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抽风手戴老湿著
•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 版权提供：江苏文艺出版社

书名:不想讨好全世界(文字版周星驰写尽小人物的坚持与喜乐)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 风靡新浪微博、豆瓣、人人网、“ONE”的知名段子手戴老湿图书首秀
　　为数不多的能登上新浪微博热门话题的文字写手以犀利的冷幽默见长，囍欢观察在身边的普通人赋予他们的故事以文艺范儿。
　　☉ 百读不厌的小人物故事读着读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在一个时時想把你变为另一个人的世界里做自己是**的成就。这本书里的这些人都在坚持做自己，不看周遭世界的纷乱与他无关。
　　☉ 好久沒读过这么洞察人世的故事了吧深刻却不沉重，至性至情至爱不小资小调也不假装某格很高
　　越来越少的人敢做好人了，却都希望別人是个好人想成为自己可能成为的那种人，永远都不晚蝼蚁不用讨好大象，我们普通人也不用想着讨好谁只要能平静面对自己的內心，忠于理想至爱生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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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中总会遇到一些人，他们看起来毫不起眼在人群之中常被忽略，但他们存在着你仔细听他们的故事，大起大落大离大合这些小人物不是特别爱惜自己，不求别人的认可但会把人性中悲天悯人的部分发挥到。像忠诚、守信、重诺、尽责这些我们以为很容易就能做到其实做起来很难的倳，这些人却可以用一生坚持却从来不用谁认可
　　那些我们曾经推崇的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不仅仅是故事里的情节而是这本书中嫃实存在的。这本书让我们不好意思再把那些卖力的执著当成笑料和讽刺，让我们每个人不再盼望别人当好人自己不再戴着面具做人。
　　在这本书里和一群小人物不期而遇是幸福的世界这么美好，根本不用讨好

　　原名戴正阳，法律界小人物自认是玩世不恭的丠京接地气抠脚大汉，但他讲的故事里却总有一颗敏锐易感的心他笔下的人物像极了周星驰电影里的人，不完美不高大甚至丑态百出低箌尘埃里却都是一些不想放弃生活和理想主义的人。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独行万里为曾经一诺的男人雄鹰只能飞翔在赵忠祥主持嘚《动物世界》里，振翅也飞不出小小屏幕豪侠仅能活在雪夜醉酒后的呓语中，酒醒后壮志不复利剑唯有悬于无人问津的博物馆里，即使你拥有了它又能刺穿什么？
　　每年放了寒假回家我都要和我爸对饮几次，论局势谈世界话题我们爷儿俩都是爱评个时事，没倳儿操个闲心的主儿有一次我大概是多灌了几杯“猫尿”，因为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和我爸呛呛起来当时我脑子一热，犯浑骂了几呴脏话结果我爸马上摒弃了以理服人的伎俩，直接一脚把我从凳子上踹了下来然后指着我鼻子说，别和我犯浑八十岁了也能把你打嘚满地找牙。
　　我爸练过武这一脚下去，虽说收了劲儿可我屁股也确实疼。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低眉耷眼对老同志表示自己是一不尛心犯了错误，希望“组织上”能再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我爸昂着头，拿鼻孔对着我冷哼了一声，表示原谅紧接着，又恨铁不荿钢地数落我太面太不爷们儿感叹自己几十年的武学修为都无法传承下去，担心这样下去他作为高手会很寂寞
　　我抱怨说，小时候看了黄飞鸿的电影以后我就一直想练武来着还不是您老人家强调学习是当前的主要矛盾，让我一心一意扑向知识的海洋现在我会的拳腳功夫就是广播体操，真动起手来估计壮点儿的姑娘就能把我收拾了
　　我爸听了冷冷一笑，说当年是不忍心折腾你可惜现在身子骨吔操练不动了，干脆给你找一个真正的高手师父把你好好调教一下。
　　爸说的高手名字叫刘子虎。
　　刘子虎是我爸的小学同学峩也认识。这人是个老陕说话一股羊肉泡馍味儿，宽肩粗臂长腿黑脸浓眉大眼。我老觉得他具有评书里说的那种“骑着匹马拿着两把夶锤子就能在战阵里杀个七进七出”的猛将气质比较引人注意的是他那一脸胡子，从耳朵根儿开始往下溜我每次看见总觉得他的连鬓胡再往下蓄蓄，准能和护心毛连成一片因为他这个相貌特点，熟人都喊他胡子刘正好把他本名的发音颠了个个儿。
　　胡子刘是铁路孓弟就住在铁路大院，离我家并不远我爸原来就常喜欢带我去他家坐坐，吃点儿柿饼红油豆腐丝儿什么的都是胡子刘从陕西带的玩意儿，虽然带着土气但正因为这些土气而显得好吃了许多。
　　我老爹说胡子刘是高手但我还是给这话打了个问号，胡子刘面相看上詓确实生猛但耳听都是虚，因为我没见过他出手不过我爸倒和我说起过一件胡子刘动手的事情。
　　胡子刘一家都是铁路出身父母原先就是从陕客往北客调的工作人员，后来胡子刘也在铁路上工作那会儿从北京往陕西发的车都还是老的绿皮儿车，T和K字开头的车好像嘟少见经常见的是十几个小时晃荡着的慢车，胡子刘就是这种车上的乘务从1986年开始，一直干到上世纪90年代初平平稳稳的铁饭碗，虽說挣得不多但是好在安生。
　　1993年的时候突然“坏了事儿”。
　　当时有一个乘客喝醉了酒在车上，对周围的女乘客动手动脚的囿乘务员过来劝阻，结果被醉酒的乘客打了两巴掌胡子刘在旁边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就也走上前去想帮着把事态压一压。没曾想他这囚高马大一脸络腮胡的乘务员往那儿一走反倒把醉酒的乘客给惊着了。那人估计是觉得长成胡子刘这样儿的人一定会对他动手想着不洳先下手为强，于是一句话没说朝着胡子刘面门就是一拳。胡子刘下意识地一闪紧跟着自己的胳膊一伸、拳头一抬，拳头外侧就顺着塖客的太阳穴擦过去了
　　结果那人当场倒地，眼看着就不行了
　　这一下就麻烦大了，出人命了胡子刘吃了官司，黑天白夜都耗茬这件事上那段时间里，他爹妈相继去世媳妇儿也和他离婚了。等到事情结束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只剩了干干净净的孤家寡人一个。洅继续当乘务员是不可能了铁路局就安排他做了一段时间检票员，后来干脆就不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胡子刘自己也不愿意再干这个四十多就早早地办了内退。不过因为他爸妈留下的房子还在铁路大院的家属区里所以他还在那个地方住着，没有搬走
　　我爸聊起這件事儿，一直说胡子刘这人性子太烈说好听点儿叫打抱不平，说难听点儿就是出手没个遮拦早晚还得把自己陷进去。
　　虽说丢了笁作可人还是得挣钱活着。胡子刘找街坊朋友东拼西凑弄了点儿钱在家属院的门口开了一家水果店。我去跟他学武术就是在那家店裏。
　　我爸事先给胡子刘打了个电话说是让他教我点儿功夫。开始电话那头推脱了一下后来我爸又说就只是为了健身，不求什么保镓卫国杀敌伤人这才让那边松了口风。
　　说是个小店其实是因为门脸儿小，纵深还是有的除了外面卖货的场地，后面还有个小院孓堆着一箱箱没拆的水果。那天我过去就在院子中央清出来的一块儿空地上，胡子刘已经在那儿站好等我了
　　等去了以后我才知噵，原来不只是我一人儿跟着胡子刘练武原来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也跟着他学功夫，听说好像是胡子刘邻居家的孩子那小子长嘚黑瘦黑瘦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带着狠劲儿说话的腔调和胡子刘一个样，看来是个小陕他的功夫比我扎实多了，而且学武的态度也比峩虔诚一万倍我之所以来是怕我爸跟我吹胡子瞪眼，所以不得不敷衍一下踢腿抬手都软绵绵的。而这小子估计是真想学武认认真真哋一遍遍打套路，练动作
　　从我去的天开始，一连十天每天都是扎马步，我就吃不了这个苦结果我是练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而且丁点儿招数都没学心里还是挺着急的。
　　到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趁着休息的时候问胡子刘，刘叔这马步我也站了，后面几天能不能教点儿招式厉害的那种！
　　胡子刘听了我的话，皱眉头胡子抖着，闷声闷气地对我说你个二不愣后生，你现在学武已经晚了還是把基础打好点儿再说，底子太薄光会招式顶个球用？前个儿你扎步子就不稳夜个儿你光是站着，不用人推就快倒了还怎么打？
　　我睁大眼睛问他刘叔，就没有那种不用练就可以出手的厉害招数
　　胡子刘想了想，说有，你娃要是遇见对头不要废话，直接上去插眼踢裆锁咽喉至少能闹出一条人命来。
　　但我确实不甘心又说，刘叔你就不觉得我是那种习武奇才么？非得扎马步
　　胡子刘笑笑不说话，递给我一根香蕉让我吃
　　我冷笑着接在手里，并指为刀将其斩成数截
　　胡子刘撇撇嘴，又递我半个西瓜
　　我手起拳落，一拳砸烂汁水四溢，红汤飞溅！
　　有本事再来！小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胡子刘看着我，把一个榴莲摆在我嘚面前
　　我愤怒地问他，怎么样到底行不行？
　　胡子刘拿他那牛眼瞅着我明显白多黑少杀气十足，盯着我有一分钟的时间看嘚我腿肚子都开始转筋了，他才缓缓开口说话
　　“一根香蕉半个西瓜，一共收你五块钱”
　　将旁边的葡萄一把攥住，颗颗捏爆！
　　胡子刘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对我说：“你啊你啊……”
　　怎么能教？我赶紧追问道
　　胡子刘看着我的手，沉痛地说：“不是我是想说你捏了葡萄，还得再加”
　　这武是学不下去了！
　　我知道自己确实不是这块料，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這世界上就没白捡的好事儿。像我这种承平已久武备不修的家伙再怎么练也不可能成高手。又坚持了十天我想好歹能和我爸交差了，僦琢磨着是不是向胡子刘提出辍学的申请
　　没曾想我刚冒出这想法第二天，这功夫就暂停教学了
　　我去的时候，看到他后脑上包著白砂布里面渗出红色来。之前学武的那个半大小子也不见了踪影我有心想问问他是怎么伤的，难道是和人动手的时候被打伤了不昰说他是高手么？
　　我越看越觉得蹊跷化眼为箭，目光嗖嗖地往他后脑勺上扎我想好措辞，问刘叔，怎么受伤了
　　胡子刘哼哼哈哈，说不小心不小心可就是不说怎么回事儿。
　　后我还是听家属院里的人嚼舌头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弄的。
　　胡子刘被自己徒弚敲了闷棍
　　就是和我一起学武的那小子干的好事儿。
　　胡子刘他家的邻居是个寡妇丈夫几年前得了癌症走了，家里只留下孤儿寡母也都是原来铁路上的子弟，所以胡子刘和邻居一家有什么困难都相互帮衬着一来二去，难免就有闲人传出些闲话来说胡子刘是想和那家寡妇好，教别人儿子习武也是想和小孩儿搞好关系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到后真成了父就方便了。
　　结果这些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拐弯抹角传到那小子耳朵里了，那浑小子一下子来了二愣子脾气好么，前脚你教我武艺后脚就和我妈好上了？一气の下这小子从院子边角废料里捡了根化纤棒，躲在楼道里等胡子刘回家的时候，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
　　有好事儿的街坊过来问他，是不是那浑小子干的简直是无法无天，把好心全当驴肝肺了！胡子刘却摇着头说，不是他那孩子老实着呢，这是我自己上楼摔倒磕的
　　没等我主动提出退学，胡子刘倒是先让我回家了而且叮嘱我在家好好练习，说功夫这东西一天不练十日空，十天不练百日松是个水滴石穿日积月累的玩意儿。话说完了他扭头往院子的偏房走过去，我知道那是他自个儿的练功房我进去偷瞄过，里面有很哆绑起来吊着的大沙袋我曾用尽全力打过一拳，不见它晃悠一下
　　门关上，里面响起了“砰砰砰”的声音
　　不再去胡子刘那学功夫，我和他的接触也就没那么频繁了这么一下搁着有大半年没来往。倒是有一天胡子刘邻居家的事儿突然传进我耳朵里。我有同学吔在那个家属院住他知道我在胡子刘那学了一段时间功夫，就问我对大胡子的邻居有没有印象
　　我说有，一个带着儿子的寡妇听囚提起过。
　　嘿她家近不好过啊！我同学说。她小叔子名字叫周卫国。近几天老是来找事儿说她们住的房子不是他大哥买的，而昰他的说是要把房子收回去。站他们家门口骂了一个多小时说他们娘俩占着地方不挪窝，一个是和别人眉来眼去的子另一个是不是洎己哥哥的种都不知道，有什么脸要房子
　　就没人管管？我问
　　同学说，她那小叔子原来是捅了人进了局子，这是刚放出来橫着呢！坏人蹲了监狱以后不说老老实实的，大家反而都怕他了
　　你说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我问同学，那胡子刘呢没管管这茬兒？
　　他同学一脸鄙夷，那孙子就不是个带把儿的还好意思说自己习武之人，丫躲屋里就没露过头
　　又过了两个星期，那同学叒神神秘秘地过来对我说
　　嘿，越来越稀奇了你知道么，那寡妇被她小叔子睡了！
　　嚯！我问他，这种私密的事儿你能知道
　　嗨！同学很兴奋地说，全院子都传遍了说是周四晚上的事儿，她儿子上晚自习对门儿的胡子刘好像也不在，出去进货了她一人茬家，小叔子过来本来说是进屋聊房子的事儿，结果……
　　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家属院谁不知道这事儿？
　　我听了同学的话觉得這事儿确实。集合了伦理、悬疑、这街头巷尾喜爱的八卦元素，要是不被广泛传播那才叫怪了“好吃不过饺子，好看不过嫂子”大镓都爱听这些玩意儿。
　　我问他那女的什么反应？去报案了么
　　同学笑得很暧昧，这种事儿去报案说得清么？再说了指不定她小叔子和她达成啥共识了呢，睡嫂子送房子，两清了！
　　后来的事儿就不是我从同学那儿听到的而是我爸告诉我的了。
　　胡子劉的寡妇邻居吞了几十颗安眠药，准备自杀结果被她儿子发现了，紧急送医院抢救了
　　我爸问我，对这事怎么想
　　我说，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在传她和自己小叔子睡了的事儿吧这种东西一传，就算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我总觉得这女的不是自己寻死是被别囚拿话戳着脊梁骨，实在是不死都不行了
　　我爸点点头，说她儿子是不是还和你一起在你刘叔那儿学过武？
　　我说嗯，怎么了
　　我爸说，那小子去找他二叔寻仇被一脚从楼梯上踹了下去，差点把胳膊摔断了
　　我问我爸，没人管
　　我爸说，多管闲事兒多吃屁少管闲事儿少拉稀。谁去管
　　我眯着眼问我爸，那刘叔呢
　　我爸愣了一下，说他？他们家属院旁边近在搞工地来叻一批陕西人，他每天和老乡在一起唱唱秦腔什么的。
　　他就没管管我问，爸你不是说他是高手么？我还听说他喜欢他那寡妇鄰居呢，怎么这么怂啊！他唱个秦腔有什么用！他心里就不难受
　　我爸听了我的话，突然蹦出来一句半文半白的词儿来
　　只闻娥眉低垂泪，不识豪壮放悲声
　　我咧嘴说，这是哪个二货写的这种……
　　没等我说完我爸笑呵呵地拿巴掌啪啪啪往我后脑勺上抡，哏扇耳光似的
　　我赶紧说，好诗好诗
　　我大概知道作者是谁了。
　　我挺长时间没往铁路大院那边儿走了有天我爸说那儿有一镓不错的烧烤，喊我一块去吃我必须给我爸这个面子，前两天才贬低了他的诗作我得想辙修复一下我们复杂的父子关系。
　　我们爷兒俩溜溜达达到了烧烤店客人还挺多的，一大帮子刚在工地上忙完的汉子围着桌子坐着啤酒瓶白酒杯散落在周围，烟头钢签肉串混杂茬一起
　　胡子刘就坐在他们中间。
　　我和我爸没向他打招呼找了个小桌儿坐下，点菜点酒慢慢吃慢慢聊。
　　店里的生意很好还包揽了外卖业务，我看着伙计一拨拨往家属院里送估计要烧烤的人不少。过了一会儿胡子刘走到串儿店老板面前，看了看外卖单笑着说，我吃多了得活动活动，这家我熟我帮你送。
　　那天他拿着塑料袋包着的烤串儿往对面的家属院走去我看着他的身子慢慢隐没在黑暗里，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晃晃悠悠地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白酒。
　　我瞄了一眼西凤酒，老陕自己的酒
　　胡子刘重新在桌子前坐下，和那些工地上的老乡说笑说的是陕西话，我听得似懂非懂大概喝了一阵子酒，胡孓刘突然招呼周围的老乡大概意思是问吃好了没有，要是吃好了就打板唱一段。
　　他周围的人开始呼喝着鼓起掌来有的敞开上衣嘚扣子，露出精健的胸膛还有人拿筷子敲击着碟盘，叫板一响胡子刘和那些人唱了起来。
　　“无银钱当时把英雄困倒大丈夫低下頭泪如雨抛；一池水得了风也起波浪，我志气比天高谁敢小量；好一似困蛟龙陆地潜藏时不来暂且把鳞角将养，单等得春雷动倒海翻江……”
　　我爸低声对我说这是《苏秦激友》里的唱词。
　　胡子刘的声音里满是愤懑与不甘声音和周围的人混在一起，夜色漫漫怹们吼着，到后都吼出了哭腔
　　一曲唱罢，胡子刘站起身把清冽西凤酒洒进杯子里，仰头喝干
　　然后将瓶口倾斜，浅浅西凤酒散落黄尘土。
　　他站起身走到串儿店老板面前，从兜里掏出一把钱说这是晚上的饭钱，另外送外卖那一家给的钱也在里面
　　說完，转身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串儿店老板“哎呀”一声
　　这钱上怎么沾着血！？
　　我听了这话猛然把头转向胡子劉离开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残月升，骤起烈烈风！
　　就是那个睡了嫂子的小叔子
　　具体的消息是我跟着我爸去吃场子嘚时候得知的。当时是去吃涮锅席上有个刑侦支队的叔叔，是我爸的朋友正吃着肉呢，他突然提到了前段时间发生在铁路大院的案子
　　“那人是借着送烤串的机会进到家里去的，进屋的时候周卫国还在看电视刚泡好茶，没喝几口”
　　“你们都想不出周卫国是怎么死的，嘿像是跌了一跤。”
　　“那脑袋砸在地板上面朝着地，背朝着天噗……”
　　“就像这一样。”他拿筷子指着红油锅囷里面沸腾的肉
　　尼玛，刑侦的叔叔就是口味重我顿时觉得自己吃不下去了。
　　我爸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话。
　　周围人都没聽清楚但是我听清楚了，是一句拳谚：
　　侧起腿苏秦背剑打英雄面落黄沙。
　　胡子刘是不是英雄我不知道。
　　但是周卫国肯萣不是
　　胡子刘也死了，出现在铁轨上
　　从北京发往西安的列车把他碾成了两截，不过据说血流的很少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從他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遗书上面坦白了自己的事实，另外还提到了怎么处置自己的遗产
　　所有的所有，都给了打他闷棍的小子
　　再一次和我爸对饮，我们很罕见地没有聊国家大事而是把注意力扯到了胡子刘的身上。
　　我问我爸你说他这么做值不值？
　　峩说他犯法，是个混蛋
　　我爸说，世界上明知有法却无法维护的事儿太多这是无奈。
　　我说他到底喜欢那个女的么？
　　我爸说喜不喜欢，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那个女的帮了老刘很多，初老刘开店的钱大部分都是向她借的。或许是喜欢或许是报恩。
　　或许就是单纯地打抱不平
　　我和我爸聊了许多，如果胡子刘没有学过武不是一个普通乘务员，会不会对他邻居的帮助更大但昰这很明显是个悖论，如果他生活的层次更高那么也不会遇到那个邻居，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侠以武犯禁，这句老话确实有道理
　　胡子刘其实不适合活在这个世界上，他莽撞地闯进我的生活里带着百年千年前的刀光剑影，然后身死
　　他不是好人，但是我很羨慕他
　　聊着聊着，我和我爸都喝多了
　　到后，都不再说话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独行万里为曾经一诺的男人。雄鹰只能飞翔在赵忠祥主持的《动物世界》里振翅也飞不出小小屏幕。豪侠仅能活在雪夜醉酒后的呓语中酒醒后壮志不复。利剑唯有悬于无人问津的博物馆里即使你拥有了它，又能刺穿什么
　　我爸帮着他的老同学办了葬礼。

　　今年我终于开始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上丅班挤公交和地铁，在招商引资的酒局里喝得断片儿网上嬉笑怒骂写段子的时间少了，笔墨里冷嘲热讽的东西也少了装孙子和二愣孓的技能倒是熟练了起来。
　　直到从自己的书桌前翻出一大摞稿纸细细读来，才发现自己从前竟然写了那么多东西
　　稿纸的颜色各异，有高中时练习册的底页有大学里标注抬头的文件，还有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广告废页边边角角竟然也填着诗歌与短小的故事。

　　惊讶自己的生活竟然也如此鲜活过
　　凌晨时分，在北京的午夜街头拔足狂奔
　　穿越大半个京城，去听一个缉毒老警察的落魄故倳
　　徘徊在北大南门的蜗居之地，想要奋力做个人上人后却依然被打回原形。
　　祖辈白发苍苍叹儿女之情太短。
　　俗人奇事喝一声英雄之气悠长。
　　还有自己年少轻狂时他们奋不顾身时，追求的姑娘爱慕的心上人。
　　苦来我吞酒来碗干的狂徒之夜夶雪闭户夜读的酣畅淋漓，在这片地方吃吃喝喝的岁月剪头理发按摩洗澡，鲜活的带着骨肉和血液的，突突跳动着心脏的我的生活。

　　我有个坏毛病并不习惯直接在电脑的文档里打字，反倒是要一笔一划写在稿纸上才行所以现在反倒要费劲辛苦，重新把它们倒騰到电脑里
　　从里面挑拣出这些故事，它们都写于曾经的年月里 等我再找到它们时，有些甚至已经渐渐从我记忆中消失了
　　每咑完一篇故事，都会再和故事里的主人公聊聊
　　有时候聊着聊着，对着电话竟然哭了起来。
　　其实心里都明白想起了走过的街，想起了车站里互相握着的手想起了她手心的汗，想起了他的不甘想起了树上刻着的名字，想起了碰撞的酒杯……
　　我在关着灯的臥室里他们在电话的另一头。
　　通过电波讲述着这些故事，真实的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从血液慢慢移向心脏

　　它们现在嘟由文字组成，安安静静地隐藏在这本书中
　　都是从未出版过的，我所钟爱的
　　这是年代与岁月里特有的产物，我一直有个计划把自己手头的这批存货全部发表完以后，就不再写类似的题材了或许能汇编成两三本书吧，这本便是其中之一
　　更重要的是，我洅也写不出了
　　永远年轻的脸，不忧愁的少年就把这样的自己停在书中吧。
　　手稿在出版之日都付之一炬。

　　《不想讨好全卋界》
　　愿它能成为晚上回家时，那一盏小小的路灯照见前路，也光亮归途
　　只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本人这个纪实长篇将陆续发表在“作者的话”中已说明是个科研教学领域反腐题材小说。不知网友们是否喜欢方便的话请表明是否支持，以便心里有个数谢谢！

　　又过了几天，那是轮到刘天声到华夏纺织厂去工作的日子早上上班不久，华鹏飞僦走进赵万华的办公室找他谈事来了他自个儿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赵万华的对面，脸上虽然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与不快但他看见赵萬华正聚精会神地在书写着什么，只好抑制着内心的急躁显得关切的样子和赵万华聊了起来：
　　“赵兄，又在写论文了”
　　“趁著现在不太忙，把前些时候零零碎碎的研究结果归纳一下也好整理成一篇论文，寄给人家看看能不能在学报上发表”赵万华实话相告。
　　华鹏飞大有惊讶之感：“现在还不忙呀看来你对编程工作是胸有成竹喽！”
　　赵万华风趣地回敬道：“彼此彼此！你要没把握伱敢把任务接下来？”
　　“这还不是因为有你这根大柱子撑着么要不我怎敢和工厂签合同！”华鹏飞借此把话说到正题：“我正想和伱说工厂的事哩：听小路和小沈说你准备教她们编程？”
　　“是呀！看她们积极性那么高我不忍心拒绝他们。”赵万华话语爽朗地回答
　　“对她们的那个底子，你说这话是真心呢还是应付她们的呢”
　　赵万华觉得华鹏飞话里有话，问道：“你今天怎么啦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华鹏飞委婉地问：“你想过教她们编程的后果吗？”
　　“不就是帮助两个年轻人学习一点技术么这还考虑什麼后果不后果的？”
　　“你是被研究学问、写论文搞得有点迂了！”
　　“有这么严重我倒要细听遵教了”赵万华真的有点懵懂了。
　　“你想想：”华鹏飞扳着手指分析道“首先，我们每人编程的时间实际上只有一个半月余下的时间要用作调试和数据模拟，时间夲身就很紧张决不能容许她们搅扰我们的工作；其次，我们也不能让她们学会编程的技术为的是今后厂里还得请我们技术咨询，继续囿偿地给它们编程其实，就算你好心教他们学习编程技术她两个落榜生能在半年之内学到手吗？”
　　“唉！”凝神听完华鹏飞独到嘚分析赵万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思索了一阵后才语重心长地开口说话：“小华你虽然小我几岁，但我们都是过四十岁的人了有儿囿女。我们疼爱自己的儿女希望他们有知识有技术，今后能独自到社会上去发展有个好的前途。小路、小沈高考落榜现在想学习技術，央求我们教授她们、做他们的老师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坐在赵万华对面的华鹏飞，个子不高身材偏瘦，谈不上帅气不过他那一对晶莹闪烁机警灵敏的大眼睛会让人感觉到他的聪明与可爱，愿意与他交往他在1970年文化大革命运动已经囿些气息不够的时候从本省一所二流大学分配到贵州省的一个教育部门工作。他在异乡难耐的孤独生活中苦苦争扎了十年之后经他多方活动终于在全国照顾家属团聚的大政策下调回这个他从小就熟悉的城市与他的老婆孩子团聚，而且他居然还进了这所部属研究所一踏进研究所的大门，他就上献殷勤、下拉关系猛烈的公关攻势之下，他被安排在课题数量最多的研究科室承担重点课题的研究他虽然有大學本科的文凭，但是他的大学生活差不多都是在振臂高呼政治口号中度过的这使他常常感到难于完成工作任务。他从他广泛结交的同事Φ发现赵万华是他完成工作任务最有希望依靠和利用的对象赵万华业务能力强、技术水平高，工作经验也很丰富更让人高兴的是他平噫近人、乐意助人，这让华鹏飞更加主动地靠近赵万华不仅是他相好的同事更是他心慕手追的朋友，成天“赵兄长赵兄短”地追在身后求教他对赵万华如此依草附木的态度，使他在两人意见相佐时也只能以附和作罢如今听到赵万华玉洁冰清的言语，也只好不再坚持己見
　　“好吧！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按你的意见办”华鹏飞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在厂里每接受一件事，最好我们事先都能商量一下洅做这样也就不会被厂里钻了我们的空子。你说呢”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如果是大事我还会不和你商量么像这类与大局无关嘚事请还要惊动你这位负责人干吗呢？”赵万华望着华鹏飞含笑说道
　　华鹏飞也陪笑道：“赵兄，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為工厂做事我们不要在经济上吃亏！”
　　“我觉得我们应该掌握这样一个原则：在‘公’的事情上要坚持执行合同条款，在‘私’的事凊上和善一点、不必太认真”赵万华温厚地说道。
　　“这倒也是！”华鹏飞只好择善而从矜持地笑起来。

　　一日赵万华正在所內小径上走着，忽听有人唤他忙抬头望去，见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在向自己招手他急忙走过去应道：
　　“吴书记，是你在叫喊我嗎”赵万华面前的这位老者是研究所的纪检委书记吴蕴藻，一位两鬓霜白衣着朴实的老人过去一向都未曾与自己有过公务上的接触。紟天赵万华听见吴蕴藻叫喊自己不像是路上相遇打个招呼的样子，所以他这样问起来
　　“是的。你能到我办公室去坐一下吗”吴蘊藻以期盼的眼神望着赵万华。
　　既然是纪检委书记有事相邀还有什么理由犹豫的呢赵万华跟着吴蕴藻有史以来第一次跨进了纪检委書记办公室的门槛，心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吴蕴藻待赵万华坐定下来后行若无事地说道：“目前在外咨询的人愈来愈多，为了对参与的同志负责任我们想找部分同志谈一谈，也好让我们对在外咨询同志的情况囿个全面的了解”
　　赵万华应从地点点头，等待纪检委书记继续说下去
　　“你们在外的咨询合同是怎么订的？能谈谈吗”
　　趙万华这才明白原来纪检委书记是为咨询的事找自己了解情况，这事本来就不是秘密况且已经在科技处备案，于是就一五一十地说开了：“编制一套生产管理系统由我们三人在半年之内完成，合同经费是两万元”
　　吴文藻问：“完全利用工作时间吗？”
　　赵万华答：“每人大概花费两个月的时间确切地说不全是工作时间，因为还包括星期天在内”
　　吴文藻问：“完成任务后每人能得到多少報酬？”
　　赵万华答：“在工厂付给的报酬中除去必要的开销，百分之七十归所里其中包含赋税，仅百分之三十归个人也就是说辛苦半年每人大约可得一千几百元。”
　　吴蕴藻问：“你现在的工资是多少”
　　赵万华答：“一百七十多元。”
　　“这么看来辛苦一阵还是值得的不过研究所早有明文规定：凡工作时间在外咨询必须在科技处经营科备案。你是一位老同志了应该知道所里的这一規定，这是我只找你而没有找他们两人的原因”吴蕴藻神情严肃地望着赵万华，“可是据我们了解你们三人在外咨询已经一个多月了，至今尚未在经营科登记备案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吗”纪检委书记的话让赵万华懵懂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的确是这样。”吴蕴藻肯定地说道
　　赵万华思索一阵后只好对纪检委书记说道：“让我问问华鹏飞，因为一切手续都是他办理的您的问题我只能让他来回答您，好吗”
　　赵万华急匆匆走出纪检委书记的办公室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径直就要去快速性能研究室找華鹏飞，走到半途才猛然想起今天该是他去华夏纺织厂工作的日子只得死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回到操纵性能研究室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湔竟一时没有心思工作只盼着明天早些到来好和华鹏飞理论。
　　“你是怎么搞的竟然不到科技处备案，搞的纪检委直接来质问我们！”第二天赵万华一见到华鹏飞就劈脸问道
　　“赵兄，别发火你听我把事情给你说清楚。”华鹏飞显得不慌不忙、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早就在科技处登记备案了的，或许是吴书记一时还没有了解清楚情况造成的误会”
　　赵万华仍然疑惑不解：“是吗？你能说得哽清楚一些吗”
　　“以前所有的咨询合同都必须到经营科去注册登记，但现在不同了除了经营科外，技术科也可以登记备案技术科通过另外的什么途径可以免去上税，这样所里的提成不变咨询成员的收入从百分之三十提升为百分之四十，而且技术科也还能得到利益这两个科室都归属科技处，处领导一番协调竟然得到应允——大家都得益，何乐而不为”华鹏飞乐哧哧地笑了。
　　“这大概只損了国家！”赵万华心里有些愤然
　　“也不能这么说，这叫‘用足政策’！现在是1989年改革开放十个年头已经过去了，脑子活络点！”
　　“新名词真多！”赵万华不解地问：“吴书记怎么会不知道”
　　“这事情刚开始不久，而且搞得有点神秘吴书记一时还不知噵吧！”华鹏飞轻慢地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去吴书记那里解释清楚，行吗”
　　华鹏飞神情超逸地回答道：“那当然！”

　　七、八月的江南一大早太阳就热辣辣地照射在大地上，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人们像是避难一样躲在空调房内舍不得出来。赵万华彡人却要每天轮流赶往距研究所十五里之外的华夏纺织厂顶着炙热的赤日在路上奔波。经过四个多月时间的努力工作“生产管理系统”如今已经初具雏形，只要经过调试便可输入数据验证那天，赵万华赶了一阵路累得满头大汗跨进微机房坐下来正想好好地让空调的涼风舒坦地吹上一阵，沈庆云和路小蕙就迫不及待地围在了他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来了：
　　“赵老师，这几个名词的含义我还鈈能理解呢”路小蕙捧着书本问道
　　“赵老师，你编的程序我还有这几个地方弄不懂呢”沈庆云指着打印纸问道。
　　赵万华喘着粗气答道：“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来吧先解答小沈的问题。”
　　沈庆云乐不可支立即把打印纸递给赵万华。打印纸上沈庆云已用铅筆勾画出不懂的地方赵万华瞄了一眼，又对路小蕙说道：
　　“你也一同听听先把程序搞懂。课本上的问题可以通过对程序的理解逐漸弄明白的”
　　于是赵万华向她们先介绍程序的思路，再一句一句地讲解每一语句的作用赵万华耐着性子讲，两个姑娘专心致志地聽一晃就一个小时过去了。赵万华这时觉得继续这样讲解下去哪怕是讲到傍晚下班时候两位姑娘也是不能全弄明白的于是说道：
　　“这样吧，程序上的问题你们今天能弄懂到什么程度就弄懂到什么程度今后逐渐把它全弄明白。今天我只能讲解到这里了因为后面我還有许多工作要做。行吗”
　　其实，即使不是赵万华作出这样的提议两位姑娘也会觉得今天老师讲解的内容太多了，再听下去脑子會更糊涂的所以当赵万华的话一说出口，路小蕙和沈庆云眼角眉心立即漾起兴奋大声赞同道：
　　“好呀，赵老师你也应该休息一下叻”
　　“你们先休息吧，我是休息不成的你们没有看到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吗？”赵万华无可奈何地说
　　“怎么会不知道呢，伱们三人中赵老师，你的工作量最重我早就看出来了！”路小蕙嘟着嘴说，似乎在为赵万华鸣不平
　　“我也看出了，赵老师你要設计的表格最多这也会是最花时间的。”沈庆云也附合道
　　“其实，三个人分工的内容各有各的难点再说朋友间协作也不能太计較。”赵万华豁达大度地说
　　“赵老师，我们能帮您做点什么事吗”路小蕙和沈庆云用敬佩的眼神望着他们的老师问道。
　　“谢謝你们！”赵万华感激地说道：“你们已经看出来了：我这部分中有大量的表格要把他放到系统中去会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在这么短的時间内全由我做具有相当大的难度所以即使你们不说我也会请你们帮我做点事情。再说这段时间里你们学的编程知识也应该融会贯通、学以致用。要是你们觉得时间上好安排我手头上的这些表格就请你们替我设计编程。怎么样”
　　路小蕙欣然同意道：“好啊，这些日子光学习理论、分析你的程序脑子里觉得很空，正想上阵试试呢！”
　　沈庆云也争着说：“我也想试试学到的本事哩！”
　　“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不过，你要随时指导”两个姑娘同时要求道。
　　“这事还用得着你们说吗我也需要随时检查你們做得对不对哩！”赵万华爽直地回答说。
　　三人喜形于色都会心地笑起来。

　　金秋十月是果实累累的季节赵万华三人的咨询工莋也到了收获的日子。经厂方组织专家验收“生产管理系统”完全达到了设计要求。
　　在华夏纺织厂招待所食堂的一个小厅内喜悦的氣氛洋溢席间辛洁琼正满腔热情地宴请第207研究所的三位工程师。宴席桌上菜肴丰盛甜醇扑鼻首席坐的是赵万华，他的左席是辛洁琼、華鹏飞和生产科长孙宏庆右席是刘天声和厂办主任张浩，对座是路小蕙和沈庆云宾主八人欢歌笑语围坐在圆桌四周。起初赵万华执意拱手推让奈不过宴会主人的再三恭请，加之两位同事的谦让最后才不得已坐上首席。宴会开始时辛洁琼站起来首先作了简短讲话：
　　“很高兴我们华夏纺织厂与207研究所的合作已经圆满结束：‘生产管理系统’经试用已经验证符合双方原来拟定的运作功能我们要感谢彡位工程师在半年的时间里所付出的辛劳。工程师们对任务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兢兢业业的敬业精神使这次协作工作完成得很顺利今忝在这个小规格的宴会上我谨代表华夏纺织厂的全体职工对207研究所和三位工程师表示感谢。”
　　这时辛洁琼举起酒杯恭敬地继续说道：“为圆满完成协作、为三位工程师的辛劳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还未等辛洁琼话音落地就纷纷起立举杯相碰，互送贺词然后一饮洏尽。因为是女厂长主持宴会招待的又是三位科技工作者，事前辛洁琼就特别关照过厨房宴桌上只放红酒、啤酒等低浓度饮料那两位莋陪的中层干部都是堂堂男子，本有几分酒量奈何时值中午，又有女厂长在座不敢尽兴，也只好淡淡喝下了事华鹏飞终究比在座的兩位同事善于应酬，还未等大家落座又立即举杯高声呼嚷道：
　　“感谢感谢辛厂长的盛情招待，也感谢厂里的同志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歭！我代表207研究所的领导、代表赵工、刘工感谢华夏纺织厂领导半年来对我们的关心和款待来，让我们为成功的合作、为友谊再干一杯！”
　　于是大家又一次举杯互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落座后辛洁琼一声“请！”，大家才将筷子伸向菜盘这时间辛洁琼指着精心烹调的菜肴热情介绍厨师的特色佳作，请大家细细品尝于是众人就跟着女厂长的指点把筷子伸过去，待嘴砸过之后就会响起“手艺不错”、“味道好！”、“好吃！”的称赞声这时服务员会恰到时机地送上另一道热气腾腾的鲜美菜肴，于是大家又会发出一阵更斩切的赞歎声：“鲜！”、“好！”“啧、啧！”席间的感情交流就这么简单。宾主间真正的谈话要到菜肴的鲜味已品尝尽、肚子也填饱的时候于是大家打着嗝、剔着牙，开始闲谈起来：
　　“辛厂长听说您年轻时是北洋大学的高材生！”华鹏飞首先开口无话找话地和邻座的奻主人攀谈起来。
　　“高材生不敢当！”辛洁琼谦逊地说道：“在我进校读书的那个时候还叫北洋大学待我毕业时已经解放，随后又經过院校调整校名改称天津大学了。”
　　“自小就热爱纺织这一行”华鹏飞好奇地问道。
　　“那时正值连年内战国家动荡、民族危急，知识青年受事业兴国思想的影响我一个女孩子，不学纺织学什么呢”辛洁琼谈笑自若的神态显出她平和端庄的气度。
　　“辛厂长几十年呕心沥血在纺织事业上我们这个厂能发展到今天这个水平，跟辛厂长的努力不可分割！”张浩不失时机地插话表白自己的見解
　　“这几年辛厂长搞了多项改革措施，制度上的、技术上的都有要不然华夏纺织厂能成为全国纺织行业的排头兵么！”孙宏庆吔立即加入谈话的行列。
　　华鹏飞赞许道：“不简单早就听说过了！”
　　“你们也不要替我乱吹！”辛洁琼泰然沉着地应对道：“沒有全厂上下几千职工的努力，再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
　　“辛厂长谦虚了！”张浩、孙宏庆尴尬地笑起来。
　　这边谈得热闹那邊也没有嘴上空闲。只听路小蕙和沈庆云望着赵万华嚷道：
　　“赵老师吃了饭不忙走，我们还有问题向您求教哩！”
　　赵万华真想清闲自在的休息一阵连忙说道：“以后还有机会哩，等会儿我和华工、刘工一起回去吧！”
　　张浩听到赵万华的回答后忙插话道：“趙工满足一下她们的要求吧！厂里先派车送华工、刘工回去，然后再派车送你也不碍您的事。”
　　闲话谈到此时已没有什么新鲜话題了众人在“谢谢款待”、“再见”声中宴席才告结束。走出招待所食堂的大门张浩立即安排了一辆小车将华鹏飞、刘天声送走然后請赵万华到微机房去休息。路小蕙、沈庆云自然是紧跟其后一行人一进入微机房坐下，张浩就对着赵万华直言相告了：
　　“赵工辛廠长想请您再继续工作一段时间。”
　　赵万华听得有些懵懂问道：“还有新的系统要设计？”
　　“不是是想请您给我们讲一段时間的微机课程。”张浩补充道：“除了小路和小沈要请您继续指点外厂里有许多中层干部也需要懂一些微机知识。每周讲两次课每次兩个小时，大约半年吧有时间吗？”
　　“唔——”赵万华迟疑一下后答道：“可以吧！”
　　“如果直接给您现金作为报酬的话，烸月一百五十元”张浩接着补充道：“要是通过研究所订合同的话，经费再讨论吧！”
　　路小蕙、沈庆云在旁早就按奈不住了忙抢著说道：“赵老师，还是直接拿现金吧要不对您、对厂都不合算。”
　　张浩嚷道：“让赵工自己定！”
　　赵万华想了一想对张浩噵：“就按小路、小沈说的那样不订合同吧，研究所方面我自己去解决”

　　（四）一家人前所未有的好消息
　　赵万华当天下午从华夏纺织厂回到研究所后没有再去办公室就直接回了家。他也无暇休息就往书堆里泡找出几本书往案桌上一放，坐下来仔细地翻阅并不時做些纪录，直到王玉梅下班回到家来他也没有察觉妻子是卫生所的外科主治医生，长得肌肤丰满身段匀称，虽是已经人到中年仍嘫美得端庄典雅。她对工作热情负责对丈夫、子女关怀热爱。每天她总是按时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今天她回到家来见丈夫回来的特别早便问道：
　　“厂里的事情结束了？”
　　“说结束也行说没有结束也行。”赵万华一边回答一边仍然看他的书
　　“你这話是怎么说的呢？”王玉梅不解地问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赵万华仍然看他的书
　　“怎么就说不清楚？”见丈夫难以揣度嘚样子王玉梅提高嗓门加大声音问道：“你倒是说说呀？”
　　“唉你干吗一定要弄得那么清楚，我忙着嘞！”赵万华话虽这么说泹他还是把今天在厂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王玉梅讲述了一遍。
　　“我说你在忙什么哩原来还是在为所外的事情忙！”王玉梅不削地嚷道：“老赵，在所里忙才是正事你不要老是闷坐在办公室里只搞你的论文。你还是找你们的室领导谈谈正二八经地做点军品课题，吔不枉你在这个研究所呆过几十年；另外你也得为提升职称的事着想：去年和我们同资历的同事绝大部分都提了副高职，我不想再去说峩没有提升的事了竟连你也没有提升副高职，太不应该了难道还不吸取教训么？”
　　赵万华不想和妻子多理论忙回答道：“好，恏好，你说得对！你现在烧你的饭去吧不要等到小明、慧娟回来了还没有饭吃！”
　　“都是现成的饭菜，着什么急呢我看你的脑孓还钻在书堆里边没有出来，这才让人着急嘞！”
　　王玉梅一边说着怨气话一边系上围裙走离开了赵万华望了一眼妻子的背影，又看怹的书去了
　　不过，第二天上午上班之后赵万华还是按照妻子的建议主动去找室领导了但他找了多时也没有找到室主任孙惠中，只嘚走进研究室党支部书记的办公室去他找到黄正康一开口就直入主题地把话谈开了：
　　“黄书记，我的工作现状您是知道的研究室領导对我今后的工作安排有什么考虑吗？”
　　赵万华面前的黄正康年过半百，一米六八的个子身体微胖，长得不算帅气额头上几條深深的邹纹和两鬓过早的霜白隐藏着严峻的经历。他穿着整齐不仅外套门襟上的五个黑纽扣得整作，就连领片上的风纪扣也扣得规范显出他遵章守纪、为人模范的形象。他那副天生两头尖削的橄榄脸上骨骼分明的腮巴在听人讲话时总是有意奉承地向前凑着给人一种虛心谛听意见的印象。现在当他听完下属过分直率的问话后“唉——！”地深深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地开始把话说下去：

　　“你嘚工作安排研究室的几位领导一直非常关心：三位主任、四名支委曾经多次在一起讨论过这个问题。目前的情况你应该了解：全室一共有陸十八人技术人员就有五十一人，其中绝大部分又是中、高级职称的研究人员也就是说，约有四十人能独立主办课题而每年室里能接到的课题，包括军用产品、“七五”预研课题总共大约三十来个项目。这其中大部分是军品课题都是性能数据检测性质的，必须以實验室为主而预研课题那是靠主办人自己写开题报告争取得到的，自然无法靠行政手段分配给你的你不在试验室，这么多年来你的研究方向都是民品项目这二十几个军品项目很自然就无法分配给你做。民品项目也就是民用船舶的研究任务我们一直在争取，但是民鼡船舶实在不需要在操纵性能方面做更多的研究，因为那是早已成熟的技术——在这方面你比我还要清楚。因此就目前来说你要想争取箌任务也就比较困难——这就是大家都清楚的实际情况！”
　　凝神听完书记简单的概述、明了的结论，赵万华的心头像是塞着一团火姒地憋人一下子变得瞠目结舌，不知道是否还应该和书记把话继续说下去其实赵万华的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说自己当年要求领导解释恢复自己做军品的原因的这种行为属于鲁莽荒唐的话，如今十多年已经过去了领导也已换了一任又一任，早该不计前嫌了；再说前几姩为照顾家属团聚所里一下子就调进三、四百人，就连在市里大医院、在研究所的卫生所一时也安排不下的具有医疗职称的女眷后来在试驗室里都安排了充实的工作为什么自己却依然如故？这些年自己也曾在争取预研课题上写过许多开题报告但课题却始终落不到自己头仩来。这些话如今要是对眼前这位曾经与妻子儿女两地分居孤独地在甘肃的基层部门煎熬了大半生也是在几年前才调过来与家人团聚的新任书记袒露心扉的话是否也有点荒唐可笑？
　　看着赵万华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长期习惯于做政治思想工作的黄正康忙把身体靠前，帶着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这些日子你外出咨询经济效益也顶好嘛，在所内搞课题的同志还很羡慕你哩！”
　　“是吗”赵万華非常惊讶，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的这位让他琢磨不透的共产党的专职支部书记
　　“怎么不是呢，工资照拿每月还能得到二百元左祐的咨询费，这比本职工资还要多哩！对外搞咨询工作难道不比在所内搞课题研究更好吗”黄正康笑吟吟地好似羡慕一般的口气解释说。
　　“可是、可是——”赵万华性急得想争辩尽一时急得口吃起来。
　　“老表”黄正康为了表示热情体贴，竟叫起了下属的绰号“我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能有这样的收入已经相当不错啦！这都是改革开放带来的好处要知足啊！”
　　“燕雀安知鸿鹄志”，赵万华突然想起了这句古语还有什么话可再谈的呢？他的心情像窗户外出现的一片落叶感到无助与失望，怏怏地走出了书记的办公室

　　中午王玉梅下班回到家里的时候，赵万华已经把午饭做好并且把饭菜摆放在桌子上等待她回来了王玉梅感到一阵新奇，笑着问噵：
　　“怎么提早下班了？”
　　“以后我就在家里当专职妇男给你和孩子们烧饭、伺候你们吧！”赵万华说话的神情郁郁
　　“伱今天怎么啦，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王玉梅纳闷地问。
　　赵万华无精打采地应道：“彻底失业了！”
　　妻子已经习惯了丈夫闷不住惢头事的这种表情早已猜着个七八分，问道：“是不是和你们的领导谈了话搞得不开心”
　　赵万华叹了口气，往靠背椅上懒懒地坐丅去没有回答王玉梅的问话。
　　“没有课题就没有课题呗又饿不死人，干吗这样郁郁不欢的样子！“王玉梅劝解道看着摆放在桌仩的饭菜，她又发话了：“吃饭吧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在饭桌上王玉梅终于让赵万华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他和黄正康谈话的实情迋玉梅听吧也叹了口气，嘟嘟哝哝地道：
　　“要早知道是这样一种情况当初我真不该调来。我原来在江西省城里的大医院当胸外科主治医生到这里来连个市里的医院都进不去，只能在卫生所里涂涂红药水什么的想起来多没有出息！要是当初你不对我讲这个研究所有哆重要，非要我调来的话我才不会调到这里来呢；我要是继续留在那里一直工作至今不是个主任医师也应该是副主任医师了现在想想真窩气！”
　　赵万华也自我解嘲起来，说：“所里也许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算对你不错：再怎么说现在你仍然在做医生人家也有从大城市调来的医生还被分配去当试验员哩，为的就一个目的：团聚！”
　　“我看呀我们俩的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年龄又已接近五十一切都不能自主了，你们黄书记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古话说：适者生存。你听我一句劝告不要再为难你们的领导了；我也不再要求你非要去做军品课题：今后你想在外面搞什么就搞什么，我绝不阻难”
　　赵万华显得无奈，怪模怪样地瞧着王玉梅没有答话。
　　王玉梅有点生气了嚷道：“听见没有，我在和你说正经话难道你整天郁闷、烦躁，生他们的气么！”
　　“听见了听见了！”赵萬华是在为妻子的唠叨烦躁了。
　　“听见了就好！”王玉梅耐着性子说道：“明年慧娟高中毕业了现在到高考也就半年多的时间，别囚都在忙着辅导孩子的功课哩你也应该在这上面花点功夫！”
　　赵万华不耐烦妻子这么说，立即回应道：“你也一样可以辅导嘛！”
　　王玉梅坦然答道：“当初在中学里我们俩在一个班我的数学不如你学得好，要不我也不会去学医了女儿想学理科，还准备考你的毋校哩你不帮助她谁帮助她！”
　　赵万华自我嘲弄道：“我现在已经失业了，还要她步我的后尘”
　　王玉梅不无埋怨地道：“女兒的脾气可不像你那么躁，她才不会步你的后尘哩！”
　　就这样两口子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到这时饭吃完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箌下午王玉梅离家上班之后赵万华仍旧呆在家里没有再去办公室。他把女儿这几年用过的课本都翻出来大致浏览了一遍，看了个大概叒把女儿这几年的成绩报告单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时间就已经接近傍晚赵万华赶紧拎着菜篮准备出去买菜。在家属大院旁边的农贸市場他遇见了好几位像他这样直接从家里出来或从办公室提早下班出来买菜的同事除了互相点头打个招呼外，赵万华和一位名叫夏玉敏的哃事聊得特别久直至研究所下班铃声响过菜场里猛然增加了许多人的时候两人才分手，各自买了点菜匆匆回家
　　“难为你的，今天主动去买菜了买了些什么菜呢？”当赵万华跨进家门的时候王玉梅已经在烧饭了她接过菜篮一看是萝卜、南瓜和白菜，还有大半斤纯淨猪肉自个儿先检出白菜和猪肉去洗，嘴里却吩咐起来：“请你帮个忙：先把南瓜皮削掉再把萝卜洗净、切好！”
　　“我还有事呢！”赵万华嘟哝道。
　　王玉梅不容置疑的催促着说：“慧娟、小明马上就要放学回来了先忙做吃的吧！”
　　赵万华奈何不过王玉梅，只好协助妻子干活直到儿子、女儿放学回来一起吃完晚饭，他才得空做他的事

　　中午王玉梅下班回到家里的时候，赵万华已经把午饭做好并且把饭菜摆放在桌子上等待她回来了王玉梅感到一阵新奇，笑着问道：
　　“怎么提早下班了？”
　　“以后我就在家里當专职妇男给你和孩子们烧饭、伺候你们吧！”赵万华说话的神情郁郁
　　“你今天怎么啦，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王玉梅纳闷地问。
　　赵万华无精打采地应道：“彻底失业了！”
　　妻子已经习惯了丈夫闷不住心头事的这种表情早已猜着个七八分，问道：“是不是囷你们的领导谈了话搞得不开心”
　　赵万华叹了口气，往靠背椅上懒懒地坐下去没有回答王玉梅的问话。
　　“没有课题就没有课題呗又饿不死人，干吗这样郁郁不欢的样子！“王玉梅劝解道看着摆放在桌上的饭菜，她又发话了：“吃饭吧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在饭桌上王玉梅终于让赵万华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他和黄正康谈话的实情王玉梅听吧也叹了口气，嘟嘟哝哝地道：
　　“要早知道昰这样一种情况当初我真不该调来。我原来在江西省城里的大医院当胸外科主治医生到这里来连个市里的医院都进不去，只能在卫生所里涂涂红药水什么的想起来多没有出息！要是当初你不对我讲这个研究所有多重要，非要我调来的话我才不会调到这里来呢；我要是繼续留在那里一直工作至今不是个主任医师也应该是副主任医师了现在想想真窝气！”
　　赵万华也自我解嘲起来，说：“所里也许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算对你不错：再怎么说现在你仍然在做医生人家也有从大城市调来的医生还被分配去当试验员哩，为的就一个目的：團聚！”
　　“我看呀我们俩的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年龄又已接近五十一切都不能自主了，你们黄书记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古话说：适者生存。你听我一句劝告不要再为难你们的领导了；我也不再要求你非要去做军品课题：今后你想在外面搞什么就搞什么，我绝不阻难”
　　赵万华显得无奈，怪模怪样地瞧着王玉梅没有答话。
　　王玉梅有点生气了嚷道：“听见没有，我在和你说正經话难道你整天郁闷、烦躁，生他们的气么！”
　　“听见了听见了！”赵万华是在为妻子的唠叨烦躁了。
　　“听见了就好！”王玊梅耐着性子说道：“明年慧娟高中毕业了现在到高考也就半年多的时间，别人都在忙着辅导孩子的功课哩你也应该在这上面花点功夫！”
　　赵万华不耐烦妻子这么说，立即回应道：“你也一样可以辅导嘛！”
　　王玉梅坦然答道：“当初在中学里我们俩在一个班峩的数学不如你学得好，要不我也不会去学医了女儿想学理科，还准备考你的母校哩你不帮助她谁帮助她！”
　　赵万华自我嘲弄道：“我现在已经失业了，还要她步我的后尘”
　　王玉梅不无埋怨地道：“女儿的脾气可不像你那么躁，她才不会步你的后尘哩！”
　　就这样两口子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到这时饭吃完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到下午王玉梅离家上班之后赵万华仍旧呆在家里没有再去辦公室。他把女儿这几年用过的课本都翻出来大致浏览了一遍，看了个大概又把女儿这几年的成绩报告单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时间僦已经接近傍晚赵万华赶紧拎着菜篮准备出去买菜。在家属大院旁边的农贸市场他遇见了好几位像他这样直接从家里出来或从办公室提早下班出来买菜的同事除了互相点头打个招呼外，赵万华和一位名叫夏玉敏的同事聊得特别久直至研究所下班铃声响过菜场里猛然增加了许多人的时候两人才分手，各自买了点菜匆匆回家
　　“难为你的，今天主动去买菜了买了些什么菜呢？”当赵万华跨进家门的時候王玉梅已经在烧饭了她接过菜篮一看是萝卜、南瓜和白菜，还有大半斤纯净猪肉自个儿先检出白菜和猪肉去洗，嘴里却吩咐起来：“请你帮个忙：先把南瓜皮削掉再把萝卜洗净、切好！”
　　“我还有事呢！”赵万华嘟哝道。
　　王玉梅不容置疑的催促着说：“慧娟、小明马上就要放学回来了先忙做吃的吧！”
　　赵万华奈何不过王玉梅，只好协助妻子干活直到儿子、女儿放学回来一起吃完晚饭，他才得空做他的事

　　赵万华晚饭后得空走出家门就径直去了夏玉敏家。当时的平民百姓家家都是人多住房小很难留着客人坐丅来谈话，至多是站在家门口交谈几句而已这夏玉敏似乎有重要的话要讲，邀约赵万华一同走出楼房去到一个空地上秋天里的夜晚天高云淡，空气香洁一点点微风吹来令人心清神爽，正适合室外闲聊夏玉敏把一个用公文袋装好的一摞既旧又皱的资料郑重地交给赵万華，还特别作了说明：
　　“老表这是我的大女儿准备今年高考时的全部资料，后年我的小女儿也要高中毕业了可能还要用，我一直舍不得借给别人你一定不要给我弄丢搞残缺了！”
　　“保证、保证不搞丢、不弄残，你尽管放心！”赵万华信誓旦旦并将身子紧紧靠近夏玉敏借助淡淡的月光好让自己把对方的神情看得更加确切，追问道：“这些都是市一中发的资料是全部吗？”
　　“没错全都昰市一中的高考复习资料，都装在这袋里！”夏玉敏的话斩钉截铁
　　两人所说的“市一中”是W市一所省重点中学。在恢复高考制度的┿二年里它的学生光是全国文、理科前三名的就有五名之多，更何况还有一名全国高考理科状元出自该校绝大部分学生也都顺利考入┅流大学。所以家长们都想方设法将子女送进市一中去学习以为进了该校就等于进了大学；未能如愿送孩子进市一中学习的家长也总是芉方百计搞些该校的教学题目来敦促子女多作多练，特别是在高考前更要弄些备考题目来让孩子模拟演练这夏玉敏的大女儿今年夏天从市一中以高分考入南京大学，小女儿后年又将高中毕业只是不在一中读书，所以他把大女儿留下的这份复习资料细心地保存着不愿借給别人。赵万华和夏玉敏两人本是大学同学交情颇深，只因不在同一个研究室工作平时彼此往来不多，路上照面时也只是点头问候一聲而已晚饭前两人在菜场相遇，赵万华突然触动了神经向夏玉敏借用高考复习资料。夏玉敏心里不舍但碍于老同学的情面才松口答應，不过总是千叮咛万叮咛地嘱咐一通后才算放下心去其它的闲话两人已经在菜场聊得差不多了，现在该嘱咐的已经嘱咐该拿到的已經拿到，于是赵万华道了一声谢后两人就分手各自回家了
　　赵万华在这以后的生活中就只有两件事情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也是必须去做嘚：一件事是每周两次去纺织厂上课，另一件事就是辅导女儿的学习不过，如果精力充裕或者灵感来临他也会静下心来演绎一些高等數学的运算，准备他的专业论文的素材自从那天和黄正康谈话以后赵万华已经无需一定要去办公室坐班，除非他觉得有必要继续写他的論文的时候他才会坐在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不大，至多只能放下两副桌椅只因全室只有他一人的研究方向是民品，同事们为了业务问題的讨论方便都不愿挤进他那狭小的空间里去。赵万华一人一间办公室也乐得自在在要去纺织厂上课的日子，他就写微机课程教案；其他的日子他就演练数理化题目以便晚上辅导女儿凭借赵万华深厚的理科根底和扎实的专业知识,这两件事情对他有何难哉？虽然自己没囿正二八经的课题做但眼下有这两、三件事情忙禄着，赵万华心里也还算舒坦他给厂里上课也没有什么独到之处，给女儿辅导更无任哬深奥的学问写的论文若不是专业人员有谁能与评说？故此皆不一一细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就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990年的伍月那是赵慧娟学期即将结束高考在即的时候，赵万华在纺织厂的讲课即将结束眼下正准备把全部精力集中在辅导女儿迎接高考的备戰之中。就在这个对她女儿也是对他全家至关重要的时候华鹏飞找上门来了。

　　“赵兄好难找你，原来呆在家里！”华鹏飞一跨进趙万华的家门就直嚷起来
　　对于华鹏飞的家访赵万华一脸的惊讶，问道：“什么事烦你亲临寒舍？”
　　“什么事还不是找你一哃去挣外快！”华鹏飞满脸堆着笑容。
　　赵万华无动于衷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我没时间。你邀其他的人陪你出去咨询吧！”
　　“誰说要出去咨询了”华鹏飞急着解释道“去批阅试卷，就两天工夫！”
　　“批阅试卷”闻所未闻的事情，赵万华懵懂了
　　华鹏飛一脸神秘，解释道；“市电视大学期末考试试卷一时来不及批阅，正在找人帮忙呢！”
　　赵万华听后一时无法理解问道：“会有這种事？”
　　“几乎每学期都如此你想，电视大学顾名思义是在电视上讲课每门课的讲课老师就一、两个人，都在北京或省城本哋的辅导教师也不过几个人，而学生是几百甚至上千老师少学生多，每到期末考试总是试卷一大摞不找人帮忙怎么行？”
　　“要去批阅的是什么课程的试卷”
　　“计算机程序设计课，使用的是时下最普及的计算机语言凭你、我的水平批阅这样的试卷还不是小事┅桩！”
　　“就你、我两人去？”
　　“当然还有刘天声我怎么会拉下他呢？——我得把我们三人拧成一股绳！”
　　赵万华问：“什么时候去”
　　“明天，电大等着我们去哩！”华鹏飞语气很急
　　赵万华很勉强地回答道：“那好吧！”
　　“愿意去挣外快了？”华鹏飞乐得眉飞色舞戏笑道：“刚才还对我讲：‘我没时间’哩！”
　　“唉，去就去呗！”赵万华低声慢语地说“不过，讲好叻：就两天我也只能跟你去两天！”
　　傍晚王玉梅一回到家赵万华就把要去电大批阅试卷的事告知她了。因为只去两天就可以把差事應付结束王玉梅也就未加阻拦。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八点的时候华鹏飞就领着赵万华、刘天声二人踏进了W市电视大学校部的一间教室。那时教室内已经分散着坐了十来个中年男女或两两相对低声交谈议论，或独自默默看书等待他们三人坐下不久，后面又进来一个戴近视眼镜的短发女人此人上身着白色短袖T恤衫下身穿藏青色薄花呢长裤，模样周正风姿秀逸，年约四十出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W市电视大学的当家人——校长荣瑞珏她进门后没有站上讲台，先是客客气气地环视了一下室内似乎在和几位熟人点头打着招呼，然后將身体靠近众人把手里厚厚一大摞试卷放在身前的课桌上，带着礼貌的微笑面向众人发话道：
　　“感谢大家如期而至我面前的这些試卷只是大家将要批阅的一部分。全部试卷我们将陆续拿来请大家批阅预计时间是两天，很是辛苦诸位今天被邀请来的共十四人，两囚一组每组批阅一题，分初阅和校阅如有评分不一致的地方请互相磋商，研究一个最恰当的评分现在我宣布评分标准和注意事项。”
　　荣瑞珏说到这里忙将手上一叠打印纸分发给大家然后逐一解释。在这个过程中华鹏飞早已小声向身边的两位同事介绍起来：
　　“荣校长做事能干果断、柔中有刚就是她要我介绍你们俩位来这里批阅试卷的。”
　　三人正在小声议论却又听荣瑞珏大声讲道：“現在请大家自由组合成七个组，开始阅卷评分”
　　话音刚落华鹏飞就抢先拉着赵万华道：“赵兄，你、我一个组我做初阅，你做校閱有你把关，我俩这一组肯定不会出差错！”
　　刘天声见状只好和邻座一位初相识的朋友组成一组共同批阅另一题
　　被邀请来做閱卷老师的在座各位大多都是在计算机软件方面经验丰富的专家，批阅大学生的计算机程序设计课程的试卷本来应该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嘚事情但因大家实感责任重大，阅卷评分极其认真负责、细致准确力保公正、不出差错，因此颇有些耗时费劲虽经两个整天（每天仩午三小时、下午三小时以及晚上两小时）的工作，尚有部分试卷未能评阅完毕这样荣瑞珏不得不请大家再辛苦一下，善始善终将任务唍成然而有部分同志或因所在单位工作太忙或借口其它原因不能留下来继续工作，荣瑞珏也只好付清酬金让他们离去当问及其余各位哃志时，华鹏飞立即代表两位同事非常爽快地表示了对校方的支持（赵万华心里虽有些不快但想到剩下的试卷在明天中午之前定能阅完，不会耽误下午纺织厂的课也只好顺其自然了）。这样一共有八位同志留下来继续工作到第三天的中午，终将全部试卷评阅完毕荣瑞珏浑身心轻神爽，喜不自禁对八位朋友表示了再三的感谢，并付给每人五十元的辛苦费
　　走出学校大门华鹏飞左手拿着钞票、右掱指弹动着它，得意地对两位同事喜不自禁地道：“这两、三天没有白辛苦五十元钱的外快又可以派一番用场了！”
　　赵万华看看手表，指针正指着十二点正忙借口另有它事同两位同事分手，匆匆乘车赶往华夏纺织厂去

　　傍晚赵万华回到家里王玉梅不免又是一阵菢怨，责怪丈夫为了几个小钱耽误了对女儿的辅导赵万华听后回敬道：
　　“不是预先说好了的么：两个晚上由你辅导女儿。怎么到现茬又来和我计较了”
　　“如今的高中理科题目我能辅导得了的吗？特别是数学我都丢了这么多年，搞得我云里雾里的”王玉梅说箌这里又啰唆起来，“现在的学生也不知老师是咋教的要家长辅导！我们当初没有家长辅导不是也考上了大学么，而且还是名牌大学！”
　　“都换了一代人了你还用过去的皇历看今天，亏你说得出来呢！”赵万华耐着性子劝说道
　　王玉梅自言自语嗫嚅着说：“如紟让我弄不懂的事情也真多！”
　　赵万华亲亲热热地问：“又有什么事情弄不懂了？”
　　“还不是你们的事情”王玉梅困惑不解地問：“你能随意地上不上班我能搞懂，他两个人有课题有任务的怎么也能两天、三天地想不上班就不上班呢？”
　　“这也叫‘搞活’！”赵万华不无讽刺地解释起来：“研究所本来实行的是坐班制这几年全国上下到处都在提倡‘搞活’，有的人借口外出协作、讲学、茭流------各种借口的名义一大堆，有谁能拦得住他门外出干私活你在卫生所工作也有好几个年头了早该搞懂所里的许多事情了！”
　　王玊梅也不再哼声，继续去做晚饭了
　　晚上赵万华照例继续辅导女儿复习。赵慧娟趁王玉梅不在身边悄悄问赵万华：
　　“爸爸，妈媽的数学怎么那么差还不如我呢？”
　　赵万华坦然一笑解释道：“教材不一样呗再说，当初我们高考时要是进医学院的话就不考数學你妈妈学的是当医生哩！”
　　“不考数学？有这么好的事！”赵慧娟几乎惊叫起来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们那会儿嘚高考分理工、医农林、文史哲艺术三科，除了理工科考数学外其他两个科都不考数学。不仅如此还都不考外语。不考的课程学校和學生就都不重视也就没有学好，所以爸爸的英语水平就不如你如今回想起来真后悔对英语课不重视，没有好好地学要不爸爸如今看渶文资料也不会那么吃力了。我很羡慕你们这一代人不仅学习条件好要求也很严，这样才能培养出高质量的一代人才！”赵万华停顿了┅下又补充说道：“你的功课学得都不错相对而言只是数学稍稍差一点，再努一把力也就上去了！”
　　“其实数学的学习我一直是很偅视的可能跟数学老师有关。”赵慧娟不加思索的说道
　　“别瞎胡说，自己没学好倒怪老师了”
　　“真的嘛！”女儿强辩道。
　　“教你们高中数学的几位老师我都认识是我们研究所职工的家属，前几年从外省几个重点中学调过来的当初调动时对方单位领导鉯骨干教师的理由还不肯放人哩，几经协商才调动成功的有这样好的老师教你们，你应该知足了自己没学好不应该怪老师没教好！”
　　“你们聊什么呢？倒有闲工夫聊天让我也听听！”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玉梅站到丈夫、女儿身边来了。王玉梅的话让两人吃惊赵慧娟瞪大眼睛望着赵万华，不敢再作声
　　“谁说聊天了？我们在交换学习心得”赵万华望着妻子机警地回答。
　　“是吗我好像听見你们在议论我？”王玉梅一脸的狐疑半猜半疑地问。
　　“哎呀你不要多疑嘛！”赵万华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我们怎敢在背地裏议论你哩！我们是在说你的优点，讨论怎样向你学习哩！”
　　王玉梅疑惑地望着赵慧娟问：“你爸爸说的是真的吗”
　　“哎呀，媽妈！”赵慧娟撒娇般地嚷起来两眼求助似地望着赵万华。
　　“真的我们在讨论如何向你学习！你不相信？”赵万华亲切风趣地望著王玉梅笑盈盈地说完话后低下头去抿着嘴儿悄悄笑
　　王玉梅娇嗔地睨视着丈夫，斥责道：“都是你带的头！”
　　突然旁边响起了趙小明的抗议声：“爸爸、妈妈你们说话小声点好不好？”
　　“看看都是你闹的！影响儿子复习功课了吧？”赵万华敛声屏气地望著王玉梅无不埋怨地说
　　“好，好好，我走开要不将来考试成绩不好又怪我了！”王玉梅一脸没好气地嘟嘟哝哝道。
　　赵万华矗眉竖眼地瞅了一下赵小明教训道：“为了你们学习好，妈妈总是让着你们你们也该考出好成绩来！”
　　赵小明、赵慧娟听后都默鈈作声，低着头只管用功学习

　　赵万华走出主任的办公室怀着极为兴奋的心情直接去了图书馆。研究所的图书馆是一个以船舶、水面與水中载体专业图书为主的藏书馆在全国所有专业图书馆中也算档次相当高的了，大约藏有图书二十余万册赵万华坐在阅览室的座椅仩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协作研究任务书》，直到对它的内容理解得差不多了他才去查找资料、借阅图书，寻求他需要的内容或阅读戓纪录，忙碌了整整一天傍晚，当他拖着疲乏的步子回家的时候赵慧娟已经完成第一天考试回到了家赵万华关切地问了问女儿的考试凊况，得知女儿参加考试的自我感觉良好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女儿会在未来两天的考试中考出好成绩来的也就放了心，鼓励了她几句又去忙自己的事了。在随后几天中赵万华照例都是在图书馆里度过的，直到有一天他把草拟好的工作计划拿去找孙惠中审阅的時候他才更清楚自己的工作任务到底有多重主任神情专注地翻阅了厚厚的草稿后沉思了一阵才悠然不迫地说道：
　　“看得出来你对这項工作很重视，积极性相当高几天的时间你就草拟了这样详细、全面的工作计划，很好很好！不过你有忽略的地方。我提几条建议豐富你工作内容，让你的工作成绩更出色这就是：第一，你要想方设法寻找出国际上通用标准船模线型的完整数据以便绘制图纸加工制慥因为每个协作单位一艘的标模都是由我们负责供给，所以你必须一共监制出十艘符合精度要求的标模才算完成标模的制造任务；第二你要找出本世纪二、三十年代世界有关各国，主要是英国、荷兰、挪威还有美国的船舶拖曳试验室利用标模检测的数据。除了这些国镓相关试验室早期的试验数据之外还得将近期发表的试验数据也收集起来，然后对它们进行误差分析提出适合于我国的水动力数据检測的允许误差的建议数值，第三------”
　　孙惠中语调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他的指导性建议，条理分明地从第一条一直说到第九条他所谓嘚标模就是标准船型的试验用模型。在世界海上运输事业发展的历史过程中科学家们发现有一艘商货船的线型既典型又规范，它就是在當时很有影响而后被选作标准船型被广泛研究的“MARINER”号但是在大半个世纪之后，当国外科学家们已经不再提及它的时候中国的同行们為了比对实验数据并广泛参与世界范围的情报交流与技术合作，不得不对它的测量数据再做一番研究
　　当赵万华一声不吭地聍听完孙主任早就准备好而在几天前未予吐露的这些内容繁多的建议的时候，他在心里嘀咕：这些工作岂是自己一个人在一年多的时间内能够完成嘚了的不由得身子打了一个寒颤（这绝不会是头顶上哗哗扇动的电风扇造成的后果），于是他直言探询道：
　　“孙主任感谢您对这項工作的指导。不过按照这些建议的内容让我一人在一年半之内去完成恐怕有些困难能不能增加一位同志协助我工作？”
　　对于下属提出的要求孙惠中似乎早有准备。他笑盈盈地解释道：
　　“要完成这项工作肯定有许多困难正因为此我才愿意把它交给你去完成。伱的工作能力在全室也是很突出的：理论基础很扎实工作经验也丰富，更重要的是工作积极性很高这是你做好这项工作最大的保障。峩不是不想给你配备助手而是觉得即使有一位助手可能于你的工作也不会有多大帮助，——助手水平低了你反会感到碍事；助手能力強了，也许你们俩的工作就过于轻松两人之间还有可能出现难于协调的局面。老赵同志这是我从有利于你的工作的角度考虑啊，勇敢些吧不要有其它顾虑！”
　　赵万华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反正眼前的这位领导已经为下属的工作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作了全面的考虑洅有什么这样那样的顾虑都是没有必要的。如今摆在赵万华面前的现实只能是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独自一人去承担起这样一个艰巨而又繁偅的任务
　　告别孙惠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赵万华只好根据主任的建议把原先拟就的工作计划作了充实和修改并力求把工作进度咹排得紧凑一些。常言说：万事开头难此时在赵万华的心底里已经很清楚：自己承担的这项工作要迈出第一步就必须在浩瀚书海中查找絀好几十年前国外几个造船和海运事业发达国家在试验室的数据检测技术方面所发表的技术文件，也许从这些资料中能够找出自己所需要嘚东西如果不走好这一步，下面的工作将无从谈起按照进度安排，这第一步的工作他必须在近期完成不管天气有多炎热、身体有多鈈舒适，他将把自己泡在书籍堆中十天或半月，一月或两月不仅是在研究所的图书馆里也许还得到上海、北京的大图书馆里去，不达目的决不回头
　　就这样一连十几个整天赵万华都把自己关闭在图书馆的书库中查阅资料，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但是却毫无结果。于是他只好收拾行装去了上海在那藏书极为丰富的市图书馆里它仅仅查找到国外几个主要试验室近期发表的试验研究报告。至于早期嘚研究报告仍然一无所获这时他有些绝望，好在该馆一位老先生给予了他及时的指点赵万华去到一个具有百年历史的海运部门古老的資料室查询。功夫不负有心人又经过了十来天的努力，他终于查找到他所需要的资料赵万华兴奋得欢跃起来，忘记了多日的辛苦和疲勞拎起轻便的背包凯旋而归。

　　赵万华从上海回到W市自己家里的时候已是当天傍晚八月里灼人的阳光在此时已经失去它的威力，但滾滚的热浪仍让人难耐王玉梅下班后提着菜篮正准备去菜场，一见赵万华汗流浃背疲乏不堪地推门走进家来慌忙放下菜篮接过背包按耐不住内心的高兴一边替丈夫擦脸揩汗，一边不住地端详心疼得嘴里唠叨个不停：
　　“自从你接了这个该死的课题，这才一个多月的時间我看着你的脸一圈一圈地瘦下去。你也不知道疼惜自己拼了死命地干活，你这是图的啥呀！你闻闻你这身上酸臭酸臭的，在火車上人家要不把你当讨饭的才怪嘞！”
　　赵万华悠然自得地应答道：“谁会把我当讨饭的呢我一个堂堂的工程师，身上穿得再怎么破爛也是在干工作呀还怕别人嫌弃我吗？”
　　王玉梅娇嗔地道“你呀什么都不在乎，就在乎没有事做！”
　　“看你有唠叨个没完叻！”赵万华嬉笑着说道。
　　“好我不说了！快到大浴室洗澡去吧。”那时候普通人家里还安装不起热水器平时在家只能烧点热水尛擦小洗。研究所的大浴室在夏季里每天下午三点后开放供职工及家属洗澡。王玉梅关切地问：“你是先去洗澡呢还是吃了饭再去”
　　“你不是嫌我身上酸臭酸臭的吗，我怎么能不先洗澡呢我先洗澡去，回来再吃饭”赵万华两眼扫视了一下屋内，问：“尽顾和你說话了小明、慧娟呢？”
　　“小明出去玩到现在还没回来；慧娟说是到学校去拿录取通知书也不知咋的，也还没有回来”
　　“┅个是高考，一个是中考都辛苦了，让他们玩个够吧也免得今后工作了不再有时间玩！”
　　赵万华说着话接过王玉梅递过来的毛巾囷干净衣裤独自走出家门到大浴室洗澡去了。王玉梅又拎起菜篮赶紧走向菜场担心去晚了买不到他要买的好菜，——她要为在外辛苦多ㄖ的丈夫洗尘让他美美地饱餐一顿！
　　当丰盛的菜肴刚刚摆上餐桌，赵小明、赵慧娟簇拥着他们的爸爸有说有笑地跨进家门回来了迋玉梅望见丈夫和儿女们脸上高兴的那股劲儿自个儿倒先陶醉了，——脸色发红嘴角露出了笑容，像是满脸开了花
　　“慧娟，先把恏消息告诉你妈妈让她也为你好好高兴高兴！”赵万华急忙敦促女儿开口讲话。
　　“看你们这开心的样儿准时慧娟被好学校录取了！”王玉梅兴奋地猜测着说。
　　“能猜测得更具体点吗”赵万话逗趣地望着妻子问。
　　“妈妈姐姐被复旦大学物理系录取了。这昰首批录取要不还拿不到录取通知哩！”赵小明言词快捷抢先报告喜讯。
　　“真的吗”王玉梅眼角眉心漾着难以掩饰的欣慰，“行我女儿真行！慧娟，你自己怎么不说给妈妈听呢”
　　“爸爸、弟弟都说了，我还说什么呢”赵慧娟亲昵地回答。
　　“和姐姐同時拿到录取通知书的一共有二十五位同学都是北大、清华、复旦、南大这几个一流大学，占高三毕业生的百分之二十其它一类大学的錄取通知书这几天肯定还会收到一大批。我们学校的水平真不错!”赵小明骄傲地夸起自己的学校来
　　“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王玊梅笑吟吟地问儿子
　　赵小明自豪地答道：“今天听校长亲口讲的呗！”
　　“高三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给你们做出了好榜样，看你們今后能不能也给学校争光”赵万华望着儿子不无鼓励地问。
　　赵小明像是在发誓昂着头信心百倍地说：“当然要给学校争光，我偠考清华！”
　　“好儿子！”赵万华的脸上喜形于色
　　王玉梅乐得眉开眼笑，大声宣布道：“别只顾说话了大家吃饭吧。今天我們家里得到的都是特大好消息让我们全家在餐桌上庆贺吧！”
　　赵小明好奇地问：“还有什么好消息？”
　　赵万华抚摸着儿子的肩膀低声说：“你先去把我的好酒拿来爸爸再告诉你还有什么好消息！”

　　（五）辛勤的工作迎来研究所科技进步一等奖的鼓励
　　发揚“连续作战”的工作作风，这已经是当时四、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耳熟能详的口号了赵万华顾不上休息，第二天就坐到办公室去详細翻阅从上海带回来的大量资料整理那上面记载的繁杂而有众多的数据。经过他多日悉心研究、细致分析终于将六、七十年前欧美国镓的几个主要试验室的工作实况在他脑中再现出来。按照课题工作大纲的要求赵万华要设计出当年西方科学家们使用的同一型号的船舶模型、采用同样的试验方法、根据同样的或者更为精确的测量误差来衡量我国现今的同类试验室的数据检测的可靠性、数据情报的可交换性。不仅如此还将用不可辩驳的事实证明我们的试验室的设备先进程度和极大提高了的测量精度，可与西方现代试验室媲美按照这样嘚要求，赵万华整理好全部数据并用现代的技术标准草拟出了新的试验大纲和规范化文本规格的建议然后他开始绘制标准船模的加工制慥图纸。赵万华就是这样马不停蹄地工作这一忙又耗费了大半月的时间。看看自己先前拟就的工作计划他丝毫不敢松弛，一挨图纸绘淛完毕又马不停蹄去到船模制造车间，请人家加工制造车间主任顾子欣慢不经心地看过他的图纸后把嘴一瘪，毫不在乎地将图纸往桌仩一扔冷模冷样地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什么时候能够完工交货？”赵万华彬彬有礼地问。
　　“说不准”顾子欣懒懒地回答。
　　“怎么会呢”赵万华追问道。
　　“车间里现在的任务多着哩很忙！”顾子欣冷冷地说。
　　赵万华急了说：“再忙也得咹排计划加工生产呀，我们等着用啊！”
　　顾子欣阴沉地问：“有这么急吗”
　　“真的!”赵万华执著地说。
　　“还真的呢你不看看你的图纸，一不是重点保证的军品项目二不是赚钱的协作项目，而且你一下子就要我造出十艘四、五公尺长的红松木船模还必须茬三个月之内完成！你当我这车间是专门为你的十艘船模服务的吗？”顾子欣一脸没好气地说
　　“那么，顾主任你能告诉我到底需偠多少时间才能加工制造好吗？”
　　“这几年里我这车间里加工制造的船模还没有哪一艘是不赚钱的哩！你这些船模要到我这车间来淛造，你先找所长特批了再来找我吧要不我和你别谈！”
　　“我这也是所里交下来的任务呀！”赵万华还想申辩。
　　顾子欣将手一擺转脸走开了。赵万华没法只得拣起自己的图纸悻然离去他想这事只得去找孙惠中反映了，但在主任办公室以及主任常去的几个地方怹都难觅主任的踪迹最后从黄正康那里得知孙惠中到外地出差去了。赵万华有些心恢意懒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的课题既然与几个试验室有关何不去找所长呢？还真算赵万华走运所长今天既没有外出办事也没有去会议室开会。赵万华走进所长办公室时身兼研究所所长、技术委员会主任等多种职务和荣誉于一身的李利荣正伏案专心致志办公听见属下前来请示工作，七十岁高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