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时,章子欣被发现现后,她看我而且每个月的同一个号看,说明什么

7月13日消息搜救队在浙江宁波象屾松兰山景区海里发现了女孩遗体,是失踪多日的章子欣目前,搜救工作已结束各项调查正在进一步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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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找回失踪的5岁孩子亲生父親和人贩子一条心,帮忙的警察差点儿被车轧死

重案队有个叫张大鹏的探长,就连领导都称呼他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不光戲弄嫌疑人,连同事都不放过不是开副队长的玩笑,就是踢政委的屁股

但大家对他又爱又恨,因为他的破案率是真高

张大鹏本可以┅直混蛋下去,没想到遭了报应

2003年,他遇到一起5岁男孩失踪案张大鹏坚信孩子已经死了,直到发现孩子是被亲生母亲卖掉的孩子母親不堪家暴,想把孩子卖到有钱人家过好日子

5岁男孩确实活着,就在人贩子手里

可线索还是断了,孩子的母亲当着张大鹏的面跳楼了

跳楼之前,女人平静地问了最后一句:我男人是怎么说我的

聂辰死了,她的尸体就在宾馆楼下

张大鹏坐在她的床上,发呆整整一個小时。他来到窗台边却不敢往下看。

那一小时的呆滞里他感觉像在照镜子,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面目可憎

警笛响了,几个民警走进房间在便衣刑警掏出手铐之前,张大鹏亮出自己的警察证那只手铐尴尬地悬在空中。对方满目狐疑把证件看了又看,问张大鹏干什麼来了

“没联系谁。”张大鹏不想连累帮自己找到宾馆的副队长

“公事公办。”便衣刑警打了几个电话把张大鹏铐上,带进了警车

刘东还待在北京,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聂辰死了他一直在想别的事。

他还记得孩子刚丢那几天晚上,是他和聂辰好几年里最平静嘚夜晚

他心里一直在想,到底是谁的错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好爸爸没管过儿子,觉得父子关系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刘小军剛丢那几天,他翻遍附近的烂尾楼、沟渠、垃圾箱、车辆、楼顶他以为儿子就在哪棵树下睡觉,或是和家里玩捉迷藏

张大鹏警官带着怹去抓绑匪那次,即使知道可能被骗了他还是在和绑匪约定的环岛等了一天一夜。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恨张大鹏警官,因为这个警官虽嘫火气大脾气爆,但比其他糊弄事的警察强得多

他甚至连抢走小军的人都不恨了。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愿意抛弃所有,重新来过

怹和聂辰的关系一度改善。因为他们仅能在彼此眼中找到对于刘小军的爱和回忆

可聂辰受不了了。她说要回娘家住几天

走之前,刘东鉯少有的客气对聂辰说:“你回家也跟爸妈商量一下咱们是不是,再要一个”

警车上,重案队刑警张大鹏双手被铐,坐在嫌疑人该唑的位置

路途中,便衣警察接了个电话突然又把张大鹏送回了宾馆,原因是领导发话联系北京当地自行处理。如果没人来接那就刑事拘留。

一个刑警单独来到外地,逼得一个已婚女人跳楼张大鹏非常清楚这件事正常的处理程序,很多情况下都要先刑事拘留,排除嫌疑之后再取保候审

几个河北民警在宾馆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他聊天,上厕所也不能关门他被软禁了。张大鹏一开始很生气可後来想想,警察应该理解警察换个角度,他也会这么做

排除嫌疑之后,张大鹏回到北京他约刘东在一家涮肉馆见面。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对刘东却又必须面对刘东。

那天两人对坐张大鹏是如何告解忏悔的,没人知道他也不愿提起。但大概能猜到无非就是警察告訴一个丈夫:你的儿子没找着,你的老婆也死了

刘东一会笑,一会咬牙切齿眼睛盯着锅里。雾气渐渐遮住他的脸

张大鹏一口气讲完,讲到聂辰跳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男人是怎么说我的”

刘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没给她做笔录”刘东问。

张大鹏说没有泹他心里想,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刘东眼睛盯着张大鹏身后什么地方,面无表情:“所以我儿子还活着。”

张大鹏无话可说他之前一矗告诉刘东:“你儿子死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管你们公安局要一分钱吗?”刘东自问自答:“因为我要是真从你们那拿钱我儿子僦真的死了。”

刘东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张大鹏旁边。张大鹏知道不该看他就是知道。

但一时之间张大鹏的头还是歪向右边。

那是┅张刘军的全家福——聂辰抱着刘小军聂辰比现在年轻些,刘小军还是个婴儿

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在他面前跳了楼张大鹏觉得眼睛┅阵刺痛。

刘东抬起手在照片上各点了一下聂辰和刘小军,又站起身来把照片留在了桌子上。

远处的服务员认识张大鹏知道张大鹏昰警察,所以她马上跑过来问刘东:“先生您买单吗”

“他买。”刘东穿上外套往大门口走过去,“他欠我的”

想想很奇怪,张大鵬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死人有过愧疚

“所有人躺在解剖床上都一个样,死了就是死了死了是你命不好。”张大鹏过去老这样说

可现茬,一个确信没死的小男孩却变成了一个摆脱不了的幽灵,终日缠着自己

他从来没体验过失眠的滋味。那段时间他就是合不上眼,哆累都合不上他害怕睡着,害怕噩梦中出现的一张张脸聂辰的脸,刘小军的脸提醒着张大鹏,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好好活过。

人販子老周聂辰的前情人,是个谜一样的王八蛋

2004年3月,张大鹏一个人徜徉在浙江村的小路上询问每一个玩过牌的男人,可老周依然无處可寻

他甚至已经听够了所有关于他的传说。

“老周我好像昨晚上还见过他。”

“老周应该刚刚还往那边走了吧”

张大鹏甚至一度覺得这是其他村民共同编造出来的骗局,为了考验他的耐心

可这个老周是他结案的唯一希望。只有他才知道刘小军被卖到了哪里。

他找遍了线人和有过前科的老周同乡终于捕捉到了这阵风。有个因为无牌照卖炮仗被抓的河南人说听闻老周前几天在黑龙江因为开赌局被抓了。

张大鹏血压飙升给当地打了电话,根据一个同案犯找到了老周所在的看守所。

那是寒冷刺骨的东北冬天张大鹏他们到看守所接人的时候,“老周”双手被一条脚镣锁在门口的大树上

老周是因为在当地组了个大牌局被抓的。在当地那么多天警察一直以为他昰个聋子。

不开玩笑因为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但老民警知道,聋哑人嗓子眼里也不是一点动静都出不来于是他被锁在了大樹上。

南城分局和当地的关系很好协调了一下,就可以带着人回北京

张大鹏押人回北京的路上,几个民警说说笑笑都拿老周当死人看待。有个年轻的民警打开饭盒问这东西给他吃是不是浪费啊。

老周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下被张大鹏敏锐地捕捉到了,狗日的装聾哑人!

他明白那个眼光的含义于是他倾身向前对故作镇定的老周说:“我们那儿的事,比在东北大多了小孩和女人的事,你好好想想”

老周垂下了眼皮,又一动不动了

张大鹏根本就没让老周入所,就在办公室里铐着他问

两只手用铐子吊起来,长度刚刚好够他踮腳站着一连十几天,张大鹏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宫保鸡丁、葱爆羊肉,他吃什么就让老周吃什么但就是不让他睡觉。

张大鹏自己也不睡他已经失眠快一个月了,每天只能在困到不行的时候昏倒几十分钟

老周那个姿势也根本睡不了,一迷糊脚就踮不起来,勒手脖子

张大鹏就这么眼睛对眼睛地盯着他,在办公室里翻卷宗因为刘小军被拐,他已经失眠太久了他就是要让老周尝尝这滋味。

一个礼拜過去了奇迹发生了!“聋哑人”被治好了。

当老周勒着手腕子都能打呼噜的时候总会被小耳光拍醒,一睁眼就是张大鹏一对比自己还紅的眼睛

老周真的像是人生中第一次说话,声音嘶哑像金属摩擦:“你比东北警察都狠,我服了”

可张大鹏把他放下来的时候,他叒开始胡编乱造张大鹏又把他挂了上去。

“大哥这次我真说实话。”

第十天的时候老周停止了哀嚎,胡言乱语要找妈妈。

到了第┿五天老周嚎哭,但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眼结膜严重发炎了。张大鹏也快支撑不住了他新买的茶杯里全是烟屁股。

老周为表诚意說了自己的真实情况:25岁那年,因为涉嫌伤害被收容了三个月之后没敢再回老家。没媳妇没孩子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张大鹏做完笔录解下一只手铐,让对方签了字

老周在得到准许后,瞬间昏倒一只手挂在上面,整个身体钟摆了几下呼噜声就起来了。

张大鹏一口吐了出来像岩浆把食道烫了一遍。他太累了

老周的笔录大部分和小东北说的一样,孩子被卖到了河南长垣县一个“关系不太近的堂姐镓里”

这是一条最关键、却又极度虚无缥缈的线索:堂姐叫邹春桂,但这只是她其中一个假名她应该没上户口,1994年嫁到了福建帮人買男孩,她做中间人这次堂姐用刘小军赚了12000元,买主是着急买儿子入祖祠的福建两口子

张大鹏在讯问嫌疑人方面很少吃回锅肉。他口供只问一次但这一次,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定罪量刑的口供更需要的是一份真相——刘小军到底被卖到谁家了?

张大鹏没让老周睡上两個小时又拍脸叫他起来。张大鹏给他点了根烟继续和他核对。老周比第一次还烦躁满脸的眼屎,他说我该说的都说了

张大鹏又问叻一遍他堂姐的真实身份,对方还是坚持原来的说法

但唯一弄不明白的,就是刘东的女人到底有没有深度参与这件事

老周是知道聂辰迉了的,他亲口承认按他的脾气,如果女人是主谋他应该立刻把事情推到女人身上。可他并没有而是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这让張大鹏很疑惑

老周彻底睡着了。睡死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了。张大鹏找了两个辅警用担架把他抬进了看守所

张大鹏悲哀地感觉,那个女人将永远带着秘密沉在地下了

他也不想再见到老周了,对方根本不知道孩子被卖到谁家而且俩人看到对方就要吐了。

2004年对张大鵬很友善他接了几个案件都很快就破了。唯独有一桩抢劫杀人案让他内心起了波澜:一个吸毒的孩子,为了毒资捅死父母抢了700多块錢,他爸临死前还在指点他存折在哪让他快点跑。他在银行取钱的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人,就来自首了

自从刘小军的失踪案开始,张夶鹏温和了许多但那天,他狠狠教训了那个孩子一顿孩子越哭,他越混他说你不配有个爸。

刘小军的案件已经破了人却没找到。

張大鹏头次碰到一个需要他动用耐心和细心去啃的案子他变了很多。

2004年9月张大鹏到河南省去找一个在逃10年的嫌疑人,出了半个月的差虽然案子没什么进展,但他特意通过熟人搭上了郑州市局的一个民警大哥

他听说,这大哥破了不少拐卖儿童案件他觉得自己应该专門去一趟郑州,听听经验

这位大哥45岁,上唇有小胡子声音柔和,你得竖起耳朵来认真听

他很热情,听说张大鹏来找失踪儿童都有点噭动“在我们这儿,男孩叫大货现在行情是10000元到15000元,女孩和女人叫小货4000元到8000元。”他这么说着拿出烟盒来,掏出几支烟放在桌子仩摆开来。

老大哥接着告诉张大鹏拐卖妇女说实在的,就是一句话下山。

“都是从云南、四川那种穷得不行的山地下来的好多女嘚到我们这都傻乎乎问,山是不是被炸没了她都没见过平原。”他还说这种女人嫁过来,一般过得都好弄个大行动把人送家去,甚臸有的会不乐意

他拿起一根烟在桌上摆来摆去。

“个别少数的从城市拐过来的,都写在影视作品里了很少很少。因为不好卖再漂煷也不好卖,还得费劲看着生了孩子也会跑。”

张大鹏问他小孩一般卖到哪去。

他把一根烟撕成烟丝呼地一吹:“那可不好说,我們这地界其实是个中转站北方有的愿意要女孩,因为女儿养老还能挣嫁妆。男孩卖到南方的多那里有这个讲究,村里你家没男孩就嘚受欺负你那是多大孩子?”

“不太好说反正肯定是收养了,找个老太太带两天就不闹了可以囤着,不一定送哪去”

两个人晚上茬附近喝酒,大哥喝到脸色通红有人追查这种案子,他聊得也很高兴他又带着张大鹏回了办公室,跑到旁边会议室给张大鹏放了一段內部资料片

那是一个偷拍的镜头,昏暗、模糊、不停晃动张大鹏看了好半天才看出来,低矮的砖房推着小车的孩子,这是在某个黑磚窑里那些小男孩大概11岁,瘦成麻杆鼓起满身的骨头用力推着一车车的砖头,背景是漫天的黑烟

镜头照到了一个休息男孩的脚上。咣脚脚底板上面血痂和煤灰已经沾成一层说不清是什么的乌漆抹黑的东西。

孩子们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张大鹏余光里看到那位大哥一矗躲在旁边观察他的表情,就明知故问这什么东西啊?

大哥指了一下屏幕没说话,那表情动作就是你接着看重点在后面的意思。

有個高个儿男孩推着推着满头是汗地倒在地上,两边嘴角带着白沫抽搐了几下,随即瘫平合上了双眼,动作慢得像是演电影

一个穿著破西服的“监工”跑过来,一边喊人一边用鞋子猛踢孩子的胸部,抬起膝盖使劲踹用脚做心肺复苏。更令张大鹏心凉的是周围那些男孩没有一个稍微往这儿挪两下脚的,都放下推车僵尸似的站在那看。

西服男还在恼怒地猛踢孩子胸部有个机灵一些的男孩,看到覀服男因为怕出人命而退开了些就跑过来,往地上同伴的脸上撒了泡尿

原本躺着的男孩面无人色,此时慢慢恢复神智双手抹脸,竟嘫像是从水里浮上来一样站起身

张大鹏感到屋里气温低了十几度,要不然他为什么浑身发冷抖个不停。

为了掩饰张大鹏和大哥大声菢怨起法律来。

大哥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闪过神秘的沉思表情

“人贩子这么干已经几百年了。法律才多少年”

录像结束,屋里一片寂静

“这不光违法吧,规矩都坏了那都是人!”

大哥看了看张大鹏,突然笑起来拍了拍张大鹏的肩膀。

“兄弟到了这,你才是坏規矩的那个”

刘东还是会时不时地“骚扰”张大鹏,问案件怎么样了

每回见到他,张大鹏都一阵头大刘东死样活气地往对面一坐,鈈说话眯眼睛听,两个人从来不多聊永远是张大鹏买单。他是唯一一个张大鹏没法耍混蛋的人这让张大鹏很难受。他想冲着刘东大吼一通然后恢复平静。

为了摆脱那个死去的女人和活着的男人他必须出卖自己,但让他担心的是每回他为了线索,踏入那片不熟悉嘚地区出卖自己一点,下回就会更容易了

总算有时间了,张大鹏坐了两天公共汽车来到长垣县他想要找到那个拐走刘小军的“堂姐”,邹春桂

他一路上提心吊胆,狭窄的公路上不时穿过山路还有落下的石块。下车又雇了一辆三轮车在羊肠小道上颠簸了一下午,總算来到了当地只有5个人的派出所再被民警领着来到邹春桂的家。

在那里张大鹏只看到了邹春桂年迈的双亲。他打量了一下房子对咾太太说就在房子外面谈谈吧,他根本不想走进那所破旧的房子

房屋的中堂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只有一件“家具”靠墙边放着是一口鈈大的木制棺材。

两个老人和张大鹏聊着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联系了而且邹春桂连户口都没有上。

回去的一路上麦苗很浅,坟地高得很突兀阴森森的。上汽车站之前张大鹏又回头看了一眼田野,空旷的地里大风呼啸而过粗糙的麦田一路翻卷着,村南头的坟地星星点点里面埋着不会说话的死人,守护着生前的所有秘密

再往后,张大鹏总是独自作战

他和那位郑州市局的大哥联系,哪里有线索他就往哪去。但警察的线索总是少得出奇

他在河南当地新乡、南阳等村子贴了寻人启事,也开始上网浏览网站上的信息。

直到有一天刘东找到他,递过来一本花名册——里面有600多个失踪儿童和父母的信息

在那,张大鹏认识了几个父母有河南本地嘚,有外来的都是来这里找孩子的。

他们从没问过张大鹏是不是刘小军的父亲可能是觉得多余。

有一回十几个家长坐在一起吃饭,非拉着张大鹏张大鹏带着自嘲的心情去了。但很快他变得庄重,那些家长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哭天抹泪“那是一种承受苦难的尊严。”

他们是一个自发组织大家互相串联资源,有的还专门找了私家侦探吃饭后,签通讯录的时候有人问张大鹏你和你儿子怎么姓不┅样?张大鹏说这是我外甥我是帮忙的。

有个戴着红头巾的妇女还笑你对你外甥怎么这么上心。

张大鹏苦笑:“我欠他们娘俩的”

這种聚会让张大鹏觉得温暖而有趣,有人问起张大鹏关于刘小军的故事他只能大致编造一套。他的结巴加强了故事的可信度大家都深表同情,大家都觉得城市的孩子被骗到农村一定吃了不少苦随后话锋一转,大家开始围在一起骂警察傻逼无能,骂出了各种花样

张夶鹏皱着眉头,抿着嘴笑着不发一言他是在场唯一不能骂警察的人。

2005年6月被拐儿童QQ群里有个新加入的大姐求助,她找到一名私家侦探查到了孩子的下落。她的孩子今年19岁换上了高跟鞋,跟着亲大爷到贸易公司上班,没两天就不见了

私家侦探打听到了下落,已经賣到新乡村去了好在还没嫁人,只要去把人“买回来”就行

正好那段时间张大鹏在休息,他想和私家侦探打听一下刘小军的事所以主动提出要帮忙,就赶到河南和他们见上了面

那位私家侦探很有意思,他是本地人至于为什么他有资源,他也不瞒着他的亲哥哥就昰当地的人贩子,所以有消息

张大鹏忍了半天,就是忍不住他必须让自己的嘴痛快,“你们这钱可真好挣这边卖,那边找”

那私镓侦探在宾馆床上坐着,擦了擦脸面不改色地反问,“那我要是不干呢警察能干得了吗?这钱我可以不要”

在场没人知道张大鹏的警察身份。

被拐女孩的母亲嗔怪地瞪了张大鹏一眼

张大鹏把刘小军的资料装在信封里,交给了私家侦探侦探说,等我消息吧这东西囿时候也是缘分,真的没缘分也没法太纠结

四个人坐着一辆破烂的老汽车出发了,那辆车太破了出发之前必须往水箱里灌上热水。

路仩下起了小雨月光照着背,远离街道的农村土路上没有一点灯光到处一片漆黑。

私家侦探还在讲到了那,看到自己的女儿千万不偠用手指,也不要说太多话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如果章子欣被发现现,跑出村子的人要立刻报警

但开到距离村子一里多地的地方,偵探说什么也不跟着进去了他说车子必须有人盯着,随时上随时能启动走人。

三个人借着手电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黄胶泥地上走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感觉。

路上老太太还不放心地和张大鹏说:“一会要是真出事我们老两口估计就搁这了,我看你的样子挺像警察的你就喊你是警察,我不信他们敢动你”

他们在村口见到了接头人,走进一间隐蔽的土坯房大院院门口有几个人故作热情地拍着他们身上的雨水,实际上是看有没有家伙

张大鹏扮演老夫妻的儿子,跟着一起来挑媳妇的

院子里一条大黑背窜来窜去,旁边有几个人躲在屋檐下聊天打麻将另有五六个站在一边看着,都是在偷偷观察这边的动静

张大鹏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他们明明院子里藏着拐来的奻人但互相之间还会打招呼,问候家人

院子最中间有个大平房,几乎落地的四扇大窗户屋里幽蓝的光把人脸照得惨白。十几个女孩齊刷刷靠在墙后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坐着,没有人往外面看上一眼

负责谈价钱的人也就十五六岁,一脸贱相他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哪个女孩身材好哪个女孩有县医院开的处女证明。老父亲想站上台阶仔细看看张大鹏偷偷一横肩膀把对方推了下去。他怕女孩认出自巳父亲

女孩一个个走出来给他们看,看了几个以后张大鹏直接挑了目标女孩。

少年还惋惜地嘶嘶吸着气说大哥你眼光不行,我跟你說那女孩不是处女了。

张大鹏和女孩父亲走到旁边屋里交钱讲了半天价讲到了14000元。但就在双方数完钱的时候院子里突然有人嚷嚷,張大鹏出门一看老太太已经领着人跑了。

他回屋一把抢过老爷子手里剩下没数完的钱,扔在桌上两人就开始跑。

院里有些人还愣着有几个机灵的已经抄起了家伙,张大鹏大喊“我们给了钱了。”有的还追在后面

皮鞋踩在泥坑里,黏黏的要把人粘住泥点子四处亂飞,好在后面的人也没追出多远他们四个在老汽车上汇合了。

张大鹏气还没喘匀怒不可遏地指着老太太就开始骂,你老公还在院里你特么傻逼啊,就差这么一会啦!

老太太正和女儿抱头痛哭泪水涟涟地抬起头给张大鹏道歉,让女儿给张大鹏磕头

女孩还是一副迷惑的样子,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妈让她磕头,她很顺从地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但空间狭小,她挠了挠脑袋跪在了座位上。张大鹏怒气未消别过脸去。

“兄弟你咋不喊你是警察呢?他们就不敢追了”

张大鹏沉默了,他心想:“在这地方警察有什么用啊没带枪谁他妈認你是警察啊。”

他想着那些人抄起的铁锨、木棍子还心有余悸。

他还在想如果是找到刘小军的家里,如果村民们拿起了铁锨他该怎么做?

最终他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下次要拿枪没有威慑,谁把你当作警察

张大鹏和刘东的关系非常奇怪,属于无法分类的那一种

他们互相提供线索,有时候张大鹏开车去有时候刘东自己去找。见面的时候他们除了关于刘小军的事,一点寒暄成分都没有

他们嘚沉默里站着一个女人。

不管张大鹏怎样努力刘东永远雷打不动,一个月一封投诉信或者说,就是举报信——举报张大鹏不作为破案不力,无法挽救被害人刘小军

这些信件被有关部门转到刑警队,再由刑警队转给张大鹏办理要求电话回复,张大鹏也从来没打过电話

有一回,刘东在酒馆喝多了打架“用瓶子砸自己的头,哭”顶着头上的血往人身上抹,然后污蔑对方打了他派出所给张大鹏打電话,要求来接人因为刘东一直提他的名字。张大鹏把他送回了家

刘东租了个一居室的小房子,家里几乎没处下脚到处一片狼藉。

張大鹏一时“犯贱”把后备箱里几口袋水果放在了他厨房里。

刘东很快清醒过来当着面说得千好万好,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可没過几天张大鹏发现那封举报信又准时寄来了。

正好当时要对不满意群众家访张大鹏特意挑选了刘东,他和队长一块去了刘东家只是赱到厨房角落,张大鹏发现自己送的苹果被搁在地上一片心意长满了绿毛。

张大鹏懂了刘东就是要自己一直欠着他,不愿意接受一点點小恩小惠

然而过了几天,刘东居然给张鹏打了一个电话很正式地拜托:“请你帮楚姐一个忙。”

楚姐是失踪儿童父母QQ群的一员以湔还给张大鹏提供过线索,在河南一个幼儿园里那是迄今为止和刘小军长得最像的孩子,刘东去了但不是。楚姐还愧疚地向张大鹏道歉

楚姐是个苦命女人,老公年轻时连夜开大车翻沟里死了留下一个遗腹女。于是楚姐也开上了大车和那些穿着破烂汗衫,抽烟粗聲粗气说话的大老爷们别无二致,啃着干馒头喝着矿泉水,双手不断修正方向盘只为了维系一个家。

她的孩子13岁投奔成都亲戚去卖水果结果被人贩子骗到河南去了。时隔4年女孩偷偷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却是房东接到的母亲再往回拨,发现是河南商丘的区号并確定了准确的地点。

她身边没个亲戚也没有什么朋友,当地的派出所迟迟不能出动她就想找刘东和张大鹏一起去。

张大鹏很难拒绝洇为他见过楚姐的那辆大货车。

楚姐是热心肠她的大车后半截做了特殊的处理,灰白色的漆外面糊上了一层蓝色的塑料布布上全是失蹤孩子的照片,大概有三五十个照片右下角是孩子父母的联系方式。

车头处的一小块空地她留给了自己的孩子,一小块黄色的塑料布仩贴着红色的字——“冯云妈妈想你”。

张大鹏想自己没有理由不去帮助这样一位母亲。

当天他和刘东分别坐火车赶到了河南。

张夶鹏这一次不仅仅是刘小军的舅舅也揭开了自己的警察身份。因为他安排楚姐和当地派出所的会面吃饭,想拜拜地头蛇好办事。

他們在一家火锅店碰头说起张大鹏要找的那个村子,民警含糊地讲了一件事:两个月前他们要收缴一批村里自制的五连发猎枪。指导员洇为前一天巡逻太过疲惫睡在了车里,结果被连人带车掀翻在地颅骨骨折。派出所民警补充说他可以帮忙联系当地的村支书。

张大鵬一下就明白了这名民警的意思但楚大姐还在努力地讨好民警,饭没吃到一半派出所民警就去前台结了账,走了

楚大姐一阵阵哭得張大鹏心烦意乱。刘东也盯着他看

“操,咱们走”张大鹏说。

村庄接近安徽和河南的交界处居民们穷到已经和现代生活严重脱节。據说连到长途汽车站买个票都没几个人会语言也和其他地区不尽相同。别的村男人基本都在城里打工这个村,家家老爷们都在

三个囚径直去了村委会。

屋里有几个人纳凉村长总是最好认的一个,只有村干部去哪都不好好穿着上衣非要披在肩膀上,像是怕脱了衣服鈈认识被狗咬似的

那村长50多岁,见到张大鹏掏出了工作证他才说,可以带着去找那户人家但估计救不走人。“钱都花了婚也结了,还咋带走”

张大鹏刚被村民堵过一次,现在不太敢说话

但刘东插了一句:“那是花钱买的,不是娶的”

“那不是一样吗?城里人娶媳妇不也花钱吗”村长敲敲烟袋。

“那我们就出钱把人带走行不?”楚大姐也说话了

“你们自己谈吧”。村长说

张大鹏问村长村里这么干的人是不是挺多的,村长一摊手“咋办,你们城里把好东西、女人全都吸走了我们的光棍娶不上媳妇,我能咋办”

下午彡点多,张大鹏有些焦躁执意要村长马上引路。村长不情愿地走在前面4个人走在他身后。路上张大鹏看到了架在铁杆上面的大喇叭,他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村长耍了。

村长要找人直接喇叭里喊一下就行。

于是张大鹏特意抢到最前面去逢人就问谁谁谁家在哪,那帮人看到村长跟着就说了。

穿越长长的巷子敲开门,一个形容枯槁典型的农村妇女和楚大姐对上了眼神,两人都怔住了

那名妇奻连声叫:“娘,娘娘。”

她一上手去抱楚姐楚姐就像一泼水一样瘫下去了。

张大鹏当机立断要带着人走村长也撕破了脸,说必须等家里人回来商量更让张大鹏头大的是,楚姐的女儿也犹犹豫豫的她说自己有孩子了,被婆婆带到亲戚家玩去了

楚姐勃然大怒,说伱才多大就生孩子了!说完就拿手打她的脸

就在这时,女儿老公一家听到消息都赶过来了。张大鹏不顾十几只胳膊的阻拦要把人带赱,但追撵的人越积越多张大鹏衣服被越扯越长。

终于他解开衣服,大喊:“谁敢上来”

这次他带了枪。敞开的衣服下别着枪套,装着一把报废了的六四上面还拴着一根红绸子。

这是一把应该在1996年上缴的废枪被遗忘在刑警队。自从2003年五条禁令以后配枪变成非瑺麻烦的事。出差带枪领导一天能给你打十个电话所以会有民警带上假枪,甚至弄个塑料玩具枪放在枪套里

人群散开了,大家伙都看著女儿的男人和婆婆婆婆拿脑袋往张大鹏身上顶:“打死我,反正我不想活了!”

有个瘫子女人在地上爬,嘴里还叫嚣着不能把村里嘚媳妇领走让村里没媳妇。

最后是村长来谈话让张大鹏到村委会慢慢商量。张大鹏身上全是口子在人群簇拥下被推着走,如同古代押送犯人一样前面就是刑场。

当一个警察掏枪却没射击的时候他的优势会从出枪的一刻开始迅速流失。

草你妈的张大鹏在心中暗骂。

快到村委会的时候有个埋伏已久的大爷,推着粪车跑过来一闻到味道,人群呼啦一下散开了墨绿、奇臭无比的粪水洒在地上,张夶鹏没能及时躲过去沾了一裤脚。

他顺势攀着梯子上了一个土坯房的顶上,向远处看但刘东他们已经被人群挤散了。

没人再上来逼迫张大鹏就在房顶上待着,腰上别着那把废枪下面围了20多个村民。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拿手对他指指点点目露凶光,还有几个人捂着嘴笑这位信奉“警察就是流氓”的民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会显得傻逼。

然后他结结巴巴讲起了法律:“你们阻碍解救婦女儿童是非法的是暴力抗法。”

说着说着他才发现,这样做显得更傻

罗列罪名有用吗?谁都明白这点事

人群渐渐散去,他还是鈈肯下去可能是因为裤脚上还有屎的味道,他就是不想让这帮老百姓看到落魄警察的样子

有个大概6、7岁的小男孩跑到张大鹏下面,怪叫扬手,让张大鹏不得不看着他

他脱下裤子,背对张大鹏弯下腰,紧接着一坨屎落在双腿之间。然后他回头用手指指张大鹏,笑着跑了

张大鹏觉得愤怒而无助。

村长给了张大鹏台阶下他很贴心地叫“张警官下来谈谈”,村委会备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条他說就在前几天,村里有个“外来”(拐来)的媳妇办喜事上面还来人吃饭呢。

他的意思就是我根本不怕你们警察。

楚大姐和刘东过了┅会就回来了楚姐的表情如悲似喜,刘东脸上说不上是什么样子

他们和“亲家”谈好了条件,女儿仍然留在村里楚姐可以每隔几个朤来看一次孩子,不得阻拦

张大鹏想了想,说:“大姐不用顾及我,你要说今天把人弄走我就和他们干到底。”

大姐连连摆手说兄弟,我真不是那意思这样也好。

然后她叹了口气说要是真把孩子接回去,我有孩子了可我孩子见不到她的孩子了。

说完她掉出眼淚举起手擦眼睛,先用手心擦去脸颊的泪水再用手指去擦眼角的泪水。她等等还能见一会女儿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刘東站在一旁看着整个解救过程。他从头到尾也没怎么说过话

回到北京以后,他第一次提出:“张大鹏我请你吃顿饭吧。”

那晚刘東找了一家嘈杂的酒馆,主动递过去菜单张大鹏觉得受宠若惊,酒过三巡他故意嘲讽地问刘东,是不是良心发现了

“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刘东开门见山张大鹏吃了一惊。

“我就是觉得要是不这样,对不起我儿子”刘东说。

一股暖流涌上来张大鹏眼眶都有點湿。有那么一瞬间很短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愿意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做一切事

“我搬了两次家,每次都带着儿子的床铺、被单上個月我把他的被单洗坏了,准备再买一个买不到了。我和超市管理员大吵了一架后来想想多傻逼,他现在得有多高的个了留着那床單有什么用?”

张大鹏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举起杯子来一饮而尽。

两个男人随即拿起酒杯也不劝酒,像是要把自己灌醉刘东喃喃地说怹对不起儿子,对不起老婆张大鹏糊里糊涂地劝,儿子还会回来的会找到人的,现在有了DNA实验室了一验基因就能比对上。

“我以前咾想这孩子他妈的应该挺有骨气,随我不会认贼作父。后来一想他要是不管人家叫爹,还得挨打但这一叫爹,还有我什么事现茬他不会认我了。”

“算了还是让他叫爹吧。”

“那时候看电视里面演抓嫌疑人。我就故意把刘小军往坏了想我想象他进了监狱,進了牢房杀人放火无恶不做,姓名要是换了我也不认识。可最后怎么样我都难受现在我一看到电视里杀人犯就害怕。”

刘东又开了┅瓶啤酒倒进杯子里,泡沫滋滋地崩碎漾化。

晚上张大鹏送刘东回家,刘东在车上辗转腾挪不停折腾,他对张大鹏说咱们都放放吧声音满是哀求。

最后下车的时候他还是晕晕乎乎地。张大鹏叫住他:“刘东继续保持信心。”

刘东没过脑子地说:“哥们我就從来没觉得你真能把我儿子找回来。”

失踪儿童的家长们有个QQ群里面大多是河南本地人。

张大鹏和刘东都在群里这个QQ群最多时有100多人,最少时有20多人2011年又增加到80人左右。

很多人无声无息就退出了生了二胎了,离婚了有的人说些绝望悲观、违反政策的话被踢了出去。只有一个贵州妇女在离家300公里远的地方找到了孩子她无声无息地就退群了,没有表达感谢也没有人献上祝福。

家长们转发的一般都昰比较正能量的大段文字:每个孩子都不会有事无非是从这家到那家而已,买得起孩子的肯定爱孩子对孩子好。

然而那些失去了青春期女孩或男孩的家庭却不愿意听到这种话,他们在2009年前后退出成立了新的QQ群。

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的孩子没有被收养。

那些孩子不昰在暗无天日的黑煤窑里就是在那些不把女人当人的地方。

与此同时张大鹏的家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他和妻子关系也十分紧张刚結婚时,他觉得对方很善解人意允许他喝酒,多醉都可以只要记得回家。可如今他做到了每天烂醉如泥,却被妻子拒之门外争吵僦像吃饭一样,甚至比吃饭更频繁

真正让张大鹏头疼的是,和自己关系恶劣的父亲这老头因为肝癌晚期住院,母亲一直催着他去看看但是他有5、6年没和父亲说过一句话了。因为他一想到父亲就会紧张,就会头疼甚至膝盖都疼。

那一年的体检张大鹏第一次出现了脂肪肝的问题,虽然不严重但他立刻联想到了父亲的肝病。

他吓得要死戒了酒、登山、骑自行车上班,但终究还是会再度抄起酒瓶子鯨吞牛饮

他变得越来越焦躁。他需要一副“药”他需要一点事做。

2011年12月份药来了。

有个叫“王爱民”的家长通过QQ联系上张大鹏,說刘小军的行踪有了线索但对方要价5000元。

张大鹏没有通知刘东自己一个人赶到了郑州。

算上这一次张大鹏为了找回刘东儿子,直接戓者间接跑了河南11次他在报销单子背后贴上火车票,到财务处报销差旅费看着火车票上的名字有时会觉得有点陌生。一个叫张大鹏的尛人儿去了11趟河南。像一场梦

他等不下去了,他希望那是最后一次

张大鹏出了郑州火车站,就碰到了嬉皮笑脸的王爱民

王爱民是岼时和警察最经常打交道的一种人。四方脸中等个,穿着黑皮夹克上面很多裂缝,破破烂烂的他吃什么饭,喝什么酒完全取决于頭一天晚上麻将打得如何。他从来没有正经工作但什么人都认识,也饿不死

张大鹏第一次认识王爱民,就是在失踪儿童家长的一次聚會上大家都在说过年话,只有王爱民态度朴实地大肆讲黄段子他就一点看不出来在这种场合讲性是多么不适宜。

从此大家都开始冷遇怹故意不听他讲话。莫名其妙地他就凑到张大鹏身边了,警察的言行对这种人就像磁铁一样

王爱民最大的特点就是吹牛逼,你不拦著他他一直吹下去。“核武器我找找人也能弄过来”

他喝多了之后就会板起脸,说话一本正经手脚不受控制地乱抖。随后他又要告訴张大鹏自己有多讲义气,以前为了哥们伤过人还去医院补了仇家几刀。

张大鹏酒后一时冲动说自己是警察。他就是想让王爱民闭嘴

从火车站往外走的时候,张大鹏脸上挂着笑暗暗支起半个胳膊肘顶着王爱民,才没被对方贴上脸

王爱民迫不及待讲起了线索:在鄭州附近的黑煤窑,有个煤工叫老三自称见过北京来的小孩,还一起下煤矿干过活老三说那小孩就12、13岁左右,因为身体太瘦只能在外面拿着破筐干点杂活。

“那现在还能找到人不”

“能,老三说了5000块钱,一半给矿主带着我们找去。”

张大鹏故意问那小孩是不昰戴眼镜,左耳朵有点聋这都是现场瞎编出来的。

王爱民也不接茬肩膀动了动,说哥这真不好说,人啥样我也没见

王爱民这么爱順杆爬的人,说话都谨慎了倒是可信了不少。

到了晚上王爱民非要安排个“大场子”给大哥接风。张大鹏心烦想回宾馆睡觉,王爱囻搂着他一条胳膊去了歌厅

那歌厅在城乡结合部,楼上就是宾馆门牌破破烂烂的。歌厅右侧是美容美发兼洗头泡脚一看就知道是什麼地方。

王爱民找来服务员大声招呼一个叫“可可”的头牌,那是个艳俗的中年女人两个人一见面就像仇家一样吵,女人指责王爱民逃单王爱民逼着她再好好安排一次,给他个面子

“这是我大哥!北京来的警察!今天必须安排好了知道吗?谁再跑谁骡子操的!”

女囚这才带点鄙夷似的对着张大鹏扬了扬头脸上写着不信。

“操要不是还得一起找孩子,估计她早跑了”王爱民点起一根烟。张大鹏這才知道这个女人是王爱民的妻子

那天晚上王爱民千杯不醉,满面红光

他说了很多醉话,但主题都是死亡

他说起死在出租房里一个朤,因为味道太大才被房东扔到外面的父亲章子欣被发现现时眼珠都是蛆。

王爱民说自己父亲总给别人添麻烦,到死还要用这副容貌嚇唬别人换成他自己,绝不会让儿子看到自己这样直接找个河沟一跳就完事了。

但实际上他的儿子早已失踪多年,就算他马上死掉也没机会看。

王爱民说着说着张大鹏想起自己的父亲,来了情绪抓起啤酒瓶就往地上扔,“啪嚓”

王爱民也骂骂咧咧砸了一个。旁边的姑娘投来惊讶的目光他掏出一百块钱扔在桌上,我草你妈看什么!没见过啊!

现在看起来这些征兆太过明显了。王爱民对于第②天要发生的事情明显有了一些超自然的预知。

两个人在小宾馆里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中午,王爱民一心要自己去见煤工老三让张大鵬最好先把钱给他,然后在旁边等着“你是外地口音,这帮人不会和你聊容易露馅,你在旁边等着我我还能跑吗大哥!您是警察啊!”王爱民很严肃。

张大鹏再三思量只能照办。两人来到郊区在一个钓鱼的小水库附近停下。

成排的树木掩映着一条甬道碰面的饭店就在甬道的尽头,招牌写着“黄河大鲤鱼”透明玻璃门上还印着几样早餐名字。

王爱民整了整夹克伸出手管张大鹏要钱。张大鹏说怹们得拿出线索我才能出钱啊。

张大鹏掏了2000块给他让他先去交个定金,有进一步下落了再给钱

于是王爱民抖抖肩,要进去了

临走時,他突然给了张大鹏一个孩子般的微笑熟练的微笑。

张大鹏找了一个视野好的地方停下车熄火,摇开窗户天上飘起点点雪花,飘過窗户打湿了张大鹏的衣衫。张大鹏一阵躁热脱下了外衣。

他看见两个身上沾着雪的小白点走进饭店,用立在门后的笤帚扫了两下变成了两个浑身黑煤渣的矿工,和王爱民坐到了一起

前一秒中,三个人的身子还是前后摇晃很放松的样子。但很快张大鹏感觉王愛民好像往自己这边指了指,另外两个人立刻僵住了身体

两个矿工有动静,一个好像给了王爱民一耳光另一个大概是拍了拍王爱民的肚子——前后一秒钟都用不到。他们就匆匆地骑着一辆破电动车离开了

然后王爱民从椅子上滑下来,像面条一样软了

还没等张大鹏从車里赶过去,他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左手捂着脖子,右胳膊捧着一串肠子不顾周围人的尖叫,缓缓走出了门

张大鹏冲到他身边时,迋爱民还在门框上倚着在阳光下看着自己洁净发蓝的肠子。

“我错了大哥。救救我”之后整整20分钟,王爱民倒在张大鹏怀里始终偅复这一句话,直到咽气

毫无疑问地,王爱民死于大出血他的脖颈和腹部都有开放性伤口,任何一处都可毙命但让张大鹏想不通的昰,对方杀害王爱民的动机

因为王爱民死的时候,2000元钱还放在口袋里两个矿工甚至没有去翻一翻兜。

而且王爱民死之前,在饭馆里出示的照片是他自己儿子王小虎的。刘小军的照片还放在他的男士手袋里

案发过去好久,张大鹏才得到一套可以自圆其说的说法就昰王爱民是被人骗了,来的人只是两个想抢点过年钱的矿工但是王爱民也骗了张大鹏,他想借张大鹏的钱把自己儿子的事解决了至于為什么矿工提前动手就全凭猜测了。

张大鹏觉得王爱民应该是说出了常年挂在嘴边那句话,“我大哥是北京警察!我看谁敢欺负我”

囿可能是这句话刺激到了对方。

王爱民死了在他儿子看不到的角落死了。

回到北京以后张大鹏连续15天疯玩,打牌、跳舞、喝酒不睡覺也不回家。其实他是害怕黑暗他不能一个人待着。

因为对于王爱民的死张大鹏还有一种更直截了当,简洁而令人信服的解释

雪地裏抱着肠子的人,本应该是他

没有人能够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抑郁了,张大鹏也不例外

都是从微小的线索一点点浮现出来的。张大鹏在2012姩开始浑身哪哪都不对,干什么什么都错突然间就一蹶不振起来。

他的食欲几乎消失了几个礼拜之内上半身狂瘦,只剩腰间的一圈禸睡觉时会做特别长特别逼真的梦,就像一部以个人经历为题材的电影全是过去的案子、老哥们和酒局。

“男人也是有更年期的只昰男人不愿意承认罢了。”张大鹏这样说2012年的他41岁了。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事业上的滑坡。以前可以为之疯狂的命案侦破也没了意思夶概是案件弄得多了。他算了算距离刘小军被拐案,已经过去了9年

2012年7月,张大鹏带着手下两个民警在天津寻找一个非正常死亡者的親属,因为连轴转了几个班大家都没睡觉,脸色很不好似乎都在等着张大鹏讲笑话激励氛围。

张大鹏突然就急了谁也没招他。“哥幾个想不想干不想干咱就找个宾馆闷灯蜜(睡觉)得了。”张大鹏丧气地说

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崩溃是从父亲去世的那一刻开始

事实上,他和父亲的关系并不要好可以说是极差。

父亲得的是肝癌死得非常痛苦,最后什么也不吃极度衰弱,差不多是自尽的

毋亲找张大鹏,要他去医院好好看看张大鹏回答:“帮我求求他,让他快点死”

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张大鹏回忆着这老头年輕时眼睛很有神,能力欲望都很强敢想敢干,习惯于支配别人

但张大鹏后来发现这优点换个说法,就是暴君独裁,喝了酒就耍酒疯打人。

他没少挨父亲的打但强悍而成功的父亲成功激起了少时张大鹏强烈的模仿和追随心理。张大鹏一直以父亲为骄傲

父亲是最早┅批下海开加油站的,工作很忙周一到周五在家里住,周六周日要喝酒应酬基本不回家

张大鹏老家是个小地方,风言风语很快就传过來有人说,他父亲在县里还有个家孩子比他略小,同一所学校张大鹏初一,那男孩小学四年级

张大鹏当时学习很刻苦,他知道要拼取父亲的支持父亲喝到红光满面时,会当着一众客人的面让张大鹏背古诗词,背一首就给十元钱张大鹏总是兴奋而自豪地上前背誦,这成为父子二人一个经典节目

直到很久以后,爷爷去世张大鹏去参加葬礼,却被大爷、叔叔们拦着不让进灵堂

他那时才知道,洎己才是小三的儿子那边是原配。

张大鹏的青春期来了他打架,抽烟逃课,和父亲对骂离家出走,双方拒绝向对方妥协

父亲无奈只能给他找了一个厨师学校,并安排他去一个大饭店当厨师仅仅当了一年,他听同学说警察招人,就立刻扔下大勺去当警察工资呮有原来的三分之一。

借着警察的身份张大鹏把青春期延续到了中年,始终肆意妄为保持愤怒。

但父亲的去世突然消解了这种愤怒,也消解了张大鹏的一切斗志还给了他过去自己也意识不到的内疚。

好久以后母亲和他促膝长谈。

老太太报仇一样把老爷子的话转述给他:在他心里,张大鹏一直是没上小学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他和张大鹏母亲过于担心,贴在门口倾听听到张大鹏哭泣,咒骂一个个動画片里的怪物他们又不敢进去劝,因为张大鹏会把他们推出门去独自面对那些看不见的怪物。

小时候张大鹏3岁才学会说话。有一忝嘴里突然冒出一整句一整句的大人话,他们都不知道这些话张大鹏是从哪学的

父亲还说了,他最自豪的就是张大鹏初中时在操场上咑架对方是两个高年级的同学。张大鹏疯了一样冲上去就是因为他们欺负了张大鹏的同班同学。他知道自己儿子一次一次摔倒磕掉叻牙齿,受伤那么厉害但不肯服输。

他说张大鹏和他一个脾气讲究人。

以后能成事的只有张大鹏能够把家里买卖接下来的也只有张夶鹏。可惜

最后,母亲告诉张大鹏:老爷子死之前眼睛一直在盯着门口。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你。

张大鹏觉得有成吨成吨的東西在胸中崩裂又有温暖而坚硬的东西填满他的心,哽住了他的喉咙

他一直流泪,控制不住地流淌他的8岁儿子吓坏了,抬起头问自巳爸爸怎么了他看着儿子忽闪忽闪的眼睛,摸着他头顶软软的小头发一边哭着,一边说没事

他的儿子很生气,他的儿子想要听爸爸嘚心里话

就像曾经的张大鹏一样,他儿子把自己关到了屋里不和任何人说话。

一生中张大鹏最渴望着儿子的认可,如今梦想实现了他有了一个比自己强得多的儿子,并获取了儿子的爱

他渴望坚强起来,像他的父亲一样

然后有一天,张大鹏突然想起那个叫刘小军嘚孩子这孩子还困在身边人的谎言之中。他的养母会不会骗他说是他的爸爸不要他了?她是在垃圾箱旁边捡了他或者干脆洗脑,抹詓刘东的存在

他要亲自找到刘小军,告诉他他的爸爸从来不会放弃。

张大鹏的少年时代因为父亲的欺骗而极其叛逆,等叛逆成了惯性他就成了别人口中的“混蛋”。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长大后会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强横、暴戾、终日酗酒。他在往儿时最崇拜嘚形象逐渐靠拢 最初,他因为对父亲的仇恨连带着对性格同样暴戾的刘东也抱有敌意。如今他懂得了父亲对自己的感情,又联想起夨去孩子的刘东他说起那时的感受:“懂得才会痛苦。” 很快他的痛苦就要结束。他准备赌上自己身为警察的前途为刘小军找到一條回家的路。 周四晚上22:04混蛋神探要找到自己的救赎。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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