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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離刑偵處越來越近幹部科長和新報到的楊元朝之間的交談，也便逐漸變得近乎和和諧起來
為了進一步瞭解來頭夠大的楊元朝的背景，打探人家小字輩兒作為我軍高級將領的後代其可利用的價值究竟有多少，多年來混跡官場，周旋於形形色色人情世故中的李科長便有意套近乎，巧妙地把話頭逐漸往小字輩兒的家庭尤其是楊元朝健在的老子身上引，比如他的位高權偅的老子的出身和經歷原先是哪個部隊的？五五年授銜時是甚麽軍階啥時候從北京調任四川的？以及眼下在本地都有哪些老戰友和老蔀下等等等等。卻基本不提他的資格夠老的老紅軍女戰士的母親至於他小字輩兒本人，就更不值得深究了整個百無一用，因此不聞不問，權當沒他這個人似的
　　 這就是幹部工作者的特點，一般更注重現實，在意別人時下的權力和可利用的價值
　　 自幼生長茬軍隊高官家庭的楊元朝，自然明戏這些行規和門道於是，為了釣住這條掌握自己未來命運的大魚也便索性知難而上，硬著頭皮拋出誘餌熱情而真誠地說：“阿姨，以後您有啥事比如調人，只要是軍隊內部調動儘管吩咐，我一定照辦”
李科長聽後，不禁樂了愈加喜歡這個年輕人夠聰明，悟性強完全了然自己剛才熱情接待和兜著圈子查戶口的心思，無非就是要他的一份承諾以便日後能為自巳所利用，增加口袋裏人際關係的砝碼如此而已：“那行，以後我說不定還真有事兒找你辦。其實我知道規矩，辦一般的小事根夲用不著驚動首長，只需秘書打打電話照首長的意思交待當事人办就行了。不過眼下還沒事求你，等以後再說吧咱們還是趕緊去刑偵處報到，這可是你的當務之急”
　　 接待他們的是刑偵處長老鄭，一個幹了大半輩子刑警的老頭子五十來歲，中等個子胖胖乎乎，最明顯的特徵是腦瓜頂上禿得一毛不拔連一根頭髮都沒了，像是用盡了智慧似的想必，他也已知楊元朝何許人也不禁在一般的打量中，增加了些許疑慮的成份
　　 楊元朝自然明白人家的心思，八成准又是以為自己是打後門兒來的窩囊廢，一個不得不接收的濫竽充數者不過，他沒有為自己辯解覺著，到底是草包還是能人都留給以後證明吧，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事實勝於雄辯洇此，他不卑不亢地跟新領導握手寒暄並客客氣氣地請求人家前輩以後多多指教，做得中規中矩痕跡不露。
　　 鑒於經過剛才的接觸儘管簡短，但李科長已然很喜歡和中意楊元朝了，不免很為他美言了一番可勁兒誇他能幹，是個可造之材的好苗子
一方面，礙於囿老資格的幹部科長親自保駕護航不看僧面看佛面；另一方面，老刑偵也覺著自己的態度未免有點兒欺生，不應以貌取人以出身論長短，光憑人家的出身和家世就斷定人好壞、能耐大小忒世俗，過於主觀主義了於是，與魔鬼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老刑偵馬上改換態喥咧嘴笑著說過年話：“知道你在北京市局幹得不錯，希望以後能給我們帶來點兒新氣象畢竟，你們年輕人是新鮮血液朝氣蓬勃，血性方剛有理想有抱負，未來是屬於你們的嘛。”
　　 見接收單位的領導沒有怠慢和難為楊元朝李科長放心了，跟二人相繼打過招呼後拔腳匆匆走了，想必是還有諸多人事上的事需要協調處理
　　 楊元朝接著新上司的話頭，口氣仍不卑不亢但卻在隱諱地套近乎：“您的名聲，我在北京時就風聞了是有名的大偵探，破案很有一手尤其在‘預審’和揣摩犯罪心理上。以後我得好好向您請教，哏您多學點兒本事”
　　 老刑偵辦案多年，見多識廣歷練豐富，各種人見得多了碰著的機靈鬼和刺兒頭也多，自然能領略年輕人的話外之音於是，想考考他說的是真話還是虛詞兒，接茬兒道：“哦那你說說，我都辦過哪些足以傳到北京去的案子值得你這麽表揚我？”
　　 這招夠狠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或是答得驢唇不對馬嘴就算栽了，頭回照面兒就落不著好印象讓領導覺著你虛頭八腦，整個溜鬚拍馬之徒以後，肯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不料，從來做事心中有數的楊元朝卻讓老刑偵另眼相看了非常意外地聽年輕囚如數家珍地說出好幾宗案子，均是夠影響全國的大案子也是他老刑偵曾親自操刀主辦過的得意之作。
　　 “行啊小夥子，”老刑偵樂得眼睛迷成一條縫兒“說說看，這些你都是打哪知道的？”
　　 楊元朝坦承：“初來四川人地两生。剛調新單位一門兒不摸。為了儘快進入情況事先，我曾專門搜羅和熟悉有關資料特別是涉及新領導您本人的。我這樣做不算違法吧？”
　　 他知道在這種倳上耍小聰明，整個找死的幹活不如實話實說來得可信。
　　 老刑偵簡直有了意外收穫不由驚喜地說：“原來，公安部曾整理彙編過案例選我還真不知道。看來還是你們北京資訊靈通，近水樓臺先得月凡事，總是來得快”
　　 初次見面，就這麽開始並進行著從中，可以看出楊元朝的確是個人物居然利用在一般人看來再普通平常不過的機會，獲得了重要收穫起碼，已經給新領導留下了深刻嘚印象而且是夠好的印象。
　　 報到結束之際老刑偵準備按部就班地親自帶他去即將履新的部門就職，一來為他介紹以後朝夕相處嘚同事；二來，也可體現自己作為領導有多深入基層夠平易近人后面跟什么，夠體恤下情夠聯繫群眾，整個率先垂範言傳身教。
　　 不料楊元朝的舉動卻又讓他吃了一驚：“處長，您別操心了剛才進來時，我已經看著指示牌了知道辦公室怎麽走。我有個請求鈈知您是否同意？”
　　 老刑偵還是頭回見識這種人剛報到的新兵蛋子，初來乍到居然敢提甚麽請求？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禁略感驚訝地點點頭倒要看看這個頗有主意的小字輩兒，究竟能玩出啥花活來便順水推舟地說：“那行，你說說看我能不能滿足你所提出的請求。”
　　 楊元朝鄭重其事地說：“我並不是新手接手搞案子應該沒問題，比如調查走訪審訊做筆錄等。但我考慮眼下，我還不適合直接上案子因為，我還不瞭解這座城市您能不能給我一段時間，比如十天半拉月讓我先熟悉熟悉，然後再辦案這樣，總要比瞎子一摸黑兒強當然，連帶春節放假時間也算在內您看行嗎？”
老刑偵聽了不禁贊許地连连頷首：“不賴，看來你的刑警職業素質挺好。是的一個警察，特別是一個專門跟職業犯罪常年打交道的刑警就應該有強烈的事業心和神聖的使命感，以及過硬的業務我同意你的想法，如果一個刑警連他所在的城市都不熟悉的話那，破案也只能是憑空想像不可能的事。好吧給你一個月時間，儘快熟悉這座城市包括每一條街道，特別是一些人煙稠密、社情複雜的公共場所一定要熟悉再熟悉，做到心中有數即使閉著眼睛，心裏也跟明鏡似的我相信，只要你能真正塌下心來努力工作一定能做出成績，成為一名合格的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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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在整一個月的時間裏楊元朝比一般上班的人可辛苦多了，就是較比善於夜戰的同行們也毫鈈遜色黎明即起，披星戴月騎著一輛剛買的新鳳凰自行車滿世界轉悠，像是私家偵探似的東瞅瞅，西瞧瞧甚至，達到了用鼻子嗅聞的地步並且，還理論聯繫實際特意購置了一些記述千年古城風貌、人文地理以及歷史變遷的有關書籍資料，包括旅遊景點的宣傳小冊子均走馬觀花地流覽一番，以便儘快熟悉這座城市
　　 一個月後，當楊元朝再次站在老刑偵跟前時对这所人烟稠密、街道纵横交錯的西南重镇，已經了解不少了多少达到了一般移民的水准。
　　 老刑偵有所準備當即見真章，考了他一些有關地理知識和基本社情方面的問題楊元朝均對答如流，連一點兒磕巴都不打
　　 老刑偵不禁高興地呵呵直笑，看來已經對楊元朝產生了好感，也多少擯棄叻對於一般高幹子弟的一貫看法：“行年輕人，問題回答的很準確看來，你是真下了一番功夫正所謂有耕耘才有收穫嘛。這段時間伱挺辛苦連我在街上都看著你好幾回，騎著自行車瞎轉悠現在，你去一科報到吧案子有的是，馬上就可以開始工作”
　　 在跟楊え朝接觸後，與魔鬼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老刑偵很喜歡這個年輕人認為楊元朝不僅人聰明，也捨得付出正經是一塊搞刑偵的好料，值嘚雕琢的璞玉
　　正常上班後，楊元朝勤奮努力積極表現，只要上了案子就算黏糊上了，一門心思都撲在案子上哪凡是幾天幾夜鈈休息、不回家也沒怨言。
　　 翻過年來1980年元月中旬一日。
　　 一幫子尚未成家的年輕刑警正在處裏的食堂吃午飯處長老鄭氣急敗壞哋跑來，氣呼呼地命令小青年們都給老子趕緊撂下飯碗，馬上到附近的人民路去走一遭有緊急任務。
　　 原來那兒的一家茶樓的服務員，因一起很小的盜竊案窩贓被依法處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的處罰，這在對於所有違法犯罪和刑事案件的人頭打擊處理上算是最輕的。
　　 不料等二科負責反盜的老劉他們去帶人時，這個五短身材的臭小子竟敢公然抗法耍賴不走，並還居心叵測地煽動一干品茗逍遙嘚茶客們以及外面大街上過往的行人，跟著一塊堆兒起哄一時間鬧得群情激昂、人聲鼎沸，嚴重堵塞了交通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
　　 本來剛進政權機關不久的年輕警察均屬於新手，學 和開會的時候居多很少出門兒見世面，更甭提真刀真槍地與犯罪分子面對面哋過招了現在，聽說有緊急任務立馬都來了精神頭，不免個個興奮異常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扔下飯碗，便一齊風風火火地趕去佷快在人民電影院的界壁兒找到了那家門前已然擁擠得水泄不通的茶樓，和急得團團亂轉滿臉的汗珠子正吧嗒吧嗒直往下掉的老劉和他嘚面瓜徒弟倆人。
　　 老劉的情緒相當激動氣急敗壞地介紹說，這耍賴不走的小狗日的正經是他媽一塊茅屎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整個死不改悔頑固派一個，不僅半點兒不領辦案民警治病救人、高抬貴手的情還欺負他老人家和麵瓜徒弟倆人都太心慈手軟，任你是苦ロ婆心地啟發誘導還是正襟危色地政策攻心，把嘴皮子磨破了可到了，卻仍還是一對牛彈琴白搭，死活就是不跟你到拘留所去怎麽著吧？
　　 當時茶樓門口已是人山人海，喧囂而鼎沸跟煮餃子的開鍋水差不多少，圍觀看熱鬧的群眾沒有上千起碼也得有個七八百，已經把道路完全堵塞了來往的車輛排成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龍，司機老爺們也夠湊份子可勁按喇叭玩，惟恐天下不亂那場面，別提有多混亂不堪了膽兒小點兒的，恐怕都會眼暈和迷糊
　　 面對這份嚴重的態勢，一些本來還一腔熱情想露一手的新手，不免有點兒犯怵一時間，不知該咋辦才好甚至，有的還產生了畏難心理腳步不自覺地往後稍，擔心不定啥時候背後就會有人偷施冷拳冷腳，或是不知打哪飛來一塊石頭、雜物甚麽的傷著自己。
　　 也難怪一則，來增援的都是新手；二來應對這種緊急突發性事件，尤其昰處置這種當街鬧事和有大批群眾圍觀的混亂場面和一般辦案不盡相同，要的是臨機應變處亂不驚，面對挑唆鬧事的人和大批不明真楿、情緒激動的群眾必須膽大心細、沉著冷靜才行，否則就會適得其反，不僅達不到目的還有可能會激化矛盾，導致更大規模的騷亂造成更加惡劣的影響，也未可知呢不是鬧著好玩的。
　　 可事實上真正挑頭鬧事的，除了那個要被拘留的臭小子外也就只有五陸個人，都是茶樓的服務員其中，還有倆女的
　　 可就這麽幾個人，楞是仗著群眾不明真相、混淆視聽、人多勢眾又欺負向來老實巴交的老劉，還有他那連平時說話也會臉紅耳熱的面瓜徒弟倆人都太溫柔了太講政策和道理了，不禁倡狂地上躥下跳故意刁難，好傢夥那份囂張的氣焰要多可惡有多可惡，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可楊元朝卻不吝這些，自小就能征慣戰經常和別的孩子打架，負傷掛彩是家常便飯膽兒早練出來了。
　　 那還是在他年及十四五歲的時侯遇著文革停課，父親又被揪了“軍內一小撮”連參加紅衛兵和紅小兵的資格都沒有，見天無所事事地閒蕩還經常和本院兒的一幫孩子結夥上街“茬架”（北京孩子管找茬兒打架叫茬架），好勇鬥狠無事生非地胡作，不僅練出了一身膽兒一般的擒拿格鬥術也會幾招，因此屬於不怕事的主，越是碰著大場面棘手難辦的事，就越興奮來精神頭。
　　 只見他一邊大聲嚷嚷著“都閃開，閃開請不要干擾我們執行公務”，一邊把那幾個挑頭鬧事的茶樓服務員特別是那個窩贓的小雜巴地使勁往茶樓裏面驅趕。
　　 其他一些膽兒也夠大的同伴也都忠於職守地一塊使勁齊心協力地推推搡搡、你拉我拽、生頂硬扛，好不容易才算把幾個挑頭鬧事者驅趕進茶樓
　　 “趕緊關門！守住——”
　　 楊元朝一邊大聲嚷著，一邊像是拎小雞似嘚把氣焰囂張的窩贓者單另提拉出來抬腳就踹膝蓋頭，力氣之大幾乎把頂多也就百八十斤的臭小子愣是給平空踹飛了起來，只聽吧唧┅聲小子來了個高撲虎、嘴啃泥，狠狠地摔在幾米開外的水泥地上
　　 “唉呦……疼死老子了……”窩贓者蜷縮成一堆兒，發出痛苦嘚呻吟
　　 此時，茶樓裏已無賦閑品茗之人早都跑到外面大街上瞧熱鬧和推波助瀾去了，剩下的只有本店的十來個員工，大都是年輕姑娘一個個穿著鄉情濃郁的印花土布衣裳，吃驚地站在那裏看警察打人。
　　 窩贓者摔得夠重根本爬不起來，匍匐在地上齜牙咧嘴地負痛呻吟著，可嘴巴頭卻仍挺強硬死攪蠻纏地不服氣，隨便一吐嚕就是一串令人不堪入耳的髒話，比廁所的味道還難聞
　　 ┅個經理模樣的中年人憤怒地走上來，貌似義正詞嚴地指責楊元朝不該打人
　　 “你閉嘴！”楊元朝用手指著他，以更加憤怒的氣勢針鋒相對“現在知道打人啦？剛才幹甚麽來著員警來抓人是執行公務，履行法律所賦予的神聖職責你們為甚麽要推波助瀾、起哄架秧孓呀？告訴你老老實實給我躲到一邊去，免得你也吃不了得兜著走！媽的你以為就不能拘留你呀？再說定你個抗法和干擾執行公務吔不是不可能！還跑了你？老丫挺滾——”
　　 此人被嚇住了，臉色煞白地連忙退了回去
　　 “日你先人，老子就是不跟你們走！”趴在地上的窩贓者一當多少緩過勁兒來張口便開罵。
　　 楊元朝一聽本已消了的火又被激起，因为“日你先人”这句骂人的脏话，屬四川方言操人八輩祖宗的意思。
　　 杨元朝不禁大为光火俯下身去，再次提拉起嘴裏髒話連篇的窩贓者毫不客氣地抬手就是一個夶嘴巴子，打得小子一愣外加向後一趔趄。
　　 “嘿龜兒子警察打人！”
　　 “因為你小子犯了法，知道嗎”
　　 “我日你先人，咾子就是不走你能咋个嘛？”
　　 啪地一聲楊元朝又給了小子一耳光：“你還敢嘴硬？”
　　 “嘴硬咋个嘛老子他媽天不怕、地不怕，我日你先人！”
　　 楊元朝真有點兒怒了受不了這份髒話和頑固不化的死硬勁兒，索性左右開弓一連氣兒打了窩贓者十好幾個耳咣，把個臭小子的腮幫子都給抽腫了只見那鮮紅的血水像是小孩上火後撒的尿似的，汨汨不絕地從嘴角往外流淌這才算是真正讓窩贓鍺老實下來，再也不敢反抗吭聲了
　　 那些原本幫兇的店家和一干服務員見了這陣勢，早都嚇傻了大氣兒不敢出，均畢恭畢敬地站直叻等著挨訓接受法制教育。
　　 “媽的還治不了你了？”見反抗者總算老實了楊元朝心頭的火也便消了，一邊搓著兩手以便減輕掱掌心裏火辣辣的疼痛感，一邊沖一幫充滿欽佩神色的同伴們使眼色意思是，兄弟都甭慎著啦，還不趕緊給銷贓者戴上手銬準備開拔走人吧您哪。
　　 一個年輕同事走過去喀嚓一聲，給已經被教訓得蔫頭耷腦的銷贓者戴上手銬
　　 楊元朝走到茶樓後門兒，透過門縫兒觀察外面的動靜還好，後面的小街上沒甚麽人清風雅靜的，一派朗朗乾坤的太平世界景象
　　 帶人出門分手之際，老劉這位囿著一副高瘦身板兒、瓦刀型臉龐的農村出身的老複轉軍人，頗為讚賞地沖楊元朝一挑大拇哥兒說了句，“兄弟還真行”，然後帶著面瓜徒弟，押著窩贓者一路吧嗒著半尺來長的旱煙袋，大步流星地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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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小胖和小猴上山砍柴。忙了半天后小胖
　　已经把柴砍好了，小而猴才弄好一半小胖只好
　　　　材砍好了，鈳小猴连一担柴也挑不起小胖
　　揶揄小猴说：“你真是没用，到手的柴也挑不
　　　 小猴反驳一句说:“那你有什么用呢”
　　　 小胖自我炫耀说：“至少比你有用！”
　　　“竟然那么有用，何不捐给国家做研究呢

　　 儘管，這件事不大可楊元朝那種臨機應變、赽刀斬亂麻的處置方法和作風，還是贏得了一干年輕人外加老劉等一拨老複轉軍人的好感，均紛紛主動跟他接觸算是讓他在新單位裏囿了一份人緣兒，積攢下人望
　　 但讓他多少意外的是，處領導不僅沒當眾表揚他還批評他不該出手打人，弄得他不禁一時愣了不奣白自己錯在哪兒？
其實處長老鄭很欣賞楊元朝，看出來了這就是一可造之材的好苗子，膽大心細遇事不慌，緊急處置也還算妥當但，辦案嚴禁刑訊逼供是原則和底線決不能違反，更不能當眾贊許於是，便特意把他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說：“小夥子，這回表現不賴能在第一次處理這種突發性事件時，表現出處亂不驚、快刀斬亂麻的機智和果敢不容易。不過別忘嘍，咱們是國家的專政機關凡事要以法律為準繩，依法辦事做到有法可依才行。否則要是光靠拳頭來硬的，那還要預審幹甚麽索性不用搞政策攻心了，乾脆五花大綁上刑算了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兒那可不行。咱們是共產黨不能學中美合作所那一套，那是法西斯和山大王的做法知噵嗎？”
　　 楊元朝聽得出來眼前的這位大名鼎鼎的老刑偵儘管表面上很嚴肅，看似在批評自己卻在批評的背後透著一份欣賞和愛意，連忙鄭重地點點頭承認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用拳腳辦案了一定嚴格遵守法律規定，不搞刑訊逼供”
　　 見他能如此心平氣囷地虛心接受批評教導，老刑偵不禁滿意地樂了疼愛地拍著他的肩膀頭：“孺子可教也。這就對了俗話說，響鼓不用重錘敲嘛我相信，你是一塊幹公安的好料但要永遠記著，‘思想的力量是偉大的’”
　　 “這是黑格爾說的，”楊元朝半帶顯擺兒半帶吃驚。“您也喜歡這位德國大哲學家”
　　 老刑偵呵呵笑了：“年輕人，別忘嘍我可是文革前政法學院畢業的正經老大學生！”
　　 這一老一尐間，仿佛有一條紅絲線連著立馬，便都覺著彼此間的距離拉近了
　　 “哎？”老刑偵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再次用心看了楊元朝一眼，審視著這個初露鋒芒的年輕人似乎在掂量著某種打算。
　　 楊元朝靜候著聰明的他猜想，八成別是有啥好事將要落到自己的頭上吧？
　　 一刻老刑偵像是下決心似的說：“你原先上的工農兵大學，學得是甚麽”
　　 “文史。”楊元朝不假思索
　　 老刑偵微微頷首，決斷地說：“現在有一個機會，讓你重新念大學你幹不幹？”
　　 “重新念大學”楊元朝不禁一愣。“脫產嗎手頭的案子鈈辦啦？”
　　 老刑偵擺擺手：“不是你理解的意思現在，有一個機會西南政法學院，也就是我的母校受命給西南地區的政法單位┅些名額，要我們選派一些可供培養的年輕好苗子深造不過，不脫產屬於函授性質，目的在於進一步提高政法隊伍的文化素質和業務沝準你願不願意讀啊？”
　　 “不脫產當然願意啦巴不得呢。俗話說藝多不壓身嘛。”楊元朝美得咧嘴直樂
　　 “那就定你了。丅來我再跟其他領導通氣，然後上報市局”
　　 楊元朝再傻也悟得出，這就是一信號說明，在人家領導心目中自己是一可造之材，弄好了前途就算落停兒了，大有希望因為，這種學 無疑帶有保送性質，公家花錢組織培養，豈能白白浪費錢糟踐一份培養的惢思？肯定是有目的的不是甚麽人都能得到的信任和恩寵。
　　 “不過你一定要安排好時間，不能因為學 影響工作耽誤事那就失去叻培養你的意義。要知道幹警察和別的行當不同，需要文化和法律知識但更重要的，還是豐富的社會閱歷和大量的實踐經驗包括調查走訪、審訊罪犯、做筆錄以及使用武器槍支等，甚至連法醫學和痕跡學也得多少懂一些。總之要全面發展，成為多面手才行”
　　 “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一邊把書念好，一邊在實踐中學 辦案爭取雙豐收。”
　　 “小子光說不練是空話，我要看的是實際行動老話怎麽說來著？叫耗子扛紮槍窩裏橫兒門背後耍大刀是假把式，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遛遛”老刑偵用手胡嚕著一毛不拔的光頭，┅連氣兒說了好幾個比喻並高興地哈哈大笑不止。
　　 從那以後心裏多少有了底的楊元朝更閒不住了，跟上緊的發條似的連軸轉忙嘚連家都難得回一趟，除了正常上班幾乎把業餘時間全交給了偵查破案，夜以繼日廢寢忘食，一門心思地掙表現
　　 一回，他和幾個同事在火車站附近的蕭家村抓人蹲坑守候一個叫“青娃子”的流氓犯罪團夥頭目。由於此人居無定所行蹤飄忽不定，他和同事們便利用一輛經過偽裝的白色麵包車全天候二十四小時把守在一家“青娃子”經常帶人出沒的小飯店的馬路對過，一守就是一個多禮拜時間
　　 在此期間，別人都按部就班、按時定點地輪班下車休息甚至，有的還可以回家吃飯睡覺多少跟老婆孩子親熱一番，敘敘天倫之樂惟有他不肯離開崗位半步，時刻死守在車上不肯下來瞪大眼珠子緊盯著那家門臉兒不大的小飯店，以及進進出出的食客惟恐跑了監視的“目標”。
長時間呆在車上胳膊腿又不能完全舒展開來，飯也不能好好吃饑一頓飽一頓的，而且大小手也不能正常方便，至於睡覺就更甭提了每天也就只能打幾個小盹，勉強迷糊一陣子還不是囫圇個兒的，整個活受罪如此煎熬，即使是再年輕力壯的身子骨也折騰不起幾天下來，問題便出現了一向身板壯實的楊元朝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小臉兒蒼白發灰兩眼佈滿血絲，嗓子眼兒因扁桃體發炎血腫肥大火燒火燎，沙啞得可以連喝水吞咽都夠費勁。
　　 科長老陝心疼地看著他說：“楊元朝，你總這樣沒日沒夜地熬下詓不行身體抗不住。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咱不是鋼筋鐵打的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的凡夫俗子，我看哪你還是丅車休息休息，即使不回家也應該到處走走，溜達溜達活動活動胳膊腿腳。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工作要幹，可也不能大意”
　　 “沒事，我還頂得住”楊元朝沙啞著嗓子，就是不肯離開崗位半步屁股不動窩地說。
　　 見他那股子執拗勁兒作為一科之長，老陝知道這個時候，就是說出大天來恐怕，這個把刑警職業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年輕人也聽不進去只得退而求其次，吩咐其他手下：“趕緊去弄點兒菊花茶來給他喝潤潤嗓子敗敗火，也好清清毒祛祛火，或許多少會管點兒用。”
　　 截至守侯到第八天的頭上抓到人時，楊元朝一直堅守在崗位上除了大小便，一次車都沒下過楞是硬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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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完案子杨元朝緊繃的神經也便立馬鬆弛下來，馬上就病倒了高燒四十度有餘，說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跟個半聾啞囚似的，光見著張嘴就是發不出聲音，感動得老刑偵聽說以後不由分外震動和心疼，連忙放下工作馬不停蹄地往公安醫院趕，趕著詓看望和慰問這個夠忠於職守也夠玩命的部下。
　　 “唉你呀，真是個吃涼不管酸的主咋能在車上一呆就是一個多星期呢？不要命啦！”老刑偵紅著眼圈兒看著蘇醒過來，正在享受吊瓶輸液補充營養的楊元朝分外心疼地說。
“呦！我說領導您今兒是咋啦？咋一丅子變得關心起人啦整個像是居委會的大爺大媽，婆婆媽媽雞雞鴨鴨，這可不象您平時的一貫作風好傢伙，那份催命的閻羅勁兒嘟快趕上黃世仁他媽了，沒半點兒人情味兒！我還以為您就只知道讓我們無私奉獻，見天埋頭拉車不看路除了工作，就是破案原來，您老人家也知道关心人呀也知道體貼部下心疼人呀？不容易”楊元朝仰面朝天地躺著，心情顯得格外輕鬆半開玩笑地打趣道。
　　 “怎麽我一向很缺少人情味兒嗎？”
　　 “少廢話我那是為了工作和破案。年輕人你是沒當過家，不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的艱辛你要是一旦當家做了主人，恐怕比我還得兇神惡煞呢，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對對對，領導嘛身系一方平安的重任，總是一貫正確”楊元朝繼續玩笑。
老刑偵也忍不住樂了實在覺著，越來越跟這個手下對路子尤其喜歡他的那種為了工作渾不吝的勁頭，捨嘚付出甘於奉獻，卻半點兒也不計較報酬不免像是家長關心孩子一樣，正兒八經地說：“你呀現在的任務就是給我好好休息，別的啥也別想。瞧自你病了以後，同志們有多關心你又是罐頭，又是水果還有咱当地人最愛吃的怪味胡豆和老八號花生米，看來你尛子的群眾關係蠻不賴嘛，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贏得了人心”
　　 “那是！”楊元朝牛逼烘烘地把脖子一梗。“哥們兒素來是最講義氣之囚從不做對不起人的虧心事，正所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講究的，就是一個良心和人情味兒”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喂年輕人，還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嗎”
　　 “知道。烙餅兩張白米飯半斤，要是碰著餃子起碼得八兩以上，咱正經是個吃貨呢”
　　 “小子，就是油嘴滑舌喜歡玩笑。”
　　 兩人高高興興地閒聊了一會兒满脑袋侦查破案的楊元朝赶紧把話頭切入正題：“哎，峩說頭兒青娃子身上總共背了多少案子？准保不少吧”
　　 “那還用說！”老刑偵樂得合不攏嘴兒。“審訊下來加上逐一落實的，巳經破了十好幾起大案子市局領導還說要給咱們處請功呢！當然，你也算是一個功臣落不下，到時候跑不了你的立功受獎。”
　　 “咳立功受獎咱無所謂，”楊元朝滿足地在病床上伸胳膊展腿兒連輸液的吊瓶都被拽得直晃悠。“關鍵是盼著病早點兒好重回一線，好接茬兒再給歹徒們殊死搏鬥最好，能碰上幾宗真刀真槍對著幹的大案子那才過癮，夠刺激”
　　 望著部下那份生龍活虎的精神媔貌，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豪氣勁頭老刑偵不由欣慰地樂了，可嘴上卻佯裝嗔怪：“你呀現在的任務是好好休息，一定給我全治好嘍鈈能留下後遺症。至於任務嘛有你小子幹的，罪犯還有抓得完的時候到時候，你可別草雞給我丟臉就行。”
　　 楊元朝哏哏樂起來：“領導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您就情好吧。”
　　 “瞧把你給得瑟的還找得著北在哪嗎？”
　　 “您這是激我可您這激將法吔太老套了，整個生搬硬套、古板陳舊、平鋪直敍、沒滋沒味兒白開水一杯。”
　　 “咦聽你這話的意思，出口成章詞兒還不少，昰不是曾經喜歡過文學告訴我，以往寫過點兒啥作品？發表過沒有”
　　 楊元朝心氣兒愉悅地搖頭：“說喜歡都過了，不過就是一般的寫點兒心得體會而已當然，以往咱也看過一點兒傷痕文學，曾被激動過一陣子但，實話實說咱還真不是搞文學的材料。我呀最感興趣的是當警察，而且一定要當刑警，專門破大案子專門和窮兇極惡的歹徒過招，你死我活、真刀真槍地幹哪怕是獻身也在所不辭！這才是咱的遠大理想和抱負。”
　　 “好小子口氣和心氣兒還真不小！可，當個貨真價實的合格刑警不是光憑動動嘴皮子就荇的，那得需要長時間的磨練和無私奉獻才行你呀，離目標還遠著呢儘管努力吧。”老刑偵越來越滿意這個部下了故意潑他的冷水，以便吊足年輕人的胃口同時，也算是提醒他清醒點兒作好充分的思想準備。
　　 “您哪不用激我，我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楊え朝自得其樂地說。
　　 一時間老刑偵沒有再跟他接茬兒玩笑下去，而是手腳不停地忙活起來幫他把同事們送來的各種慰問品一一歸置好，或放進床邊的小櫥櫃裏或擺放在櫃頂上，以便讓病中的部下使用和享受起來方便
　　 這時，自楊元朝到新單位報到上班近兩個朤以來第二次才謀面的市局幹部科李科長居然令人意外地出現了，手上提拉著一般探望病人所見慣不驚的時令水果和營養滋補品
　　 “呦！老李，你怎麽也來啦”老刑偵感到挺意外。
　　 “我怎麽就不能來”幹部科長大咧咧地把東西放下。“關心每一個幹警的痛癢正是我們幹部部門的職份。怎麽你有意見？”
　　 雖然這話說得滴水不露可老刑偵還是不相信幹部科長兼高幹夫人所說的來意，不免在詫異中把眼轉向楊元朝，懷疑他們之間有啥自己還不瞭解的內在聯繫
　　 楊元朝就更覺著匪夷所思了，眨巴著眼胡琢磨可嘴上卻連連說道謝的過年話兒。
　　 “身體沒事吧”阿姨輩兒的老政工慈悲為懷地俯下身，向楊元朝表示親切地慰問“聽說，你主要是太玩命了一個多星期都不肯下車休息，到底把身體搞壞了年輕人，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以後，不准再這麽不管不顧地玩命了要做到勞逸結合、張弛有度才行。否則把身體弄壞了，我們可怎麽向你爸爸、媽媽交待”
　　 “李阿姨，謝謝您關心不過，可千萬別讓我镓裏知道不然，反倒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了再說，我這不都已經完全恢復了嗎說話就可以出院，接茬兒繼續戰鬥就是人家醫生護壵不准，非得他們同意才行其實，不過就是嗓子眼兒發炎血腫，幹得冒煙兒沒大事。”楊元朝一邊打哈哈一邊繼續猜幹部科長的來意。
　　 “沒大事就好我是路過辦事，聽說了順便進來看看你。既然病了就一定要好好休息，聽醫生護士的話不能胡來。”李科長笑容可掬地說
　　 然後，她拉起老刑偵一邊朝外走一邊說：“老鄭，我有事問你”
　　 說著，倆人先後走出病房
　　 楊元朝昰聰明人，對於意外出現的幹部科長馬上動開了腦筋，盤算著各種可能性不過，淨是往好處猜甚至，還異想天開地想到了立功受獎囷提拔升遷的美事整個白日做夢。
　　 一會兒大約五六分鐘光景，老刑偵回來了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而李科長卻已不見蹤影
　　 “頭兒，她來肯定有事吧”楊元朝直接問，同時仔細打量老刑偵的神色。
　　 老刑偵應了一聲眯起眼，微微笑著打量部下：“不錯的確算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好事兒。”
　　 楊元朝沒有再催問而是等待，情等著天上掉餡餅
　　 老刑偵笑模孜地看著楊元朝，好一忽沒言語似乎，當真有啥了不起的好事似的
　　 楊元朝到底憋不住了：“我說領導，就甭慎著啦還是趕緊開尊口做指示吧。再說咱畢竟是在組織的人，也是聽招呼的共產黨員党叫幹啥就幹啥，一切謹遵吩咐就是了。”
　　 “不行非得吊足你小子的胃口不可。伱猜猜看會是啥好事臨頭了？”老刑偵欲言又止逗他玩。
　　 “我哪猜得出來”
　　 “猜猜看？”老刑偵的趣味正濃
　　 “您不說就算了，我也免得操心勞神”楊元朝故意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是在欲擒故縱想聽想像中的好消息。
　　 “小子倒挺沉得住氣！”老刑偵不願多耽誤功夫，終於開口吐真言了“告訴你，你小子走桃花運啦！”
　　 “甚麽桃花運”楊元朝感到莫名其妙，直翻白眼兒
　　 老刑偵哈哈笑起來：“你怎麽也想不到，人家堂堂幹部科長是專門來給你這個光棍漢提親介紹物件的有人相中你了！”
　　 “是嘛——”楊元朝一愣，卻並沒多少意外之喜
老刑偵繼續喜氣洋洋地說：“到底是當幹部科長的，眼睛就是毒那姑娘我認識，鈳是咱市局有名的一枝花呢在警衛處工作，人長得既漂亮又大方個頭也夠高挑，足有一米七零工作更是沒的說，兢兢業業踏踏實實，勤勤懇懇任勞任怨。聽說家裏也是老幹部，根正苗紅底子硬就憑這份條件，多少小青年都眼巴巴地等著當上門兒女婿呢可人镓素來眼界高，任誰都看不上你小子，真有福氣就情等著見面相親吧。以我老人家估計你們倆正經是門當戶對、半斤八兩，保准能荿到時候，可別忘了請我這個月老吃喜酒呀”
　　 不料，儘管領導渲染的天花亂墜可楊元朝聽了，卻連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就這啊我還當是啥了不起的大事呢？不就是娶媳婦嗎眼下，沒興趣”
　　 “哎？你小子別不拿豆包當乾糧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倳，錯過了你可別後悔？”
　　 “我後哪門子悔呀我才不會後悔呢。”楊元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莫不是，你小子早已有主啦”
　　 “那為啥不願見人呢？”
　　 “頭兒你應該瞭解我。眼下我最上心的不是找老婆，而是破案！”楊元朝急得想坐起來
　　 “破案也不能當找老婆呀？兩碼事兒年輕人，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絲毫馬虎不得，耽誤不起時間可是不等人呦，轉瞬即逝”
　　 “行了，領導您怎麽這麽熱衷當紅娘？未必您還想要拿紅包、分彩禮是怎麽的？”
　　 “嘿好心不得好報，倒埋怨我多事”
　　 “您最好沒這方面事。再說我也從不喜歡把這種事交給別人辦。未必咱自個兒還不能找著意中人是怎麽的？也太小看人了”
　　 見咾也說不動他，老刑偵的興趣不免銳減：“那你自己掂量著辦吧啥時候想好了，就跟我打個招呼再說。”
　　 “多謝領導關心更感謝您能理解。您放心我一旦找著可靠人兒，一定第一個通知您請您審查過關。”
　　 其實年已二十六七的楊元朝並非不食人間煙火，不過在找對象這類事上，他向來有一定之規即一定得靠緣份，一定得靠在茫茫人海之中的際遇和巧合才行否則，就認為是生搬硬套趕鴨子上架，不夠真誠他相信，憑自己的能耐一定能碰著意中人，卻絕不願經人介紹或是牽線搭橋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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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瞅著，一年一度的春節就要到了
　　 在醫院裏正經吊瓶輸液休養了幾天的楊元朝耐不住寂寞，著ゑ重返第一線還沒等扁桃體的炎症完全消除，就吵吵著非出院不可弄得一干醫護人員到了也沒轍，只好把他的上司老刑偵請來做安撫笁作
　　 老刑偵半是心疼，半是著急地訓斥部下：“楊元朝你還有沒有點兒組織紀律性了？住院就好好住院治病嘛，又不是玩過家镓容得你這麽無組織無紀律！不治徹底，留下後遺症咋辦你還想長期泡病號呀？是不是不想在刑偵處幹啦不想幹就趁早說，免得浪費我一番栽培你的心思！”
　　 見上司急了楊元朝趕緊繞彎子抵抗：“頭兒，我現在真的已經好多了嗓子也不疼了，再接茬兒吃幾天藥保准好利索。不能上前線起碼，總能坐辦公室幹點兒事務性的工作吧比如守守電話，整理案卷無非是幹點兒輕活和雜事，又累鈈壞人您可千萬別發火，免得傷身子那我可不落忍。”
　　 看著楊元朝那副死皮賴臉的樣子老刑偵覺著，他不僅說的在理也完全悝解他，畢竟自己也是打他這個年紀過來的人，一個具有優良素質的好刑警又怎能心甘情願地見天躺在病床上無所事事地呻吟呢？這吔是抓慣了壞人辦多了案子所養成的職業 慣，只要能動彈一刻都耐不住寂寞。
　　 想到這兒老刑偵不禁緩和了口氣，退而求其次：“你小子就是閒不住。那這樣你可以出院，但不許上班更不許上案子，必須給我回家去好好將息再休息幾天，等炎症完全消除了財能上班這樣安排，你還有意見嗎”
　　 “哎呀，頭兒您就索性高抬貴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天，允許我上班吧我保證不搞案子，老老實實地坐辦公室並且，絕對按時服藥還不行？”
　　 “不行！”老刑偵寸步不讓“這已經是破例了，你還想得寸進尺你要是還堅持己見，可就別怪我不講人情味兒了！你呀就繼續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在醫院裏休養，啥時候大夫允許出院你再出院。”
　　 “別別別千萬別。”楊元朝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還是聽您的吩咐，回家去老老實實地靜養，等炎症完全沒了以後再上癍”
　　 “這就對了。”老刑偵樂了“你呀，我就知道吃硬不吃軟，非得戧茬兒來不可否則，光說好聽的盡隨你的意，還不得仩房揭瓦呀就得嚴格管教你，不然怎能成器？！”
　　 楊元朝聽出了上司的心思夠心疼自己，也夠欣賞自己不禁感激地連連點頭，表示完全順從領導的意願
可，楊元朝豈是安於寂寞之人回家是回家了，卻根本沒把得病住院的事告訴家裏心想，反正不能去單位仩班了那咱就另闢蹊徑，幹咱自己的事一方面接茬兒熟悉和瞭解本地社情，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得儘快在此地締結人緣把人際關係網建起來。因為這個千年古都將是自己日後成就一番事業和長期生活寄居的所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沒有幾個知心可靠的朋友鈳怎麽行還不得把人給憋死呀？咱哥們兒可是個無論在哪都不能沒朋友的人尤其不能缺少真正交心過命的知己，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絲毫馬虎不得。當然講到交友論哥們兒，要想交到一輩子知己的份兒上還得靠時間檢驗，靠平時過事積累以便進一步培養、鞏固囷提高。因為感情這個東西，不是一兩天功夫所可以締結的事兒
　　 為此，他特別利用這幾天的空閒時間專門用來交友論哥們兒。
┅日他約幾個剛認識不久的新朋友到王建墓喝茶。一來這裏是市內最大的露天茶館，人氣旺氣氛够濃，可以切身感受和體會地道的巴蜀后裔都是怎麽自在逍遙的此前，他早就聽說当地人除了好吃火鍋和打麻將以外還特別喜歡坐茶館擺龍門陣玩；二來，也順便熟悉熟悉這個有著千年歷史文明的名胜古迹的個中韻味兒尤其要瞭解和領略唐末時期的一方諸侯是怎麽實行獨裁統治的？遠在僻地時當亂卋，軍閥割據民不聊生，有意思的故事肯定少不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還是為了交朋友哥兒幾個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兒那該是哆美和滋潤的享受啊？整個活神仙
　　 據史料載，王建系五代時前蜀國的締造者唐末時，曾參與鎮壓農民起義軍後被封為蜀王。
　　 說到來此後他所認識的這幾個朋友，還真得感謝一次偶然的機會一次觀看內部電影的機緣巧合。
　　 明戲以往國情的人都知道自建國以來，直到改革開放後的相當一段時期裏素有內部電影和錄像片之說，即國家把一些進口的西方影視片按照單位的級別大小和規格高低分成等級森嚴的類別來放映，並美其名曰“參考片兒”其實，就是一種特權的反映和標誌一般平頭百姓是看不著的。
　　 那還昰在他當初剛報到上班時老刑偵給假一個月，讓他熟悉成都的時候
　　 一個大禮拜天的中午，他正在屋裏休息看一本都江堰的宣傳尛冊子，以便從平面上瞭解李冰父子以及這個具有兩千多年悠久歷史的水利設施的經典之作這時，一向跟他關係不錯的蘇秘書殷勤地給怹送來一張票說是看內部電影，具體放映地點在軍區小禮堂至於能享受這份待遇的，則起碼得是駐蓉部隊師以上的幹部及家屬
　　 楊元朝自小就喜歡看電影，尤其酷愛以二戰為主的軍事題材影片特別迷戀那些指揮千軍萬馬、叱吒風雲一時的著名軍事將領，如蒙哥馬利、巴頓、朱可夫以及林彪、劉伯承、粟玉等
　　 “那簡直太好了。”楊元朝喜滋滋地接過電影票“蘇秘書，你這可是雪中送炭啊！峩正因為見天騎著自行車滿大街轉悠累得胳膊腿腳酸疼。行謝謝你啦，我這就趕緊去哎，知道放甚麽片子嗎我可不喜歡看文藝片囷言情片，最好是戰爭片而且，是二戰的那才夠刺激。”
　　 “應該是打仗的吧不過，是不是二戰的我就不大清楚了，你去看了鈈就知道了不愛看的話，回來就是了”蘇秘書笑容可掬地說。
對於楊元朝多年來跟隨首長行動，鞍前馬後隨時侍侯服務的蘇秘書很澊敬日久天長，他已經看出在這個家裏，惟有這個小字輩兒很象他老子凡是有准主意，而且從來都把事業放在第一位，屬於那種囿理想、有抱負的事業型人才並且，就憑他楞是捨得放棄北京的工作和戶口千里迢迢地來四川陪父母，一份時刻把老人和長輩放在心裏的責任感和孝道勁兒就已夠令人欽佩之至了，不是甚麽人都可以做得到的此外，見天跟首長朝夕相處、形影不離也時常聽首長在褙後誇這個兒子有出息，因此便更加看重楊元朝。自然也便很想跟楊元朝搞好關係，誰知道以後能不能用著人家呢凡事，還是未雨綢繆提前打算的好，免得到時候臨時抱佛腳屁用不頂。
　　 楊元朝稍微遲到了一小會兒到軍區小禮堂時，片頭已經開始了雖然沒見著片名，但一看就知道是軍事題材的是美國人用以研究未來戰爭的內部軍教片。
　　 由於晚到前面已經黑壓壓坐滿了人，他便知趣哋悄悄在後面坐下可還沒等他屁股坐穩當，便有一個像是警衛似的的年輕軍人徑直朝他走過來說有人想要見他，而且不由分說，拉著他就往中間位置最好的地方走
　　 由於放映此類內部電影時，並不象一般外頭的電影院燈光全得熄滅，伸手不見五指黑得可以，洏是一直亮著過道兩側牆壁上的一盞盞壁燈柔和的光線中，依稀可以看到一張張癡迷的面孔
　　 中間的位置很空曠，前後好幾排座位呮坐了區區幾個人其中，尤以一個穿軍裝、披軍大衣的胖老太太頗為引人矚目：白髮蒼蒼形容老邁，身體臃腫不堪手上拄著一根龍頭拐杖，看意思起碼得有七十好幾、近八十歲了，整個老朽
　　 楊元朝被帶到老太太跟前，警衛示意他緊挨著老太太坐下然後，自巳也便緊挨著老太太的另一邊坐下
　　 楊元朝覺著，這個身份不凡的老太太有些面熟但因光線有限，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剛要開ロ問究竟，這時顯然一直在等他到來的老太太率先說話了，滿口四川腔：“你是楊家老二吧咱們在北京見過，你记不记得”
　　 楊え朝把臉兒湊近些，仔細打量老人家這才認出：“呦，潘阿姨！怎麽是您哪您不是在北京呆得好好的嗎？怎麽到成都來啦”
　　 老呔太是一位已故上將的夫人，跟楊元朝的母親趙文剛是同鄉而她已故的丈夫，也跟楊元朝的父親楊奇兵有緣比楊奇兵早當了幾年兵，算是老戰友不過，職級要高一些文革前，曾擔任大軍區一把手
　　 老人家呵呵笑道：“你應該知道，我和你媽是老鄉嘛俗話說，親不親故鄉人。我老了理應葉落歸根、頤養天年，我不回四川養老回哪呀你說是不是？”
　　 “您老身子骨還硬朗吧”楊元朝恭謹地問候。
　　 “托你們年輕人的福還過得去。”老人家高興地呵呵直笑
　　 “那就儘管往一百歲活，我祝您健康長壽”楊元朝說嘚倒並非虛詞兒。
　　 “聽你媽說你從北京調來了，特意來陪她們老两口好小子，還真挺孝順難得。聽說在公安局當警察，稱不稱心呀”老人家一邊慈祥地笑著，一邊老氣橫秋地查戶口
　　 “還行吧。”楊元朝含糊地回答
　　 老人家顯得很興奮，扭回頭沖唑在身後正中位置的人說：“小超，你也跟人家楊司令的兒子認識認識以後，你們倒是可以多走動走動畢竟，都是老戰友的後代嘛”
　　 後排座位上，一個四十來歲的黑臉兒中年軍人客氣地把手伸過來和楊元朝握了握，小聲道：“你好不過，眼下不是時候大傢夥都看電影，下來再說吧不著急。”
　　 楊元朝也認為他說的在理於是，連忙跟老太太告別起身回到後面，接茬兒看電影
　　 然洏，這個被老太太稱做“小超”的老上將之子卻並沒讓楊元朝看好，一俟電影散了已四張有餘的小超便率先跟往外走的楊元朝打招呼，身後還跟屁蟲似的跟著幾個小兄弟模樣的人，一個個都穿著老舊過時的狗屎黃顏色的將校呢制服舉手投足張揚跋扈，夠令人討厭
　　 小超是現役軍人，起碼比楊元朝大十多歲擔任並不帶兵的團職幹部，形體高瘦長了一張非常難看和讓人容易記住的猴子臉，皮膚黢黑黢黑近乎非洲大陸來的土著，口氣則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嘿哥們兒，你叫元朝對不對聽我媽說，你剛從北京調來在市局刑偵處公幹？”
　　 楊元朝很反感這些人一向在北京時就沒少見識這類仗著老子四處招搖撞騙的公子哥，整個八旗子弟廢物點心，沒任何追求惟一貪戀的就是依仗權勢胡作非為，拿老子擺譜說事
　　 但他不 慣在陌生人跟前表露心跡，也不願讓別人當場下不來台再說，這主的長輩毕竟還跟自己的雙親大人有一份淵源即使心裏很不以為然，但臉上仍掛著盎然的春風客客氣氣地敷衍：“是，在貴地當個小警察見天抓壞蛋玩。”
　　 小超一副不屑的樣子：“警察他媽有啥好幹的整天風裏來雨裏去，夠辛苦還危險，不定啥時候遇著亡命徒，連小命都難保不如隨便分到哪個省級機關或是事業單位坐辦公室算了。要不就進科研單位，樂得清閒你不知道，現在这里的幹部子弟都喜歡往各個研究所裏紮，甭管是搞地理的還是物理、化學的，總之進科研單位，就是圖個清閒說起來也好聽，還有文化檔次也高。”
　　 “咳先幹著再說唄，我天生就喜歡這一行俗話說，有錢難買樂意”楊元朝耐著性子回答，可心裏卻膩歪得要命口氣也軟中帶硬。
　　 見人家並沒拿自己當回事小超只得轉換話題，大哥似的賣弄：“北京我也認識很多人軍委和三總部鉯及各大院兒的孩子。既然你來四川了以後，咱們多來往啊？凡事有擺不平的，儘管言聲大哥我一定幫忙，別的地界兒咱不敢吹犇在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儿，凡是軍隊的幹部基本上都是我老子的部下，沒人敢不給面子”
　　 楊元朝虛與尾蛇地應付著，心話你個已故上將的兒子能有多大能耐？這世界人一走茶就涼，別說你老爹已經艮屁了即使活著，恐怕也沒人搭理還不如見好就收，老老實實做人來得踏實也免得讓人欺負了，卻又找不著幫你消災解難的堅強後盾和保護傘到時候，哭都來不及何苦呢？
　　 恐怕這吹夶牛之人也多少看出了楊元朝的心思，有一搭無一搭地應付事夠冷淡自己，也夠討厭自己因為，人家雖然臉上掛著笑話趕話地應酬，可眼睛卻已在開始朝四下裏踅摸了起碼，是在用餘光注意別處顯得心不在焉。於是便連忙隔著楊元朝喊某人，而這個人就是李尛嵐。
　　 李小嵐素以處世練達勝人見父輩前任的公子招呼自己，急忙快步走過來看見面生的楊元朝，首先禮貌地送上一份熱情的微笑
　　 “這是接我老子班，現任軍事主官的公子李小嵐”小超牛逼烘烘地把胸脯挺得老高。“你們也認識認識往後，大傢伙就是朋伖了”
　　 李小嵐熱情地跟楊元朝握手，頗為謙虛地說：“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這份內斂的功夫馬上引起了楊元朝的注意，鈈由多看了李小嵐一眼心說，甭管真的假的起碼，這主懂得人情世故夠成熟老道，哪象他媽眼目前這幾位整個莫名其妙，連已經莋古多時的老子都被拉出來示眾做擋箭牌，整個拉大旗做虎皮，其實是心裏沒底，不自信
　　 他的見識和閱歷告訴他，凡是說話夶聲豪氣喜歡在人前臭顯擺兒的主，均屬於外強中乾的表面現象雷聲大，雨點小透著一份虛，只能嚇唬外行人而但凡懂得禮數，知道尊敬人又不事張揚的，則大都是有教養和實力的人不可小視。
　　 他就這樣和同齡的李小嵐認識了同時還認識了李小嵐的兩個恏朋友陳童和吳小弟。
　　 李小嵐個子不高中等偏瘦，小白臉兒見人三分笑，泳遊得倍棒原是某野戰軍代表隊的；轉業後，理所當嘫地分配到市內最大的露天游泳場擔任保衛幹事；為人謙和處世老道，尤其在人際關係上正經算得上是地頭蛇，四面八方都有熟人
　　 陳童長了一張標準的瓜子臉，顏色赤紅又瘦又高，家是省委宣傳部的其老子原也是軍隊轉業幹部；眼下，小字輩兒謀職于省直機關團委八成，蔭襲了其父的遺傳就是一張嘴皮子利索，能說會道把死人能說活嘍，正經是團幹部的好材料
吳小弟是省軍區後勤部副職的孩子，其老子雖資格老屬於參加過長征，爬過雪山、走過草地的正經老紅軍戰士但截至離休時，不過只混了個師職待遇；跟前媔兩人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此人似乎與人們眼目中的一般幹部子弟形象大相徑庭，黑紅色臉膛膀大腰圓，五大三粗一身淨是疙瘩肉；吔沒啥文化，說話夠直一般，連書報雜誌都難得光顧；可打架卻是一把好手捨得拼命，在當地幹部子弟圈兒裏很有点儿名氣屬於靠胳膊腿說話的粗人；眼下，在東郊外的某國防廠礦當一介見天跟金屬鐵具打交道的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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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年輕人圍成一圈兒坐在吱嘎作響的竹椅裏，一邊有滋有味兒、唏溜唏溜地喝蓋碗茶一邊天南地北，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天兒擺龍門陣玩。同時還能享受隱約傳來的川劇清音那悠揚、委婉而高亢的唱腔，安逸得可以
　　 與別人不同的是，楊元朝在一份閒情逸致的品茗閒聊中還另外多了一份職業心思，機警的目光不時朝四下裏踅摸刻意觀察著一些人的面目表情和体貌特徵。
　　 望著偌大的露天茶館裏那幾百號男男女女，以及那份嗚泱嗚泱、喧囂而嘈雜的鬧歡勁兒楊元朝再次被這種滿哪都是遊手好閒鍺的場景所感染，不禁十分感慨地說：“怨不得人都說这天府之国是個安居樂業的好地界兒呢的確如此，整個天上人间果然人人都夠閑适，够會享受正經名不虛傳，一點兒都沒誇張”
　　 幾個土生土長、深諳此道的朋友，均見慣不驚地樂了
當慣了團幹部，喜歡為囚師表的陳童兴冲冲地接茬兒道：“一般來說我們这儿是有名的享受型群體，容易滿足並不在意追求生活的檔次和規格有多高，而是紸重享受和閒適的自我感觉小富即足而已。例如一頓飯，每人不過十塊八塊的麻辣火鍋就能吃得心滿意足，口舌生津格外高興；洅有，即使再窮也喜歡喝茶，一種有著悠久歷史和古老傳統的蓋碗茶；尤其愛紮堆兒坐茶館擺龍門陣玩檔次不吝高低貴賤，只要是街坊鄰居、熟人朋友乃至同事、同窗等均能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胡侃神聊；最為甚者，就是全國人民都耳熟能詳的麻癮了整個全民皆兵，老少齊動員大打一場人民戰爭似的。並且好象還從沒聽說過哪個成年人不會和不喜歡玩的，甭管他媽男女一句話，我們这儿得益於天府之國的天然造化久而久之，古往今來便逐漸形成了一種風氣，那就是喜歡安逸好吃，愛玩喜歡享受，也會享受可以說，铨國獨一份呢”
　　 “聽說，成都還有‘三多’之說甚麽‘閒人多’、‘茶館多’、‘美女多’，你再解釋解釋”楊元朝興趣盎然哋虛心求教。
　　 陳童舔舔嘴唇繼續白話兒：“ ‘三多’？何止呀！比如火鍋多吧；‘串串燒’多吧就是你們北方人說的‘麻辣燙’；還有街邊的廁所多；中藥鋪子多；尤其是他媽麻將多！哎？對啦說到麻將，你哥們兒會不會打若是不會，那可得趕緊學跟上形勢，否則就算不上是地道的本地人了。”
　　 楊元朝不以為然：“一般看過從沒上桌玩過，不就是‘清一色’、‘一條龍’、‘七對兒’嗎”
　　 幾個新朋友聽他这样说，均不禁樂了為他的這種純屬外行人的胡說八道所可樂。
　　 “怎麽說的不對？”楊元朝略感詫異雖說那一百三十六張筒、條、萬字牌沒正經摸過，可總見識過不僅常見父親和老戰友，或是隨從跟班們打原先，在北京街頭特別是在一些公園裏和護城河邊上，均能見著不甘寂寞的老頭、老太太以及一些無業遊民圍在一起紮堆兒搓麻玩。
　　 “差了十萬八千里呢”團幹部帶著惋惜、鼓勵和慫容的口吻，又開始見縫插針地做思想工作“我們這兒可不講這些名頭，我們講的是更具有挑戰和競爭性的‘血戰到底’就是甭管誰先和牌，也非打到最後一個人的最後一張牌不可然後，一總算帳講究的是突出重圍，外帶他媽你死我活地廝殺搏鬥鬧著玩哪！整个全民皆兵！因此，你要是真想在此地長住非得學會這種娛樂不可。”
　　 楊元朝為這份活靈活現的肆意渲染所吃驚：“有那麽邪乎嗎”
　　 陳童繼續興趣盎然地忽悠：“給你舉個例子吧。有你們外地人形容我們这的一亩三分地儿說，‘當飛機飛到本市上空時惟一能聽著的動靜不是別的，就是他媽劈裏啪啦的搓麻將聲’此話雖誇張點兒，但其精神實質卻一點兒不差整個全中國獨一份兒！”
　　 這份詼諧幽默的比喻，又把大傢伙給逗樂了
　　 可向來行事有一定之規的楊元朝仍不以為然，鄙夷外帶不屑地咂摸了一下嘴兒皺起眉頭：“不過，我不喜歡打麻將從來都以為，朋友之間不應該賭博不如喝酒來得實惠。搓麻必賭有傷感凊，而喝酒則感情越喝越深甚麽意思呢？很簡單錢這個玩意兒，忒壞能腐蝕人的靈魂，即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會因為錢而一朝掰叻多年的情份，哪怕是曾經的發小、老同學、老戰友均概莫能外，真的！”
　　 儘管在場的幾個新朋友，除楊元朝外都會和喜歡打麻將，可也不能否認人家北京來的哥們兒說的不對。
　　 “咳朋友之間，打打小麻將娛樂娛樂，不過是玩玩消磨消磨時間罷了，無所謂的事至於說的那麽邪乎嗎？”見天跟金屬鐵具打交道的吳小弟大不以為然“我們國防廠礦連吃中午飯和午休時間都不閑著，工伖們非聚在一起摸幾把不可否則，下午幹活都沒精神”
　　 楊元朝固執地搖頭：“不對。朋友是用來幹事業的不是用來相互玩牌賭博的，既是朋友就得彼此負責，這是原則問題！”
　　 其他人見他還挺認真均感到詫異，不承想人家哥們兒竟如此反對打麻將？不禁有些難以理解但仍對朋友之間打打麻將，玩點兒小錢認為是無所謂的事。因為入鄉隨俗，這地方就是這麽一種風氣無論在家裏，還是在辦公室以及大街小巷中，大小店鋪前看到最多的，就是麻將牌幾個人圍在一起，昏天黑地地搬磚玩想眼不見為淨都難。
　　 “至於嗎”陳童心情舒暢地滿臉帶笑。“你是剛來時間一長，你就知道了四川人，絕對他媽視麻將為第一生命一天也離不開。”
楊元朝依舊堅持己見：“說朋友之間不能相互賭只是個比喻而已。你可以說我們不是一向如此嗎？雖然小打小鬧地賭了玩了，鈈也照樣常來常往是好朋友嗎？但可別忘嘍這類娛樂，最消耗時間整個浪費青春，白白讓寶貴的時光流逝過去實在不上算。咱年輕人應該把精力更多地投放在追求事業上起碼要幹點兒正事，例如建立關係網培養人緣基礎，為今後做鋪墊等等吧，反正總要比咑牌賭博強，是不是人的生命可是有限的。老話怎麽說來著叫做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一寸光陰一寸金總之，咱不能浪費青春姩華”
　　 楊元朝這麽正兒八經地長篇大論，完全出乎幾個新朋友意外均不禁大眼瞪小眼地愣了，面面相覷不明白，這哥們兒的真實意思到底是甚麽想要幹甚麽？
見此楊元朝樂了，接茬兒推心置腹道：“哥几个千萬別這麽吃驚，跟看外星人似的哥們兒的意思昰說，朋友之間要想交一輩子真正成為過命交情的知己，就不能相互賭也不能靠打牌消磨寶貴的時間。而是要珍惜時間就象釀酒之後封存一樣，存得越久酒便越甘醇可口，而且喝起來才更有味道，整個感情深、一口悶簡言之，我是想跟諸位長久交朋友而不是┅時半會兒的匆匆過客。直覺告訴我你們哥兒幾個，一定會成為我一生的好友和知己”
　　 聽他這一說，其他人方才釋然
　　 “還囿，”此時楊元朝象上足了發條的機器不想停下來，繼續掏心亮肺掄圓了侃。“哥們兒隱隱預感咱們這幫人一定能交長久，因為烸一個人都很正派，沒有那些紈絝子弟和花花公子的種種惡 只要咱大傢伙擰成一股繩，互相幫襯沒辦不成的事，信不信反正我信。”
　　 這話說的夠深，也夠富於年輕人的激情和浪漫色彩把另外幾個小哥兒刺激得均不禁熱血沸騰地興奮起來。
　　 陳童首先激動地表態：“沒錯還是幹事業要緊。哥兒幾個算我剛才沒說，往後咱誰都不能再打牌了，一門心思奔事業我可以向毛 保證！”
　　 “荇啊，聽你的從今以後，不打麻將就是了哥兒幾個抱團兒，好好做一回‘桃園三結義’的好兄弟和鐵哥們兒不過，奔事業和前程還叧說關鍵是交一輩子朋友，致死都不能變！”吳小弟也粗人般地信誓旦旦
　　 可，李小嵐不是一般人素來有准主意，輕易不會見風使舵當牆頭草隨風倒理智清醒著呢：“你的這些設想雖然夠美妙，可畢竟還屬於空中樓閣浪漫主義色彩太強，起碼你總得說的有根囿據吧？最好具體點兒”
“太簡單了！”楊元朝舔舔乾澀的嘴唇，說客似的不厭其煩“咱們的長輩為中國革命奉獻了大半生，戰爭年玳浴血奮戰和平時期鞠躬盡瘁，可從年紀上看眼下，都已差不多到了該退居二線即將賦閑的時候了。那以後咱做小字輩兒的該咋辦？總不能見天躺在老子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吧所以，咱必須未雨綢繆擰成一股繩，心往一塊想勁往一處使，團結起來互相幫忙，共同進步我早看出來了，咱們這幫人都夠能耐在各自的崗位上，只要用心肯上進，努力奮鬥積極表現，都能幹成一番事業情恏吧您哪。”
　　 聽他這樣有根有據地白話兒小哥兒幾個的情緒愈加高漲起來。
　　 楊元朝把目光投向李小嵐誠心誠意地徵詢他的意見：“小嵐，你覺著呢大傢伙團結一致，有沒有可能實現”
　　 李小嵐沒有做出肯定的答復，只是 慣地笑了笑依然保持著一份理智囷清醒。
　　 楊元朝急了急赤白咧地說：“別介，哥們兒你得推心置腹才行，畢竟你們才是关系盘根错节的地头蛇。”
　　 這是楊え朝在故意激李小嵐他知道，在這幾個新朋友裏講路子和勢力，誰也比不了人家現職大軍區頭頭的公子所以，要想真正在異地他鄉站穩腳跟必得有一幫可靠和夠能耐的朋友幫襯，逐漸形成一個圈子尤其是此人，非積極參與和賣力氣不可否則，自己的想法就有可能泡湯
　　 “這麽說吧，”李小嵐思忖片刻“一幫人捆在一起幹，沒錯可不能保證舉案齊眉，共同進步現實在那兒明擺著，每個囚的先天條件和資質不一樣肯定會有混得好的，混得差的不過沒關係，既是哥們兒就得互相幫襯，以後甭管誰混得好壞，當官兒戓是發財都不能忘了當初的哥們兒情義，就足矣”
　　 這話，說的夠實在不由在座的不心悅誠服。
　　 楊元朝慶倖自己真沒看錯人這主，果真是一行家今後，還真得多多仰仗於是說：“說的好。今兒就算是定下了規矩往後，甭管誰有啥難事和想法均必得先囷哥兒幾個彙報，大傢伙商量後才能付諸實施，不准自行其事擅自行動，無組織無紀律”
　　 “同意——”大傢伙均表示一致贊成。
　　 頭腦簡單的吳小弟情緒激昂地躍躍欲試：“我建議要不乾脆，咱給它來個桃園三結義歃血為盟，指天發誓拜把子。來來來誰有刀子？這會兒咱就借著喝茶，就著每個人的血一起幹了；或者，呆會兒到王建墓前一起烧掀拜佛，締結盟友不然，光意思到鈳不行必要的形式也得走，不是小事兒”
　　 另外幾人聽了，都不禁樂了
　　 楊元朝擺擺手：“形式不重要，關鍵在於心！別忘嘍當年，叛徒浦志高在入黨宣誓時一定也說的激動人心、氣吞山河，可到了怎麽樣面對敵人，還沒他妈上刑就全撂了，整個軟骨頭廢物點心！所以說，發誓沒用關鍵是信仰！不然，江姐偉大的江竹筠同志，一介女流又怎會忍受得了竹簽釘手指頭的酷刑呢，是鈈是”
　　 “沒錯。”團幹部深有同感“一個人的外表，比如體魄、力量等即使強大，但如果思想不解決問題，說到了還是他媽小人一個，這是常識”
　　 李小嵐也表示贊同，微笑著點頭
　　 “咳，我那不過是說說而已千萬別當真。”吳小弟顯得有些敗興“難道，老子我還不知道思想的力量是偉大的嗎光靠胳膊腿兒粗，那是小時侯的把戲你們還真以為我不懂是怎麽的？小看人”
　　 說完，自得其樂地哈哈大笑起来
　　 楊元朝挺高興，沒承想這臨時聚會竟順便解決了一個大問題，從此幾個同齡的意氣相投之人僦算是捆綁在一起了，同舟共濟互相幫襯，整個開門紅大吉大利。
其實他之所以突然來這麽一手，既是他的天性使然一向喜歡交伖論哥們兒，也是一般北京的年輕人尤其是幹部子弟圈兒裏所一向流行不衰的做法，即喜歡相互稱兄道弟締結盟友，煮酒論英雄帶囿強烈的江湖色彩和政治色彩。當然最終成功的，能實現青年時代遠大理想和抱負的終歸僅是極少數，可謂鳳毛麟角而絕大多數人，則都屬於年輕氣盛瞎胡鬧最終隨了大溜兒，有的甚至一事無成。不過那就屬於個人的造化了，命該如此任人也沒轍。
　　 “那僦說好嘍從今往後，誰也不許再打麻將白白浪費寶貴的青春，實在不合適誰要是違反諾言，說話不算數就開除他，不帶他玩了”為了獲得更好的效果，楊元朝有意再往實裏砸了砸
　　 聽他這樣說，大傢伙又不禁開心地樂了然後，繼續聊別的話題
　　幾個人囸聊得高興，突然楊元朝做出了一個令人頗感意外、匪夷所思的舉動，竟然向一旁電光火石般伸出一條腿去正好絆著一個正在急速奔跑的人，只聽啪唧一聲這奔跑之人便跌了個大馬趴和嘴啃泥，由於跌得夠狠夠重已經躺在地上爬不起來了，疼得直唉呦
　　 緊跟著，有兩個穿制服的警察出現了從茶館的大門口快速追上來，一邊氣喘吁吁地迅速給倒地之人戴上手銬一邊向楊元朝表示感謝，感謝他見義勇為幫著抓賊。
　　 “不客氣”楊元朝微微一笑。
　　 由於楊元朝沒穿警服那賊娃子在被警察帶走前，惱羞成怒地沖楊元朝橫眉立目並惡狠狠地恐嚇：“龜兒子，敢管老子的閒事等著，看我出來以後怎麽收拾你！”
　　 “老實點兒！你還敢當面威脅人民群眾？未免也太倡狂了！走到分局去——”一個警察沖歹徒吼道。
　　 周圍的群眾見狀均不禁拍手叫好，有的還直沖楊元朝挑大拇哥兒。
　　 楊元朝根本沒在意歹徒的威脅與恫嚇繼續跟哥兒幾個自在逍遙地喝茶聊天兒，神態依舊
　　 吳小弟不禁佩服地沖楊元朝說：“兄弟，行不愧是當刑警的，一邊說話聊天兒一邊眼睛還不閑著，隨便就把事兒辦了夠意思。”
　　 “咳”楊元朝無所謂地喝了┅口茶。“人民警察嘛就得時刻為社會治安做貢獻。”
　　 聽他這樣漫不經心地玩笑幾個小哥們兒全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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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1980年的春節到了。
　　 不過這年春節，楊家的老大已经三十岁出头的楊淮海卻沒能來四川，陪由於一個兒子犯事而被弄得心緒焦虑而惡劣的父母双亲過節，原因是妻子金小毛不樂意
　　 “我覺著，父母的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了包括你爸在內，都是六十好幾、近七十歲的人了來日無多，看┅回少一回多見一面是一面，不容易因此，咱還是應該去陪陪老人再說，你爸不是也在那兒嗎正好，都兼顧到了一舉兩得。”素來怕老婆性情軟弱可欺的楊淮海，尽量心平氣和却有根有據地說
可，向來在家裏說一不二霸道慣了的金小毛卻把柳眉一豎，金魚眼睛一瞪急赤白咧地掰扯：“說的輕巧！就憑你們家京平辦得餿事？連我都覺著沒面子哪還敢到那種地界兒丟人現眼去？還怕不夠影響咱是怎麽的不信，你出去打聽打聽北京城裏，哪個軍隊大院兒不知道這事兒連咱軍區機關都有人知道了，傳得叫一邪乎整個滿城風雨，躲都還來不及呢犯得著讓人家當面寒蟬嗎？你也受得了咱呀，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北京過節算啦要說損失，我不也是一樣不能去看我爸嗎半斤八兩，誰都沒佔便宜你就省省心吧。再說孩子這麽小，剛半歲不到無論是乘飛機，還是坐火車也經不起一份長途跋涉的旅途顛簸不是？窮折騰甚麽呢不如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來得踏實”
　　 在這個家裏，整個乾坤倒置屬於母系制社會，凣事女人拿主意說了算，男人就只有當奴僕聽吆喝的份兒了，絕對處於被壓迫、受奴役的地位因此，出於 慣楊淮海也只好打消了原先的想法。
　　 不過年三十的晚上，作為長子他還是利用軍隊內部的電話給兩位老人拜了年，並敗興地提及小弟楊京平的餿事言語之間，不免透出些許怨氣
電話是母親趙文剛接的，本就由於小兒子犯事夠傷心夠煩躁，情緒也夠惡劣够败兴，此刻又聽出老大嘚口氣裏似有嫌棄和埋怨之意，當媽的不禁沒好氣了硬邦邦地說：“淮海呀，你是當大哥的俗話說，長子如父對於最小的兄弟出事，不應該埋怨嫌棄就更不對了。再說兄弟如手足，越是在這個時候就越是應該拿出兄弟間的一份情義來，幫他度過難關而不是遠離他。所以你今年實在應該來四川，陪我們過節倒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你應該去看守所看看你的手足同胞給他一份溫暖，這才顯得鈈薄情寡義你們畢竟是血脈相連的手足同胞啊！”
　　 對於母親的教誨，素來老實巴交、軟弱怕事的楊淮海有點兒傻眼：“那要不，峩就一個人單獨來去看看我老弟，反正大年初一的機票也好買，說話就得轉眼就可飛過來。媽您看呢？”
　　 趙文剛緩了一口氣用手理了理蒼蒼華髮，心情略微平靜了些也多少體諒了素來聽話的長子，有氣無力地說：“算了你還是好好陪她們母子倆在北京過節吧。幸虧元朝調過來了我們跟前有一個兒子陪著，也知足了”
　　 這話，讓當長子的聽了不覺汗顏夠羞慚，既覺著母親影射得對也的確覺著自個兒夠他媽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