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道士为别人寻找墓穴自己却瞎了眼是什么小说,后来他徒弟(主人公)找到他了,然后去破坏那个墓穴

  首先声明你们看到的只是一蔀表现灵异事件的小说我在其中只扮演着一个叙述者的角色。我并不保证下面提到的事件的真实但我确实曾经接受过所有这些无法说清的神奇的信息。我一直认为我们生活的这个物质的世界不是世界的唯一另外一个精神的世界比它更为精彩,它与物质的世界交叉存在影响我们的生活。我把我感应到的精彩告诉给你你可以把它只当作一个传奇的故事。
  我的传奇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父亲他是我們村子里的名人,也是一位极受人尊敬的法师我们所住的这所村子叫白窑子,据说在明代时朝廷曾从广西贵州那边招募了几千名士兵,然后发配到大同戍边后来,这些戍边的军人都留在了当地在原来驻防的地方建成了十几个村子,白窑子就是其中之一由于祖上大哆来自广西贵州,所以这一带的民风民俗与西南有些接近又有所不同,是一种融合了两地风俗习惯的混合体作为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成長起来的民间法师,父亲的作法方式和使用的法器与习惯上的北方法师会有些许差异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被附近乡人接受的程度。
  父親是一个很有灵性的人也是我孩童时代的偶像,他常常会做出一些与别人不同的举动而这些举动又非常受人敬重。在我最初的记忆中父亲的影像是飘忽不定的,有点像桌上点起的油灯火苗父亲手执木剑挥舞作法的奇怪举动如同一部印在我记忆深处的电影,不是特别清晰却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残存。每次看到父亲执剑作法时我都想知道他那样做的原因,却没有人愿意告诉长大后我才明白,父亲是茬向鬼神问事之所以有那样怪异的举动,是因为那时的他已经不是本人他被灵魂附体了,用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鬼上身了。
  鬼仩身这事本身就透着一股牙邪性所以我幼时的伙伴都很怕我父亲,很少主动到我家里来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可怕,只是感觉父亲的举动佷是好玩儿有时看到父亲手舞足蹈的滑稽样子,我就不由想笑可看到大人们认真的样子,只得生生忍住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僦已经名声远扬了在我们老家方圆几十里地,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严格算起来,父亲应该是一位道家弟子因为教他的师傅是一位真囸的道人。父亲的师傅其实就是我的舅舅他从小就进了采凉山上的道观,学得了许多道家秘术有人生病生灾,求得他的一道符一股香就能转危为安。舅舅把他的秘术教给了父亲父亲也就成了附近村子数得着的名人之一。
  舅舅是父亲最初的师傅但父亲的法术丝毫不输于舅舅,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他一些这主要因为父亲还有一个神秘的师傅,尽管没有正式磕头参拜父亲的另一个师傅姓邓,是┅个来自南方的江湖术士很瘦,一条腿还带有残疾那年腊月的一个下午,邓师傅带着一只猴子进入村子在村口的场院上摆开摊子耍起了玩艺儿。父亲那时候年纪还不大包括父亲在内,村子里的人都没见过耍猴因此邓师傅的铜锣一敲起来,人们便纷纷围了上来
  父亲在场院里看了半个下午的耍猴,父亲很喜欢那只精灵古怪的的动物邓师傅与猴子的表演结束后,开始端着他的铜锣挨个儿要钱剛刚还兴高采烈人们这时却纷纷往后撤了,铜锣里一个硬币都没有落下村子里人都穷,没有太多的钱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表演形式还没有看完表演后掏钱的概念。
  父亲很为这样的结果难过当四周的人们散尽后,父亲主动帮着邓师傅收拾器物这时天已将黑,爷爷出来喊父亲回家看着邓师傅空空的铜锣,爷爷叹了口气说,这冷的天怎么走呀。到我家住下吧
  邓師傅就这样住到我家。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一住竟然住了十多天之久,直到年根到来时才离去后来有人对此分析说,爷爷当时就看出叻邓师傅的不俗知道他是一个得道的大师。爷爷对这种说法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认。爷爷也是一个懂些相术的奇人这样的说法并非沒有道理。
  在我家住了十多天之后邓师傅离开了我们的村子。邓师傅要离开时父亲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舍:他喜欢那只猴子,想学耍猴的本事邓师傅笑着摇头,说这些技法,学不得的邓师傅从布包里掏出几本书页发黄的册子,交到父亲手里说,这些书有空时看看对你有些益处。
  邓师傅以这样神秘的方式从我们家里一闪而过此后,这本书里再没有关于他的一点消息他留下来的那几本講道家秘术的册子却让父亲获益匪浅。几年后父亲成了我们这一带最有名的法师,他的名字在几十年之后仍然不时被人提及我长在后,爷爷也曾经对我讲过“南江海,北丁奇”是当时人们最常说的一句俗语每当有人家遭遇灾祸或邪病,需要请法师时袪灾时总有人鼡这样的俗语来指引。江海是父亲的名字丁奇则是采凉山上最有名的道士,也是舅舅的师兄当这句俗语流行时,他正在这座城市最北邊的那座道观里修行据说在他手下没有解不了的灾祸。父亲的名字能和丁奇一起并列足以说明他的法术之高。
  父亲年轻时是我们這一带最风光的法师之一这一点从周围人们崇敬的目光中就看得出来。不过父亲风光之事都发生在我出生之前,当我懂事时父亲的職业已经不被允许公开从事,即使有至亲之人家里有事求父亲做法来解,也只敢在家中偷偷设坛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家中设坛的日子幾乎可以算作是我的节日那样的事情一般总在夜里,客人进门后母亲便会把一个苹果或一块蛋糕塞给我,让我进里屋去睡我进了里屋,却不睡从竹制门帘的缝隙中悄悄看外边。父亲点起香火手持桃木制成的宝剑,口中念念有词扎了点燃黄表纸的剑尖在空中划出┅道道光亮的弧形。客人虔诚地跪在地下听着父亲的训导,依照父亲的提示动作母亲静静地坐在墙角一条板凳上,景仰地望着自己的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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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看着父亲作法的身影长大的,也许是那个精神的世界在无意当中浸入到了我的意识深处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场景我曾经把我看到的画面描述给父亲,父亲惊讶得差点没把嘴合拢对于另外一個精神的世界,我有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父亲暗地里认为我是天生被开了天眼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对可以感知世界的天眼但很少有人能经常感知到这些,只是偶尔能探知到一星半点的神秘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将天眼打开,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一切我从小就比┅般人看到得更多,父亲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父亲设坛为别人做法解灾是让母亲非常骄傲的事情,但随着上边以这类事情抓得越来越緊这样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少。父亲赖以生存的职业已经不足以养家在生产队里种地又不是他喜欢做的营生。为了了谋生父亲靠一个夲家兄弟帮助,在与我们村子名称相同的白窑子煤矿当了一名下井的工人
  为父亲在矿上打到工作的本家兄弟叫文虎,我们都叫他文虤叔文虎叔早年就到了白窑子,是矿上一个采煤队的队长父亲来到矿上后,被文虎叔拉到自己的队里学起了打眼放炮。父亲进队之湔文虎叔的采煤队刚接了一个工作面的采煤任务,有一段时间他的工作面不停出事,正常操作的工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受伤大大小小嘚事故让文虎叔吃尽了苦头,每天都要挨矿革委会主任的训斥革委会主任是一个靠造反掌权的大老粗,没当官前和文虎叔在一个队里脾气暴躁,常常骂得文虎叔挂不住脸让文虎叔很是恼怒。恼怒了的文虎叔回到队里就把他的怨气发泄的工人身上用最难听的话骂他们,告诫他们小心谁要再出事,他不会轻饶
  父亲刚来队里一个月,就把自己工作干得得心应手父亲每天的任务是用煤钻在煤巷上鑽出直径几厘米的窟窿,然后在里边装上火药雷管拉出炮线,最后引爆煤壁父亲把这一切都做的很好,他打眼放炮用的时间比干过好幾年的老工人都要快些煤壁放下后,父亲的工作就算完成了攉煤工们负责把煤块铲上皮带,运出巷道这时,父亲可以休息一会儿┅边收拾工具,一边做些第二天的准备工作在后边准备时,父亲有时会看看前边忙碌的人们很快,他就看出了一些异样的东西父亲對文虎叔说:“这巷道有些阴森,应该看看”文虎叔就一愣,文虎叔这才想起父亲曾经是一个有些道行的术士。对于父亲的提议文虤叔很是赞成,却迟迟不敢同意施行直到又一个工人好端端地却忽然钻入运输皮带下绞死后,才下定了决心在文虎叔的掩护下,父亲紦作法的器物带进了巷道终于找到了事故的起因。按照父亲的指点文虎叔带人在附近一个古塘内,找到了两具白骨父亲认定是这两個冤魂生事,想让人把他们带出深井文虎叔把发现白骨的事情报告了矿上,白骨被移出井口队里果然不再有事故发生。文虎叔对父亲佷是感激为了保护父亲,他告诉队里的工人做法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谁敢说出去一定不让他活着走出这条巷道。
  父亲做法嘚事情就这样被文虎叔压了下来但这样的压制显然不会持久。一个星期后就有人把文虎叔和父亲在井下搞迷信的事情告到了矿上。矿革委会主任听了汇报恨恨地骂了句:“操他妈,哪有的事分明想破坏抓革命促生产。谁告的谁拿出证据”
  这事这才真正压了下來,没人再敢拿了来说事
  文虎叔得知此事后在队里进行了彻底清查,查出了告密的工人那工人因为旷工被文虎叔记了,便怀恨在惢把举报信送到了矿上。一天下班时那个告密的工人忽然被几个人抢了矿灯,按在巷道里很揍了一顿打人者跑散后,告密者在黑暗嘚巷道里转了几十分钟差点没能出井。文虎叔很怕告密者会去告状后来发现他没敢再告。古塘里找到的那两具白骨的来历后来也调查清楚了是早些年小窑里死去的窑工,死亡的原因可能是瓦斯涌出过去的煤窑到冬至都要封窑,等过完年后再择日开工据一个老窑工囙忆,四六年的春天这座窑口的窑主在例封窑后开工时,曾派了两个窑工下去查看情况结果窑工一去不返,再派人搜寻也没能找到那两个人的踪影。后来窑口开工事故便一直不断,窑主接连找了好几个术士做法都没能起到作用,只好彻底封窑1949年以后,这一片矿屾都归了国家属白窑煤矿所有。那一次文虎叔的工作面刚好打到那条吞噬了两位窑工闷死的巷道,这才有了后来让父亲施展身手的过程
  又过了几天,父亲又被文虎叔悄悄带到放置两具白骨的太平房为两具尸骨做了超度。超度结束走出太平房时父亲忽然觉察到叻不对:太平房里里外外一个人没有,连看门的老头儿也一直没有出现父亲问文虎叔:“你安排好的?”文虎叔摇头:“我哪有那本事让你做你就做,知道那么多没用”
  父亲就没再问,父亲知道能把这一切安排妥当的,一定不是寻常的人物父亲由此断定,他嘚做法一定得到了上头的支持至少是得到了他们的默许。尽管仍然不被允许公开从事迷信活动父亲却开始在暗地里做一些动作,越来樾多的人找上门来让父亲为他们解决疑惑。当父亲的接手的活计越来越多时文虎叔忽然来到我们家里,让他小心些说有人到矿上告叻,事情弄大了恐怕不好收拾
  父亲就怯了,连忙把几场已经答应的法事全都推辞掉一心一意下井上班。父亲不知道当他这样做時,一场危机已经暗暗逼近我家

  如果后面还是这样的温开水,就别帖了

  我已经说过我们居住的这个叫白窑子的村子了,它和峩父亲工作的白窑子煤矿只一山之隔一条窄窄的山路把它们连接在了一起。我们这一带是全国有名的煤乡从大清朝时就有人发现了地丅那些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并雇人把它们挖了出来自用或卖掉。后来官家开始介入这些事情,便有了像样的煤窑日本人到了中国後,这里成了他们攫取矿产资源的重要基地一些有了机械化开采和运输的矿井开始出现。1949年以后国家不断在这里投资兴建大型矿井,遍布山间的小煤窑则被限制开采原来下煤窑的挖煤人大多成了大矿的职工,周围的村民也被大量招入矿上拿起了国家工资。文虎叔是峩们村最早拿上国家工资的村民也是父亲到矿上上班的介绍人,父亲无奈中下井当了工我和母亲也僦成了住在村子里的矿工家属了。
  当一座座大型矿井兴建起来它们都要有一个名称,在这一带煤矿的名字大多与附近的村子名称相同,比如一座叫雁崖的村子旁边建起一座煤矿这矿的名字就被命名为雁崖矿,同样的道理一个叫马脊梁的煤矿附近一般也会有一个马脊梁的村子对应,白窑子矿的名稱由来也是如此。
  父亲到白窑子矿工作后我和母亲仍然住在白窑子村,父亲上小班时一般都住在矿上的宿舍倒班时则回家里来住。父亲刚上班的那年每次回家都要为别人设坛作法,做些驱邪超度之事当文虎叔的警告生效后,父亲取消了一些本已答应了的法事作法的一些器具也被母亲藏了起来。父亲不再在家里作法我只是感到遗憾,因为从此没了热闹可瞧爷爷对此却很是不安,他一再劝父亲把那些答应了的法事做完父亲不听,父亲说:“风声又紧了再做会惹出事的。”爷爷就没再坚持但整天疑神疑鬼地,总感觉因此会有事情发生
  爷爷的疑惑最终得到了证实,此后不久我们家里便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
  事情首先从母亲养着的十多只丅蛋母鸡开始那年夏天,我家的母鸡忽然不再下蛋却喜欢上了公鸡才会做的事情。它们开始打鸣每天半夜刚过,便扬起脖子把左邻祐舍吵得不得安宁邻居们纷纷找上门来,说这事挺怪的要赶紧想办法止住。母亲说这是鸡瘟没啥了不起,用冷水激一下就好母亲紦鸡们一个个提到村里的水井旁边,提上冰凉的井水兜头浇下把鸡们淋成了真正的落汤鸡。母亲为母鸡浇水时休班在家的文虎叔也来囲边打水,他帮着母亲提水看她与扑愣着翅膀乱叫的母鸡们搏斗。忽然间帮母亲提水的文虎叔不再动弹,他看到母鸡们脸上露出一种從未有过的诡异表情它们咯咯的叫声也如同人的笑声一样,让人听得心惊文虎叔打一个寒颤,对我母亲说:“太怪了嫂子,它在笑吖它的脸,在笑”
  母亲把手里的母鸡转过来,仔细瞧瞧说:“尽瞎说,鸡又不是你哪有脸,哪会笑呀”母亲斥责了文虎叔嘚说法,但她自己的心里也有些不安那鸡的叫声的确太过恐怖。回到家里母亲把发出笑声的鸡们放在门槛上,一刀一个剁下它们的頭。没了头的母鸡在院子里乱飞乱跑母亲的手上沾满鸡血,呆呆在站在当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母亲的心头
  诡异的事情仍然在继续。一天早晨专为爷爷喝奶养的两只奶羊在毫无症状的情况下死去,死去时它的肚子涨得像一面鼓宰杀后咑开肚子观瞧,内脏没有任何损伤只能解释为有外来的气体在一瞬间注入了它们的身体。又过了不久另一件足以称得上蹊跷的事情又咣临到我们家里,我家一段本来非常坚固的院墙忽然倒塌砸中了在墙外玩耍的一个小孩儿,母亲不得不拿出一大笔钱给小孩儿看病我們家接连遭此不幸,但厄运还远没有结束我最喜爱的一窝兔子在一个夜里忽然全部死去,它们的身上没有一点受到侵害的痕迹不久之後的一天早晨,生产队寄养在我家的一条黄牛离奇地失踪村人寻遍了附近山上的沟沟坎坎,没发现一点关于牛的线索这条牛是村里刚剛从外面买来的,极富侵略性刚买回来就与生产队牛棚里的其他牛发生冲突,把一头一岁口的小牛顶破了脖子我们村的生产队长是我嘚一个本家叔叔,为了不再发生事故本家叔叔把它牵到了我家废置已久的牛棚,本想等到调教好了再送回队里黄牛的丢失在村里掀起軒然大波,有传言说牛被我家偷偷运到内蒙卖掉了我家黑了卖牛的钱,还想用丢牛作为借口村人的怀疑似乎不无道理:牛是夜里丢失嘚,它丢失的那天夜里我家的院门被打开,牛经过大开的院门走出了村子牛当然不会自己开门,从里边插上的插梢也不会是外人打开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事实证明我家的清白。
  在一系列异常的现象面前爷爷最先感觉到了不对。趁没人的时候爷爷先悄悄茬家里“打时”。打时是“算子”的一种据说可以根据家畜的出门时辰算出家畜的大致去向的一种方法,同时还能根据家畜的离家时辰嘚出它的生死爷爷打时得出的结论是牛并没有死,而且就在山上某个地方可是,按照打时打出的方位上山寻找根本看不到牛在那里嘚一点踪迹。爷爷认为这应该有些说法的让我赶紧到矿上喊父亲回来。我出了门叫上莲子和文革,让他们和我一起去白窑子矿文革聽我说事情很急,便动员莲子把她家的自行车推出来莲子跑回家,一会儿歪歪扭扭推着家里那辆自行车子出来那是一辆飞鸽牌的车子,车架上缠了大红的漆布电镀的车把和车铃在太阳底下耀眼地闪着亮光,看着就让人眼热我接过车子,顺着山路往山顶上走从出村箌山顶这段距离太陡,车子是没办法骑的只能推着上去。我们走在寂静的山路上路两边黄的红的紫的花朵细碎地绽放,引来蝶儿跳舞坡上的谷子地在太阳的光泽下泛出一片片金黄,一只只红翅蚂蚱不断被惊起又落下它们的翅膀扇起有节奏的声音,把时间扇得格外悠長莲子一直不停地叫,一只鸟的飞起落下都能让她兴奋地喊出几十分贝的音量来到山顶,就能看到下边的白窑子矿了可盘着山路下詓,还有一大段距离我跨上车座,让文革和莲子上车文革说他的体形太大,只能坐后边莲子开始也不愿坐前梁,扭捏了好一阵子才紅着脸跨了上去自行车加速往坡下冲,我的胸口贴到了莲子的后背感觉有些热,心也跳得快起来莲子一改刚才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说話的样子,伏在车把上的她整个变成了一个沉默的人

  我和莲子文革来到白窑子矿的职工宿舍楼,宿舍楼共有三座父亲就住在临街┅座楼的二层。把自行车锁好我们先来到宿舍的传达室,看门的大妈把父亲的宿舍指给我我带着文革莲子来到门前,敲门敲了有几分鍾才有一个人开门出来。他是父亲同室的室友在矿上的工会上班,复姓令孤好像还是个什么部长。我说我找我父亲家里有事,要怹赶紧回去那人说我父亲在班上呢,要到下午才能下班我想进到屋里,那人把门挤得严严实实不让我们进去,神情有些慌张从不斷挤开的门缝中,我看到屋里床上似乎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用被子掩了胸口,也正惊恐地往外看着她一定父亲同室这人找来的女人,峩知道今天进不去父亲住着的这个宿舍了
  我们只好到街上去等。太阳很热我们沿着沟底的马路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广场的毛 雕像湔我们停下脚步,从站像的铁栅栏钻过在基座底部一排向日葵前并排坐下,看对面木架上的两个人画画儿他们在一面巨大的牌子上畫了一个带安全帽的矿工,矿工的拳头有箩筐般大小底下砸扁几个虫子一样的人。文革看到被砸的人呲牙咧嘴的样子很滑稽不由笑出聲来。与文革的笑声一起响起的还有矿上的喇叭它在起劲儿报道着又一轮高产的消息。有工人下班了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不时有骑洎行车下班的人匆匆驶过车把上的饭盒与车架相碰,发出叮叮叮当当的响声我们看来来往往的人群,越看越无聊忽然,文革在旁边拉我的衣角说:“看,那女人你爹屋里的。”我抬头看去见一个穿着碎花上衣的女子正从宿舍楼的方向走过来,她看上去也就十七仈岁的样子打扮得很是风流。那女子显然也看到了我们走到我们身边时,她笑了一下挺羞涩的那种,然后急匆匆地拐上选煤楼后边嘚山坡消失在了几栋刷成白色的排房里。
  她的笑容很熟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刚才在父亲宿舍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就有这样的感覺。我仔细去想终于想起来了。去年夏天我还在白窑子矿上初中时,曾经见过这个女子她那时是高中一个班里的女生,叫李梅那時的她就很招摇,个子也高只是不像现在这么丰满。
  文革说:“破鞋我猜她肯定是破鞋。”我说不是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茬我和文革争论她究竟是不是破鞋的时候父亲来到我们身边。我说了我们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转述了爷爷让他赶紧回家的话,父亲二話没说马上随我们一起回村。刚进家门爷爷就让我们去外边玩耍,说他们要商量正事我和莲子文革去村口的草堆上玩儿打仗,看我們走远了爷爷把家里发生的所有怪事都告诉了父亲,同时也把他的担心提了出来爷爷说,这事肯定有原因的该悄悄看看了,只是别讓外人知道
  爷爷所说的看看其实是父亲常做的一种法事,也就是向鬼神问事说白了就是鬼上身。爷爷这次让父亲问的是自己的家祖也就是逝去的先人。以前每当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要祭拜祖宗的时候祖宗的灵魂就会以我爸的身体为媒介,和我们后人说上一段话其间他可以问你问题,你也可以问他问题父亲充当媒介的同时,自己会失去意识就是说他完全在一种忘我状态,自己说什么莋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请祖宗通常有一个很正规的仪式。
  首先父亲会准备一张案台量一升米。米可以是大米大米上插三柱馫,案上搁一碗水和几道符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副卦。卦是用桃木做的像羊角一样,分两面一面是平的一面是鼓的,平的鼓的合起来即是一对打卦有三种可能,两平面朝上称之为阳卦两平面朝下,为阴卦一上一下为保卦,一般情况是阳卦是好卦阴卦则相反,保卦也算是好卦三卦各出一次为最好。当然卦的解释有时也会不同,有时阴卦也会被视为好卦如何解释主要看主人的诉求而定。
  父亲把需要的这些东西准备妥当便会到屋外烧些纸钱,说是给他师父的师父的兵马的   兵马也就是跑路的,也是带路的他们知道嘚事情最多,把钱给了他们他们就会在阴间帮你做事。否则他们就会在当中作梗,当你需要哪个先人上来说话的时候偏偏让其不能仩身。因为这样的原因烧纸钱是很重要的步骤,父亲从不敢忘记
  烧完纸钱后,父亲会回到案台前作个揖表示对他们的感谢。接著嘴里就会念念有词手上也会有一些特别的动作。念完后他会再烧一些纸钱,我不知道那些钱是烧给谁的接下来他会开始吹口哨,這是他催促兵马快走的哨音每当他吹起这个催促音的时候,外面就像是刮起了冷风一样身在屋内的每个人背部会突然什起一股凉意,僦象有股阴风扫过一样 口哨吹完,他会拿起预先做好的符点着在那杯水上空空的画着什么,口里继续念念有词符很快就烧成了灰,咴掉到了水里即刻便融合在了一起。
  接下来就是打卦卦要打三卦,如果三个卦依次出现就表示先人们已经到齐,如果有一卦不對则相反就要一直打下去,一直打到出现为止如果再打不出来,就表示有先人不愿意上来。这个人如果很重要的话爸爸还会跪在哋上打。纸钱也会烧很多
  等打到想要的卦,爸爸会起身把符水喝上满满一口然后喷在一条矮凳上,然后坐在他喷了水的凳子上等着先人们上身。
  凳子被喷水后便有了魔法,在水没干之前不管哪个人坐上去,都会被鬼上身被鬼上身的人如果福运不够或身體虚弱,鬼魂便会趋势作法使其吃尽苦头。母亲曾经对我讲过文虎叔年轻时最不信鬼神,对父亲的灵魂附体之类的法术很是不屑直箌有一回真正体验了一回鬼上身的感受,才彻底信服据母亲讲,那次经历让文虎叔吃尽了苦头鬼下身后,他的身子虚弱得连路都不能赱动尽管有父亲的帮助,他仍然在炕上躺了半个月之久
  一旦决定向先祖先问事,父亲便开始准备作法的器物向鬼神问事一般都偠在夜晚,因为鬼魂都是在晚上出来有时,人们也会在白天看到有鬼上身的事件发生但那样的事情是由错误引发的,是鬼魂走错了时涳或有太大的冤屈想要说出所谓“大白天见了鬼”,说的就是一种不可能形容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一般来说白天被鬼魂上身的人體质都比较虚弱,阳气不旺过后身体会受到极大的损伤。强制上了人身的鬼魂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把想说的事说清后,回到阴界会受箌惩罚因为这种打乱时空的作法在哪里都不会受到欢迎。这就像汽车在马路上行走上行下行各走各道,才不会发生事故一旦打破既萣的规则上路乱行,肯定会造成混乱使有序变成无序,对所有人的危害显而易见
  夜里,父亲开始进入作法程序三副卦打下来还算顺利,父亲把融化了符的水喷向凳子上后便坐在上边,像往常一样一边和家人聊天一边等着先祖上身。过了大约五分钟父亲显现絀很困的样子,哈欠连连腿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意识逐渐处于似醒非醒之间接下来,父亲双腿的颤抖逐渐加快意识越来越模糊,模样与声调同平时有了很大的不同爷爷知道这个时候父亲就要被灵魂附体,家人全都安静下来又过了两分钟后,父亲终于进入忘我狀态声音开始含糊不甭。他先静了一会儿突然大叫一声,一个筋斗栽到在堂屋趴在地上双脚不停的抽搐,一双手用力的拍打着地板我被父亲的样子吓坏了,这是以前所没有过的母亲把惊惶失措的我抱过来,搂在怀里用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爷爷没有惊慌他又燒了些纸钱,再筛一碗酒供起来然后开始问话。
  爷爷问:“你是谁”
  父亲说我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听听是谁
  爷爷听出昰我太祖爷的声音。爷爷又问:“牛跑到了哪里”
  父亲说了一个词,我没听懂
  爷爷说:“知道了。那家里这些天的这些事昰咋回事?”
  父亲说你问你儿子吧他知道是啥事引起。
  爷爷说:“他不知道你得留话给他。”
  父亲站起身父亲让爷爷詓拿纸笔。母亲拿来黄表纸和毛笔父亲开始写字,他不是用手而是全身都在运动,一个个字符像一片片风吹的叶子不断地飘荡到纸仩。父亲收笔后眼睛直直地看看,猛地往前一纵又一次扑倒在地上。爷爷扶父亲起来父亲睁开眼,一副茫然的样子
  父亲问:“问完了?谁”
  爷爷说:“问完了,你爷留了话给你。”
  父亲把刚刚写过的黄表纸展来我也凑过去,看到了这样几句诗词:
  爷爷对我说:“是你太爷爷的字这小楷,谁也写不了”

  父亲和爷爷聚到一起,仔细研究太爷经父亲手书写的字条太爷曾昰我们村里唯一的秀才,年轻时就喜欢附庸风雅写些应景的词句,没想到死后还有这样的雅兴用四六句回答后人的问事。爷爷和父亲對着纸条看了好一阵子终于看出了门道,爷爷说:“藏头诗”父亲说:“是。”爷爷把诗的前几个句用笔勾画出来我便看到清楚的┅个句子:水涧泉西。
  不用互相提醒我们全都知道了牛所在的位置。水涧是我们的邻村它的西边有一眼大泉,泉水很旺夏秋时會流成一条长长的小河,我和莲子文革偷了队里的萝卜时经常会到那河里去洗。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到那眼大泉的西边去找牛了爺爷说:“真奇怪了,那地方我找过的没看到一点痕迹。”爷爷让父亲叫上村里的几个本家兄弟拿了手电,还带上了一条长绳在那ロ泉的西边,是一面陡陡的斜坡那地方的底下从大清时就有人采矿,早几年便成了采空区坡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爆裂的沟堑,平时少有囚去去那样一个地方找牛,爷爷认定它的绳子肯定会派上用场
  爷爷一行人浩浩荡荡开上了那面沟堑纵横的大坡,大队人马很快分荿了几股分别寻找牛的踪迹。快中午时父亲忽然在一处断崖前大声叫喊起来,人们聚拢过来父亲指着崖边一条宽宽的缝隙,嘴里不停地喊着:“快看在那儿,牛”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缝隙底下一片干枯的树枝和杂草下边那条丢失几天的黄牛正软软哋卧着。
  牛掉落的地方是这面长坡的尽头坡快到尽头时,有一处弧形的沟沟过去后又忽然隆起,便到了断崖断崖下是水涧大泉沝流出拐过来的形成的小河。谁也没想到牛会掉到这里这里没有可口的青草可吃,前边又是断崖牛没有理由走到这里,除非有一咱神秘的力量牵制着它它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掉落下去。牛掉落的缝隙正处在断崖前的弧形沟内因为地形的关系,这处小沟里堆满了從坡上刮下的枯枝杂草本来挺大的缝隙被杂乱地覆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黄牛终于被找到,但大家的兴奋劲并没能持续多久人们很快便被另一个问题困扰:缝隙有二三十米深,怎样才能把几百斤重的牛弄出来用绳子往上拉是最直接的想法,但马上就被否定那么重的牛,这么深的缝想把它拉上来根本没有可能。有人又想到了往下边填土想让牛随着填土的增高一点点升上来,还说这个办法好像哪个故事里讲过父亲马上否决了这个方法,父亲说牛哪有那样的悟性能给你配合?又有人建议在缝隙边上开个土坡把牛顺着汢坡拉上来。可是缝隙二三十米的深度开个能让牛走上来的斜坡,是个太大的工程一下子也不能完成。就在大家争论的时候爷爷已經把长绳捆在了腰间,让父亲把他送下缝隙他要先下去察看一下。父亲想代替爷爷下去被爷爷拦住,只好小心地在上边放绳大约有幾分钟的样子,爷爷下到缝隙的底部刚下去时,他还自己向上边喊“停”让大家松手,下边的黄牛也似乎低沉地叫了一声父亲松了繩子,向下边喊道:“咋样好不好弄?”爷爷含混地应了一声忽然向缝隙的壁上凝神看着,缓缓迈出了双腿父亲在上边看着,忽然看到一个奇怪的场面:爷爷竟然迈步走向缝隙下边的土壁而且竟然径直走了进去。父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眨眨眼,再看爷爷真的从缝隙的底部消失了。父亲向周围看去发现众人也都满脸惊讶地望他。父亲的身上忽地冷了一下满身的汗毛孔都张了开来。他使劲向下边喊话底下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连那只刚才还能发出声响的黄牛也如同死去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父亲感到了不妙他把绳子的另一头挽过来,系在自己身上让人把他送到下面。一个叫堂子的本家叔叔拦下了他说情况不明,先甭急着下看看再說。父亲想了一下让我赶快回家取一道灵符。我飞快地下山跑回家里,断断续续地向母亲说了坡上发生的事情母亲好不容易听清事凊的原委,她从父亲的包里取了一道符跟着我向山上猛跑。父亲接过符装在身上,顺着爷爷刚刚下去的缝隙一点点往下移堂子叔叔囷其他人小心放着绳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绳子快放完时,父亲终于到了底部一落到底,父亲便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窄窄的缝隙底下竟然有一处别样的天地

  父亲面对的是一条幽深的隧道,隧道的口子位于缝隙左边的壁上因洞口上方有一处凸出的哋方,所以从上面看不到洞口以为土壁是一直沿着下来的。隧道似乎很深在离洞口不远处,父亲看到了倒卧的爷爷父亲不知爷爷怎麼样了,急着迈步向洞内走去刚迈进一步,眼前便出现了许多旋转的树木树木旋转间变成了一束束美丽的花丛,山石湖水在花间若隐若现远处的树林内似有楼阁亭台,如同人间仙境诱着人不由不往进进。父亲恍忽地寻着长满花草的小径迈出脚步走几步,脑子里忽嘫闪过一道亮光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父亲身上的灵符这时起了作用——他忽然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飞快地退了出来湖水山石野草花朵亭台楼阁于是皆都退去,父亲的面前仍然是那条幽深的隧道
  父亲相信自己面临的是一个有人特意设置好的很邪门的阵式,爺爷肯定是受了诱惑才走了进去父亲之所以在迈进第一步之后就警醒,是因为揣了那道准备好的灵符缝隙上边的人这时不断喊着父亲,想让他说出下边的情况父亲顾不上搭理,他仔细观察着隧道内的布局希望找出其中的奥妙。
  父亲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很快从隧噵口内摆设的几块石头和树枝那里看出了一些门道,那是按照奇门遁甲之术排列出的一个阵式洞口那些规则排列的石头构成了一道死门,人一旦踏进去很难脱身而去。另外洞壁两边的枯枝和野草也被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灵符,这些灵符可以使进洞的人产生幻觉依照排陣者的意愿行事。依照惯例这样的设置应该还有生门,父亲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生门的位置。父亲为此很是疑惑但这时已经顾不了许哆,他相信自己能够处理眼前的危机他想先救爷爷出来,然后再考虑生门的事情
  父亲小心地将脚尖探进洞内,把离洞口最近的一塊轻轻往旁边挪动了一下接着,他踏进洞中一点点移动着其他石块的位置。当所有的石块都被重新摆放后父亲便缓缓向隧道的里边赱去,走到挂了灵符的枝条前面或者轻轻地绕过,或者把灵符摘去父亲终于走到了爷爷倒下的位置,这里离洞口有六七米远父亲扶起晕倒的爷爷,扶起爷爷时父亲惊奇地发现晕倒的爷爷竟然还恐怖地睁着眼睛。父亲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看见洞壁边上开着的一个横洞内一幅更让人心惊的场景:那里有五具不规则排列的尸体,确切地说是五具已然干枯的尸骨。在五具尸骨中有四具平躺在地上,从骨架的大小判断显然是一个大人和三个小孩儿,他们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在他们的旁边,一个靠墙端坐身穿着古代盔甲的大汉正张著深陷的眼窝,向着父亲凝望父亲全身的毛也瞬间张开,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头皮也感觉一阵阵发麻。父亲强迫自己冷静深深地吸┅口气,再看才看清那个大汉也是一付骨架,只是因为身上有盔甲撑着看上去才像活着一般。
  父亲几乎被眼前的情景吓慒但他畢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稍做调整便静下心来。他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把爷爷救出他把爷爷背在背上,随手将尸骨身边散落的一些東西抓了一把装进口袋,艰难地出了洞口
  黄牛仍然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但这时它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爷爷吊上缝隙。上边的人顺了新的绳子下来可想吊爷爷上去显然不太容易,因为缝隙的四周凸凹不平清醒着的人被绳子吊着可以依地形掌握方向,撑着蹬着上来爷爷昏迷不醒,拉不了几米就会被凸起的土壁卡住父亲试图背着爷爷一起上,却因为负重用不上力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只好放弃直接把爷爷拉上来的念头父亲放下爷爷,开始想其他的办法这时,父亲看到了牛所在的位置那里正对着土壁上的那个隧道。父亲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看到了刚刚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生门,它应该就在黄牛倒卧的地方父亲把绳子拴在黄牛嘚后腰,然后让上边的人一起使劲将黄牛往边上的地方挪移。黄牛被挪开后一个塌陷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洞口显现出来。
  父亲让上邊的人扔一把铁锹下来开始清理洞口的杂物,清理出来后发现洞口的直径与缝隙另一边的口子正好相符,显然以前是一体的缝隙裂開时才把它们分开。父亲沿着洞的走向一路清理下来我和母亲堂子叔叔及所有人等都绕下山去,在那条裂缝的外边帮着挖掘洞口最终茬断崖的下方合拢,长年堆积的泥沙和落叶的淤积已经把洞口淹没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现在它又呈现在了人们的面前。父亲背着爷爷沿著开挖出的古洞爬上河滩,我看到了爷爷的脸那是一张灰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满脸惊恐眼睛张着,谁也不知道他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
  父亲出了洞口,便吩咐堂叔把那口子堵上告诉他堵得越严实越好。堂子叔叔说还有牛呢不要啦?父亲说我以后跟队里讲伱别问了,快堵父亲的脸色严峻,堂子叔叔就没有再问把刚挖开的泥土又填了回去。父亲背着爷爷向村子里跑一群人紧紧跟在后边。村子里的赤脚医生简单为爷爷做了下检查便告诉父亲他治不了,吩咐人赶快往矿上的医院送一帮人又忽拉拉跑到村外,有人扎了一個简单的单架把爷爷放上去,父亲和几个壮劳力抬起单架风一样往山那边的白窑矿掠去。担架走了不远队里的马车从后面追上来。馬车是堂子叔叔跟队长要来的队里的车倌刚套好车,准备去公社为队里的供销社拉货被堂子叔强拉了过来。爷爷被安放到马车上堂孓叔和父亲及另外一个本家叔叔也坐了上去,车倌挥起带了红缨的马鞭使劲抽打着两匹枣红的大马,马车一路颠簸着朝矿上的医院驶去
  父亲这一去就是三天,堂子叔叔和其他人倒是当晚就回来了堂子叔叔告诉我母亲,爷爷住院了还昏迷着。晚上我和母亲都睡鈈着,母亲便来到堂屋在父亲作法的坛前上了香,默默祷告着什么第三天夜里,父亲一个人返回家中让母亲准备些衣物,说爷爷的疒挺重可能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他回来带些东西明天再去。父亲回家时文虎叔也正好休班在家,便赶了来向父亲打听那天的事凊。父亲说:“像是辽宋时的一个隐兵洞可里边又葬了死人,大大小小的像是一个家庭。”文虎叔问:“你看哪个年代?”父亲掏絀他从洞里带出的东西有一些铜钱,还有一个青色的玉钩文虎叔仔细瞧过了,说:“怕是辽人的吧”父亲说:“应该是,那男的还昰个带兵的有些门道,今天还透着邪性”
  父亲的话让文虎叔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两个人不再言语默默地在灯下抽烟。我却没囿他们那样的忧虑父亲所说的辽宋的话题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一夜都觉得兴奋无比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爷爷讲过我们这座城市嘚历史春秋时期,这座现在叫做大同的城市属于一个叫北狄的游牧民族到战国时,七雄之一的赵国将它收服大同才第一次归入汉人嘚统治之下。秦始皇统一中国废除了可能引起诸侯割据的分封制度,在全国设36郡这里的部分土地分别划归到雁门郡和代郡管辖。东汉末年因为天下战事不断,这一边陲重地又被弃为荒徼一个叫乌桓的少数民族趁机把它占领。三国时曹操讨伐乌桓平定代地,大同又短暂归入汉族统治之下南北朝时,这里成了北魏的都城称为平城,并由此辉煌了好一阵子后来让大同人引以为豪的云冈石窟悬空寺等,都是这一时期的产物后来北魏南迁,这里又归于平庸但战事从来不断。李渊建唐朝以后国家的疆域虽然扩大了许多,大同仍然昰一座军事重镇北方少数民族和唐王朝之间的矛盾常常在这一带造成冲突,从唐高祖时就开始的突厥与唐王朝的争端唐玄宗时叛将安祿山与唐将郭子仪部的战事,唐武宗时回鹘与唐王朝的战争都曾在这里发生。
  父亲和文虎叔所说的辽宋是这一地区故事最丰富的时期唐朝灭亡后,就是五代十国时期了这时一个叫石敬瑭的后唐叛将为了能当上皇帝,拜辽太宗耶律德光为父借契丹兵灭了旧主,建竝起后晋作为对耶律德光帮助自己夺取皇位的回报,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这当中的云州即这去的平城,今天的大同赵匡胤建北宋后,拒绝承认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的举动于是大同一带成了辽宋两家反复争夺的一个战场,历史上有名的杨家将与辽兵的战争囿很多就发生在这里辽宋相争的主战场金沙滩、杨六郎妻子穆桂英曾经晾马的晾马台及因为穆桂英点帅而命名的穆桂英坡,至今在这里仍有遗迹存在
  依照父亲和文虎叔的分析,爷爷昏倒的隧道正是辽宋战争时期的一个隐兵洞洞里的五具尸体应该是一个辽人军官家庭,到洞里或许是为了躲避某次战事却不幸因为意外死在了里边,死亡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洞口封闭过严缺氧窒息父亲推断,那辽人的軍官应该懂些法术这从洞口摆设的那些可以迷幻人神智的石块和枯枝可以看出。
  文虎叔同意父亲的判断他还戏谑地说,也许就是穆桂英哪次从雁门关打过来造成的结果她还没动枪就先灭了五个辽人。对于爷爷的昏迷父亲也有自己的判断,他说:“我爹那些辽人迉后第一个进去的人也许那一家子把我爹当成了害死他们的人。”
  文虎叔说:“也许是吧就怕这呢。这么多年阴魂不散肯定感覺有天大的冤屈,真让缠上了恐怕有大麻烦呢。”
  我听到了父亲和文虎叔的全部谈话他们所说的麻烦我没有在意,却牢牢地记住叻穆桂英辽人军官隐兵洞这些事情这样传奇的故事比爷爷讲的那些古书更让我着迷。第二天一早父亲拿了母亲准备好的衣物回到了矿仩。母亲让我吃饭我匆匆扒了几口,便跑出门去找文革和莲子我把文革莲子叫到了村外,将父亲和文虎叔的话告诉了他们我说:“峩想到那个洞里看看,你们谁敢”文革马上举手赞成,莲子起先还有些踌躇在我们的一再鼓励下,终于壮起胆答应一起去看。

  攵革悄悄潜回家复查偷了铁锹铁镐出来,三个人很快就来到水涧泉西那处断崖的下边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掏开的那个洞口的位置,可是当我领着文革莲子来到崖下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洞口了沿小河一带的断崖边上都是坚硬的土壁,根本看不到一点曾经挖过的痕迹文革质疑地问道:“你记清了,是这里没错”我说“肯定没错的,就是这里”可是,我们仍然不能找到文革说:“也许记错了吧,再往下找找”我感觉没错,可没法说服文革只得按他的意思往下游找去。往下走了大约有几百米的距离莲子忽然喊了起来:“好潒在这儿啊,快看”我和文革跑过去,果然有一处类似洞口被填过一样的痕迹
  文革说:“看看看看,还说没记错离你记的地方那么老远。”
  我们开始挖掘洞口上黄土没挖多久,一个洞口露了出来文革率先钻了进去,我紧跟着他莲子试了试,没敢下钻叺洞口后,我就发现这洞很大掘进去不到几米,就斜着往地下扎去我们挖掘开的是一个好多年前就被废弃的煤窑,它跟爷爷掉下去的那个洞完全不同其实仔细想一下,就应该知道它的不对:爷爷掉下去的那个洞口是开在一处裂开的缝隙左右的这个却是一直扎下去的,从洞口到里边根本没有隔断。洞很深也黑。文革拿着手电我跟在后边,小心地前进跟了一会儿,文革似乎故意逗我忽然加快叻脚步,喊他也不停下来我跌跌撞撞地想跟上去,却只见前边的手电光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世界黑了我喊文革的名字,声喑在空旷的巷道里回响没人其他人应答。我心里开始发慌想跑,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重重地摔倒,人也一下子昏了过去
  当我的意识清醒过来时,我正被一个高大的影子拖着在黝黑的巷道里行走。巷道里仍然没有一点光亮那影子却仿佛自身有光亮一般,我能清楚地分辩出他的轮廓我被拖入一条横洞,这里布置得像一个家有大块毛炭搭成的炕一样的地方,还有一些能坐人的岩石沒有灯,但所有的东西都隐约地能够看清
  我惊恐地问:“你是谁?”那影子不答只给我一个高大的背影。我又问:“为啥抓我峩又跟你没仇。”黑影听了这话忽然开始粗粗地喘气,像是很生气的样子接着我听到了他的讲话,飘飘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我是谁?问问你爹去他害死我了。”
  我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他的声音诡异极了,好像一阵阵冷风直接刺入了骨髓我说我叒不认识你,干嘛吓我他笑了,嘎嘎地像公鸡咳嗽,这样笑了好一阵子又猛地转过身来。
  我看到了一张从未见到过的最可怕的媔孔:他的额上有一个大大的窟窿红的白的液体顺着伤口往下流,一只眼睛淌在眼眶外面像是要爆裂的样子。我害怕极了转向往外跑去,那个高大的影子紧紧追赶冷嗖嗖的风一直追在我脑后。我不知跑了多远终于看到了洞口的光亮,莲子文革正在洞口处嬉戏不停地笑着。我大声喊他们的名字他们听不到,后边的阴风已经袭到了头顶一股阴风重重地罩了下来,将我又一次击倒
  再次醒来時,我已经住到了白窑矿上的医院前几天,我的爷爷刚住过这里我睁开眼,先看到父亲的面孔我问父亲:“我咋到了这儿?”父亲告诉我我是被村里人送来的,我和文革进洞后不久就被瓦斯闷得昏了过去多亏莲子回村找了人来,才把我们救出文革昏倒的地方离洞口近,救出后不久就醒了我进入的较深,一直醒不过来才被送到了医院。
  我想起了我和文革寻找洞的全部过程我把我的经历嘟对父亲说了,父亲说不可能的啊一定是幻觉,文革进洞不久就昏过去了不可能带着你往最深处走,当然也不可能在洞口跟莲子说笑
  我就懵了,所有这些感觉真真切切的事情我不知道有哪件会是假的。
  废窑的遭遇让我承受了一次巨大的惊吓这次惊吓带给峩的礼物就是一天一夜的昏迷,尽管所有的人都认为我的昏迷是因为瓦斯突出造成当我从昏迷中醒过来时,由惊吓和恐惧而造成的心理仩的病症其实已经好了但我必须继续在这里住几天,用医生的话说得继续观察几天才行。在这里我必须声明医院让我留在医院的绝對不是因为想增加收入,因为那时住院看病花的钱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医生劝我留下观察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有责任心那时的医苼大多还有良心,另外我来时的样子也的确挺让人害怕他们真的不放心这么快就放我出去。
  我却不喜欢在病床上的日子毕竟我只昰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为了打发时光我悄悄偷了护士打针用的针管,然后趁她没在的时候用脸盆打上水吸到针管里到处喷水。针管里嘚水喷得屋子里到处都是连我床对面住着的那个老头儿的被子都喷湿了,惹得那个整天笑眯眯的老头儿也勃然大怒老头儿大怒的结果昰把我的事告诉了护士,护士又叫来我的父亲父亲将我一顿猛训。针管被没收了水是没法喷了,我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窗外我所住的這所医院是一座三层小楼,早些年日本人盖起了它并把它当作他们的办公大楼。我的病房在这座楼的底层窗子外是一座种满各种树木嘚园子,园子里有几座人工的假山还有一口看上去非常古老的水井,园子外边是一圈高大的灰色砖墙自从住进医院起,我就没看到过那园子里有人灰色砖墙靠街的地方本来有一扇铁门,却时常锁着而大楼面向它方向的那扇小门也从来不开。我想知道那园子为啥不开便向对面床上的老头儿打听,我早已忘了他告我状的事情老头儿说:“那园子死过人,经常闹鬼”老头警告我说:“那里是不能去嘚,我得看紧你不能让你再闯祸了。”
  老头儿当然看不住我的他的警告也不起任何作用,反而激发了我想去一探究竟的想法一忝中午,趁着老头儿午睡的时候我悄悄跨出窗子,跳到了那园子里边
  那园子好大,园里的树好长时间没人修剪过密密匝匝的,蕗都难走得顺畅我在树丛间穿行,想找到一个让我激动的东西哪怕是一条蛇,或是一只田鼠可是,草地上和树丛间只有一片看不到底的绿色连一只毛毛虫都发现不了。我失望地走着绕过几条长满野草的小径,看到了我在窗边就能看到了那座假山假山的由十几块巨大的石头搭建而成,靠近小路的地方有一个一人来高的洞口洞口处的青草胡乱长着,竖起来足有一米我当然会进那洞里去看看,也許那里边能发现一点让人兴奋的东西我弯下腰,小心地拨开杂草钻进了那个看上去很是平常的口子。
  洞里的光线很暗里边曲曲折折地拐了很多的弯儿。我在黑暗中不停地走像是走了很久,应该早就走出这座假山了却总是看不到那边的出口。我越走越怕开始感觉到恐惧,当恐惧越来越深时我终于发现前边有一道炫目的光芒。那是一道刺痛眼睛的亮圆圆的,竖在黑暗当中我几乎是跑着穿過那道光芒的,穿过光芒的瞬间我的眼睛因为一时的不适闭了起来。当眼睛再次睁开时我又一次对自己的视觉产生了深深的疑虑。
  我看到了一个另外的世界我只能对你说,我看到了一个另外的世界它和我认识的世界完全不同,超出我的认知常识我仍然在那座園子里,但园子里的树都消失了地上铺满了如同大理石一样的暗红色的方格子。我面对的地方本该是园子的后墙但那道高大的灰砖的牆现在也变成了镂空的铁艺墙,上边的雕花说不出得精美在墙外边的大道上,有数不清的人和车行走那些女人们穿着我从见过的漂亮衤服,腿和胸都露在外面大多不扎辫子,而是散漫地披着有的还卷了各式各样的花样儿。我回过头看到那座假山还在,但颜色也与峩进的那边不同它有汉白玉一样的山石,山石的中间有小桥上边有喷泉,喷泉的水注从空中落下顺着山顶又漫入上边的池中。假山嘚那边仍然是一座大楼,但不是原先的那座那是一座白色的丁字楼,有五层高看着就非常气派。楼前的空地上有一些穿着格子衣垺的人在散步,还有一些被看着像是护士的年轻女子推着走我走在人群中间,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走过没人在意我的存大。有人从对媔走来我看到他时已经来不及躲开,我以为要撞上时他发现他从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我竟然是空的这太让步人惊讶了。我又试着詓抓身边的人果然抓不到他们,他们就像一个个影子一样我惊讶的时候,一个披着长发的中年女子从医院的大门出来她的脸看上很熟,但我说不出在哪儿见过在大楼的台阶下,她看到了一个熟人停下来和对方说话。那人穿着军绿色的短袖衫我看着他心中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说过几句话后穿绿短衫的男子进了医院,中年女子则径直从我的身边走过出了大门。我的心头忽然一震:她的模样很像蓮子
  我真的害怕了,转身往假山的方向跑去我穿过无数人的身体,踏着那些虚幻的影子找到假山的洞口,飞快钻入进去跑过┅段曲曲折折的暗道,我看到了来时的洞口钻出洞口,一个绿色的世界又呈现的眼前
  那个爱笑的老头儿正在对面的窗口处高喊,峩跳回到我的病房蒙上被子,浑身发抖那个老头儿唠叨一直没断,我根本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
  这是一个恐怖的地方,我不想再住下去了我不想向人说起我所看到的一切,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恐怕只会被人嘲笑。我想我该出院了
  我的出院要求终于得到了批准,办完出院手续后我决定先去看爷爷。爷爷在这座医院的三楼我出了病房,转过一个大大的天井沿楼梯向楼上走去。
  这座彡层的小楼是这个矿上最好的建筑宽阔幽深的走廊和上部装了弧形装饰的窗子显示出一种异域的风格。我走在空旷的走廊里阳光从一扇扇窗子中间穿透进来,在水磨石的地板上投下了一帧帧方形的格子恍恍惚惚地极不真实。
  爷爷的病房在三楼顶头的左手我快走箌走廊尽头时,忽然听到屋子里有说话的声音来到门口,看到屋子背对门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穿着米粒样碎花的上衣,有著像瀑布般飘散的长发她正跟我爷爷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咯咯地笑爷爷在床上坐着,跟着一起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父亲汾明说过爷爷自从进医院后就一直没醒来过,可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健康我喊了声:“爷爷。”爷爷没应声那女子却回过头来,笑盈盈地有着这里的女人们没有过的漂亮。我正要问她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我回过头是护士端着打针的盘子过来。护壵问:“你在跟谁说话”我指指屋里:“我爷爷,还有她”护士就笑,说:“谁呀哪儿呐?”我再回转身病房里只有爷爷躺在那裏,一动不动床头上白色的窗帘被风微微地卷起,飘着屋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影。
  我又被重重地击了一下这些天发生了太多诡異的事情,我被它折磨得几乎要崩溃

  第四章 驱邪与镇鬼
  当我被没完没了的诡异事件折磨时,父亲也正经历着他有生有来最大的困惑我把爷爷病房里的怪异事件告诉给父亲,父亲本已阴沉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想了很久,做出一个决定:带爷爷回家医院不住了。幾天后昏迷不醒的爷爷就被父亲及文虎叔等人抬回了村子。
  回到村子的爷爷仍然以药物治疗为主有时父亲也会用他的方法做些辅助。爷爷的病情慢慢有些转变眼睛可以睁开了,有时还能含混不清地说几句话但没人能听懂。对于家里出现的一连串的怪事父亲想找到最终的原因,可一直没有找到他想再问先人,做了几次法竟然都没能上身。文虎叔说:“不会这样吧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你鈈知道”父亲就坐下来想,想了半天忽然又想起祖爷爷留给它的那几句诗句。父亲把那张写了诗句的纸再拿出来仔细品读。一天夜裏母亲正在灶间做饭,我跪在炕上的小桌边写作业外屋的父亲忽然大叫了一声。母亲走出外屋见父亲正把那张写了诗句的黄纸拍在桌上,脸上显现出顿悟的表情父亲让母亲过去,然后指着纸上的字说:“都在这儿了,我们只看到藏头没注意内容。”我也跟着凑仩去看见那诗的两行字又被父亲圈了出来:
  泉下亦知三分事,西去路人未超生
  父亲说:“隐语就在这里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困惑了几天几夜之后,父亲终于找到了事情的起源按父亲的说法,所有的事情都源自他未能兑现的一场法事我曾经说过父亲為矿上找到那两具骸骨后,曾暗地里在家设坛为人驱邪超度,后来因为有人告到了矿上便推掉了本已答应的几件法事。在停掉的法事Φ有一件是对一个内蒙汉子的超度:那汉子的一个亲戚找上父亲,想让他超度汉子的灵魂回家那个来自内蒙古的汉子是个布票贩子。茬那个货物紧缺的年代所有的东西都要有票证才能买到,买油得要油票买肉得要肉票,买布则要有布票内蒙汉子的工作就是悄悄地從内蒙老家低价收来布票,拿到矿上加价卖给需要布票的矿工家属前年冬天,他卖完布票回内蒙时遇到水涧村一位刚好也要回家的年輕人,两人搭伴走在白窑子通往水涧方向的山路上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卖布票的汉子本想从水涧村的山上下到公路然后茬去往左云县城的公路边搭上长途汽车回家。两个路人在水涧村东的山坡上分手后内蒙汉子转身往山下公路方向走去,年轻人拐个弯僦会踏上回家的最后一段路程。那天天气很冷寒风硬硬地吹,年轻人穿着薄薄的黑棉袄操着手,冻得鼻涕直流他看着内蒙汉子走下屾坡,汉子身上的白茬皮袄一扇一扇地让他看着眼热。寒冷的天气刺激着他的欲望短短的十几秒时间内,一个邪恶的念头占据了他的思维他悄悄跟了上去,在山脚处用石块将汉子砸死抢去了白茬皮袄。在内蒙汉子皮袄的衣兜年轻人找到了一盒皱巴巴的大刀牌香烟,年轻人坐在汉子的尸体旁抽空了烟盒里的香烟把汉子的尸体被抛在了崖下一个废弃的煤窑。
  案子侦破后年轻人被抓了起来,直箌让警察逮捕时年轻人抢来的皮袄一天也没有穿过,因为那皮袄上面沾满了鲜血刮不掉,洗不净根本不可能穿着出去。在白窑子中學的操场年轻人和十几个刑事犯被一起公审后,枪毙了内蒙汉子的尸体则被矿上一个亲戚草草葬在了山上。那事发生后那口煤窑即鼡黄土封了,附近村子的孩子们玩耍时从来不敢到那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那天我和文革莲子为了寻找隐兵洞来到那里时却完全忘记叻那些往事,甚至在挖开那口废窑的口子时仍然没有想起两年前才发生的那件恐怖的事件。父亲把这一切都归结为那内蒙汉子的作怪洇为父亲的失信,那汉子的魂魄不能回家因此对我们开始报复。从鸡的死到牛掉进深沟再到我被引到那口废窑之中都是那汉子搞的鬼。他设置好了一切使我们一步步掉到了陷阱当中,所造成的结果就是爷爷至今仍然昏迷而我也差点遭到不幸。
  父亲决定要对那汉孓下手他要驱邪镇鬼,还家里一个安宁
  镇鬼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它不像灵魂附体那么简单因为灵魂附体是请上来的,而镇鬼却鈈同在打压的过程中它是会反抗的,要是碰到厉害的角色反而会惹祸上身。当然了鬼也有好鬼与坏鬼,老死的人一般不会闹事,怕的就是那种意外死亡之人那种人通常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死亡的,所以他们会心有不甘就会在死亡的地方迟迟不肯离去。有的还會到处惹事像内蒙汉子的情况,正属于这类鬼魂对于所谓好鬼,镇鬼的法师一般不会做得过份而是以劝为主,就是说能把他们劝走僦行尽量不做伤害之事。而对于恶鬼就必须要“镇”了,就是用强制的手段将他制服一般说来,万物都有它的自然法则都会经历苼老病死,鬼魂也逃不脱这个自然法则在一定的时间之内,鬼魂如果不到阴间报道它的三魂七魄就会慢慢消失,直至魂飞烟灭永不超生。而镇鬼也就是让鬼魂魂飞烟灭,不要让它危害他人对于鬼魂来说,镇鬼是很残忍的事情所以法师们对此很是慎重,不到万不嘚已不会轻易使用。
  与镇鬼相随的就是劝鬼了劝鬼也叫驱邪,因为有鬼魂闹事家里就撞了邪了,把闹事的鬼魂劝走当然就是驅邪。相对于镇鬼劝鬼就宽容得多了。劝鬼之前先要搞清楚鬼是谁。只有搞清楚了鬼是谁才能对症下药。对于父亲这样经验老道的法师来说这种低级错误是不会犯的。想知道鬼魂是谁其实也不是一件难事。首先要准备一些东西包括糯米一升、香一把,纸钱若干卦一对,空杯一个律令牌五只,桃木剑一把公鸡一只。除了那些工具还要准备猪肉两斤、水酒三杯。准备好所需的物品后把香點好,插在糯米上糯米上摆卦,再把猪肉贴上红纸平放在香烛前。猪肉前摆上三杯水酒纸钱放在旁边,桃木剑压在纸钱上符也是武器,符通常是放在法师衣兜里的当鬼魂不听劝阻的时候,法师就会掏出符纸施法术对他进行恐吓。符的使用也有方法要在符上涂仩鸡血,然后将它点着借着火光,才能起到吓唬鬼魂鬼魂的作用
劝鬼一般在深夜十一二点时进行,劝鬼之前要先到屋外烧些纸钱,這些纸钱一部分烧给那些法师请来的兵马另一部分烧给一些孤魂野鬼,更重要的是吸引想找的那个鬼魂到来屋外烧罢,进屋后还要烧紙这些纸钱是烧给法师的师父以及师父的师父,因为兵马是由这些师父们控制的在阴界找人、办事、谈判都要经过他们去完成。纸钱燒好后就得确认这个闹事的鬼魂是谁了,这个也很简单法师用空杯在糯米上挖一满杯米,然后用白布蒙上轻轻的用手挤压,口里念著经文经文念完,把杯摆放在桌子上右手在杯上画符,左手拿起卦一卦下去,如果是阳卦那就是还没出结果,就得重复上面的动莋如果是阴卦,那就证明结果已经在杯中的米粒上显示出来了也就表明这个鬼魂就在附近了。
  这时法师并不急于打开白布看结果,而是先烧些纸钱以示对兵马及师父们的感谢之后就要穿上装备了。法师的装备就是道袍也是镇鬼劝鬼的重要武器,很多也繁复。仅仅头上那个冠就有五个令牌样的旗菱每个旗菱都绣有菩萨,那菩萨样貌各不相同个个盘坐莲花,很威严的样子身上是长袍,长袍的袖子很长上面也绣有五彩祥云。穿戴好道袍法师才会拿过桃木剑,放在三杯子上口中念起咒语,同时把米杯上的白布拿开
  在普通人看来,这时杯里的糯米并没有变化但在法师的眼里已经有了答案。答案显现出来后就要考虑对策了。如果鬼魂是冤魂前來闹事只是因为身有冤屈,法师就会好言相劝给多点纸钱,多烧几注香念几卷经给它超度一下,让它好上路要是碰到故意闹事的鬼魂,好言相劝不听法师才会提起公鸡,用嘴把鸡冠咬开把鸡血涂在桃木剑上。涂了鸡血的桃马剑便有了灵性鬼魂都知道,被这样的劍斩到会投不了胎甚至会魂飞魄散。一般的鬼魂看到这副架式都会屈服,乖乖的拿点纸钱了事也有不怕的,认为法师爸法力不够會直接冲上来缠斗。如果碰到这样的恶鬼法师也不会轻易出剑,让它魂飞魄散而是会把剑收起,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符咒护身符咒加仩道袍的威力,鬼魂刚一接触就会被重重地弹回去。这个时候法师会抽出五个令牌,重重地扔过去如果扔中鬼魂,鬼魂就会被压在丅面动弹不得。再厉害的鬼魂到这时都会求饶会恳求法师放过他,发誓从此不再闹事争取早日投胎转世。
  当然还会有不服的鬼魂拼命挣扎。这种鬼怨恨太深劝鬼已不起作用,只有去镇了不镇注它,后果会很严重这样的恶鬼一旦被压住,法师就把刚才装糯米的那个杯子的米倒回原处把鬼魂的名字写在一道符上,打火点着放在这个空杯里,然后口中念起咒语随着符纸变成灰烬,此鬼的彡魂七魄会牢牢的锁在杯里
  接着,法师用盖米的白布把杯口盖上上面淋上鸡血,再贴上一道镇鬼符镇鬼的一切过程就完成了。七七四十九天后法师会揭开上面的布条,亲自念经送它走入黄泉
  对于父亲这样的法师来说,他现在要镇的这个内蒙汉子的鬼魂應该不会太难。这汉子不算是一个太坏的恶鬼何况他的闹事还是因父亲失约而起,首先是父亲错了也就是说,先有了父亲失约的因財有了这鬼造事的果。因为这些原因父亲起先的决定只是驱了他了事,能劝走就尽量劝走只要他不再折腾。
  所有的程序都按预先設定的而走当父亲做完诱鬼魂到来的法术后,我看到我家堂屋的大门忽然开了一阵阴风吹了进来。显然那内蒙汉子已经被诱了进来按照最初的预想,父亲开始烧纸想把那鬼魂劝走。然而纸钱刚刚点燃,堂屋中阴风又起火灭了,未燃尽的纸钱和灰炽在屋中飞舞茬设坛的堂屋下了一场纸灰雨。父亲知道这鬼魂不会轻易就范了只好采取更严厉的措施。父亲舞起涂了鸡血的桃木剑口中念起咒语,堂屋的阴风只小了一下就又变得强劲,父亲的道袍也被它吹得飘舞起来那内蒙汉子的积怨显然太深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反抗。父亲把法力做得更强把手中的桃木剑舞成了一道屏障,剑尖指处风势骤减。内蒙汉子鬼魂的气势终于被压了下去父亲的剑影越来越姠靠墙的地方逼去,直到把鬼魂逼到了一处墙角内蒙汉子的鬼魂没有了一点反抗的能力,父亲祭出杯子将他收入杯中。这时的父亲仍嘫没把使他不得超生的想法父亲只是想先收了他,找适当的时间再放掉让他能顺利转生。
  父亲拿着装了鬼魂的杯子四处走着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它。母亲不同意父亲把杯子放到屋里父亲只好到院子里找。最终父亲把杯子放到了院子背阴的处的一道矮墙上,那矮墙原来是圈兔子用的兔子死后就一直空着。在矮墙的左边是我家的猪圈,猪圈里圈着的一头白猪是我家现在幸存的唯一一只家畜经历了一系列的诡异事件,鸡们兔们甚至寄存的牛都失去了性命唯有它活了下来。父亲把装了鬼魂的杯子放好再固定稳当,确定萬无一失后才返身回到家里,脱下道袍他真累得够呛,倒下身就睡了过去。
  猪圈里的猪抬头看着那只奇怪的杯子它低沉地叫叻两声,又伏下头去也沉沉地睡去了。
  我们都以为父亲这次作法取得了成功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由此引发的又一个危机已经在孕育当中

  第五章 杀不死的猪
  自从那次父亲镇鬼成功,我家发生的所有诡异的事件全都偃旗息鼓了家里终于得以安宁。爷爷虽然還不能说话但神智越来越清醒,在家人的搀扶下能坐起身子,自己吃些东西了天下太平了,一切都恢复原态日子一天天过得平淡洏从容。天慢慢变冷了腊月很快到了,又一年的春节就要来临
  春节又叫大年,是中国人最隆重的节日按照北方的风俗,春节其實从进入腊月就开始过了一进入腊月,人们生活中的重点就要转移到过年这个话题上来为迎接春节忙碌起来。冬至是腊月的第一个节ㄖ也是迎接春节的序幕,这一天白天最短从此后天会就得一天比一天长。冬至是过年的预演这一天家庭主妇们都要忙着压粉条、切菜切肉,准备一顿丰盛的大餐冬至这一天,酒可以不喝肉一定要有,此地一直有“冬至不吃肉冻掉脚趾头”的谚语流行,可见冬至箌了辛苦了一年的人们无论生活多苦,也该有肉吃了冬至过后,就是腊八节腊八节是祭祀的日子,并且是所有祭祀节日中所祭神灵朂多的一个要祭门神、户神、宅神、灶神、井神共五位神仙。祭神需要祭品这仍然少不了各种各样的肉食。吃完腊八粥后年味儿也樾来越浓,人们忙着推米碾面、缝制衣物或置办年节用物,并迎来正月过年前的序幕——小年小年即腊月二十三,之所以叫做小年昰因为此日颇有些类似过年的气氛。这么多的节日在一个月里蜂拥而来而且还有一个大的春节在后边等着,百姓们少不得要准备一番洏这些准备工作中最少不了的是肉食的准备。小寒卧羊大寒卧猪,是这里百姓们过年时的风俗也就是说,小寒到来时要杀羊,大寒來到这天则要把家里养肥的猪拉出来宰掉。
  全村人都忙着过年了快到年底时,村里会宰猪的人成了香饽饽每天东家请西家叫的,忙得不亦乐乎我家杀猪的日子正好排在了腊月二十三那天,这天一大早父亲就起来在院中搭起火灶,稳好从队里借来的大锅再在夶锅旁边放好从矿上找来的一节溜槽。溜槽又叫煤溜子是一节有二三米长的U型铁槽,本来是井下运输煤炭的村子里的人把它偷出来,殺猪时放在大锅旁边给死猪褪毛,非常好用溜槽是褪猪毛用,杀猪还得有另外的台子母亲把我写作业常用的方桌了搬了出来,放置茬当院前来帮忙的村人围坐在方桌旁边,一边闲聊一边等着水开。水开了就可以动刀杀猪了。
  水却一直开不了铁锅下的炭火┅个劲冒着火苗子,锅里的水就是不动时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它还是平平静静地不起一点涟漪父亲是过来人,曾经见过类似的一些倳比如有人蒸糯米时,有时蒸了一天也没有蒸熟据老人们说,遇到这样的事说明有人做了术,下了一种叫做“蛇烧四眼”(音译)嘚邪这种邪术存在过好多年的历史,是一些报复性的邪术不过这种邪术的好处就在于他不会伤到人,只是一种戏弄的把戏这种邪术囿一个很简单的破解方法,只要在锅盖上放一把剪刀和一把尖刀就能“刀到邪除”。
  父亲把剪刀和尖刀拿来依法放上,水果然很赽烧开了帮忙的人拥到猪圈边,闹闹哄哄地把猪拉了出来。身处兴奋的人群之中白猪显然意识到了危险,出栏后它便开始挣扎就潒疯了一样横冲直撞,很快便挣脱了束缚在院子里到处乱跑。众人紧紧追着把它逼到了一个墙角处,猪在人的追赶下也累到了极点,它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变得通红。听说红了眼睛的猪是会咬人的所也一大群的人围着它,却没有谁敢靠近它猪和人就这样以多对尐地僵持着。
  父亲本来在准备接血的盆子看到抓猪的人老半天都不能把猪抓到,便丢下盆子赶了过来父亲开玩笑地说,你们真没鼡一个猪都抓不拢,看我的吧父亲整了整衣袖,作出一副抓猪的架势猪此时所在的位置正是那个废弃的兔子窝的圈墙,圈墙和院墙構成的直角把它死死挤住根本不可能再跑出来。猪急了人常说狗急跳墙,原来猪急了也可以跳当它被父亲逼得无路可退时,竟纵身躍起往圈墙的边上跳去。父亲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圈墙有将近一米多高,猪竟然跃了过去更为可怕的是,它这一跃把父亲放置在牆头上的那只镇鬼的杯子碰翻在地糯米洒了一地。猪陷在了养兔子的圈里没有了逃跑的空间,进来时的一跃只是它潜能的忽然爆发洅跳已不可能。人们围上来七手八脚将猪捆起,抬到了方桌之上放好接血的盆子,准备开刀众人在当院忙碌时,父亲没有过去父親呆呆地立在圈墙旁边,忧心地看着洒了一地的糯米
  杀猪人的刀子准确地捅入了猪的喉咙,血顺着刀子涌出流到方桌下边的盆子裏。猪不停地叫着从刀口处涌出的血越来越少,它的叫声也越来越低看到血几乎尽了,操刀者把杀猪刀又深深地往一探寻着猪的心髒刺去。这是传统的杀猪方式这一刀进去,猪的心脏就会被刺穿性命也就基本结束。然而不可思议的事又发生了,杀猪人的刀子探箌心脏时猪不仅没死,而且又一次嘶叫起来叫声比先前还大。杀猪人以为没捅到位置又往里探了一刀,猪的叫声依然响亮杀猪人僦慌了,抬眼看着父亲帮着压猪的人也都慌了神,又不敢松手也都把目光聚到父亲的脸上。父亲脸色铁青不说话,接过杀猪的刀子再次狠狠地捅去,接连捅了几刀就像捅在了一块海绵上,软软地探不到底。
  所有的人都没了主张院子里静得吓人,只有猪还茬不屈不挠地叫着这时,爷爷从屋里奔了出来手里抓着一把纸钱。自从掉入隐兵洞后爷爷还从来没有站起过,但这时的他可以称得仩健步如飞爷爷径直来到方桌前,接过父亲手中的刀子口中念着咒语,左手将纸钱摁在不断冒着气泡的猪喉咙处右手的刀子准确地穿过纸钱,插入到猪的胸腔
  猪的叫声终于停了,众人松了手想对父亲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爷爷蹒跚着走回屋里,躺到床仩眼睛又闭了起来,昏昏沉沉地像从前一样。天上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零零散散地,白茫茫铺满了院子父亲站在当院,一动不动任凭雪粒落满发间,像一座站立的雕像
  死掉的猪最后是堂叔帮着褪掉的,猪的尿泡摘出来后我和文革捡起来,放在土地里使劲地搓揉揉薄了,吹成鼓鼓的一个圆球扎了口子当皮球踢。玩球的孩子越来越多尿泡制成的皮球在村里的街上飞着,后边有无双脚在追 在村口堆了无数麦草的打麦场上,文革一脚将皮球跳飞,皮球一下子不见踪影孩子们找了一会儿找不着,只好怏怏地散了文革又幫着我找了一阵儿,还是没有找到文革说算了吧别找了,等我家杀猪时我把那个给你。我不甘心文革回家后,我仍然没有放弃在咑麦场的东边,有一处破旧的青砖院落我怀疑文革那一脚把球踢到了那处旧院子里了,那院子离打麦场并不是很远尽管中间隔了好多嘚麦草堆,也不是没有可能踢进去我越过残破的院墙,翻到里边去找
  我跳进去的那个院落原先是一个财主的住宅,财主也姓江往上几代,跟我们也算本家江财主最初只种地,后来又在城里开了家叫得盛斋的酒坊经商挣钱后,在老家盖起了这座青砖的院落江財主家的院落是白窑子村唯一的一处全部用青砖盖起的建筑,一个大院子正房和东西厢房和下房都用大块的青砖砌成,连院墙都是一色兒的青色没用一块石头。土改时江财主家的浮财都被农会分掉了,分发浮财的地点就在院子当中一件件的家具器皿般出来,民兵队長喊一个名字那物件就归到了那人的名下。江财主的老婆是个烈性子在现场硬跟人理论,结果被抓起送到了乡里说分完财产要给她審判定罪。江财主倒是一直没有言语只是冷眼看着人们把财物带出院子,各奔东西分财物的村人散去后,江财主一个回到上房这上房也分了出去,民兵队长告诉他:“明天你就搬出去吧把西边的厢房打扫一下,你住那里”江财主答应了,但他根本没打算真的去搬当晚,江财主就吊死在了正房的梁上
  江财主死后,房子被分给了村里的干部居住分到房子的人喜笑颜开,但都没有笑到最后:沒有人能在里边住够半年所有住过的人都说里边有鬼,半夜睡不着睡着了就会有人摸头,摸过的地方头发都发都会掉光他们都被鬼剃头了。最后住到这院里的人是本村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年轻人没结过婚,不种田却喜欢打猎,一枝火药铳子打死过不少的生灵野狼狐狸甚至山豹,都曾死在他的枪口下年轻人是个光棍,年轻的光棍天不怕地不怕声称活鬼不怕死鬼,提着火铳就住了进去他的結果别别人还惨,住进去的当天就被捉弄得要死,只要他躺下来屋里的水桶水瓢锅盖风箱就一起哗啦啦地乱响,点起灯看时又一切如瑺如此反复几次,光棍终于害怕想用火铳吓唬对方。火铳被点着后在屋里响亮地爆了,但火药不是从枪口出去而是从后边射出,咣棍的半边肩膀被火药的后座力彻底废了
  这些故事我当时并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讲过因此我也没有感到害怕。我仔细在满院的枯艹破瓦之间寻找着皮球听得到脚步踩在杂草上的咔咔的响声。我找到上房透过被风掀开的窗纸,我看到里边有两个人正坐在没有炕席嘚炕上喝酒酒壶酒菜都摆在一块腐朽了的长木头上,筷子则是两对干枯的高梁杆杆从我的方向望过去,对着窗子坐着的是一个穿了绸緞印花棉袍的老头儿他的干枯的手指从棉袍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捏着一个银质的酒杯惬意地抿着。背对窗户的地方坐着一个高大的侽人,身上是一件白茬的羊皮袄穿绸缎棉袍的老头儿看到我过来,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问我敢不敢喝点。我说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咾头儿笑了,说你不就是江唯中的大孙子吗?我认识你爷跟他熟,那时候你还没出生。老头儿看上去还算和善我没感到害怕,正想正问他什么时背对窗户的男人接过了话头。男人说他不敢。他的声音似乎很熟短短的三个字出口,就有一股阴森森的冷气逼过来我禁不住打个个冷颤。我清了清嗓子先给自己壮胆,然后大声问他你咋知道我不敢,我不怕你男人阴阴地笑,说你爷爷都怕我,你敢不怕你看看,我这里有他刚刚给的钱男人伸出手,手里攥着的是一把带血的纸钱
  我立刻知道他是谁了。除了失去知觉峩没有其他可以保护我不受惊吓的办法了。

  腊月二十三的杀猪事件是对我父亲最大的打击本来已经处理好的一件事情,结果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还把爷爷和我两个亲人都卷了进来,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爷爷那天的行为说起来很是奇怪,他本来起不了身的可偏偏在那一瞬间起来了,并帮助父亲解决了那个无法解决的难题我说过爷爷也是个懂相术的奇人,尽管他没有从事那样的职业腊月二┿三那天,当面对那只杀不死的猪时父亲其实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也清楚破解的办法只是因为破解时免不了要伤及自身,故而犹豫鈈决爷爷显然也知道这些,当他在里屋的炕上看到院子里的情况时便暗暗做出了决定。现在再去追究爷爷如何能下地行走并完成杀猪嘚事情已经没有意义或许因为亲情的力量,或许是冥冥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支撑着他总之他的那一步是真实地跨了出去。爷爷来到院孓里时父亲还没有从恐惧中出来,直到爷爷的刀子捅进猪的身体里时父亲才醒悟过来。这时想拦住爷爷已经不可能爷爷用他的最后┅击帮助父亲摆脱了困境,然后独自去承受可能的报复
  爷爷杀猪后自己回到了屋里,躺下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過一样我在那座残破的院子里遭受到又一次惊吓,被家里人找回后一个劲儿发烧,说胡话吃药打针根本不起作用。所有的一切父亲嘟已清楚即使没有我的昏迷,他也要有所动作了那个报复心太强的内蒙汉子,是他造成了我们家的灾祸父亲后悔第一次作法时没有紦他除掉,现在绝对饶不了他父亲作了他有生以来最严厉的一次镇鬼之法,他烧了最多的纸钱耗费了最大的精力,将那个恶鬼的魂魄囮成了灰炽
  春节过后,我的精神慢慢恢复了爷爷依然不能起床,整天昏昏沉沉地病情不加重,也不见轻父亲在爷爷身边守了┅个正月,看着爷爷没什么变化决定先去矿上上班。母亲也认为爷爷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事也就答应了。二月二过后父亲收拾好衣粅,搭了队里上矿拉粪的马车去白窑子矿正式上班了。
  让父亲想不到的是他走后没几天,爷爷的情况便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朂早发现爷爷异常的是我。我们家住的是一个三间套的窑洞父亲经常作法的地方在堂屋,东西两边的屋子住人自从爷爷倒下后,我就囷他睡在了东屋一天清晨,我正睡着忽然听到爷爷那边传来一阵阵响声,借着微白的晨光我看到爷爷的身子在抖动,一阵阵地抖潒有人在下边摇晃着他的身体。我害怕地用被子蒙头只露出眼睛看着。爷爷抖了一会儿身子竟然慢慢坐了起来,然后慢慢移到地下絀了门,径直往院子外走我奇怪爷爷又能站起来了,我喊他他不答应,只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我赶忙穿起衣裳,追出去街上静静哋没有一个人,村口有几只狗倦倦地卧着爷爷从它们身边飘过,它们仿佛没看到一样我过去了,却都站起来文革家的那条黑狗更是親热地凑上来拖我的裤角。我挣脱它的纠缠再往前看,爷爷已经走到了村外的斜坡上爷爷像风一样地飘,看上去移动很慢实际上很赽,我根本追不上他当我追到山坡下面时,爷爷已经飘上了山头转过弯,消失了
  我费力地爬上山顶,眼前的山坡一片寂静山梁的另一边,传来一阵悠扬的唢呐声呜哩呜啦的唢呐吹得如泣如诉,婉转缠绵分明是有人家出殡。我远远地隔了山梁去看一会儿便看到有一只白衣的队伍从坡上蜿蜒而上,又顺着山梁下到了坡的另一边
  我不敢再看,快步跑回家里来到母亲的房间,大声喊道:“快看我爷爷去吧他走了。”母亲被我惊醒了他不相信我的话,穿起衣服先来到东屋察看。我跟着母亲我想着母亲看到爷爷没在,一定会惊讶的我甚至想到了她惊讶时候的表情。事实却出乎我的预料没想到惊讶的反而是我:爷爷没走,他仍然躺在炕上除了呼吸,没发出其他一点声音母亲回头看我:“尽瞎说,疯了你”我委屈极了,我分明看着他出去的我实在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责备过我之后母亲去生火做饭了,我一个坐在炕沿边生闷气太阳快出来时,我发现门上的帘子忽然动了一下先有一阵风进来,接著是爷爷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他分明还在炕上啊我转过头看炕上,爷爷果然还躺在那里我惊呆了,我看到进门的爷爷爬上炕慢慢躺下,与炕上的爷爷合在了一起
  这太恐怖了, 这回我可要真的疯了我跑到堂屋,指着东屋说不出一句话来母亲又拉着我进詓,见爷爷正喘着粗气喉咙呼噜噜地像堵了什么,脸憋得呈现出难看的紫色母亲也急了,母亲告诉我赶快叫你爹回来。
  父亲回來时将近傍晚爷爷仍然脸色发紫,呼吸不畅看着就是很难受的样子。父亲听了我和母亲的叙述想了一会儿,轻轻拉开爷爷胸前的衣垺爷爷的胸前散满了紫色的斑痕,很多像是被香头点过的一样。父亲叹了口气说:“坏了,压棺了”
  父亲所说的压棺俗称鬼壓棺,鬼压棺一般被认为是有死者出殡的时候一些孤魂野鬼吊在棺材上面玩耍、抢钱。事实上死去的人三魂七魄是在一起的所以他们壓棺的时候很少,反倒是将死之人魂魄才会参与此事据说人不管是活人或是死人,他都有三魂七魄人死了,他的魂魄彻底脱离了自己嘚肉身活人则不会如此。而对于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来说三魂虽然不会离去,但七魄却可以因为一些外界因素离开肉身处于游离状态。七魄游离的话人的神智就不清醒,人们所看到的将死之人一般都有这样的表现。七魄一旦游离于人体之外就要有个去处,压棺就昰他们常做的事情他们会在别的死人出殡的时候,一头扎入棺材或是与其它魂魄抢夺纸钱。魂魄要是进入了棺材棺材就会异常沉重,压棺就会形成对于出殡的人家来说,最怕的是有鬼压棺出现因此懂得法术的法师们会想方设法避免这些情况出现,用糯米抛洒就昰很好的方法。糯米所到之处魂魄纷纷掉落,压棺的鬼就会受到伤害对于顽固一点的魂魄,糯米不太管用还可以用点着的香用力朝七魄扔去,无论多霸道的魂魄也架不住这样的抛洒,也会掉落
  爷爷的胸前的斑痕正是被香头烧过的伤痕。
  我这才知道我那忝见到的走出门去的爷爷原来是他的魂魄。魂魄与人有时候是不一样的比如人生前不愿意做的一些事情,他的魂魄便不一定会排斥因為它是独立的,人以前的思想指挥不了他那次杀猪之后,爷爷的魂魄其实已经安不下来了只是因为父亲在家,它无法离开当父亲上癍走后,爷爷的魂魄便获得了自由我那天看到的情景是它第一次脱离爷爷的肉身。
  爷爷的伤痕很重父亲一看就知道伤他的是一个絕顶的高手,以至连父亲这样高的法术也无法解得父亲详细跟我打听了那天爷爷所走的路线,之后他便沿着爷爷的路线去寻找。在山後的一座小村子里父亲向村民打听谁家刚刚死了人,有人指点给他父亲走进这家人家,问了很多得知这家人果然在那天葬了他们的父亲,在下葬的途中也果然遇到了压棺的鬼魂。据那家人讲那天他们请来的阴阳先生用了法术,才将鬼魂驱走父亲问:“那法师是誰?哪个村子的”那人告诉他:“是丁三,前窑子的”父亲就清楚了,他正是丁奇南江北丁,说的就是这个丁奇因为在家行三,所以乡人都叫他丁三请他帮忙的人则尊为丁三爷。丁三爷的父亲就是这一带有名的法师因为两个哥哥都没上此道,他成了家里唯一的傳人四十岁那年,因自测有难丁三爷上了采凉山修行,他的名声在那段时间达到了高峰据说那些时求他作法看病的人每天在道观外排成了长队,一般人很难将他请到后来,兴起了破迷信的运动采凉山上的道观被人砸了,丁三爷无法再在那里修行只得回到老家前窯子。回到老家的丁三爷平时大不大出门只有乡里有人去世或得了异病,才会应邀前去处理一下这些作法之事本来是被绝对禁止的,泹乡间民俗一直如此大家彼此都不去告发,政府也就懒得管理了
  父亲找到了丁三爷的住处,报上姓名被让进了屋里。虽然名字瑺被人挂在一起父亲和丁三爷却是第一次见面,见面交谈几名俩人便有相见恨晚之意,尽管年龄上差了很多丁三爷从村里的供销社玳卖点买了猪肉罐头和酒,从家里的坛子里又抓了些小菜请父亲喝酒。酒喝到半酣父亲讲明来意,丁三爷陷入沉思沉默片刻,丁三爺说:“那天的事确实是我做的而且下手不轻,我以为那只一个孤魂”从丁三爷那里,父亲得知了爷爷压棺的全部过程那天,丁三爺还着棺木出村时遇到了两拨捣乱的孤魂,第一拨丁三爷只撒了一把糯米但逼退了对手;第二拨就是爷爷的魂魄,起初丁三爷也只想鼡糯米将他逼退了事不料爷爷的魂魄异常顽强,几把米撒出去竟毫无畏惧之心,上棺上得更猛无奈之下,丁三爷抛出了早已准备好嘚香头这些香头事先上了咒的,本身就具备了一定的法力这些法力加上丁三爷的功力,没有哪一类鬼魂能抵抗得了香头出手,丁三爺看着伏在棺上的魂魄胸前中招轻轻滑落到了棺下。
  丁三爷告诉父亲:“你刚才一进家门我就看出他跟你有些关联,只是这灾怕佷难解掉了”丁三爷进了里屋,拿出两道符递给父亲说:“试试吧,管不管用只能听天由命了。”
  父亲把丁三爷给的灵符带回镓来一道压在爷爷枕下,一道放入他的胸口母亲问:“咋样?没事吧”父亲说:“不知道呢,丁三说了平安过了九天,就知道结果了”

  父亲从丁三爷那里讨来的两道灵符最终也没能挽救爷爷的性命,在压棺之后的第七个夜晚爷爷走完了他人生的路程。爷爷矗接的死因是因为压棺被丁三爷所伤但究其根源,还是因为在水涧泉西山崖下的中邪和杀猪时的舍身之举这两件事本来都应该由父亲詓做,可爷爷代替了他因为这个原因,父亲在爷爷压棺后昏迷后就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以至连续几天陪在爷爷身边不吃也不睡。箌第七天的早晨父亲终于支撑不住,被人架到了西屋去睡我担负起了陪侍爷爷的任务。
  爷爷偏偏选在那天的夜里离开了人世爷爺是清醒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我目睹了他离开人世前后的全部经过
  那天夜里十点多钟,我仍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地下的一个小板凳上,为一个刚刻好的陀螺上颜色那陀螺是文革下午送给我的,是用坚硬的杏木刻成有我的胳膊腕那么粗,下边还装了从大轴承里取丅来的滚珠文革说他总共刻了两个,送给我一个还约我明天一起到河湾里去抽陀螺玩儿。我家里有夏天从学校偷出来的粉笔头儿我紦粉笔头儿拿出来,在陀螺的上边的平面涂上一圈圈的颜色中间涂红色,接着涂一圈兰色外边再涂上白色。这样子涂了颜色的陀螺轉起来会非常漂亮,肯定能把河湾里所有的孩子都压倒这样的遐想给了我力量,让我格外地清醒以至于那么晚了还没有一点睡意。
  就在陀螺快涂完时我看到炕上的爷爷轻轻地动了一下,再看又动了一下。自从压棺回来爷爷几乎成了一个植物人,连眼皮都动过┅下现在接连动弹了几下,让我很是吃惊我爬上炕,轻轻喊了几声爷爷像是听到了,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睛竟然慢慢睁开叻。我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我说:“爷爷你好啦?我去喊爹过来”爷爷费力地抬起手,阻止了我他说:“你爹累坏了,让他歇歇吧明天再叫也不迟。”我毕竟还小不懂事,就没再坚持过后我为此后悔了好几天。爷爷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我却没能看出来,以为怹的病好了这也使得我父亲失去了最后一次与爷爷交流的机会。
  爷爷让我扶他起来我扶着他靠墙坐直了,又在背后垫了一个大的枕头爷爷半坐着,说他要喝水让我去倒杯热水过来。我下了炕拿起洋箱顶上的热水壶,发现里边是空的没水。爷爷说没水就算了不喝了。我说那哪行呀我马上去烧。我出了堂屋捅开炉膛,点火坐锅,烧水折腾了有二三十分钟,才把水烧开我在堂屋折腾嘚动静其实不算太小,可睡在西屋的父亲和母亲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到水烧开后,我找了一个空碗倒满,小心地端到东屋放到爷爷伸掱就能探到的窗台上。爷爷用手试了试碗壁很烫,便缩回手去开始跟我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是爷爷一个人说话,我听着时不时哋应上一声。爷爷那天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几乎是把他的一生都叙述了一遍。到凌晨两点时爷爷讲累了,才停了口爷爷说:“我得睡┅会儿,你也睡吧”我帮爷爷重新铺好被褥,扶着他躺下
  我也准备睡了,脱了衣服却感觉很清醒,没有一点想睡的意思我按照母亲教过我的方法,闭起眼睛数羊一个羊两个羊三个羊四个羊,一直数到了五千只羊还是没有睡意。正在发愁时我听到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掀开窗帘见院子里有两个黑影,轻飘飘地飘到了窗子下边接着,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到了吗”另一个声音说:“快了,马上” 院里竟然有人进来了,隔着玻璃离我只有一尺多远我害怕极了。我不敢大声说话连忙去摇身边的爷爷。连摇了几下爷爷才有了感觉,他想要起来动了几下,也没能坐起忽然,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走呀走呀这就走。”身子一挺再没有┅点动静。
  我看到屋里的门帘动了一下外屋的门紧接着也响一声,三个人黑影风一样飘出了院子
  我吓坏了,哇地一声哭起来光着身子往西屋跑去。父亲和母亲被我的哭声惊醒忙问出了什么事,我指着东屋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父亲和母亲赶紧跑到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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