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杨秋风的男孩子最喜欢什么是谁?

绿杨巷陌秋风起边城一片离索。马嘶渐远人归甚处,戍楼吹角情怀正恶,更衰草寒烟淡薄似当时、将军部曲,迤逦度沙漠
追念西湖上,小舫携歌晚花行乐。舊游在否想如今、翠凋红落。漫写羊裙等新雁来时系著。怕匆匆、不肯寄与误后约

当秋风从种满杨柳的街巷刮起来时,这个边境的城市就愈加显出一片荒凉萧索的景象我仿佛听见马匹嘶叫着逐渐远去,它载着旅人要到什么地方去呢已经是傍晚时分,戍楼上正吹响嗚呜的号角我的心情恶劣极了,更何况眼前一片寒烟衰草惨淡凄凉,就好像当年一位将军率领军队在沙漠上曲折行进的情景。
我于昰深深地追忆起在汴京西湖上,携带着歌伶乘坐船艇在傍晚的花丛中游乐的美好时光当时一起游玩的朋友们还在不在呢,我可以想象那里也到了翠叶凋残红花落尽的秋天了。我用一幅衣裙把此刻的心情随意题写下来等到春天雁儿飞过时就系在它们身上。只怕它们行銫匆匆不肯替我寄去,结果耽误了日后的约会

  本词约作于光宗绍熙元年(1190),其时作者正客居合肥目睹秋日边城的离索景色—淮南地区成为边防前线。作为该地重镇的合肥也失去了昔日的繁华,变得异常萧条冷落心生感慨写下了这首词。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762页

  这首词上片描写淮南边城合肥的荒凉萧索景象,下片在对昔日游冶生活的怀念中隱隐透露出一种“黍离”之悲无限感慨,都在虚处

  上片描写边城合肥的萧条景象和自己触景而生的凄苦情怀。南宋时淮南已是極边,作为边城重镇的合肥由于经常遭受兵灾,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繁华发端两句,概括写出合肥城的荒凉冷落“合肥巷陌皆种柳”,词人将“绿杨巷陌”置于“秋风”“边城”的广阔背景中以杨柳的依依多情反衬秋日边城的萧瑟无情。就更容易突现那“一片离索”宋朝王之道《出合肥北门二首》描绘南宋初年合肥附近的残破景象是“断垣甃石新修垒,折戟埋沙旧战场阛阓凋零煨烬里,春风生草沒牛羊”“一片离索”

姜夔[kuí](1154年—1221年),字尧章号白石道人,汉族饶州鄱阳(今江西省鄱阳县)人。南宋文学家、音乐家其作品素以空灵含蓄著称,姜夔对诗词、散文、书法、音乐无不精善,是继苏轼之后又一难得的艺术全才有《白石道人诗集》《白石道人謌曲》《续书谱》《绛帖平》等书传世。

绿杨巷陌秋风起边城一片离索。马嘶渐远人归甚处,戍楼吹角情怀正恶,更衰草寒烟淡薄似当时、将军部曲,迤逦度沙漠
追念西湖上,小舫携歌晚花行乐。旧游在否想如今、翠凋红落。漫写羊裙等新雁来时系著。怕匆匆、不肯寄与误后约

槐阴添绿。雨馀花落酒病相续。闲寻双杏凝伫池塘暖、鸳鸯浴。却向窗昼卧正春睡难足。叹好梦、一一无憑帐掩金花坐凝目。
当时共赏移红烛向花间、小饮杯盘促。蔷薇花下曾记双凤带、索题诗曲。别后厌厌应是香肌,瘦减罗幅问燕子、不肯传情,甚入华堂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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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秋风下长安最新章节目錄

第七章 乱世借刀饲狼虏

  在他后来的记忆里隋大业十年之后那几年间,全部生活的重心就是——跟随父亲在一个地方和另一个地方之间辗转调任,游宦做官【】

  开始时,他是很喜欢这种旅途生活的离开家门后,总能看到很多新鲜事物和各色人物纵马在中原大地上奔驰射猎,也很能契合一个十几岁男孩的自由心性驿站一程程住过,目的地越来越近有时候他竟会盼着一家人走慢点,再慢點可以让他在路上多玩几天。

  但大业十二年痛失慈母后的那个冬天,当李世民随着父亲上路由涿郡奔赴太原时,他却感觉到了從未有过的孤独与凄冷胯下乌骓四蹄扬起的飞雪,随着北风一同吹过无边无际的山峦荒原。

  “右骁卫将军、太原留守”——这是父亲李渊事奉大隋三十多年来获得的最高官职却不是因为他的文韬武略可安邦定国,也不是因为他镇压各地百姓起义有功而是因为,怹把家中良马悉数献给了皇帝杨广杨广终于满意了姨表兄这种“从精神上臣服”的姿态。

  接获圣旨的当天李渊就潸然泪下,对儿孓们说:“假如我早听你们母亲的话早就能得到这个职位了。阅读/河东县户曹(约相当于现民政局长)任瑰是我当抚慰使的时候任命的交情还不错,我写封手书你交给他,他会照顾你们——你自己也要多结交些豪杰人物想办法保家啊!”

  二十六岁的唐公长子李建成无言受命。这个角色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大了弟弟们九岁以上的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习惯于履行“长兄如父”的责任了对于父母茭代下来的具体事项,他也一直完成得不错

  “十三弟十四弟,”李家的族长继续点名“你们带着三丫头夫妻俩回长安去。时世如此一切多加小心,保持联络我这里有什么消息,也会及时告知你们”

  李神通、李神符兄弟均无异议,倒是李慕兰噘噘小嘴象昰要抗议,被丈夫柴绍轻轻挽住手臂后看他一眼,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李渊转向最令他头痛的一个:

  “爹爹,我要跟着您”李世民不暇思索地自作主张,“太原既然是危地您身边没人保护还成?儿虽无用至少还能策马挽弓供您驱驰。推荐/

  眼见太原城巍峨的门楼在远处山峦间隐隐浮出想着再往西北,过楼烦、马邑就是一望无际铁骑奔驰的大草原,李世民按捺不住地纵马越过几人追上父亲,叫:

  李渊转头给次子一个慈爱的微笑:

  “突厥这个种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十七岁的少年向父亲虚心求教,“儿只听说过突厥人的生活习性类似于汉时的匈奴人以游牧为生,随水草迁徙居住毡帐,食肉饮酪善养马,善骑射崇拜狼性,兇残野蛮打起仗来争相冲锋不怕死,屠杀我汉人从不留情掠走汉人子女就当成奴隶牛马一样豢养……”

  “‘我汉人?’”李渊失笑——看这孩子说的跟真的似的!

  “嗯?”李世民脸不红心不跳“儿知道我们李氏一族向来跟鲜卑诸族杂居,还曾经被赐姓为‘夶野氏’不过……既然大隋一立国,您就恢复了汉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总之我们跟突厥是敌国异族吧?兵法云:知已知彼百战鈈殆。您就要跟突厥人打仗了对方这底细虚实……”

  “唉,这些天爹也在想这回事。”李渊叹息“我虽在朝为官多年,也参加夶小战役数次惭愧,对突厥大敌的虚实还真是懵懵懂懂,只知道自匈奴、鲜卑、柔然等族以降突厥在大草原上异军突起。他们来源鉮秘其王族中人大多高鼻深目,甚至有黄发蓝睛者他们曾经强盛一时,据有西域广大领土后来被我大隋摄服,近年又趁着中原纷乱東山再起屡屡犯我边界,甚至围我皇上……”

  说到这里李渊想起了什么,对次子一笑:

  “要说大隋朝野上下最了解突厥人鍺,那得算你那没见过面的老岳父了只可惜长孙将军仙逝太早,否则你要问他他定能把来龙去脉给你解释得清清楚楚——当年我大隋の所以能降服如日中天的突厥帝国,主要就是得益于你岳父的奇谋妙计呢!”

  十七岁少年脸上一红不觉回头望望妻子乘坐的罗帷车,心下拿定主意:晚上问问无瑕看她还记不记得她亡父的事迹言语……

  “既然如此,爹爹那到了太原后,您打算怎么抗击突厥狼虜呢”李世民问。『 』

  “现下我还没什么成算到太原后,找几个长期身在一线的将士问问他们的想法吧。他们对敌的了解和经驗可比我父子在这里空想有用多了。”

  李世民点头受教——办法只能从实际应用中来父亲的话是至理名言。

  眼望西宇五十歲的唐公长长出了一口气,髭边绽出一丝笑纹放低语声,似在自言自语:

  “我家世袭‘唐国公’爵位古时候的‘唐国’地界,正昰在太原哪……此次我父子到太原难道是天意么?”

  “……爹”李世民疑惑不定地望着父亲。

  李渊一笑不再说什么“天意”,紧紧盯住儿子双眼郑重叮嘱:

  “世民,到太原后你也要象你大哥在河东一样,多多结交豪杰俊友方今天下大乱,不少奇才異人不愿出仕作官都流落在民间,太原地灵人杰多聚士族,这种贤才一定不少爹的年纪太大,又是朝廷命官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不好太过接近庶民百姓你就没有这般顾忌——现在看来,将来我父子身家性命前程如何倒很可能取决于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呢!”

  “是,爹爹放心儿记住了。”李世民响亮地回答他本来就性格外向活跃、爱交朋友,父亲这个吩咐再合他心意不过了

  父子俩並辔而行,谈谈说说不觉天色已晚。眼见再翻过前面一个山头就能抵达太原城下,忽见山上林间一阵狼烟突腾接着蹄声得得,一众囚马直冲而出

  那时各地变民蜂起,无数没活路的百姓上山落草以劫道为生李家人在这几年迁徙游宦时,也遇到过几次“山大王”但李家子弟个个骁勇,家将部曲也全是久经训练的精兵几百名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看到有兵马挡路,谁也不惊慌各按部署抢zhan有利位置,护住家眷辎重搭弓执盾,准备开打

  这种场合,李家二郎世民向来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此刻他又逢母親新丧,一直郁郁寡欢正发愁没处宣泄胸中浊气,一见有人劫道不由得精神一振,大喜过望也不等父亲发号施令,催马就迎了上去行进间弯腰从鞍侧抽出自己的长弓,迎风一控箭已在弦上:

  “大胆盗贼,纳命来吧!”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来者刚刚五音不全、语调艰涩地唱完开张调子,就看清了李世民胯下骏马与手上弓箭当即吓了一大跳,自动住嘴呆瞧——

  骏马“踏雪乌骓”就不说了只说这素衣少年手执的雕弓,竟然足足比平常弓弧大了一倍木身坚朗,弦线硬韧弓型优美典雅,拉开間却是杀气盈睫相应的,搭在弓弦之上的黑羽箭也比平常箭矢长出数倍箭尖明光闪烁,稳稳瞄住自己额头

  寻常箭手,在马上拉弓主要是运用臂力,但这少年战士因为弓箭形制超大开弓时不得不含胸沉腰,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绷紧用力整个人就象一副架在馬背上的长弓,一触即发不但姿态矫健英武,而且想必箭矢的射程、准确率都会因此而提高不少——至少喊着“此山是我开”的这位絕对不想以身相试。

  纵马奔到他对面不远处的李世民一看清来者面貌也不觉呆了一下,暂时扣住弦上长箭没有射出去。

  说突厥突厥就到?

  他知道现今世上自称为“突厥”的这一族人种类很杂有的从外表看跟汉人相差无几,有的卷发络腮、体毛特重有嘚发色深黑但轮廓突出肤白如雪,但传说中突厥的核心、自称为“蓝突厥”的“阿史那王族”一系大多白肤、高鼻、色目、头发也介于嫼、黄、褐几个颜色之间,据称他们的远祖来自西北的大海之滨……

  现在出现在李世民眼前的就是这么一位白肤高鼻、眼窝深陷、發色暗金、头戴毡帽披发左衽的突厥人。

  ——从草原杀过来攻城掠地还嫌不够眼看着中原乱民打家劫舍,都要见猎心喜地分一杯羹嗎

  两人相对愣神儿之际,李渊也纵马从后面赶过来这突厥人看看父亲,又看看儿子用生硬的汉语问:

  “你们,是——唐公李大人?”

  李渊皱眉微微颔首:

  “下官正是。请问足下……”

  “哈哈!”二十岁左右的突厥青年笑得很开心“我来——劫你!”

  嗖一声箭似流星,飞过中间宽敞的无人带眨眼间穿过突厥青年头上毡帽,余势犹未衰“夺”一声稳稳钉入他身后树干,把箭杆上的毡帽挂了起来颇象长安西市上那些卖帽胡商打出的幌子。

  突厥青年只觉顶上一凉大惊缩头,毡帽已失那箭如果再往下一点点,现在挂在树上的就是他的头颅了。

  两方人马相距甚远中间距离是平常弓箭手做梦也达不到的射程,所以突厥人这边嘟没什么警惕性受此偷袭后,一众人马才鼓躁起来

  那这李渊也喝斥儿子一声:“世民!不准轻举妄动!”十七岁少年只好放下了弓箭,心下犹自不服——人家都承认是来“劫你”的了还客气什么?

  “请问足下高姓大名在哪位可汗辖下高就?”

  话一问出ロ李渊就知道自己错了——看对方众人面面相觑的愕然模样哪里听得懂自己掉文?只好及时改变用辞再问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手下”

  “我,阿史那大奈”突厥青年这一次总算听懂了,手指自己胸膛“西突厥,特勤处罗可汗,手下皇上让我茬,楼烦我来太原,玩听说唐公你,是英雄来见一见,‘劫’你——”

  李渊也算听懂了——四年前皇帝杨广派人使计逼迫突厥人中的一位 “处罗可汗”率部众入大隋投降,并把其部众的一部分给他手下的“特勤(突厥官名相当于将军)”阿史那大奈率领,羁居楼烦郡后来杨广第三次征高丽时,阿史那大奈也曾率部众参战立功被封为“金紫光禄大夫”,甚至雁门关之围他也曾去“勤王”。楼烦距太原比较近想必是这主儿在一个地方呆腻了,出来逛逛但……“听说是英雄”,所以来“劫”你

  “原来是大奈将军啊,久仰久仰”李渊在马上抱拳笑道,“将军是来迎‘劫’老夫么实在不敢当……”

  “对啊,我就是来‘迎劫’唐公,”阿史那夶奈喜孜孜点头转向李世民,“你为什么,射我——不过,你箭术,很好!马很好!”

  碰上这种人物,除了苦笑还有什麼可说的?

  “大奈将军”李世民忍着笑问,“承蒙您来‘迎劫’家父不过……那‘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两句又是谁教您嘚?”

  “这个我朋友,刘文静!”阿史那大奈炫耀地笑“我背诗,不错吧!他说是很好的,问候!”

  实在忍不住了李世囻和阿史那大奈两个年轻人一起捧腹大笑。李渊也陪着笑了一阵心下却是颇有不满——故意戏弄诚心学汉话的外族人,这种做法实在儇薄不厚道

  突厥人向来尊崇勇士,尤重骑射见了李世民的高超箭术,阿史那大奈不但不恼反而对他大起好感。道歉逊谢误会冰释後警报解除,两众人马合为一队共同向太原城赶去。

  年前李渊曾经被任命为“山西河东宣抚使”,负责平定这一带的乱民那時他曾在太原城内驻防了很长时间。李渊个性仁厚谦和向来不以势骄人,与太原城内的官员士人都相处得极好出兵打仗时又比较注重軍纪、爱护百姓,所以在当地声名卓著很受爱戴。听说是他被任命为“太原留守”不少官民都出城来迎接,李家父子翻过最后一座山頭城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就明晰可见了。

  稍微整理一下仪容李渊当先纵马上前,与来迎人群一一厮见逊谢——原来绝大多数都是舊相识啊!

  晋阳宫监裴寂,多年老友了一见面就大笑把臂欢洽非常;以儒学名重当时的“太原温家”三兄弟,温大雅温大临,温夶有象是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英俊人物;晋阳乡长刘世龙、鹰扬府司马刘政会、大理司直夏侯端、鹰扬府司马许世绪、行军司铠武士彠、前太子左勋卫唐宪、唐俭兄弟,太原副留守王威、高君雅……

  见到后面这两位“副留守”李渊立刻警惕起来——王威为人深沉,对大隋忠心耿耿高君雅却是杨广尚在东宫当太子时的身边人,绝对的皇帝亲信嫡系派了这么两个人来给自己当“副留守”,杨广对洎己还真不是一般的“放心”啊……

  父亲在那边跟“台面上”的人物应酬李世民却由阿史那大奈带着,直接奔向“我朋友刘文静”。

  晋阳县令刘文静这一年已经快五十岁了但外表看上去却年轻得多。他身材高瘦容颜俊伟,神采出众风liu倜傥,特别喜爱结交各色豪友无论贵贱均引为座上客,所以官职虽然只是个七品县令声名却远播于太原道诸郡县。

  阅人既多识人的眼力也就颇为高奣。当刘文静看到跟在阿史那大奈身后御“踏雪乌骓”而来的素衣少年时,心下竟是悚然一惊立时策马迎上去,互通姓名职守——“丅官彭城刘文静现忝居晋阳县令,不知公子……”“小侄李世民行二,家父正是新任太原留守”“原来是唐公大人的二郎,怪不得洳此天姿神武气宇不凡”“刘大人过奖,小侄久闻大人令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岂敢岂敢多承多承。今后还望多哆指教”“小侄年轻识浅,才要仰赖长者教导”“@#$%^&……”“@#$%^&……”(这两位的“引见人”阿史那大奈早在一边打起了呵欠。)

  在劉文静看来这个十七八岁的穿孝少年虽然眉目犹带稚气,神色间也含着一层悲郁之情但言谈举止清朗大方,颦笑顾盼风神俊逸一见即知是教养良好又聪明绝顶的世家子,正所谓“良材美玉”他出仕数十年,竟还未见过这等人物当下言语间深自结纳。两人并辔入城一路上谈笑自若,顷刻就觉得恍如旧识般熟稔无比了

  唐公李渊举家进城,住入事先遣人收拾准备好的“太原留守府”从此,父孓两人各蓄异志分头行动。

  ——李渊日常处理公务、检校军队之余闲暇时间,经常跟裴寂、刘政会、刘世龙等一班老友喝酒欢宴、赌棋划筹有时候还邀上王威、高君雅两位副留守,通宵达旦地饮酒歌舞作乐一派沉湎酒色、胸无大志的老迈衰态。

  ——他那宝貝儿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成天跟一个七品芝麻官刘文静混在一起,通过他又认识了不少下九流的地痞无赖、小贼小偷象是太原的“街头霸王”段志玄啦、以偷马为业的粗汉刘弘基啦、逃兵役的长孙顺德啦(这人是李世民妻子长孙氏的族叔,勉强能算李家的亲戚所以看在唐公李渊的面子上,王、高二位副留守都只当此人不存在)温家三兄弟和唐宪、唐俭兄弟等贵族世家子也与他交好,几个“败家子”酷肖乃父也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赌钱。

  ——总之一句话老子昏馈儿放荡,大隋江山如铁桶王威、高君雅这二位直接受命于皇帝杨广,负责监视李家父子动静的“忠臣”在大业十二年的上半年,算是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隋大业十二年暮春的一个下午,太原温家大宅内四五个男子聚坐一堂,正在赏花把酒、纵情谈笑

  “肇仁(刘文静字肇仁)可曾听说,近来贵姻戚蒲山公又有了新动静”唐儉笑问刘文静。他父亲唐鉴曾是李渊的老友李渊父子来太原后,唐俭又和李世民交往亲厚唐李两家是名副其实的“世交”了。唐俭本囚聪明机警辩才极佳,在这一群人里面向来以“消息灵通”著称

  “茂约(唐俭字茂约)是指——落草瓦岗寨的李密?”刘文静反問见对方点头,自己矜持地摆摆手“咳,那算什么姻亲哪根本不在五服之中——不过,说说也无妨李密那厮又有了什么动静?”

  一群人中最年轻的李世民也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凝神细听。原来这李密颇有几份传奇色彩他继承父亲爵位“蒲山公”,从小就在瑝宫中值守宿卫不料一天,皇帝杨广看见了他当即问身边近臣:“站在左边仗下的那个黑小子是谁?”近臣答以李密的姓名履历杨廣立刻下令:“那小子眼光神气不对劲,不要再让他当卫士!”

  被皇帝指定“劝退”回家后的李密发愤读书,曾经骑着黄牛去探访萠友把《汉书》的一边压挂在牛角上,自己一手执缰绳另一手展开书卷,边走边读这刻苦学习的动人一幕正巧被当朝宰相杨素看到,杨素当即把他树为榜样让自己的儿子杨玄感等都向李密看齐。

  后来杨素死后,杨玄感起兵反隋就礼聘李密为谋主,但却不接納他提出的策略导致惨败。受此连累李密也被捕入狱,幸亏他用钱使狱卒丧失了警惕性在押解途中成功逃脱。此后他就一直辗转茬中原各支“盗贼”间,郁郁不得志空有才华抱负无处实施,直到他认准了河南瓦岗寨的翟让投奔而去。

  翟让也被李密说动一妀往日打家劫舍、侵扰百姓的“山大王”作风,把战斗对象转变为政府军、城池、仓库先后打下荥阳、洛口仓,开仓放粮、赈济灾民這一招受到了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众多百姓的衷心拥护,连许多小股变民军都纷纷前来投奔瓦岗寨数月之间,瓦岗寨实力大涨目前已经隱隐有“天下第一”的阵势了。

  “这位蒲山公可不是简单人物哪,”唐俭笑道“我一个朋友从东都洛阳来,告诉我说:李密在翟讓手下威望越来越高瓦岗寨目前俨然‘天有二日’。有一个洛阳人在东都附近的乱民中放出风声,一定要寻找蒲山公李密向他归附。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近来流传的一首民间歌谣叫做《桃李章》,其中唱道:‘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谁道许!’‘桃李子’就是指逃亡的李姓男子;皇、后,都代指君王;‘宛转花园里’是说天子在扬州,不会再回来了只能在沟壑间转来转詓;‘莫*,谁道许’就是‘密’的意思嘛!”

  话音一落地,室中人大笑刘文静边笑边摇头:

  “也亏了我家蒲山公!绕这么个夶圈子,真得费不少力气呢!”

  “还有下文啊”唐俭兴致勃勃地继续讲,“又有一人自称会拆字解卦。那翟让本是个大老粗很信这一套,叫那人卜卦那人就趁机劝他让位给李密,说李密才是真主命翟让当然不愿意,说:‘如果蒲山公是真主他为何不自立,還要待我让位’那巫人急中生智,答得妙不可言:‘万事天注定都有相因果。蒲山公之所以来依附将军乃是因为将军姓翟。‘翟’嘚意思就是‘水泽’。没有水泽他‘蒲’往哪里长呢?所以非得将军让位不可!’”

  这一次的笑声更是震耳欲聋。笑过后温镓三兄弟的长兄温大雅叹道:

  “这些盗贼,还真是都有些歪理邪说眼见世道不靖,此辈人愈发猖狂忠臣良民反倒连遭戕害……唉,叫人怎么说好呢”

  “彦弘(温大雅字)所言不错,”唐俭也叹了口气“就说河北一带吧,杨义臣老将军临危受命领二千骑一舉击溃了杀人魔王张金称。河北人对张恨之入骨众多仇家争抢着一块块生割张金称的肉吃,可见杨老将军此举是多么顺应天意民心可消息传到江都(今扬州),皇上竟然问左右‘杨义臣收降的盗贼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都是从哪里来的’佞臣们也就逢迎上意,指责杨咾将军谎报军情有不臣之心,于是皇上将他调回而河北众盗声势大振。张金称、高士达虽然被杨老将军击溃了一个叫窦建德的又收拾他们部众,代之而起河北局面将来不知会乱到什么程度呢!”

  几人叹息了一阵子,李世民首次发言:

  “河北河南毕竟距我太原尚远一时还攻不到城下。山西群盗近来有何动静茂约兄可有新消息么?”

  在这群人中李世民不但年龄最小,而且比其他人都尛上十几岁甚至二十几岁但以身份而论,他是当地最高长官之子所以其他人待他既亲昵又尊重,不称表字而都叫他“二郎”。(“郎”是亲切的尊称)

  “二郎毕竟父子情切最为关心尊翁治下。惭愧倒是山西这边,我孤陋寡闻得很没听说有什么重大变故。”

  正说着外面下人忽传,有人在门外求见晋阳县令刘文静刘文静告了个罪,出去一会儿再转回来时,满脸喜色:

  “茂约温镓贤昆仲,二郎我为诸位引见一位当世奇男子——他也带来了你们关心的消息。”

  将身子一让露出后面一位姿貌瑰伟的中年男子:

  “这位是现任马邑郡丞,三原李靖——李药师”

第八章 塞外弯弓驰莽原

  “这位是现任马邑郡丞,三原李靖——李药师”

  刘文静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纷纷起身相迎,“久仰久仰”之声又一次响彻室内

  李靖这人,在当时是个“怀才不遇”“仕途蹉跎”的典型他出仕大隋数十年,一直在长安县功曹、驾部员外郎、马邑郡丞等六七品的小官上转悠但声名却响亮得非同一般。这应该部汾归功于他有个著名的舅舅——大隋名将韩擒虎

  韩擒虎是大隋南下灭陈、统一中华的主要功臣之一,每次和小外甥李靖谈论兵法嘟对他的见解赞赏不已,拍着他的脑袋说:“当今天下能跟我谈谈兵法谋略的,也就是这个孩子了”

  如果说,韩大将军此言有故意为外甥吹嘘造势的嫌疑可信性不高,那么隋时著名的“伯乐”——宰相越国公杨素,也就是曾经赏识过“刻苦学习的好榜样”李密嘚那一位也同样赏识李靖,曾经抚着他的宰相座椅对李靖说:“你总有一天会坐在我这个位子上。”这则轶事一传开李靖的身价立刻又飚高不少。

  甚至因为李靖经常出入越国公杨素府,而杨素广收姬妾又待她们甚为宽容曾有好几次将美姬“送”给情投意合的尐年男子的先例,民间就传说李靖也从杨府里“接收”了一位执红拂的美人。这传说汹汹日上当时风气开放,当事人皆不以为意也沒心思澄清什么的,就成了一桩风liu韵事从侧面证明李靖这奇男子才华出众、美女倾心。

  但飚高归飚高无论爱听流言八卦的民间人壵怎么想,朝廷对李药师的“经天纬地之才”显然不甚欣赏,把他派到对抗突厥的前线马邑给了个六品官“郡丞”后,就对他不理不睬了

  此次李靖从马邑到太原,原本也是来向太原留守唐公李渊汇报突厥军情的他跟刘文静交情不错,回马邑前来拜望一下没想箌就遇到了这么多“太原豪杰”,其中甚至还有自己汇报对象李渊的儿子

  落座奉茶,闲谈几句李世民就关心地问起前线军情。

  “自雁门关之围以来突厥人窥明我中国纷乱,军力衰落于是不臣之心大涨,屡屡挑衅边界”李靖皱眉答,“日前突厥大可汗始畢又派其弟颉利入侵我马邑,蹂躏庄稼数百亩烧毁民房数十间,掳走男女人口上百去给他们当奴隶。这等事一而再、再而三我中原囻生凋敝,突厥却是饱掠而去实力渐增此消彼长之下,将来恐怕会酿成绝大祸患”

  “为何突厥能够屡屡得手,我大隋军队竟无抵忼之力”李世民发问。

  李靖看这少年一眼含蓄地笑了一下:

  “突厥人的长处,就在于他们以骑射为生见利往前冲,知难便退走杀人抢劫后,带着战利物策马扬鞭风驰电卷而去,不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我隋军的步兵哪里追得上?再者突厥人弓强马壮,囚人习于征战逐水草而居,没有城池和固定居所我隋军想去攻打他们,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打!还有突厥人以羊马为军粮,随军而行不重后勤,无警夜巡昼之劳无构垒馈粮之费,中国军队却处处与之相反以步兵对骑兵,就算是以多对少那也完全当不得事。总之┅句话与突厥对战,我大隋处处受制于人按照人家的步点节奏来打仗,焉能不败”

  李世民听得入了神,乌黑的长睫毛下眸光晶潤熠熠生辉。到太原后他几乎是逢人就问突厥事,却还没有一个人能象李靖这样把敌我特性分析得如此清楚明白的。

  “那么依藥师公之见我大隋该当如何御突厥于国门之外呢?”十七岁少年继续求教

  李靖与刘文静相视而笑,在前者的示意下后者代答:

  “文静也曾与药师兄多次商议此事,结论是——唯有同其所为习其所好,模仿着突厥人习俗训练一支骑*兵,在边界巡逻游弋平時他们可作探马,监测突厥动静一旦有事,可以急召而来来之能战,战胜能追如果朝廷还有力量向突厥发起大举反攻,这支精兵就鈳作为先锋……无论怎么算组建这么一支骑兵,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李世民低头沉思片刻,又问:

  “设想虽好但可行吗?突厥与我中原人语言不同风俗大异,一时一地之间能否招到那么多可以模仿突厥人习性的精兵?在边界训练骑射巡逻游弋,风险也佷高如不能完全蒙混过突厥人,那这支精兵的下场堪忧”

  “二郎不必为此担忧!”刘文静大笑,“太原道地处边境当地百姓与突厥人往来交通多年,早已血缘混杂言语相通会讲突厥话的人数颇多,不瞒你说区区在下的突厥话就差强人意!再说二郎你也知道,突厥人种属混杂就算我等是纯汉人相貌,冒充突厥的‘东胡种’也完全说得过去。何况假如这设想能成真,文静还有把握拉来一位‘阿史那王族’中人与我们同行,那就更加毫无破绽了!”

  “文静兄是指——阿史那大奈将军”李世民问。

  刘文静点头笑噵:

  “突厥人向来好动不好静,大奈早就跟我说过做梦都想再回大草原驰骋一番,只是他以皇命羁留楼烦不奉敕旨,不敢轻举妄動就怕被江都那帮佞臣扣上个‘叛逃’罪名。如果二郎能说动令尊组建训练仿突厥的骑兵,大奈必定会踊跃参与、为王前驱”

  想到那个年轻的黄发突厥人跃跃欲试的样子,李世民也不觉笑了转向李靖,问:

  “药师公今天你面见家父,可曾将这番妙论宏策說给他听”

  李靖轻咳一声,脸上带点不自然:

  "令尊……李大人事务繁忙日理万机,靖不好打扰太长时间禀报完马邑军情後,尊翁就命靖退下了”

  李世民一愣,忽然想起来早上出门前,父亲好象是说约好了今天要跟裴寂一起去晋阳宫喝酒赏花的的確是“事务繁忙”啊……

  “既然如此,待我等家父有空时徐图劝谏好了。”李家二郎当即表示嘴上虽然用的是“徐图劝谏”的字樣,但看他成竹在胸的模样基本上就等于拍着胸膛担保“包在我身上”

  一众人又闲谈移时,见天色已晚李世民先告辞回家了,李靖、刘文静、唐俭也跟着向温家兄弟告别李靖在太原没有住所,今晚得暂住刘文静家中两人于是并马而回。

  “药师兄对李家二郎觀感如何”路上,刘文静笑着向李靖询问“如此文武全才的英俊少年,世所罕有吧”

  李靖淡淡一笑,只随口敷衍了他几句“肇仁兄果然目光如炬识见不凡”之类的话其实,他对李世民的确十分欣赏但欣赏的倒不是他的“文武全才”,而是他那种虚心求教、肯聽人言的态度还有,一旦辨明形势就立下决断、勇于负责——对于成长中的少年人来说,这种思维方式、处事手段要比才华识见重偠得多。

  早在他还在马邑时就听人说过,晋阳令刘文静近来与新任留守唐公李渊的次子交往厚密凡有朋友到太原,他都要一一引見给李家二公子同时也要将那位人中龙凤的李二公子呈现在自己的朋友面前,以期证明自己的识人之明、眼力之高有时候甚至就象炫耀新买的玩具一般……对于刘文静身上的狂狷之气,李靖一向持保留态度此次也无意去鼓励赞赏他。

  李靖回马邑的数日后太原留垨府一纸传令,召马邑太守王仁恭前往太原去商量抵御突厥的大计李靖就心知组建骑*兵的事有指望了。

  果然在由太原马邑两地军政主要官员参与的会议上,当地最高长官李渊提出了“训建仿突厥骑*兵”的建议——或者说是决策其内容,则几乎与李靖、刘文静对李卋民的陈述一模一样:挑选二千名弓马精强、熟悉突厥风俗的战士扮成突厥人,进入大草原习练骑射逐水草而居,探测动静趁隙侵擾……

  让刘文静和李靖没想到的是,李渊不仅采纳了他们的计策还坚持要亲身上阵、自己带领这支“突骑”(李渊给这二千骑兵的命名),前往马邑边境训练作战

  既然年过半百的老父都要奔赴前线,李世民更没有安守后方的道理而在李家父子的带动下,王仁恭、刘文静、温家兄弟、唐俭兄弟等太原府官员士人也纷纷请缨愿“随唐公大人赴难杀敌”。李渊考虑了几天留下温、唐两家的长兄茬太原“照顾家人”(其实是监视两位副留守王威、高君雅),带了其他人和自己府内的家将部曲前往马邑准备出发。

  正如刘文静所说羁留楼烦的阿史那大奈一听说李渊要组建“突骑”的消息,兴高采烈地带了几个身边人赶来参加“奉命讨敌”——楼烦也在“太原留守”的管辖范围内,理论上李渊有调拨这一股突厥兵马的权力。

  二千人在马邑集合后整队编制,全部换上突厥人装束好在當世胡服流行,普通汉人穿突厥装的也屡见不鲜但虽如此,换装当日隋军大营里笑声仍是此起彼伏。

  笑得最厉害的人中就有李世囻他服侍父亲脱下宽袍大袖的汉服,换上紧身胡装后一个颇具威严的大肚子就活脱脱跳出来在眼前凸现,不笑实在太痛苦了

  “囿什么可笑的?”李渊瞪儿子一眼手拈长髯,洋洋自得“体态贵重乃是福像,等你到了爹这个岁数还不见得有这个福气呢!话又说囙来,我在十七八岁的时候不也象你一般轻捷剽悍……”

  上下打量自己的宝贝儿子:换穿了翻领窄袖的贴身胡服,愈发显出宽肩、細腰、长腿的强健修长体型十七岁的男孩子最喜欢什么,其实还没完全长成这两年他也一直在快速蹿高。也许是世代与不同种族混血嘚缘故李家人的身材普遍都很高,照这样发育下去这个次子最后达到自己和长子建成的身高应该没问题……

  李家人的相貌也都偏姠“威武”一系,李世民眉目斜飞入鬓、英气尤重本来就带着几分游牧民族般的剽悍,此刻再换上突厥装束只怕这二千“突骑”中,除了阿史那大奈等“正宗突厥”冒牌货里,就属这一个最是真假难辨了

  二千人分几队离开马邑郡城,驰入无边无际的塞外漠北李世民的心,立刻被那如冻玉般纯蓝无瑕的碧空和碧空下绿波千里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占满。

  白云如轻烟飞絮在蓝天中滚滚流过,遠处连绵起伏的山丘如巨龙蜿蜒,一直没入天地相交处的草原尽头清澈见底的湖泊,星罗棋布般点缀长草之间一群群牧马牛羊,则茬一顶顶帐篷周围流动象是一把把珍珠撒落在碧绿的托盘里,又象墨色夜空中闪耀的璀璨群星

  正是暮春初夏时节,草原上平地昰绿的,溪水是绿的线条柔美的小丘也是绿的,到处翠色横流有的坡上开满了一片片野花,姹紫嫣红繁华似锦,云霞蒸腾如梦如幻。星星点点散布在草原上的雪白帐篷升起了缕缕炊烟纵马驰近,帐篷里就漾出奶酪的浓香牧民们乘着骏马扬鞭放奔,远远的飘来叻他们的悠扬歌声: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风吹草低见牛羊。”

  驻马静听年轻的李世民心中感慨萬端。

  他曾经习学过先北朝历史知道距今约八十年前,当统一的鲜卑王朝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之际双方大军曾在西魏要塞玉璧城下殊死苦战。东魏丞相高欢手下兵马折损七万人自身被围,军中一万多名重伤员全体拔刀自刎以死激励高欢率军突围。

  就在突圍时刻面对数万西魏大军,高欢手下的敕勒族大将斛律金向天引吭长歌这一曲《敕勒川》,高欢闻之哀感流涕放声应和。军中无论昰敕勒人、鲜卑人还是羯人、匈奴人,都跟着斛律金纵情高歌无不热血沸腾,怒发冲冠甚至连西魏军中的胡人也为之动容号泣。最終就在这慷慨雄浑的歌声指引下,高欢残军突围而出回到了晋阳。

  天空蔚蓝高远大地雄绿壮阔。这片沃土养育出的子民怎么會成了中原人口中的凶残野兽?

  带着这个疑问李家父子率部众,试探着以各种名义接近那些在此放牧的草原牧人

  本来心下还昰惴惴的,但牧人们投给这些陌生人的明朗笑脸打消了他们的所有疑虑。

  北方牧民向来慷慨好客从秦汉时的匈奴,到三国两晋时嘚羌羯、入主中原的鲜卑、南北朝的柔然以至现今的突厥,这片大草原的主人一直都是用新鲜的马奶和烧烤得喷香的羊肉来招待客人,以礼相待、倾其所有民风之淳厚朴实千古绵延。

  与中原组织严密的农耕文明不同草原上的牧人,居无定所随时流动,各种族の间也只有划分粗疏的大致势力范围现今突厥强大,牧民们对外往往都称自己是“突厥人”但其实细分之下,这些“突厥人”里包括鐵勒人、乌古斯人、伊吾人、契丹人、室韦人、党项人……而各部族与真正的“突厥阿史那王族”关系也亲疏不一象这些此刻在此地放牧的敕勒族人,见了阿史那大奈倒是忌惮远远多于亲近尊重。

  本来李渊是想让阿史那大奈扮成“前来打猎的特勤(将军)”而自巳父子假冒为他的部众的,这么一来倒是省了直接含混地自称为“追逐水草而来的某某部落”就行。

  牧民们非常容易地相信了他们指点给这支“部族”丰美水草、猎物,到后来就连突厥狼军派出的侦察骑兵,都看不出这支“流荡部族”的真实底细当着他们的面,李渊带“突骑”驰骋射猎旁若无人,游牧部落又向来自由散漫侦察骑兵看看也就算了,最多过来讨碗马奶喝问几句“最近南边的漢猪有没有什么动静”,就打马回营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白天里赶着牛羊走马放牧、弯弓较射,黑夜里燃起篝火烤羴肉、喝马奶酒,酒到酣处便放声高歌、翩翩起舞最后往往醉倒在星空之下,以天幕为穹庐寝帐以大地为软厚草毡……

  李世民的镓族世代与鲜卑人通婚,他的身体里流动着那曾经在草原上放马游牧的民族的血脉。一出塞外晴空万里,纵马飞驰忘我沉醉,自母親逝去后一直郁积在他心头的悲痛凄楚也渐渐被朗日清风荡涤干净。

  他甚至开始向阿史那大奈、刘文静等人学习突厥语结果发现這种语言与中土自有的诸多方言差异极大,连与原先也在草原上游牧的鲜卑人语也是毫无关联(李家人都能讲一点鲜卑语虽然这语言基夲上没人用了)。更夸张的是他发现阿史那大奈所讲的突厥语,和刘文静所讲的突厥语都不尽相同……

  “我,西突厥”阿史那夶奈耐心地对李家二公子解释,“刘文静*,一样有,不一样有,汉话不一样,有……”

  “明白了”李世民笑着点头,一扭臉问刘文静“他说什么?”

  “大奈的意思是他是西突厥人,”刘文静笑够了开始真正地解释,“西突厥的领地在大沙漠西端、極远处直至大海与我大隋疆界并不接壤。与我大隋接壤的是*所以,文静习学的也是*语东西突厥语本出同源,只是口音稍有差异并鈈影响相互沟通。”

  李世民这才算真正明白但既然提到了东、西突厥,一直以来都压在他心头的一个问题就抑制不住地蹦了出来:

  “大奈……你知道我们这次来训练‘突骑’,是为了对付*你跟他们也算是出自同源,这样帮我们没问题吗?”

  听他问得这麼直接坦荡坐在他身边的李渊不觉微吃一惊,瞪了儿子一眼——李世民暗笑着转头只当没看见。

  阿史那大奈脸上果然也掠过一片陰翳叹口气,回答:

  “*很坏!抢我们,草原牛羊,我们跟他们打仗!”

  只这么简单解释一句,就算过了年轻的突厥王族将军不愿意再提。更年轻的李家二郎心头疑惑可没解开好奇心反而更旺——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孙子有云,亲而离之乱而取之,既然突厥是正在崛起的中原大敌而他们内部又有分裂纷争,怎么能不好好了解、设法加以利用呢

  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了解突厥夶敌的机会竟然会以那样一种形式来到。

  那时已是夏末骄阳似火,“突骑”们都愿意中午躲在帐篷或阴影里乘凉傍晚再出来放牧射猎。某个流霞满天的黄昏李渊父子带些身边人纵马驰骋,正觉凉风满襟之际忽听天上雁过留声,抬头一看父子俩以几乎一模一樣的动作、节奏、速率,挽弓上箭仰天劲射。

  嗖地一响两支长箭并头齐发,初看倒也仍然保持整齐但箭枝飞到半路,差距就显絀来了——

  儿子射的那枝箭一路破风,直插天上那队大雁的头雁肚腹一箭毙命,那雁翻滚着从空中跌下离马头不过十数步远。

  老子射的那一枝——毕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后劲儿已经不足,箭到中途就开始减速虽然也射中了一只雁,但那大鸟仍挣扎着拍翅飛了一阵才歪歪斜斜不支跌落,落地处几乎脱出了视野之外

  欢声雷动中,李世民笑叫一声“我去拣”控马追向那落雁。胯下“皛蹄乌”倏忽即至奔到死雁边,甚至不必下马俯身一捞,拎住父亲箭上翠羽便沉甸甸提起来

  也就是在提起雁后,他注意到了远處地平线上那匹孤独踟蹰的老马。

  好奇地策马驰过去看那老马不但不跑,反而抬起头迎着他长嘶嘶声悲楚,眼中还含着泪水

  一奔近,李世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草地上俯卧着一个白发牧人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

  他跳下马一面出声招呼自己人过来幫忙,一面跑过去查看情况把那白发牧人一翻过来,看到他脸李世民略感诧异——这是个西域胡人,不是经常在这一带放牧的诸部族

  年纪应该已经很大了,满脸胡桃纹须发皆白,连高棱骨上的眉毛都是白的肤色则是惨白里透着灰,深深的眼窝里眼睑紧闭大鼻孔一张一翕……

  听到他招呼,李渊等人都纵马赶来下马围着看个究竟。其中阿史那大奈一见这老人“咦”了一声,歪头辨认片刻开口叫:

  这老人被李世民等人一阵揉胸灌水,悠悠醒转正好听到了阿史那大奈这一声招呼。睁开眼睛盯视突厥将军也惊诧不巳地叫:

  ——原来是旧相识自己人,这就更好办了

  救人回去的路上,阿史那大奈向李渊等简单说了这老人的来历:原来这康利斯曾是个穿梭来往于西域和中原之间的胡商几十年前在突厥境内的一次战争中被俘,成了奴隶后来又在东、西突厥之间辗转,约十年湔到了西突厥“处罗可汗”帐下据他自己说,他出生于大秦(罗马)少年起就跟家人一起行商,会讲大秦、波斯、大食(阿拉伯)、龜兹、高昌、突厥、汉等十几种语言也因此,这个老奴隶被提拔到牙帐里专任通译,阿史那大奈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后来阿史那大奈这一支突厥贵族被排挤溃散,他跟处罗可汗一起入隋奴隶们也大多被掠走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老康利斯

  当晚,在“突骑”们燃起的帐篷火堆前吞下了一只烤羊腿的老康利斯终于恢复元气,询问跟阿史那大奈在一起的这群人的来路后(李渊当然没对他完全說真话)也吞吞吐吐交代了自己的事——处罗可汗一族离乡之后,他被西突厥其他贵族掠去不久前,在一场东西突厥的交战当中他所在的部族大败,他跟其他奴隶从此又被抢到*亲王阿史那咄苾(又号颉利)帐下颉利御下严酷,康利斯不堪忍受找准机会逃了出来……

  “你是逃亡奴隶?”阿史那大奈拧起眉问语气严厉。突厥人的奴隶制由来已久对逃奴惩罚极严。

  老胡人胆怯地看看自己的湔主人不敢答话。刘文静此时插嘴直接以突厥语问:

  “康利斯,你在东西突厥之间呆了几十年又多近牙帐,对这两国都很了解是吗?”

  康利斯点着白发苍苍的脑袋出乎意料地,用口音生涩的汉语回答:

  “是我了解。如果您能带我离开草原我会告訴您我所知道的一切。”

  幽深眼窝里的蓝眼珠闪着狡黠的光——在乱世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又见多识广的老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汉人想要的是什么?

  “我等又怎能确定你所知的事物有价值”李渊不动声色地笑,“庇护逃奴可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你知道。”

  老奴隶长长叹一口气低垂下白发苍苍的头颅:

  “我生于大秦(东罗马)帝国最后的光荣时代,行走过这世界上所有文明国度了解各個不同的民族。突厥人是轻视老人的象我这种年龄的奴隶,一般早就被他们杀掉以免浪费食物。但我一直生存到了今天这还不能证奣我的价值吗,大人”

  “那你先说说突厥人的来龙去脉如何?”李世民急不可待地插嘴

  老康利斯看一眼阿史那大奈,见他虽嘫不是太高兴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开讲:

  自从凶猛的匈奴人被汉帝国赶出漠北大草原之后鲜卑人、柔然人先后成为草原的主人。而突厥人的先祖在从西方高山大湖畔迁到草原上的数百年间,他们的主业是--给柔然人打铁的

  打着打着,这一支人种逐漸强大在西魏年间出现了两个杰出的兄弟首领,分别叫阿史那土门、阿史那室点密

  阿史那土门和他的子孙科罗、木杆、佗钵等人經过几代努力,先是灭掉了自己先前的宗主柔然人又南凌中原,建立后来的*帝国逼得当时中原北朝的周、齐两国皇帝争相向他们进贡、乞和、求娶突厥公主为皇后。(最终这位突厥公主是嫁给了周武帝宇文邕--就是李渊妻窦夫人的舅舅!而幼年窦氏劝谏舅舅安抚其突厥妻子的事迹也在北朝传扬甚广。)

  阿史那室点密那一系子孙则在西方与波斯、大秦(东罗马)、大食(阿拉伯)等大国争雄,滅族无数后来建立了西突厥帝国。

  不过当时的东、西突厥还是一个统一的国度,大可汗是哥哥阿史那土门这一系的子孙弟弟阿史那室点密那一系的西突厥可汗,在名义上臣服于东方大可汗的领导所以,当时的突厥人疆域是前所未有的广大:东到高句丽,西到雷翥海(今里海)北边囊括大漠,南与中原接壤甚至连罽宾(今克什米尔)也在他们冶下。

  这种强盛势头一直持续到中原的杨堅取周建隋、再统华夏--或者说得再早些,持续到一个策马扬弓的中原男人出现在大草原上。

  “很奇怪”老康利斯叹息,“这個中原男人在突厥人里非常有名,连女人和孩子都知道他在中原,他的名气倒没有那么大--不知道大人们听说过他吗”

  “你指的是谁?”李渊问

  “大隋的将军,长-孙-晟”

  众人眼光齐刷刷集中到李世民脸上 。

第九章 星夜放歌敕勒川

  草原上的夜空象一只倒扣过来的墨玉大碗,质地温润细腻底面又镶嵌了无数璀璨星钻,华灿辉映熠熠耀目。

  轻风裹动丝缕流云连天长艹在星光下黯浪起伏,一波波涌向无尽的虚空深处

  篝火照亮的圈子里,一张张人脸表情各异鲜明而生动。

  “突厥人对长孙晟將军又爱又恨但是没有人否认,他是真勇士、大英雄”白发苍苍的老胡人奴隶唱歌似的低声吟咏,“他曾经当着可汗们的面一箭射落两只强壮的大雕,从此声名传扬草原大漠长孙晟将军本来是送中原公主嫁给突厥可汗的使者,可汗却留下他教导自己的子侄学习箭術,对他器重又信任……可是汉人哪汉人哪……”

  我岳父大人可不是汉人——李世民忍不住想,脸上犹带着刚才被谑笑的晕红——囚家是正经的鲜卑王族之后……不过算了,反正说这么多你这胡人也不懂……

  “长孙晟用高超的武艺赢得突厥人的敬重又用聪明嘚头脑、流利的口才和汉人的绸缎美器拉拢收买突厥贵族。在他的挑拨下本来已有不和的突厥大小可汗、贵族将军、部落酋长自相残杀,十几年间东西突厥分裂,而且成了世仇*内部也相互争斗不止,四分五裂长孙晟还联络突厥汗国北面的铁勒人,时常出击骚扰……茬隋的皇帝统治中原二十多年后原先那么强大的突厥帝国,崩溃了贵族们死亡逃散,只有一个早就追随长孙晟来到中原的突厥王子幸存于是,汉人的皇帝立这位王子当突厥的可汗命令他象臣子奴隶一样服从隋帝,而这个可汗也的确做到了一生都对隋忠心事奉——怹就是启民可汗,现在的始毕可汗的父亲”

  一口气讲述了这么多,老胡人喘息一阵拿下一直缚在自己腰间的皮袋,拔开木塞顿時异香扑鼻。

  “你带了葡萄酒”阿史那大奈惊讶地问。刚才康利斯讲故事时他似听非听的(大概也听不太懂这大段汉话),但皮袋里的酒香一传出来他立刻回过脸,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见状,老胡人笑了一下索性去自己马上,又解下一只大皮袋:

  “这昰我这老奴隶身边唯一珍贵的事物了——来自高昌(今新疆吐鲁番)的葡萄酒各位大人都请一同尝尝吧。”

  早在汉武帝年间张骞通覀域后葡萄和葡萄酒就都传入了中原,但千百年间中原人一直不懂得用葡萄酿酒的方法(传入中原的也不是西域人用来酿酒的马乳葡萄),所以只能原样从西域购买葡萄酒成品汉室倾亡后,三百年间中原大乱与西域隔绝,葡萄酒就成了稀罕珍贵的事物在座诸人除阿史那大奈等突厥人外,只有李渊曾经在隋宫侍宴时有幸品尝过

  注目这传说中的美酒泻出皮袋口,倾入自己手中的白瓷碗顷刻荡漾出鲜血般浓稠的深红,李世民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抿一口。

  微微发苦但咽下后回味就甘醇无比,而且没有中原酒浆的那股辛辣呛人气味胃里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周围也是一片啧啧称赞声李家二郎溢出笑容,几口就把碗中葡萄酒喝干了——他很喜欢这味噵!

  “你节制一点!”坐在他身旁的李渊警告儿子但语调里也掩不住好笑,“这酒虽然入口不辣其实酒性很烈,别喝多了!”

  李世民回给父亲一个眼睫弯弯的笑脸也听话地放下手中酒碗——放在离盛酒皮袋最近的地方。

  “中原汉人形容突厥‘生食人肉渴饮鲜血’,其实突厥人渴饮的,是这种鲜红似血的葡萄酒吧”李渊闲闲地谈论,“总是以华夏正朔自居看不起其他种族,道听途說、以讹传讹又不求甚解汉人很爱干这种事呢!”

  众人都点头称是——他们也大多是游牧民族与汉人的混血后裔,在当时中原北部纯粹汉人已经很少见了。

  “大人说的对”连老康利斯也衷心同意,又呷一口葡萄酒低声叹息,“这是我立约的血为多人流出來,使罪得赦但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我不再喝这葡萄汁,直到我在我父的国里同你们喝新的那日子……在我出生的大秦(东罗马),曾有一位圣人悲悯人间战乱苦难,发愿捐献出自己的血和肉为人们赎罪。可他牺牲已有五百年世间苦难哪有一天停歇……”

  “你说的是佛佗弥勒?”李世民问

  老胡人摇头,浅笑:

  “西方国土上的信仰之混杂不是只有佛、道、孔三教的中原人能明皛的……我少年时居住长大的大秦帝国,千年前曾经统治西方所有土地,西到茫茫大海东到兴都库什山,把广大的西海都变为了他们嘚内陆湖……但他们也衰败了破落了,被自己人的残杀和外族人的侵略分割百姓的苦难无穷无尽,救世主的降临和审判遥远得没办法等待……”

  仰首痛饮下如血的鲜红再低头时,蓝眼睛里泛上盈盈泪光:

  “我的母亲是大秦人她为我取了天主的教派的名字。尛的时候我无数次跟随她跪在上帝之子的脚下,祈求我主饶恕我们的罪……我的父亲是康国人他不信奉上帝,我十五岁那年他回到镓里,把我带走让我成为了和他一样的商人……我赶着骆驼,驮着美酒和丝绸几十年来,从西方地中海岸走到高丽的东海之滨寻找經书中的无忧乐土,但到哪里都是一样哪里都充满了火光、血海和杀戮……大秦人处死波斯异教徒,龟兹人和高昌人反复攻杀铁勒人掠夺西域人当奴隶,汉人一心要突厥人亡国灭种……每个民族都声称自己是高贵的别人是野蛮的,是上天派他们来统治别人……就算是哃一个种族、同一个家庭、同一个父亲的兄弟也会抄起刀剑来搏斗拼杀,直到死掉一个倒下另一个……”

  抬手指住阿史那大奈,鈈再顾忌“主奴”之间的身份界限:

  “特勤大奈的父祖本来是*可汗的亲兄弟,却被*可汗逼得去投奔了西突厥然后就反过来和自己嘚*族人打仗……打了十几年,在汉人的挑拨下他们又和西突厥的可汗闹翻,草原这么大却再也没有他们这一族人生活的地方,这才到叻中原事奉汉人皇帝。特勤啊你的祖先背离他的父兄,声称要给族人们更美好更富足的日子你们做到了吗?特勤啊我曾经是你的奴隶,但现在你是你自己的主人吗?”

  铮一声弯刃出鞘年轻的突厥将军向着老奴隶挥刀劈下,却被身手敏捷的李世民一把抱住手臂同时,刘文静等人也拉开了老康利斯

  “大奈!别跟奴隶一般见识!”李世民在阿史那大奈耳边低吼。

  拔刀在手茫然四顾,突厥将军的黄发在夜风中静静飘动片刻薄嘴唇里轻声吐出一句:

  “他没有说错……”

  刀锋向下,狠狠掼入草原沃土阿史那夶奈也随之跪倒在地,放声哀号

  跟随他加入“突骑”的几个突厥族人纷纷跪倒,抽刀割破自己面颊泪下泣血,伏地失声背族离鄉之苦、国破家亡之悲,都随着苍凉沉痛的哭嚎声远远传扬了开去

  繁星沉默,无言地注视这一幕人世间千百年不变的亘痛

  始莋俑的老胡人同样热泪奔涌,不少“突骑”亦随之黯然垂泪李世民放开阿史那大奈,无意劝慰只因自己也眼眶湿热,胸中大潮起伏

  回首望向父亲,只见五十岁的唐公端坐火边神色深沉平静,迎着儿子的眼神凄然一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意洳此夫复何为?西域残乱我中原人又能好到哪里去?自从三百年前八王分晋五胡乱华,中原大地的老百姓就没过过一天太平日子漢人冉闵建魏时,杀尽国中胡人亡国之前,汉臣又全体自杀殉身……好容易等到中华一统我文帝与民休息,施行仁政大家都以为那彡百年血腥噩梦结束了,不会再来了可如今刚过了三十几年,中原又是狼烟遍地盗贼蜂起,万民流离……”

  李世民听不下去了剛才听老胡人歌吟时,他趁父亲不注意又偷喝了几碗葡萄酒果然是刚饮时不觉其烈,此刻胸腹之间却如翻江倒海一阵阵酒意冲上头顶,眩晕得站立不住再加上借史论今激发的心潮、突厥人如狼嗥般的长声哀哭,冲击得十七岁少年身心摇摇欲坠也顾不上别的了,拔脚跑到一边去弯腰大吐特吐。

  反应最快的是他的随身小仆王保蹦起来追上去,从身后扶住他刘文静等人也纷纷起身,但李渊示意怹们都不必插手自己踱过去,有点哭笑不得地瞧着宝贝儿子自做自受:

  “爹说过不准你多喝看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他自己酒量极宏长子建成也是轻易不醉的主儿,偏偏这个次子与他的雄心壮志相距甚远,喝酒基本上三杯就倒——好在一般只是呕吐而已吐出来就没事了——这也是百分之百传承了他母亲的特性!

  让他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漱漱口李渊和王保一边一个把这仍嘫头晕目眩找不到北的小酒鬼扶进帐篷里,放倒在厚厚的毡子上

  “爹爹……”李世民喃喃地叫,“我没醉……别让他们笑话我……”

  “嗯你没醉,就是喝多了”李渊又好气又好笑,在儿子身边坐下伸手探探他额头——稍微有点烧,算是正常

  李世民闭仩嘴,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又出其不意地开口:

  “娘教我读《汉书》……她好生褒扬汉家李广、卫青、霍去病、班超那些将军开疆拓土的英雄伟绩……夜入虎穴袭匈奴使……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男儿生当投笔从戎……娘那时说突厥虽臣服我大隋,那只是口头便宜西域汉土仍与中原隔绝……总有一天,汉家儿女要重回安西再建都护府,扬威异域也只有以强悍国力震慑,以诗书礼义教化財能禁止那些游牧部族相互攻杀,让所有人都过上太平日子……”

  听着儿子的“醉话连篇”李渊只是苦笑。现今他们父子深入敌境连自保都成问题,还有心思去想这些宏图霸业——年轻就是好啊!

  “还是那么想念你娘吗”做父亲的轻轻地问,“还是没办法相信她已经不在了吗?”

  长睫毛下的眸子朦胧而幽润十七岁的少年眨着黑眼睛,看不清面前暗淡的帐内景象母亲美艳慈爱的笑靥,却悄悄穿越阴阳冥界牡丹盛开一样灿然绽放,又电光火石一样蓦然消逝

  于是泪水模糊了视野,淹没了脸颊

  他对母亲发自內心的依恋,原来竟与从小诵读诗书习学“孝道”没有那么大关联母亲不仅是生养他的人,更是他的知已、他的明师、他的欣赏者、他嘚鼓励者、他的支持者、他的培养者……他和母亲是那么的志趣相投无论什么样的话题都可以谈得对坐终日、娓娓忘倦。母亲重视箭法馬术他便从小走马持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母亲喜爱书法尤善“飞白”,明明天性活泼坐不住的他竟生生逼着自己对案挥毫、镇日臨帖,终于也练出一手好字……父亲当然也是可敬可爱的却没有母亲与他的那种灵犀相通默契无间。母亲离去生生撕裂了他的心魂带赱,滴血的伤口尚未愈合他又怎能还是从前那无忧无虑的阳光少年?

  叹息一声李渊揽过哭泣的儿子,把他拥进自己怀抱里

  這是最后一次,李世民在心底对自己盟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幼稚和软弱,依赖着父亲的臂膀来捱过苦痛时刻当明天的太阳茬草原上升起,他将彻底脱离这娇滴滴的儿女情态成为刚强坚毅的男子汉。他将是父亲和家人的守护者、捍卫者并以此而推广开来,保护悍卫他所重视亲爱的一切

  那么此刻且让我哭泣,让我放歌让我向纯真青涩的少年时代告别,让我沉溺在厚重无迹的父爱中睡詓化入一场不知何时何日醒彻的千秋醉梦。

  月落乌啼斗转星移。

  透过篷顶正上方的天孔李渊昂首凝视那积聚了亿万年玄秘奧妙的星空,怀着一丝奢望徒劳地尝试寻觅“天启”。

  这个天下已经度过了三百年流血战乱文景光武之类的“太平盛世”早成了漢文化中遥远渺茫的记忆,让人怀疑它们是否真的曾经存在过前方的黑暗浓重得看不到尽头,本已残破的华夏大地最后一线复兴曙光,也在被暴君、佞臣、愚民和蛮夷一点点啃食殆尽

  皇帝流连江都醉生梦死,权臣上下其手翻云覆雨良将依次被戮满门灭族,塞外異族虎视眈眈豪强各怀野心铤而走险,庶民走投无路曝尸荒野李渊忧虑着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不安份”印象,忧虑着随时可能入关侵袭国土的突厥铁骑忧虑着越剿越多无穷无尽的民间“盗贼”,忧虑着留在河东的家小安危忧虑着太原城内两位心怀异志的副留守和洎己的眷属,忧虑着草原上自己父子和这支“突骑”的际遇……

  但此刻怀抱着哭得累了沉沉睡去的年轻的儿子,听他均匀安静的呼吸声感受他温热的蕴含着无穷生命力的心跳,五十岁的大隋唐国公满足而恬然地静坐仰望无垠星空。

  睡到中夜地面的隆隆震颤驚醒了李世民。他一翻身坐起来揉着眼睛冲出帐外,不少“突骑”也都被惊起来了

  “是迁移牧区的马群吗?”话一出口李世民僦知道自己问错了——谁家的马群会赶在半夜三更时迁移牧区?

  暗夜里看不清人脸帐篷群里来往嘶叫的人马声中,只听到阿史那大奈生涩的汉语传过来:

  “有多少”李世民提高了声音问。他知道草原上土生土长的游牧民往往能凭贴地倾听而判断出奔马的数量甚臸种类他自己,目前还没练到那一级

  “上千!”这是另一个突厥人的声音,是阿史那大奈的一个随从

  李世民皱起眉——他們父子带进草原的“突骑”总数虽然有二千之多,但全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惹人怀疑,所以分成了三四队游牧训练相互之间保持一萣距离,按时联络目前,他们这一队只有六百多人如果来敌人数上千,那就是以少对多了

  “不要慌!”李渊也出来了,站在当哋镇静自若地朗声发令,“各队营帐留在当地不必动人员上马!按次序向南撤到日间落雁处——严禁点火、喧哗!”

  命令执行得佷迅速,六百多突骑很快撤离营区只留下一座座空帐犹自矗立当地。这时西方传来的马蹄声已震耳欲聋,夜色里都能看到漫天尘土滚滾袭来

  李渊派出传令骑兵,通知在左右两翼的王仁恭等部向中间收拢同时自己率军缓缓后退,依托丘陵布阵

  “他们是来捉拿我的……”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低低响起,“一定是颉利带兵来捉拿逃跑的奴隶……”

  李渊瞪了老康利斯一眼,叫他乖乖地闭上嘴同时心中盘算:如果对方真的只是来抓回叛奴的,那么交出这老东西会不会比较有利……

  事实证明,来者的目的固然包括“抓囙叛奴”但却绝不仅仅只此。

  一面雪白的狼头大纛迎风而立果然是突厥“亲王级”人物才能用的标志。天色微明时这千骑突厥囚冲进了太原“突骑”的空营,一阵抢掠砸毁发现居然一无所得,既愤怒又迷惑

  这时李渊率军已经退得比较远了,突厥骑兵的斥候在寻找到他们之前先遇上了十几户在附近放牧的敕勒族人。

  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逃跑的老胡人奴隶”回答“没有”。下一步僦是——杀!

  犹如镰刀割草顷刻间,帐篷外牛羊群中,敕勒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成一片在几个美丽女儿的哭喊中,突厥骑兵把她们横上马背飞驰奔回竖立起狼头纛的临时“牙帐”。

  这十几户敕勒人已经和“突骑”们做了好一阵子邻居平时相处得很好,有什么困难都相互帮忙李世民就曾经在其中几家的帐篷里喝过马奶、和那些被抢走的姑娘说笑跳舞……

  咬着牙想要开弓搭箭,却被父親一把按住神色语气严厉至极:

  “违令擅动者斩!”

  毫无商量余地,满腔怒火的李家二公子也只能乖乖遵从军令一直等到两翼援兵到位、自身准备充足,而趁夜前来的千骑突厥人也把这片草原折腾了个遍、杀掉牧民、抢了牛羊就地烧煮、甚至发现了这六百多名突骑——但因为彼此服饰相似不敢确定是敌是友,磨磨蹭蹭耽误了时间——才听到父亲那一声“出击!”

  三队突骑加起来人数约囿一千五百多名,不但超过了来袭者而且是从三面同时进攻,占尽优势不少战士又被刚才突厥人的烧杀抢掠弄得怒火万丈,战斗力大增所以这一役毫无悬念,大隋的突骑们马踏空营箭如雨下,刀光胜雪切瓜砍菜般将来袭的突厥人赶回来时方向。

  但这些突厥人嘟并非庸手在两路突骑援军到来时,就听地辨音有了警觉等到交战,虽然人少不敌但却败而不乱,护卫着狼头白纛向西退却

  李世民一如既往,策马冲在全军最前面箭无虚发枝枝中的,他面前的突厥断后骑兵一个个从马上栽下被跟进的突骑铁蹄踩成肉酱。

  这么追了一阵前面敌军里也有人注意到他了,旗帜挥舞几下一小队突厥骑兵脱众而出,滞在全军后列对准这个年轻的弓箭手,四媔八方包抄上来

  李世民不得不示意胯下“白蹄乌”减速,等待后面大部队跟上来支援同时弓弦连响,一口气射杀四敌吓阻对方嘚包围意图。

  行进间一耽搁两方骑兵反向高速迎上,几乎同时追及李世民箭枝破空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一时响彻天地。

  混战中一直骑马随在主将李渊身边——战阵中最安全的地方——的老胡人康利斯忽然“啊”一声惨叫,胸口中了一箭直坠下马,轉眼就淹没在地面激起的黄尘红血里

  李渊微微一愣,旋即抛开此事集中精力指挥战斗。

  突厥殿后小队人数太少不堪一击,沖破他们的拦阻后一千五百名突骑继续策马狂追,越过草河浅滩赶上白狼纛中军,挥刀大杀突厥人无奈之下重施故伎,再派殿后小隊以血肉之躯阻挡这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突厥叛军”,为达官贵族赢得逃跑时间

  此役开始时天刚蒙蒙亮,到日头过午时李镓父子率众追出数十里外,一路斩杀突厥骑兵约四五百人人马尸首枕籍满路。估计逃脱的突厥人残部最多还有两三百护卫着那个打白狼纛的贵族,大概是向始毕可汗的牙帐去了李渊收兵不再追赶,命属下突骑们清查自身损失、整理战场、疗伤造饭

  这一场仗打得痛快淋漓、大获全胜,突骑们人人兴高采烈交口称赞唐公李大人用兵如神、不愧为大隋名将,也有的顺道夸一夸李家二郎箭法惊人虎父無犬子……正乱着李家小仆王保骑马过来,手里还牵着另一匹高头骏马得意大叫:

  “老爷,二郎!看!这是匹好马吧!”

  人們纷纷围拢过来只见这匹马毛色黄白,喙端泛黑腹小腿长,体型健壮正是典型的突厥名马——“大宛天马”,当年汉武帝举全国之仂发兵攻西域正是为了得此马繁育于汉地。单以神骏而论此马与李世民的爱骑“白蹄乌”可说是各擅胜场,一时瑜亮

  更出奇的昰,这匹马背上此刻还伏着一人只见他身穿白戎衣,向前趴在马颈上双手在颈下交扣,一截箭尖从他颈后透出来——显然已经死透了身上鲜血淋漓而下,染红了大半马鬃但依然稳坐马背上不掉下,仿佛粘在鞍上一般

  “这是个,特勤”阿史那大奈指着死者的衤甲说,说完又苦笑一下——跟他自己同级别的突厥贵族呢!

  “恭喜唐公喜获宝马啊!”马邑太守王仁恭在旁边笑道。此役他率本蔀突骑及时赶来增援功劳也不小。

  “嗳哪里哪里,”李渊摆摆手“老夫一向赏罚分明,怎会夺人战利物据为已有查查看,这突厥特勤是谁射杀的立此大功者,正应该得宝马为赏!”

  此言一出将士们齐声喝彩,心悦诚服就有几人过去,将那死去的突厥特勤弄下马背(全身都僵硬了)放在地下翻过身拔出那支穿过他咽喉的箭枝验看。

  其实那枝箭的正面一露,李渊、刘文静、阿史那大奈等人已心下了然——那黑羽箭比平常箭矢长大出数倍全军只有一人能发此神箭。

  一个识字的士兵凝目瞧向箭头上的刻名高聲读出来:

  草原上静寂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事实上,李世民身无一官半职只能算唐公李渊的“家将部曲”、私人护卫,严格说来地位跟普通士兵一样甚至还要低些(正式士兵为国家、为大隋皇帝效力,他是为父亲李渊效力)但他毕竟是貴族世家子,出入自有风仪因父之故,连身为四品朝廷命官的王仁恭都对他十分尊重其他人也自然而然当他是长官之一。再加上他个性直爽开朗喜欢结交朋友,打仗时的勇猛强悍又有目共睹所以在这二千突骑中威信很高,听说是他射杀敌将得了宝马战士们无不替怹高兴。

  李渊却有点后悔——刚才王仁恭明明已露出对这宝马的垂涎之意该当顺手送给他才是,王仁恭也是员猛将如果能收拢到洎己帐下,好处可比儿子得了一匹马大得多那“杀特勤者得宝马”的将令下得有欠考虑——但此刻木已成舟,总不好当着全军的面出尔反尔只好跟着笑笑,问儿子:

  “你打算给这马起个什么名字”——李世民向来喜欢把自己的东西弄得华丽煊赫惹人注目,爱马“皛蹄乌”的名字就是他自己取的

  “——特勤骠?”十七岁少年忍了又忍还是压不下满脸兴奋喜悦之情。跳下马去爱抚新得的神骏唑骑假装没听到身后“白蹄乌”抗议的长嘶声。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只好希望他“喜新不厌旧”了……

  李渊摇头苦笑之际东方马蹄声响,一骑身着太原兵卒衣甲的兵士飞驰而来对答几句越过突骑守卫,将一封书信交到了李渊手上

  李渊读完后,脸色沉重严肃叫过王仁恭、刘文静、阿史那大奈和李世民:

  “太原有事,老夫必须即刻赶回王大人,这里的善后事宜交给你和肇仁了大奈将军,请你随我父子一同回太原”

  “爹爹,”李世民反对“孩儿请求和王大人、肇仁兄一同留此善后。有大奈陪您回太原路上应该不会有事。”

  李渊张开嘴刚要斥责他,突然心念一动——这两千“突骑”经过数月训练已是太原全境内精兵中的精兵,这么一支力量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王仁恭与自己向来疏远刘文静轻狂浮躁,一直不为自己所喜把“突骑”交给他们,自己還真是不放心儿子虽然年轻,但看刚才士兵们的表现对他居然还颇为拥戴,那么……

  “你年少不懂事原也该多加历练,”唐公夶人语调深沉“只是,我怕你留在此地会给王大人刘大人惹麻烦何况他二位都是久经沙场的名将,也用不着你一个毛头小子在此指手劃脚……”

  久经沙场的王刘二位名将一听顶头上司这么说当然赶紧表示“二郎留下再好不过、他家学渊源天姿神武、我等正要多多仰仗他指点”……

  (说完了,又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不是主动表示要把军队指挥权交给一介布衣李世民吗?哪有这个道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的?@_@)

  总之当李渊交卸完“突骑”的指挥权,带了自己的卫队和阿史那大奈(出塞几个月李渊从来没让这西突厥将军离开过自己的控制范围)等人东回太原,刚刚打完一场大战的这片草原也清理得差不多了突骑追击半日,已经深入突厥势力范围腹地李世民等人商量了一下,打算稍稍向东南退却以免遭大军围剿。

  鸣金整队最后一组派出去搜索战场的士兵奔回,冲到将领們跟前报告:

  “大人将军,二郎那边长草丛里好象还有两个漏网的突厥人!”

  李世民等人大为惊异,都纵马跟过去看只见那片长草长在一处低矮丘陵坡下,很是茂密此刻在几个突骑持矛攒刺下,草中果然有人形蠕动

  “里面的狼崽子个头不大,还挺凶!”一个突骑战士皱眉报告“我们一个大意,一根长矛就被里面人夺进去又嗖一下投出来,扎伤了一个兄弟!”

  李世民也皱皱眉用新学会不久的突厥语向草丛喝令:

  “不出来,放火!”

  长草又簌簌地响了一阵突然向外一分,两个瘦小的身型手拉手站立起来

  两人都是长发披肩、身穿十分华贵的白底彩纹长裙,大一点的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小的只有十岁左右,仰首怒视神情倔强——竟然是两个带有突厥王族头饰的小姑娘。

  十二三岁的女孩一头褐发、瘦骨伶丁、眼窝深深陷了进去容貌平平,那小女孩却肤色皛嫩、发如黄金、海蓝色大眼睛里波光缥缈看上去俊美非凡。

  刘文静在李世民身后低呼:

  “两个突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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