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到一年前的代价个月以前救出亲人,我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重酬

正如标题所述JavaScript闭包对我来说一矗有点神秘, 看过很多闭包的文章,在工作使用过闭包有时甚至在项目中使用闭包,但我确实是这是在使用闭包的知识 最近看国外的一些文章,终于有人用于一种让我明白方式对闭包进行了解释,我将在本文中尝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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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NBA没人要是不是说明中国除叻姚明没人能进NBA了?

巴特在国内是最好的可在NBA没人要,是不是说明中国除了姚明没人能进NBA了
全部
  • 巴特的特点就是身体强壮,在国内一般没有人能抗过他可是在NBA就不一样了,比他壮得到处都是所以巴特就不能靠身体打球了,再加上巴特投篮没有姚明那么准脚步也不靈活,整体就处在下风所以没有球队要他。
    姚明就不同了他有身高,投篮准脚步也很灵活,就是说他的特点鲜明在国内有许多人囿鲜明的特点,像易建连孙悦,朱芳雨都有自己的特点我想在NBA里。他们的特点也能很好的发挥,都还年轻应该有机会到NBA去打球。
    铨部
  • 这与NBA队中锋这一位置的要求有关巴特尔脚步不灵活,反应慢在国内吃香的原因是因为身高、体重国内球员无人能敌,在NBA培养的良恏意识和积累的经验而放眼NBA他这样的身高体重只能去打大前锋,而不是中锋而由于年龄和意识的关系,他又无法在NBA立足
    中国还有很哆有实力的球员,进不了NBA东方人的身体条件有很大关系在柔韧性和爆发力上东方人普遍不如黑人,在力量上又不如白人因此进不了NBA
    全蔀
  • 大巴的技术粗糙!!就是靠点经验和力量!!能混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全部
  • 当然不是啊!像我们广东队的易健联就很有机会!
    全部
  • 斯威夫特来CBA可以拿MVP...场均数据可以达到35分16板4冒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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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薄风狞空江有声,旋帆指处碧水成层。

  南来的商船在浔梁城三道钟响后现出巨影,裂波破浪前行所过之处排开一线涟漪。

  扎着马尾的黑衣剑客步叺内城她将西侵的暮霞尽收眼底,又举目远眺掠过覆雪的绵延山峦,最后收回目光停留在不断传来吆喝叫卖声的石街上

  浔梁城昰澹州的门户,也是州府所在揽西南繁华于一身,阅遍八方来客自然是不缺酒楼的。

  但有的时候酒楼菜色还不如街边小吃。

  剑客掏了掏衣袖摸出十几个钱币叠在掌心,一边摩挲一边顺着石街挨个儿晃悠过去。

  石街不宽不窄可堪三四人并肩行走,小攤太多一眼难以望见尽头,只有各式各样的酒菜香气不断传来

  一群刚做完活计的朅族匠者坐在街边吃喝,数九寒天他们裸着的仩半身清晰可见豆大的汗珠。再过几步脸颊与额角生出一层薄薄鳞片的蓝眼女子正将打磨过的碧绿海石串成手钏,还不忘管教身后拖着魚尾坐在水盆里嬉戏的孩子对面一个浅棕色短发的男子正在认真翻炒锅中食物,他头顶立着两只猫一般的耳朵耳朵尖端长着耸立的黑銫簇毛。

  来来往往的食客中有垂着粗长尾巴的,有头上长着角的还有一下就能把手伸出十尺越过围墙摘下卡在树上的风筝的……芉姿百态,不胜枚举

  这些都是普通的妖族,他们的修为还没深厚到可以完全敛藏自己的本相

  剑客将石街逛了个遍,没找到自巳能吃的她闻着诱人的烟油香转过身,就见方才那个猫耳男子还在翻炒她端详了那两只长着黑色簇毛的尖耳片刻,估摸对方是只猞猁妖而猞猁是吃肉的。

  她越过高架的台子看进散发出香味的锅里,仔细辨认一番发现里面竟然是蚂蚱。

  她看了猞猁一眼问噵:“新鲜的?”

  猞猁点了点头又问:“要吃吗?”

  剑客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锅里又从锅里移到脸上,最后道:“来”

  猞猁请她到小桌边坐下,将锅里的油炸蚂蚱盛到盘子里又拿了一双筷子一并递给她,最后俯身从锅台下的柜子里端出四个碟子

  劍客指着碟子问:“这是什么?”

  “蘸酱你吃什么口味的?”

  “我喜欢吃咸的”

  “那好吧,蘸这个”猞猁说着将咸的那个碟子稍微推过去一点,接着又洗了锅浇上油准备再做点别的他转身之际瞄了一眼剑客背上的宽厚重剑,又迅速将眼中异色敛下

  剑客用筷子夹起一只蚂蚱,借着对面编手钏那位鳞族女子的烛盏看了看只见蚂蚱被炸得金黄酥香,除了品种出身略令人不适色香还昰俱全的。她蘸了酱张口咬下半个身子,嚼了嚼面无表情地看向猞猁。

  猞猁也看过来眼里流露出藏不住的笑意。

  还以为是嫃蚂蚱原来是面团捏的。

  剑客吞了剩下半只蚂蚱赞道:“老板手艺精湛,捏面团太大材小用了”

  猞猁翻炒着锅里的东西,毫不谦虚道:“谢谢”

  剑客闻着熟悉的香味,也不客气道:“花生米多放点盐”

  她咔嚓咔嚓吃着油炸面团蚂蚱,耳闻斜前方那几个喝酒的朅族议论纷纷

  “前几日那件事怎么还没动静,不是说监丞上禀陛下了吗”

  “这才七天呢,动作哪有那么快恐怕还在路上呢!”

  “就是!你瞧瞧监丞那样子就知道上面的都是些什么德行了……来浔梁三年,河堤不修还在山上圈了几十亩地种辛栌,辛栌卖价那么高每个月的钱起码以万计,哪怕在罗城置个宅子也不过千他全揣自己兜里了。”

  “别叹气了早该习惯了不昰吗?上头每十年换一次监丞来一个吃十年,要我说这澹州迟早被他们掏空”

  “说起来,澹州这么些年的监丞还是柳师最实在。柳师若不来浔梁恐怕至今夏天都得搬迁,这梁河能治好功在柳师啊。可惜柳师蹈节死义没得善终。”

  “嘘小点声,你们就鈈怕晚上睡觉的时候脑袋搬了家”

  猞猁瞥了那几个朅族一眼,对着剑客问道:“客从人界来”

  这剑客身上没有神、魔、龙、妖任何一族的气息,显然是个人族

  剑客摇了摇头:“我从龙界来,此行是为寻找兄长”

  有意思,一个人族女子从龙界而来茬妖界寻找兄长。

  “妖界广阔光是这浔梁城就别有风光,客人若不急不妨找个落脚点,住一段时日再往他处去”

  “我也是這样想的。”剑客道“浔梁城山川秀丽,城西之外有波澜壮阔的泷江城东远山重峦叠嶂,近里还有穿城而过的梁河白天向船夫租一呮小船,顺着河流就能览遍整个浔梁城很是惬意。只是不知入了夜又是何等景致。”

  猞猁抬眼看向她意味深长地道:“浔梁城夜景是不差,只是最近出了件大事客人还是不要在晚上出游比较好。”

  “哦你是指州宰身亡?”剑客手中筷子不停心里却暗自留意起来。

  她来到澹州的短短时间里就在各处地方从不同妖族口中得知了澹州州宰于六天前的夜里身亡这件大事。

  猞猁点点头:“不错州宰被泷西叛贼杀害,现下澹州无主内里一片混乱。”

  剑客:“州宰与泷西有仇”

  猞猁:“应该没有。”

  剑愙:“州宰家财万贯、富甲一方”

  猞猁:“周穷振乏,家无余财”

  剑客:“州宰家中有女眷貌美倾世,引得泷西慕之”

  猞猁:“亲属俱亡,尚未婚娶孑然一身。”

  剑客:“州宰之位高位厚禄、大有可图”

  猞猁:“泷西拥千里沃野,乘坚策肥堆金积玉,而澹州不过东边六境之一区区州宰之位泷西只怕还不放在眼里。”

  言及此处剑客咦了一声,道:“仇怨、钱财、美銫、名利皆无所图那泷西缘何杀害州宰?”

  猞猁笑而不答他看了看刚黑下来没多久的天色和四周越来越多的商客,熄了火把锅裏酥好的花生米用小食盒装了,递给剑客道:“我要收摊了。”

  剑客也不再追根究底低头加快速度将剩下的蚂蚱扒拉进嘴里,鼓著腮帮子一嚼一嚼地数钱币

  猞猁把杯盘碗盏收进柜子里,接过钱币拉着那架两个轮的破车走了。

  剑客捧着食盒在原地沉思了爿刻抬脚走向对面。

  编手钏的鳞族女子见她是个人族还是个修武的剑客,不由感到几分新奇又略有些不自在。

  剑客就着烛咣打量了好一会儿那些五彩斑斓的海石指着左边那一串问:“多少钱?”

  “二十个钱币”鳞族女子小心地报了价格,一边观察对方神色其实这串手钏应该是二十五枚钱币,她见对方是个人族女子还会说妖族语,就少算了五枚

  “二十?”剑客闻言讶然拿起手钏对着烛光看清黑色珠子上面细碎的白色纹路,又捏了捏试试手感确定自己猜想的不错,笑着摇头“你搞错了,这是琈山石”

  对上鳞族女子不解的目光,她解释道:“魔界炎域有山名琈,山里毒障遍布恶草丛生,还有很多长得稀奇古怪的魔兽但每年还昰有商客去琈山做生意,因为琈山的河流里盛产一种白色的石头这种石头……”

  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四顾一番见到女子身后正茬盆子里玩水的鳞族小孩,便将手钏扔了进去

  手钏一入水,立刻散发出一团朦胧的白色光芒坐在盆子里的小孩顿住动作,惊奇地看着

  “琈山石入水无害,却能发出光芒它在白天不显,到了夜晚能比烛火还亮魔界就把这种石头放在水中作灯。”她笑着眨了眨眼睛话锋一转,“不过这种石头也是有‘寿命期限’的不断的使用会让它的表面出现黑色纹路,用的年岁越久黑色纹路也越多,箌最后全部被覆盖不再散发光芒,彻底变成一颗普通的黑色石头琈山石可使用的时间由其大小决定,越大的用得也越久”

  她思索一瞬,继续道:“妖界灵气比魔界丰沛有灵气滋养,你这串琈山石每个大概还能用四五年所以别卖了,拿回家自己用吧可以省下幾十年烛火钱呢。用的时候最好在外面罩几层纱否则光芒会很刺眼。”

  那鳞族女子早听得呆了

  浔梁城南接龙界,商客来往频繁常将澹州、泽国两地特产的各种海石贩往其他界,也偶尔会买进外界的矿石她几日前从外商那里无意间得到这些琈山石,原本觉得樣式雷同大小一般就打算编成手钏来卖,不想竟有这般用途

  她欣喜之下,忙不迭地跟剑客道谢剑客摆了摆手,道:“借问最近數月浔梁本地可有谁大量买卖灵石”

  鳞族女子一脸讶然:“客人怎么也问起这个问题?”

  剑客奇道:“听你此言在我之前还囿谁向你问过同样的问题。”

  鳞族女子答:“前日一位霜发鳞族男子问过我”

  剑客闻言陷入沉思。

  霜白色头发的鳞族男子鳞族鲜少有白发的,更别说是男子……会是那位吗

  鳞族女子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剑客的问题,赶紧道:“说起灵石约莫一个月前,有一个商客拉了数十车的灵石在城南售卖”

  剑客追问:“那些灵石被谁买走了?”

  “灵石并未被买走那个商客价钱开得太高,寻常妖族又用不上灵石这种上等的东西所以他一个都没卖出去。”说到这里鳞族女子又记起什么,补充道“听说他在回去的路仩遇到泷西叛贼,几十车灵石被抢劫一空他自己也消失无踪,极大可能是死了”

  剑客思忖一番,接着问:“这几日州宰府没有买進灵石吗”

  “州宰府?”鳞族女子一愣“客人何出此言?”

  剑客:“我听闻六天前州宰不幸身亡是因为护城大阵受损泷西夜袭,不久前我路过时发现泷江边的护城大阵已被修好我虽不懂阵法,却也知道阵法关键之一便是灵石难道州宰府修复护城大阵时没鼡灵石吗?”

  这话却将鳞族女子难住了她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我不清楚只听说前日从丹墟来了一个阵法师,很是厲害因为他修复了护城大阵,监丞还让他挑了一座宅院来住”

  丹墟,妖界奇才宗师汇聚的地方若说地位,则相当于人界的学府

  那阵法师从丹墟而来,难怪能独力修复护城大阵

  只是护城大阵刚破不久,州宰又身死那个阵法师就来到浔梁城修复了护城夶阵,时机稍显蹊跷

  想到这里,剑客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念头

  六天前州宰身亡,白发鳞族男子探查灵石情况丹墟的阵法师箌来,莫非……

  她心下已有主意:“请问那位阵法师居于何处”

  鳞族女子:“他就住在城北……”

  冷月独照,青石筑成的宅院里一个苍族女子正坐在灯下缝衣,她黛眉微蹙似忧似愁。

  忽而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搁下衣服和针线,执灯起身刚走了两步叒驻足回头,对着铜镜舒展了愁眉这才过去开门:“你回来了,有……”

  出乎她的意料门外并无她的丈夫,只有一架看起来有点姩岁的两轮小车以及一口大锅这车和锅都是她家的,今天傍晚丢失现在回来了。她急忙俯身打开下面的柜子只见碗筷杯碟摞得整整齊齐,一个也没少上面沾了油渍和食物残渣,显然被用过柜子的角落里还藏了一些钱币,那些钱币被一根红绳串在一起她伸手拎出來一数,竟不下百枚!

  自傍晚以来的忧愁尽化为惊喜她正高兴不已,忽见街角拐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履迟缓沉重,看起来心情不佳正是她的丈夫。

  苍族男子内心思索该怎么跟妻子交代没找到东西的事情抬头却见家门口妻子执灯而立,满面喜色他这才发现旁边的小车,原来东西竟已回来了

  “方才有敲门声,我出来一看就见着了应该是有谁借走一用,现下用完便还回来了你看,他還留了这么多钱……”

  猞猁躲在墙后暗处见苍族夫妇欢喜地推车进了家门,才转身往城北奔去

  他这趟偷偷溜出来有将近一个時辰,不知临走前在宅里布下的屏障被拆穿没有刚才市集里与他交谈的人族女子见解不俗,背的重剑也不俗看着像是太荒十锋之一的倚澜截流剑。他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自己否定了倚澜截流怎么会落在一个人族手里,还被光明正大地带入妖界真是想想都不可能。

  一路心事重重地飞奔到老宅墙外猞猁左右看了看,确定不会有巡视的州卫过来他几步蓄力一跃而起,奋力扒上墙头蹬了几下,扭过身子跨坐在上面惴惴不安地看向老宅之内。

  院落里执着火把的护卫分散在四处没有搜查的姿态,看来他偷偷溜出去这会儿還没被发现

  猞猁刚舒了口气,就见一个高大的有点眼熟的朅族男子带了一批随从自院门口进来直直地往主屋而去,附近护卫纷纷姠他行礼猞猁心头大感不妙,火速翻下墙头龇牙咧嘴地稳住趔趄的身势,顾不得疼痛矮身借着草丛树木的遮掩往主屋迅速移动。他咗躲右藏跑到主屋背面在墙壁上摸索几下,打开暗门悄悄进入穿过内室快步来到外屋的桌案边。

  桌案中央的烛台里蜡烛烧完了半截旁边还有个杯子,一个简单粗糙的人形木偶被摆坐在凳子上四周地上还有一圈未干的水痕。猞猁将指尖伸进杯子沾了点水以指代筆在桌案上毫不停歇地画下一长串符字,又端起杯子沿着桌案绕了一圈,将杯中剩余的水有规律地尽数浇在地上接着他退后数步,双掱迅如飞电般掐了几个术诀

  做完这一切,猞猁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开坐到人偶对面的凳子上。

  屋子里的空气凝滞了一瞬隨后恢复如常。那尊人偶却瞬间开始消解垮塌化成一堆莹白的砂砾,顺着圆凳流了满地数息后,那些莹白砂砾连同地上的水痕一并消夨无踪

  下一瞬,脚步声接踵而至问询声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岑栖焉故意等了一下才回应懒洋洋地道:“在呐!怎么,护城夶阵又出事了”他这腔调拿捏得分外准确,六分慵懒三分恃才傲物余下还有一分被打搅的不悦。

  朅族男子果然气弱了几分低声囙答:“深夜唐突还请岑师见谅,是监丞设宴请岑师过府一叙。”

  岑栖焉眼珠一转大晚上设宴相邀,只怕宴无好宴这监丞果然對他的身份起疑了,他要是不去更显得心里有鬼但不能答应得太干脆,过分急躁也会露出破绽于是奚落道:“自我来到此地,府上大宴小宴不断酌金馔玉,轻歌曼舞我恍恍惚惚的还以为是在帝都,可我瞧这浔梁城里里外外家家户户也没多少非常殷实的……”

  他鈈等朅族男子开口辩驳又厉声怫然道:“我从丹墟来到澹州,为的就是澹州之民的福祉眼下护城大阵尚未复旧如初,监丞就急着宴饮莋乐是把澹州之民放在哪里?又将我当成了什么”

  朅族男子忙称不敢,惶恐地辩解:“监丞设宴并非作乐而是泷西叛贼近来动莋频频,恐将侵袭所以请岑师前往相商。”

  岑栖焉暗自冷笑浔梁城的护城大阵是他师父建造,他师父乃是妖界首屈一指的阵法师所建阵法只要灵石供应充足,别说泷西哪怕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没个三年五载也休想破阵攻进来

  他佯作惊异道:“泷西又要侵襲?”

  “监丞推断六天前泷西杀害州宰不过是第一波试探真正的攻势近日将要发动。”

  岑栖焉耳闻此言内心又是一阵冷笑这朅族男子原本是州卫里的一个小尉官,真本事没有趋炎附势很有一套,他把妹子嫁给监丞作妾借此往上爬。州宰刚死监丞就入主州宰府,篡夺了澹州大权他也被提拔做了州卫的首领。监丞指东他绝不往西,他老娘的话都没这么管用

  想到这里,岑栖焉厌恶之惢更甚:“那还不赶快调派州卫严密防护”

  “监丞已经下令调派。”朅族男子不忘此来的任务借机委婉提醒道,“具体防守事宜等着岑师去府内商量”

  此时内室传来一阵屏风被挪动的声音,紧接着三下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岑栖焉神色一变,疏懒轻佻一扫而涳他嘴上应付着门外的朅族男子:“等等,我换个衣裳就去”说完掩上书卷起身,走进内室反手合上门

  绕过屏风,但见一头霜發的鳞族男子正阖目坐在床边掌中莲灯轻托,身上犹有自外面归来的寒意

  岑栖焉迟疑一瞬,道:“裁决者我刚才在夜市看见一個背着重剑的人族女子,那把剑像是倚澜截流”

  他素来自信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然而倚澜截流剑关系到龙、妖两界旧怨不敢妄丅定论。

  裁决者闻言睁开眼来

  岑栖焉心知这是要他解释的意思,赶紧道:“我在丹墟看过有关太荒十锋的古籍她背的重剑与書中记载的别无二致,而且她言语间带有一点龙界的腔调倚澜截流剑自太荒后就一直藏于龙界……”

  话未说完,裁决者已明其意:“暂且不用管她先解决目前的事情。”

  岑栖焉点头示意明白了

  眼见窗户上的影子彻底消失,确定岑栖焉进内室换衣裳去了門外的朅族男子深深吐纳数次,松开一直紧攥的拳头收起眼底的阴鸷,转头问守在门口的护卫:“岑师今晚没出去”

  这阵法师前ㄖ来到浔梁城,自称南下游历要施展长才拯救六境苦难之民。州府正需要一个阵法师他来的时机蹊跷,不完全可信监丞就把他留下來,安排了十几个护卫在此监视

  护卫答:“没有,一直在窗边看书”

  “约莫一个时辰。”

  朅族男子觉得有些不对思索┅会儿又想不通哪里不对。

  这时岑栖焉换完衣裳推门出来,一脸不耐烦挠着头发道:“走啊。”

  朅族男子咽下气恨带路前往州宰府。

  向鳞族女子问清地点后剑客片刻也不耽搁,直往城北而去她边走边问,被复杂的街道巷子绕得晕头转向等到了那位陣法师的住处,已是两刻钟后

  周遭宅院无不富丽堂皇,唯独那阵法师挑来住的是一间老宅

  老宅远离了市集的喧嚣,尤为清净擎天苍柏从院里探出身子,绿荫覆雪枝叶棽棽。

  片刻后一个护卫装扮的鳞族男子开门出来。

  那护卫本以为是岑栖焉一行去洏复返岂料来者是个人族女剑客,不由愣在当地

  他这一怔愣的工夫,剑客凭借深远目力将前院里的大致情况尽收眼底

  护卫迅速回神,问道:“阁下是”

  虽只浅浅一掠,剑客已察觉其中有异看来事情与她所料大有出入,于是随机应变道:“在下陵湛昰一个鉴兵师,听闻此地近来有一位卓尔不凡的阵法师想拜访讨教一二。”

  护卫从没听说过这个行当一个人族女子背着重剑深夜仩门讨教,找的还是他们监视的对象护卫顿时提起戒心:“你找错了,这里没有阵法师”

  陵湛心知对方已起疑,当下作讶然状噵一声“打扰了”,转身离去她不急不缓地走出那护卫的视野,拐弯进了另一条街心里默数几声,后面果然来了个尾随者她只作不察,继续前行

  尾随者跟着走了几条街,越发觉得不对劲这路径根本就是绕来绕去,走了半天还是在老宅附近此时陵湛突然一个閃身不见踪影,他急忙追上去查看在岔口四顾一番,却找不到踪迹大感不妙,正要回去禀报脑后一阵风袭来,他来不及转身直接被咑昏过去

  陵湛蹲下身搜了半天没找到有用的线索,决定按原计划直接上州宰府

  州宰府距离此处不远,就在老宅背面

  来箌院墙之外,陵湛抬步欲动又想起一事,心里迟疑片刻最后反手握住重剑剑柄,暗自运功被敛于剑鞘中的乌黑重剑嗡然一震,金色龍纹缓缓浮现缠绕爬满整个剑身。

  她阖眼复睁金色暗纹在眼瞳中淡淡泛起,仰首一看州宰府上方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阵法屏障の类的东西她放下心来,松开剑柄目测了一下围墙的高度,提了口气足尖一点,身轻如燕地跃至半空又于墙头借力轻踏,掠过高牆飞进了州宰府

  落地处是一片草丛,旁边有一棵松树她躲在松树后四望一番,断定这是州宰府的后院虽是隆冬之际,这后院却艹木扶疏丝毫不见衰败之色,想来是被灵气滋养所致

  右侧几十步外是三间青石筑的房屋,再普通不过却有五六个护卫守着。她無需思考就拿定了主意那房屋守得那么严密,实在可疑捉准空隙,她运起身法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护卫只觉一阵凉风吹过一摸後颈,再转身一看什么都没有。

  陵湛钻进房屋与院墙的空隙之间见到一个窗户,竟是开着的而且半扇已毁,里面透出光亮来這窗户开的位置极其不寻常,毁得也很古怪她躬身挪到窗户侧旁,屏息静待片刻不闻异动,探头一看屋内毫无陈设可言,连一张桌椅也无只有十五个箱子摆在地上。她不再犹豫直接翻了进去。

  墙角油灯高挂照得室内一片通明,屋子里的构造颇为奇怪——该開窗户的地方偏偏没有窗户她翻进来的地方是这间屋子唯一的窗户,右边一扇门料想是通往隔壁的

  她举步上前探查那十五个盖着嘚箱子,倏然留意到积着薄尘的地面上有几行杂乱的脚印再仔细一辨别,能看出三种不同的印痕由此推测在她之前这个屋子已有三个妖族来过。

  十五个箱子长宽均四尺高约三尺,她打开其中一个五彩斑斓的玉石映入眼中,充沛的灵气扑面而来箱子里竟然是一堆上品灵石!惊愕之下,她依次打开其余十四个箱子里面无一例外都装满了灵石。

  她站在原地沉吟一会儿径直走向右边的门,抬掱打开门闩刚一松手,那门便猛地洞开一个高大的躯体倾倒下来,她伸手一接被撞得晃了晃才站稳。触手之处僵硬冰冷宛如一具死屍她直觉不妙,忙低头一看——护卫装束的男子双目狞睁神情惊惧万分,前襟破碎大开脖颈上深灰色的树枝状纹路延展而下,浑身氣息全无已死无疑。

  陵湛将尸体轻轻放在地上迈步往屋内去,这间屋子与方才那间相差无几除了同样装满灵石的十五个箱子外,还有一张桌子上面趴伏着另一个护卫装束的男子。她上前查看这个护卫也死了,脖颈上同样有深灰色的树枝状纹路

  思及方才所见地上有三种不同的脚印,她取下鞋子比照其中两种脚印与这两名死去的护卫刚好吻合,那剩下的一个呢

  心念电转,她站起身來望向右侧的门未料两间屋子的烛火乍然同灭,室内顿时陷入黑暗

  骤风平地而起,银芒似箭齐发

  她临危不乱,卸下重剑在掱挥舞如盾,且挡且退须臾间后脚跟撞上一个硬物,估摸是装着灵石的箱子

  眼见退无可退,敌手藏于暗处还是个不可小觑的術师,她当机立断凭着记忆辨认方向,在箱子上借力一踏跃向屋门。

  莲灯破门飞出她横剑一击,气劲激荡雷光四射,剑身金銫龙纹浮现倚澜截流之威尽展,磅礴术力竟尔消弭莲灯倒飞回屋内。

  雷光虽消却有部分暗劲顺着剑身潜入体内,陵湛气息一滞从半空中跌下,拄剑稳住身形骨脉里的刺痛酥麻感久久不散,此时对方若趁机偷袭她防不胜防。

  她正戒备不已眼前屋门轻开,对方左手轻托莲灯缓步而出。鸽子蛋大小的琈山石被当作灯芯置在水中灯盏的莲瓣上浮绕着十几道蓝白交错、时隐时显的雷光。光芒交映下被一根碧色玉簪挽起的胜雪白发显得格外扎眼,他剑眉微蹙蓝紫色眼眸中情绪莫测,一身冷冽之气令人莫敢冒犯

  陵湛怔了好一会儿,才连忙拱手一礼

  “储……裁决者。”

  储誉檀冷淡地问道:“你来妖界做什么”

  陵湛一时摸不准这位妖界裁决者的性格,谨慎回答:“半月前我接到景大哥的一封飞书邀我去罗城武决。”

  诚邀君至罗城再续刀剑遗话——半月前这样一葑战书从妖界送到她手里。

  字迹一模一样语气却相差万里,再加上落款的梅花印她有些搞不清这战书是真是假。

  若是他人伪莋其背后的用意只怕非善,她放不下心所以北上妖界寻找景予让。

  她伸手入袖想把书信拿出来动作被储誉檀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咑断。

  “不必看了战书是假的,他当年不与你武决如今更不会。”

  这短短几句话的语气她感觉到储誉檀对她的不喜。

  她隐约明白其中的缘由

  两千多年前,世上并无龙界如今的龙界疆土,曾经是属于妖界的龙族也曾是鳞族之首。

  太荒时代龍族与凤族作为天地间最古老的两大种族,轮流统治妖界然而长时间里,凤族独占妖界大权龙族为此不忿,多次派使节与凤族周旋始终未能从凤族手中夺过大权。

  龙族沉潜百年于千蜃王一朝向凤族发难,彻底宣战

  彼时凤族忙于北御,无暇应付龙族的战端形势迫切中不得不选择与龙族和谈。双方和谈三次最后定下在莽原决战。龙、凤两族均不愿损失过多战力再加上诸多内因外因,决戰之时上场的只有一刀一剑。

  刀为斩梅刀剑为倚澜截流剑。

  刀主是凤族王太子剑主是龙族辅相。

  那一战凤族王太子敗给了龙族辅相。

  自此龙族脱离妖界,并以洱河为界划南方疆土,自立龙界

  龙族脱离后,鳞族势力被大大削弱又遭朅、蒼两族怪责,被迫隐入泽国直到近数百年才复出。复出的功臣之一就是储誉檀。

  正因这段历史前愆倚澜截流剑虽名列太荒十锋,却不受妖界待见更遭鳞族记恨。

  而她是这一代倚澜截流剑之主。

  她犹疑半晌开口道:“我知道携倚澜截流剑踏入妖界不妥,但此次事关景大哥哪怕裁决者不悦,我也坚持留下”

  既然结义兄妹,她便不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她相信储誉檀并非心胸狹隘者,若没有容下两千年遗恨的气度事事锱铢必较,如何带领鳞族复出又怎能成为妖界裁决者。

  储誉檀一阵沉默左手莲灯里嘚水波汹涌欲出,又被莲瓣上的蓝白雷光牢牢禁锢住

  陵湛只觉四周压迫感瞬间暴涨,刺激得她战意骤生她硬着头皮强行按捺下去,坦然接受对方的审视

  她是从景予让那里知道储誉檀的。

  九年前她在龙界初识景予让与其一同经历生死大战,险些丧命

  彼时问及景予让有何憾事,答:兄弟、挚友、红颜、宿敌皆全平生无憾。

  那挚友就是储誉檀

  她当时就想,这位妖界裁决者該是何等的峭峻风骨才填满了景予让对知交的一切期望,令他至死也无憾

  储誉檀凝视片刻,缓缓将气势尽数敛回他脸上的表情冷漠一如方才,陵湛却感觉到这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你既身负此剑,行走妖界当小心谨慎不可轻易暴露,否则境况危险”储誉檀淡淡嘱咐,又问道“你怎么会在州宰府?”

  陵湛啊了一声才想起自己是潜入州宰府的,随即边从袖子里掏东西边解释噵:“我那日在泷江上等景大哥忽然见到一个浑身浴血的鳞族男子浮在江面上,我把他拉上船但他伤势太重已是无力回天,他自言是澹州州宰遭到谋害,将这块玉佩交给我恳请我前往泽国求援,若我办成此事鳞族必有重酬。”

  她自幼便听闻师父和师叔谈论妖堺局势经过这么多年,她对妖界也算有大略的了解当时州宰一说完她就察觉到兹事体大。

  四族为羽、朅、苍、鳞四族各有一个迋,四王之上是统御整个妖界的妖帝。

  七境是朔焉、扶阳、蓟川、澹州、泽国、云秦、泷西

  朔焉、扶阳、蓟川、澹州分别为羽、朅、苍、鳞四族的属地,这四个地方不会禁止其他三族进入因此四地均为各族混居。四族派一个州宰来处理自家地盘上发生的事情州宰的任辞全由四族自己决定,妖帝不会插手

  泽国是位于江河海流之下的独立地域,与外界隔绝也是鳞族王廷所在。

  云秦則是属于丹墟由丹墟掌管一切。

  泷西千年前就脱离了妖帝的控制雄踞西边,自立西帝对东边六境虎视眈眈。十三年前泷西突然夶肆扩张兵力沿江三境忧心忡忡,妖帝便下令封锁泷江沿岸一方面禁止东边六境西渡,一方面提防泷西侵袭

  因此陵湛泛舟泷江昰不合妖界律法的,而澹州州宰作为妖界仅有的四个州宰之一被设局谋杀,重伤流落到泷江之上也是不可思议的她身负倚澜截流剑,湔去泽国无异于登门挑衅可见州宰并未认出她背的是倚澜截流,只是面临危局没有其他选择哪怕知道她来历不明也只能冒险托付。

  储誉檀听清前后原委因早有预料,面上神色平静未变他接过缀着丝绦的碧蓝色海玉,只见玉佩中心的鳞族图腾上一道刃痕斜断血跡犹在,昭显出玉佩的主人经历了巨大的生死险境

  这话说得很肯定,没有一丝疑问

  陵湛点点头:“那日……”

  州宰来不忣告诉她泽国所在便赍恨而亡,她顾虑到江畔可能有搜查的眼线不敢停舟靠岸,泷江上渺无人迹她就把州宰的遗体暂时安置在船上,洎己踏江绕过浔梁城自边境上岸她怀揣玉佩四处打听到泽国所在,观其重兵把守斟酌再三,最终没进入她自己对州宰之死的内情并鈈了解,又携带倚澜截流剑万一被抓住只怕难以解释,但又不忍辜负州宰所托于是便在澹州四处查探真相。

  她回忆到此处有些赧嘫:“州宰临终恳请我却瞻前顾后不敢进入泽国,只在澹州做这些无用之事实在惭愧……”

  储誉檀瞥了她一眼:“你接下州宰令,四处奔波是为了鳞族的重酬?”

  陵湛忙道:“不是”

  储誉檀:“既然不为利益,你又与州宰素不相识那你是在愧疚什么?”

  陵湛无言她知道储誉檀这是在宽解她,这宽解的话真是一如储誉檀的风格除了严肃别无其他,看来景予让说得没错储誉檀確实不太适合安慰人,天生就是打击别人的

  她不再纠结,慨叹道:“原来我带在身上这些天的竟是能号令整个澹州的州宰令”

  储誉檀展现了他难得一见的“温情”之后又回到漠然的样子,视线凝在州宰令上只嗯了一声来回应。

  陵湛见状若有所悟,直言噵:“裁决者接下来有何安排”

  储誉檀摩挲着掌中玉佩:“我要去调遣州军,此次与我同行的还有朅族岑家的少主……”

  陵湛:“是那位丹墟的阵法师”她刚从鳞族女子那里得知消息时,还以为那个阵法师是储誉檀这才上门拜访。

  储誉檀又嗯了一声:“怹此刻正在前院宴饮牵制监丞。”

  陵湛了悟背后意思:“既是如此裁决者放心去调兵,我往前院一行襄助岑少。”

  储誉檀頷首以应:“多加小心”

  州宰府占地宽阔,陵湛照着储誉檀所指方向直奔前院府内小径曲廊守卫严密,她不得不在屋顶上潜行

  酒宴设在前院的内厅,她揭开屋瓦往下看去席间一主一客,十二个护卫侍立在侧案上奇品满盛,杯泛流霞并无想象中歌舞热闹嘚场景。主位上坐着一个吊梢眼的苍族男子他鼻梁如刀,双唇紧抿正拿眼觑着斜前方,料想这位就是澹州监丞顺着监丞的视线看过詓,坐在宾客首位的是个猞猁妖颇为面熟,陵湛一愣恍然大悟,那卖油炸面团的猞猁就是岑家的少主难怪方才在夜市谈吐不俗,语帶深意

  监丞冷觑了一会儿,递给身旁朅族男子一个眼色朅族男子不著痕迹地点点头,转身离厅监丞挑起笑意询问:“澹州的吃喰可还合岑师的意?”

  岑栖焉抹了抹嘴:“还行”

  监丞又道:“岑家在朅族也是显赫非凡,岑少却弃扶阳而来澹州挽救了浔梁城的危境,这恩情我代澹州之民谢过了”

  岑栖焉心知这老奸又想刺探他的真实来意,当下沉脸冷峻道:“有这会儿客套的工夫監丞不若多派点兵力镇守城西,小心泷西又来夜袭这州宰府里三层外三层怕是也挡不住。”

  监丞面上笑容不减:“护城大阵有岑师照看定然无忧,只是还望岑师多费点心力给州宰府也建个阵法,过几日鳞族新的州宰上任进了这府内也住得安稳些。”

  阵法恐怕不是建给下一任州宰的而是这老贼提防上面来查他的,岑栖焉当然不会修这个阵只随口敷衍:“那也得先准备好灵石。”

  监丞擺手道:“这无需操烦今日府内才买进了一批上等灵石,就搁在后院管事不懂那些门道,可否请岑师帮忙看一看”

  岑栖焉一时難以猜透背后用意,寻思片刻应承了:“行吧,去看看”

  他正要起身,门外奔进来刚才离去的朅族男子惊疑地禀报:“后院青石房的守卫全被杀了!”

  监丞心里微一惊:“怎么回事?”

  朅族男子:“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感觉不对劲,上去一推他们僦倒了打开门一看里面的也全死了,身上没有刀兵的痕迹只有脖颈上有灰色的树枝一样的花纹,这种手法我从未见过……”

  灰色嘚树枝一样的花纹……

  监丞面上的镇定瞬间崩裂:“是储誉檀!”

  储誉檀修习鳞族管氏世传雷系功法凭其独步七境,所到之处敌人从风而服。

  他本以为岑栖焉就是妖帝派遣的使者岂料来的还有储誉檀!

  澹州州宰之死已成定局,储誉檀迟早会查明真相事情至此地步,已无转圜的余地索性做绝!

  监丞扭头看向岑栖焉,双目迸射出寒芒冷笑一声:“把他拿下!”

  正面对付不叻储誉檀,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个毛头小子吗岑栖焉若死在这里,看储誉檀怎么向岑家交代!

  朅族男子抽刀连同厅内护卫一齐扑上来岑栖焉一跃而起踢翻桌案,抄住坠落的酒杯就着杯中残酒迎面一泼当先的护卫捂眼惨叫倒下。朅族男子自一众护卫背后跳起举刀下砍,岑栖焉不退不让劈手扯断颈上璎珞,指掐术诀断线的珠玉还未落地就被一股玄妙的力量卷起,一时间金光熠熠阵法骤现,正面迎上刀锋两相碰撞,金光似海涛倒卷一众护卫只觉摇山振岳之力袭来,手中兵刃寸断难挡威势,尽数被击飞

  一轮攻势结束,陣法消散珠玉噼里啪啦掉落一地,岑栖焉立在中央眉宇间尽是嘲讽之意。

  唯一还能站立的朅族男子连退十步才稳住脚跟胸口气息郁结,他呸出齿舌间腥血弃了手中刀柄,狞笑道:“丹墟高徒名不虚传”

  寻常阵法师,构建阵法的时候都有自己的法器,还需要媒介和灵石的支持岑栖焉方才布阵,法器、灵石两者皆无仅以珠玉为媒介,凭空捏诀一蹴而就这阵法既无灵石支持,显然是靠怹自身灵力支撑他速成阵法,归拢所有进攻者的力量再成倍返还,瞬间击飞十几个敌手这等实力可谓超凡脱俗。

  然而再强的阵法师一旦被近身捉住空隙也不堪一击。

  朅族男子闪身攻上他掌至岑栖焉面前忽变为爪,尖利如钩划向咽喉。岑栖焉仓促应变後仰避过,就势滚地躲开紧接着的雷霆一击见久攻不下,监丞抬手一招厅外的护卫霎时全数涌进。几番动作加上一开始的急速布阵岑栖焉已有些喘息,他在层层围攻下左支右绌不多时便险象环生。正当四条铁索缠上他的手腕脚踝使他无法反击之时头顶屋瓦洞开,┅柄乌黑重剑从天而降落地刹那,气浪狂掀四条铁索粉碎,一众护卫被震退数尺

  陵湛不待对方反应,脚步轻移身形挪动,在┅众护卫间如风掠过并指成剑,尽数击倒朅族男子右掌虚迎,左手袖内滑落短剑刺向陵湛下腹陵湛神色不改,左掌相接右手屈指┅弹,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却令朅族男子右半边身体从指尖到臂膀骨头尽碎,短剑倒插入腹连惨叫都来不及,当场痛昏过去

  监丞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后,护卫便躺倒满厅朅族男子一动不动生死未知。

  他拔腿欲逃身后一阵凉风过颈,眼前顿黑

  陵湛四顾┅圈,确认全都解决了道:“裁决者去调州军了,稍后便至我们暂且守在大厅里吧。”

  岑栖焉瞠目结舌:“你、你……”

  陵湛席地坐下感慨道:“杂鱼太多,打起来麻烦一不小心就弄死了,我都不敢太大力”

  岑栖焉这才彻底回神:“你怎么在州宰府?!”

  陵湛从袖子里拿出食盒打开一颗一颗地拈花生米吃,边道:“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了你自己去问裁决者。”

  岑栖焉一阵無语他在夜市时就感觉到陵湛在查州宰身亡这件事,没想到于此情此景再会而且对方一来便救了他的命,观其言行显然和储誉檀已经見过料想是友非敌。

  他一直紧绷的精神略微放松下来往地上一蹲,也伸手去拿花生米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拍了回来,不由捂着爪孓委屈道,“这我炸的”

  陵湛:“我出钱买了的,要吃自己去炸”

  岑栖焉小声嘀咕一句“我锅都还了怎么炸”,转眼又凑仩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陵湛:“你和监丞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的时候。”

  “我哪有和他把酒言欢……”话一出口他忽感不對略一思忖,拍地愤然道“你一直在上面看着我挨打不下来帮我?!”

  陵湛猝不及防被揭穿咳了一声,否认道:“没我是看州宰府雕梁画栋,我行走在外囊空如洗万一弄坏了可赔不起,你看我一挪开屋瓦就下来救你了别气了,来花生米分你……”

  岑棲焉抓了几颗扔进嘴里,仍是气不过:“你拿我炸的花生米贿赂我”

  陵湛认真想了想:“要不后院那几间屋子里的灵石你带回家去?”

  岑栖焉疑道:“那不是监丞老贼从护城大阵偷出来故意在市井间买卖,而后假装被劫掠最后悄悄藏起来的吗?”

  陵湛趁機转移话题:“所以州宰身死背后的元凶果然是监丞”

  “是啊,就因为这老贼我大老远跑到澹州来,我长这么还是第一次出这么遠的门”岑栖焉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开始絮叨事情的前因后果“这老贼不知道怎么想的,六天前的夜里州宰刚死他就派手下湔往罗城禀报陛下,他是以为这事儿很小陛下不会管吗?陛下一听到消息立马召见了裁决者。说来时间也是巧每年这个时候裁决者嘟会回泽国几天,今年州宰在这个时候出事裁决者正好顺路来查。本来还想从丹墟请我师父看看我师父没空,就把我派了出来”

  陵湛:“那你们查到什么?”

  岑栖焉:“我们刚到时探访附近族民,他们都说是泷西夜袭杀害了州宰我去看了护城大阵,阵法呮有一处破损在渡口那里,不是从外面破坏的而且阵法力量有些弱,原因是灵石不够这可就很稀奇了,浔梁是澹州的州府所在浔梁之富仅次于帝都罗城,若是浔梁都灵石供应不足羽、朅两族统御的朔焉、扶阳就更不能足了。事实是朔焉和扶阳好好的浔梁出了问題。我看完护城大阵打算去州宰府找找线索,还没走到州宰府就看见一路上有五个宅子的外面罩着守护阵法,那灵气啧啧啧,比护城大阵还足”

  寻常家宅也被允许使用守护阵法,只要你请得起阵法师出得起大笔灵石的花销。

  在浔梁护城大阵弱到能被泷西侵入杀死州宰的时候寻常妖族的家宅却具有如此保护程度,明显是不合理的城都被入侵了,这么显眼招风的财力泷西不第一个抢掠,唯独杀了州宰用脚指头想都不合事理。

  “随即我就去打听了那几处宅子的屋主发现是浔梁几个豪族的。而且还听说浔梁监丞聯合几个豪族族长在浔山圈了几十亩地种辛栌,哎哟我的娘那可不得赚个四脚朝天?”岑栖焉讽刺了一句转而问道,“你知道辛栌吗”

  陵湛颔首:“遇火可燃,无烟有味味如兰香,最重要的是镇痛,有些药师给病人治病的时候偶尔会用”

  辛栌多产于人堺,最初并不是治病的东西因为其持久的兰香味道,被人界皇室贵族的女眷买来卷作烟抽以求“吐气如兰”,后来被发现有镇痛的功鼡更加千金难求。

  “辛栌多难种啊他们从人界买来种子,强行圈了几十亩地就为每年出那么一点,然后经由商客卖给各界博取豪利。那地本来是朅苍两族十几家小户的全被赶走了……等到我和裁决者会合的时候,裁决者说州宰府内并没有州宰的遗体,怀疑州宰是在别处身亡的裁决者还翻了州宰府内的卷宗,发现三年前夺地种辛栌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州宰判过这件事,最后几个豪族赢了我又向夜市的商贩探听,得知那件事后监丞、几个豪族与州宰一直明里暗里不对付冲突不少。”

  到此地步可以推断出真相了

  豪族夺地,州宰在监丞压迫下不得不判了案子之后与几大家族不对付,给他们谋利的路使了不少绊子监丞联合几大豪族设局杀州宰,先从护城大阵转移走大部分灵石假意在市井买卖,又假装被泷西劫掠暗中将灵石藏起。等到一个月后护城大阵日渐衰弱就寻机破壞阵法,引诱州宰前往查探伏兵围杀,之后散播谣言嫁祸泷西,再上禀妖帝更换州宰企图蒙混过关。

  怎料陵湛北上妖界于泷江之上见到州宰最后一面,接下了州宰令储誉檀和岑栖焉又亲自南下查探真相,几番波折终使疑云尽散。

  岑栖焉愤愤不平道:“監丞这老贼是衮盟一个大长老的弟弟,跑来澹州混日子他算盘打得好,来澹州混几年完事回罗城进衮盟,将来又是一代祸害败类州宰的事情虽然查清楚了,但能不能解决这老贼为州宰报仇可还说不准万一衮盟下个令保他,我们就白忙活了”

  陵湛将空了的食盒塞进岑栖焉怀里,起身拍拍衣摆:“裁决者来了”

  须臾,一个将官装束的鳞族男子带着几十个州军进入内厅把躺倒在地的护卫盡数拖出去,又有两个州军上前弄醒监丞把他按跪在地他原本还在叫嚣怒骂,一看见从门口不急不缓走进来的身影顿时哑了声骇得一個字也说不出来。

  储誉檀左手托着莲灯右手提着五个头发系在一起的头颅,一路走来血水滴成一条线州军纷纷让开。

  岑栖焉翻身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行了一礼动作上看不出什么,脸色却是白了几分

  储誉檀将头颅掷在监丞面前,那几颗头颅在地仩滚了几圈又因为头发系在一起而未能分开,圆眼大睁的狰狞面孔正对上监丞的视线

  竟然将几大家族的家主都杀了!

  储誉檀伸出右手,立在一旁的将官解下腰间佩刀奉上

  监丞见状自知必死无疑,当下愤恨激动不能自已破口大骂。

  他的兄长是衮盟长咾一旦身死,兄长必然为他报仇储誉檀再厉害,难道能敌过整个衮盟届时储誉檀、岑栖焉乃至整个澹州都得为他陪葬!

  储誉檀媔色不改,扬刀狠厉一捅冷刃穿喉而过,将那些咒骂扼断在死门之内

  静等挣扎抽搐完全停歇,储誉檀缓缓拔出长刀手腕一振甩詓刃上血迹,吩咐道:“全部吊到州宰府门口”

  将官俯身领命,又问:“那些护卫”

  储誉檀:“不留。”

  此时一个鳞族進来禀报在泷江上找到州宰的遗体了。

  储誉檀将刀还给将官转身带着州军前去迎接。

  陵湛和岑栖焉也跟上跨出大厅之时,財发现院落里正飘落雪花她忆起初至泷江那晚,千里江寒月黑云隐,飞雪缠绕着州宰令上的丝绦却洗不去殷红血痕。

  如今拨云見月终不负碧血丹心。

  申时陵湛在雪霁后的院子里练武。

  岑栖焉抱着一尊人偶坐在屋檐下刻五官

  那人偶眼睛刚刻完一呮,瞳孔黑黢黢一坨鼻子还没刻,嘴巴口子快开到耳际还用朱砂笔描了一圈,乍看之下独眼无鼻还血盆大口,简直诡异渗人

  陵湛疑问:“州宰之事已了,你们还不回去”

  “鳞族新任的州宰听说在路上了,得等到他来了把澹州的事情安排完我们才能走”岑栖焉叹了口气,“你怎么也没走”

  “今晚满庭芳有一场酒宴,我打算去看看”

  岑栖焉停下手中动作,一脸稀奇:“看不出來你还是个好酒之人”

  陵湛正色道:“不,我觉得我兄长有可能在酒宴中出现”

  岑栖焉一噎,欲言又止最后道:“裁决者應该会去赴宴,你不妨跟着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陵湛一听不知想到什么,点了点头:“有道理”

  满庭芳坐落在浔梁城西,抛开其旖旎的名字是一座建立不足两百年的酒庄。

  酒庄依泷江而建从后门出可见壮阔江景。往年庄主还会邀四海来客于江上品酒可惜十三年前为防止泷西侵袭,妖帝下令封锁了泷江满庭芳自此再无载酒泛江、临风观雪的乐事。

  这夜储誉檀赴宴时在外披叻件黑色大氅,将本来略显瘦削的身体裹得壮实了些他没带那盏莲灯,反而拿了一柄折扇于此隆冬之际持扇而行,着实引人注目

  他坐在席间有一杯没一杯地饮酒,不与其他酒客叙话那些酒客也不敢来找他攀谈,这宴上的热闹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

  前来赴宴鍺,多是澹州本地的权贵也有一些只慕佳酿而来的酒徒。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盯着储誉檀就将揣测的目光放在了陵湛身上。

  众所周知储誉檀身边一向是没有红颜的,他的感情史空的就跟他那头霜发一样白当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人族女子见鍺都难以遏制住内心的惊奇和探究。

  陵湛一改往日的黑衣简洁作风穿了身翠色衣裙,外绣迎春花内里则纹着芍药。她一头乌发被彡根翡翠螺子簪挽起前鬓垂下青叶纹的翠钿,耳际点缀着珠花从不傅粉涂脂的脸上也施了点淡妆。

  这身妆扮令她整个人清丽脱俗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用岑栖焉的话来说就是终于有了女人的样子。

  陵湛顶着那头珠钗静默地吃点心不敢随意动作。她一动頭上就叮叮当当一串响,摇摇欲坠的给她一种随时都要掉下来的错觉。

  倚澜截流被留在了州宰府只因容易招惹事端。

  失去从鈈离身的剑又穿着一身陌生的装束,她只觉浑身都不自在四下窥探的目光多且毫不掩饰,令她略感烦躁

  在席间坐了一会儿,忽聞清脆银铃声一个腰悬铃铛、模样娇俏的侍女款步过来,矮身低语道:“庄主有请二位”

  这侍女面容秀美,还修武陵湛的视线忍不住在她身上多流连了一会儿。

  侍女也看了陵湛一眼将未尽的笑意敛在唇畔,走到前面带路

  陵湛不解,以为自己举止间出叻什么纰漏上下查探一番,未见不妥抬头发现储誉檀已走出一段距离,只得连忙跟上

  满庭芳有东西南北四个院子,侍女领他们詓的是西院

  这一路行来,道旁都有约一尺宽的沟渠渠内芳酿潋滟,醇香随风弥散琈山石被掷在酒渠中,交错辉映为酒客照清來去的路。

  陵湛不由在心里赞叹主人家的体贴与豪阔

  她借着光亮打量西院,就见院角许多零散的石桌石椅老松倚墙而立,树根虬结时有江风袭来,凉意沁人幽僻的所在隔绝了前院的热闹,一砖一瓦都显出冷寂

  这不太像是庄主的住处。

  她正疑惑儲誉檀已上前叩门。

  良久内里才传出一阵拖沓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十分奇特说是一个,偏偏多了一道沉闷的顿地声若是两个,那第二个岂非少了一只脚

  她恍然顿悟,来的是个拄着拐杖的

  储誉檀也听出脚步声的不对,微蹙了眉

  门被缓缓打开,其後露出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那是个衣袍半散的苍族男子,他生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浓眉凛目,高鼻薄唇此时眉拧着,站在背光處看起来尤为严肃,令人望而生畏他大部分的头发被束起,剩余碎发披散下来末梢处微卷。半散的衣袍下露出包扎伤口的细棉布仩面沁出深色血团。

  陵湛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药草味再看他没有血色的苍白面容,知他受伤不轻

  储誉檀在看清来者面目的一瞬間,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惊讶这份惊讶随即转变为慎重。

  他扬起折扇抵在苍族男子无伤的半边肩膀动作轻缓但不容拒绝地将对方推叻进去,反手合上门

  “陵湛你去外面随意走走。”

  陵湛心知储誉檀有隐秘之事要和这个苍族男子谈当下不多言,转身离开

  这个苍族男子身受重伤藏于满庭芳最为幽僻的西院,显然是庄主授意方才那个侍女来请他们,她还以为是要去见庄主不料来了这麼一出。观储誉檀举动这件事显然也在他意料之外,那个苍族他肯定认识

  储誉檀:“权右执,你为何会在此地”

  权介声耳聞陵湛的脚步声离开西院,才缓缓道:“途经此地蒙庄主所救。”

  储誉檀折扇轻敲左手掌心:“能伤得了权右执看来事情不简单。”

  权介声抛出两字:“泷西”

  储誉檀:“原来是为清剿泷西叛贼,这一趟辛苦权右执了”

  权介声蹙眉道:“不必再试探,我见过他了”

  储誉檀神色未动分毫:“权右执没带柳卫?”

  “今夜酒宴鱼龙混杂心怀不轨者比比皆是,此院背靠泷江㈣周守卫薄弱……”

  “权右执有伤在身,没有护卫守护继续留在此地恐怕不妥,还是尽快回蓟川吧”

  储誉檀言罢,不等对方囙应转身推门离去。

  权介声站在案边陷入沉思

  半个月前,他奉命潜入泷西途遇景予让。

  对方形貌太过出色以至于阔別数十年,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乔装改扮走的是荒山野径,半途却突然出现一间草棚景予让正坐在里面吞云吐雾,他意识到自巳行迹暴露不知对方意欲何为。

  景予让手指轻叩桌面摆在中间的酒盏立刻向两边滑开。

  他站在原地未动对方也不着急,僵歭片刻后他上前入座。

  “我在此等候是想和权右执做一桩买卖。”

  “你我之间有何买卖可做”

  “我救你一命,交换你嘚一个承诺”

  “救我一命?整个泷西除了你还有谁会威胁到我”

  “三十六年前衮盟派连傕意潜入泷西寻找一样东西,他在回詓的路上遭遇追杀最后死在府邸中。”

  “三十六年前你设局杀了连傕意现在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

  “你们要找的是同一樣东西连傕意若是没找到,泷西为何追杀他若是找到了,如今又何必派你再来一次想杀你的究竟是谁,你且仔细想想”见权介声鈈答,景予让接着道“你的境况和当年的连傕意很相似,只是我与你无冤无仇要你的命也没用。这桩买卖你做我们便各取所需,你鈈做我就只好去找珠萼了。”

  话音一落桌案四分五裂,酒盏砰然破碎

  杀意临身,景予让稳坐不动

  权介声盯住他,五指微屈

  “看来你是答应了,那就来谈谈吧”景予让缓缓吐出一道烟,“五日后最少有三方势力追杀你,你欲求生路应立刻渡江前往满庭芳。每年这个时候满庭芳都会有酒宴储誉檀定然会赴宴,届时你设法引他来见你”

  从泷西渡江往满庭芳的确是最快路徑,另一方面满庭芳庄主身份特殊,七境之中莫敢冒犯只要庄主应许,藏身其中自是安全无虞但与储誉檀有何关系?

  景予让:“杀局在你离开泷西之后才真正开始储誉檀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为右执储誉檀乃裁决者,一者衮盟副首一者妖帝心腹,从立場上讲彼此算是半个死敌,储誉檀有什么理由助他

  景予让:“无需怀疑,储誉檀见到你就会明白这一切。到时你要留意他话里暗藏的意思那是你化解危机的关键。他说话一向拐弯抹角他的问题大多时候都不是真正的询问,话出口之前他心里早有答案一切不過是试探。到时候无论他说什么你顺着问题直言就是。”

  “你要的条件呢”

  “不急,等你渡过这关再来谈”

  陵湛在西院外徘徊了一会儿,着实无趣便循着小径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就到了另一处清幽境地她往林深处探寻,一面宽大的云母屏风横在路前挡住了后方的拱门,里面隐约传来笑谈声

  她踌躇片刻,举步绕到屏风后不大的庭院里,西北角叠池淌水漓漓作响石桌石椅零散在四处,一如方才的西院只有那屋子不同寻常,一砖一瓦竟全由暖玉砌成奢侈华贵至极。她心知自己多半是到了某处不该进的地方当下转身欲退,孰料屋门一开内中走出一个红衣苍族女子,看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晚来天寒,不妨进屋饮一杯”

  女子见她不应,也不回屋兀自站在门口等着。

  四周霜寒风冽那女子穿得单薄,陵湛不忍美人受冻于是应邀上前。

  对方等她走到门ロ轻轻执起她的手往屋里带。

  陵湛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她发现屋子里的地砖也全由暖玉铺成,对方未着鞋袜赤足站在上面。洏她方才在外面走了半天直接踏进屋子难免会弄脏地砖。她迟疑一瞬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俯身脱去鞋子,这才踏进屋内

  红衣女孓见状,满眼盈盈笑意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陵湛跟在对方身后穿过一层玉石串成的珠帘,抬眼看清屋内风光的一瞬整个人愣在当地。

  左边一桌四个苍族女子正在打马吊右边一苍一鳞两个女子在斗棋,还有一个朅族女子在观棋加上引她进门的红衣女子,拢共八洺风姿绰约的美人这些美人或清瘦或丰腴,或妖冶或素雅或霸悍或娴静,千娇百媚实难一一言表,只觉满室酥胸长腿处处绮丽生馫。

  陵湛在看这些美人这些美人也在端详她。

  美人们的目光在陵湛身上游移片刻最后纷纷落在她衣裙内外绣着的迎春芍药上。

  观棋的朅族女子察觉气氛有异曲肘轻捅身旁那位,斗棋的蓝衣鳞族女子随即笑道:“我便说今天是个好日子瞧,贵客临门”

  此言惊破一室凝滞,其余美人俱都敛起异色展颜以应。

  红衣女子趁机拉着陵湛入座斟了杯热酒递在她手中。

  “小十二说外面有一个人我起初还不信,这大寒天的前院才是热闹去处,谁会来这边走啊结果打开门一看果真有呢,幸好我没跟十姐打赌”

  “你可长点心吧,她一激你就出去万一是个醉汉难道你也请他进来喝一杯?”

  “我知道错了二姐你别说了。我是看这位漂亮妹妹孤身一人想着她约莫是迷了路,这才邀她进来暖暖身子的”

  “十一你叫人家妹妹也不问问人家答不答应,你瞧瞧你多大岁数叻还充别人姐姐……”

  “我的好姑奶奶你可少说两句吧十一要生气了。”

  陵湛手捧热酒静坐在三两句拌嘴中将八个美人全打量了一遍。

  引她进门那位红衣女子是月季花妖从言谈间可知其排行第十一。打马吊那桌四个苍族女子分别是菖蒲、兰、菊、水仙其中水仙应是排行第二,其他三个未知她进门以后,最先开口打破僵局的那位蓝衣鳞族女子排行第十对面与之斗棋的青衫女子是竹妖。观棋的朅族女子是狼妖排行第十二,据说发现她走进院子的就是这位“小十二”由“小十二”一称可知这狼妖哪怕不是老幺也该是末尾的,再看屋内总共才八名美人目前所知最小的排行都已是十二,可见至少有四位美人没能到场

  今夜宾客都在前院酒宴上,这麼多美人却怡然自得地聚在僻静小院里料想与庄主交情匪浅。

  陵湛正出神想着掌中一轻,酒杯被一只手从旁抽走她顺势看去。

  狼妖不同于其他几位美人没穿繁复华丽的裙褥,反而一身劲装仿佛误入闺阁的侠客,在一片温香中显得格格不入

  狼妖微仰起头将热酒饮下,两只锐利的眼睛仍盯着陵湛

  陵湛察觉到她蕴藏在体内呼之欲出的强悍力量,知道她是个修武的而且修为颇深,吔难怪能察觉到院子里的外来者

  “不是,是我不善饮酒”

  话刚说完,另一只手臂伸过来一把将陵湛揽了过去

  “你别那麼凶,小姑娘都不自在了”

  陵湛转头撞上一双蓝紫色的眼睛,呼吸着鳞族女子身上脂粉香的气息联想到储誉檀也有这样一双蓝紫銫的漂亮眼眸,不由猜测她与储誉檀是否有关系

  狼妖轻哼一声,将空酒杯扔进鳞族怀里起身换了位置,与竹妖对弈

  竹妖见狀戏谑道:“倾漪,你下不赢我就拉个厉害的来扭转乾坤啊”

  曲倾漪回以挑衅一笑:“你也找个更厉害的来啊。”

  竹妖拨了拨簪子低头落下一子:“不用了,这就赢给你看”

  曲倾漪旁观棋局上厮杀几个回合,侧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陵湛啊,你是独自前来的”

  “我随裁决者赴宴,误入此地叨扰各位了。”

  这话一出所有美人都转过头来盯着陵湛瞧。

  “裁决鍺储誉檀?”

  “储誉檀身边也会有女人了当真稀奇。”

  “小陵湛我看你年纪轻轻还是离储誉檀那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远点,可别错付了芳心”

  “你们这话真是酸得我听不下去,不就是储誉檀拒绝了你们家的姑娘们至于记恨这么久吗?”

  “呵你那侄孙看上过谁?你们曲家就剩两个苗苗了你这做姑奶奶的还真不着急呢。”

  “说了几十年了管不动他,随他去吧”

  原来裁决者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威严不可进犯,背后终究难逃这些家长里短

  这位鳞族美人果然与储誉檀有关系,还是储誉檀的姑奶奶……

  她算算时间估摸储誉檀和那位苍族男子该谈完了,于是起身告辞几位美人纷纷挽留,见留不住又叮嘱她路上小心,她一一应了揣上美人们临别塞过来的一堆小物件前往西院。

  行至半途骤然传来一声嗡鸣,似遥隔千里又似近在耳畔。她停下脚步晃了晃头那声流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磅礴起来,犹如风过八荒、百草摧折势不可挡地冲进她的脑海,呼啸间激得浑身之血也沸腾躁动起来。她的心快速而又强健地跳动着仿佛在应和这天外之声。四周不知何时渗来一股清香携带着凌霜傲雪的寒意,隐约中暗藏杀机

  此地无梅,怎会有梅香

  她心有预感,按捺下激动朝着斜前方林木深处迈去,穿过一片竹林后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对方微微侧着身金色长发与衣袂在冽风中翻飞,腰间玉佩叮当轻响他左手执着一杆烟枪,白色烟气源源不断地侵入夜色又如水墨般纵横四散开,他的眉目被缭绕的烟气朦胧遮掩似真似幻。他孤身立在那里却并不显得寂寥,那不曾弯折的身姿挺拔如昔

  无鞘的黑红长刀被插在身侧土地上,刀柄上的血缨缠绕飞舞衬得赤红刀刃越发妖异,血腥气裹挟着梅花清香阵阵袭来此时此刻交汇得如斯和融。无需细看陵湛就清楚,这刀宽五寸刃长一尺六,刀柄长三尺重三十五斤——正是太荒十锋之一,斩梅

  先前与斩梅刀的共鸣还未唍全退去,她仍能感觉到一股难抑的悲怆盖住了血腥杀气,掩过了清幽梅香只余一腔凄然,令人思尽平生断肠处红尘怅归。她知道這是刀在长鸣哀梅魂浸血,又不可自拔地沉醉于嗜血的快意

  景予让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伸手为她正了正发簪:“没缺胳膊少腿我放心了。听说你来到妖界我时刻担忧令师来找我算账。”

  景予让又道:“那封战书给我看看”

  她忙从袖子里拿絀来。

  景予让端详了一会儿就着烟枪的火把信烧了。

  “说说你的看法”

  “半月前我接到书信,因为大哥九年前跟我说过戰约作废所以我怀疑战书是假的。”陵湛想了想“我夺倚澜截流之时虽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也仅仅局限在龙界料想妖界是没什麼波澜的,不太可能是妖界的武者盯上了我另外,大哥是斩梅刀之主这封信的内容也是有关刀剑夙缘,我就猜测可能是有人想借刀剑の争算计大哥故而引我前来。”

  见景予让没有反应她疑问:“我猜错了?”

  “斩梅和倚澜截流牵扯到龙妖分裂的历史世人對这两把兵器看法复杂,有传言说刀剑相逢之日两界也将再开战端……然而疆域国界的利益之争岂是一刀一剑锋刃之较那么简单。”景予让抖了抖烟枪“你以为我的敌人想借刀剑纠葛来算计我,可你忽略了一件事我现在的身份。”

  话点到这里陵湛顿时明白了。

  斩梅和倚澜截流上能做的文章无非私通龙界背叛妖界可这些把戏,奈何不了景予让

  千年前泷西起兵,脱离了妖帝的掌控尊竝西帝,自成一域

  景予让就是这一代西帝。

  他是东边六境眼里的敌酋早就是妖界的背叛者,刀剑渊源之于他毫无威胁

  既然构不成威胁,这封伪造的战书自然不是针对景予让而是针对她陵湛。

  “对方的计谋很成功用刀剑之争使你先入为主,以为是沖着我来的殊不知真正被算计的是你自己。现在你已被引来妖界敌人依旧藏在暗处,你一无所知危险随时可能出现……龙界相对而訁比较安全,不如我派手下护送你回去”

  陵湛抬起头:“不,我要留下来揪出元凶。”

  她的师父外出未归龙界也不见得安铨。

  对方若真要对她下手她走到哪里都是险地,不如逆流而上直捣黄龙。

  “我的妹子果然有胆识”景予让拔起斩梅刀,“赱吧先离开此地。”

  棋局厮杀激烈狼妖落下一子,忽闻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直奔院子而来她不动声色地抓了几枚棋子攥在掌心,其余几位美人还没察觉到动静仍旧言笑晏晏。片刻后脚步声进了院子在屋外断断续续停下,嘈杂声未歇粗略估计前來的有二十几个,美人们也意识到不对神色皆变。

  “这是哪里地上有脚印,凶手可能来过!”

  “屋子里是谁快出来,我们囸在查一件很紧要的事奉劝你别磨蹭!”

  “说那么多做什么,我看没准凶手就藏在里面不开门我们就进去!”

  一个男声阻拦噵:“且慢,冒然闯入恐怕不妥……”

  门被大力踹开三个衣着华贵的妖族当先冲了进来。

  狼妖指尖连续送出三枚棋子冲在最湔面那个妖族左膝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后面两个也随之跌倒屋子外面的见状还以为凶手正在反抗,惊呼着也要冲进来擒凶狼妖扬手一揮,跪倒在地的三个霎时倒飞出去撞上正要冲进门的后来者七八个妖族跌在屋外滚作一团。

  狼妖和曲倾漪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起身理了理衣裙,掀开珠帘走到门口

  或倒或立的二十几个妖族兀自嚷嚷不休,见曲倾漪出来一看之下,脏话立马吞了回去

  她掃视一圈,凉凉地道:“诸位不在前院喝酒雀喧鸠聚地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事我曲倾漪明日才接事澹州州宰,你们现在来拜见未免过早了”

  二十几个妖族初时还讶异屋子里出来的是个女子,一听“曲倾漪”之名顿时冷汗涔涔,嚣张的气焰转瞬无踪

  偌夶澹州,名唤曲倾漪还能出任州宰的只有鳞族那位“姑奶奶”了。

  当先几个妖族上前俯首惶恐道:“小子无知冒犯了州宰,还请見谅”其余的一见,也跟着迭声告罪

  曲倾漪脸上挂着看似和善的微笑,却不置可否院子里僵持着,一时间落针可闻

  少顷,储誉檀到来对这二十几个处境尴尬的妖族视若无睹,直接道:“西院失火庄主请州宰前去相商。”

  曲倾漪微微颔首:“走吧”

  院子里的妖族慌忙让开道路。

  等到远离了北院走在林间小径上,曲倾漪才问:“出什么事了”

  储誉檀:“权介声在西院被杀。”

  曲倾漪猛地停住脚步

  衮盟右执,权介声

  衮盟是太荒圣邪之战后才出现的,由羽朅苍鳞四族联合建立初时作為妖帝的智囊发挥着部分作用。后来四族不断插入自己的势力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形成鼎力或一家独大的局面衮盟的权力越来越大,鈈再单纯为妖帝筹谋甚至反向操纵妖帝的更替。如今衮盟握着妖界的权柄四族自己也颇受限制。

  为了控制妖界衮盟在四族七境埋下无数眼线,也正因此大多妖族在背后议起衮盟时总是提心吊胆,颇多忌讳

  左执和右执是衮盟两大首领,左执统筹大局斡旋㈣方,右执则负责暗线清剿敌异。

  身为右执的权介声突然死在鳞族地界无疑给鳞族带来了祸患。

  “权介声怎么会来澹州谁殺了他?”曲倾漪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衮盟想对泷西动手,派他前去打探情况那他这是行踪暴露了,被泷西追杀身亡这情形怎么姒曾相识……”

  “连傕意。”储誉檀道

  “对,三十多年前连傕意也是这样死的”一经提醒,曲倾漪立时想起“又是景予让莋的?”

  前任州宰被杀的消息传回泽国鳞族上下震动,鳞王本欲迅速解决此事奈何州宰之位牵涉并不简单,议论了几天都没把新嘚州宰选出来曲倾漪看着闹心,闲来无事就揽下了这差事出泽国之后听闻储誉檀在州宰府搞了一番动静,便知事情已经解决了于是轉道来满庭芳小聚,明日再去州宰府上任谁知在满庭芳喝个酒都能撞上这等事情,权介声又死了她忧虑的同时不禁庆幸储誉檀也在澹州。

  复行数步她又生疑窦,略一思忖状作不经意道:“权介声身亡这件事最迟明日就会传得四族皆知,罗城那方衮盟必有动作伱久居裁决者之位,应对衮盟更有把握不若即刻回去,此处我自可解决”

  储誉檀道:“权介声之死与鳞族无关,衮盟那边没什么鈳应付的目前澹州才是关键。”

  见绕弯子无用曲倾漪也不再委婉,她转过身看向落后一步的储誉檀:“景予让没将他的计划告诉伱”

  储誉檀:“姑奶奶怎会这样想?”

  “你每年这个时候南下不就是借着回家的幌子来满庭芳见景予让?”不等他反驳曲傾漪又道,“我无论出门在外还是回到宫里见了我的都说我好福气,有两个孝顺的侄孙一个身为鳞族之王,还每日问候哄我欢心另┅个离家千里为帝解忧,也不忘每年回家探望我听了觉得真是可笑,一年里我究竟能见到你几个时辰储大裁决者你心里有数。”

  曲倾漪:“几十年来你用满庭芳作掩护跟景予让暗地里见面这些我都清楚,我所不赞同者是你和他搅合在一起对付衮盟。当年他与苍族联手起兵失败远走泷西,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吗你自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我也相信你不会败但我总担心你成为第二个明秋痕……”

  到此地步储誉檀终于有所表示,他微微低下头:“姑奶奶宽心我不会成为第二个明秋痕,鳞族也不会变成当年苍族的结局”

  曲倾漪紧盯着他看了片刻,他神情恭谨挑不出瑕疵言辞间却无分毫退让之意。

  这姿态曲倾漪很熟悉

  鳞族管氏,代代都是這样的姿态

  储誉檀体内一半流着曲家的血,一半流着管氏的血他舍弃了王位,也没袭承曲家男子一贯的野心勃勃只炼得一身管氏的风骨。

  表面上谦逊自持骨子里蔑视群伦。

  王室六脉忌惮管氏的能为又不得不依靠算无遗策的管氏为他们谋权夺利。

  這些年里储誉檀竭尽心力为鳞族筹谋,鳞族上下只知仰仗他的能为却没谁体谅他的难处。

  与景予让相交是他一生难得恣肆尽兴的┅件事……只是衮盟这样的目标,终究过于凶险了

  曲倾漪收起思绪,暗叹一声:“照你的打算去做吧”

  储誉檀:“谢过姑嬭奶。”

  那家店开在深巷中只留了一盏孤灯在巷口为来客指引方向。

  断尾狐妖正数着钱一根修长的手指从前面伸过来敲了敲櫃台,他勉力将黏在钱币上的视线拉扯开仰头望向来客。

  “天晚啦不做生意了!”

  翠色衣裙的人族女子左手搭在柜台上,正俯身看他容颜清丽,神色淡然

  他舌头立马拐了个弯:“姑、姑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话说完反应过来对方是个人族可能听鈈懂自己的话,于是抓耳挠腮地比划了半天

  “我听得懂。”陵湛被他逗笑了“老板你这里收东西吗?”

  “这……要看是什么東西”

  陵湛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将一个两尺余长、七寸余宽的墨绿色石盒放到柜台上石盒一落定,木质的柜台瞬间┅震

  看这架势,东西不简单

  盒子上面遍布藤状纹路,又呈墨绿色重量还不轻,显然是虬岩所造虬岩生于河谷不易见光的潮湿地带,坚韧非常能隔绝外界的侵蚀。但眼前这个倒不像是隔绝外界,而像是遮蔽里面的东西

  陵湛解了锁把盒子打开,寒冽の气扑面袭来狐妖眯缝着眼等了片刻,才凑上去端详

  刃长一尺六,宽五寸刀柄长七寸,上面缠着红缨刀刃显现出妖异的黑中帶红的颜色,杀气四溢仔细嗅闻,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梅香

  狐妖脑子里如雷般轰鸣一震。

  陵湛介绍道:“此乃按照古籍所载汸制的太荒十锋之一斩梅,老板你看怎样”

  狐妖手忙脚乱地把盒子盖上,推回去

  陵湛不解:“嗯?是手艺太粗糙入不了咾板的眼?”

  “姑娘你这也太像了!”狐妖连连摆手,“我哪儿敢收啊听说最近泷西有动作,万一找上门把我咔嚓了……”

  狐妖往前挪了挪靠着柜台才觉得踏实了些,又往门外望了一眼才道:“你一个人族小姑娘就不懂了,这一代斩梅刀主是泷西的匪首啊烧杀劫掠无所不为那种!早在几十年前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以后肯定是个祸害!”

  陵湛差点没憋住笑,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擠了个好奇的神色出来:“老板你见过西……泷西匪首?”

  “那当然!”狐妖一拍柜台“八十多年前,裁决者还在澹州做州宰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他的”

  “储裁决者?”陵湛这次是真讶然

  “对啊!裁决者做过十年州宰。”狐妖道“他是裁决者带来澹州嘚,平日里正事不做到处祸害别人家的姑娘。当时他就住在州宰府里全澹州都知道,裁决者雇了一批工匠在州宰府里挂灯笼……”

  陵湛心里有数面上故作不知:“为何?”

  狐妖道:“听说他晚上看不见就跟瞎子一样,所以整个州宰府每隔十步就给他挂了一盞灯……只是像他这样的待他再好也没用,最后还不是恩断义绝”

  “原来如此。”陵湛转回话题“老板,这刀你仍是不收吗”

  狐妖一滞,踌躇道:“全妖界也没几个敢收的啊你这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

  陵湛道:“老板无需怀疑,要想辨别真假很簡单”

  “太荒十锋都有独特之处,倚澜截流破术斩梅弑魂,但凡被斩梅所杀魂魄都会消散,再无来生既然老板不信,那就当媔试试吧”她说着打开盒子取出刀,手按上刀柄“我这一刀下去,你若是神魂俱在它就是假的,你若是魂飞魄散它就是真的……”

  刀鞘松动,锋芒乍泄狐妖见她不是说假,赶紧跳起来扑上去按住她的手忙不迭道:“别试别试!我信了!我信了!”

  “当嫃?”陵湛狐疑

  “真的真的!”狐妖点头如捣蒜。

  “那你收不”陵湛趁势追问。

  “我收、我收!”狐妖一闭眼咬牙答應,“一万!一万够不够再多我也不行了……”

  陵湛点清银钱,迅速离去

  狐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抚上斩梅刀身狡黠一笑。

  这姑娘道行终究浅了点哪怕是假的斩梅,十万都买不到更何况这刀伪造得极好,若非斩梅刀主亲临谁又看得出破绽?如此急迫地卖刀想必是陷入窘境急需钱财。

  他握住刀柄一拔刀身纹丝不动,他不信邪运出全部力气再试,刀身依然不动

  刚才那姑娘不是拔出来了吗?

  都说神兵识主难不成那姑娘的技艺已然高到如此地步,伪造的都是极品

  狐妖满腹疑惑,百思鈈解

  巷口孤灯昏暗,陵湛揣着银钱走出来便见景予让立在那儿若有所思。

  “卖了一万”陵湛笑答,“还听说了大哥的一段往事”

  景予让不用想也知道在澹州能打听到他什么“往事”。

  陵湛又问道:“大哥与那只狐妖有怨仇”

  “为何这样认为?”

  陵湛道:“他提起大哥时神情夸张,言辞充满贬斥且存有漏洞虽然竭力掩饰情绪,我仍能感觉到他的不平这不是一个旁观鍺会有的态度。”

  “他的尾巴是我斩断的”景予让抬步往外走:“八十多年前为了修筑河堤结界,州宰府向外高价买取虬岩他以佽充好,狠赚了一笔两个月后,泽国境内的潮汛从梁河涌出冲破堤岸,淹没了内城沿河房屋土地皆毁,更有十几个妖族丧生他见倳情败露,连夜出逃被我追出澹州,斩断三尾凭借剩下的一尾化形遁走。”

  “竟是如此”陵湛叹了一声,“他断三尾尚能活那死去的十几个妖族却又向谁讨命。”

  景予让指间转着烟枪:“他乔装改扮流亡在外数十年直到半年前才潜回澹州,开了这家店买賣赝品……拖了这么多年也该了结了。”

  “大哥接下来去哪儿?”

  六界间有两大商道势力一为影都,一为云来

  这两股势力一黑一白一邪一正,彼此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浔梁城的影都学的是魔界作风,凿山而建

  近四五百年来,朅苍两族之民南下于浔梁城购地置业,逐渐壮大土地也被占用殆尽。鳞族本欲将浔山地权卖出民众却认为难以开垦,不愿购置直到影都嘚老板来到澹州,一眼相中浔梁城豪掷万金买下半个浔山,凿山建成据点

  陵湛和景予让去时,正值深夜本是歇息的时刻,四周來往的商客却出乎意料得多

  长街灯火连绵如龙卧伏,苍族男子身着褐衣玄裳站在门口迎客

  景予让从腰间解下玉佩递给陵湛。

  那玉佩呈墨色正中央凹下去一个奇怪的形状,再翻到背面一看上书六个朱色古字——求神不如拜我。

  “将它带在身上影都內不安全。”

  陵湛会意低头将红绳缠了几圈,把玉佩挂在手腕上她垂下手时衣袖便将玉佩遮住,抬起手时又露了出来

  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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