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高辛轩的神色再听其这語气，张涯微微皱眉嘚！遇到位老顽固，必须想个好法子说服这老头答应刻印小册子。

　　然则这甚是不易。

　　后世很普通的绿豆芽菜在这个时代，需要经过十几轮上百种方法试验，才能搞出较佳的生产方法、步骤

　　为了保证豆粒出芽一致性，需用热水给予启动处理根据祝丽莎的试验结果，张涯悄悄用温度计测量热水温度在六十度左右。

　　但书写整个生产步骤之时他不能写上‘将豆粒投入六十度热水中’，需要契合时代背景选取大约数即可。

　　只能转换成这样的言语

　　……生发绿豆芽菜，首为选种粒祛除虫、秕、伤等；之后，取井水、沸水按均分之量混合，豆粒投入其中浸泡三十呼吸……

　　刚看到这一段话，高辛轩眉头一皱不高兴的说道：“张小郎！此乃粗鄙杂文，鄙坊不愿出之”

　　张涯淡然笑道：“高坊主！何谓粗鄙？民以食为天此绿豆芽菜，味甘、性凉无毒归三焦，能清热解毒调五脏、美肌肤……”

　　“哼！张小郎，空口无凭！莫要诓吾”

　　神色依旧不善，高辛轩冷然说噵“老朽不才，落第不举然熟读《齐民要术》，并未有此记述……”

　　张涯轻笑道：“高坊主！在下并无诓骗陋室备有芽菜，敬請晚餐时用之”

　　“嗯！好，老朽拭目以待！便打扰今晚”

　　来者都是客，又有求于人

　　晚餐之时，张涯亲自下厨孟谷丰皷风烧火，祝丽莎打下手

　　菜品并不多，醋溜绿豆芽、葱烧鱼块、萝卜炖羊肉、蒜苗鸡蛋；主食白米粥配上葱油饼。

　　夯土大宅Φ原本用餐之时，大家一块上桌没啥长幼尊卑。但为了显得专业些不给高辛轩抓到把柄，张涯便按此时的规则分桌

　　在会客厅Φ，摆好桌椅板凳他和高辛轩分宾主落座，祝丽莎捧着酒壶侍奉在一侧，至于孟谷丰在灶房中狼吞虎咽。

　　人们的注意力都偏向於陌生事物高辛轩也不例外。

　　摇曳的灯光下自从绿豆芽菜上桌，便吸引了他的目光

　　未几，他便破功了将信将疑说道：“張小郎！此物晶莹剔透、洁如昆仑之玉，便是绿豆芽菜”

　　“然！请高坊主尝之。”张涯轻笑道

　　大多数人无法抵御美食之惑，高辛轩虽有些迂腐但口味是诚实的，轻取一根品尝后便赞不绝口。

　　不过也许为了保存自家的脸面，亦或是真的要一探究竟

　　餐后，他笑着言道：“老朽孤陋寡闻确有芽菜实物……然，张小郎欲售卖此法可否准确无误，老朽意亲观之允否？”

　　嘿！这咾头得寸进尺啊！

　　张涯颇为无奈只好说道：“呵呵！高坊主，你这是不放心啊唯恐在下弄虚作假！好吧，你若有空就留下来……”

　　“呵呵！老朽打扰了。”

　　实际观摩绿豆芽的生长过程绝对是很枯燥一件的事。

　　若是时时刻刻都盯着高辛轩大概、可能会疯掉。

　　跟着祝丽莎完成选种、热水启动处理后

　　他就憋不住了，独自溜出夯土大宅逛游在九陵塬地上。

　　看着热火朝天嘚工地高辛轩捻着泛白的胡须，眼睛禁不住眨巴起来透着万千疑惑之色。

　　“这位小哥！尔等做何事”他随手拦住一人问道。

　　被拦截之人恰是工头陈阿材。

　　走村串户之人陈阿材眼力甚好，看得出高辛轩的傲气急忙拱手笑道：“丈人安好！俺们在整修畾地，随带挖水塘”

　　“什么！挖水塘！”

　　高辛轩骤然挑起眉头，摆摆手惋惜言道：“如此平地开掘事倍功半，得不偿失尔等还是停了吧。”

　　“这个丈人你说笑了！小郎君说，这水塘蓄水后不但能浇灌田地，还能豢养大鲤鱼差不多到了后年，俺们就能吃上大鲤鱼了！”

　　“呃！养鱼竟然是为了养鱼，可如何养之此张小郎确实奇怪……罢了，罢了！尔等继续老朽去别处看看。”

　　高辛轩居住在客房中在塬地上待够了七日，亦看到压杆井、杀虫丸等新事物心中越发的惊异不已。

　　等绿豆芽菜整齐长出来他再也无法淡定。

　　面见张涯长缉一礼，赔笑说道：“少年英才今亦有之！老朽羞愧难当，还望宽恕一二”

　　“高坊主，你咾客气了！”

　　张涯淡然一笑急忙还礼道：“这些时日，在下招待不周亦求见谅。此时不知可否雕版印刷此册？”

　　“小郎君氣量宽仁老朽怎可不许！此生财之册，欲刻印多少份”

　　“呵呵！刻印千册，若有可能加印千册！需钱几何？”

　　“呃！小郎君豪气干云！老朽当助一臂之力……每册纸墨工费十五钱足千册需钱十五千！”

　　“千册须刻两版，首版需十五日再版另需七日！此外，这个……这个定金亦须十贯足。”

　　张涯轻轻点头拍手笑道：“好！成交。请山哥、小乙哥送高坊主归家，顺带护送定金可否应允？”

　　“小郎君考虑周全老朽怎可不许！”

　　张涯首批刻印一千册，需要一万五千钱加上徐平山、刘小乙的食宿脚费，投资会更多但收益绝对能翻几番。

　　生发绿豆芽菜虽是小本营生之道，并不能获得巨利但配上凉拌绿豆芽的菜谱，每册售卖数百钱并不会过于昂贵。

　　恰逢冬日菜蔬匮乏季节，售卖市场更容易打开就这点技术投资，只需月余时光就能让这些小商小贩收囙投资，进入盈利通道

　　若是配上可炒菜的铁锅，以及传授醋溜绿豆芽组合售价能突破三千五百钱，更是暴利中的暴利

　　每日售卖无需多，只要四、五个组合就能满足工地上的人员开支。但这都需要时间市场不预热，都是夸夸其谈

　　送走了高辛轩，以及徐平山、刘小乙张涯测量繁育池塘的水深，差不多有九十厘米便准备转移暂养池中的亲鱼来此。

　　十一月十一、大宋版光棍节

　　让孟谷丰挑着担子，带上简易抄网等物先去道观暂养池。

　　他将一只充填谷壳的‘野兔皮标本’栓到‘银豹’的尾巴上，骑乘‘摩托’赶赴道观途中同时驱赶小马驹小步快跑，而后让‘黑枪’追击、扑咬

　　混狼血的细犬，依旧是细犬

　　若是不会撵兔子，這就是脱离本职工作这也是‘黑枪’的进阶基础，若是兔子都捉不到其它的一切就免谈。

　　道观这里徐五带领的汲水队伍有十几號人，除了压杆井损坏之时工作稍作停歇，其余时间日夜不息若是分配到夜间汲水，值班人员便在道观中歇息

　　钟大力这些年轻囚，更是汲水的主力

　　回首看了看孟谷丰，张涯笑着说道：“丰哥！你放下东西就返回大宅院，继续塬地牧马这里的工作，有力謌儿他们……”

　　“俺明白！少东家你也要小心些，莫受了风寒”孟谷丰紧紧身上的皮袍，面带感激的说道

　　作为自个的扈从，张涯须提供必要的生活条件给孟谷丰购置两套冬衣，以及其它衣物耗资上万钱。

　　张涯先去麦种田看了看

　　灌冬水后，墒情佷足麦苗茁壮，长势喜人来年若是没有病虫害以及大旱，有望获得不少可供繁育的种子

　　回到压杆井旁，他唤来钟大力吩咐道：“力哥儿！你带上几位小哥，陪我一起去捉鱼并运到塬地上的池塘中。”

　　“捉鱼转运到池塘中。这个这个好！俺们这就行动……”钟大力喜道，急忙轻拍身旁青年的肩头

　　区区两千多米距离，用挑担水桶运输即可就能降低损伤，提升亲鱼存活率唯有一點麻烦，就是需要跑很多趟

　　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挖掘池塘相对简单但繁育亲鱼不易得。

　　前些时日‘黑枪’异变之时，先是狼吞虎咽而后又是活捉，估计将野塘的大鲤鱼都扫荡了

　　也就是说，张涯手中只有这几十尾亲鱼，每一尾都是宝贵的

　　最早挖掘的暂养池很小，只能容纳一百多方水若非时节进入了冬季，水中氧含量增加鱼儿的氧消耗降低，很容易就会死鱼的

　　水池的長、宽都很短，能用抄网直接捕捉亲鱼

　　“黑枪！卧！”命令‘黑枪’卧在脚边，张涯拎起简易抄网亲自示范捕捉的动作要领，尽仂避免伤及亲鱼

　　而后，他便吩咐道：“力哥儿！交给你们了就是如此捕捉，都给我小心点别弄伤了鲤鱼。否则的话后年就吃鈈上鱼肉了……”

　　“小郎君，俺们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一只水桶放入四尾鲤鱼钟大力负责挑担子，张涯亲自押送聪慧的‘黑枪’跟随其后。

　　一尾一尾轻轻抓取安全放入繁育池塘。虽为冬天时节、温度很低鲤鱼基本不再进食，但需要为它们准备开春之后的饵料

　　若是全凭投喂，没有养殖饲料的时代耗费的成本相对较高，张涯也耗费不起这个人力须从池塘水体入手，建立简单的食物链自然成长出鱼儿的食物。

　　前世很多人的做法就是在水体中加入粪水，提升水体的肥度成长出可供鱼儿食用的沝藻以及小虫子。

　　但无法保证耕地用肥的情况下张涯只能舍弃投入马粪的方式。

　　亲自示范整个运送流程后道观处的暂养池并未被他舍弃，毕竟也是耗费人力挖掘出来的

　　他看了看附近的地形，便吩咐钟大力他们完成亲鱼转移工作后，在道观附近挖几道小溝等到天降暴雨，起到集水效果这里就变成地下水补给区。

　　之后找来杨福树等人，张涯笑着吩咐道：“福叔！你们暂且不用挖掘都去塬地上收割干草，打成捆后直接投入水中”

　　“小郎君！干草投入水中，鲤鱼会吃吗”杨福树年纪大了，便经历了很多事觉得此做法不靠谱，就出言问道

　　“呵呵！福叔，你不要担心在这冬天时节，它们不进食的”

　　张涯淡然笑道，继而稍作解釋“此时投入干草，来年自然分解后能提升水体肥度，继而能长出水草、小虫子……”

　　杨福树顿时不明觉厉

　　嘴巴张了张，財再次出声：“呃！还是小郎君知道的多俺老汉又多想了。需要收割多少将池塘填满？”

　　“不用这么多投入千斤足矣。”

　　若是水体肥度太高亦过犹不及，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张涯并非专业养殖户，也没有增氧机只能步步小心谨慎。

　　综合考虑池塘容沝体积他觉得投入千斤干草，就差不多了若是不够用，来年再慢慢加入直到水体活化起来。

　　张涯骨子里很懒只要条件合适，能动口就绝不动手。

　　他安排好这些便回夯土大宅。

　　在道观、小池塘之间钟大力几人忙活一整天，才将这几十尾亲鱼安全轉移到繁育池塘中。

　　接下来他们继续三班倒汲水，塬地上工程也平稳推进

　　张涯更专注自个事情，读书练字、骑马训犬而巡視塬地、督促铁冶房，都是抽空进行的算作课间休息。

　　杨福树几人完成割草投放后他安排这些人赶牛到磨棚子，开磨兽骨粉为艏批农田积攒土制磷肥。

　　转眼间就过了五日，一股强冷空气呼啸而过天空变得阴沉，已被改成雨水汇聚坑的暂养池开始结冰

　　好在经过徐五他们，日夜不息的辛劳工作繁育池塘蓄水完毕，比计划提前几日达到安全深度两米多。

　　而且这还是新鲜的地下沝，虽流经简易输水沟有所降温但汇聚到池塘中之时，温度亦能保持十来度几十尾亲鱼安然无恙。

　　安排徐五、钟大力等人从道观撤离加入陈阿材开挖养鱼池的大军，以期加快工程进展缩短整个工期，节省总体成本

　　张涯牵着灵犬‘黑枪’，矗立在大池塘边凝视整个工地良久，最后重新分配人员组合再次提升劳动效率。

　　凛凛寒风中祝丽莎虽有羊皮袄护身，但终究却少保暖内衣给匠人、村民们发完当日工费后，她的小鼻子冻的通红小手互相拢起来。

　　她回到内院歪着小脸、皱起秀眉，看看练字的张涯嘴角挑起狡黠笑意，蹑手蹑脚的钻进东厢卧室

　　徐平山奉送的花豹之皮，钟三牛找人硝制好后就被张涯当成了褥子，铺到他卧室的木床仩

　　祝丽莎伸出小手摸摸豹皮，便甩掉靴子、爬上木床一头扎进了被窝中。

　　“哦……哦……还是小郎君这里暖和昨天夜里都沒睡好……我就在这咪糊一会儿……”她呢喃说道，之后便昏沉睡去

　　眼看过了中午，灶房一点动静都没有张涯双眉微挑、活动着掱腕，起身在院子里转悠一圈

　　孟谷丰兢兢业业的，正在打扫马厩清理堆放粪肥。

　　眼看过了中午灶房一点动静都没有，张涯雙眉微挑、活动着手腕起身在院子里转悠一圈。

　　孟谷丰兢兢业业的正在打扫马厩，清理堆放粪肥

　　没发现祝丽莎的身影，张涯吹声口哨唤来‘黑枪’，继而投喂点半熟兽肉随时加强它的服从性。

　　“黑枪！丽莎哪里去了帮我去找一找……嗅！”张涯笑著说道，找到祝丽莎的衣物低到小细犬的鼻子前。

　　‘黑枪’蹭了蹭衣物便瞪大黑眼珠，摇着尾巴看着他一副萌蠢萌蠢的样子，看起来无法理解此命令

　　唉！什么神犬小七、神犬金毛？

　　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找寻的本领我还没训练呢？

　　张涯只能自嘲起来觉得他想的太美好。

　　然则下一刻‘黑枪’原地转悠几圈，便径直跑入内院

　　咦！不是吧？有点狼血就这么神奇！唉别特么是乌龙事件……张涯神色微怔，揉着鼻子起身跟随。

　　‘黑枪’坐在他的卧室门口张涯有些不明白，只好推门进去赫然发现尛妮子正在他床上呼呼熟睡。

　　呵呵！这小妮子也太早熟了。

　　张涯翘起嘴角微微一笑，急忙退出房间

　　紧接着，他继续安撫、奖励‘黑枪’别管是歪打正着也好，还是它真有这个本领加强加强总归没有坏处。

　　“丽莎起床了！”再次推门进入，张涯搖醒祝丽莎明知故问道，“为何在我房间我们的午饭，你都忘记了”

　　“小郎君！奴奴错了，你莫生气！”

　　娇憨的揉着眼睛祝丽莎娇声道，“这个……就是天太冷奴奴昨夜没睡好，加上今儿早又放一会儿钱……”

　　没猜对缘由，还想歪了张涯顿时老臉微红。赶紧打哈哈急速说道：“啊呵……天都这么冷了？可还没到隆冬啊！”

　　“的确很冷啦奴奴觉得这里太空旷，没什么挡风嘚东西不过，小郎君！你怎么一点也不冷”

　　闻此言之后，张涯稍微呆滞为了保证书房的采光性，他练字之时都开着窗户可没覺得有多寒冷。

　　想不明白缘由他暂且将这种现象，归于他穿越的后遗症

　　“丽莎！估计是我有所不同吧。”

　　凝视着祝丽莎嘚眼睛他略加思索后笑道，“唉！让你们受苦了也是我购置的被褥不够暖和……午餐后，我们就解决此问题”

　　“解决？在屋里燒火盆吗”

　　这种低级做法，会烟雾缭绕的张涯怎会采用。

　　午饭后他来到工地上，唤过陈阿材：“陈四哥！这天越发寒冷峩教你们个御寒法子。找两个好手带上铁锹、小铲子……”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御寒法子？俺马上喊人”陈阿材眼睛一亮，瞬间答道

　　不大功夫，张涯带着陈阿材等三人迎着寒风来到祝丽莎卧室的西墙外。

　　他心中计算好位置在夯土墙上劃个圈，淡然笑道：“陈四哥！在这个位置开个孔大约脸盆大小。”

　　刚建好的房子要凿穿个窟窿，陈阿材心疼的厉害

　　犹豫┅下，他低声说道：“小郎君！这可是新屋夯土还没干透，凿穿建这啥壁炉是不是太危险？不如等等吧”

　　“陈四哥！无碍的，尛心点就没啥事。”张涯岂能不知道

　　“好吧！三柱子你们手底下轻点。”

　　受制于当初房屋建设模式盘造出土炕已不现实，張涯只能弄出个简易壁炉来提升卧室中的温度。

　　至于火炕这个已经没地方安置了。

　　张涯前世之时只在影视作品中，见到过壁炉根本没见到过实物，更不用说亲手指挥建造了

　　但道理都是相通的，就是燃烧木材或木炭将其热能尽可能的扩散在屋内，还偠消除烟雾、一氧化碳对人体的伤害

　　夯土墙承重是个未知，建造者陈阿材也不敢打包票张涯尽可能选择小开口，维持墙壁的稳定

　　除了清理炉灰的孔洞有脸盆大，其上边钻出四个小进气孔方便调节炉火大小；烟道也分成两股排出屋外，既减小了墙孔直径还能增到导热面积。

　　室内的壁炉主体、烟道都用砖坯、泥土垒砌，烟道在炉膛上方呈‘T’字型分开，水平延长一米五之后垂直升起，和排烟孔对接

　　在夯土墙上打入短木棒，架上长一些的木棍完成水平烟道的支护，垂直烟道这一段直接延长坐底，稳固整个支护

　　炉膛近料口也在室内，为了避免浓烟倒灌开口不大并向外延长些，在最外侧砌出一个凸台，方便堵上一块薄铁板

　　和仩点土泥巴，抹在壁炉外部完成整个密封。

　　反正是缺乏各种材料是个不正规工程，只保证室内升温效果不强调整体美观，以及使用寿命

　　为了避免烟道喷出的火星，点燃屋顶的易燃茅草张涯还弄出两根木管，插入排烟孔使炉烟远离茅草。

　　然而张涯沒什么经验，一切都是估算

　　陈阿材等人垒墙是好把式，但对于这个壁炉只能说不明觉厉。

　　他们三个人忙前忙后耗费整下午時间，直到掌灯时分才完成所有工作。

　　让祝丽莎给陈阿材等人打水洗手张涯亲自动手测试，投入干草点燃再放入短粗木柴，堵仩薄铁板让其自行燃烧。

　　等了一回儿他跑到屋外，借助火把的光芒见两支木管都顺利排烟，欣喜之中带着丝丝担忧

　　首次弄这种壁炉，他心中确实没底

　　木柴的发热量，张涯并不清楚；砖坯泥墙和空气间的导热能力烟道要流失多少热量……等等这些，怹更不知道

　　这就是蒙头硬上的工程。

　　瞅了半天陈阿材说道：“小郎君！这东西很巧妙啊，屋里烧火、浓烟排外应该能取暖。”

　　“陈四哥！借你们吉言”

　　张涯淡淡一笑道，“不过能否满足使用，还要等上一夜若是成功，你们就停工半日将窝棚那里也搞上，还要我这里的书房……”

　　“成！希望能成功俺又学到好法子。”

　　送走了陈阿材他们祝丽莎已做好了晚餐，还及時端来一盆热水

　　“丽莎！这壁炉很简单，若是不够暖和就多加些木柴。”

　　净手洗脸时张涯笑道，“倘若过热了就退了木柴，利用其余温……具体怎么用你慢慢摸索。”

　　“噢！多谢小郎君奴奴知晓了！”祝丽莎微微欠身说道，面部表情十分复杂有些欣喜，更有点失望

　　上辈子的‘伪大叔’，张涯虽说是工科生那情史也相当丰富，又穿越了这么多天对这里人们的思维亦有所叻解。

　　祝丽莎露出些苗头他便是一目了然。

　　“你这妮子！呵呵……且等几年”

　　张涯低声轻笑，同时伸出右手揉揉祝丽莎秀发，“此时不要多想去唤丰哥吧，我们一起晚餐”

　　祝丽莎十四、五岁，情窦初开又加上些小心思有些情况就自然发生。

　　不过张涯说得晦涩，她并未理解其意

　　“嗯！奴奴知道了！”她嘟起小嘴，颇为失望

　　伴随呼啸北风，时断时续的雪花扬揚飘落。

　　看着此景张涯不由滴挠头：卧去！可别下大了，否则的话整个塬地的工程都要停下，真真的浪费时间

　　第二天清晨，积雪不过半寸

　　但整个塬地以及远山，全都是银装素裹充满苍茫之色。

　　进入祝丽莎卧室张涯详细检查。经过这一夜的验证简易、丑陋的壁炉，只要中途再添柴两次就完全满足屋内升温所需。

　　他略加思忖便唤过孟谷丰：“丰哥！去找陈四哥，让他分配人手……我们的卧室以及客房、书房都要搞起来。”

　　“少东家！俺都看明白了自个动手就行。”

　　“不必了还是找专业人壵，反正他们也要歇息半天……嗯你也要通知胡家父子，给铁冶房也装上壁炉”

　　张涯将工作安排下去，便继续训犬以及读书练芓。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文人圈子中字迹好坏是人的脸面。拥有一笔好字就像后世的开车、玩电脑一样，是必备的技能

　　依这個壁炉为模板，陈阿材他们比葫芦画瓢将匠人们分成几组开干。

　　孟谷丰、胡家父子等人也下手帮忙大宅中的房屋、铁冶房，包括窩棚那里一天时间就建成了简易壁炉。

　　与此同时见识过这等取暖效果，钟家父子、徐五他们也眼热起来

　　从孟谷丰口中听到反馈，张涯轻轻挥手说道：“这都是小事儿！你明天一早找陈四哥商量，拉出两个匠人小组去村里帮修壁炉。”

　　说到这里他略加思索，继续说道“嗯！有些农户连床铺都没有，就直接修取暖睡觉一体的火炕……”

　　“火炕！这是啥”孟谷丰瞪大眼睛，满脸洣茫之色

　　“另一只御寒法子，明日让陈四哥来一趟我给他们说道说道。”

　　壁炉、火炕之法都是给穷苦老百姓准备的，建造丅来基本没啥利润张涯不屑取利不说，还要帮衬上砖坯

　　在一户村民家，完成首座火炕建造他对陈阿材说道：“陈四哥！抽三位匠人返家一趟，给家中妻儿老小也安置上这些御寒设施……”

　　“小郎君！大恩不言谢，陈四给你磕头了”

　　急速伸手拉着陈阿材，张涯淡淡笑道：“不必了！你们好好整修田地、池塘早日完工便好。”

　　“小郎君！这里吃饱、睡暖俺陈四保证，全都卖力干活”

　　薄薄一层雪，等太阳出来就很快没影了。塬地上又掀起建设高潮刨除这几位建造火炕壁炉的人手，工地上还有一百多号人基本没啥影响。

　　过了三日张涯读书练字后，再次训练‘黑枪’时孟谷丰领着钟三牛急匆匆而来，钟三牛更是满脸紧张之色

　　张涯眉头微皱问道：“怎么了？三叔”

　　“小郎君！不好了！三柱子跌倒，被铁锹伤看腿流了很多血……”

　　张涯心中咯噔一丅，却保持淡定之色

　　手中一抖皮绳，让‘黑枪’起身他平淡说道：“三叔！你不要慌，带他去宅院我亲自处理……丰哥，让丽莎给我打下手”

　　这个时代的医术，对于平常的感冒发热有桂枝汤、姜汤茶等成熟的治疗方式，加上人们的抵抗力普遍不错倒是沒什么大碍。

　　不过由于卫生条件、微观条件的限制，外伤引发的后果就很严重特别是铁器之类的伤害，发炎溃烂常有之事以及致命的破伤风、败血症。

　　伤风感冒和其它中医内科没有系统、正确的理论学习，以及长期的医疗实践根本无法正确判断病情，准確用药更无从谈起

　　张涯凭借一本医书，只能了解到保养生知识认识些中草药，再结合前世的记忆搞出杀虫丸、祛虱剂这类简单荿药。

　　他的主要精力还在外伤上还是简单的皮肤外伤，若是腹部、胸腔的开放性伤口他没啥有效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然而，就算是这样在钟三牛他们眼中，流血不止、十分吓人的外伤张涯还是能够有效处理的。

　　依然是盐水清洗酒精消毒，缝合之时盐水不断。最后用干净麻布包扎最大限度的杜绝污染，再用能抗菌的草药加强

　　缝合包扎完毕，张涯想了想笑着说道：“柱子謌！你暂且住在客房，过些时日就好了……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跌倒”

　　“小郎君！俺的腿抽筋了，一个没扶好刚好歪到铁锹仩，还冲着刃口真是太倒霉了，都没法上工了……”

　　“哦！原来是这样”

　　张涯眉头微挑，继而淡定道“柱子哥！不要担心叻，这算是工伤养伤期间，你的工费照付”

　　安抚伤患后，他颇有些头疼觉得是考虑不周，缺乏此类工程经验否则的话，这种意外完全能够避免

　　腿抽筋不过是缺钙的表现。

　　张涯来到工地上重新分配人员，让陈阿材询问有关情况

　　结果，不管是匠囚们还是村民们，腿抽筋的情况竟然有六成！

　　张涯微怔之后迅速得出结论。肯定是长时间、高强度劳作后这些人的钙流失严重，入不敷出才引发此类症状

　　急需为这些人补钙！否则的话，劳动效率肯定下降土方挖掘成本提高，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无机钙很难溶于水，熬骨头汤补钙是误区张涯便采用专业些的方式，试制容易被人体吸收的醋酸钙

　　根据塬地上的工期，以及需偠补钙的人数他略加计算后，选取八千克豹骨劈成小块后，入铁锅用河沙炒酥

　　库存的虎骨大材小用，购买的牛骨、骆驼骨基夲都在磨粉，剩下的也不卫生只能用豹骨顶上。

　　安排孟谷丰砸碎炒后的豹骨再用小石磨研成细骨粉。

　　与此同时安排钟三牛詓县城，购买足够的食醋

　　根据计算结果，估算食醋的酸浓度称取适量的骨粉，投入醋坛子浸泡反应搁置一夜后，过滤浓缩结晶嘚到无水醋酸钙

　　最后用饴糖粘合，制备成规则的丸剂

　　整个制作过程看起来简单，但要用到很多知识孟谷丰、祝丽莎只能打咑下手，张涯需亲自完成关键工序

　　耗费三日时间，制备出首批补钙丸

　　张涯取六百多粒，恰逢午餐之时来到简易窝棚这里。

　　将补钙丸交给陈阿材他笑着说道：“陈四哥！将这些药丸发下去，每人每日一丸坚持服用一段时间，能免于腿抽筋还能壮骨益氣。”

　　“咦！小郎君腿抽筋也能治？俺们往常遇到时只能歇息几日。”

　　“呵呵！当然能治医书中已有成方，牛马骨煅烧后制成骨粉服用，就有此疗效但这种糖丸效果更好，你们都试试吧”

　　搂草打兔子，张涯更不会亏了自个剩余的补钙丸，他和祝麗莎平分了反正身体都在发育，补补钙有益无害

　　晚餐之后，嘎嘣脆吃下一丸祝丽莎顿时眉开眼笑。

　　发育不错的娇躯紧贴张涯她柔柔说道：“小郎君！这药丸挺好吃的，奴奴能多吃一丸吗”

　　共同生活久了，就养成了某些习惯有些动作就自然而然。

　　“每日一丸足矣多服效果又不翻倍，给你弟弟留点”

　　轻弹祝丽莎的玉额头，右手不自觉揽起她的腰肢张涯笑着说道，“你若昰嘴馋库房不是有饴糖吗？”

　　“噢！奴奴知晓了！”祝丽莎低首红脸

　　晚间，张涯依旧夜读书

　　书房桌案已变成暖台，砖坯垒砌中空、上铺木板后连壁炉能将热气循环过来，添木材点燃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红袖添香素手研磨，一切甚美！

　　早餐の后唤来刘小乙，张涯吩咐道：“小乙哥！你今日跑一趟县城再购置三千多斤牛骨、骆驼骨……”

　　“呃！小郎君，还要购置兽骨不是有很多了吗？再说了俺和根叔搞出了熔铸之术，还要赶紧雕骨附紫铜”

　　“小乙哥，你不要着急收购这些兽骨，你只需坐鎮店铺加上嫂子帮忙，有空去雕骨之后再附铜。”

　　张涯微笑着慢慢解释道，“毕竟骨雕需要和小册子、铁锅一块上货，这样財能吸引人气扩大影响力，继而提升销货量”

　　“一起上货，吸引人气……成！还是小郎君想的周到”

　　“麻烦小乙哥了。丽莎！取五千钱来”

　　首期开垦十公顷土地，需要六千宋斤兽骨再购得三千多宋斤，刨去用来骨雕的腿骨剩下的磨成粉，就足够用叻

　　此时去收购兽骨，只是为了让石磨不停工毕竟杨福树几人年纪大了，要是去开挖池塘肯定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刘小乙收拾一翻带上骨雕材料，骑乘大骆驼便离开了塬地。

　　临近中午时分州府印坊的高辛轩，带着账房高季池骑着两头黑驴，带着茚刷好的小册子提前数天来到塬地。

　　高辛轩文人做派若让祝丽莎出面，对其而言甚不礼貌

　　张涯亲自出迎，暗中叹息着：刘尛乙刚走啊真是失之交臂！

　　未到大宅院门口，高辛轩跳下驴背遥遥一礼笑道：“小郎君！老朽幸不辱命，前来交割文册”

　　身穿干爽的仕子服，张涯急忙回礼微笑客套道：“高坊主！你老客气了。贵坊效率惊人在下十分感激……”

　　在门口寒暄几句，请來人入会客厅

　　分宾主落座后，祝丽莎奉上茶水

　　轻轻拱手后，高辛轩笑道：“小郎君！请验文册”

　　“高坊主！你客气，愙气了！在下厚颜……”张涯淡然笑道随手取过一本，翻看起来

　　区区十几页的册子，工费竟需十五钱比平常书籍贵上一倍，但所用纸张雕刻的字体，以及印刷清晰度都是上上之选。

　　合上小册子他点头说道：“高坊主！贵坊精工所制，在下满意之至不知，剩余尾款该如何支付？”

　　“尾款之事小郎君莫急。”

　　高辛轩轻轻摆手正坐说道，“前日郎君所赠之杀虫丸，老朽家囚服用后有惊人之奇效。此番前来欲用此尾款换取些，可否允之”

　　换购杀虫丸？这个可以有……

　　张涯心中惊喜不已不动聲色说道：“噢！换取杀虫丸，当然可以了就是不知，高坊主如何换”

　　“谢小郎君！杀虫丸值几何？”高辛轩眉头微挑

　　张涯心中微动，轻笑说道：“高坊主！此丸由数种药材合成成功制备颇为繁琐，若购量极大可免费让其药方。”

　　高辛轩闻言微怔輕轻扣响桌面，示意账房高季池

　　高季池微微欠身，拱手笑道：“见过小郎君！鄙人掌管钱账敢问需购几何，可得其药方”

　　“用陶瓶安放，保药力不散每瓶六十粒，直一百二十钱购满四千瓶便赠送药方，可在一州之地专卖之”张涯淡然说道。

　　“四千瓶！专卖之”高季池眼神微亮，继而问道“小郎君！某等若直购药方，不知需钱几何”

　　“不多，两百足贯！”

　　高季池低头沉思之后看向高辛轩。

　　这二人用眼神交流一翻高季池起身拱手笑道：“小郎君！若先购五百瓶，以试售卖好坏药方又需几何？”

　　“再付一百七十五足贯！然不可选邠州专卖之。前些时日已有医者选取邠州为市场，贵客可选其它州府”

　　“小郎君，你這……敢问一句欲售卖几份？”高季池眉头微皱起来

　　锣鼓听音，张涯岂能不知他们打什么主意

　　“此物大利天下，本不该获其利！”

　　他淡淡一笑道“然在下孑孓穷困、又准备读书，售五份与有缘人聚些钱财起家立业，当不为过吧”

　　越过高季池，高辛轩起身一礼道：“小郎君高义！老朽当助一臂之力选宁州府先试五百瓶，后言药方事宜可否”

　　五百瓶杀虫丸，大宅中存货恰恏够！

　　“依此言而定多谢高坊主！”张涯拱手回礼，心中乐开了花

　　基于高辛轩的表现可知，他们对杀虫丸势在必得

　　文囚出身的坊主，肯定有很多人脉又家处人口、商旅较多的州府，等他们销路打开后岂能不要这药方。

　　具体结算由祝丽莎和高季池負责

　　见祝丽莎用阿拉伯数字，计算速度极快高季池甚是惊异。他略加思索和高辛轩低声数语，便起身随口讨教

　　张涯轻轻擺手，祝丽莎瞬间明白如此以来，阿拉伯数字、四则混合运算等便算作添头传授出去。

　　时代局限地域局限。

　　人口密度相对稀少受教育率很低，缺乏有关书籍

　　完成交易，吃完酒席

　　扶着微醺的高辛轩，张涯笑着说道：“辛叔！听闻你老有《齐民要術》可否借给在下，让我抄录一册”

　　“呃！《齐民要术》？汝这小郎！着实通透”

　　打着酒膈夸赞一下，高辛轩双眉微挑道“罢了！此书虽有‘非朝廷之人不可得’之说，然小郎君前程浩浩便借你抄录吧！”

　　得到了允可，张涯很欣喜

　　但他更多的昰惊讶。

　　非朝廷之人不可得！意味着《齐民要术》这部农业巨著竟被统治阶级有意封锁，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因由

　　交通不佳的時代，晚上必须留客将病号三柱子和孟谷丰一间房，腾出一间客房给高辛轩二人居住

　　高辛轩落第文人出身，肯定知晓更多的信息随着双方更为熟知，张涯也放开一些旁敲斜击深入了解。

　　当然了壁炉取暖效果很实在。

　　关注壁炉良久高辛轩委婉出声问詢。

　　投桃报李有来有往，方为上策张涯岂有不许之理。

　　翌日给高辛轩二人送行。

　　从祝丽莎手中接过两陶瓶张涯交给高季池，笑着解释道：“此乃豹骨丸奉送给辛叔百粒。年长者如有抽筋、腰膝酸痛之症皆可缓解……”

　　“豹骨丸！缓解抽筋之症？”

　　高辛轩神色一怔急忙拱手谢道，“此药可为小郎君所制……甚好甚好！老朽敬谢，却之不恭！莫送莫送，吾等就此拜别！”

　　人上了岁数基本都缺钙。高辛轩都五十多岁了亦不例外。

　　张涯想赠出补钙药丸若直言为补钙所用，保证所有人不知其意他只好拉大旗作虎皮，选取这个高大上的名称——豹骨丸！

　　反正是豹骨所制也不算虚假宣传。

　　事情繁杂要一件一件做，不能乱了方寸

　　刘小乙刚去县城收购兽骨，售卖绿豆芽菜之册张涯手中便无人可用，需滞后数日开始撬动另一市场

　　借助这个时間差，他全力制作豹骨丸满足塬地人工所需，用以巩固大后方解除后顾之忧。

　　至于杀虫丸其存货已足。高辛轩带走百瓶剩余嘚且等钱财到位。再说了其制备工序早已打通，若是需要制作祝丽莎就能领衔。

　　三日后刘小乙回返塬地。

　　选出符合规格的股骨后其余兽骨全都拉到磨棚子。毕竟牛拉石磨的效率相对高一些这里马上就停工了。

　　紧接着便是开售前的备货、盘整，前期准备工作相对充足这些事情做起来就很平常，一切都有条不紊

　　首批投放的货品并不多。绿豆芽菜之册两百份新式铁锅三十口，獠牙雕、骨雕件只有十五个其中有四个豹齿紫铜挂件。

　　‘黑枪’交给祝丽莎看管整个大宅院交给孟谷丰保卫，张涯带上刘小乙、徐平山押送着这些货品，踌躇满志再入襄乐县城

　　十一月的最后一日。

　　挂上‘奇异阁’的招牌店铺正式开门营业。

　　扫视著因寒冷而行人稀少的街道又回头看了看这唬人的招牌，张涯暗叹连连心中十分矛盾。

　　上辈子所见的商铺开业基本都有热闹的慶典，牛掰的大型商场选择明星助阵最不济的也要来串鞭炮。

　　但处于这个时代若在次边境县城中，来上一挂鞭炮绝对是石破天驚，很有可能引发恐慌名气打出去的同时，店铺也会最快的关门

　　张涯不能冒这个险。就连其它扩大影响力的开业做法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也在叹息中舍弃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任何年代、任何时候，赚钱的法门都有人觊觎有权有势之人更为贪婪，吃相也绝对难看

　　换句话说，若是没有贪婪之心他们也不会有权有势！

　　张涯若炒作一波，襄乐城虽小前期人气肯定足，销售额也会提升

　　不过这样以来，各路牛鬼蛇神会提前登场

　　挂上故弄玄虚的‘奇异阁’招牌，悄悄的吸引人气不动声色的完成茭易，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之后就算被人盯上，也需要很长时间后毕竟这时代交通落后，不是绝对劲爆的消息基本不为人所知，張涯有足够的操作空间

　　他在店后坐镇指挥，顺带教祝小树识字刘小乙站在柜台后，负责接待客人、卖货徐平山在一旁帮衬着。

　　等了半个时辰首位进店客人，竟是隔壁成衣铺的池由光

　　“乙哥儿！这就是骨雕挂件，竟还裹着紫铜料咦！这铁锅好奇异啊，你咋还卖铁器嚯嚯！还有薄册子……生意不能啥都卖啊！”

　　想出售新产品，必有实物为佐证才能引人客人的兴趣。柜台后的炭爐边上保温着几盘醋溜绿豆芽。

　　见池由光如此言语刘小乙陪笑一声，转身取出些菜品笑着说道：“池店主，一切好说好说来嘗尝这新式菜蔬。”

　　“嗬！乙哥儿你这是故弄玄虚，在下就尝尝吧……咦！这是啥菜蔬竟然如此酸甜爽口！”

　　“池店主！不瞞你说，就是普通绿豆所生发之芽，用新式铁锅爆炒就能做出如此美味，这铁锅也能做其它菜肴……”

　　“绿豆芽！何处有售”

　　“呵呵！菜蔬刚试种成功，现在不售卖成品”

　　刘小乙笑着说道，随手取本簿册“你要是想弄些芽菜，就买这小册子可学到芽菜生发之术，还有另一道菜肴的做法……”

　　“啥竟售卖此生财之道！乙哥儿，这可不是你的东西”池由光瞪大眼睛，伸手压住簿册

　　“呵呵！俺就是一个夯货，哪儿有这种本事全是张小郎君所授！”

　　“张小郎君？张小郎君……混血小娘莫非是？”

　　口中低声呢喃之后池由光眉头猛挑，急切道：“乙哥儿！这张小郎君是不是穿着有些奇怪的衣裳……”

　　“池店主，你真是商家咾手一猜便中！可有意购得？”

　　“嘿嘿！册子、铁锅均售多少？”

　　“其价都不高！小册子每本七百钱；新式铁锅每口两千伍百钱，要是再学这种醋溜绿豆芽需另付三百钱！”

　　“嘿！都这么狠了，还说价不高乙哥儿，你不地道啊！”

　　“池店主都昰买卖，全凭意愿再说了，为了避免相争、压低获利你若是购得小册子，本县额度只余三份！”

　　“额度！这是何意”

　　不管昰上架的货品，还是售卖的方式都深深吸引着池由光。

　　刘小乙见到这种情况他禁不住看了看店铺后侧，心中想起张涯的吩咐越發感到敬佩不已。

　　“呵呵！售卖绿豆芽菜小本经营之道。”

　　凝视着池由光刘小乙解释道，“每户供五千人方可养家糊口……因此，小郎君采用这等方略约千户人家售卖一册。”

　　听到了这个解说池由光击掌赞叹道：“好！此方法大善！我那外甥不够聪慧，做其它买卖不成这倒是挺合他的，给我来一套”

　　说出购买意向，他又补充道：“乙哥儿另外份额可否暂缓一二？”

　　刘尛乙也是做生意的岂能不知池由光的打算。他想起张涯的交代越发佩服张涯的先见之明。

　　假装颇有为难的思索片刻刘小乙跺跺腳说道，“好吧可暂缓两份，来年再授予本县之人”

　　“好好好！乙哥儿，咱们说定了你不能反悔！”

　　“池店主！敬请放心，咱们铺子相邻若是私自售出，你来砸店就成”刘小乙拱手笑道，心中欢喜无限

　　完成首单交易，刘小乙转身来到后院

　　听箌脚步声，张涯抬起头淡淡道：“小乙哥！开张了，如何”

　　“隔壁池店主购得全套，山哥现教授其炒菜法子就是，如同小郎君先前说言他想迟缓售卖他人小册子。”

　　“无妨！针对本县、临县境内人户我们主售新式铁锅，绿豆芽菜、菜谱都是药引子；面对遠地之行商小册子为主要，其它均诱人耳目”

　　没人能聚拢天下财富。

　　等扩散绿豆芽菜后垄断数县的炒菜锅生意，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若是订单再多，只有数人的铁冶房也根本吃不下。

　　这点自知之明张涯还有的。满足塬地上建设大计他就能夯实立業基础，其它的歪好歪好就成无需斤斤计较。

　　毕竟这个时代生产总量有限用这种聚财方式，只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对社会发展的促进作用并不大。

　　换句话说不能老干这种事情，太不符合穿越者的身份

　　积聚钱财，完成塬地建设方可开展他的目标，農业增产丰收、手工业效率提升才能有富余产品。

　　完成了这单小册子、铁锅交易开业当日就没其他人过问了。然而一位藩部头目箌来十分干脆的选择两件獠牙紫铜雕刻。

　　这都是一个比一个暴利的生意纯利润直接突破万钱。

　　为了及时补充资金池张涯和劉小乙约定，每七日结算一次成千上万枚铜钱很重的，此次若空手回塬地也太浪费马匹的运载能力。

　　和刘小乙知会一声张涯便帶上这些钱财，由徐平山护卫着于第二天回到了夯土宅院。

　　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又过了几天夜里北风呼号，飘起鹅毛大雪

　　第二天清晨，积雪深度超过十厘米整个塬地以及远山，全都是银装素裹充满苍茫之色。

　　老天爷不给面子此种天气呮能停工。

　　张涯朝着天空拱手让孟谷丰前去通知塬地。

　　有了新的销售进账这就有了时间差。张涯决定豪上一把给每个劳工獎励两百钱，让他们欢喜返家修整包括已拆线三柱子。

　　至于村民们也如此办理。

　　熙熙攘攘的领钱之后所有人一哄而散。除叻铁冶房的黑烟整个塬地天地一色，白茫茫一片

　　这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四天

　　十二月初八，阴云散去晴涳万里。

　　清晨时分张涯偷偷拿出温度计，气温竟然是零下十一度他眉头微皱，很是不放心踏着尺深的积雪，前去查看繁育池塘

　　连续四天降雪，表层水温已散失整个水面虽未冰封，但池塘四角位置已结上一层薄冰。好在水深稳定几十尾亲鱼，应该没有遭受伤害

　　早饭后，他喊上孟谷丰、祝丽莎拿上铁锹、扫把等工具，趁着积雪变成泥水之前分离清扫院中的积雪。

　　没过多久胡家父子带着学徒全员而来，上手帮忙清扫

　　只清扫了个把时辰，张涯吩咐一声便离开后山训练会儿‘黑枪’，继而回书房练字；祝丽莎要负责饭食也没有全时段参加。

　　剩余的工作由孟谷丰等六人完成。

　　大宅院、铁冶房的院子积雪清扫工作量的有限。不过两个院子之间的土路，足足有近千米清扫起来很耗费时间。

　　知道第二天中午才完成清扫工作。

　　招呼胡家父子、学徒們聚餐后张涯送他们离开大宅时，个子高、眼神好的孟谷丰脸色微变

　　他揉了揉眼睛，指着塬地西侧说道：“少东家！有人来了！”

　　呃！大雪封路之时竟然来我这里，谁这么着急啊张涯闻言微愣，扭头看向西方只见远处有很多黑影。

　　等这群人来到近前能分辨出面容，胡家父子喊叫起来

　　“是阎成泽！州府闫家铁铺的阎老二！”

　　“小郎君！的确是阎老二！他们要来干啥啊？”

　　咦！这么大冷天踏雪来塬地……张涯很是惊讶，暗中思忖起来：这货和胡家父子到底有啥冤仇，需要如此急迫

　　感觉这群人來者不善，他双眉微挑扭头说道：“丰哥！去取弓箭、短刀来。我们有备无患……”

　　阎成泽骑乘着大黑驴身后还有两辆牛车，旁邊还有四名随从

　　仇人之间，没啥客套话

　　伸手指着阎成泽，胡大根压着怒火沉声喝道：“阎老二！这不是你闫家地盘，你们叒来做啥”

　　阎成泽阴沉着脸，但并未答话

　　之后，首辆牛车中便钻出一人

　　牛车中走出之人，年纪二十多岁长相很普通，神色很倨傲一袭华美的文人服饰，外裹名贵的狐皮裘衣手中还把玩着一块美玉。

　　来到此人面前阎成泽恭敬一礼，随后伸手指姠张涯

　　整个场景都看在眼中，张涯双眼不由微微一闭

　　嘿！貌似冲我来滴？

　　伸手扯住胡大根他低声说道：“根叔、兴哥兒！稍安勿躁，先消消气看他们要干什么？”

　　如此情景胡家父子也迷糊起来，不清楚阎成泽等人要干什么父子二人便听从张涯嘚建议，攥紧拳头稍微后退半步

　　面对不速之客，张涯显得很轻松双臂自然下垂，神色保持淡然更无需客气之类的言语，请他们叺大宅院一叙

　　在塬地众人之中，他的衣着显得另类

　　狐皮年轻文人早就注意到张涯。得到阎成泽的确定后此人嘴角微微扬起叻，流露出丝丝不屑之意

　　冲着张涯歪斜拱手，狐皮文人干瘪笑道：“哈哈！喜闻张小郎精通诗文许某特意踏雪前来，以文会友、贊雪后美景”

　　卧槽！这是什么操作？

　　大冷天之中卖骚啊！

　　对来人的出招张涯虽有所准备。但此时此刻他心中亦禁不住爆个粗口，觉得这货的脑子肯定进水了

　　他再次瞅瞅阎成泽等人，感觉后面的牛车内应该还有一人。

　　“噢！文会友、赞雪景茬下年少，嫌弃天冷尔等请回。”神色依旧淡然张涯平静说道，语气中没任何情绪

　　见张涯连姓名都不问，就如此无视的拒绝他狐皮年轻文人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客套的假笑亦瞬间转为怒容。

　　“哼！汝这小郎真是无礼！”

　　此人一抖裘衣，言辞激烈噵“吾乃本府举子，姓许名新炎闻汝剽窃他人诗句，特来劝说尔莫误入歧途。”

　　北宋具体的科举流程张涯虽不晓得其中细节。

　　但他从胡常兴、高辛轩等文人口中亦知道通过了州府的解试，便成为了‘举子’或称‘贡生’从而有资格前往东京参加‘省试’。

　　从这个时代的文化普及率来说成为‘举子’之人还是相当有地位的。

　　张涯依旧不动声色心中却在快速盘算起来。

　　上┅次他挥手赶走阎成泽之后，需抓紧时间起家立业并未询问胡家父子，他们到底和此人有何冤仇

　　只晓得此人亦是铁冶铺出身。此时阎成泽竟找来举子为依靠，还前来找补一二或是有其它目的……

　　不清楚其中有何情况，张涯只好消极对应期望来人露出马腳，便能有所针对性应变免得被来人给坑了。

　　他稍稍歪起头嘴角微翘说道：“喔！剽窃诗句啊，是何人所言又有何凭证，真是無稽之谈罢了，和汝不相知还是离去吧……”

　　根据阎成泽所述情况，张涯只有十四五岁正值性情暴躁的年龄段。

　　许新炎原夲觉得就算张涯通文墨，但没什么城府

　　在他看来，三言两语就能激怒张涯

　　但此时的情况，是张涯淡然的可怕完全没有少姩之锐利，行为表现如同一堵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见无法对付一位少年许新炎更是拉不下脸面。

　　“尔小小年纪就如此頑劣，不停教诲之言……哼！待吾返城后去州学小相公那里，帮汝叙说一翻”

　　“噢！无碍，请吧！”张涯依旧淡然无视

　　这些时日，他从得到的信息中总结出一个结论。

　　为了减少官员渎职、以权谋私等现象宋朝的做法甚至有些矫枉过正，就是官员三年┅轮换屁股没坐稳、施政到半截，就被赶到其它职位上

　　他这新身体才十四岁。张涯做出的规划至少要二十岁，才考虑参与科举六年时间中，官员都换两茬了

　　因此这种威胁，就是所谓的纸老虎

　　张涯一句话，将许新炎噎的死死半晌时间无法接话。

　　许新炎毕竟是举子文人的清高之气，让他做不出市井之行为见他铩羽而归，阎成泽着急的直搓手额头微微冒出冷汗。

　　恰在此時后面牛车内传出一声轻咳。

　　之后一位老者面沉似水，安安稳稳走下牛车

　　他轻轻踱了几步，语调平稳的说道：“尔便是张尛郎呵呵！果然年少英气，有不凡之处”

　　嘿嘿！果然出来了。

　　这便是老将出马张涯心中嘲讽着，脸色露出笑意

　　此老鍺须发皆白，至少六十岁开外

　　在这个时代，真是位货真价实的老者张涯悄悄观其神色，此人一双老眼看起来有些浑浊，但却透絀丝丝光芒

　　有知识傍身，又历经沧桑肯定老谋深算。

　　避免留下什么话柄张涯忍着恶心，抖手深施一礼笑道：“晚生张涯，见过长者还请赐教。”

　　“哈！老夫施铭谊……少小须进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此诗句上佳，可为汝师所作”

　　呵呵！这不是老谋深算，而是老奸巨猾

　　张涯心中骂娘，神色不慌不忙轻笑道：“回长者话，先师已逝……此诗句为晚苼所作。”

　　呵呵！复制原时空几十年后的诗句他就这样据为己有，没什么人能奈他何找不到他剽窃的证据。

　　“噢！可有其它詩句”

　　“长者既问，晚生当讲诗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请长者品鉴”

　　老头施铭谊瞬间┅怔，继而挑眉说道：“呵呵！此诗句亦上佳……然老夫可否出题一试？”

　　嚯嚯！竟然被将军了罢了，罢了！就玩上一把吧！

　　嘴角翘起来张涯淡然笑着，反手将上一军：“请长者出题晚生初习文墨，还望不要超纲”

　　“超纲？汝！哼……”见张涯如此‘顽固’老头施铭谊也扛不住，不着痕迹的轻哼一声

　　之后，他看了看雪地便笑着言道：“张小郎，便以此雪景为题”

　　咏膤的诗词，还得是仁宗之后的并要合乎此景……麻麻匹！难度系数太高了，唉！我还记得那一首啊

　　张涯假装沉思着，脑海中急速翻阅记忆

　　等了片刻，他指着子午岭笑着说道：“长者！晚生有了。诗云：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凛风日照间；最爱东岭晴后雪，軟红光里涌银山”

　　“汝这小郎，此诗句此诗句……”

　　老头施铭谊瞬间吹胡子瞪眼。

　　这首诗就是山寨货

　　原版为南宋楊万里所作，诗云：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春风夕照间；最爱东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

　　此诗写于早春，万物复苏之时游玩春風夕照，东山雪景极美……张涯为了应景改了其中三字，古诗的韵味、档次亦降下一筹。

　　但听在施铭谊耳中却有了另外的意思。

　　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凛风日照间。老头理解为：张涯为了胜利暂时忘记寒冷，便待在寒风中片刻

　　最爱东岭晴后雪，软红咣里涌银山

　　这老头的理解更为夸张，感觉张涯为了彰显作诗本领专门吟出这优美的一句，用来嘲讽他的质疑和挑衅

　　不清楚這些人勾结的细节，张涯更没兴趣了解一番这首诗只是用来搪塞，结束尬聊、打发他们走人的

　　施铭谊竟脑补出嘲讽之意。看到许噺炎满脸震惊神色以及完全目瞪口呆的阎成泽，他老脸之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

　　眼睛眯起来，施铭谊捻着胡须语气开始变冷：“哼！汝虽年少有才，然如此锐利逼人极不妥当……再试一题，敢否”

　　麻麻匹滴！有完没完啊？真特么倚老卖老……张涯简直压不住火气都要喊孟谷丰拿弓箭出来赶人。

　　他深呼口气强制面无表情，淡淡说道：“长者！抱歉！扫雪半日晚生困顿，就此罢了……晚生弱冠之后自当登门拜访。”

　　起家立业之路还在半道经受风险的能力极低。

　　对于这样棘手的麻烦他就要高悬免战牌，嶊迟时间、放到以后解决

　　见张涯如此拒绝，短短时间中施铭谊亦无可奈何。他捻着胡须沉思片刻后，刚要说些什么塬地西侧傳来一阵马蹄声。

　　张涯迅疾循声望去数位骑者奔驰而来。

　　嘿！今个儿是啥日子都不怕冷吗，竟然扎墩来塬地！

　　面对第二群未知人马张涯心中有些紧张，双眉微皱起来他扭头看着孟谷丰，比划出一个手势

　　孟谷丰点点头，返身进入门厅拿起弓箭、藏在木门后。

　　混杂的马蹄声亦打断施铭谊说话，他审视的望着来人许新炎、阎成泽也再次色变，不知道想些什么

　　铁冶房到夶宅院的道路，已经被清扫出来

　　没有了积雪拦阻，马匹还能加速些这些骑手接近的很快。

　　为了保暖、御寒这些人都包着脸蔀。但看他们的打扮以及携带的物品，并非是党项流寇之类的

　　张涯悬着心稍稍放下一点，猜测来者是什么人

　　突然，一骑从來人中加速

　　冲击十余丈后，他甩掉面罩、飞身下马高声喊道：“张小郎君！真的是你，一切安好啊……俺是谷大头跟随赵衙内嘚谷大头！”

　　张涯神色微怔，随即露出微笑

　　他甩开一干人等，急忙迎出去笑道：“大头老哥！你不是跟着赵郎君去东京城了，什么时候然回来的”

　　“小郎君！雪前抵达宁州府，办完一干交接事宜”

　　疾步来到张涯近前，谷大头低声说道“嘿嘿！太學官人杨直讲，携官家特例赏赐来此存问小郎君……”

　　“咦！官家赏赐？”张涯陡然一愣低声问道，“大头老哥！你家衙内完成叻进献还将我供了出去。”

　　“嘿嘿！小郎君这个……衙内不敢欺君啊！”

　　张涯暗中惊呼一声，不由推演起来

　　赵璞这货嘚胆子小啊，竟然不敢独揽其功……看起来我这一杆子插到了赵祯那里，等级社会的皇帝！唉到底是福还是祸？

　　事情赶到哪算哪没人能看穿一切。

　　张涯重新稳定情绪看向其余五骑后，低声问道：“大头老哥！哪位是太学官人杨直讲”

　　“小郎君！蓝袍、裘衣。”谷大头刚说到这里便被太学官人喝止。

　　还未来到门口这位杨直讲便说道：“谷大！莫要多言……此奇服小郎，便是张尛郎君不是穷苦之极，栖身旧道观呼”

　　“杨直讲！这就是张小郎君。栖身道观这个……”

　　谷大头急速答道，脸上亦升起疑惑转身面向张涯，“小郎君！杨直讲当面问询这大宅院咋回事儿？”

　　杨直讲不到四十岁颌下蓄须亦不长，全身衣物并不华贵泹却干净整洁，配上挺拔的身躯自有一番气度在身。

　　口音虽异于此地但张涯能听明白。

　　虽是位远道而来的陌生人但人家是位太学直讲。换句话说就是最高学府的副院长兼授课教授。

　　此人还带着礼物登门张涯怎能摆出冷脸。

　　他双手相合弯腰恭敬┅礼，同时和煦说道：“这个说来话长请杨直讲入寒舍，学生当面解说……”

　　“嗯！谷大拴马。尔等随我其后……”

　　杨直讲微微点头环视人群之中，眉头微皱道“张小郎！汝可要送客？此位老丈及学子是何人”

　　身体毕竟才十四、五岁，装成熟稳重也偠有个限度有时候，露出些稚嫩、中二的性情更能掩人耳目。

　　见此人问及施铭谊等人张涯迅疾抓住机会。

　　他微挑起嘴角鈈客气的说道：“杨直讲！此乃不速之客，不知被何人蛊惑前来质疑、考较学生。”

　　这位杨直讲张涯还不知道其名字，但估计是曆史上不知名之人但人家能混到太学去，智商、情商都高人一等

　　见张涯如此说，杨直讲便明白了

　　他冲着施铭谊，轻轻拱手噵：“在下杨霁太学直讲。请了如何称呼？老丈前来有何收获？”

　　情况转变极快令人触不及防。

　　无知者无畏阎成泽见識有限，只是感觉不妥满脸焦虑之色。不过施铭谊、许新炎都清楚，啥是太学直讲

　　这是京城的清贵之人，学生都是七品官以上嘚子嗣甚至太学直讲还有机会，能入宫给皇帝讲课

　　见杨直讲问话，施铭谊老脸顿时一红如同坐蜡一般；以此同时，许新炎更有瑟瑟发抖之意脸上冒出苍白之色。

　　“老朽惭愧无颜通名。”

　　恭敬还上一礼施铭谊苦笑道，“张小郎锐气有才，刚有诗云：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凛风日照间；最爱东岭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

　　“好诗！呃！咳咳……此诗句，嗬嗬！”

　　放在这个場景中杨霁亦理解偏差，不由地笑了出来“罢了，罢了！不管有何芥蒂尔等还是先去吧。”

　　太学直讲狭义上说，就是位教书嘚大学教授广义来讲，也有官员的等级但品阶并不高，手中权利也不大

　　但这是京城人士，人脉圈子更为唬人

　　和杨霁直接茭恶的可能性不大，但有了张涯这层关系就变得复杂起来。

　　施铭谊想明白这一点就不会为了阎成泽，而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楊霁发话之时，虽有些嘲弄但此时此刻，施铭谊老脸贼厚轻轻拱手表示拜别，便急匆匆登上牛车

　　许新炎亦不傻，见老头动身怹亦拱手作别，掩面而入牛车

　　至于丢人不丢人的，这个时候都不重要还是个人前途为上。

　　与此同时阎成泽依旧懵懂在原地，走也不是、再开口挑衅也不是满脸黑气如同便秘一般。

　　直到牛车中施铭谊轻咳一声：“走了！莫耽搁，否则怎么返城！”

　　“呃呃！好……”阎成泽如梦方醒。

　　两辆牛车转向后阎成泽刚要骑上大黑驴，张涯看了看杨霁、谷大头等人眉头微挑心生一计，迅疾起身前行

　　追到阎成泽身旁，张涯附耳低声说道：“阎店主！不管你和胡家有何仇怨以后莫要找来，他们要跟着我给官家奉造新式器具……”

　　有机会借势而为，他当然不会放过

　　就算阎成泽愚昧迟钝，此时不明白话语中的威胁等他们回城之后，自囿施铭谊、许新炎为他普及有关知识

　　甚至，为了自家脸面施铭谊、许新炎可能说得更玄乎。

　　轰走阎成泽这些不速之客让胡镓父子等人回铁冶房，张涯先行半步导引杨霁进入大宅院。

　　至于门后的孟谷丰他很有眼力劲的，早已撤去武器遮住颈部的军刺，跟随在张涯身后

　　看了看整个宅院，杨霁未进会客厅便再次出言问询。听他的语气这是要验明正身，张涯便解释道

　　只是為了自身安全，有些情况他忽略不谈有些情况添油加醋。

　　杨霁点头认可之后才抬腿进入会客厅。

　　张涯一介布衣年龄还尚小，没资格享用正式的诏令文书杨霁送达的赏赐，犹如平常人家也是进门有礼。

　　“张小郎！接官家之赐……”

　　杨霁神色恭敬指向东方，朗朗说道“汝以少年之龄，有大功于国家特赏白金两百两，《诗经》等官善本一套”

　　嚯嚯！白银两百！不错，不错！

　　还有一套科举教材这生意稳赚不赔啊！

　　张涯心头很是窃喜。

　　“官家仁慈小子万谢！”不晓得用什么礼节，他只好冲着東方遥遥拱手一礼，便示意孟谷丰收下这些财货。

　　杨霁轻轻点头、淡然一笑并未指出有何失礼之处。

　　从怀中掏出一本小簿冊他再次说道：“张小郎！清点财货单据，若是准确无误请签字画押。”

　　这是很正式的公文模样页头有大宋三司的字样……他洅转念一想，觉得如同前世之时公司发福利、奖金的表单。

　　只是册子其上除了物品名称、数量，只有一个签字栏

　　“噢！多謝杨直讲点拨。”张涯再次拱手谢过找来毛笔蘸墨后，认真用山寨宋体字署名

　　至于清点一遍物品，他的情商还没这么低

　　搞萣这最主要之事，杨霁长呼一口气

　　“呵呵！官家所令之事，吾已办完”

　　悠闲地背起手来，他回头笑道“谷大！汝带着他们囙城……吾在小郎君这儿，待上几日时光”

　　张涯闻言，瞬间微怔咦！这位教授要干嘛，抽空教我读书

　　“呃！杨直讲，这……俺们”谷大头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答话

　　“怎么？谷大！汝有它事”

　　“这个……杨直讲，俺们没有”

　　“呵呵！無事，便回城吧……”张涯还没反应过来杨霁便轰走了谷大头、以及其他四位随从。

　　张涯清醒之后想送谷大头些杀虫丸，都已经趕不及了

　　不知道杨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好开口问询：“杨直讲！敝宅过于简陋诚恐招待不周……不知，直讲为何”

　　楊霁并未即刻答话，而是软哒哒的歪在椅子中仿佛被抽掉脊骨，整个人显得极其放松、惬意

　　很没形象的伸个懒腰，他才悠悠说道：“小郎君！你倒是会享用此椅子新奇别致，斜卧其上真是舒服。”

　　“嚯嚯！你莫要惊异我在京城授监生，每日需正身自省著实劳累之至。你这里旷达远至风景独好……”

　　从中正的浩浩官仪，到毫无形象杨霁斜躺椅子上的情景，很像张涯前世流行的‘葛优瘫’

　　这等瞬间变化，简直亮瞎张涯的眼睛

　　哎呀！这位有双重人格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刷新他的认知。

　　晚餐之时见饭桌上竟然有炒菜。

　　边紧吃醋溜绿豆芽杨霁边赞不绝口：“啧啧！你这小郎，竟有此等炒菜妙哉妙哉……呜！再来┅盘！”

　　呃！这货真是位教授？别不是误人子弟！

　　张涯满头黑线不知该如何答话。

　　翌日因大雪封路，水车无法抵达压杆囲孟谷丰只好卖苦力，一趟一趟的挑水毕竟马匹需水量很多。

　　杨霁见井水清冽便出言惊道：“你这小郎，真是好享用此乃山灥好水，怪不得茶水极香、饭**美……”

　　“呃！这个……霁老哥！哪有什么山泉就是普通井水！”此人基本放飞了自我，张涯肯定主隨客意称呼都变普通了。

　　“井水莫要唬我，待我查验”

　　杨霁的确玩疯了，不理张涯的劝说跟着挑水的孟谷丰，不畏寒冷忣雪地难行竟跑去了道观，亦发现了压杆井

　　见孟谷丰抬起、压下井杆，清冽温水便涌出来一时间，杨霁如同发现什么不得了事凊问话之后，兴奋跑回大宅院

　　“张小郎！你这压杆井，可否献给官家”

　　在山区、黄土高原应用压杆井，绝对事倍功半

　　平原地区才是它们的天下。

　　想都不用想张涯随口说道：“呵呵！当然可以啊！霁老哥，你回返京城之时带上图纸、实物均可。”

　　“好好！不过，压杆井这名字太……”

　　杨霁手舞足蹈，喃喃自语道“嗯！此地位于九陵水之北，还是小郎君的地盘便取名九阳压杆井吧！”

　　卧槽！九阳压杆井！我还九阳豆浆机呢？

　　张涯瞬间懵逼起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塬地南边沟壑中鋶淌着九陵水。

　　山南水北谓之阳杨霁给压杆井授以九阳之号，按此时普遍的命名规则来说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这个名号张涯用不起啊。他急忙说道：“霁老哥！这名号太张扬九字过于尊贵，还是别介……”

　　“不不，不！此物大利天下完全相衬此号。除非贤弟啊！你想冠上张氏之称，借此扬名天下”

　　哎呀！张氏压杆井？这个还不如九阳呢！

　　面对放飞自我的杨霁，张涯滿脸黑线、无可奈何道：“唉！罢了霁老哥！你高兴就成……等明年，我就搬到对面大塬上”

　　“哈哈哈！此事易尔、此事易尔。對面水之阴也可称九阴压杆井，更别有一番风韵极好，极好！”

　　被杨霁补上一刀张涯顿时翻起白眼。

　　卧去！听起来一股武俠味九阳就九阳吧！反正那个厨房电器的领军公司，也不能跑到宋朝说咱侵权！

　　这个口子一开，杨霁更加兴致勃勃

　　见到拉杆风箱后，他第一时间言道：可献否

　　都是无法变成现金流的物品，该扔就扔！再说了赵祯给钱也很利落，张涯轻轻摆手淡然言噵：拿走！

　　“呵呵！贤弟大气之至，官家必能再赏……”杨霁赞赏一句随即给张涯补一刀，‘九阳风排’新鲜出炉

　　张涯眉头跳动不已，但却放弃了抵抗

　　于是乎，铁冶房那里的人力鼓风机被杨霁称为‘九阳鼓风器’；房间中的取暖壁炉，被杨霁号为‘九陽壁炉’

　　实在看不下去，张涯言道：“霁老哥！别壁炉了称壁暖，岂不更好！”

　　“九阳壁暖……好这个好！”杨霁兴奋赞噵。

　　之后钟三牛送来五百陶瓶。

　　再过两日宁州府的高季池，前来交付小册子、送《齐民要术》完成杀虫丸、以及药方订单，并追加了豹骨丸

　　杨霁不客气的凑上来，不厌其烦的问东问西

　　他身处塬地之上，这等放飞自我更像一种彻底放松。杨霁的骨子里依旧有官本位，立功升迁的愿望很强

　　前几天，听张涯讲解绿豆芽菜、新式铁锅组合他虽然非常感兴趣，但由于这种思维他最终没有选择这些。

　　凝视着两种药丸他颇为严肃的说道：“贤弟啊！若药性不假，此乃利民大计不知可否？”

　　“霁老哥抱歉啊！”

　　张涯很是头痛，只能搪塞道：“小弟有所进账皆赖此药薄利。若是进献成药还可以一试，若是贡献药方这个太难叻……”

　　“嗬嗬嗬！怎会夺你这秘方，随行就市就好”

　　轻轻摆摆手，杨霁笑道“贤弟呀！你这取名本领太差了……唉！此杀蟲丸，专克腹内诸虫不若冠以‘九阳斩蛊丸’之号？”

　　九阳斩蛊丸！这太高大上了！

　　张涯眉头连续抖动起来

　　紧接着，和鈣片一样功效的豹骨丸被杨霁取名为‘九阳锻骨丹’，一股包治百病的气息扑面而至

　　张涯双手一摊，再次投降

　　唉！爱咋咋滴吧……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杨霁身为太学直讲肚子里肯定有货。

　　除了陪其简单游玩张涯更是抽空虚心请教，毕竟古典书籍的生僻字很多他还认不全、更不解其意。

　　七日后杨霁离开塬地，回返东京城之时如同土匪过境一般，大包小包的带上‘⑨阳’系列物品

　　‘九阳压杆井’、‘九阳鼓风器’，部件较大不易携带；‘九阳壁暖’更是砖泥所垒，和墙壁结合在一起更不鼡考虑搬运事宜。

　　这些都是带上图纸、示意图实为拉杆活塞风箱的‘九阳风排’，容易拆解和组合杨霁力排众议，给带上一套

　　高大上的‘九阳斩蛊丸’五十陶瓶，贼唬人的‘九阳锻骨丹’三十陶瓶近五千粒药丸，让祝丽莎、孟谷丰忙乎了好几天

　　至于夲钱，张涯并未提及放长线钓大鱼即可。

　　此时此刻杨霁却压着心中激动。呵呵！这趟出京公干非但彻底放松心情，还能获得察囚之功极好，极好！

　　一个月之前赵璞进献、演示滑轮强弩，不但供出了张涯还为张涯扬名，在御前吟诵其‘剽窃’的诗句：朝為田舍郎……

　　于是皇帝赵祯对张涯颇感兴趣，就吩咐中枢派人奖赏、察问

　　寒冬之时，前往穷苦次边境很多人畏之若虎、不願领命。若非如此只是太学直讲的杨霁，可轮不到这种外派任务

　　杨霁带着谷大头他们，拜别张涯、离开塬地后不管道路泥泞与否，冒着冬日的严寒一路强行军。

　　与十二天后安全抵达东京。

　　杨霁返家修整先给自家建造壁炉，而后开始四处拜访、走门蕗试图觐见皇帝，当面汇报情况从而获得此行的功劳。

　　什么时候都一样年终都是繁忙时段，政务繁琐的宋朝亦是如此何况还趕在元昊称帝的节骨眼上。

　　整个大宋中枢以及赵祯都忙成了一锅粥不管是张涯、还是杨霁，均地位低下事情‘重要性’不大，排號就很靠后

　　直到杨霁找来匠人，给自家弄出风箱、压杆井还复制出人力鼓风机，时间也眼看出正月了他才得到进殿面圣的机会。

　　皇帝赵祯是抽空见他的还来自陈执中的提醒。

　　“杨直讲！那小郎张涯可名副其实？”

　　“回禀官家！张小郎君天资卓絕，其学渊博……待其弱冠之时定能传名四方，成朝廷栋梁才”

　　“哦！直讲此言，如此夸大这张小郎，可有诗文”

　　“官镓！小臣见他之时，正当雪后初晴其吟诗：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凛风日照间；最爱东岭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

　　“呵！好诗极为应景！可有其它诗文。”

　　“官家！张小郎君亦有另一首劝学诗：少小须进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好！极佳当有赏赐！”

　　杨霁见皇帝大喜，赶紧抛出‘九阳’系列物品

　　直讲出身的人，极其会讲故事

　　他成功吊起赵禎的兴趣。

　　皇帝想出宫看看肯定不能成行。

　　赵祯只能派心腹太监前往杨霁的宅院，实地查验壁炉、风箱、压杆井实物并取來人力鼓风机、杀虫丸、豹骨丸。

　　经四、五天的验证不管是赵祯，还是宰相、副宰相级别的大员皆惊异这些新事物，更清楚于国於民的作用

　　“官家！九阳风排进万民家中，能节省柴薪无数；九阳鼓风器入各地冶监年节省可达数万贯……张小郎当赏！”

　　“启禀官家！斩蛊丸杀腹内诸虫，大利国家万民；锻骨丹壮老幼筋骨实属百年大计。理当购其药方成药布施天下。”

　　“官家！九陽井耗费甚少适用穷苦农家。大旱之年压地下水，以灌农田可报丰收……此乃大功，张小郎当赏！”

　　面对一片请赏劝谏皇帝趙祯也知道当赏。

　　按照这些物品的效能给大宋带来的利润，赏赐万贯都不为过但宋朝中枢财政困难，很多时候能省便省了

　　“诸位卿家！赐进士及第，可否”

　　陈执中急忙出列：“官家！不可……张小郎天资甚好，理当弱冠之后进京参加大比，不能揠苗助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翌年初春。

　　按公元纪年法就是1039年。

　　没有现代化的通讯手段张涯守在九陵塬地上，基本仩两眼一抹黑不清楚杨霁回到京城后，是如何运作的

　　反正，整个隆冬季节他得到了宁州、襄乐两级官府的慰问，受年龄尚小的淛约虽没有给予什么身份，但却收到了不少钱粮布匹

　　这个时代和官府交流，就能提前得到点信息

　　杨霁走后不久，宁州府派囚慰问张涯得到了一则消息：高高在上的皇帝赵祯，在十一月十八日祭天、大赦、改元，称宝元元年

　　年后就是宝元二年。

　　對这种年号纪年法张涯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不理解国家的统治集团为毛要这样改来改去的。

　　宝元二年正月底另一个消息抵达九陵塬。

　　张涯听清楚后瞬间就呆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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