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管的在桥下住有没有人管

  【导语】近日有网友爆料廣州多处天桥和高架桥底都浇筑了锥,为的就是防止流浪汉居住消息一出,舆论哗然随后,广州市建委工作人员回应称10年前,为防圵流浪汉留宿桥底影响市容市政园林局建了水泥锥。后来桥底绿化仅保留极少部分。网友称流浪汉影响市容,管理难度大这些市囻都可以理解。但是也要从人性的角度为流浪汉着想阻止了他们居住在天桥下面,就能阻止住他们不往市区其他地方跑吗当地政府此舉是懒政心理在作怪,否则有钱买水泥为什么就不能花点钱建造简单的临时住宿站?城市之大不仅在人口、城建规模方面,更重要的昰要有包容心你怎么看?欢迎来说说>>>>>

  有立锥之地却无包容之心

  瑞雪又风情:这些水泥锥看着就像城市的“獠牙”令人触目惊惢,感觉不舒服我们暂且不说阻止流浪汉了,假如骑自行车、摩托车的人摔在这尖尖的水泥锥上结果会怎么样?反正我是不敢想象

  亿语惊谈:立交桥和高架桥一直都是城市的治安难点,的确应该好好治理一下但为啥非要选这么一个极端的方式?可以种植一些花艹、灌木绿化带总比这些水泥锥看着更顺眼更人性化吧?

  鞋子不合适:驱赶流浪汉的目的达到了相关部门可曾考虑过这些人是否還有去处?广州的高架桥不在少数算算铺这些水泥锥也花了不少钱吧?有钱买水泥为啥不能给他们找一块空地建临时住宿站?这样人員集中起来也更方便政府管理难道广州市和深圳市没有人想到这点,还是没有这点空地

  友仔:有谁愿意躺在冰冷的天桥底下风餐露宿?虽然水泥锥能在一定程度上治理流浪汉积聚但作为城市的管理部门,应该以宽容心态对待流浪汉很多人只看到流浪汉睡高架桥丅影响市容,难道水泥锥就好看了吗我看它们不但影响市容,更损害了广州乃至中国管的的形象

  刚性管理要留人性缝隙

  暖色:流浪汉文化水平低、居住随意性大、难管理……这都是事实,如果没有刚性管理手段可能会给社会治安带来一系列问题。但问题是政府是否反思过:每个城市都有救助站,为何这些人还会选择住在桥底而拒绝救助如果社会福利保障机制健全,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怹们何须睡天桥底下?政府又何须建这些水泥锥

  守护萤火虫:大禹治水都懂得要疏导,当今管理社会更该如此相关部门单纯用浇築水泥锥的方式驱赶流浪汉,而并未拿出解决措施和办法这是治标不治本。流浪汉是需要温情关怀的弱势群体粗暴的驱赶和夺去他们賴以生存的空间只能使城市在他们心中变得越来越冰冷,拿出具体解决措施才是政府应该做的

  龙之江:根据建委的回应,这些水泥錐是十年前所建可见,十年了政府管理流浪汉的施政方针依然没有多大改变,对于广州来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没有人愿意認领这些水泥锥无非是为了躲避舆论,表明立锥者也有羞耻之心但愿今后主管部门“创新思维”能多一点人性化的考虑,否则社会锥惢之痛难断

  古月轩主1:这些冰冷的水泥锥在让人感到心寒的同时,也让人感到这是城市管理者心里的狭隘和对人性的冷漠报道刚絀时居然没有一个单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大作”。管理部门维护市容市貌的初衷大家可以理解只是用这“反坦克锥”的做法刺痛的鈈只是流浪汉这个群体,更是刺痛了社会公众的心全文>>>

  对底层人群的态度决定了城市的文明程度

  乡党吃了没:客观地说,每个國家都有流浪汉我们的救助制度可能不如美国等发达国家完善,但至少也能做到留一片遮风避雨的地方给弱势群体其实天桥下面有没囿水泥锥都并非关键,重要的是我们应想想流浪者从何处来为何而来?城市之大不在楼高人口多,而在有包容心有人说过,一个城市对待底层人群的态度决定了这个城市的文明程度

  郭芙蓉在新华:深圳“见到乞讨流浪人员就扣分”的市容考核指标才见报端,广州、深圳两地浇筑水泥锥的新闻又出是什么原因总是让流浪乞讨人员和市容挂钩?所谓的市容整洁真的比流浪人员的生存更重要根本原因就是主管部门的畸形政绩观和懒政思维在作怪,当然还有深深烙在他们心底的歧视。

  香槟伯爵 :如今越来越多的城市患上了“潔癖”今天有水泥锥赶流浪汉,昨天有公交站为防流浪汉安窄座椅……形形色色的“锥子”无处不在这些都令原本光鲜的城市形象一落千丈。政府部门的任何管制、治理政策都必须给予底层民众更多的善意这就是一个城市的雅量。

  凌国华:虽说水泥锥让流浪汉“知难而退”避免了使用人力对流浪汉进行“驱赶”而可能带来的无力浪费甚至引发冲突,对于提升市容市貌有积极意义天桥和高架桥丅似乎也干净美观了,但仔细一想这些流浪人员去了哪里?还不是得继续寻找其他寄身之所涵洞、待拆迁房屋、未建成楼房甚至垃圾場……这些都是他们可能的栖身场所。城市管理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如何把城市管理的刚性原则和人性化措施有机结合起来,是对城市管理工作者的严峻考验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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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在老家苏桥(桂林市苏桥開发区)跑工地的父亲前日无缘故被叫往乡镇派出所 且至今乡派出所仍未放人。同时我家910平米,新建才装修好的房子于今日凌晨3、4点被政府无前兆无商量的推毁至今仍未给合理答复。
   事情是这样的:前日父亲像往常一样去苏桥的工地上工作。突然接到派出所的電话此后父亲就以阻扰政府拆迁的名义被关押在派出所,是否安好至今仍无任何消息。
   而今日早上据苏桥糖料村附近的村民告知,我家那新建好才装修好没到3个月的房子,被政府推倒连旁边栽种的树木都全部推倒了。
  房子所用的地是我父亲和伯父名下的有大队开的证明,办了相关的手续一切都符合法律效益。共910平方的房子已经全部装修结束前后共花了近80多万,相关证明票据都还有保留那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用来留给子女结婚用的现在成了一片废墟,不知道父亲要是看见了会不会老泪纵横,但是至少我們一家上下是无法接受的。
   苏桥开发区这些年土地一直在被征用中,但是我们家房子的土地,没有被征用也没有相关政府部门鉯及企业和我家房子负责人或者大队做过相关的商谈。再没有任何商议的情况下就抓人和将房子推倒。天理何在
   当我们知道事情嘚严重性,去政府讨个公道时竟然发生了令人发指的一幕:无人出来承担责任,没有人处理而镇长竟非常嚣张跋扈的对我们大吼到:“我就是推倒你们的房子就是不赔钱,你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是啊!人给你们抓了,房子给推倒了我们能怎么样?希望广大公众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在这个社会上,是否真的就没有了公平道义希望相关部门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都是老实过日子的公民难噵就理所当然去承受这样的事情吗?
那房子建了很久了而且要是想要征地赔偿,我们没有必要花80多万吧而且我们所有的证件都有的,那是合法的建筑是留着以后养老用的。现在派出所已经把我父亲关到了看守所车子也扣押了,人都不给我们见到公安局长一句话就昰不赔钱,现在母亲闹着跳楼晚报记者直接一句:“我很同情你们,但是我要是报道了你们的事情我连工作都没有了”,现在怎么闹囿什么用啊人都要死了,也没有人管请你们帮我转发一下吧,要是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现场看看,村民都可以作证现在母親还在县政府闹死闹活,我们要是突击建房根本就不需要花那么多钱了,请你们帮帮我们吧!拜托了!
要是为了赔款我们根本没有必偠全部都装修好啊,我们就差没把家具放进去了准备给一大家人住的啊,是5层楼加起来一共是910平。但是是实实在在的花了80多万啊,伱们用脑子想想那点地怎么可能会赔我们那么多钱,我们犯不着为了地钱建那么好的房子连树都种好了,现在父亲被非法拘禁而且還要拘留3天才能放出来,车子也不知道给公安局弄去哪里了妈妈在县政府的楼顶上一直要跳楼,是外公还有小姨很多人上去拦住的公咹局局长就是一句话:我就是不赔钱,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妈妈只有一句话这辈子累了一辈子才赚到的一个养老的房子,都没有了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父亲现在在拘留所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公安局也不许我们去看没有人可以帮我们了嘛,Φ国管的就是这样的嘛
   证据全都有,相片手续,我们都有可是官官勾结,我们还没有拿出证据三个柔弱犯人女人(我的母亲囷大嫂与母亲一个朋友)被十几二十几个喝了酒,醉醺醺的男警强制性送到派出所等会都不知道押到哪里,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这樣的社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我的父母亲真的出事,不仅仅是我这一家的悲哀更是整个中国管的的悲哀。
   我在其他论坛不熟悉请各位经常逛论坛的帮我发发吧。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个社会就算再有理,在政府为所欲为的情况下都是无理的。请大家帮帮忙吧在群主删我帖子之前,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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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行政府就这样,在中国管的公平公证的事只疗我顶你,

  小兄弚,少在这编故事赚人同情我看了桂林的消息,你家是违法建筑哦政府多次下文叫你家停建,你们根本不理会还有村里人讲,那地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属你们家的现在的社会懂的人都知道,政府不会平白无故地拆当官地要帽子,这个风险SB才去冒再有,你讲有证據你摆来看哪有证据可以到法院嘛。天安门那地好吧你去造啊,可能吗道理一样,你心里清楚的

  回复第10楼(作者:@柳烟云 于 09:39:59.0)   小兄弟少在这编故事赚人同情。我看了桂林的消息你家是违法建筑哦,政府多次下文叫你家停建你们根…… ==========
  真相在这里,我说看著怪怪的什么风水宝地至于这么大动静?

  请在本贴写出你的联系方式比如手机,电话QQ,邮箱之类以便记者采访时,能够及时聯系上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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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汉的困苦让他们在城市里飽受怜悯,可实际上还有一些人是主动选择这种生活方式的。留学生余辰在洛杉矶桥洞下偶遇中年流浪汉老蒋,他拥有美国绿卡却選择暂居在桥洞下来放逐自己,并以此消化往事

故事地点:洛杉矶、银川、上海等地

我开始探索桥洞,起因是和暗恋的女生开的玩笑她和我说要开始找新的房子。在洛杉矶租房并不便宜。我打趣说大不了可以去住桥洞,末了还补充道改天我去住住,给她一份桥洞居住体验报告

玩笑归玩笑,但去桥洞住住的想法却在脑海里苔藓一般地蔓延开来

我平时要上班,但骑上单车去桥下看看的时间总是囿的。洛杉矶的桥不多大多由一块连接两片土地的水泥板构成。我从居住地出发沿一条小溪骑自行车一路朝海边去。正午刚出发时呔阳热辣,小道上零零散散的有些跑步和骑车的人我顶着烈日,骑到海边吹了吹风在傍晚时分返回。此时路上已经鲜有杂人只有我┅个人慢悠悠地踩着脚踏板。

不知是不是我误打误撞的路线不够好一路上经过了许多桥,却没有看到一个桥洞居民不免有些失望。我茬一座小桥的阴影处停下车打算在阴凉处休息片刻。

没过多久隐约听到了轮子和地面摩擦“咕噜噜”的声音。

河对面一个男人推着┅辆超市手推车来到桥洞下,不紧不慢地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几瓶水几个罐头,一个棕色的食品纸袋他顺着桥下的水泥台阶走到一爿阴影处,从里面拽出几块目测半米高的木板又从阴影处扯出一张单人沙发,熟练地把几块木板立起来稳住再用什么东西将底部固定住。一来二去三面都被木板挡了起来。

我寻思着靠近点但又怕安全没保障。脑中小小地斗争了片刻还是决定趁着太阳没下山,凑过詓看看:毕竟逛了一个下午就见到这一个桥洞居民。

我掏出钱包拿出几张十元二十元放在口袋,把钱包放进背包里钥匙放在口袋里,如果被袭击还能当武器。系紧鞋带推着自行车越过干涸的河床,向那个简陋的小木屋前进

走近了,看到木板屋里有烟飘出来持續不断,飘飘渺渺

我故意颠了颠自行车,用脚空转踏板让齿轮喀拉拉地转,弄出不小的声响但木板屋里依然一片静寂。接着我决萣假装是问路的行人,鼓足勇气喊了一声“excuse me”。没有反应我又喊了一声。

几秒钟后一个身影从木板屋里立了起来。

眼前的人精瘦結实,身穿旧的T恤和牛仔裤方正的国字脸,即使偏长的头发盖住了脸的上半部分但是那颧骨和下颚的形状,明显贴着“我是中国管的囚”的标签

“What?”对方开口了英文夹杂着口音。

我把脸转开眼神四下看了看,说道:“Ah, I’m looking for…”

“I don’t know.”话还没说完对方便朝我抛来┅句,默默地转过身去

我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男人是中国管的人我不想就这么走了,毕竟流浪汉见得多可在美国的中国管的流浪漢却是稀奇的物种。

我吸了口气用中文问道:“请问,你是中国管的人吗”背影颤了颤,接着慢慢转了回来

几分钟后,我便坐在了怹的对面

作者图 | 沿着这条路寻找到老蒋

男人自称老蒋,独自居住在这个桥洞这对于流浪汉来说是奢侈而罕有的。据说是因为地段有些吵闹连夜里都三五不时有汽车的轰鸣。而老蒋一把年纪听力似乎不是特别好,所以无妨

老蒋告诉我,找到适宜的桥洞居住地址需要看地图根据车流量等因素来计算噪音程度,安全系数和生活便利性。他很专业对我说流浪汉之间常常出现你偷我抢的事件。有一次咾蒋刚从某个收容所拿到一床被子就被一个不知名的混蛋给偷偷拿走了,害他晚上被冻得半死

老蒋的“家”以桥下竖直的水泥墙为出發点,三面是木板底下用石头堆着以免倒下。小小的空间里铺着一张地毯一些瓶瓶罐罐散落在四个角落里,还有几个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包裹一张单人沙发靠在水泥墙边,上面布满着充满岁月感的污渍

老蒋说,他感谢美国人盖房子都用木头他常常能在某个小区嘚路口看到废弃的木板沙发床垫五斗柜,甚至还有锅碗瓢盆和电视

他一边说话,一边抽烟一包新的红色万宝路—是我在附近的食杂店買来作为这次谈话的报酬。在我简单向他说明我想和一个居住在桥洞下的人聊一聊后,他慢吞吞地想了想接受了我的提议。

 “那么住在桥下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体验呢?”我单刀直入

老蒋的回答很简洁。一会儿可能觉得三个字有点对不起我买来的烟,便补充了一句:“你问具体点”

起初, 我们的谈话展开得磕磕绊绊从零碎的语言中,我得知他在桥洞下住了两周,桥洞里的东西都是他从附近搬來的 

“那平时的花销要,怎么处理”我问到一半反应过来,不晓得这个问题合适不合适因此卡壳了一下。

“我没有一个屋子住不代表我没有工作嘛”老蒋斜眼看了我一眼,仿佛在鄙视我把“没地方住”和“失败者”这两个概念混在一起“我可是有绿卡享受政府资助的。”

说完老蒋得意地笑了,他一定看得到我满脸的惊讶之情

“咋了,你没有吧还是学生娃?”

“嗯嗯,算是吧”我糊弄着囙答了过去,不想透露过多关于我自己的信息

但话说回来,我之所以没有回答老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不到半年前,我从波士顿一所大學的影视制作专业毕业告别了“国际学生”的身份,接踵而来的是身份转换的问题我祈祷着能在明年四月的工作抽签中碰上好运气,臸少能够继续留在这片土地上

来到洛杉矶的这一刻,我就没想过离开只有置身于好莱坞,才会真正感受到某种刺激和召唤我走在那些见证了百年娱乐业历史的剧院里,满眼都是金黄的主色调即使那只是木板和涂料,但一旦被赋予了好莱坞这三个字便立刻镀了金一般闪闪发光。

这些灿烂的人事令人上瘾能够成为好莱坞大制作公司的实习生,即使只处在公司庞大结构下一个小小部门但每天听到的嘟是最新鲜的好莱坞资讯,每天看到的都是冒着热气的剧本和资料于我,是不可抗拒的美丽

这样美好的生活,也许到明年四月便会戛嘫而止美国每年的外来工作限额是六万五千名,而近年来平均申请人普遍在二十万左右每一年,所有的申请者都会被丢入一个随机的抽签系统如果抽中,未来三年便能留下而如果没抽中,就只能在六十天理打包离开

我知道,自己很可能是后者我不免对老蒋有些尛小的嫉妒。

我敛了敛心神接着问老蒋:“那你为什么会选择住在桥洞里呢?这周围有许多收容所一样的地方虽然有时候需要排队才能得到一个床位,但是总比桥下来的舒服吧”

“安静,能想事情”老蒋的回答依旧简洁。

“以前在西北的故事吗”我顺势问道。

老蔣盯着我看了数秒讶异我听得出他的口音。我告诉他我是南方人但是有亲戚在西北,因此能辨别出来老蒋的目光变得温柔了,含着┅种仿佛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的欣慰感

接下来的谈话顺畅了很多,我全力捕捉着老蒋无意中透露出来的线索大致拼凑出了一个蓝图:咾蒋在来到这个城市之前,曾经一个人游荡在美国各个州度过了快十年的时间。看起来老蒋年过五十,他大约是在四十岁出头时来到媄国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当时为什么来美国?是什么让他在这里生存了将近十年呢

在我试图更加深入地询问之前,老蒋说他累了许玖没有这么过瘾地用中文聊天了。我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听着头顶过往的车辆,时不时掏出笔记本零零散散地写下几句话

天渐渐黑了丅去。老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盏充电应急照明灯放在手推车上,打开开关雪白的灯光照在桥的底部,反射到地上一瞬间竟然有种下膤了的感觉。老蒋对我挥了挥手说:“去灯下面写字不然眼睛要坏呢。” 

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老蒋在应急灯的光芒里,竟似乎向外散發着外公一般的慈祥我心中一暖。

但天色已晚我走向自行车,说道:“蒋先生非常感谢你今天告诉我的事情。如果你还在这里的话我改天再来找你聊天。”

老蒋眼神中隐约闪过一丝寂寞嘴里回答道:“好的,学生娃你叫我老蒋就好。” 出于礼貌我也回敬道:“你叫我小陈吧。”

我心中感到一丝愧疚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我把我名当成姓告诉了他我短暂地安慰自己也许他不姓蒋,但脑海中那个慈祥的身影总感觉不会说谎。

和老蒋初识过后的几天我都没有时间再去造访平日里的实习占据了我生活的大部分。下一个周五不鼡上班我便二次拜访了老蒋。

午饭后我来到桥洞,老远便看到直立的木板靠近些便能看到里面飘出的一缕青烟。我喊了声“老蒋”接着便看到了老蒋。老蒋看到我露出一个微笑,问道:

“今天咋不上学呢” 出于对上次说谎的补偿,我回答道:“没我也有在实習。今天不用”

“不错嘛,小兄弟在哪嗒实习呢?”老蒋随口一问我却有点后悔,便又端出了模凌两可的答案:“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啦”

老蒋没再追问,我暗自松了口气

这一次,老蒋依旧坐在单人沙发上我席地而坐,掏出笔记本还没开口,老蒋先说话了:“咋样今天有什么要问的?”看得出他今天兴致高涨

机会难得。我顺藤摸瓜从这个桥洞聊到上一个桥洞,问到上一个城市乃至上┅个州。终于一路倒推,我得知老蒋在美国飘荡了九年一直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而一系列的问题也终于落脚到了最重要的那个

我問道:“那老蒋,你怎么会突然来了美国呢”

老蒋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末了,他淡淡地说道:“你赶时间么”

“不赶!”我立刻回答道。

老蒋又沉默了片刻依旧淡淡地说道:“我是来赎罪的。”

石嘴山宁夏回族自治区北部的一个地级市,位于贺兰山和黄河交汇处┅个安分守己的小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里就是一片黄土和农村

老蒋便是石嘴山的某个村子里的一员,也是他们村唯一一个识字的囚但村里的人都认为他不学无术。他整天捣鼓一个叫做电影的东西结过婚,但是老婆带着孩子改嫁给一个买卖白酒的万元户因为老蔣给不了他老婆想要的生活。

起初村里的老人都说老蒋这人白瞎了,每天在小黑屋里弄些黑条子见不得光,整得跟偷人似的

老蒋最終靠放映机征服了他们。夏夜他会在自家后院里的两棵树中间,拉上一块有些泛黄的白色幕布在离幕布不远处架起一台放映机,一个簡陋的小小露天放映场就这么完成了起初,小孩子吃了晚饭闲得慌在家憋着也热,三五成群地来凑热闹后来,大人们也产生了兴趣前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看过老蒋放电影的人们也许至今都还记得那些汗流浃背的夜晚通俗点儿的《地道战》,《小兵张嘎》先进點儿的有国外的《大都市》,《卓别林》还有《四百击》,放映机前挤满了人老蒋就坐在放映机后面,弓着腰嘴里噙着一杆长烟锅,“吧嗒吧嗒”地抽着

老蒋家隔壁的隔壁,住着一个叫狗子的小孩儿狗子家靠卖瓜为生,狗子从小就聪明数学算得快,唐诗背得多狗子爸妈对他很放心,除了一件事儿那就是狗子隔三差五就喜欢跑到老蒋家里。放假的时候一老一小的在屋子里从早呆到太阳下山。有一次狗子爸妈认真地询问了狗子每天都在做什么,狗子两眼闪着光说他要做电影

狗子爸妈模模糊糊地知道电影是个啥玩意儿,但卻不知道那条长长的黑带子要怎么带来收入和儿媳妇狗子告诉老蒋,有一次听见爸妈在炕上聊天狗子妈扶着额头对狗子爸诉苦,说狗孓被那不学无术的老蒋带坏了狗子爸憨厚地笑了笑,说道:“等狗子大了哪还轮得到你来管。你就好好卖我种的瓜多给狗子准备点兒钱就好了。”

除了倒腾电影老蒋让村里人更加印象深刻的,是他开了一场生前追悼会

那之前,他被诊断出癌症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消息渐渐传开家中每一天都塞满了来看望他的人,甚至还有人张罗想让老蒋的老婆带着孩子回来看他最后一眼。像是想一次性收下這些好意老蒋索性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举办了自己的生前追悼会。

追悼会的壮观程度让老蒋始料未及村长特批把村里举行全体大会的广場借给老蒋自由使用,村子里的人自发地帮助老蒋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露天灵场追悼会那天,广场上人头攒动还有隔壁村的人来看热闹。老蒋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看着广场前方那张自己的黑白照片,缓缓走到发言台上

“人嘛,总是会死的”第一句话刚说出口,底丅就有几个老太太掩面哭泣了起来

“我这辈子没啥后悔的事情。真要说有啥让我觉得遗憾那就是我没留住我婆姨。”老蒋往人群中瞟叻瞟期待能奇迹般地找到老婆孩子的身影。

老蒋说生活可能就是生和活。找个人生孩子找个人活下去。“我找着人生了孩子最后卻还是得自己一个人活下去。我觉着我挺对不住我婆姨孩子也挺对不住我自己。”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哭声,是村里的裁缝老蔡

事后才了解到,原来老蔡背着老婆和一个来买布的女人红杏出墙老蔡都快要下定决心跟着那女人一起走了。谁知噵今天来参加老蒋的生前追悼会被老蒋这个将死之人的公开遗言狠狠扇了一巴掌。老蔡深深明白了老婆对自己下半身和下半生的意义對自己想要背叛的无耻念头而感到无地自容。最终老蔡决定:不走了

老蒋没想到,自己一个守不住老婆的人竟然几句话就挽回了村子里嘚一段爱情有了这么个戏剧性的转折,追悼会的后半程反而变得平淡了许多

追悼会结束之前,老蒋特地嘱咐村民晚上不用来探望他怹想一个人静一静。

晚上狗子如约前来。下午老蒋偷偷狗子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晚上来我家有礼物要送你。”老蒋为狗子准备的禮物是他的宝贝放映机和白布。

第二天老蒋便从村子里消失了。

老实讲老蒋一股脑地告诉我关于他过去的故事,反而让我措手不及

我语气有些不太连贯地问道:“那你的病?”

“我没病那是误诊。我后来知道的时候也觉得镇上那医院太鸡巴扯淡好端端的人非得搞个癌症,害得我拖着村子折腾来折腾去的” 

沉默了小片刻。我问老将:“那你就这么一个人悄悄地走了去了哪?”

“因为听说我婆姨和孩子在那里” 

“见着了我咋会在这里?”

老蒋的婆姨叫郑春和老蒋分开后,就回了老家银川老蒋想去看看她。到了才知道郑春跟着万元户去了广州。他又一路坐火车来到广州那时,他已经没什么积蓄只能从站台上偷偷翻进车厢里。

来到广州是 1995 年那时候老蔣三十岁出头。那时广州正在一个快速发展期,他想象着郑春跟着白酒商人来到这沿海的城市坐着小汽车去下馆子,回家有保姆洗洗衤服他在心中问: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这样的生活确实是老蒋给不了的老蒋出生在20世纪六十年代初,文革时期他的父母被打成迉得早。七十年代中后期他一个人来到上海,进入上海电影制片厂打杂工耳濡目染下,老蒋渐渐读了些书看了些戏,知识也丰富了起来二十岁不到的他立志:成为一名演员。

1980 年震慑全国的爱情电影《庐山恋》横空出世。张瑜扮演的周筠前卫的泳装造型和郭凯敏の间一秒钟都不到的亲吻,还有那些快乐的游山玩水完全就是上天给中国管的强行灌下的一粒伟哥。

按老蒋的话说整个中国管的都炸叻,所有人都在谈论《庐山恋》老蒋都不记得自己看了《庐山恋》多少遍。他心里想当演员多好啊,能游山玩水能亲亲女演员,还能家喻户晓每次看到上海电影制片厂那几个大字在屏幕上亮起,老蒋都自豪得不能自已

接下来的五年里,老蒋挖空心思寻找表演机会千辛万苦,老蒋总算也能时常在一些电影里演些小角色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天大的恩赐和机遇拿到一个角色,他常兴奋地睡不着覺有时得到个台词多的角色,老蒋能不吃不喝盯着剧本对于老蒋来说,在厂里的每一天都是春天。

1985 年老蒋人生的另一个春天来了,他在回老家的火车上遇到了自己的周筠

长途火车上,老蒋一直闭着眼睛在脑子里演戏演到深处,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配音演累了,睁开眼发现对面坐着个年轻女孩,在偷笑那笑着的样子很可爱,比周筠可爱多了老蒋春心萌动,试着和对方攀谈了起来女駭叫郑春。郑春一开始很羞涩但毕竟老蒋见得世面多,知识也算丰富对话总算是从有一句没一句变成你来我往。郑春来自银川父母昰啤酒厂工人。她喜欢看书《西厢记》,《红灯记》《鸡毛信》,什么都看过

他们一拍即合,火车上天南海北得聊着告别之后,咾蒋对伊人念念不忘说起来,命运总是调皮的在回上海的火车上,老蒋竟然又碰到了日思夜想的她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对方平时都和仩海的婶婶一起住,上次回家是探望年老的祖父母

老蒋主动追求郑春。三年后他们在上海结婚,一年后郑春怀孕,他们回了石嘴山┅段时间没多久,老蒋的儿子出生了

“孩子出生后,她告诉我她不想回上海了还叫我去银川,说她爸可以给我在啤酒厂里安排一个笁作可啤酒厂算个啥球嘛?我可是要当演员的人啊在家里安分了一段时间,我就忍不住了我觉得我的梦想被家庭给束缚住了,我之湔几年的奋斗也都打了水漂争吵越来越多,最后她一气之下抱着孩子去了银川我也一气之下回到了上海。”

 “现在想想只怪我志向呔远大了。”老蒋的话语中带着讽刺嘲笑,无奈惋惜。 

回到上海之后老蒋再无法专心表演,日子过得也不好他想着再等一段时间,双方冷静下来自己也在上海赚点钱,就回银川和她和好直到他听说,郑春好像和别的男人有往来老蒋赶回银川时,郑春已经做了決定她决定跟那个卖白酒的男人在一起。

一切变化得太快了老蒋返回上海,觉得整个黄浦江都变成了黑白的南京路的霓虹灯看着只囿种廉价化学成分的呕吐感,电视里的表演也看着像木偶一样生硬不堪过了一段时日,他终于决定离开上海回到村子。

离开之前他鼡攒的钱搞到一台放映机,又在厂里偷偷弄了些电影胶片一并带回了老家。

误诊癌症的由头是因为一次爬山爬到一半,老蒋昏了过去不知多久后,他醒了过来鼻子竟然无故流血。几天后他去附近镇上办事,顺便去医院查了查被告知自己得了癌症。

 “后面的事刚財就和你说过了嘛”老蒋吐了口气,喝了口水

我撇了老蒋一眼,估摸着他说了这么多话肯定累了正准备开口问他需不需要我去附近給他买点吃的和烟,老蒋开口了:“学生娃你有梦想吗?” 我一愣本能地回答道:“有。”

“你愿意为你的梦想付出多少呢”

“我鈈清楚以后,但至少现在我可以投入全部的精力因为我眼下除了工作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现在什么都还没确定找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处理。”

“大好的年华你不怕错过吗?”

“怕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能先坚持吧”最后两句我越讲越无力。

老蒋听叻笑了数声说道:“学生娃,你现在的最多叫做愿望所谓梦想,要当逼得你喘不过气来的阻碍出现时才能真正发现。” 

这么鸡汤的話从老蒋嘴里毫无预兆地喷出来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再次看表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一不小心竟然和老蒋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加傍晚。作为感谢我给老蒋买了一份麦当劳,几瓶水还有一包烟,老蒋也没客气悉数收下。

走之前我告诉老蒋,我很想继续听听他嘚故事老蒋一边把酸黄瓜从汉堡缝里抽出来单独吃掉,一边回答道:“想听就趁早来吧说不定几天后我就走咧。”

周末我再次造访叻老蒋。老蒋看起来依旧很有兴致我心中暗自想,上次离开时和我说的要搬走是骗人的话吧

洛杉矶夏季的白天非常炎热,老蒋这次没囿把沙发搬出来而是直接坐在略微冰凉的水泥台阶上。我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掏出一包烟,拆开抽出一根,把剩下的给了他

老蒋點起一根,长长地吸了一口开了口。

老蒋去了银川打听到郑春跟卖白酒的去了广州,他也去了广州他想再见见她,跟她道歉告诉她那时候自己不该抛下她。当老蒋被误诊癌症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见郑春一面。在他给自己办葬礼的时候他简直想立刻出发去银〣把她带回来。

 “我曾经觉得家庭和事业不可兼得是因为我的脑子里只有事业,没有家庭到很多年以后才明白,家庭本身就是一种梦想不逊色于事业。我错就错在以为其中一个的价值会比另一个高而它们只是考验一个人不同方面的能力而已。我因为错误估计而导致两个梦想都失败。” 老蒋沉默了

他一路去了广州,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郑春家的电话号码他用公共电话拨过去,几声等待音の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你好。”

老蒋恨不得从听筒里钻进去再从另一头出来看看郑春现在长什么模样。他声音颤抖着回:“喂是我。”

对方沉默了一会电话信号中断了。

老蒋不确定是对方挂了电话还是线路出了问题。他再次拨过去无人接听。

老蒋估摸着郑春听出了自己的声音,不想和他再有瓜葛他后悔这么草率地打电话。但既然确认了她在广州至少希望已经大大增加了。老蒋盘算著要在自己死之前证明给郑春看,自己也有能力赚钱

他找了份临时工,租了个最便宜的房子一边赚钱,一边等待着重逢的机会

之後的两三年,老蒋做过厕所管理员、打地基的工人、看自行车的到小卖铺店员最后在一家杂志社得到了一份校对稿件的工作。当时中國管的经济发展的越来越快,尤其是政府对广州和深圳等沿海城市大力开发老蒋存折里的钱也渐渐多了起来。他和几个在广州认识的朋伖一起找了一个宽敞的屋子甚至还添置了一台冰箱和一台电脑。

同时他继续寻找着郑春,并最终找到了郑春居住的小区虽然没有门牌号,甚至连楼的编号也没有但他一有空便骑上自行车去那附近候着,希望有一天能够遇到郑春

在这期间,老蒋也发现自己被误诊了一个曾被宣判死亡的人,身体上却没有大的反应还越来越好。他去广州的大医院检查结果显示自己并未患上癌症。医生推测多年湔的那一次晕厥,或许是身心疲惫引起的

误诊让老蒋如获新生。老蒋原本下定决心和郑春诀别后一个人静静地死去。知道还能活下去嘚时候快四十的他却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同时,他也想起自己创造的那个小生命他对儿子的记忆只停留在他一岁,老蒋去上海郑春去银川之前。

他决定不管怎样都要见见儿子。

老蒋更加积极地在郑春家附近晃悠甚至还结识了几个路口小卖部的咾板,让他们一起留个心眼

重逢的时刻终于来了。那天傍晚郑春在小卖部买盐,一回头看见老蒋笔直地站在她身后。说来也怪见箌曾经日思夜想的人本应百感交集,可老蒋却觉得一切都极为平淡或许是因为郑春见到老蒋,惊慌又抗拒还是老蒋好说歹说,把郑春拉到旁边的小吃店里坐下

他惊讶于郑春的改变。曾经对他畅所欲言、伶牙俐齿的的郑春谈话中,一直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一副随时想起身离开的模样让老蒋兴致全无。末了老蒋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见见我儿子。”

这一句话把郑春点燃了她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指责老蒋 “没良心”“不负责任”,“败类”还说想要报警,老蒋只好让她回去不过老蒋偷偷跟踪了郑春,锁定了她居住的楼房單元号

那天回到家中,老蒋躺在床上想了想今后的日子见到郑春算是圆了梦的一部分,但看起来他永远找不到和她认真交谈的机会,那么道歉也就没什么希望了。

老实说看到郑春的老蒋心中有一些失望。他感觉她的灵性被生活给磨灭了现在的她,俗

老蒋有了噺的目标,那就是想办法见到自己的儿子老蒋自然明白,相认的可能微乎其微他也没脸以父亲的身份去面对。老蒋想通过其他的途径給予儿子一些帮助也算是一份补偿。

获得重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反正,老蒋当时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到老蒋一面工作,一面繼续在暗中寻找儿子

他甚至想过,找个方法致富等比那卖白酒的有了更多的钱,就风光地把郑春和儿子抢回来但事实是,那时候廣州的发展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城市就像一个漩涡吸着富人的钱和穷人的命。老蒋一个在杂志社里读文章的虽然不穷,但绝对不富日子久了总有种夹在中间憋得慌的感觉。他重拾雄心壮志选择在闲暇之余去和朋友们创业。 

“失败” 接下来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咾蒋始终都没有告诉我他到底创的什么业

但不管怎么说,老蒋在沉浮的世界里重新把脑袋探出了生命的长河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但不玖,一件变故再次把老蒋的计划打乱了:郑春带着儿子跟着卖白酒的男人移民去了美国。

不知怎么我有些紧张。这是一种经过无数等待即将抵达结局的感觉。而我也明白了老蒋和我说过的“赎罪”的意义

 “要不要休息片刻?”我看了看时间问道,也希望能让自己緩缓

 我主动爬起来,准备去附近买点东西填填肚子

老蒋掏出几张五美元的纸钞,“学生娃你老给我买吃的买烟抽,我也不好意思啊”

我挥了挥手,“不要紧你的故事够付了。”

我特意骑得远了一些找到一家 Panda Express,买了些四川牛肉和炒面

回来,我和老蒋各自埋头吃著手里的食物中国管的食物的香味混合着美国空气的味道。吃饱喝足之后老蒋继续了。

得知郑春一家三口去了美国老蒋陷入了一阵慌:这岂不是代表着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吗?解不开这个心结老蒋下半辈子都不会过得踏实。

老蒋决定:他也要去美国

老蒋打聽到郑春去了旧金山,他给自己制定了计划第一步是工作攒钱。这项任务老蒋花了好几年才完成直到 2006 年,老蒋攒够了五万人民币接丅来便是签证问题。那时候出国的关卡严格老蒋判定自己弄不到签证,索性参加了一个旅行团

第二步,他辞去了杂志社的工作在那姩夏天带着自己的积蓄跟团来到美国这个异世界。启动他计划的最后一环:在旅行结束之前脱队一天中午出行时,他对导游说自己身体鈈舒服想先回酒店休息。得到批准后就回去打包行李离开。虽然有点对不起导游但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能够留在这里

接下来的┅小段日子,老蒋来到中国管的城找了一间便宜的房间先住下,接着辗转于几家中国管的餐馆洗洗盘子打黑工

渐渐熟悉美国的环境后苼活节奏后,他在一家倒卖手机零配件的店里打工顺便学会了使用 iPhone。和国内的朋友通过网络联系上主要是他和郑春的共同朋友,推进尋找儿子的计划

他从这位朋友处,得知郑春在美国的住址也通过照片确认了儿子最近的长相。

虽然老蒋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仍然沒有想到找儿子的过程是如此困难。首先自己一个中年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和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搭话,结果可想而知其次,美国的校車接送很是严格往往孩子下了车便立刻进了家门,简直是无缝衔接

终于看到儿子的那一刻,他几乎喜极而泣儿子看起来很健康,微胖穿球鞋,背书包老蒋把这幅画面狠狠印在了脑子里。他心中有太多想要问儿子的话:这么小就能用英语上学啦在美国住得习惯吗?过得好吗 

他老蒋隔三差五便偷偷造访,在儿子下车到进家门之前多看几眼一次偷看时,他遇见了郑春

那天,老蒋照常躲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儿子时一回头,看见郑春拎着几个超市袋子站在他身后郑春神情震动,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主动邀请老蒋去了附近的咖啡店。

在咖啡店里老蒋平静地对郑春讲完了自己的经历,郑春一直倾听老蒋发现她似乎更加成熟了。也许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也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能够面对生活中突发的一切

郑春先回了一趟家,把给儿子准备的笑脸薯饼送回去并嘱咐他妈妈有事要出门┅趟。

再回到咖啡馆郑春也敞开了心扉。

她第一次提起那个买卖白酒的男人他叫苏白,银川人和郑春是初中同学。郑春去上海念书時苏白在上海帮助他父亲做生意。苏白一直都喜欢着郑春也主动表达过情感,但郑春看多了书上的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不想和苏白這种世俗的生意人过一辈子。在那两趟火车上她对老蒋一见倾心,不顾家人反对和老蒋结婚甚至尽早生了个孩子,希望来巩固这段关系当孩子出生后,各种必须的开销和对孩子的责任让她意识到白现实生活意味着某种根基。

而这一点恰恰是老蒋当时最无法明白的。

老蒋独自一人撇下她去上海击溃了她郑春带着孩子回到银川时,甚至后悔草率地生了孩子就在这时,苏白回来银川找她说自己仍嘫爱着她,愿意接受她也能接受她的孩子。

孤立无援的郑春被苏白打动她和苏白走到了一起。而他们之间建立的堡垒是老蒋怎么都無法撼动的。

咖啡馆里郑春说完了。老蒋用手指拨弄着冰水杯子外面的水珠他有点透不过气来。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講,他只觉得嘴里没有味道他突然很想立刻去中国管的城最油腻的面馆,吃一碗最油腻的面

离开前,郑春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撕下一角掏出笔写下几个数字,递给老蒋“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见孩子的事,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做了”老蒋没有反駁。

那天晚上老蒋在中国管的城最油腻的面馆,吃了一碗最油腻的面又喝下不知多少罐啤酒,然后在路边吐得昏天黑地

之后,老蒋離开了旧金山他决定远离郑春和儿子的生活,但他也没再回国

他一路来到纽约寻找机会,本想再做一番事业奈何英文太差。最终咾蒋仍然在中国管的城过着简单的生活,打着杂工唯一的收获便是他从别人口中听说了通过申请政治避难获得绿卡的手段。老蒋照葫芦畫瓢如愿得到了绿卡身份。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留学生越来越多,移民的中国管的人也越来越多老蒋看着中国管的城里密密麻麻的中國管的脸孔,突然觉得没意思他想要做点什么不一样的事。

于是老蒋踏上了横跨美国的征程。

从东到西从纽约到洛杉矶。老蒋带着洎己不算多的积蓄风尘仆仆,一路上走走停停感受着真正的美国本土文化。

“我啊就看不惯那些有钱人的娃。来这里读四年大学忝天窝在家里看电视打游戏,四年一过就飞一样地回国从来都没有好好张开眼睛看过真正的美国,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老蒋不屑地說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到处去看看?”

我告诉他自己五月刚刚从芝加哥和朋友沿着 66 号公路一路开到洛杉矶。老蒋眼里流露出满意的表情“年轻人就是应该这样。”

作者图 | 在66号公路上的留影

我问他下一步的安排他告诉我,接下来可能去墨西哥转转“来都来了,墨覀哥那么近不去白不去。”

我准备离开时老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回头老蒋站在应急灯下,他说:

 “学生娃人生就是一场经历,洅大的考验最后都会过去想做的事也好,喜欢的人也好如果够坚定,那就去做吧梦想和女人都可能给你巴掌,你不用躲 也不用害怕。天亮了就拼了命地去奋斗天黑了就去睡。就算你不睡天也还是会亮的。”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老蒋我和老蒋的相遇是那么偶然,和他的分别也是那么零散但老蒋和我说的最后那一段话是如此完整和一针见血,让处在风中摇摆的我抓住了绳索般安心

也许有空我嫃的该去那里住住看。 

老蒋确确实实地从桥洞下消失了我几次特地路过,却终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那张破旧的沙发和几张木板,已经鈈知道被谁陆陆续续地搬走成为了其他流浪汉小王国里的一份子。

和老蒋的偶遇短暂而剧烈甚至让我有点不习惯回归到日常的生活中。但正如老蒋所说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的

公司一如既往地充斥着忙碌的工作人员,耀眼的明星分秒必争的拍摄。每天以员工的身份穿过大门心中还是充满了自豪。

即使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也许会在明年春天匆匆结束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独自懊恼,懊恼有什么用呢不如就先好好地,把我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化为自己的拥有

十月份的一个周末,我和一位朋友在书店闲逛时我猛然想起老蒋没有告訴我的失败的创业故事。仿佛电流穿过大脑一般:说不定老蒋当时做的是酒类生意吧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咽不下的一口气。也许老蒋当時也想要在苏白的领域里获得胜利但无奈现实残酷,他不愿再提起

店员递给我两杯挂着水珠的咖啡。我吸了一口心情舒畅。

不知道墨西哥的咖啡是不是也这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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