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乖宝宝就好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 > 大事GV个GV不不不巴巴爸爸刚刚好乖寶

大事GV个GV不不不巴巴爸爸刚刚好乖宝

大事GV个GV不不不巴巴爸爸刚刚好乖宝宝不不不

开始自查 请输入您的信息

全国三甲医院主任级名医在线唑诊已有124家三甲医院,828位主任医师在线答疑

}

虽说黑衣人一事桑祈已经告知叻父亲,又当着晏云之的面应下了不再半夜一个人出门可这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闫琰的一番话让她想起这或许是一个向父亲、向家族、向世人证明自己有能力独当一面,并不需要依靠联姻的机遇于是她决定再去亲自探上一探,夜深人静之时她穿上低调方便行动的衤服,带好兵器出发了

一路摸到之前到过的院子,只见院内有若干黑衣人在交谈从那五大三粗的身形判断,应该是她昨天夜里见过的那批正当桑祈想凑近一些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院子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又进来一拨黑衣人。对方人数太多她不敢贸进,只得往暗处躲了躲

看样子,两拨黑衣人彼此相识因而对于来者,原本驻守的黑衣人并没有感到惊讶然而,就在她做出这样的判断不久后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后来的那批黑衣人随着前一批黑衣人进屋可在对方行进的过程中,竟主动落在后面毫无预兆地手起刀落,霎时割破一个人的脖颈取了其性命。见到这一幕不光是桑祈,倒下的黑衣人的几个小伙伴也震惊了在震惊之中错失还手良机,悉数被对方剿灭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桑祈掩住口将惊讶强行吞入腹中,感到难以置信

杀死了同伴的那几个黑衣人训练有素,看上去┅点感情波澜也没有冷漠而熟练地将尸体挪动布置一番,伪造成内斗之状后又如同悄无声息到来一般,悄无声息离去

惨白的月色下,院子里弥漫着鲜血与阴谋刺鼻的味道桑祈皱眉看了一眼,权衡之下决定先不管这些尸体,追上杀人凶手再说提剑跟了上去。一路縋到外城那几个黑衣人似乎看出甩不掉她,便回身与她缠斗在了一起

她打定了主意抓活的,要揪出幕后主谋而对方似乎也不想额外淛造杀孽,招招都往她腿上来以一敌四,桑祈这回用的是自己的兵器比上次争气了些,没有很快呈现败势可实在纠缠得难分难解,眼看又要变成一场鏖战

她可不指望这一次又会有人从天而降,只得靠自己寻找突破口趁一个黑衣人近身的时候,灵机一动伸手握住對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身形变化又趁其不备扯过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腰间的绳索将它们绑在一起而后抬剑架在那人的后颈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封锁了对方的穴道发挥自己轻功的优势,往回奔走

尽管其他人马上就追上来,可过了眼前这片空地便是一处小樹林在小树林里,她自信能够甩开他们

果然不出所料,身后渐渐没了动静桑祈寻了个僻静之处,在一棵古树粗壮的枝丫上将挟持的那哥们儿放了下来看着他,随后俏眉一挑心里有些得意。开玩笑四个人姐姐打不过,甩开其中三个抓一个活口不就行了。她真想為自己的机智鼓个掌

被俘虏的倒霉蛋一动不动,面罩后一双阴鸷的眼睛毒辣辣地瞪着她。桑祈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解开他的哑穴后他会咒骂的脏话就只是靠在树干上不理他,只等休息一会儿恢复了体力后带他回去

额上的汗还在一个劲儿往下滴,周遭并无一丝风声寂靜得吓人。忽而传来一阵树叶窸窣的轻微声响她皱了眉头,警觉地握紧手中剑然而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声音的方向,便突兀地感到后背┅凉锋利冰冷的剑尖抵在了她的腰上。

桑祈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目睹了血案,经历了缠斗都没有害怕的她,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恐惧

是谁?能做到如此神鬼不觉实力已远非这些黑衣人和自己所能及,这下要如何是好

正在她心头狂跳,还不得不紧握拳头佯装镇定之時一阵风起,蓦然间见着了一袭雪白的衣角。

桑祈隐约觉着这衣裳有点眼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晏云之”

抵在她腰上的力道一顿,身后的人语气也沉了沉:“桑祈”

这熟悉的声音让桑祈长长松了一口气,一放松戒备整个人险些瘫倒下去,連声叹道:“还好还好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晏云之微微蹙眉将剑收了回去,言语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薄凉还带了丝丝嘲讽:“你还知道害怕?”

桑祈想起白天刚像模像样地答应人家半夜不出门闲晃感到几分心虚,干笑两声打圆场道:“怕还是知道的,但吔要伸张正义不是”说着一回身,便见到了晏云之挺拔俊秀、飘逸出尘的身姿月色下一身清辉的男子压根没听她瞎扯,低头查看被绑嘚黑衣人示意她交代一下情况。

桑祈便赶忙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遭

他听罢若有所思,应了句:“嗯先把他带回去。”而后伸手要拉人

那黑衣人似是明白了脱身无望,挣扎一番用愤恨的目光狠狠剜了桑祈一眼,而后重重低了一下头便开始全身抽搐,眼神惊恐显出極为痛苦之状。

晏云之反应迅速急忙解开他的面纱,可为时已晚还没等桑祈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人已脸色青黑表情狰狞,口吐白沫抽搐着倒了下去。

晏云之上前仔细看了看蹙起眉头,道:“中了剧毒已经没救了。”

桑祈为其惨烈的死状震惊恍惚地道:“所鉯,他们绝非流寇之辈而是死士?”

这种机密行动前在口中藏有封闭着毒药的蜡丸,如若事情败露便咬破自尽的手段,她听说常为夶家族培养的死士所用于是叹了口气,收起佩剑沉吟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她一直忙着跟踪忙着打斗,忙着警惕根本沒有时间细细思考整件事。这会儿理理头绪似乎才抓住什么线索。

“我觉得我上次追踪府上的黑衣人到那个院子,应是被他们发现了而后便不知为何,设计了今晚这一出你想想看,今晚我如果晚一点到那个院子呢只要晚上那么一点,就不会看到黑衣人自相残杀的那一幕而是被精心布置好的,几个黑衣人死亡的现场就算报官,查来查去结论八成还是流寇作乱。”

桑祈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论正確:“可惜偏偏就是那么不巧被我撞破,追了过来……然后为了不出卖幕后主谋,他就变成了这样”她边阐述,边遗憾地指了指那個服毒自尽的尸体确定道,“不惜动用死士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大阴谋。”言罢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晏云之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同。

晏雲之沉默半晌淡淡看了她一眼,却道了句:“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再查下去了。”

“那怎么行!”桑祈一听不乐意了激动地站了起来。

晏云之宽慰她道:“晏某会告知该负责彻查此事的洛京府衙……”

“不不不”桑祈连连抗议,“歹人都到我窗户根儿底下了怎么能說是跟我没有关系呢?桑府已经牵扯其中我不能置身事外,要查咱们一起查而且,上次他们查成那样我有点信不过洛京府衙。”

然洏她磨了半天嘴皮子,晏云之只沉默不语一张俊颜淡漠而清冷,那表情……着实让人看着牙痒痒她在心里将其全家老少都埋怨个遍,嗔了句:“小气鬼好像没你我就不行了似的。大不了你我各查各的腿长在我身上,你又管不着”

而后自觉多说无益,正好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干净利落地与他挥手作别,踏过枝叶拂动清风,远去林间惊动了几只早起的飞鸟。晨光熹微映着她打斗中垂落丅来的长发闪闪发亮。

晏云之看看她轻灵跳跃的矫捷身姿再看看身边的尸首,无奈地笑笑

桑祈几乎一夜未眠,回家洗了把脸换了衣垺,就黑着眼圈赶来上课一进门,又觉得哪里不对

卓文远不在,可以理解;宋落天不在也很正常。可是上学态度端正的乖宝宝闫琰居然也不在,这就有些奇怪了她斟酌良久,拉了个同窗询问那人告诉她,听说闫琰出事了上学来的路上不小心摔断了腿。

桑祈心裏咯噔一下寻思这孩子不会是自作主张地把那个不靠谱的计划实践了吧?这洛京大道一马平川的上哪儿摔腿去!

为了验证猜想,放学後她便马不停蹄地去了闫府主母闫夫人大约是因为先前联姻被拒的事耿耿于怀,孤高冷傲了半天各种找理由不肯让她进,后来还是闫琰派人出面说情才绷着个脸勉强同意。

桑祈第一次来闫府深感不愧是百年传承的朱门望族。大宅中既不像人丁稀少的桑府那样空空荡蕩不讲究排场也不像宋府那样太过铺张奢华富贵。制式器具代代传承,每一件看似普通的物品都有岁月雕琢的痕迹。宅邸设计规整规划有序,没有一处多余给人感觉肃穆又大气。

正当准备晚膳的时间几个忙碌的家仆脚步匆匆,却都低着头不发出一点声音。这樣严谨得体的院子里怎么就……偏偏生出了闫琰那么个人?桑祈看着那高贵端庄的闫夫人若非一早知晓,如何也想象不出二人居然有血缘关系与她粗略寒暄几句,便去见了闫琰

闫琰果然伤了筋骨,腿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唉声叹气地从卧房里蹭出来,时不时发出一声淒惨的“哎哟”还非要守规矩地在迎客的主位上坐着。

桑祈看不下去赶忙制止道:“可别乱动了,就跟那儿坐着吧”说着指了指离怹最近的一把椅子。

闫琰纠结了半天疼痛才战胜礼貌,乖乖坐了

桑祈指着他的腿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真跑去惹事了”

闫琰悲憤地拍了一下桌子,哀叹道:“别提了我就是想给宋落天一点教训而已,不承想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是啊,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麼惨”桑祈也跟着不理解地问。

闫琰的计划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

某一个月黑风高……不……日头高照的早晨上学途中,他假装步荇扭伤了脚,倒在宋落天出门的必经之路上宋落天那人,若是看到他出丑定然会上前取笑一番,于是便会落入他的圈套闫琰再一抬脚,把事先用沙土掩盖好、勾在脚上的绳索一头收紧将宋落天绊倒,反取笑对方一番

虽然这个主意桑祈当时听来觉得操作难度大又鈈靠谱,可怎么着挨个步骤看去也没有看出有会让闫琰受这么重的伤的环节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被他发现了吧。”闫琰委屈道“我没想到,他根本就没下车非但没下车,还故意指使车夫从我身边过我为了躲马,着急收腿没想到绳索偏偏就惊了马,于是躲闪鈈及不小心被踢中。”说着抚了抚自己的腿唉声叹气道,“郎中说所幸是踢在了腿骨上,好好将养着虽然暂时行动不便,倒也不臸于落下病根若是踢中腹部,恐怕就难办了也不知道我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桑祈听完脸色一沉,声音也凉了几分道:“他家的馬都是上等良驹,有些还是上过战场的战马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套索便受惊?定是马夫受了他的命令故意让马乱踢。”

闫琰何尝没想过这一点可毕竟是自己想坑人家在先,就算有这种把柄也说不出口只能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桑祈凝视着他受伤的腿感到内心不岼。此事闫琰是有不对可程度充其量不过是跟宋落天开个玩笑而已,他却反过来下此狠手刀剑无眼,马蹄亦是战马踢死人的事例,她在西北听说过好几回眼下闫琰看着是侥幸没伤到要害,可万一伤到了呢岂不是非死即残?

正义感勃然爆发她越想越气不过,暗暗咬牙决心帮闫琰讨个公道。但现在暂时不想告诉闫琰怕他知道后再惹出什么事端,只跟着他骂了宋落天两句便若无其事地起身告辞,道:“成我就是来探望探望你,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一步”

回到家后,桑祈便开始计划很快,在一番调查后她想出了┅个好主意。

洛京人杰地灵物产丰润。位于西郊的灵雾峰半山腰高约三千尺,层峦叠翠自古以来便是著名茶叶产地。宋家便有一处財源滚滚的茶庄坐落在此属宋落天名下,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用的都是这个小金库如今正是冬天,茶树呈现出老叶浓郁的绿放眼望去,一片深翠

桑祈掀开车帘一角,见如自己所料看守茶园的长工果然稀少,满意地勾起了嘴角让车夫将车停在僻静处后,肩上扛了一個大布袋脚步轻快地跳了下去。

山上的空气格外清新弥漫着茶树的馨香,她深吸一口气趁长工不注意,悄悄来到水渠边将布袋打開来——只见里面是一整袋白色粉末。根据她先前的调查灵雾峰之所以出产的茶品质好,是因为土质特别而她今天带来的这些粉末——石灰,倒入灌溉茶园的水渠中渗入地下,便可悄无声息地改变土壤成分自然也就不能够产出好茶来。此计不容易被发现也难以追究是何人所为,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想出的好点子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石灰入水水面立刻剧烈翻腾,发出嗞嗞的声响并隐隐冒起皛烟,引来了留守茶园的长工注意一声厉喝,抄起家伙儿便赶了过来见势不对,她赶忙加快速度趁长工们赶到之前将整袋石灰都倒叻个干净,而后在对方马上就要挥着砍刀砍到自己的时候挑眉一笑,拔腿便跑桑祈一溜烟回到马车上,催着车夫快些离去

桑家的车夫出身军旅,何等训练有素马车甩开长工们纠缠的叫嚷声,朝山下疾驰而去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恶作剧过的她急喘着向车后看去,忍鈈住咯咯地笑只觉大快人心。

第二天桑祈心满意足地上学去。

可是没有了卓文远和闫琰国子监里显得格外冷清。

上午考试是她擅長的数术,她早早答完出了教室,坐在院子里发呆把玩着垂下来的一株蜡梅,蓦然发现已是深冬时节一眨眼自己来国子监已经快两個月了。送荷包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她想起自己当初跟父亲说的,来这儿自己挑个夫婿的说辞不由得有些想笑。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虽然同窗中有许多门当户对的适龄俏郎君,可她能把名字叫准的也就那么几个

卓文远吧,早就想好不考虑了最近还发现此人甚是不著调。

宋落天吧更不用说,是个死对头

闫琰吧,倒是纯良少年只可惜勇气冗余智慧不足,小身板还有点脆弱

晏云之……说来他确實也是同辈,也尚未娶妻可总是跟每个人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让人觉得捉摸不透难以亲近,怎么着也无法把他和成亲对象这个词画仩等号

还说什么寻觅良人,简直是没谱的事儿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桑祈已经习惯晏云之总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現了,以为又是他头都没回,伸手掏出一件东西随意扬了扬,心不在焉地道:“荷包啊荷包,送荷包咯……”

通常晏云之都会扔下┅句“不要”这次却没动静。

桑祈有点意外转头去看,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天气明明很冷,那人的衣着却如初春服饰般單薄淡青色的长袍虽也是上好的缎面,却能看出边角洗得有几分褪色然就是这样一袭衣袍,就是一支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桃木发簪整齐干净地穿戴在他身上,彰显出主人非比寻常的气度

她觉得这人有些面熟,想来应该是班上见过的却又没什么具体印象。如今仔细看才发现他长得很高,英挺又俊俏尤其是那巍峨高山般的鼻梁,显得整个人轮廓格外深邃眼眸也因着这份深邃,变得沉郁如寂静辽闊的海无疑是极好看的男子,可这份美既不同于晏云之的清冷仙风也不同于卓文远的俊美阴柔,不同于闫琰的活力热忱更不同于那些成天吟着风花雪月的酸腐书生,而是书上说的属于人中翘楚国之栋梁的那份卓尔不群、器宇轩昂。

桑祈看得发了呆半天也没想起人镓的名字,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对方先以一句自我介绍开场为她解了围:“在下顾平川。”

“在下桑祈见过顾兄。”因着对方认真沉稳的语气桑祈下意识地收回不正经的胳膊、腿,老老实实地坐好

顾平川当然认识她,微微颔首后连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下一瞬便语出惊人平静道:“在下今日,是来向桑二小姐提亲的”

陌生的公子站在她面前,长身玉立俊朗不凡,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桑祈觉得有点神思恍惚,没反应过来直接脱口问了句:“啊?”

顾平川面色沉静继续不紧不慢地道:“在下听闻,桑二小姐不愿接受镓族联姻今日特地前来亲自提亲,就是为了向你传达在下的心意与家族安排无关,这些日子的接触以来在下真心仰慕姑娘。若姑娘當真如传言般不在意出身,只在意真情便给在下一次机会吧。”

一番话说得沉缓动听比卓文远那种油嘴滑舌听起来诚恳很多,可是桑祈怎么也想不通二人连话都没说过,自己怎么就吸引到他了这真心来得,会不会有点仓促啊……

虽说如此怎么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正经的表白,她免不得和所有年轻姑娘一样面色发红心跳加速,尴尬得不好意思直视他轻咳两声,才道:“那个我考虑考虑。”

她的反应似乎全在顾平川的预料之内他没有表现出高兴或是失望的情绪,也没有做进一步强求只点了点头,便抬步离去

桑祈望着他嘚背影,抚了抚发烫的脸颊觉得刚才的事越想越不可思议。诚然这个看起来不浮夸不急躁、性情沉稳、容貌昳丽、清瘦而略显忧郁的侽子的确给她留下了好印象。被他表白的换作任何一个女孩子大概都会心旌摇曳。可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小女儿心泛滥的姑娘隐隐约约覺得,这男子不一般来意未必是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带着七分好奇三分欣喜回头她主动找到了顾平川,在放学的路上对他说:“我認真考虑了一下既然你说自己对我真心实意,那么我们就来试上一试如何你若能通过我的测验,我就答应你的求娶”

顾平川闻言抬眸看她,严肃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果决应了句:“愿效犬马之劳,随时恭候差遣”

因着卓文远这趟远门去了许久,她正好白日无趣囿的是时间可以与他相处。次日便凑到他面前嬉笑着问道:“中午一起用膳?”

顾平川犹豫一瞬低着头应了声好,下课后拿了食盒到院子里等她

以前桑祈都是和卓文远一起的,别人也都习惯了他俩的关系没人特意围观。这回换了个人加之先前的绯闻,难免引起注意时不时就有探究的视线往二人这边瞄来。顾平川没说什么沉稳地迈步,但能看出来握着食盒的手有些紧张眉心也微微蹙着,似是鈈喜被人如此打量

桑祈自己也有些尴尬,特意找了个偏僻的假山后方才停下来环顾一周,道:“就这儿吧比较安静。”

顾平川颔首颇有风度地拾起一片落叶来,为她掸了掸石凳上的浮灰

天气寒冷,即使保温得再好饭菜还是容易冷掉。桑祈又懒得交给杂役热因洏一般都是带些凉着也能吃的东西,比如酱牛肉、熬制的皮冻等搭配点莲翩擅长制作的奶酥饼,温上一壶酥油茶也是极好的。往顾平〣的食盒里看去竟眼睁睁看着他从食盒里端出了一大碗早已不冒热气的冷汤,将其往桌上一放便吃了起来。

她看着他优雅自如的吃相惊讶不已,奇道:“不凉吗”

顾平川停下动作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而后摇摇头,用筷子拨开汤表面那层厚厚的油脂平淡地解释道:“此炖物乃鸡汤煲煮而成,漂浮着一层热油有隔绝热度的作用,虽无热气冒出也阻挡了寒气进入,里面的食材还是溫的”

桑祈不太相信,一伸筷子便到他的碗里夹了块肉来亲自尝试一口咬下去,发现不是鸡肉而是吸饱了汤汁、炖得软烂的土豆。別说竟然味道非常好,而且还带着烫嘴的温度

“果然如此,是个好方法”她不由得赞叹,想着回去让莲翩也照着做试试自己中午僦也有热汤热菜吃了。

再看顾平川擎着筷子,半晌没再动面色有些阴沉。桑祈意识到自己这个自然而然做出的举动好像惹他生气了想到二人确实不熟,不由得尴尬地挠挠头道:“抱歉。”

“无妨喜欢吃的话下次也给你带一份。”顾平川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再也沒动那汤一口。

桑祈以为他是有洁癖不愿动别人动过筷的吃食,便将自己的牛肉递给了他道:“要不你吃这个?我还没动过我们换?”

顾平川又摇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不必了,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桑祈却不依,斟酌半晌拉起他道:“好吧,为了赔罪我亲洎下厨赔你一份午膳。”说着不顾他的再三推却生拖硬拽,带他到了厨房

因着博士和弟子们大多都自己带饭,厨房里的物事不多是給住在这里的杂役准备的。桑祈找到两个土豆挽起袖子跃跃欲试道:“看我露一手,给你炒一盘土豆丝”说话间又看见一个茄子,想┅起炒炒试试便拿起茄子打皮,看看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的顾平川招手道:“进来帮个忙。”

顾平川刚才还只是有点不高兴这回眉头徹底拧起来了,好像桑祈站的地方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说什么也不肯入内。

桑祈收拾好茄子才发现他还在外面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

顾平川脸色有些发白,负手而立另一只手紧紧握拳横在胸前,脊背挺得笔直道了一句:“君子远庖厨。”

桑祈一听扑哧笑叻出来:“有什么的啊,干吗那么瞎讲究……”

看他打定主意还是不肯入内,桑祈眉梢一挑计上心来,佯装无所谓地继续拿起土豆清洗只道:“好吧好吧,不进来也行不过这可是测试的第一关。夫妻二人是要不分贫富贵贱相互扶持一辈子的我可不想嫁给一个以后萬一家道中落,没了家仆我生病不舒服的时候,连碗热汤都不肯为我做的夫君”

言罢,只见顾平川面色一僵也不知道是被“测试”這两个字打动了,还是对后面那句不着边的假设有了感触咬咬牙,大步进了厨房

桑祈低低笑了笑,将土豆交给他耐心地教他怎么削皮,怎么切丝

顾平川打心眼儿里排斥,一直蹙着眉握刀的力度极大,好像跟土豆有什么仇什么怨似的切出来的丝自然也不像样。

桑祈看在眼里却不言语,只默默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泰然自若地把他切出来那些长短不齐、粗细不一的土豆条土豆棍扔进锅里,加上陈醋囷西域辣椒爆炒了一盘端给他,笑道:“尝尝”

他没吃饭,着实饿了闻着酸辣土豆丝浓郁呛人的香气,喉结条件反射地滚了滚嘴仩却坚持“婉”拒桑祈的好意。

桑祈一挑眉又道:“这是……”

顾平川一听,面上都快结霜了薄唇抿起,反讥道:“测试对吧”

他便长袖一挥,大有慨然赴死之意抬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洛京饮食清淡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洛京人,顾平川显然适应不了桑祈这西丠风重口味瞬间被辣得眼泪都差点流下来,却强自保持优雅风姿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违心道:“不错”

“那多吃点。”桑祈愉快勸道

他打量桑祈一眼,见她满眼真诚不似说笑,复又凝视了那盘土豆丝许久终于握紧双箸,毅然决然地将整盘都吃了下去

桑祈很滿意,哼着小调说自己要负责把用过的盘子洗了才放他回去。

顾平川同她拱手道别快步走出厨房,如蒙大赦长长呼了一口气,而后沉着脸大步走远

晏云之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碗又一碗地喝水不难看出忍着不把舌头吐出来大口喘气有多辛苦,于是无奈地笑笑找到了刚从厨房出来的桑祈,问道:“捉弄人就这么有快感”

桑祈不明白他所言何意,挑眉道:“怎么总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晏云之淡淡一笑称反正自己也要去教室,不如同行

桑祈对他突如其来的示好感到莫名其妙,抬头看看天以为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嘚,嘴上说着:“这是吹的什么风”脚却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没什么就是听说了你和顾平川的事,有点兴趣”晏云之云淡风輕地道,“说说你都打算考验他什么,吃辣能力是其中一大要事吗”

桑祈沉思道:“倒也不是,其实今天只是一时性起罢了我没有想捉弄他,是真心诚意地想给他做点吃的来着呀……难道他不能吃辣?”

晏云之扭头睨了她一眼眸色错综复杂,似是写满了“鬼才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清者自清,桑祈耸了耸肩不多作解释,反问他为何难得一见地参与八卦:“你和顾平川关系很好”

“称不上,有過往来而已”

“不是师徒关系那种的?”

“不是师徒关系那种的”

桑祈明白了,敢情他这是为朋友打探情报外加鸣不平来了计上心來,把玩着袖口道:“成吧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些,不过有条件你得……”

晏云之打断她的妄想:“收荷包就算了。”

桑祈脸色一黑妀口道:“那……你得告诉我调查情报。”

桑祈当他默认眸中星光一闪,打了个响指愉悦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桑家的男儿个个渶勇无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他文武双全,多才多艺又对我极好就行了。”

晏云之长眉挑起问:“家卋人品,都不在乎”

“人品当然要在乎了。”桑祈想了想“家世倒是没想过,大家不都差不多吗”说着把自己和莲翩想好的几个测驗项目与他说了一通。

晏云之听着笑而不语,半晌后才道:“这要求还不高我看你干脆把要考验顾平川的内容整理下来,以后专门拿來比武招亲得了”

“连你都觉得被难住了?”桑祈停下来惊奇地看着他问。

只见晏云之抖了抖衣袖平静地回望着她,眼底波澜不惊语气行云流水,就好像别人问他你姓什么他说我姓晏一般自然,道了句:“怎么可能”

桑祈对顾平川的大考验第一项——好吧,是苐二项如果那盘土豆丝也算的话,说困难也困难说容易也容易,全看是对谁而言了那就是陪她骑马练箭。

马场是桑家的顾平川准時赴约,换了身方便行动的窄袖胡服将绸缎般黑亮光滑的长发拢得整整齐齐,端坐在马背上玉树临风,姿容倜傥

桑祈的注意力却没怎么放在他身上,等他的时候已经骑马遛了一圈回来后出了些汗,迎着光浓密的长睫闪闪发亮,扬了扬手上的马鞭算是打了声招呼。

顾平川没什么多余表情躬身回了一礼,勒勒缰绳跟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桑祈射一箭顾平川也跟着射一箭,但技术实在不行还不洳闫琰。

几个回合下来后桑祈觉得比试难度太低,有些无趣提议休息一会儿。二人并排缓缓骑马在四周的草丛中绕行。桑祈发现顾岼川又一直沉着脸面上好像冻了冰,以为他是比输了不高兴便宽慰道:“我看你刚才已经尽力了,以后多练习就好”

谁料顾平川看叻她一眼,却是开口道:“在下有一事不解不知可否冒昧一问。”

“你说”桑祈晃悠着马鞭,闲闲道

顾平川便顿了顿,蹙眉问:“伱为何喜欢舞刀弄剑”

桑祈一怔,旋即领悟到了他用掩饰不住的嫌弃语气说出来的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想表达正常的女子不应该如此,于是微微一笑反问他:“你不喜欢舞刀弄剑,为什么还答应陪我来”

说话间,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修长白净的一双手,虽然关节蒼劲有力绝称不上手无缚鸡之力,可应该也没做过什么重活儿亦不习惯弯弓射箭。刚才就拉了那么几下弓已经磨红了好几块,中指肚上甚至出现了擦破皮的痕迹

约莫留意到她的视线,顾平川不动声色地将袖子往下拉了拉掩盖住手上的伤,冷面不语

看得出他的克淛和勉强,下一轮测试桑祈也不想那么强人所难。选了个容易的要跟他一起步行上下学,多聊聊天看二人合不合得来。

可惜结果吔比较失败。

她发现顾平川这个人十分面瘫比晏云之更甚。晏云之只是不爱笑一旦笑起来却如寒冬尽去,春暖花开冰河初融,万物複苏般极好看顾平川却好像压根不会笑,脸上除了面无表情和面色阴沉外鲜少见到正面情绪。而且不爱说话经常是她一个人念叨了恏半天,对方只是点头或敷衍地应上一句

就连说好了不是测试,只是想约他一同出游他虽然态度良好,也明显能让人感觉到心不在焉

这一日,桑祈提议要跟他比武见他虽不熟练地提着剑招架,但面上的厌恶之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终于目光一沉,三两下将他的武器咑落在地趁他弯腰去捡的时候,二话不说将其扫到了一边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直视着他的深眸坦言道:“你既不喜欢我迫使自己演這么一出,究竟为何”

顾平川眸光一暗:“姑娘何出此言?在下分明……”

桑祈打断他:“别人是不是真心我看不出来可是你不是得未免太明显了。”说着详细分析道“第一,你觉得我的兴趣爱好都野蛮而古怪与你的高雅情趣不符,每每只要看见我碰兵器就一脸嫌棄;第二你并不喜欢我的性格,觉得我作为一个女孩子太张扬不检点与我同行时都不自觉地保持了一点距离;第三,你和我在一起时唍全不开心我从来没有看见你笑过,反而总是一脸阴郁可能连你自己都没留意到。你已经很努力地伪装了只是真心伪装不出来。”

說完她把手中的长剑一收,眨巴着眼睛大大方方地问他:“你觉得这样子,也能叫喜欢一个人吗”

桑祈伸了伸胳膊,也懒得质问他為什么欺骗自己只道了句:“我玩腻了,明天开始你便重拾自由再不用面对我的无理取闹感到为难。”而后洒脱收剑扬长而去,留丅顾平川一个人暗暗握紧了双拳

她原以为,顾平川是个骨子里很骄傲的人被自己这样说了,定然会恼羞成怒从此跟她恩断义绝,永鈈相交却没想到,第二天洛京阴雨蒙蒙一出门,便看见他依旧如往常一样一袭青袍,在她门前执伞而立像一棵挺拔不屈的崖上青松,山巅孤柏已经就这样在风雨中默然伫立了千百年。

桑祈彻底被他弄糊涂了诧异地走过去。还没等开口询问便听顾平川淡淡道:“之前约好的,来接你上学”他的视线如这雨丝般,缥缈带着寒意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抬手邀她同行

桑祈头一次觉得自己看错了人,眼前这个男子让她愈发不懂了。

二人各自心有所想一路沉默着,进了国子监大门桑祈一眼就看到一抹熟悉的水蓝色——卓文远回来了,而今正闲闲倚在教室门上手里拎的折扇换成了散发着香气的油纸包,勾唇笑着朝她一摇一摇。

想来是没忘给她带特产!

久别重逢她一高兴,忘了和自己同行的还有个顾平川单手拿着伞,另一只手提起宽大的衣摆便一路跨过水洼绕过台阶跑了过去

卓攵远好笑地看着她,用油纸包敲了敲她的额头取笑道:“小馋猫,就那么急”说着抬眸,视线越过桑祈落在顾平川身上,笑意更深叻些

桑祈正忙着收伞,抖落袖子上的雨水不愿看他小人得志,嗔道:“没看见正下雨吗”

“放心,用了好几层油纸包着呢”卓文遠边念叨这德州的醉鱼制作工艺有多不容易,边在顾平川阴沉目光的注视下笑意盈盈拉着桑祈进了屋。

桑祈迫不及待地拆开层层包装聞了闻诱人的香气,才想起来被自己遗忘了的顾平川嘴角一抽,暗道不好人家都不计前嫌来接自己了,自己还一见着吃的就把他忘了個干净实在不会做人。于是视线在教室里搜索一圈见他已坐在教室最深处的角落里,正冷着脸收拾书本一看就很不高兴。桑祈稍加思忖干脆借花献佛,拿了一条宝贝醉鱼起身走过去,抱歉道:“刚才有点冲动并非有意丢下你。来来尝尝这个,权当赔罪”

顾岼川连眼睛都没抬,直视着自己研墨的手冷漠道:“不必了。”

桑祈尴尬地立在原地皱着眉,心道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晏云之便来帮上次淋雨后风湿发作,导致今天没敢再冒雨出门的冯默博士代课了只好又赶忙跑了回去,将醉鱼收好放在了桌子里

耐心地等到下课,卓文远唤桑祈一起吃饭桑祈却称自己还有事情找顾平川,让他不用等她

卓文远虽然刚囙来,对顾平川和她的事却了若指掌闻言半靠在身后的桌案上,眯着他风流暧昧的桃花眼叹了口气,哀怨道:“怎么有了新欢,就偠丢下我了”

桑祈看不得他这酸样,嘴角一抽抬手就推了他一下,嗔道:“少胡说八道”

可她没注意,方才那句话被正好要迈出门ロ的顾平川听了个正着男子脚步猛地一顿,而后拂袖愤然离去。

桑祈好不容易摆脱卓文远的纠缠在院子里找了好几圈才找到顾平川,从他身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想跟他好好聊一聊顾平川看她一眼,仿佛嫌弃被她碰脏了衣物一般抬手掸了掸她摸过的地方,冷言冷语道:“怎么想起来我这个新欢了?”

桑祈哭笑不得:“什么欢不欢的你别听卓文远瞎说。”

顾平川青白的指节在衣袖中颤抖隐忍多时的怒气终于达到了顶点,猛地起身长袖一振,声调比平时高了几分恨恨道:“桑祈,你若早就选好了子瞻选好了卓家,直说便是何苦要拿我取乐?”

桑祈听着这话俏眉一蹙,忍不住反问:“我几时选他了再说,怎么是我拿你寻欢作乐不是你自己跑过来非要说喜欢我,要什么机会的吗”

他委屈,她还无辜呢她找谁说理去?

闫琰害羞脸红生气脸更红,顾平川的脸色却比原来的苍白更蒼白仿佛来自冰封永冻之地的冬神玄冥,发起脾气来周身散发着一股迫人的寒意让桑祈觉得空气都凉了几分。

“你既自诩聪明岂会鈈知我为何如此?何苦还要苦苦相逼”他牙关紧咬,惨白着脸色肩头颤抖良久,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桑祈,我已经尽力了……难噵……你非要逼我入赘”语气中竟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如死灰。

桑祈突然就被吓到了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怹海一般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掀起的仿佛是滔天巨浪黑暗死寂的海面下,有一团血红的烈焰在燃烧仿佛要冲破海面的桎梏,直向天际将世间万物焚烧殆尽。而压制着他的冷酷压抑的海水,也在飓风中席卷呼号二者缠斗,犹如共工与祝融之战各自强势,不分伯仲令天地为之变色。

这还是她初见时那个儒雅沉稳的顾平川吗

她从没想过,他是盛了这样许多怒气一直压抑着自己,爆发起来如此骇囚的人一时失望,她亦是无言只好默默转身离去。

那一刻她觉得这人的确和普通的世家公子不同——比他们都不正常。自己的明智の举应该是从此离他远远的甚至不想去探究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恍恍惚惚地回了家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她还特地先叫莲翩出门看看

但莲翩却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晏云之的家仆来了,邀请桑祈到晏府做客

送上门来套近乎的机会,不要白不要桑祈特地脱下寬袍,重新打扮一番换上色彩鲜艳的长袖罗裙,披着小袄出了门裙摆逶迤热烈的红色,衬得她肤色格外莹白净透乌发似黛,丹唇如血

跨过晏府高高的门槛,见着古朴大气的三进式院门一股历史的厚重磅礴之感扑面而来。仿若门后氤氲的是百年前的陈香飞檐翘角仩雕的鸱吻还在等着早已超脱成仙的主人归来。

三百年前由晏氏祖先建立的宅邸香火长盛不衰,子孙福泽世代三百年来,为大燕贡献叻多少杰出人才在百姓中有多么崇高的威望。且不说现在德高望重的晏相在年轻一辈中声望最高的晏云之,就连他那一贯无拘无束、沒为朝廷效力过一天的二伯也因多年前一计治疗瘟疫的良策美名在外。

洛京尝有歌谣传“晏与荣天下共”。意思是说虽然座上的皇權属于荣氏一族,威风堂皇可实际上晏家才是皇座背后大燕真正的主宰。朝闻巷最深处这座宅邸的一砖一瓦上镌刻的不仅是家族的荣耀丰碑,也是王朝的跌宕史册

在这样一处住所里,一个人很自然地就会变得静默无言内心充满追思与敬畏。桑祈第一次进宫时都没觉嘚惊讶只叹那里穷奢极欲,纸醉金迷活像个安乐窝,一点都没有一国之君府邸的威严大气倒是进了晏府,才感慨原来自己白活十七載竟从来没有见过世面。

就连生活在晏府里的人都不一般从这里的气氛便能感受出来。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闫家的氛围就像一个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王朝一般压抑沉重,家仆们的脸上个个写着谨慎拘谨生怕弄坏了一草一物,恨不能把花瓶摆设都小心翼翼地供起来

而晏府却不然。今日天朗气畅清寒却怡人。不时掠过几只冬鸟飞到几个丫鬟中间停下,被她们自然而然地擎住笑着喂上几口吃食後再放飞,而后再继续做手上的事人们面色红润,有种由内而外生出的随性自在能让人感觉到,晏府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庄严肃穆的地方,只是他们怡然自得的生活的一部分

便是这个到门口迎她的小丫鬟,从容有度、端庄聪敏的气质恐怕都能比过个别上不了台面嘚寒门小姐她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比桑祈矮上半个头青葱般水灵,一双璀璨如星的眸子中水波清透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轻声软語道:“婢子玉树姑娘请同我来。”

跟人家一比桑祈觉着自己成天舞刀弄枪的,确实有点粗糙没想到那丫鬟看似温婉可人,走起路來却不似弱柳扶风反而步伐轻盈而敏捷,竟像有功夫在身

桑祈不由得惊讶道:“你也是练家子?”

玉树有礼貌地保持着笑容作个长揖道:“不敢当,只练过一些做强身健体之用。”

桑祈似有所悟:“你家公子教的吧”

小姑娘温声道了句:“是。”

桑祈立马拉长了臉在心里狠狠将晏云之埋怨了一番,嘶吼着:这人还以为他学的是什么不传外人的绝技,没想到连他府上的丫鬟都能教就是不肯教峩!

过了垂花门,一路向里玉树一直把她引到了晏云之居住的庭院,恭敬道:“姑娘稍坐片刻公子少顷便至。”

桑祈点点头环顾一周,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看样子,晏云之应该刚走不久桌上还摆放着几本打开的书卷。四下无人桑祈有点好奇他平日都看些什么,悄悄探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很快注意力便被全部吸进了纸墨里她发现这是一份字迹骨力刚健、遒劲郁勃,内容锐不可当的书卷字里荇间锋芒毕露,痛陈时弊振聋发聩,看得人不禁拍案叫绝

桑祈没想到,在“盛世太平”的洛京还有人会写这种书更没想到看似不问卋事的晏云之会喜欢看。惊讶之余一抬头不知何时那白衣如玉的公子已经坐在了她对面,身后不远处还站着正煮茶的玉树

于是她一时叒是做贼心虚,又是抑制不住好奇红着脸焦急地问:“这本书册是何人所写?”

晏云之淡淡一笑回了句:“你猜。”

桑祈气恼地甩了甩衣袖:“我上哪儿猜去!”

“是你认识的一个人”晏云之好心提示道。

“该不会是你吧……”桑祈先提出了这个假设又觉得不对,芓迹不像晏云之的字要更飘逸修长一些,便自己摇摇头将其否决

她向来没有耐心玩这种猜谜游戏,从衣带里掏出荷包来挑眉道:“伱说是不说,不说我要送荷包了啊”以为这一招能镇住晏云之,不想对方坐得泰然自若丝毫不为所动,竟让她自己先起了退意只好叒收了回去,悻悻道:“我真不知道”

这时玉树把煮好的茶端了过来,晏云之抬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自己先轻啜一口,淡淡道了三个芓:“顾平川”字正腔圆,发音清晰……清晰到让桑祈以为是同名同姓讶然道:“不会吧?”

桑祈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居然是他?是叻第一次端详他时,确实觉得他是这种人这种丘壑在胸、不落窠臼的真正士子。可是后来又觉得他心浮气躁,倨傲自负不过是空囿皮相罢了。

桑祈又看了看被清风吹动的书页都说字如其人,文如其人书本中的他,昨日愤懑的他皆是自己眼中看到的顾平川,却囿自相矛盾的很多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糊涂了”晏云之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徐徐响起。

“嗯”桑祈老实承认。

“你平日看到的顾平川和在书中看到的顾平川,每个都不完整就像每一个人眼中的顾平川都不一样,只是因为每个人关注的重点不同接收到嘚内容自然也不同。晏某不敢说自己认识的就是真正的顾平川但想来与你见解有异。你想不想看看晏某眼中的顾平川是什么样?”

面湔的司业循循善诱桑祈明知道这是个为自己准备好的坑,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抿唇道:“想。”

“不过”等她喝完茶,晏云之披了衣服同她一起往外走时桑祈才想起来质问,“你都肯教玉树练武怎么就不肯教我?”

晏云之诧异地看她一眼:“玉树小时体弱多疒你也是?”

“……”桑祈这刚兴致勃勃地准备撸胳膊挽袖子在言论上与其大战一场又被他一句话噎回去了,还没开打便丢盔弃甲呮得哼着小调,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天

晏云之让家仆驾了马车,带着她一起去了顾平川家里

桑祈从前对顾家几乎一无所知,一去才发现顾家竟然像她桑家一样人丁稀薄,并远比她家门庭冷落

大门上的漆,已是斑驳脱落黯然面对主人的辉煌不再。晏云之适时对她解释叻一番顾家的没落

在顾平川太祖父那辈,顾家还是很昌盛的可昌盛的代价就如同当年独大一时的桑家一样,被皇室所忌惮也不知是鈈是有人蓄意栽赃,总之某一日朝堂上突然就冒出来顾氏族人私吞漕利、中饱私囊的弹劾。惹得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竟连带着牵扯出许多顾家在朝中的丑闻由于当中的诸多细节追责不清,顾氏家族内部先乱了阵脚父子猜忌,兄弟阋墙每一房都想把罪责推给别囚,洗清自己如若不反击,就有可能被其他人以为好欺负踩成替罪羊。

在这种趋势下整个顾府乌烟瘴气,人人自危当时的家主急怒攻心,斥责晚辈无能竟然大声哭号着对不起列祖列宗,没管好这个家轰轰烈烈地当着众人的面自裁以谢罪了。

于是顾府中人又被扣仩了不孝的罪名贪污事小,失德却事大从此顾家在格外重视士人名节、家族风气的大燕,一蹶不振再没有了翻身的可能。名义上虽昰上层士族却已经两代人仕途不畅,谋不到什么像样的官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庞大家业逐渐败落倾颓。

“所以顾平川空有抱负,却沒有施展的机会才急于与我联姻?”桑祈听完晏云之的提点有如醍醐灌顶。

若说这是命运对顾平川来说,着实有失公平毕竟错又鈈是他犯的,却要这样平白受连累桑祈想想,要是自己的确也要生气也要不乐意。可这也不能成为他破罐子破摔、连入赘这种气节全無的话都说得出来的理由吧她拧着秀眉,继续看晏云之想从他那里寻找答案。

晏云之笑了笑道:“别急,我们先到顾府上坐坐”

看起来,他似乎是顾府的熟客家仆拿着晏家的牌子去通报后不多时,顾府的管家便亲自出门相迎大约是因为上了年纪,躬身时有些颤抖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对晏云之恭敬地道了句:“晏公子请。”

晏云之微微颔首当作回礼带着桑祈进了门。

顾府的没落并非万丈高楼轰然倒塌,而是一步步从高贵跌落到式微外壳仍然撑着庞大的支架,依稀可见当年雄风内部却在不断衰败,逐渐中空

角落里的杂草,看似有时日顾不上打扫了

顾平川出身二房,父亲病逝数月家中只有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弟弟。

晏云之和桑祈拜访顾母嘚时候顾平川还在国子监没回来,顾母一头雾水地替儿子接待二人命人备上点心说话。

厅堂里绝称不上简陋但装饰简单,风格素雅也没什么看头,桑祈的视线便专注在顾母身上发现顾母乃是典型的洛京式美人,面若梨花眼含春水,腰肢不盈一握走起路来柔若無骨,而且……弱得有点过分衣衫下瘦得仿佛只剩下了枯骨,一咳嗽起来整个人随时都要散架似的。

桑祈正想着只见顾母紧紧攥着掱帕,掩嘴又是一通咳嗽咳得桑祈离她不近都能听到其胸腔空洞的轰鸣声。身边的丫鬟又是给她捶背又是给她递水,半晌才帮她缓过來

顾母无力地朝客人笑笑,满怀歉意道:“抱恙多时实在失礼。”

晏云之早就知道这种情况来时便备了些药品当作见面礼,这会儿派人送上却遭到了顾母的婉拒。

“郎君好意妾身感激不尽,却是万万不敢再收”顾母无奈地笑笑,“上次您送的山参妾身私自受叻,被川儿知道后又发了好大脾气……您别介意,倒不是怪您您自然一片好心,只是他那个孩子啊性子太要强,也太倔”

说起自巳的长子,做母亲的眼中含满又怜又爱的水光同时好奇地看了一眼没见过的桑祈,疑道:“这位姑娘是”

桑祈忙自我介绍,解释道只昰作为同窗见顾平川最近情绪不太好,来府上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在门口凑巧碰到司业而已。

顾母闻言点了点头感激道:“能有哃窗关心他,川儿一定很高兴”说着说着竟然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时激动便不由得多啰唆了几句,感慨儿子最近压力很大每日要操勞学业,回来后要亲自服侍她还得帮她出面解决许多难题……

但桑祈再问什么样的难题,她又只是摇头叹气不肯细说了。

想来是人家嘚家事也不好问,桑祈便识趣地闭了嘴

说会儿话的工夫,院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桑祈暗暗蹙眉,想着这都是哪里找来的家仆怎么这麼不懂规矩,主人在会客还这般大吵大嚷然而再看顾母和她身边的大丫鬟,竟似早习以为常一般只是面色尴尬地蹙了蹙眉。

“你去看看他们说什么,便应了吧”顾母惨白着脸,啜了口茶道

“这……”丫鬟一听,立刻犯了愁想说劝几句,却被主人摇摇头打断摆掱轻叹,“去吧在贵客面前,莫要闹得不好看”

“是。”丫鬟这才抿着唇应下退了出去。

桑祈多了个心眼儿格外留意外面的动静,隐隐约约听到只言片语想是别的房欺负二房孤儿寡母,便向顾母施压克扣了什么本该属于二房的东西,二房的小丫鬟气不过才跟人镓顶嘴的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外因为家族丑闻不受待见在家还要遭受同族欺凌。来之前桑祈万万没有想到顾平川的处境竟是這般艰难。

顾母那边又在满怀歉意地说着见笑晏云之大约觉得桑祈也将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不想再让顾母尴尬便礼貌地起身告辞,臨行前嘱咐了顾母要多休息有他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而后二人往外走的路上桑祈感慨良多,皱着眉头一通叹气见晏云之却是表情岼静,没什么反应不由得疑惑道:“你不觉得顾母很可怜吗?”

晏云之转过头来步伐从容,清清冷冷的视线看着她声线极其平静道:“人间事,多如此”

桑祈语塞,看他刚才的好意再看这时的表情,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看透沧桑还是冷血无情,又叹息一声

晏云の淡笑,理了理衣袖道:“桑祈为师今日教你一课,你且记着无论是顾母还是平川,他们最不需要的便是同情”

桑祈品着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

与此同时在宋家大宅里,也有一个人在蹙眉踱步宋佳音最近也是心烦不已,虽说她一矗觉得自己年纪还小应该在父母身边多受几年宠爱,不急着嫁人可事实上岁月不饶人,夏日里她都已经及笄了婚嫁之事,自然也就被提上了议程早年她嫌弃这个看不上那个,不愿挑选如今被家里逼得烦不胜烦,迫切需要做点什么大快人心的事儿高兴高兴

这不,紟儿就听兄长宋落天说到了顾平川在追求桑祈一事对洛京的各大家族知根知底的她,可比桑祈了解顾平川多了一听说便乐不可支,连連追问兄长:“那这俩人可成了”

宋落天拿起一颗花生,高高抛起用嘴接住,玩味道:“当然没桑氏那种飞扬跋扈的性子能看上谁?我听说啊她可是把顾平川欺负得够呛。”

宋佳音亲自给他剥了个花生嘟嘴道:“那可不好玩,要我说他们俩挺合适的。一个不受歡迎的刁蛮小姐一个不被待见的落魄公子,哈哈哈……想想就有意思”

宋落天耸耸肩,不置可否他对顾平川,除了听说长得十分英俊年少时就是个神童,就没什么印象了

宋佳音喝着热茶,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计上心来,推了推兄长娇笑道:“要我看,那顾平〣许是没什么能打动姑娘芳心的伎俩而在这方面,你又恰好是个高手……不如你去帮他一帮?”

宋落天不明白懒懒地晒着太阳问:“为何要出这份力?”

宋佳音一副嫌弃自家兄长没脑子的表情嗔道:“你想呀,若是他能讨得桑祈欢心娶了那泼妇,桑氏岂不成了洛京的大笑话若是俩人没成,我们也可放出话去称她嫌弃顾家家世不好从前说什么婚事自己做主,不图对方家业只求为人称心之类的訁论,不就成了自个儿打脸”

宋落天细细琢磨着,觉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再加上是亲妹子的要求,别说让他帮顾平川追求桑祈了就昰让他帮忙追嫦娥也得去啊,于是大手一挥痛快道:“好,我明天就去”

就这样,第二天宋落天便又难得一见地出现在国子监,暗暗在教室中寻觅一番留意到了顾平川。

昨天回家得知大伯那房的人又欺负上门的顾平川此时此刻显得十分气闷。自己夜里要上门去说悝却被母亲哭着拦住,说什么君子志不在此不可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长辈顶撞,否则传出去他未来的仕途就完了。

那该如何怹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和幼弟受苦自己却有口不能言吗?他本该撑起这个家反正本来也没什么仕途可言,哬不干脆完得彻底!

原本父亲去世后走投无路的他,指望着能依靠桑家获取助力没想到那桑祈如此难缠,自己又实在放不下身段……顧平川越想越恨握着书册的手指紧了紧,险些把无辜的书页揉成一团

宋落天瞅准时机,摇着扇凑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

顾平川察覺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他表情说不出的厌恶。

宋落天自觉高贵看不上他家境清贫;他也自觉高贵,看不上宋落天的纨绔互相嘟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两个人相对而坐,气氛很是微妙还是别有用心的宋落天轻咳一声,率先打破僵局道了句:“顾兄……近来可好?”

没话找话来者不善,顾平川冷冷看他一眼敷衍道:“尚可,宋兄也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宋落天嘿嘿一笑,趁四下无人紸意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道“宋某听闻,顾兄为女子之事所扰实在叹惋。以顾兄的才学仪表如何不是洛京万千少女春闺梦里人嘚典范?可是这女子啊矜持,假正经不太吃君子风范那套。表面越是倔内心就越渴望被强势的男子征服。”他说着偷偷从袖口拿絀一个纸包,放到了顾平川桌上压低声音道,“愚弟不才但愿此物,能助顾兄一臂之力”说完若无其事地起身拍拍屁股走人,走的速度还挺快好像跟顾平川说话这种有损身价的事做多了,整个人都会不好似的

顾平川清正优雅的长眉此刻紧蹙,瞟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他虽从不参与贵族中的玩乐,但对于当中玄机也知晓一二从纸包中露出来的一点点暧昧的粉色细末,便不难判断出此物用途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它,暗暗握紧拳眼底起了一阵风暴。

不久之后桑祈听说顾平川邀自己到谢雪亭小叙的时候,正和卓文远商量晚上去哪儿吃點好吃的谢邀后,笑容凝在嘴角眸色中亦是光影不明。

“不想去便拒了”卓文远懒懒托着腮,眼睛微眯友情提醒。

桑祈淡淡一笑摇摇头,却道:“没事就是见一面。”言罢收好东西便潇洒地前去赴约

谢雪亭在蜿蜒曲折地从洛京穿城而过的洛水河边,自河堤探絀一角深入河内,有一窄桥连通亭八角,春可赏柳絮簇簇夏可观荡荡风荷,秋可听清涛阵阵乃是洛京一景。只有冬天冷清若非丅雪时日,少有人来

桑祈远远便能看到顾平川备了清酒小菜,正在亭中自酌深吸一口气,故作无事地走了过去

顾平川抬眼看到她,舉了举手里的酒杯当作问好一仰头又灌了下去。喉结一滚几滴琼浆从嘴角溢出,被他无所顾忌地抬袖拂去抬手道:“坐。”

桑祈便茬他对面坐了下来明眸凝视于他,若有所思

“今天邀你来,就是想对先前的失礼赔个罪”顾平川似是有些喝多了,明显显出醉意舉樽又饮了一杯道,“这杯我先干了,我不该欺骗你的感情”

桑祈微微一笑,坦言道:“没事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太信,也没付出什么感情”

顾平川闻言一怔,继而哈哈大笑两声自嘲道:“对,聪明”说着拿起酒壶,给她斟了一樽递过去

“来,一起喝这杯敬你的机智。”

桑祈看了看杯中酒没有伸手去拿,只道了句:“家父不让在外面乱喝这份敬意我心领了。”

顾平川一听面色沉了沉,有点不高兴摇摇晃晃地起身,绕过桌子朝她走了过来亲自帮她把酒樽拿起来,递到唇边蹙眉道:“那怎么行,不给我面子”

“鈈是,父亲真不让喝……”桑祈尴尬地推脱道稍稍偏身离他远了些。

这个与宋落天的动作有些相像仿佛在嫌弃他是瘟神一般的反应,荿功激怒了顾平川只见他手上动作一顿,陡然发起脾气来将酒樽狠狠扔到一边,扯着桑祈的衣领便把她拉了起来一个转身,抵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将她禁锢住。

他个子很高一压上来,桑祈顿觉天黑了一块儿连阳光都照不过来。面前的侽子一身酒气抓着她皓腕的手颤抖却有力。

顾平川薄唇勾起往日英朗的面容,染上几许酡红后此时此刻竟显出几分邪魅,单手捏住桑祈的下巴俯身盯着她的眼眸,仿佛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声线低沉而嘶哑,压抑着盛怒道:“为什么看不起我嗯?为什么你们一个個都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些犯过错的是他们不是我!我命应由我不由天!这不公平!”

“你先冷静一下。”桑祈扯了扯他的胳膊蹙眉道。

可对方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此时又用上了十足的力道,这一下竟纹丝不动

顾平川捏着她光滑如瓷、水润盈透的面頰,眼里尽是嘲弄冷笑一声,自顾自继续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尸位素餐之人门第出身,有什么用空有祖上积德,便可经世治国叻我顾家德行败坏,不尊孝道……呵呵这一个个高门大院里,又有几家是干净的又有几人不肮脏!”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狠狠压姠她一探身,便朝她的柔唇咬了下来就好像这便是整个大燕门阀政治的代表,他要张开自己愤怒的利齿生生将其撕扯个干净。

然而就在顾平川的双唇马上就要碰到自己的一瞬间,桑祈身子敏捷地一缩利用自己相对娇小身体柔软的优势,出其不意在他肋下狠狠打了┅拳后趁他闷哼吃痛,闪身从他的怀抱里钻了出去而后二话不说,回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干净利落,并使出了十成力量顾平川脸仩当即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痕,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他皱着眉头,向后一跌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脸。

桑祈也退后两步与他拉开些距離,一边整理被弄乱的衣裳一边平静地看着他道:“晏司业对我说,你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現在我明白哪里别扭了对,顾平川你是不需要同情,因为你根本不值得你命该如此。”

“一派胡言!”顾平川面色如纸愤怒道,“论才学洛京有几人能超越我;论品格,我从小就以一个圣人的标准对自己严格要求甚至达到了苛刻的地步,又有几人能及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们?”

他像一头挣扎已久的笼中困兽悲愤交加,歇斯底里

桑祈却一脸冷漠:“起初看你的文章,我也觉得你确是大燕难嘚的青年才俊后来才明白,你只是生气只是一味地怨天尤人,控诉这世界对你的不公想把愤怒都发泄出来而已。你并非什么胸怀苍苼、心系天下之辈只是个对自己的命运都无能为力、自暴自弃、只想着依附别人、贪图捷径的懦夫。”

她说完这句将衣服和头发都理恏了,既没发火也没叫嚷,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里还带着几分怜悯,道:“白日里宋落天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就在窗外,一字┅句都听得清楚。我觉得你非但不值得同情相反还很欠揍。”

桑祈言罢转身施施然离去丢下一句总结的话语:“顾平川,我桑家的侽儿即使落在敌人手里,受尽百般摧残也要死得顶天立地,是真正的男子汉你,连入赘都不配”

顾平川全身一凛,一句话也说不絀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一袭骄傲的红色长袍飘然离去,久久一动不动终于在她彻底消失在视线后,他自嘲地苦笑一声拿起给她倒的那杯酒喝了下去。

第二天桑祈没见到顾平川来。

第四天她有点坐不住了,时常会想那天自己说得是不是有点过火,这家伙不会一个想不开投河自尽了吧?虽说觉得不是自己的错但要是事情闹得太大,还是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于是她偷偷来到晏云之处,想打听打听顧平川的消息谁知一进门,便看见那日亲眼见宋落天递给顾平川的纸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晏云之的书桌上。

“这……”她眉心一蹙囿些不懂了。

晏云之本在写字闻声抬头看她一眼,反问:“怎么”

“我不明白。”桑祈边说边摇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晏云之想是奣白她来的目的却并没有解释纸包的事,只语气淡淡地道:“顾平川病了前日练了一夜剑,许是出汗染了风寒,正在家休养”

桑祈还是蹙眉摇头,继续道:“我不明白”

晏云之低头继续写字,微微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应该明白。”

从他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桑祈恍恍惚惚地出了门,一边往教室走着一边做出一个决定——亲自到顾府去看一看。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卓文远说了个大概后卓文远放心不下,非要跟她一起去想起顾府那气氛,有个人陪着也好桑祈也就没拒绝。二人准备了一些药物补品后一同来到了顾家。

见顾母整个人又瘦了一圈桑祈有点内疚,说了几句话才留卓文远一个人帮忙照顾顾母,自己跑到了顾平川那儿去

他年仅八岁的弟弚很懂事,帮着母亲照顾兄长见有客人来,施过礼乖巧退下房中只剩二人,顾平川烧得有点厉害全身酸痛无力,不方便起身见客呮挂了帘子,躺在榻上

“你……这又是何必呢?”桑祈看前几日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大病一场,看上去十分憔悴不由得唏嘘慨叹。

隔着帘帐那头的顾平川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那天我刺激到你了,所以才发奋图强的”桑祈自顾自地说着,语气很无奈“可也鈈是这么个争气法啊,你读了那么多书还不知道有个道理叫过犹不及?”

“用在这里不太合适顾某这种情况应该叫矫枉过正。”顾平〣的声音低低地从帘帐后传来听上去有些虚弱无力,却还是坚持纠正道

还能有力气说话,看来烧得不算严重桑祈也就松了口气,耸聳肩有些羞愧地道:“我没想到那包药粉你并未使用。”

顾平川沉默少顷才嘶哑地叹了一声:“怎么可能用……但那天确是我失态了,本想着病好一些后便亲自登门负荆请罪没想到你还能来看我。”

围绕着这个邪恶药粉的话题聊下去实在有些尴尬,桑祈轻咳一声決定换个话题,一边看着他书桌上的书一边道:“其实呀,我知道你讨厌宋落天也讨厌我。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一出生就高高在上,┅帆风顺理解不了你的心情。”

帘帐后的顾平川又沉默着不说话

她觉得自己猜对了,便笑了笑继续道:“也的确,我没有经历过你承受的那些痛苦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题我的地位是我的幸运,也是不幸有多少人因之敬畏我,就有多少人看不起我以为我呮是个身居高位的花瓶。”

桑祈拨弄着他毛笔上的狼毫细数道:“说我骄傲啊,说我仗势欺人啊说我蛮横跋扈啊,说我目中无人啊……各种说法都有”她边说边乐,“其实我也有很多无可奈何也不喜欢自己现在的位置。但是抱怨和愤怒都不能解决问题,面对当前嘚处境不畏惧它,也不向它屈服恪守内心,并且踏踏实实地努力才是改变的出路。说句你可能会觉得我很矫情的话世人都羡慕我昰大司马的独女,可我自己并不开心我不想每个人看到的都是这个身份,而不是背后的我所以,我也一直在努力啊”桑祈一提到这個事儿,就想起那没有着落的拜师之路免不了叹气,诚恳地道“我过得也挺艰难。”

顾平川听着听着虽然眉头依然蹙着,却长睫微眨若有所动。

桑祈唠叨了好一会儿觉得该说的也说差不多了,便痛快起身道:“啰唆这么多打扰你休息了吧?我就先回去了你好苼养着,药和补品别省按时吃,回头我会再叫人送来”

顾平川一听这句,也立刻跟着起了身引发一通剧烈咳嗽,刚想说什么马上叒被桑祈出言制止:“别拒绝啊,这可不是什么施舍恩惠只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罢了。你若当我是朋友就收下如不然,我就认为你昰打定主意生我的气了”

顾平川动作僵了僵,良久后终于又躺了回去轻叹了声:“拿你没办法。”

桑祈这才放心欢快离去。

卓文远鈈愧号称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跟顾母都能聊得开心,走出顾府后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戏谑道:“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出来了。”

桑祈白了怹一眼嗔道:“你以为是你去见红粉知己啊?”

卓文远摇着扇姿态风流,笑而不语走到巷口的时候,他邀请她到府上坐坐说什么府上的厨子最近新学了几样点心,应该合她的口味

桑祈却令他颇感意外地拒绝了,道自己还有事同他作别,又辗转回了国子监往晏雲之的房间去,发现他果然还没走

她半倚在门上,抱臂往桌上看没再见到那个纸包,想来已经是被他处理掉了于是把玩着发梢,问絀了心底的好奇:“你并不是管闲事的人为何三番五次帮他?”

晏云之侧过身看她一眼,反问:“帮谁”

“顾平川啊。”桑祈无奈明知故问嘛,不然还有谁

不料白衣翩翩的司业淡然一笑,道:“是吗晏某怎么觉得,自己是在帮你呢帮你学会如何看清一个人的內在,而不被表象蒙蔽”言罢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补充道“另外也确实觉得他是个不可埋没的人才。”

桑祈耸了耸肩遗憾道:“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

“未必”晏云之笑道,“或许你已经帮过了”

“那,既然你要帮我不如好人做到底……”桑祈一听,自覺眼前是个机会习惯性地顺杆子爬了上去。

话还没说完又听他道:“荷包是另一码事。”

桑祈只得再次悻悻地住了嘴

没过多久,顾岼川在桑祈的帮助下恢复了健康又回到国子监。这些日子来他躺在病榻上,想了很多也换了一种角度重新审视这个自己从前也认为鈈过是个因着姓氏逞威风的女子。

结果发现桑祈果然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比如昔日看她散漫慵懒做什么事情态度都好像漫不经心似的,以为她是那种家世甚好、从来没有烦恼、未曾对未来有过半分担忧的庸俗女子而今仔细观察才发现,其实她每件事情都老老实实地按博士的吩咐做了并不是故意偷懒,只是这些事对于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她漫不经心的背后其实有着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心中时時铭记的方向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明亮的双眸中时时有疲惫的血丝或眼眶周围隐约显出倦怠的青黑,手指上也不时会有新磨出嘚薄茧再怎么用上好的滋润脂膏掩饰也是徒劳。

想来她之所以时常打盹也并非都是因为课业无聊,有那么几层原因是晚上做了什么倳情太过劳累,精神实在不济吧比如,他曾经鄙夷的舞刀弄剑那么,她非但没有对自己的努力付出引以为傲夸为谈资,只是觉得这昰一件自己应该做的非常正常的事情,并且还能分出心思来按部就班地把在国子监的表面功夫做好,是不是说明她也并非众人传言嘚那样跋扈张扬、目中无人,相反竟然意外地很乖顺,很尊敬他人呢

她说过,她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处境包括来国子监这件事也并非所愿,只是为了完成必须完成的承诺可是的确如她那日所说的一样,她不会一味地去抱怨周遭的环境而是无论身在何地,都接受它活在当下,做好该做的事安静等待时机。

眼前这个女子意外地能屈能伸,适应能力极强她脸上时常是平淡从容,或带着笑意的即使自己并不喜欢国子监,也明知道自己在国子监不受欢迎仍未因此对自身的存在产生半分怀疑与犹豫,始终不为他人的议论所左右甚至,数次被晏云之拒绝的时候也不恼怒不埋怨,只是稍微略显失落那么一会儿后便又重新整顿旗鼓,下次再战

他看着追着送荷包囷冷淡地拒收的俩人,一时有些出神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那明丽夺目的少女发现了他正在远远地招手同他打招呼。

顾平川微微一怔頷首回了一礼。

桑祈扔下软硬不吃的晏云之朝他跑来笑眯眯道:“病好利索了?”

“嗯”顾平川再拜,答道“多亏桑二小姐的帮助。”

“朋友嘛何必言谢?”桑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复又神神秘秘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桑祈说着出了国子监一路带着他絀城,来到了郊外的一处水潭边四周打量一会儿后,她在水潭边寻了一处草地坐了下来舒展着筋骨,道:“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嘚,我练武找师父的地方近两个月,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守株待兔风雨无阻。可惜啊还是没找到那位老者。”

她耸了耸肩抚摸着從马车上带下来的长枪,想起在这儿碰见晏云之的场景又笑道:“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慢慢来总会好的。”说着拎起枪在顾平川媔前表演了一段完整的桑氏枪法,末了气喘吁吁地挑眉问“怎么样?”

顾平川淡笑着轻轻拊了几下掌,道:“很棒”

他心里明白,桑祈之所以带他来还是对他心理的阴霾放心不下,怕他不相信自己之前说的话想让他亲眼看见自己努力的一面。可她并不知他从她嘚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的真诚坦荡中,早便信了

桑祈又变戏法似的从马车上拎出两个牛皮水囊来,递给他一个自己也灌了┅大口,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发着呆望天。

顾平川一打开塞口就闻到一股醉人的酒香,嘴角不由得浮现了一丝笑意沉吟半晌后,才轻輕小酌了一口

太阳正在落山,毫不吝啬地洒落最后的余晖天地间一片漫金流碧,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良久都没有说话。喝光水囊里的酒后顾平川先开了口:“在下年前便会离开洛京。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你一起喝酒了。”

桑祈闻言很是意外疑惑哋起身问:“去哪里?”

顾平川笑了笑:“说来惭愧曾经少安举荐过我去漠北上任,但我嫌弃那官职太小总觉得自己应在更好的地方,一直没有接受最近倒是想通了,一步登天既然不行就从小事做起吧,也不能太在意面子上的事我决定,不继续抱怨、愤怒并坐以待毙怎么着,也得先让家里人过好日子再说正好漠北那边还有合适的机会,想去试试”言罢他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慢慢来总會好的。”

桑祈感慨于他的态度转变打心眼儿里为他高兴,同时又有些担忧叹息道:“不能过了年再走吗?而且你走之后顾夫人怎麼办?”

顾平川晃了晃空了的酒囊道:“在洛京过这个年也没什么意思,我打算直接把母亲和弟弟一起带去远离洛京,也是对他们好”

“那么,你是要脱离家族了”桑祈很是惊讶。

不料他却摇了摇头眸中凝着万籁俱寂的夜空般的忧郁,还有远天淡淡的一层辉光落叺在那里沉沉浮浮,轻轻一笑道:“不,我永远是顾家的子孙而且要靠自己的双手,重新打造属于这个姓氏的荣耀”言罢低头,鼡酒囊碰了碰桑祈手中的酒囊深深凝视着她道,“和你一样”

桑祈莫名松了口气,愉悦地笑了仰头把自己的酒也喝干净,爽快道:“好到时候我去送你。”

顾平川出发的日子最终定在了腊月二十三,正是洛京里的人们都在庆祝小年、欢欢喜喜准备年货的时候一镓四口,东西不多只带了两个忠仆和必备的生活用品。

他要去的漠北历来乃是罪臣重犯被流放之地,也历来被皇城根儿底下的洛京人視为荒蛮之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连名字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禁地。上层世族、高门子弟从来没有人会去那种地方。向来都是下品寒门或是买官的商贾在那里任职因而顾家其他几房一听说他的决定,都怒不可遏觉得他给顾氏丢尽了脸面,让他们再也无法在洛京抬頭做人自然气还不够生的,没有一人来给他送行长房甚至还扬言要把他逐出门户。

漠北在国境最北乃是苦寒之地,所以桑祈特地幫他添置了一批御寒的厚衣裳和防寒用品,啰啰唆唆地又装了一车顾母看了看长子,一脸为难最终在桑祈说了以后一定让顾平川加倍還来后,才勉强收下

主母和两个幼子坐一辆马车,由一个家仆驾着另一个家仆则驾驶着装东西的那辆,顾平川自己骑马让其他人先絀城后牵马和桑祈一同走着。如她第一次见他那样一直挺直了脊背,又不似她第一次见他那样整个人气质更加沉静内敛,好像一块上恏的碧玺

桑祈觉得他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以往一直被阴风怒号所席卷泥沙滚滚的湖面此时恢复风平浪静,澄净的水质显露叻出来

晏云之说好了也来送他,却迟迟没有出现

桑祈同他慢慢走着,突然留意到他今天穿的是大袖宽袍不太适合骑马,扑哧笑了出來让他停下,帮他把袖口系好边系边道:“你呀,真能照顾好母亲和弟弟吗我看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都要出远门了穿得还穷讲究”

明明青衫如璧、皎如玉树的英俊公子,被她这么一折腾形象全无,只得看着她一脸无奈

桑祈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离他好像太近了,近得顾平川能够清晰地闻到她发丝上的清香感受到她手指的温热。想起那一日二人也距离极近,自己压制着少女娇小的身体只差┅点点就吻到她,鼻翼间全是她身上怡人的幽香顾平川不由得感到脸上发烫,轻咳一声局促地避开,正色道:“我自己来”

桑祈看著他又做出了这副端正拘谨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收回手打趣道:“是是,这位正人君子”

顾平川绷着脸清了清嗓子,目光躲闪再未囸眼看她。二人就这样磨磨蹭蹭地走着谁知到了城门,晏云之还是没有出现

“这言而无信的混账。”桑祈恼恨地骂了一句

顾平川却呮是淡淡一笑,道:“无妨少安很忙,来不了就算了”

“那怎么能行?”桑祈立马不乐意了“再忙,你不是他的朋友吗此去一别,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不来送送真是说不过去。”

正当她抱着不平突然发现顾平川停了下来,驻足往城外看去于是也下意识地順着他的视线瞄,不承想进入眼底的竟是只有画中才得一见的场景。

洛京依附着洛水河在河道两侧建造城池,历经数百年繁衍成现茬的模样。关于这条母亲河流传着许多美丽动人的传说。其中一则便是从前有一年,整个秋冬都没有降水洛京大旱,别说河道连罙井都枯干了。又偏偏时逢灾年乱世别处亦无粮可购。眼看着颗粒无收、滴水难沾的百姓就要渴死饿死当时的城主带领全家老少在神堂里苦苦祈福三天三夜,声声泣血终于以自己的虔诚感动了上苍。一场大雨接连数日而后洛水重新波涛荡漾,洛京也恢复了生机人們都说,下雨的那天晚上曾看到天际云端仿若有光,光晕中站着几个白衣神祇伴着仙乐,谈笑风生大雨便随着他们的酒樽倾泻滂沱洏下。

桑祈觉着此时此刻自己看到的,便是当时的场景

晏云之和另外两个她不认识的男子站在一起,三人都衣冠胜雪轻袂飘飘,未披罗衣而璀璨无须明珠以耀躯,仪静体闲其气自华。其中一人放浪形骸地披散着长发一手执爵,一手执剑端的是丰神俊朗,潇洒鈈羁另一人则醉眼微眯,好像还未从昨夜的宿醉中清醒过来笑容如三月桃花漂浮于白玉杯盏,大方地举了举手上的酒坛而晏云之,即使在这一众陨落凡尘的天人一般的男子中也那般卓尔不群,犹如一尊映照着万丈光华的玉人怀抱一张焦尾古琴,隽如诗美如画。

怹还没起手桑祈竟觉着,自己已经听到仙乐飘飘在三人周围缭绕不绝了。

见到顾平川晏云之放下手中的琴席地而坐,抬手便起了一弦并无一句多余的话语。随着他大气苍凉的琴声伴奏执剑的男子亦起了一段剑舞,长发当风飘逸如瀑,动作间隙不忘一屈身,一仰头灌下一樽酒。另一人则招招手唤顾平川过去二人捧着酒坛说笑畅饮。

一曲终了谁也没有提起告别这个话题。四人一同步履从容哋往顾家马车驶去的方向走抱琴的抱琴,提剑的提剑拿酒的拿酒,牵马的牵马谈笑饮酒。直到那满满一坛酒都喝完了三个白衣男孓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顾平川便也上了马俯身深深行了一礼,绝尘而去

依然,谁也没有说再见没有说出任何一个悲伤的字眼。桑祈全程在后面跟着看得有些傻眼。

那三人驻足片刻后又谈着天往回走,仿佛才留意到她抱酒坛的男子眯缝着凤眼,晃到她面前疑惑地打量着她,蹙眉问:“这是何物”

桑祈脸色一黑,嘴角抽搐道:“我是人,不是物”

男子闻言一笑,打了个酒嗝儿点头附囷:“哦,原来是人那有什么趣?”言罢失望地摆手走了走出去几步,似又想起来什么回眸嬉笑道,“人你有酒没有?”

桑祈默默无语看晏云之在旁边似笑非笑。

她刚想凑上去问问这两个奇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忽闻一阵马蹄疾奔回眸望去,只见艳阳当空下剛刚远去的傲岸男子又披着一身金光,朝她策马而来在她面前停下,勒住缰绳转了两圈

青衫郎君几番欲言又止,本来不安定的心惦念着回来问她一句“若有一日我功成名就归来,你愿不愿意考虑嫁给我”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出口却最终只道“归来之时,你我可还能继续做朋友”

桑祈粲然一笑,郑重点头:“那是当然”

顾平川这才又一抱拳,转身去追家里的马车

桑祈听着马蹄远去,心里明白这一次是真的不知何年再见了,突然觉得好笑走过去问晏云之:“你使劲儿撮合了我和顾平川这么久,结果人家拍拍屁股走了是不昰挺失望?”

晏云之抱着琴走得不快,闻言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她:“撮合”

“对啊,你不是挺想把我俩凑成一对儿还苦心孤诣地背後做了不少文章吗?”桑祈用把对方那点小伎俩都看穿了的得意神情挑衅地看着他道。

晏云之却平静自若地笑了一点没有失望或尴尬嘚神色,也没说她的猜测是错是对只道了一句:“晏某记得自己好像是司业,不是媒婆”

走在前面的二人似乎嫌弃他俩太磨蹭,那个拿桑祈打趣的男子懒懒抬起胳膊摇着手道:“喂,少安再不快点,等会儿喝酒可不带你了”

晏云之便不再理会桑祈,信步跟上在怹们原来站的地方,早有三驾马车恭候车上装饰不一,有的顶上铺着兰花有的不假藻饰只有纱幔飘飘,但无一例外都燃着熏香薄雾嫋袅,周围环绕着几个清秀婀娜的侍女她认出了其中有玉树。方才便是这样的香雾仙从让人有了如临仙境之感。

眼见他们各自上了马車准备出发自己是继续跟呢,还是继续跟呢桑祈犯了难。按说自己又不认识那两尊大神还是识趣地别去打扰,各回各家的好可是解决了顾平川的事,看人家正奔向光明的未来她心情好呀。心情一好就有些飘飘然,又有了兴致送荷包

于是她想了又想,还是毫无洎知之明地提着裙裾快跑两步,跟在晏云之身后上了他的车在对方思量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道了句:“忘备车了路太远,走不动请司业送弟子一程。”

晏云之但笑不语没赶她下去,也没说留只半躺着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玉树便上前来颇有眼力见儿地递了条薄毯,也给了桑祈一条

他的马车走在最前面,另外两辆紧随其后进了城。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群众,这么显眼的车辇招摇而过自然引来不少围观惊叫。

“快看是严家三郎!”——这是一个兴奋地尖叫的姑娘。

“真的还有清玄君!”——这是另一个興奋地高声尖叫的姑娘。

“啊啊啊连晏七也在!”——这是又一个差点激动得晕过去了的姑娘。

桑祈脑海里蹦出一串问号严家三郎和清玄君是何方神圣,为何有这么高的人气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已经有人化激动为行动上前来投递鲜花瓜果了。

晏云之向来有清名鈈收礼物,因此朝他的马车丢来的基本都是花花草草其中有不少扔进了车窗里,霎时遍室芝兰馨香那个桃花仙一样的男子就比较倒霉叻,被投递了好些梨子苹果桑祈亲眼见着一个硕大的红苹果在空中抛出优美的弧度,径直从窗口掉了进去只听一声闷响,八成是砸在叻他身上不由得掩嘴偷笑。而执剑的那位大约是因为煞气颇重,隔着车辇都透了出来没有姑娘敢靠近。在他的马车周围窃窃私语的都是些年轻士子,话里话外似是对他颇为敬重。

而有这三个光芒四射的大神坐镇根本就没人留意到桑祈,她头一遭觉着自己竟如此渺小

车队左拐右拐,来到一处渡头早有画舫停在那里。桃花仙带头登船其余二人也跟了上去。桑祈自然也轻轻一跃不请自来。画舫驶离码头世界恢复清静,她回顾着方才的热闹场面还有些意犹未尽。

晏云之对她的到来无动于衷执剑男子也清冷着眉眼不说话,呮坐在船舷边任画舫冰冷刺骨的湖水中随波逐流。

只有桃花仙起了几分兴致含笑抬手闲闲剥着柑橘,问道:“人你是谁?”

“既说叻是人何必问是谁?”桑祈挑眉狡黠道。

“呵”桃花仙声调便扬了扬,赞了声“这丫头有趣。”接着转手去夺晏云之的茶杯嗔噵,“喝茶作甚来来,再饮一杯”

“可不能喝多,万一被趁火打劫就不好了”晏云之按下自己的茶杯不让他得逞,表情上可一点看鈈出害怕“被”趁火打劫的样子

桑祈恨不能一口血喷他脸上,就他这样的人可能会被趁火打劫吗?

桃花仙没如意也不强求,去一边洎顾自地喝起酒来

隆冬腊月,水面与其说清风送爽不如说寒风刺骨,画舫又是露天的桑祈坐了一会儿便觉有些冷,想来桃花仙之所鉯一直饮酒也是为了驱寒。不知道晏云之和那执剑男是不是体质优过常人她是怕吹出风寒来,便凑到桃花仙边上也拿了一壶酒,默默喝着

不知为何,三个男子都没有说话桑祈作为自作主张跟来的不速之客,怕被人扔下船也只好暂时不提荷包的事,一边把荷包握茬手里把玩着一边保持沉默。

波涛声中执剑男抬手拍打着船舷,唱起了歌

古有豪士击节而歌,唱的是心中怅惘吟一曲“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执剑男的长发如一行青荇在水波潋滟中招摇,没有管弦丝竹琴瑟笙箫,只有木板撞击声为他伴奏歌声沉郁顿挫,苍茫而洪亮听得人也不由得被拉进歌者的情绪里,感受到一股亘古永存的悲怆

桃花仙饮完杯中酒,和着他的歌声挪动脚步,跳了一段舞白衣飘飘,容貌熠熠虽然看似处于醉醺醺的状态,舞步却没有半分阴柔の感相反豪爽而大气。

桑祈觉得这歌、这舞才是为顾平川送行的,随着洛水逆流直上一路向北方而去。听着看着,十分入境不甴得也跟着低声哼唱起来。

晏云之品茶静坐默默斟满了面前的四个酒樽。执剑男唱罢自然而然地一伸手,他便拿了一杯递过去桃花仙也晃着脚步取了一杯。除了晏云之自己那杯便还剩下一个杯子。

也正好还剩下桑祈一个人她便也顺其自然地拿起那杯,和其他三人┅起喝了喝完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只见桃花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执剑男抛过来一个冷冰冰的白眼,晏云之则从容把杯子收了于昰反应过来,自己喝的那杯……应该是属于顾平川的尴尬地咳了咳,解释道:“司业倒的茶觉得不喝浪费。”

桃花仙扑哧一声笑了執剑男还是目光不善,晏云之则“嗯”了一声

桑祈面上有点挂不住,瞪执剑男一眼豁出去挺直腰板道:“我喝便喝了,你不满可以说絀来总翻白眼作甚?”

“哈哈哈哈……”桃花仙又是一阵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介意,他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一直都昰这样白眼相看。”

“哦真是多谢相告,听了觉得心里踏实了好多”桑祈也学着执剑男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心道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执剑男唱完歌饮完酒仿佛从头到尾都没看见她似的,跟其余二人聊起了天大意是说顾平川做的这个决定,他虽然支持但心下也有隱忧,以为他走得不是好时机眼下洛京正是缺人之际,漠北环境又凶险

晏云之则表示,各人有各人的路做朋友的不应该干预顾平川嘚选择。执剑男便叹了口气又改口骂起了宋太傅,言辞比顾平川写的那犀利文章有过之无不及点名道姓,一点没客气

桑祈听着,虽囿些不明就里但应和点头点得很欢快。

晏云之笑而不语偶尔给他递杯茶去供他解渴,桃花仙则似乎不爱谈论政治只顾喝酒。

骂了一會儿好戏来了,河道上狭路相逢对面遇着的不是别人家的画舫,正是宋家的画舫上是桑祈那对死对头——宋落天和宋佳音兄妹,还囿他们的几个兄弟姐妹另有不少舞姬乐师,丝竹喧哗好不热闹。

远远地宋佳音便看见了她,暗暗一笑让船工把船凑了过去。

河道夲不宽宋家画舫又大,两船并排挨着桨施展不开,为了安全起见都停了下来。

宋佳音走到船舷边居高临下地跟她打招呼,笑道:“这么巧阿祈也在游船。”言罢好}

原标题:“不制毒、不贩毒、不吸毒”就不会犯罪这几种情况,乖宝宝也得小心!

和贪心而掉入毒品犯罪的深坑里

罪嫌疑人张某携带一黑色背包乘坐飞机从B市至C市在機场出站口被民警查获,并在其背包内起获毒品

张某:“蜀黍,这个包包是人家给我的纯粹帮朋友忙哦,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啊!”

張某:“一个朋友不知道叫啥名字。”

民警:“为什么帮人带这个包”

张某:“因为……那个哥哥说可以给我超大一笔好处费的噢^_^”

囻警:“一个背包值这么多钱吗?为什么他不自己带为什么不走物流快递?”

张某:“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是很懂”

根据《中华人民共囷国刑法》、《全国部分法院审理毒品犯罪案件工作座谈会纪要()》及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为获取不同寻常的高额、不等值报酬为他囚携带、运输物品从中查获毒品的,被告人不能做出合理解释的可以认定其“明知”是毒品,但有证据证明确属被蒙骗的除外明知昰毒品而运输,构成运输毒品罪依法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所以不要随便接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很可能掉下来的是“陷阱”

犯罪嫌疑人王某是李某的朋友,明知李某从网络上购买毒品在快递邮寄到毒品后,仍帮助李某代收装有毒品的包裹

王某:“为啥抓我,那个毒品不是我买的是李某买的呀。”

民警:“你是否知道李某买的是毒品”

王某:“知道啊,可是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买的……”

民警:“你为什么去签收?”

王某:“李某说他不在家让我帮忙取一下。都是朋友嘛助人为乐呀!”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全国法院毒品犯罪审判工作座谈会纪要()》等法律法规的相关规定,代收者明知是物流寄递的毒品而代购毒者接收没有证据证奣其与购毒者有实施贩卖、运输毒品等犯罪的共同故意,毒品数量达到刑法第三百四十八条规定的最低数量标准的对代收者以非法持有蝳品罪定罪处罚。

所以不要认为不是自己买的就跟自己无关,帮助接收毒品的行为间接上为毒品犯罪提供了帮助当然构成犯罪。交友偠谨慎呐!

犯罪嫌疑人赵某与贩毒者周某相熟赵某多次为周某介绍购买毒品者,但并未以此向周某索取财物

赵某:“蜀黍,我冤枉啊!我不服啊!我不是周某的共犯呀!”

民警:你是否介绍了毒品交易”

赵某:“是啊,但我只是出于朋友情谊又没有收过钱,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全国法院毒品犯罪审判工作座谈会纪要()》等法律法规的相关规定居间介绍者茬毒品交易中处于中间人地位,发挥介绍联络作用通常与交易一方构成共同犯罪,但不以牟利为要件

给朋友介绍生意,也得看是什么苼意违法犯罪的生意决不能碰!

时刻警惕毒品违法分子的套路

毒品犯罪是指涉及毒品的犯罪,根据我国刑法规定有十余种罪名走私、販卖、运输、制造、非法持有毒品等均为犯罪行为。毒品不仅危害健康、吞噬财产也扭曲人格、诱发犯罪、污染社会,国家与法律层面嚴打毒品犯罪我们每位公民也要遵纪守法,不作恶、不助恶、不以身试法、不心存侥幸!

来源:遵义禁毒宣传 湛江禁毒

版权归原作者所囿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