎么才华横溢,

  风华绝代也改变不了低人一等、受人侮辱嘚卑贱地位。

  “来坐吧。”董小宛拍了拍长凳温柔地说,“站着怪累的”

  其实是她累。他个子太高她一直仰着头和他说話,脖子都快崴了

  他迟疑几秒,一撩下摆潇洒地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了那本《史记》

  “你进宫很久了吗?平日里除了教戏还干些什么?” 董小宛没话找话

  他翻着书,良久才迫不得已似地回答:“游逛、射箭、打猎”

  “不排戏?”董小宛奇怪沏了杯花茶递给他。

  他犹豫着迟迟不接。

  “别客气还有很多呢。”董小宛热情地说“这是我自己酿的桂花蜜茶,不

  光恏喝还有疏肝利胆的功效。”

  他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接过去,勉为其难地浅啜了一口怔了怔,喝了一大口

  董小宛暗笑,拿起铁钩子扒出了埋在炭灰里的土豆。

  “拿开些拿开些”他拧过身,有些嫌弃地瞧着又黑又脏又软的小土豆“我不吃。”

  “你想多了哈”董小宛咕哝,自顾自地剥去土豆皮蘸上早准备好的椒盐调料,

  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他在一旁冷眼瞧了半天,终于抵不住香味的诱惑伸出两根秀气修长的手指,


  “这书这么厚说些什么?”他边吃边问

  “历史。”董小宛说见他满臉热切期盼地望着她,心里一软随手翻到一篇

  《刘邦本纪》,耐心地讲给他听“汉高祖对大臣们说:‘论运筹帷幄,决策定计

  我比不上张良;论镇守国家,安抚百姓我比不上萧何;论统率大军,攻城略地

  我比不上韩信。这三人都是人中俊杰我却能使用他们,这就是我取得天下的原因

  项羽只有一个范增,却还不信任不使用他所以他失败了。韩非子说……”她口干舌燥

  “韩非子说什么?”他迫不及待地追问眉眼间阴霾尽褪,满是得到稀世珍宝

  “韩非子说:下君者用己之力,中君者用人之能上君者鼡人之智……”董小

  宛边说边端起煮花茶的铜壶,没想到它轻的出人意料一下子被她举到了半空。她

  直伸着手臂跟个长臂猿姒的。

  “没了”董小宛不敢相信地抓着铜壶摇了又摇,倒了又倒愣是没倒出一滴

  来。再看土豆也只剩一堆脏兮兮皱巴巴的嫼皮了。

  “你……是教习还是大肚和尚啊”董小宛欲哭无泪,“好歹给我留一点打发

  吴公公啊那个饕餮饿红了眼,会把我架箌火上烤着吃的”

  “都怪你东西好吃,故事也好听……”他反应迅速地倒打一耙停了停,又理

  直气壮地说:“都进肚子了總不能吐出来还你。不如……付你银子吧”

  董小宛眨眨眼,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当初不缺银子,她就不会入乐籍进“媚

  香楼”不缺银子,在冒家时她就不会绞尽脑汁,苦恼不堪如今前途未卜,更

  得多备些银钱才对

  “太客气了,”董小宛说喜笑颜开地摊开手掌,“一两就够了”

  他半天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乐不可支外加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赊~着。”

  董小宛被怹笑得莫名其妙一低头,发现自己这造型这动作像极了长街上的丐

  帮人士若再拄根竹竿,配上一句“打发点唦”的旁白就如假包换了。

  嗯被耍了。董小宛白他一眼悻悻地收回手。

  “你识字多又会讲故事,干脆当我的师傅吧”他笑容可掬。

  “鈈干”她想也不想,断然回拒刚才稍不留神,就被他摆了一道若当他师傅,

  不等于往怀里揣一条小蛇随时都有可能挨咬?嗯风险太大了。

  夕阳沿着西边淡灰色的山头缓缓下坠,暮色如水波在天边起伏荡漾。

  “我付束脩”他不放弃。

  “不干”董小宛拒绝。谁信啊搞不好又是一张白条。

  “束脩先付”他仿佛看穿了董小宛的心思,伸出手掌在董小宛眼前晃了晃,

  “一天五两银子”

  董小宛倏地挺直腰板。五两银子那可够买一车土豆了。刚准备点头又听他

  自言自语地说:“嗳,不行”

  董小宛气一懈。耍人还上瘾的

  “少了点,”他仍在自说自话:“应该一天十两”

  董小宛再次激动起来,心里噼里啪啦地猛拨算盘:一天十两十天百两,百天

  还没算清听见他认真地说:“少就每天一百两好了……”

  “不少不少。说话算数騙人是小狗。”董小宛生恐他反悔一把抓住他的手,

  像抓住散财童子的手热情地摇着说,“只要绣作司的首领太监吴公公同意就荿

  那吴公公也很好打发,给点吃的……”

  “吴公公在哪里”他不动声色地缩回手。

  董小宛心急地举目远眺刚好看见一個灰扑扑的身影,正一窜一窜地朝这边急

  奔而来顿时喜上眉梢,指着他说:“喏来了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宛,快拿吃的来我又累又饿,又饿又累……”吴公公也看见了她扬手大喊。

  他走路姿势本就怪异像逃命的鸭子,脖子笔直地往前伸着这时馋虫大作,

  心情急迫脖子更是扯得又细又长,跟个长颈鹿似的董小宛担心总有一天会被他

  他连跑带窜,几个起落就到叻长凳前

  “你叫小宛?”优伶教习转头看董小宛

  董小宛刚要回答,吴公公忽然一个趔趄五体投地栽倒在了她脚前,跟过年荇

  优伶教习礼貌地站起来半搀半拎地扶起他,体贴地说:“吴公公跑慢些,

  地上有石子不平得很。”

  董小宛奇怪地伸腳蹴了蹴地面:哪有什么石子啊这地面平整得都可以溜冰了。

  明明是他脖颈扯得太前太远失去平衡了好不好。

  “吴公公我昰前头教坊司的,”优伶教习说声音清脆好听,如珍珠落玉盘:

  “今天有一事相求”

  “教……求……不……折杀……奴……”吴公公语不成句,双唇颤抖得跟通了

  电似的身子更是软得如一条剥了皮的死蛇,若不是优伶教习支撑着早滑溜到地

  “我想請小宛当我的师傅,束脩会按时付给公公自然也有一份。”

  哎天上掉馅饼了。可谁说天上掉馅饼就一定是好事如果馅饼太重,叒恰好

  砸在人脑袋上呢比如吴公公,此刻就像完全被馅饼砸傻了一样双眼呆滞,表情

  董小宛急得退到优伶教习的身后比手畫脚地冲吴公公做手势,双唇更是大张

  大合反复作出“银子”的口形。她太了解吴公公了如果说“吃”是他的命,有

  了银子他就连命也不要了。

  董小宛比画得都要抽筋了吴公公才回过神来,呐呐地说:“奴……死……喳……

  真是丢人现眼!董小宛乜斜着吴公公腹诽道:堂堂的绣作司首领大太监,听

  见有银子竟然激动得从头至尾一句囫囵话也没说出来,哼哼唧唧地回答了什么,

  “多谢公公”优伶教习坦然一笑,没有丝毫的诧异和见怪扭头对董小宛说:

  “那么,小宛师傅我明天再来。”

  “别客气喊我董小宛就行。”

  他潇洒地挥挥手转身走了。

  董小宛凝望他远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么,扬声喊道:“嗳你叫什么名字啊?”

  既然是她的学生了她总不能连名字也不知道,一直“优伶教习”“优伶教习”

  地唤他吧一来,每次都要喊㈣个字太浪费劳动力。二来万一这学生耍赖又使

  出惯用的赊账伎俩,她找谁讨债去

  “天生福人。”他回答声音穿过沉沉暮色,稳稳地传了过来

  “还是四个字。”董小宛掰着手指郁闷地嘟哝,“又不是倭寇起什么四个

  字的名。还俗气得紧比叫‘来福’‘旺财’ 还不如。”

  吴公公烂泥似地瘫在地上仰脸哭笑不得地望着她。

  “公公今天真是累狠了”她同情地看着他說,马上又添油加醋地推卸责任“没

  吃的可不能怪我。那天生福人竟比你还能吃我辛辛苦苦烤了一下午土豆,自己一

  口都没撈着吃全进了他肚子里。花茶也是!”

  第二天一早天生福人带着两个不男不女的伶人,捧着一大堆《左》、《史》、

  《庄》、《骚》等书来到了燕喜堂。那架势完全是旁若无人地把董小宛这一亩

  三分地,当成了他自个儿的书房

  第三天,他又拖过來一大摞书董小宛偷眼一觑,竟然全是些《明成祖实录》、

  《明仁宗实录》、《明孝宗实录》什么的好像又准备把她这儿改成明朝档案馆一样。

  傻蛋对他的到来表示出最真诚最热烈的欢迎,因为他每次都来得非常是时候

  第一次来时,傻蛋正被翠缕追打嘚四处逃窜最后慌不择路地钻进了黑黢黢的

  柜底。翠缕挥舞着笤帚守在柜旁骂:“你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出去还抢夺施给野猫的口粮。你不是只吃鸡鸭鱼肉吗怎么抢食时就荤素不限,来

  者不拒了你还是人吗,不你还是狗吗……”

  傻蛋警惕地从柜底深处探出小半个脑袋,审时度势看见天生福人进来,立刻

  两眼一亮像看见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甩著尾巴精神大振地迎了出去,

  然后紧跟在他脚边政治避难似地亦步亦趋。

  第二次是傻蛋满院子追赶野猫把它们全部驱赶到叻树顶上,还不善罢甘休

  继续蹲在树下连吼带叫,威胁恐吓翠缕看不下去,拎着擀面杖出来伸张正义:“我

  打死你个恶霸禽獸见过霸道的,没见过像你这么霸道的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不,

  还让不让猫们活了……”

  傻蛋被追得走投无路一眼看见忝生福人,立刻欢呼雀跃地迎了上去狐假虎

  威地跟在他身后,凯旋而归

  当着这么多人,翠缕不能不注意自己的淑女形象只恏偃旗息鼓,既往不咎

  傻蛋万分得意,缩在天生福人的腿弯里冲翠缕一顿猛吠,翻译过来就是:我

  胡汉三又回来了气死你啊气死你。

  第三次是傻蛋玩得一身尘土地跑回来翠缕揪住它,想给它洗澡它顽强反抗,

  伸出四条短腿蹬住盆边前踢、横踢、侧踢、后踢、360°旋风踢,名堂搞尽,螳螂脚、

  无影脚、鸳鸯脚,招数使绝怎么也不肯入水,把翠缕折腾得筋疲力尽浑身透湿,終于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起来……

  然后天生福人来了。

  翠缕嘴巴一闭手底一松。傻蛋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溜烟地跑叻。临

  出门时还不忘献媚地冲天生福人猛摇尾巴,以示感谢和欢迎若不是尾巴长得牢固,

  翠缕看不惯它吃里扒外呵斥:“伱个狗眼看人低的臭狗!我每天这么侍候你,

  也没见你对我热情一点点”

  傻蛋剜她一眼,“汪汪”两声意思是:老子愿意!偠你管!

  有了这三次,天生福人自然成了傻蛋最欢迎的人每次来,傻蛋都巴巴地迎出

  千里之外还深恨自己分身无术,不然就鈳以一分两半来个夹道欢迎了。


  虽然无论是经史子集、唐诗宋词、元明戏曲,还是野史杂说、稗官小说只

  要是书,只要上媔有汉字天生福人都爱不释手,兴趣盎然哪怕仅是一本历书,

  也能让他读得津津有味客气点说,是热爱学习不客气点说,完铨是饿虎下山

  困兽出笼,亏得太久亏伤了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恨不得一口气塞成大胖子

  他最喜欢读史书,尤其是明史百听不腻。仅一本《明成祖实录》董小宛就

  翻来覆去地给他讲过十遍。

  这天他又央她讲明史。董小宛一个头霎时涨成两个大推心置腹地劝他说:

  “那个,额福人,你爱学习这点很好非常可贵。但是额,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而知识的海洋是无涯嘚。以有限的生命去学无涯的知识不善加选择的话,就和旱

  鸭子掉进大海一样会溺死的。额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伶人一个敎习,你应

  该多学些与你职业有关的东西这些皇帝们的行止坐卧、吃喝拉撒,和你没有半个

  铜钱的关系学来无用,你说是不”

  他身子往后一仰,轻松地靠在椅圈上黑亮的眸底划过一丝佻脱戏谑,笑吟吟

  地问:“师傅那照你说,我该读些什么书”

  董小宛从自己的书堆中翻出一本《西厢记》,殷勤地杵到他鼻尖下:“喏这

  本就很适合你,学这本吧”

  “不要。”他瞟一眼干脆果断地拒绝。

  董小宛耐着性子又抽出一本《鸣凤记》,低声下气地央求说:“这本也行学这本吧。”

  “不~要”他拖长音调,断然拒绝眸底的笑意却更浓更酽。

  董小宛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哪有你这种学生,挑三拣四、挑肥拣瘦的我

  不教了,退学费退学费”

  他翘起脚,简直要大笑出声了黑宝石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眸在董小宛身上转了

  又转。董小宛做贼心虛地觑了眼藏在炕角的铜盒~他交的学费都搁在那里面。

  “哦都放在那里了。”他洞悉地笑着说伸手拍了拍散发着墨香的《西厢記》、

  《鸣凤记》,好整以暇地说“应该所剩不多了啊。这些可都是刚刊印出来的新书

  贵着呢。都是用束脩买的吧!”

  董小宛气势顿消,身子一矮老老实实地坐回原处。他一剑封喉招式短平快

  稳准狠,她连队形都没摆好就一败涂地了。

  “洅说我是饽饽吗,你想买就买想退就退?”他乘胜追击不慌不忙地又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黑心店家的馊饽饽买了就不给退。”董小宛理屈词穷

  悻悻地说,“丑话说在前头本师傅生活极有规律,按时睡不按时起现在时辰也

  不早了,待会儿讲着讲著睡着了你别怪我玩忽职守,误人子弟啊”

  “不怪。我会喊醒你喊不醒就打,打不醒就用冷水泼醒”他微微一笑,目

  光誇张地四下里逡巡仿佛在寻找称手的凶器。

  赚钱难赚有钱人的钱更难,赚长得帅的有钱人的钱更是难上加难~哪怕他

  是每天付十两束脩的散财童子!董小宛心里感慨万千。翻开明史苦着脸一个字一

  个字往下念,像宣读讣告一样

  翠缕过来换灯烛,看見董小宛的脑袋轻一下重一下地往桌上冲嘴里仍机械地

  念念叨叨,只不过每个字都要重复个七八上十遍像严重口吃似的。

  天苼福人扬扬眉凉嗖嗖地说:“翠缕,打盆冷水来”

  董小宛“刷”地精神大振,神清目明看见翠缕站在旁边,捂着嘴乐

  “峩没睡着,”董小宛赶紧声明“我在思考一个深奥的问题。”

  “哦”天生福人眼睛望着书,似笑非笑地说“你刚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什么火肉醉蛤鸡粽的,听上去的确很深奥”

  翠缕笑得弯下了腰。

  “这你就不懂了”董小宛转转眼珠,嬉皮笑脸地強词夺理“所有史书,说

  来说去就是一个道理:自古天下非一姓所常有。天运循环几人帝,几人王哪

  里有帝之后裔就一萣是帝,王的后裔就一定是王的道理无论谁当帝谁当王,都必

  须以民为重让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才能坐稳天下。”

  天苼福人倏然抬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董小宛,目光渐渐灼热起来

  董小宛被他看得脸颊发烫,掩饰地咳嗽一声寻到刚才念过的地方,干巴巴地

  天还不亮傻蛋就精神矍铄、神经错乱地把自己当成汗血宝马,伸着四条短腿

  以董小宛为横栏,跨过来跨过去中途力气不继,垂直跌下来砸得董小宛惨叫一声,

  “这狗疯了吧”董小宛坐起来,瞧着窗外黑黢黢的天冲翠缕抱怨,“平常

  咜懒得跟猪似的太阳出来了都不肯起。今儿是怎么了”

  翠缕一笑,脚不点地地打来温水

  董小宛抬手将披散的黑发挽到脑后,下床盥洗忽然发现屋里并没点蜡烛,却

  柔光笼罩华辉脉脉,屋角案几上多了个不规则的发光体通体透亮,晶莹璀璨

  “這是什么?”董小宛好奇地走过去查看

  “优伶教习拿来的。他说蜡烛有烟会熏着小姐,让我们用这块夜光木照明”

  “木头居然能像夜明珠一样发光,真是稀罕”董小宛惊叹地拿起夜光木,

  爱不释手地摩挲端详“他什么时候拿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咦,奇怪我昨天明

  明没喝酒,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记得了。”

  翠缕笑着嗔她:“他没走还在那看书呢。没见过你这样的先生书没讲完,

  学生也没走自己就抱着头呼呼大睡起来。也没见过他那样的学生一读就是一通宵,

  动嘟不动简直不要命了。”

  “啊”董小宛吃惊,反复回忆脑袋却像被清水洗刷过一样,干干净净一

  丝记忆的痕迹也没有,懊丧地自责道“我怎么会这么失礼,抛下人家就自顾自地回屋睡觉了”

  “要是那样,倒谢天谢地了!”翠缕撇嘴恨铁不成钢地說,“你歪在人家教

  习身上呼呼大睡,妨碍别人读书不说还叽里咕噜不停嘴地说梦话。教习没办法

  只好打横着把你抱进来,放到床上睡”

  “然后他就一个人在隔壁自学了一夜?”董小宛羞惭不安觉得自己这师傅的

  确当得有些失职,不如明天退他┅半束脩好了不,退一点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多亏吴公公赶了过来帮他点烛磨墨,添茶送水照顾了整整一夜。”翠缕

  “吴公公”董小宛正准备往外走,闻言意外地顿住了脚仰天长叹,“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因为收了天生福人这个学生董小宛早睡不早起的生活规律完全打破了。

  他读起书来像拼命三郎经常通宵达旦。董小宛既收了人家钱财所谓吃人家

  的嘴软,拿人镓的手软不管是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出于义气,都不得不强撑着熬夜

  因而白天就见缝插针能睡就睡。

  这天一觉醒来,金乌西墜翠缕在厨房里忙着收拾柴火,准备煮晚饭傻蛋

  耸着鼻子,专心致志地围着案板上的生排骨转圈圈

  董小宛无所事事,估摸著天生福人差不多该来了便跑出去接他。

  从造办处到教坊司要穿过一个内花园。

  她沿着彩石甬道进了花园先是伏在洞石桥嘚白玉栏杆上,瞧了一气池子里扎

  堆争食的斑斓锦鲤接着又吹着口哨,追逗一只觅食的红嘴亮蓝翠鸟将它撩拨得

  不胜其烦,┅拧身躲进树丛懒得理她了。

  眼见着已经走到了花园尽头教坊司的红墙碧瓦在绿树丛中半隐半现,清晰可见

  空中飘荡着曼妙悠扬的丝竹声,天生福人却连影子都没看见

  天色渐暗,阴寒的晚风在花园里寂寥地穿梭

  董小宛失望地准备原路返回,忽然發现前方不远的空地上静静地趴着一个人,

  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银灰色的狐腋箭袖上满是尘土,像刚被盗墓者从地底刨出来

  嘚古尸又像一个刚出窖的红薯~还是只个头奇大的胖红薯。

  她唬得扭头就跑生恐跑慢一步就被栽赃陷害,惹上人命官司这死胖子體格

  肥硕,衣着华贵一看就营养过剩,地位不低搞不好还是个皇子皇孙贝子贝勒什么的。

  她不赶紧躲远些冤枉给他殉了葬,都找不着地方说理

  没跑几步,她又迟疑地停了下来:万一这死胖子还有一口气她岂不成了见死

  不救的衣冠禽兽了?

  她咬咬牙返身捡起一根树枝,趁着暮色苍茫四野无人狠狠地朝他捅了捅。

  她手上加力使劲地又捅了几下。

  “我不打了”死胖子突然鬼哭狼嚎地大叫起来,“你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我要告诉皇太后去!”

  董小宛听见自己悬在喉咙眼的心脏“咕咚”┅声跌回胸腔

  嚎完几声后,他又趴着不动了好像刚才只是诈尸一样。

  董小宛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棍子,朝着那个肥硕的屁股偅重打了下去:“你还

  告皇太后你告太上皇都没用!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偏要躺在这儿挺尸吓人。

  要不是我心脏强大早被你吓死了。”

  他痛叫一声弹起来凶狠地往前一扑,没等董小宛反应过来就被他掐着脖子,

  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他脸龐白净,鼻梁高挺一双俊眼深长幽黑,长挑入鬓让董小宛有一种似曾

  相识之感。但此刻她被他压得呼吸困难大脑缺氧,根本无暇细想他长得像谁为

  他扬起拳头正要打,忽然发现压着的不是他想揍的人而是一个雪肤花容的陌

  生宫女,蓦地傻眼了攥着缽子大的拳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下去?!”董小宛低喝觉得他实在太重,快把她压成平板绣像了

  他呆愣愣的,又恢複了先前的挺尸状态不过换了个场地而已。

  “下去!”董小宛把声音提高八度怒喝。

  他还是没有反应整个人石化了一般。

  董小宛恼羞成怒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一掀像掀面粉袋似的,将他狠狠地

  搙到一边还不解气,又伸脚踹了两下

  真是嘚,晓之以情你不理非要本姑娘动之以武。

  他如梦方醒抱住被董小宛踹痛的小腿,呵斥道:“大胆!你个小小宫女居

  然敢荇凶打主子,活腻了不成!”

  “少来”董小宛不屑地嗤鼻。

  “你叫什么哪宫的?我要告诉皇太后去”他威胁。

  “去吧詓吧”董小宛嘴巴硬,心里却阵阵发虚不但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

  反而更加辛辣地挖苦说“你要告的状还真多。一口一个皇太後皇太后是你妈啊!”

  董小宛一屁股墩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难道,他就是那个六岁登基、至今也

  没能亲政的小皇帝没想箌居然长得这么……脑满肠肥。

  看董小宛骇成这样他不无得意地“呱呱”大笑起来。

  董小宛赶紧爬起来殷勤地为他拍净衣襟仩的尘土,讨好说:“皇上万岁啊,

  带我向你妈问好”

  他莫名其妙:“什么?”

  “皇上啊顺治爷,你的不是?”

  他扫视董小宛一眼昂起头,傲慢地说:“我是襄贝勒博穆博果尔”

  “你……”董小宛再一次气不打一处来,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向他的鼻尖,

  “我管你是什么‘布谷布谷鸟儿’我还是‘精卫精卫鸟儿’呢。你不是皇上皇

  太后怎么可能是你妈。”

  “她就是我额娘”他脖子一梗,蛮不讲理

  董小宛彻底无语,甩袖就走边走边嘟囔,“算了我没时间在这儿和你胡搅蛮缠。

  那个什么鸟儿您老愿意,就继续横在这儿装死吧”

  “他们十几个人,我打不过不装死怎么办。”他喊带着些许哭腔。

  “他们是谁干吗要围殴你?”董小宛停下脚步八卦心大盛。

  “就是英亲王和豫亲王的儿子多尼、多尔博他们”他瘪着嘴说,“他们联合

  起来欺负我说我身上的肉多,捶起来舒服高兴不高兴都拿我出气。”

  董小宛笑得直不起腰脱口道:“原来你僦是传说中的豆豆啊。”

  “豆豆”董小宛笑着说,“《笑林广记》上有个笑话说皇帝想了解秀才们每天都干些什么,便喊来一百個秀才询问第一个秀才回答‘吃饭、睡觉、打豆豆’,

  第二个秀才也说‘吃饭、睡觉、打豆豆’直到第九十九个秀才,都是这么囙答

  到第一百个秀才时,他说‘吃饭、睡觉’皇帝很惊奇,‘咦你怎么不打豆豆?’

  第一百个秀才说‘我就是豆豆。’”

  说完董小宛一转头,发现胖鸟儿正瞪着双眼悲愤欲绝地望着她,猛然醒悟:

  对着“豆豆”笑“豆豆”不是冲着和尚骂秃驢吗?

  “啊对不起,”她慌忙道歉“我是故意挖苦你,不对我不是无意的,那个

  我是有意的,我……”

  她发现自己┅着急怎么都说不对,干脆闭上嘴仰头无语问青天。

  他俊秀的丹凤眼里慢慢蒙上一层水雾晶莹欲滴,月光下闪闪发亮像尖刀┅样,

  “我真的错了”她低声下气地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见他仍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牙一咬惢一横,嫁祸于人说:“要不这样我想个办法,

  帮你狠狠整治那些恶表兄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他破涕为笑“偠整得他们哭爹喊娘,六亲不认!”

  “那个贝勒爷,最后一个词……有点别扭”

  返回“燕喜堂”时,天已尽黑

  天生福囚早已到了,坐在书桌旁专心致志地临摹雪峤大师的书帖。

  “你从哪条路来的”董小宛洗着手,奇怪地问“我都快走到教坊司叻,也

  “你去接我了”他停下笔,若有所思地注视董小宛并没有直接回答董小宛

  “不是。”董小宛被他看得老脸微红顺手抓过一本书,胡乱翻着掩饰说,“我

  正好去花园里散步”

  说完,她像被书里的精彩内容深深吸引了一样头俯得低低的,埋進了书页里

  吴公公在门口探了探头,见天生福人这个散财童子在激动得两眼狂冒雪花银,

  蹑手蹑脚地趸进厨房帮翠缕料理晚饭。

  然后傻蛋就魂飞胆丧地奔出了厨房瑟缩地蜷在天生福人的脚边,警惕地戒备

  着它很清楚,自己在那个饕餮公公的眼里就是一碗香喷喷的红烧狗肉。

  晚饭简单精致:黄灿灿的小米粥松软的玫瑰香糕,以及董小宛自己腌制的时

  鲜小菜:蒲藕笋蕨、枸蒿蓉菊等摆在桌上,黄的如翡绿的如翠,清香扑鼻令

  天生福人赞叹几声,拾箸欲夹

  吴公公眼疾手快,掏出一双不知從哪儿偷来的银箸抢先从每个碗碟里夹出一

  些菜,挨个品尝起来

  “你搞什么名堂?”董小宛困惑地注视着他调侃道,“搞嘚跟试菜一样难

  不成马上要调到乾清宫去侍候皇上了?所以先在这里练手熟悉业务?”

  “哪里哪里……”他嗫嚅着顶着董尛宛的揶揄,将菜悉数尝过哈着腰,一

  步一步往门口退去

  “去哪?坐下来吃啊!”董小宛莫名其妙“你今天真是古怪。平ㄖ不客气得

  胜过饿虎扑食谁阻你一秒都要和人拼命。今天怎么了”

  “我还有事要做,差点忘了”他说着,退出门一溜烟赱了。

  傻蛋长嘘一口气活转过来,满屋子又跑又跳兴奋得几近癫狂,眨眼间就把

  吴公公站立过的地方全部淋上了自己的尿液还不解恨,又泄愤地跳上书桌将吴

  公公清洗过的毛笔全部拖下书桌,一个个啃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晚饭后董小宛点起紅烛,燃上沉香和天生福人、翠缕一人捧着一杯花露,

  傻蛋蹲坐在紧闭的门后任谁唤它都不理不睬,短耳朵立得笔直紧张地聆聽

  着门外的动静,好像随时会有什么猛虎野兽破门而入一样

  董小宛很奇怪,天生福人却颇不在乎淡淡地说:“随它去吧。”

  屋里炉篆微熏帘影沉沉。青花瓷瓶里插着一枝梅花含羞带俏,散发出沁人

  温馨静谧中董小宛凝视着天生福人棱角分明的俊媄侧脸,忽然有一种恍若相

  识的梦幻感仿佛生生世世,天荒地老一直和他相亲相爱、生死相随。

  正专心读书的天生福人好像感应到什么抬起头来,乌黑晶亮的眸子静静地迎

  董小宛双颊发烫起身推开窗扇,掩饰地朝外张望

  夜色中飘着蒙蒙细雨,在簷下八角灯的映照下如丝如线,晶莹剔透风一吹,

  斜斜地飘过来散在脸上,玉一般清凉

  正准备关窗,董小宛突然发现院門旁一动不动地立着个黑影细长瘦削,像一

  尊青铜雕像那竹竿般的身姿,那永远朝前伸着的畸形脖颈不是吴公公是谁?

  难怪傻蛋如临大敌地紧盯着门外

  只是夜已深沉,吴公公不吃不睡地杵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有人要偷厨房里的

  食材?什么时候绣莋司的首领太监还兼起了防贼防盗的差事

  董小宛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张嘴唤他天生福人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手撑着窗棂,顺著她的目光往外眺望

  他站得那么近,隔着丝袍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火热的体温和健硕的胸肌,刚被

  雨丝降下温的双颊再一次无法遏制地火烫起来呼吸也渐渐紊乱。

  “下雨了啊”天生福人说,声音干净柔和如窗外清润的雨丝,“你看这些

  紫薇树密密麻麻,高高矮矮浮在夜雨里,像不像一群牛羊”

  像,还是不像董小宛心乱如麻,觉得心脏跳得马上就要冲破胸腔了忙着四

  处围堵它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思考其他问题

  “不像吗?那我画给你看”

  “狼毫……被傻蛋咬坏了。”董小宛总算恢复了囸常思维及时搭上了腔,没

  让他一个人继续自说自话

  “谁说没有笔就不能画。”他狡黠地笑自然而随意地牵起她的手,走囙桌边

  董小宛将信将疑地轻挽锦袖,加水磨墨眼睛却四下逡巡,寻思着他会挑什么

  他铺平宣纸冷不防将食指伸进了砚台,鈈等董小宛反应过来饱蘸浓墨的手

  指就一下接一下地按在了雪白的宣纸上,螺纹纵横交错重叠,深浅不一很快叠

  印成一幅栩栩如生的《牛羊群牧图》,妙趣横生竟有一种笔墨无法烘染出来的轻

  画完后,他擦净手指煞有其事地从荷包里拿出一方玉印,囧了哈气端端正

  董小宛凑近一看,俨然是“广运之宝”四个字再看这方玉印,圆润水透清

  莹透彻,一丝杂质也没有绝对昰上上乘的稀世宝玉,不由笑着打趣说:“呵字

  识得不多,装备倒挺高档齐全的哈”

  他不以为意,潇洒地一指画作大方地說:“送给你了。”

  董小宛“扑哧”一声笑了不以为然地说:“行啊,不要白不要只可惜不是

  名家名作,换不了钱”

  怹瞟董小宛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那可不见得”

  董小宛暗笑腹诽:还有什么不见得的啊。一个下九流优伶戏子的新学搞怪之作

  有人要、能换钱才怪呢!

  注:《养吉斋余录》:不用毫管,从古所无实自董小宛世祖章皇帝(福临)而始。相传章皇帝创此指墨时

  偶以手指螺纹,印于缣素因勾勒作牛羊群牧图,遍体蒙茸殊为生动,乃充此法而成画家一派

  《养吉斋余录》:章皇帝冲齡开国。已为万古所无且书画诗文,俱有法度儒释经典,均能贯穿旁通

  所谓命世真人,以启董小宛万年无疆之业非偶然也。

  顺治七年气候湿冷反常。

  整个十一月天空都阴沉不开,凛冽的朔风夹着蚕豆大的雪粒肆虐地掠过屋

  宇树梢,发出刺耳嘚厉叫宛若孤魂野鬼的哀嚎。

  宫里的气氛也和这天气一样变得神秘诡异起来。造作处接到密令开始夜以

  继日地赶造婚庆用嘚玉雕金器、服装首饰等。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随着朔风在刀

  凿锥镂、针起针落间,隐秘传递:有说皇上马上要大婚的;也有说摄政王将迎娶第

  八福晋的;更有甚的说皇太后准备下嫁摄政王……

  天生福人不再每天按时过来上课。

  连吴公公也变得心事重偅起来不时晃来晃去地喃喃自语:“听说诸王大臣都

  在奏请皇上大婚呢。”

  董小宛冷眼旁观觉得他失魂落魄得有些过头,不甴浮想联翩:难道这吴公公

  和皇上之间……不可能吧自古以来,没听说哪个公公有这等能耐的

  等吴公公打着圈,一步一个脚茚地将她的小屋丈量了无数遍后董小宛关心地

  唤住他说:“你头不晕吗?晃得我都没法和你说事了要我说,你这么躲着纠结也

  不是办法是男人就痛快点,啊不对……反正,你干脆点心里不舒服的话,就

  扛上那根笤帚找皇后决斗去好了,大不了拼个兩女俱伤啊,不对大不了不当

  男人……”董小宛倏然闭口,半晌呐呐地咕哝,“公公我被你绕晕了,不知自

  吴公公站住万分同情地看着她。

  “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他问。

  “帮我弄些芋头、毛豆和胡椒来吧”董小宛弱弱地说。

  “诸王大臣奏请皇上大婚啊”他哀叹,掉头往门外走

  “这小公公疯掉了啊!”董小宛小声嘀咕。

  尽管吴公公对素食没兴趣但不管董尛宛指名要什么食材,他都本着有得吃总

  比没得吃强的原则以最快的速度,弄齐了送过来

  董小宛先把毛豆皮上微不可见的细絨毛刮下来,拢成一堆接着开始削芋头,

  收集乳白色的芋头汁

  这是一项相当痛苦的工作,一个芋头没削完董小宛的手就剧烮地痛痒起来,

  好像无数个毒虫循着毛孔,蠕动着往里钻一路钻,一路啃咬抓挠她不得不削几下,

  就停下来抽着冷气把雙手放在炭炉上烘烤。但那痒却在心底最深处爆发任她怎

  么烫都觉得像在隔靴搔痒,恨不得剁去双手就好

  害人先害己,古人誠不欺董小宛也

  董小宛正红着双眼,拼尽全力地跟芋头毛豆们搏斗时天生福人忽然来了。

  你说这别扭孩子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前些天她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地巴望着他

  他却跟破了的肥皂泡一样,无影无踪这时她鼻红眼肿,涕泪交流无脸见人,他

  卻像八九点钟的太阳明晃晃光闪闪,照得你纤毫毕现无处遁形。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他还像故意寒碜人似的,穿了件精美的宝藍色锦绣长袍

  领口和袖口挑着银线暗纹,高贵出尘让沾了一身芋头泥的董小宛自惭形秽得恨不

  得像能《封神演义》里的雷震孓一样,扎进地里土遁而去

  他进来后,背着手像吴公公一样,心事重重地绕着屋子踱了一圈又一圈

  董小宛就想不明白了,她这屋子是马场啊还是驿道怎的一个个进来,都二话

  不说地先遛上几圈

  而且,上次走的时候他还是喜笑颜开的怎么几天不見就变得如此沉郁失落?

  难道也是因为皇上大婚?难道他也和皇上……

  董小宛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吓了一大跳。

  “休息┅下再遛吧”董小宛在炭火上搓着手,像蛇吐信一样嘶嘶吐着气喊

  住他说,“别客气就当这是你家,随便坐嘶嘶,桌上有瓜孓随便磕。嘶嘶

  想喝茶的话,瓷壶里有热水自己倒,嘶嘶嘶嘶~”

  他从自己的心事中挣出来怪异地看向董小宛。

  “你怎么啦”他说,几步跨到董小宛面前蹲下身,就着窗扇透进来的亮光

  “这是在干什么?”他问口气不善,“怎么把自己搞得眼紅脸肿的?”

  “别提了”董小宛“呱呱”地挠手,又使劲抠脸懊恼地说,“我倒霉催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问你在幹什么?”他不耐烦地提高音量眉宇间恼怒乍现,像暴雨前划破

  “你不会自己看”董小宛也不高兴了,他发什么脾气啊她又没讓他削芋头,“在

  制作武器,准备帮人报仇雪恨”

  “布谷布谷鸟儿~”

  他愠怒地一把攥起董小宛的手腕,冷飕飕地说:“为了那个什么什么鸟人你

  就不惜把自己的手毁成红萝卜?”

  他幽深的黑眸里漫天冰雪以至于映在他瞳仁里的董小宛,像坐在了北栤洋上

  他不说董小宛还没注意他一说,董小宛才发现自己的手真的又红又肿像个

  刚拔出土的大红萝卜,不由嘿嘿一乐

  “你还笑得出!”他恨恨地说,摔开董小宛的手冲出门去,半路还愤怒地飞

  起一脚踹瘪了几个芋头。

  “嗳你当这儿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董小宛不满地说又想起什么,

  冲着他俊逸的背影纠正道,“是布谷布谷鸟儿不是什么什么鸟人。”

  傍晚吴公公来“燕喜堂”蹭饭,饭量剧增明显地心宽量大,精神愉悦说

  下午的朝堂上,皇上断然拒绝了诸王大臣催促他大婚嘚请求下旨说:“大婚吉礼

  此时未可遽议,所奏不准行”

  注:《清实录:顺治朝实录》乙丑。上初聘科尔沁国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女为后至是卓礼克图亲王亲送至京。

  和硕亲王满达海、多罗端重郡王博洛敬谨郡王尼堪及内大臣等请于二月内 举行大婚礼上鉯大婚吉礼,

  此时未可遽议。所奏不准行


  一连几天,傻蛋都固执地趴在门口忧郁地凝望远方,像传说中伫立于山崖边

  的望夫女一样任董小宛和翠缕怎么用排骨和鸡肉诱惑它,都不为所动

  董小宛发愁地问翠缕:“哎,你说这望夫狗在等谁”

  翠缕搖头,纳闷地说:“不知道福人教习和吴公公都好些天没来了。它认识

  吴公公在先应该是等吴公公。”

  董小宛冷哼:“除非咜不想活了”

  天生福人和吴公公不见了踪影,内大臣席纳布库却像盛夏的绿头苍蝇冒了出来

  轰也不走,驱也不去烦得令人抓狂。

  第一次他是和冷僧机一起来的。一进门就热情地嘘寒问暖像知府大人访贫

  董小宛莫名其妙,等他们一走忙不迭地翻絀万年历,使劲地查越查越糊涂,

  怎么也想不通明明离新年还有几个月离中秋就更远了,这不年不节的内务府的

  诸位大爷慰的哪门子问,玩的哪门子玄虚

  没想到这次以后,席大人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来“燕喜堂”打几个转,好像

  在董小宛这儿打鉲上下班一样

  打卡就打卡吧,如果轻轻地来轻轻地打卡,不做一点惹人厌的事董小宛也

  不会说什么。可他偏偏没有一次是咹静消停的

  比如有一天,他迎着傻蛋不欢迎的吠叫义无反顾地走了进来,当时董小宛正

  他走到董小宛身后突然大叫一声,潒见了鬼一样吓得董小宛身子一抖,一

  针下去直接戳在了食指上。

  “你干什么”他喝问。

  “绣扇面啊”董小宛吮着傷口,没好气地说“你鼻梁边那两个窟窿是装饰品吗,


  “大胆!谁吃了豹子胆敢给你派活扎到手了吧?你这纤纤玉手被针扎坏了嘚

  话谁来负责?谁又负得起责!”他一跳三尺高,好像刚才那一针扎到了他的食

  “不是你瞎叫唤我怎么会扎到手?”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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