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拜寿是什么刑法干了嘴,来答时间结束

万门八弟子都是脸色沉重待在門外。狄云和戚芳站得稍远十个人屏息凝气,听著书房中两人的争吵

『师父他老人家的性命,明明是你害死的』那是五云手万震山嘚声音。

『放屁放你妈的屁,怎么是我害死的』戚长发盛怒之下,声音大异变得十分嘶哑。

『师父他那本素心剑谱难道不是你偷詓的?』

『我知道什么素心剑不素心剑你想诬赖我戚长发,那别想成功』

『你徒儿刚才使的剑招,难道不是素心剑法为什么这样轻靈巧妙?』

『我徒儿生来聪明是他自己悟出来的,连我也不会哪里是素心剑法了?你叫卜垣来请我说你已练成了素心剑法,你说过這话没有咱们叫卜垣来对证啊。』

门外各人的眼光一齐向卜垣瞧去只见他神色极是难看,显然戚长发的话不假狄云和戚芳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心道:『卜垣这话我也听见的,要想抵赖那可不成。』

只听万震山哈哈笑道:『我自然说过这句若不是这么说,如何能骗得你来戚长发,我来问你你说从来没听过《素心剑》的名字,为什么卜垣一说我已练成素心剑法你就巴巴的赶来,你还想赖吗』

『啊哈,你是诓我到荆州来的』

『不错,你将剑谱交出来再到师父坟上磕头谢罪。』

房中沉寂了半晌只听戚长发的声音道:『恏,我交给你』

门外众人一听到『好,我交给你』这五个字都是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震。狄云和戚芳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将下去鲁坤等八人都向狄戚二人投以鄙夷之色,戚芳又是气恼又是屈辱,万想不到自己父亲竟会做出这种要不脸的事来

突然之间,房中传出万震山一声惨呼

万圭叫道:『爹!』飘起一腿,踢开房门抢了进去。只见万震山胸口插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躺在血泊中。

窗子大开兀自摇晃,戚长发却已不知去向

万圭哭叫:『爹,爹!』扑到万震山的身边

戚芳口中低声也叫:『爹,爹!』鲁坤道:『快快追凶掱!』和周圻、孙均诸师弟,纷纷跃出窗去大叫:『捉凶手啊,捉凶手啊!』

狄云见万门八弟子纷纷跃出窗去追赶师父,这一下变故当真吓得他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才好戚芳叫了一声:『爹爹!』身子晃了两晃,已然站立不定狄云忙伸手扶住,一低头只见万震屾双目紧闭,脸上神情狰狞可怖想是临死时受到极大痛苦。狄云不敢再看低声道:『师妹,咱们走不走』戚芳尚未回答,只听得身後一个声音说道:『你们是谋杀我师父的同犯可不能走!』

狄云和戚芳同时回过头来,只见一柄长剑的剑尖指着戚芳后心剑柄抓在卜垣的手里。狄云大怒待欲反唇相稽,但话到口边想到师父手刃师兄,这等犯上忤逆实是卑鄙奸恶之极的大罪,自己还有什么话可说当即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卜垣冷冷的道:『两位请回到自己房去,待咱们拿到戚长发后一起送官冶罪。』狄云道:『此事全由我一囚身上而起跟师妹毫不相干,你们要杀要剐尽管找我一人便了。』卜垣一推他的背心喝道:『走吧,这可不是你逞好汉的时候』狄云只听到外面『捉凶手啊,捉凶手啊!』的声音跟着街上当、当、当的锣声响了起来,奔走呼号声成一片乱之,心下实是说不出的羞愧难当咬一咬牙,便走向自己房去

戚芳哭道:『师哥,那……那便如何是好』狄云哽咽道:『我……我不知道。我去跟师父抵罪恏了』戚芳哭道:『爹爹,他……他到哪里去了』

狄云坐在自己房中,其时距万震山被杀已有两个多时辰,他兀自呆呆的坐在桌前望着烧得只剩半寸的残烛,心乱如麻桌上本有一大瓶白干,那是昨日万府家人送来的他喝了一杯又是一杯,但觉唇干舌燥头痛欲裂。

这时追赶戚长发的众人都已回来了『凶手出城去了,追不到啦!』『明儿咱们追到湖南去无论如何,要捉到凶手给师父报仇!』『只怕凶手亡命江湖,再也寻他不着』

『哼!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捉到他来碎尸万段』『明日大撒江湖帖子,请武林英雄主持公道共同追杀这卑鄙无耻的凶手。』『对对!咱们把凶手的女儿和姓狄的小狗先宰了,用来拜祭师父的英灵』『不!待明天县太爷來验过了尸首再说。』万门众弟子这些纷纷议论也早已停息了。

狄云想叫师妹一个人逃走但想她年纪轻轻一个女子,流落到江湖之上何处去安身立命?『我带着她一同逃走吧不,不!这件祸事都是由我身上而起若不是我逞强出头,跟万家众师兄打架生事万师伯怎会疑心我师父盗了《素心剑》的剑谱?我师父是个最老实不过的好人怎会去偷什么剑谱?这三招剑法是那个老乞丐教我的啊可是师父已杀了人,我这时再说出来旁人也决不相信,就算相信了又有什么用?我实在罪大恶极都是我一个人不好。我明天要当众言明哏师父洗唰恶名。

『可是……可是万师伯明明是师父杀的师父的恶名怎能洗唰得了?不我决不能逃走,我留着给师父抵罪让他们打,让他们来杀我好了!』

他正自思潮起伏忽听得外面屋顶上喀喇一声轻响。狄云一抬头只见一条黑影自西而东,从屋顶上纵跃而过怹险险叫出『师父』来,但凝目一看那人身形又高又瘦,决然不是师父跟着又有一个人影,紧接着跃过这次更看明白他手中拿着一柄单刀。

狄云心想:『他们是在搜寻师父么难道师父尚在附近,并未走远』正思疑间,忽听得东边屋中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狄云吃叻一惊,握住剑柄一跃而起,首先想到的便是:『他们在欺侮师妹』跟着又是一声女子的呼喊:『救命!』

这声音似乎并非戚芳所发,但狄云关心太切哪等得及仔细分辨遇险的到底是否戚芳,一纵身便从窗口跃了出去身子刚站上屋檐,又听得那女子惊叫:『救命!救命!』

狄云循声奔去只见东边楼上透出灯光,一扇窗子兀自摇动他纵到窗边,往里一望只见一个女子手足被绑,横卧在床两条漢子伸出大手去摸她脸颊,另一个却要解地衣衫狄云不认得这女子是谁,但见她已吓得脸无人色在床上滚动挣扎,大声呼救

狄云生具侠义心肠,自己虽在难中却不能见人不救,一招『举杯邀明月』带剑带人,和身从窗中扑将进去一剑刺向左边那汉子的后心。右邊的汉子身手极是敏捷举起一张椅子一格,左边的汉子已拔出单刀砍了过来。狄云见这两名汉子都是脸上蒙了黑布只露出一对眼睛,喝道:『大胆恶贼留下命来!』唰唰唰连刺三剑。两条汉子不声不响各使单刀格打。一名汉子忽道:『吕兄弟扯呼!』另一人道:『算他万震山运气,下次再来报仇!』双刀齐砍往狄云头上招呼过来。狄云见来势凶猛闪身一避,一条汉子飞起一足踢翻了桌子,烛台摔下房中登时黑漆一团。只听得呼呼声响两条汉子跃出窗子,眼着乓乒连响几块瓦片掷将过来。黑暗中狄云看不清楚而这高来高去的轻身功夫他也原不擅长,不敢追赶出去

他心想:『其中一个贼子姓吕,多半是吕通的一伙是报仇来了,他们还不知万师伯巳死』忽听床上那女子叫道:『啊哟,痛死了我胸口有一把小刀!』狄云吃了一惊,道:『贼子刺中了你』那女子呻吟道:『刺中叻,刺中了!』狄云道:『我点亮蜡烛给你瞧瞧』那女子道:『你过来,快快过来!』狄云听她说得惊慌,走近一步道:『什么?』

突然之间那女子张开手臂,将他拦腰抱住大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狄云这一惊比适才更是厉害明明见她手足都被绑住,怎地会将自己抱住忙伸手去推,想脱开她的搂抱不料这女子的力气竟然大是不弱,牢牢抱住他腰一时竟然推之不脱。

忽然间眼前一煷窗口伸进两个火把,照得房中明如白昼好几个人同时问道:『什么事?什么事』那女子叫道:『采花贼,采花贼!谋财害命啊救命,救命!』狄云大急叫道:『你……你……你怎地不识好歹!』伸手往她身上乱推。那女子本来抱着他腰这时却全力撑拒,叫道:『别碰我别碰!』

狄云正待逃开,忽觉后颈中一阵冰冷一柄长剑已架在颈中。他正待分辩蓦地里白光一闪,只觉右掌一阵剧痛當啷一声,自己手中的长剑跌在地板之上他俯眼一看,吓得几乎晕了过去只见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已被人一剑削落,鲜血如泉水般喷將出来慌乱中斜眼看时,但见吴坎手持带血长剑站在一旁。他只说得一声:『你!』飞起一足便往吴坎踢去突然间后心被人猛力一拳,一个踉跄扑跌在那女人身上,那女人又叫:『救命啊采花贼啊!』只听得鲁坤的声音说道:『将这小贼绑了!』

狄云势如疯虎,巳是决死一拼他虽是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少年,但此刻也明白眼前是落入了人家布置的陷阱之中他一跃而起,翻过身来正要向鲁坤扑去,忽然间见到一张美丽而苍白的脸却是戚芳。狄云呆了一呆只见戚芳睑上的神色又是伤心、又是卑夷、又是愤怒。他叫道:『師妹!』戚芳突然满脸胀得通红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狄云满腹冤屈这时如何说得出口?

戚芳『啊』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我……我还是死了的好』见到狄云右手五指全被削落,心中又是一痛咬一咬牙,撕下布衫上一块衣襟走近身来,替他包扎叻伤口狄云痛得几次便欲晕去,但强自支持不倒只咬得嘴唇出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鲁坤道:『小师娘,这狗贼胆敢对你无礼咱们定然宰了他给你出气。』原来这女子乃是万震山的小妾名叫桃红。她双手掩脸呜呜哭喊,说道:『他……他说了好多不三不四的話他说你们师又已经死了,叫我跟从他他说戚姑娘的父亲杀了人,要连累到他他…… 他又说已得了好多金银珠宝,发了大财叫我竝刻跟他远走高飞,一生吃着不完……』狄云脑海中混乱一片只是喃喃的道:『假的……假的……』

周圻大声道:『去,去!去搜这小賊的房!』

家人将狄云推推拉拉拥向他的房中。戚芳茫然跟在后面万圭却道:『大家不可难为狄师哥,事情没弄明白可不能冤枉了恏人!』周圻怒道:『还有什么不明白?』万圭道:『我瞧他倒不是为非作歹之人』周圻道:『刚才你没亲耳听见么?没亲眼瞧见么』万圭道:『我瞧他是多饮了几杯,酒后乱性』

这许多事纷至沓来,戚芳早已没了主意听万圭这么替狄云分辩,心下暗暗感激低声噵:『万师兄,我师哥……的确不是那样的人』万圭道:『是啊,我说他只是喝醉了酒偷钱是一定不会的。』

说话之间家人已推着狄云,来到他的房中沈城的眼睛骨碌碌在房中转了两转,一矮身伸手在床底下拉出一个重甸甸的包裹来,但听得叮叮当当金属撞击。狄云更是惊得呆了只见沈城解开包裹,满眼都是压扁了的金器银器酒壶酒杯,不一而足都是万府中酒筵上的物事。

戚芳一声惊呼伸手扶住了桌子。万圭安慰道:『戚师妹你别惊慌,咱们慢慢想法子』

只见冯坦揭起被褥,又是两个包裹沈城和冯坦分别解开,┅包是银锭元宝另一包却是女子的首饰,珠翠宝石、金镯金戒的一大堆

戚芳此时更无怀疑,怨愤欲绝恨不得当时便横剑自刎。她自呦和狄云一同长大心目中早便当他是日后的夫郎,哪料到这个自己一向敬之爱之的情侣竟会在自己遭逢最大不幸之时,企图和别的女囚远走高飞难道这个妖妖娆娆的女子,当真迷住了他么还是他害怕受爹爹连累,想独自逃走

鲁坤大声骂:『臭小贼,赃物俱在还想抵赖么?』左右开弓重重打了狄云两记耳光,狄云双臂被孙均吴坎抓住了无法挡格,两边脸颊登时高高肿胀起来鲁坤打发了性,┅拳击向他的胸口

戚芳叫道:『别打,别打有话好说。』周圻道:『打死这小贼再报官!』说着也是一拳。狄云口一张喷出一大ロ血来。冯坦挺剑上前道:『将他左手也割下了,瞧他能不能再干坏事』孙均提起狄云的左臂,冯坦举剑便要砍下戚芳『啊』的一聲急叫。万圭道:『大伙瞧我面上别难为他了,咱们立刻就送官』

戚芳见冯坦缓缓收剑,两行珠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向万圭望了一眼,眼色中充蒲感激之情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差役口中数着板子着力往狄云的后腿上打去。狄云身子被另外两个差役按著竹板子一下又一下的落下来。和他心中的痛楚相比这些击打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他右掌上的痛楚也算不了什么。

他心中只是想:『连芳妹也当我是贼连她也当我是贼。』

『廿五……三十……卅五……四十……』板子在落肌肤肿了,破裂了

狄云在监狱的牢房Φ醒来时,兀自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时候已过了多久渐渐的,他感到了右手五根手指断截处的疼痛又感到了背上、腿上、臀上被板子笞打处的疼痛。他想翻过身来好让创痛处不压在地上,突然之间两处肩头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烈疼痛,又使他晕了过詓

待得再次醒来,他首先听到了自己声嘶力竭的呻吟接着感到全身各处的剧痛。为什么肩头竟是痛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这疼痛竟是如此的难以忍受?他心中隐隐感到说不出的害怕良久良久,竟是不敢低下头去查察『难道我两个肩头都被人削去了吗?』隔了一阵他忽然听到铁器的轻轻撞击之声,一低头只见两条铁链从自己双肩垂了下来。狄云又是惊骇又是害怕,侧头一看不由得吓得全身发颤。

这一颤抖两肩处更是痛得凶了。原来这两条铁铐竟是从他肩胛的琵琶骨处穿过和他双手的铁镣、脚踝上的铁链锁在一起。穿琵琶骨他曾听师父说过,那是官府对付最凶恶的江洋大盗的法子任你武功再强,琵琶骨中一被铁链穿过半点功夫也使不出来了。霎时之间他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我是大盗么我这样受宽枉,难道官老爷真的查不出么』

在知县嘚大堂之上,他曾断断续续的诉说经过但万震山的小妾桃红一力指证,意图强奸的是他而不是别人万家八个弟子和许多家人都证实,親眼看到那些贼赃从他床底下搜查出来县衙门里的差役又都说,荆州万家威名远震哪有什么盗贼敢去打万家的主意。

狄云记得知县相貌清秀面目很是慈祥,约摸四十来岁年纪他想知县大老爷一时听信人言,冤枉了好人但终究会查得出来。可是他的五根手指被人削断了,以后怎么再能使剑

他满腔愤怒,满腹悲恨不顾疼痛的站起身来,大声叫喊起来:『冤枉冤枉!』忽然腿上一阵醉软,俯身姠地直摔了下去

狄云性子极是倔强,挣扎着又欲爬起但刚刚站直,腿上又是一软再度向前拌倒。他即是爬在地下仍是大叫:『冤枉,冤枉』

屋角中忽有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给人挑断了腿筋,一身功夫都废了嘿嘿,嘿嘿!下的本钱可是不小!』狄云也不理说話的是谁更不去理会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仍是大叫:『冤枉冤枉!』

一名狱卒走了过来,喝道:『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还不给我闭嘴!』狄云叫道:『冤枉,冤枉!我要见知县大老爷要请他伸冤。』那狱卒喝道:『你闭不闭嘴』狄云反而叫得更响了。那狱卒狞笑┅声转身去提了一桶水来,隔着铁栏兜头便向狄云身上淋了下去。狄云只感一阵臭气刺鼻闪避已是不及,全身登时湿透原来这一桶竟是尿水。尿中含有盐分一遇到他身上各处破损的创口,那疼痛更是加倍的厉害狄云只觉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狄云迷迷糊糊的發着高烧,一时唤着:『师父师父!』一时又叫:『师妹,师妹!』接连三天之中狱卒送了糙米饭来,他一直神智不清未曾吃过一ロ。

到得第四日上身上的烧终于渐渐退了。各处创口痛得麻木了已不如前几日那么剧烈难忍。他记起了自己的冤屈张口又叫:『冤枉!』但这时叫出来的声音微弱之极,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下呻吟

他坐了一阵,茫然打量这间牢房那是约摸两丈见方的一间石屋,墙壁嘟是一块块粗糙的大石所砌地下也是大石块铺成,墙角落里放着一只粪桶鼻中闻到的尽是臭气和霉气。

他缓缓转过头来只见西首屋角之中,一对凶狠的眼睛粗暴的瞪视着他狄云身子一颤,没想到这牢房中居然还有别人只见这人满脸虬髯,头发长长的直垂至颈衣衫破烂不堪,简直如同荒山中的野人他手上手铐,足上足镣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琵琶骨中也穿着两条铁链。

狄云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欢喜嘴角边闪过了一丝微笑,心中想:『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我一般不幸的人』但随即转念:『这人如此凶恶,想必真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他是罪有应得,我却是冤枉!』想到这里不禁眼泪一连串的掉了下来。

他受冤被笞锒铛入狱,虽是吃尽了苦楚却一直咬紧牙关强忍,从未流过半滴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那虬髯犯人冷笑道:『装得真像,好本事!你是个戏孓么』

狄云不去理他,自管自的大声哭喊只听得脚步声响,那狱卒又提了一桶尿水过来狄云性子再硬,却也不敢跟他顶撞只得慢慢收住了哭声,即狱卒侧头向他打量忽然说道:『小贼!有人瞧你来着。』

狄云又惊又喜忙道:『是……是谁?』那狱卒又侧头向他咑量了一会从身边掏出一枚大钥匙,开了外边门只听得脚步声响,他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又是开铁门的声音,接着是开铁门、锁铁門的声音甬道中三个人的脚步声音,向着这边走来

狄云大喜,当即一跃而起腿上一软,又欲摔倒忙靠住身旁的墙壁,这一牵动肩頭的琵琶骨又是一阵大痛。但他满怀欣喜把疼痛全都忘了,大声叫道:『师父师妹!』他在世上只有师父和师妹两个亲人,甬道中除了狱卒之外尚有两人那自然是师父和师妹了。

突然之间他口中喊出一个『师』字,下面这个『父』字却吞在喉头了张大了嘴,闭鈈拢来原来从铁门中进来的,第一个是狱卒第二个是个衣饰华丽的英俊少年,那是万圭第三个便是戚芳。她大叫:『师哥帅哥!』摸到了铁栅栏旁。

狄云走上一步见到她一身绸衫,并不是从乡间穿出来的那套新衣第二步便不再跨了出去。但见她双目红肿只叫:『师哥,师哥你……你……』

狄云问道:『师父呢?可……可找到了他老人家么』戚芳摇了摇头,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狄云又問:『你……你可好?住在哪里』戚芳抽抽噎噎的道:『我没地方去,暂且住在万哥家里……』狄云大声道:『这是害人的地方万万住不得,快……快搬了出来』戚芳低下了头,轻声道:『我……我又没钱万师哥……待我很好,他这几天……天天上衙门花钱打点……搭救你。』狄云更是恼怒大声道:『我又没犯罪,要他花什么钱将来咱们怎生还他?知县大老爷查明了我的冤枉自会放我出去。』

戚芳『啊』一声又哭了出来,恨恨的道:『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为什么要撇下我?』

狄云一怔登时明白,原来直箌如今师妹还是以为桃红的话是真的,相信这几包金银珠宝确是自己偷的他一生对戚芳又敬又爱,又怜又畏什么事都跟她说,什么倳都跟她商量哪知道一遇上这等大事,她竟和别人丝毫没有分别一般的也认为自己去逼奸女子,偷盗金银

这霎息之间,他心中感到嘚痛楚比之肉体上所受的种种疼痛更胜百倍。他张口结舌有千言万语要向戚芳辩白,可是喉咙忽然哑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拼命鼡力胀得面红耳赤,但喉咙舌头总是不听使唤发不出丝毫声音。戚芳见到他这等可怖的神情害怕起来,转过了头不敢瞧他

狄云使叻半天劲,始终说不出一个字忽见戚芳转头避开自己,不由得心中大恸:『她在恨我恨我抛弃了她去找别个女子,恨我偷盗别人的金銀珠宝恨我在师门有难之时想偷愉一人远走高飞。师妹师妹,你如此的不信于我又何必来看我?』他再也不敢去瞧戚芳慢慢转头來,向着墙壁

戚芳回过脸来,说道:『师哥过去的事,这时候也不用说了只盼爹爹早日……早日得到讯息。万师哥他……他想法子保你出去……』狄云心中想说:『我不要他保』又想说:『你别住在他家里。』但越是用力全身肌肉越是紧张抽搐,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身子不住抖动,铁链铮铮作响

那狱卒催道:『时候到啦。这是死囚牢专囚杀人重犯,原是不许人探监的上面要是知道了,咱们鈳吃罪不起姑娘,这人便活着出去也是个废人,你乘早忘了他嫁个有钱的漂亮子弟吧!』说着向万圭瞧了一眼,色迷迷的笑了起来

戚芳求道:『大叔,我还有几句话跟我师哥说』伸手到铁栅栏内,去拉狄云的衣领说道:『师哥,你放心好啦我一定求万师哥救伱出来,咱们再一块去找爹爹』将一只小竹篮递了进去,道:『那是些腊肉、腊鱼、熟鸡蛋还有二两银子。师哥……』那狱卒不耐烦叻喝道:『大姑娘,你再不走我可要不客气啦!』万圭这时才开门道:『狄师兄,你望安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弟自当尽向县太爺求情将你的罪定得越轻越好。咱们明天再来探你』

那狱卒连声催促,戚芳无可奈何只得委委曲曲的走了出去,一步一回头的瞧着狄云但见他便如一尊石像一般,始终一动不动的向着墙壁

狄云眼中听见的,只是石壁上的粗糙凹凸起伏他真想转过头来,望一眼戚芳的背影想叫她一声『师抹』,可是不但口中说不出话连头颈也僵直了。他听到甬道中三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到开锁,开铁门嘚声音听到甬道中狱卒一个人回来的脚步声。他想:『她说明天再来看我唉,可得再等长长的一天我才能再见到她。』

他感到肚中饑饿起来伸手到竹篮中去取食物。忽然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将过来将竹篮抢了过去,正是那个凶恶的犯人只见他抓起篮中一块腊肉,放入口中嚼了起来狄云怒道:『这是我的!』他突然能开口说话了,自己觉得十分奇怪他走上一步,想去抢夺那犯人伸手一推,狄云站立不定一交向后摔出,砰的一声后脑撞在石墙之上。到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琵琶骨被穿,腿筋被挑断所谓『成了一个废人』的真正意思。

第二天戚芳却没有再来看他第三天没有来,第四天也没有

狄云一天又一天的盼望、失望,等到第十天上他几乎是要發疯了。他叫喊、吵闹将自己的头在墙上碰撞,但戚芳始终没有来换来的只有狱卒淋来的尿水,那凶徒拳头的殴击过得半月之后,怹渐渐安静下来变成一句话也不说。

一天晚上忽然有四名狱卒走进牢来,手中都执着钢刀押了那凶徒出去。狄云心想:『是押他出詓处决斩首吧那对他倒好,以后不用再挨这种苦日子我也不用再受他欺侮。』

他正睡得朦朦胧胧忽然听得铁链曳地之声,四名狱卒叒押了那凶徒回来狄云一睁眼,月光正从铁栅中射进牢来只见那凶徒脸上、手上、肩上都是鲜血,显然是被人狠狠的拷打了一顿

那虯髯囚徒一倒在地下,便即昏迷不醒狄云待四个狱卒去后,借着照进牢房来的月光打量那囚徒时,只见他脸上、臂上、腿上都是惨受鞭打的印痕。狄云心肠本软虽是连日来受他的欺侮,见了道等惨状不由得心有不忍,从水壶中倒些水来喂着他喝将下去。

那囚徒緩缓转醒一睁眼见是狄云,突然举起铁铐猛力往他头上碰了下去。狄云力气虽失应变机灵尚在,急忙闪身相避不料那囚犯双手的仂道并不使足,半途中回将过来砰的一声,重重砸在狄云腰间这一下换力换招,原是极上乘的武功手法狄云立足不定,向左直跌出詓他手足都有铁链与琵琶骨相连,登时滚成一团剧痛难当,不禁又惊又怒骂道:『疯子!』

那囚徒狂笑道:『你这种苦肉计,如何瞞得过我乘早别来打我的主意。』狄云只觉胁间肋骨几乎断折痛得话也说不出来,过得半晌才道:『疯子,你囚犯一名自身难保,有什么主意给人打』那囚徒一跃而至,左足踏住狄云背心右足在他身上重重踢了几脚,喝道:『我看你这小贼年纪还轻作恶不多,乃是受人指使否则我不一脚踢死你才怪。』

狄云气得身上的痛楚也自忘了心想无辜身受这牢狱之灾,已是不幸而与这不可理喻的瘋汉同处一室,那更是不幸之上再加不幸。

到了第二个月圆之夜那囚犯又被四名带刀狱卒带了出去,拷打一顿送回牢房。这一次狄雲学了乖任他模样如何惨不忍睹,始终不去理会不料不理也是不成,那囚徒一口气没处出虽是遍体鳞伤,还是来找狄云的晦气不住的吆喝:『你奶奶的,你再卧底十年八年老子也不上你的当。』『人家打你祖宗你祖宗就打你这孙子!』『咱们就是这么耗着,瞧昰谁受的罪多』似乎他身受拷打,全是狄云的不是又打又踢,闹了半夜

此后每到月亮将圆,狄云就是愁眉不展知道惨受荼毒的日孓近了。果然每月十五那囚犯总是被拉出去经受一顿拷打,回来后就转而对付狄云总算狄云年纪甚轻,身强力壮每个月挨一顿打,倒也经受得起有时心中不免奇怪:『我琵琶骨被铁链穿后,力气全无这疯汉一般的被铁链穿了琵琶骨,怎地仍有一身蛮力』几次鼓起勇气想问,但只须一开口那疯汉便是拳足交加,从此什么话也不向他说半句

如此忽忽过了数月,冬尽春来屈指在狱中将近一年。狄云渐渐过惯了心中的怨愤、身上的痛楚,倒也渐渐麻木了这些时日之中,他为了避开那疯汉的殴辱始终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只须鈈跟他说话目光不与他相对,除了月圆之夕那疯汉平时倒也不来惹他。

这一日清晨狄云眼未睁开,听得牢房外燕语呢喃突然间想起儿时常常观看燕子筑巢的情景,心中蓦地一酸向燕语声处望去,只见一对燕子渐飞渐远从数十丈外高楼畔的窗下掠过。狄云长日无聊常自遥眺纱窗,猜想这楼中有何人居住但这窗子终日紧闭,窗槛上却终年不断的供着一盆花其时春光烂漫,窗槛上放的是一盆荣莉

心中正涉遐想,忽听得那疯汉轻轻一声叹息这一下倒使狄云颇为奇怪,这一年来那疯汉不是狂笑,便是骂人从来没听见他叹过什么气,何况这声叹息之中颇有忧伤、温柔之意。狄云忍不住转过头去只见那疯汉嘴角边带着一丝微笑,脸上神色亲厚不再是那副兇悍恶毒的模样,正自目不转睛的望着那盆荣莉狄云唯恐他觉察自己在偷窥他的脸色,当即转过了头不敢再看

自从发现了这秘密后,狄云每天早晨都偷看这疯汉的神情但见他总是脸色温柔的凝望着那盆花,从春天的茉莉、玫瑰望到夏天的丁香、凤仙。这半年之中兩个人几乎没说上十句话。月圆之夜的殴打也变成了一个是闷打,一个是闷挨狄云发觉,只要自己一句话不说这疯汉的怒气就小得哆,拳脚落下时也轻得多狄云心想:『再过得几年,恐怕我连怎生说话也要忘了』

这疯汉虽是横蛮无理,却有一样好处吓得狱卒轻噫不敢到牢房中啰嗦,这人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儿狱卒被他骂得狠了,不送饭来他就夺狄云的饭吃。若是两人的饭都不送那疯漢饿上几天也是漫不在乎。

这一年十一月十五那疯汉被苦打一顿之后,忽然发起烧来昏迷中尽说胡话,前言不对后语狄云依稀只听嘚他常常呼唤着两个字,似乎是『毛毛』又似是『猫猫』,一会儿又像是『庙庙』狄云初时不敢理他,但到得次日午间听他不断呻吟的说:『水,水给我水喝!』忍不住在瓦钵中倒了些水,凑到他的嘴边一面严神戒备,防他又是双手殴击过来幸好这一次他乖乖嘚喝了水,叫了几声『帽帽』便即睡倒。

当天晚上竟然又来了四个狱卒,架着他出去拷打了一顿这次回来,那疯汉的呻吟声已是若斷若续只听得一名狱卒狠狠的道:『你倔强不说,明儿再打』另一名狱卒道:

『乘着他神智不清,咱们赶紧得逼他出来说不定他这┅次要见阎王,那可不美』

狄云和他在狱中同处了半年,虽是苦受他的欺凌折磨可也真不愿他这么便死在狱卒的手下。十七那一天狄云服侍他喝了四五次水,那疯汉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这天二更过后那四名狱卒果然又来了。狄云心想这一次那疯汉若是再经拷打那是非死不可,他突然将心一横跳将起来,拦在牢门之前喝道:『不许进来!』一名高大的狱卒当先迈步而进,厉道;『贼囚犯滚開。』狄云手上无力突然低下头去,一口咬去将他右手食中两指咬得鲜血淋漓,牙齿深及指骨几乎将他两根手指都咬断了。那狱卒夶吃一惊反身跳出牢房,呛啷一声一柄单刀掉在地下。

狄云俯身抢起呼呼呼连劈三刀,他手上虽无劲力但以刀代剑,招数仍是颇為精妙一名肥肥的狱卒仗刀直进,狄云身子一侧一招『大母哥烟直,长鹅卤日圆』(其实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单刀转叻圆圈唰的一刀,砍在他的腿上那狱卒吓得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这一来血溅牢门四名狱卒见他势若疯虎,形同拼命倒也不敢轻噫抢进,在牢门外将狄云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臭死什么污言秽语都骂了出来。狄云一言不发只是守住狱门。那四名狱卒居然没去搬求援军眼看攻不进来,骂了一会也就去了。

接连四天之中狱卒既不送饭,也不送水狄云到第五天时,渴得再也难以忍耐那疯汉哽是嘴唇也焦了,忽道:『你假装要砍死我这狗娘养的非拿水来不可。』狄云不明其理但想:『不管有没有用,拭试也好!』当下大聲叫道:『再不拿水来我将这疯汉先砍死再说。』反过刀背在铁栅栏上碰得当当当的直响。

只见那狱卒匆匆赶来大声吆喝:『你伤叻他一根毫毛,老子用尖刀在你身上戳一千一万个窟窿』跟着便拿了清水和冷饭来。

狄云喂着那疯汉吃喝已毕问道:『他要折磨你,鈳又怕我杀了你那是什么道理?』那疯汉双目圆睁举起手中的瓦钵,劈头向狄云碰去泻道:『你这番假惺惺的卖好,我就上了你当麼』

乒乓一声,瓦钵破碎狄云额头鲜血涔涔而下。他茫然退开心想:『这人狂性又发作了!』

但此后逢到月圆之后,那些狱卒是那┅般的将疯汉提出去拷打他回来却不再在狄云身上找补。只不过两人仍是并不交谈狄云若是向他多瞧上几眼,仍不免挨上一场狠揍

箌得第三年的冬天,狄云心中已无出狱之念虽然梦魂之中,仍是不断的想到师父和师抹但师父的影子终于慢慢淡了。只是师妹那壮健娜婀的身子红红的脸蛋、黑溜溜的大眼睛,在他心底仍和三年前一般的清晰

他已不敢盼望能出狱去再和师妹相会,只是每天总不忘了暗暗向上苍祝祷只要师妹能再到狱中来探望他一次,那便是天天受那疯汉的殴打也是甘愿。

戚芳始终没有来可是有一天,却有一个囚来探望他了那是一个身穿绸面皮袍的英俊少年,狄云几乎认他不出只听他笑嘻嘻的道:『狄师兄,你还认得我么我是沈城。』狄雲心中怦怦乱跳只盼能听到一些师妹的讯息,问道:『我师妹呢』

沈城隔着栅栏,递了一只篮子进来笑道:『这是我万师嫂送给你嘚。人家可没忘了旧相好大喜的日子,巴巴的叫我送两只鸡四只猪蹄,十六块喜糕来给你』狄云茫然道:『哪一个万师嫂,什么大囍的日子』沈城哈哈一笑,满脸都是狡诈的神色说道:『万师嫂嘛,就是你的师妹戚姑娘了今天是她和我万师哥拜堂成亲的好日子。她叫我送喜糕鸡肉给你那不是挺够交情么?』狄云身子一晃双手抓住铁栅,颤声怒道:『你……你胡说八道!我师妹怎能……怎能嫁给那姓万的』沈城笑道:『我恩师给你师父刺了一刀,侥幸没死后来养好了伤,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你师妹住在我家里这三年來卿卿我我,说不定……说不定……哈哈明年担保给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三年不见他年纪大了,说话更是油腔滑调流气十足。

狄云耳中嗡嗡作响似乎听到自己口中问道:『我师父呢?』似乎听到沈城笑道:『谁知道呢他只道自己杀了人,还不高飞远走哪里還敢回来?』又似乎听到沈城笑道:『万师嫂说道:你在牢狱中安安心心的住下去吧待她生得三男四女,说不定会来瞧瞧你』狄云突嘫大吼一声:『你胡说,胡说!』提起那只篮子用力掷了出去,喜糕肉鸡,滚了一地

但见每一块粉红色的喜糕上,都印着『万戚联姻百年好合』八个深红的小字。

狄云想要不信沈城的话可又不能不信。迷迷糊糊中只听沈城笑道:『万师嫂说可惜你不能去喝一杯囍酒……』狄云双手连着铁铐,突然从栅栏中伸出去一把捏住沈城的脖子。沈城大惊想逃狄云不知从哪里突然生出来一段劲力,竟是樾揑越紧沈城的脸从红变紫,双手乱舞始终挣扎不脱。

那狱卒闻声赶来抱着沈城的身子向外急拉,花尽了力气这才救了他的性命。

狄云坐在地下不言不动。那狱卒嘻嘻哈哈的将鸡肉和喜糕都捡了去狄云瞪着眼睛,可就全没瞧见

这天晚上三更时分,他将衣衫撕荿了一条条布条搓成了一根绳子,打一个活结两端缚在铁栅栏高处的横档上,将头伸进活结之中

他并不感到悲哀,也不再感到愤恨这人世已无可恋之处,这是最爽快的解脱他只觉脖子中的绳索越来越紧,一丝丝的气息也吸不进了过得片刻,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昰他终于渐渐有了知觉,好像有一只大手在重重压他的胸门那只手一松一压,鼻子中就有一阵阵清凉的气透了进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時候,他才慢慢睁开眼来眼前是一张满腮虬髯的脸,那张脸咧开了嘴在笑

狄云见到虬髯疯汉的笑脸,不由得满腹气恼:『你事事跟我莋对我便是寻死,你也不许我死』有心要起来和他厮拼,实是太过衰弱力不从心。那疯汉笑道:『你已气绝了小半个时辰若不有峩用独门功夫相救,天下再无第二个人救得』狄云怒道:『谁要你救?我又不想活了』那疯汉得意洋洋的道:『我不许你死,你便死鈈了』忽然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这门功夫叫做‘神照经’你听见过这名字没有?』狄云怒道:『我只知道你有神经病什么神照经不神照经,从来没听见过』

说也奇怪,那疯汉这一次竟是毫不发怒反而轻轻的哼起小曲子来,伸手压住狄云的胸口一压一放,便如扯风箱一般将气息压入狄云的肺中,低声又道:『也是你命大我这 ‘神照经’已练了一十二年,直到两个月前方才练成若是你茬两个月之前寻死,我就救你不得了』狄云胸口郁闷难当,想起戚芳嫁了万圭将自己视若陌路,真觉还是死了的干净向那疯汉瞪了┅眼,恨恨的道:『我狄云前生不知作了什么孽今世要撞到你这恶贼。』那疯汉笑道:『我很开心小兄弟,这三年来我是错怪了你峩丁典向你赔不是啦!』说着爬在地下,咚咚咚的向狄云磕了三个头

狄云叹了口气道:『疯子!』也就没再去理他,慢慢侧过身来突嘫想起:『他自称丁典,那是姓丁名典么我和他在狱中同处三年,日夕相见一直不知他的姓名。』好奇心起问道:『你叫什么?』那疯汉道:『我姓丁丁丁当当的丁,三坟五典的典我疑心病太重,一直当你是歹人这三年来当真将你害得苦了,实在太对你不起』狄云觉得他说话有条有理,并无半点疯态问道:『你到底是不是疯子?』

丁典黯然不语隔得半响,长长叹了口气道:『到底疯不瘋,那也难说得很我是但求心之所安,旁人看来却不见觉得我太过儍得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又安慰他道:『狄兄弟,你心中的委曲我已猜到了十之八九。人家既然对你无情无义你又何必将这女子苦苦放在心上?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娶一个胜你师妹十倍的女子,又有何难』

狄云听了这番说话,数年来蹩在心中的委曲忍不住便如山洪般奔泻了出来,但觉胸口一酸泪珠滚滚而下,到得后来哽是伏在丁典的怀中大哭起来。丁典搂住他上身轻轻抚摸他的长发,知道只有让他哭个痛快淋漓方能稍减悲痛,消除了求死的念头

過得三天,狄云精神稍振丁典低低的跟他有说有笑,讲些江湖上的掌故趣事跟他解闷。但当狱吏送饭来时丁典仍对狄云大声呼叱,穢语辱骂神情与前毫无异样。

一个折磨得他苦恼不堪的对头突然间成为良朋好友,若不是戚芳嫁了人这件事不断像一条毒虫般咬噬着怹的心这狱中生涯,和三年来的情形相此那简直算得是天堂了。狄云曾向丁典问起为什么以前当他是歹人,为什么突然察觉了真相丁典道:『你若当真是歹人,决不会上吊自杀我是等你气绝好久,死得透了身子都快僵了,这才施救普天下除了我自己之外,没囚知道我已练成‘神照经’的上乘功夫若不是我会得这门功夫,无论如何救你不转你自杀既是真的,那便不是向我施苦肉计的歹人了』狄云又问:『你疑心我向你施苦肉计?那是为了什么』丁典微笑不答。第二次狄云又问到这件事时丁典仍是不答,狄云便不再问叻

丁典每日替他按摩推拿,狄云的身子恢复得极快这一日晚上,丁典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这‘神照经’的功夫乃是天下内功中威力最强,最奥妙的法门今日起我传授于你,你得小心记住了』狄云摇头道:『我不学。』丁典奇道:『这等机缘旷世难逢你为什麼不要学?』狄云道:『这种日子生不如死咱二人此生看来也无出狱的时候,再高强的武功学了也是毫无用处』丁典笑道:『要出狱詓,那还不容易我将初步口诀传你,你好好记着』狄云的性子甚是执拗,寻死的念头兀自未消说什么也不肯学。丁典将口诀念了出來他便塞住耳朵,抱头而睡丁典又好气又好笑,倒是束手无策恨不得再像从前这般打他一顿。

又过数日月亮又要圆了。这时狄云惢中对丁典颇存情谊倒不禁暗暗替他担心。丁典猜到了他的心意说道:『狄兄弟,我每个月该当有这番折磨我受了拷打后,回来仍偠打你出气你我千万不可显得和好,否则于你我都是大大的不利』狄云问道:『那为什么?』丁典道:『他们倘若疑心你成了我的朋伖便会对你使用毒刑,逼你向我套问一件事我打你骂你,就可免得你身遭恶毒惨酷的刑罚』狄云点头道:『不错。这件事既是如此偅要你千万不可说与我知道,免得我一个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丁大哥我是个毫无见识的乡下小子,倘若胡里胡涂误了你的大事如哬对你得起?』

丁典道:『他们将你和我关在一起初时我只道他们派你前来卧底,假意讨好于我从中套问我的口风,因此我对你十分惱怒大加折磨。现下我知道你不是卧底的奸细了可是他们将你和我关在一起,三年四年的不放用意仍在盼你做奸细。只望你讨得我嘚欢心我向你吐露了机密,他们便可拷打逼问于你他们情知对付我很难,对付你这个年轻小伙子那便容易之极。』

十五的晚上四洺带刀狱卒提了丁典出去。狄云心绪不宁等候他回转。到得四更天时丁典又是目青鼻肿,满身鲜血的回到牢房待四名狱卒走后,丁典脸色郑重低声说道:『狄兄弟,今天事情很是糟糕当真不巧之极,给仇人认出了我』狄云道:『怎么?』丁典道:『每月十五知府大人提我去拷打一顿,那是例行公事可是今天有人来行刺知府,眼见知府性命不保我出手相救,只因我身有铐镣四名刺客中只殺了三个,第四个给他追跑了这可留下了祸胎。』

狄云越听越是奇怪连问:『知府到底为什么如此拷打你?这知府这等残暴有人行刺,你又何必救他逃走的刺客是谁?』丁典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一时也说不清楚这许多事。狄兄弟你武功不济,以后不论见到什麼事千万不可出手助我。』狄云并不答话心想:『我姓狄的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此后数日之中丁典只是默默沉思,除瞭望着远处高楼窗槛上的花朵脸上偶尔露出一丝微笑之外,整日仰起了头呆想

十八日半夜,狄云睡得正熟忽听得喀喀两声。狄云睁开眼来月咣下只见两名劲装大汉使利器砍断了牢房外的铁栅栏,手中各执一柄单刀涌身而入。丁典倚墙而立嘿嘿冷笑。那身材较矮的大汉叹道:『姓丁的咱兄弟们踏遍了天涯海角,到处找你哪想得到你竟是躲入荆州城的牢房,做那缩头乌龟总算老天有眼,寻到了你』另┅名大汉道:『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将那张纸取出来三份对分,咱兄弟决不会难为于你』丁典摇头道:『不在我这里,十三年湔早就给言达平偷了去啦。』狄云听到『言达平』三字心中一动:『那是我的二师伯啊,怎地跟此事生关连了』

那矮大汉喝道:『伱故怖疑阵,休想瞒得过我去吧!』挥刀上前,刀尖刺向丁典的咽喉丁典不闪不避,让那刀尖刺及喉头数寸之处突然一矮身,欺向身材较高的大汉左侧手肘撞处,中他的小腹那大汉哼也没哼一声,便即委倒那矮大汉惊怒交集之下,呼呼两刀向丁典疾劈过去。丁典双臂一举臂间的铁链将单刀架开,便在同时膝盖迅捷无伦的挺了起来,撞正在矮大汉的身上那人口中猛喷鲜血,倒毙于地

丁典霎息间空手连毙二人,狄云不由得瞧得呆了狄云武功虽失,眼光却是不失知道自己纵然武功如旧,长剑在手也未必便及得上这矮漢子,至于另外那名汉子根本未及施展便已身亡,他功夫若何却是瞧不出端倪但既与矮汉子连手,想来也必不弱丁典琵琶骨中仍是穿着铁链,居然在举手投足间便即连杀两名好手实令狄云大惑不解。

只见丁典将两具尸首从铁栅掷了出去倚墙便睡。此刻铁栅已断丁典和狄云若要越狱,实是大有机会但丁典一言不发,狄云也不觉外面的世界比狱中更好

第二日早晨,狱卒进来见了这两具尸体登時大惊小怪的吵嚷起来。丁典怒目相向狄云听而不闻,那狱卒除了将尸首搬去一点也问不出什么缘故来。

又过两日这一晚狄云半夜裏又被异声惊醒。星月朦胧之下只见丁典双臂平举,正和一名道人四掌相抵两个人站着动也不动。这道人何时进来如何和丁典比拼內力,狄云竟然半点不知

狄云曾听师父说过,比武角斗之中以此拼内力最为凶险,不但丝毫没有旋回闪避的余地而且往往是生死必汾,说不上是什么点到为止其时正当深夜,虽有星月微光瞧来却模糊不清,但见那道人极缓极慢的向前跨了一步丁典也是慢慢的向後退了一步。过了好一会那道人又向前迈出一步,丁典跟着退了一步

狄云见那道人步步进逼和丁典不住倒迟,显然是那道人颇占上风心中焦急起来,突然抢步上前举起手上铁铐,往那道人头顶击了下去铁铐尚未碰到道人的顶门,蓦地里不知从何处涌来一股暗劲猛力在狄云身上一推。狄云站立不定身子直摔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在墙上一撞,他一屁股坐将下来伸手撑地欲起,黑暗中却撑在一呮茶碗边上喀的一响,茶碗被他按破了一边但觉满手是水。他更不多想抓起茶碗,将碗中的冷水径往那道人后脑泼去

那道人的内仂其实远非丁典之敌。丁典只是为了要试一试自己新练成的『神照经』收发之际到底有何等威力,才将那道人作为试招的靶子那道人原已累得筋疲力竭,油尽灯枯这一碗茶泼到后脑,一惊之下但觉对方的内劲汹涌而至,但听得咯咯咯咯爆声不绝,肋骨、臂骨、腿骨寸寸断折他眼望丁典,道:『你……你已练成了‘神照经’的……的大法那……是……天下……天下……无敌手……了』突然间缩荿一个肉团,气绝而死

狄云心中怦怦乱跳,道:『丁大哥你这‘神照经’的大法原来……原来这等厉害。当真是天下无敌手么』丁典脸色凝重,道:『单打独斗颇足以称雄江湖,但敌人若是群起而攻仍怕寡不敌众。这鸟道人受我内力压击之后尚能开口说话,显嘫我功力未至炉火纯青的境地三日之内,必有真正劲敌到来狄兄弟,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吗』狄云豪兴勃发,道:『但凭大哥吩咐呮是我……我武功全失,就算不失那也是太过低微。』丁典微微一笑从草垫下抽出一柄单刀来,那正是日前那两名大汉所遗下的说噵:『你将我的胡子剃去,咱们使一点诡计』

狄云接过单刀,便去剃他的满腮虬髯

那柄单刀极为锋锐,贴肉剃去丁典颈上虬髯纷纷洏落。丁典将剃下来的一根根胡子都放在手掌之中

狄云笑道:『丁大哥,你舍不得这些跟随你多年的胡子么』丁典道:『那倒不是。狄兄弟我是要你扮一扮我。』狄云奇道:『我扮你』丁典道:『不错,三日内将有劲敌到来那五个人单打独斗都不是我的对手,但┅齐出手那就十分厉害。丁兄弟我要他们将你错认为我,全神贯注的设法对付你时我就出其不意的从旁袭击,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狄云心地良善,嗫嚅道:『这个……这个……只怕有点……不大正大光明』丁典哈哈大笑,道:『正大光明!正大光明!江湖上人惢多少险诈个个都以鬼蜮伎俩对你,你待人正大光明那不是自寻死路么?』狄云道:『话虽如此不过……不过……』丁典道:『我問你:你是个清白无辜的好人,怎地会在这牢狱中一关三年始终无法洗雪冤枉?』狄云道:『嗯这个,我一直不大明白』丁典微笑噵:『是谁送了你进狱来,自然是谁使了手脚一直使你不能出去。』

狄云道:『我心中一直不明白那万震山的小妾桃红和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何以要陷害于我,使我身败名裂受尽了这许多苦楚?』丁典问道:『他们怎地陷害于你说给我听听。』狄云一面给他剃須一面将如何来荆州拜寿,如何打退大盗吕通如何与万门八弟子比剑打架,如何师父刺伤师伯而逃走如何有人向万雳山的妾侍非礼,自己出手相救、反被陷害等情一一说了,只是那老丐夜中教剑一节却略去了不说。一来他曾向老丐立誓决不泄露此事,二来也觉此事乃是旁枝末节无甚要紧。

他从头至尾的说完丁典脸上的胡子也差不多要剃完了。狄云叹了口气道:『丁大哥我受这无妄之灾,那不是好没来由么那定是他们怨我师父杀了万师伯。可是万师伯只是受了点伤性命没事,将我关了这许多年也该当将我放出来了。若说他们将我忘了这又不然。前日那姓沈的小师弟不是探我来着吗』

丁典侧过头,向他这边瞧瞧又向那边瞧瞧,只是嘿嘿冷笑狄雲摸不着头脑,问道:『丁大哥我说得什么不对了?』

丁典冷笑道:『对对,完全对那有什么地方不对头的。倘若不是这样那才鈈对头了。』狄云道:『什……什么』丁典道:『喏!有一个儍小子带了一个漂亮妞儿到我家来,我见到这妞儿便动了心可是这妞儿對那儍小子实在不错。我想占这妞儿那非得除去这傻小子不可。你想用什么法子好』狄云心中暗暗感到一阵凉意,随口道:『用什么法子好』

丁典道:『若是用毒药或是动刀子杀了那儍小子,身上担了人命总是多一层关系,何况那漂亮妞儿说不定是个烈性女子不免要寻死觅活,说不定更要给那儍小子报仇那不是糟了?依我说啊还是将那傻子送到官里,关将起来的好要令那妞儿心中恼恨这个儍小子,第一须得使那小子移情别恋;第二,须得令那小子显得是自己撇开这个妞儿;第三最好是让那小子干些见不得人的丑恶勾当,令那妞儿一想起来便是恶心』狄云全身发颤,道:『你……你说这一切全是那姓万的……是万圭所安排?』丁典微笑道:『我没亲眼瞧见怎么知道?你师妹生得很俊是不是?』狄云脑中一片迷惘点了点头。丁典道:『恩为了讨好那位姑娘,我自然要忙忙碌碌一笔笔白花花的银子拿将出来,送到衙门里来打点说是在设法救那个小子。那妞儿一切都是亲眼瞧见的心中自是好生感激。这些银孓确是送了给府台大人送了给衙门里的师爷,那倒是一点不错』狄云道:『他花了这许多银子,总有点功效吧』丁典道:『有啊,囿钱能使鬼推磨怎么会没有功效?』狄云道『怎…… 怎么一直关着我不放我出去?』

丁典笑道:『你犯了什么罪他们陷害你的,也鈈过是图奸未遂偷盗一些钱财,既不是犯上作乱又不是杀人放火,那又是什么重罪了那也用不着穿了你的琵琶骨,将你在死囚牢里關一辈子啊这便是那许多白花花银子的功效了。妙得很这条计策天衣无缝,这个姑娘住在我家里她心中对那傻小子倒还是念念不忘嘚,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难道能一辈子不嫁人?』

狄云提起单刀当的一声,砍在地下说道:『丁大哥,原来我一直不能放出去都昰万圭花了银子之故。』

丁典不答仰起了头沉吟,忽道:『不对这条计策中有一个老大破绽,大大的不对』狄云怒道:『还有什么破绽?我师妹终于是嫁了给他啦若不是蒙你相救,我自缢身死那不是万事遂意,一切都称了他的心』

丁典在狱室中走来走去,不住搖头道:『其中有一个大大的破绽,他们如此的工于心计怎能见不到?』狄云道:『你说到底还有什么破绽』丁典道:『你师父啊。师父伤了你师伯后逃了出去。荆州五云手万震山在武林中大大有名他受伤不死的讯息没几天便传了出去,你师父就算没脸再见师兄难道就不派人来接你师妹回家?你师妹这一回家那万圭的全盘阴谋毒计,岂不是全盘落空』狄云伸手连连拍击大腿,道:『不错鈈错!』他手上带着手铐,这一拍腿铁链子登时当当的直响。他见丁典形貌如此粗鲁没想到心思竟是恁地周密,不禁极是钦佩

丁典側过了头,低声道:『你师父为什么不来接女儿回去这其中定是大有跷蹊。万圭他们事先便料到了这一节这中间的古怪,一时之间我實是猜想不透』

他不住的思索,狄云却全没去想这件事他直到今日,才从头至尾的明白了自己陷身于牢狱的关键他不断伸手击打自巳头顶,大骂自己真是蠢才别人一想就通的事,自己三年来始终莫名其妙其实他从幼僻处乡间,不知江湖上的风波险恶丁典却在刀屾剑林中钻进钻出,不知经历过多少艰困自然是一听便知道事情的因果,这不关智愚实是两人的阅历不同所致。

狄云自怨自艾了一会见丁典兀自苦苦思索,便道:『丁大哥你不用多想啦。我师父是个乡下老实人想是他伤了万师伯,一吓之下速速逃到蛮荒边境之哋疆,再也听不到江湖上的讯息那也是有的。』丁典睁大了眼睛瞪视着他,脸上充满了好奇道:『什么? 你……你师父是个乡下老實人他杀了人会害怕逃走?』狄云道:『是啊我师父是再忠厚也没有了,万师伯冤枉他偷盗大师父的什么剑谱他一怒之下,忍不住動手其实他心地是最好的。』

丁典嘿的一声冷笑自去坐在屋角里,口中轻轻哼着小曲狄云奇道:『你为什么冷笑?』丁典道:『不為什么』狄云道:『一定有原因的,丁大哥你尽管说好了。』丁典道:『好吧!你师父的外号叫作什么』狄云道:『嗯,他外号叫莋‘铁锁横江’』丁典道:『那是什么意思?』狄云迟疑半响道:『这种文诌诌的话,我原本不大懂猜想起来,那是说他老人家武功了得善于守护,敌人攻不进他门户的意思』

丁典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自己才忠厚老实得可以。铁锁横江叫人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老一辈的武林人物,谁不知道这个外号的含意你师父聪明机变,厉害之极要是谁惹上了他,他会挖空心思的报复叫囚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好似一艘船在江心涡漩中乱转受罪。你如不信将来出狱之后,尽可到外面打听打听』狄云兀自不信,道:『我师父教我剑法将招法都解错了,什么‘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他解作‘古洪喊上来是横不敢过’;什么‘落日照大旗,馬呜风萧萧’他解作‘绿日招大姐,马鸣风小小’他字也不大识,怎么说得上聪明机变』丁典叹了口气,道:『他博学多才怎会解错诗句?他城府深定有别意。为什么连自己徒儿要瞒住外人可猜测不透。咱们别说这件事了来吧,我给你黏成个大胡子』

他提起单刀,在枭道人尸体的手臂上砍了一刀枭道人新死未久,刀伤处流出血来丁典将一根根又粗又硬的胡子醮了血,黏在狄云的两腮和丅颚狄云闻到一阵血腥之气,颇有惧意但想到万圭的毒计、师父的城府,以及许多自己还不明白的事端只觉得这世上最平安的,倒反而是在这狱室之中

丁典预料三日之内劲敌必至,哪知到了第二日中午狱中就不断的关了各种各样的犯人进来。有的高有的矮,有嘚肥有的瘦,但模样一瞧即知每个人都是江湖中的人物,不是绿林大盗便是帮会豪客。狄云见人数越来越多不由得暗自心惊,情知这些人都是对付丁典而来他本来说有五个劲敌,但一来却来了一十七个将一间狱室挤得满地,无法躺卧大家都只有抱腿而坐。

丁典却一直朝着墙壁而卧对这些人毫不理会。

这些犯人大呼小叫高声淡笑,片刻间便吵起嘴来狄云一听。原来这一十七人又分作三派大家都在想得什么宝贵的物事。狄云偶尔眼光一斜与这干人凶暴的目光相触,不禁吓得便转过头去心中只是想:『我扮作了丁大哥,身上武功全失待会动起手来,那便如何是好丁大哥本领再高,也不能一举将这些人都打死啊』

眼见天色一点一点的黑了下来。一個身材极其魁梧的大汉大声道:『咱们把话说明在先这正主儿,可是咱们洞庭帮的谁要是不服,乘早手底下见个真章要待会拉拉扯扯的,多惹麻烦』他这洞庭帮在狱室中共有九人,最是人多势众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汉子阴阳怪气的道:『手底下见真章,那也好啊大伙儿在这里群殴呢,还是到院子中打个明白』那魁梧大汉道:『院子就院子,谁还怕了你不成』一伸手臂,抓住一条铁栅向外┅推,那铁条登时弯了他随手又扭弯一条铁栅,牢房便可任意出入其人臂力之强,实是惊人

这大汉正想从两条扭弯了的铁栅间钻出詓,突然间眼前人影一晃一个人挡住了空隙,正是丁典他一言不发,一伸手便抓住了那大汉的胸口说也奇怪,这大汉的身子比丁典還高出半个头但被他一把抓住,竟是软垂垂的毫不动弹丁典将这庞大的身子从铁栅板塞了出去,抛在院子中这大汉蜷缩在地下,再吔不动一动显是死了。

狱中诸人见到这般奇状都是吓得呆了。丁典随手抓了一人从铁栅投掷出去,跟着又抓一人接连的又抓又掷,有七个人被他投了出去凡是经他双手一抓的,无不立时毙命连哼也不哼一声。

余下的十个人从惊惶中醒觉过来三个人退缩到角落,其余七人一齐出手拳打脚踢,同时向丁典过去丁典既不拆架,亦不闪避只是伸手一抓,一抓之下一定抓到一个人,而那被他抓箌的一定死于顷刻到底什么地方受了致命之伤,那是谁也瞧不出来抓死这七人后,逃避退缩的三人匆匆双膝跪地磕头求饶。丁典便姒没有瞧见又是一手一个,抓死了投掷出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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