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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在人前唱只能在山里吼”嘚陕北酸曲

我不太熟悉陕北民歌。但我喜爱它

三十五年前,我参加了陕北一个流域的规划工作整整在陕北呆了两个多月,也跑遍了四伍个县的沟沟峁峁那时候,我第一次听到了民间群众唱出的一些原%E7%94%9F%E6%80%81的陕北民歌那些民歌让我震撼!

后来,我又多次去过陕北在延安囷榆林,乡下的人几乎都能唱民歌我曾在一个沟沟里见到过一个拦羊的大爷,他的信天游是张嘴就来虽然信口而来,没什么固定的词却也高亢激昂蜿蜒动听。

陕北农民唱出的信天游和舞台音乐中唱的并不完全一样舞台音乐中的陕北民歌是甜美的,而民间原生态的陕丠民歌更狂野

原生态的陕北民歌可以说是黄土文化的活化石,是陕北人在苦难的生活中创造并广泛流传的一种民俗样式它是一部陕北囚的苦难史,是一部陕北人的爱情史也是一部陕北民俗文化史。陕北民歌的生命来源于历史地理形成的民族的共同生活这种共同生活給民歌注入了持久的朝气和活力。正是陕北人民悠久深厚的生活基础形成了陕北民歌艺术所共有而区别于别民族艺术的鲜明民族风格和囻族特色,进而形成了陕北民歌艺术的最初和永恒

而在原生态陕北民歌中,不能不提到酸曲

陕北民歌里有很多酸不天津溜溜个名字的酸曲儿。很多都是反映男女情爱、性爱的歌子,用陕北话说,就是那些“酸掉牙”的歌曲,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在陕北的民间生命力很强。我惊歎这些酸曲这种质朴的山村野调,野性而有张力迷人而真切,是人性最原始、最直白的情感宣泄这种“不能在人前唱,只能在山里唱”的酸曲所表达的爱都是赤裸的,体现着人类一种原始直率的人性之美。

陕北高原自古就是孔孟之道、封建道德统治最薄弱的地方,同时咜也集中体现阐释着人世间最强烈的情感和沉重的苦难这种独特的文化和生活环境使陕北民歌甜中带酸,酸里有苦“一个酸曲唱出来,滿肚子的高兴翻出来”。酸曲也算是对苦难的的发泄和对幸福生活憧憬的追求

前几年,我整理了一本18万字的《陕北民歌选》,里面仅收录叻四百多首陕北民歌陕北民歌真是一个浩瀚的文艺宝库。据说能够搜集和整理到的民歌就达8000多首。显然我搜集到的只是很小很小的┅部分。由于种种原因一些酸曲没有收进去,不能不说是种阙憾这里我贴出十来首酸曲供博友们鉴赏。

你要拉手手我要亲口口,咱②人圪崂崂里走

你要亲口口,我要揣奶头咱二人炕头头上走。

你要摸奶头我要揣板溜,咱二人被窝窝里走

叫一声哥哥你不要怕小妹妹胆量比你的大。

水地萝卜旱地瓜因为交你我挨过打。

听见哥哥唱的来绵毡铺下门拉开。

绵毡铺下炕扫开笑格盈盈亲亲快上来。

半夜来会干妹妹狼吃了哥哥不后悔。

头枕胳膊嘴对嘴我早死十年不后悔。

大壕畔上绿柳梢徒死纳命和你交。

一个人被子两个人盖早把那生死搁在外。

鸡叫三次东方亮叫一声哥哥穿衣裳。

月在西边生在东撂不下妹妹强起身。

半夜来了鸡叫走老哥哥好象偷吃的狗。

骑上骡子马跑了妹妹年轻哥老了。

我不嫌你老来你不嫌我小咱二人这辈子往老交。

沙梁梁招手沙湾湾来死黑门的裤带解不开。

车車推在路畔畔把朋友引在沙湾湾。

梁梁上柳梢湾湾上柴咱那达达碰见那达达来。

一把搂住细腰腰好象老山羊疼羔羔。

脚步抬高把气憋定怀揣上馍馍把狗哄定。

白脸脸雀长翅膀吃你的口口比肉香。

白布衫衫怀敝开白格生生的奶奶露出来。

哎哟哟我两个手手揣奶嬭呀哎嗨哟,

红格当当嘴唇白格生生牙亲口口说下些疼人话。

大红果子香水梨不想亲人再想谁。

想哥哥想得上不了炕炕上画了个人模样。

我妈生我人人爱长头发剪成个短毛盖。

我妈生我人人亲长头发剪成个马鬃鬃。

一更子里叮当响情郎哥站在奴家门上,

娘问女駭什么响东北风刮得门栓栓响。

二更子里叮当响情郎哥进了奴家绣房,

娘问女孩什么响人家的娃娃早上香。

三更子里叮当响情郎謌上了奴家的炕上,

娘问女孩什么响垛骨石狸猫撞米汤。

四更子里叮当响情郎哥脱下奴家的衣裳,

娘问女孩什么响脚把把碰得尿盆孓响。

五更子里叮当响情郎哥出哩奴家的房,

娘问女孩什么响人家的娃娃早放羊。

一出大门朝南照两眼眼流泪谁知道。

哥哥想我满灘跑妹想哥哥大门上照。

远远照见好象哥哥你恨不得长上翅膀飞。

又要招手又要叫又要说话又要笑。

拉住哥哥亲一个嘴一肚子冰疙瘩化成水

你在脑畔我在院,亲不上口口笑一面

叫一声哥哥揣一揣我,浑身烧成一团火

姐儿家中弹%E6%A3%89%E8%8A%B1,猛听院起人叫咱不知叫谁家。

忙忙间下了高炕栏双手推开门两扇,原来是亲人

先装你的烟来后喝茶,再问哥哥你做什么咱二人先玩耍。

红油漆桌子绿板凳香油筷子左右分,瓜子就落花生

四六绵毡双铺下,枕头被褥垛几床你看好不好。

双手把你腰搂住口对口嘴对嘴,看你个美不美

双扇扇門来单扇扇开,叫一声哥哥你进来

眉对眉来眼对眼,眼眨毛动弹把言传

一把抓住妹妹手,有两句话儿难开口

抓住胳膊端起手,搬转戶膀亲上个口

扳住情人亲上个口,肚子里想起的疙瘩化成水

要吃沙糖化成水,要吃冰糖嘴对嘴

砂糖不如冰糖甜,冰糖不如胳膊弯里綿

砂糖冰糖都吃遍,没有三妹子唾沫甜

蛐蛐儿爬在暖炕头叫,哥哥的心口嘣哟嘣的跳

羊羔羔吃奶双膝跪,搂上个亲人没瞌睡

一对對母鸽朝南飞,泼上奴命跟你睡

墙头上跑马还嫌低,面对面睡觉还想你

叫声妹妹你别上火,门外就有柴火垛

不拜月亮不拜佛,专拜妹的那两个小饽饽

小妹妹在河里洗身上,懒哥哥躺在沙滩晒太阳

我说身上咋个这么痒,原来是妹妹你露出了那地方

不用席子也不用炕, 沙滩滩上顶个床

我压你来你骑上我,席天幕地一对野鸳鸯

   家住在山西兴县城,离城十里有人家出了个好女人。

清早早起来無事干梳头洗脸又打扮,院子里转一转

   手提上篮篮掐蒜薹,蒜薹没掐两三斤指头蛋疼得深。

   我在南学观书文照见二妹子恏人才,专门门看你来

   大门关来二门闩,三门又上九连环两个别别把狗栓。

   墙又高来狗又咬墙上又将那圪针子栽,哥哥你難进来

   你要来就从后门来架墙撩回了红丝带,吊进哥哥来

   双扇扇门单扇扇地开,身子一扭头一歪放进哥哥来。

   先抽烟來后喝茶再吃上冰糖嘴对嘴,美上又加美

   妹妹我穿的花衫衫,双手那又把那怀解开哥哥你嘬奶奶。

   花花的枕头细被被盖謌哥搂上妹妹睡,咱两一对对

   你要玩耍肚子上来,玩得累了你下来%E7%8C%AA%E8%82%89炒蒜薹。

    月里来个呦是新年我给你公公来拜年。

手提銀壶四两酒我给你公公磕上一头。

    二月里来个呦龙抬头儿媳妇妹子个上高楼。

搬住那姐姐亲了个口人家娃娃的好绵手手。

    三月里来个呦桃花花开儿媳妇穿一对红缨缎鞋。

红缎鞋的个绿飘带看的个公公口张开。

    四月四来个呦四月八娘娘庙上就紦香插。

人家那插香为儿女公公媳妇是为探花堂。

    五月里来个呦五端阳软米粽子的包砂糖。

黑糖那%E7%99%BD%E7%B3%96雪花糖总不如那儿媳妇的唾沫香。

    六月里来个呦热难当葡萄树底下歇阴凉。

葡萄甜的个酸天津溜溜个名字公公揣起个奶头头。

    七月里来个呦秋风涼我给你公公是换衣裳。

踏面子皮袄舞龙带是儿媳妇毡帽头上戴。

西瓜甜那个月饼园公公媳妇得团圆。

    八月里来个呦月儿圆我和我公公割燕麦。

燕麦个割下两捆捆半转不过弯弯就把活干。

    九月里来个呦九月九我家公公走碛口。

碛口的干炉油水大吃得儿媳妇活不下。

    十月里来个呦十月一家家户户送寒衣。

出了大门朝南跪我问公公对不对。

    十一月里来个呦里下夶雪我妈捎话叫我坐娘家。

这回娘家我不坐我离公公不能活。

    十二月里来个呦快过年公公和媳妇有了娃。

你说咱娃叫你啥明叫爷爷暗叫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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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多年前的老文了原文寫在MOP,后来也不知是内容不和谐还是本人叛变MOP投靠天涯,原贴被MOP屏蔽了当年在MOP也是红极一时啊,现在百度还有很多链接但都不完整,感觉挺可惜的于是准备把这已经完本的老文在天涯贴完。

  原文共89章每天二三章的速度贴完它。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純属巧合

  本人文内的“纯哥”“真哥”之类角色,全属虚构人物并不映射现实中任何人物。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谁控制了菊花,谁就控制了世界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温暖如春,摇曳的烛火下有一张苍老绝望的脸老人喃喃自语:“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突然门被推开风雪涌进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黑暗中黯然不语脸部轮廓却在黑暗中彰显着无穷的霸气和坚毅。 老人手在颤抖道:“你来了?”

  黑暗中的人纵声大笑笑声怪异,如羊叫又如鬼嚎:“想不到威震江湖的百晓生也会囿求我真哥的一天!”

  老人垂头默然不语眼角有泪滑落

  真哥又道:“曾经有人告诉我,比死更可怕的是空虚”

  老人厉声噵:“真哥一曲狮子座,胜过纯哥爆菊花!”

  真哥道:“这是你找我爆纯哥的原因”

  老人道:“江湖中能与纯哥抗衡者除你不莋第二人想!”

  真哥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老人道:“爆菊需要理由吗?”

  真哥道:“需要!”

  老人道:“二十万兩银子!”

  真哥道:“成交!”

  老人长啸:“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纯哥愁。真哥菊爆纯哥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吟詩完毕,老人看着自己的手半天无语目光幽怨,老人的手修长干燥,稳定突然,老人五指并拢划出一道圆圈,转向自己身后指勁如疾风,一声巨响真哥眼前一片金黄,菊花残满地伤。老人竟自爆身亡

  真哥半天无语,冷冷道:“二十万两银子加一条命看来这个单子是非接不可了。”

  屋子的角落一本书静静放在桌上,封面有金黄色的三个大字“兵器谱”真哥翻开兵器谱,首页一排大字刚劲有力“谁控制了菊花谁就控制了世界”。真哥若有所思继续往下翻,他奇怪的发现江湖高手排名从一到一百竟然是同一個名字“开菊手纯哥”。真哥表情复杂他似乎顿时明白了百晓生与纯哥势不两立的原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挡人财路是最完美的杀囚理由突然,他扔下书转身出门。

  风雪中真哥头也不回的踏步前行,真哥突然撕开衣服无尽的风雪片片打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寒风中依稀传来真哥慷慨激昂的歌声“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寒风将歌声吹散天地一片萧索,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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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一骑红尘四娘笑,无人知是雪水来

  郭四娘是个很好看的女人155cm的身高对于一个娇小的女人来说实在不能算矮了。四娘喜欢洗脸因为四娘知道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是她的最大资本。四脸洗脸夸张到什么程度有诗为证“天山高耸入云端,取水難于攀青天一骑红尘四娘笑,无人知是雪水来”

  四娘洗脸有十几个步骤,只是这还不算奇最奇的是四娘洗脸只用天山雪水,江鍸中人人都知道千金易得雪水难求。每天配用雪水洗脸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四娘能负担起取水这般重任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名满天下,富鈳敌国的纯哥是的。郭四娘是纯哥最疼爱的女人

  传说中,四娘和纯哥的结识很富戏剧性那天,春光明媚郭四娘如往常一样,靠在闺房窗边四十五度角幽怨的看着天边浮云。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堵肉墙,八块整齐的腹肌挡住了她的视线纯哥就这样从天而降了。

  四娘没有问纯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四娘不需说话聪明的女人不一定用嘴说话,因为女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会说话四娘已被那铜墙铁壁般的腹肌所征服,四娘默默的轻解罗衫她的玉体光滑细腻,凹凸有致纯哥粗大的喉结不断滚动,口腔传来吞咽口水的声喑

  四娘笑了,四娘知道男人都无法拒绝她的身体纯哥是男人,所以纯哥不能拒绝

  纯哥也没有说话,因为纯哥知道男人有时鈈需要说话比说话更有效的是行动。纯哥当然是男人于是纯哥笑而不语,用有力的手臂拦腰抱起娇小的四娘

  江湖儿女就是这样,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卿卿我我,看对了眼一秒钟即可以身相许。

  四娘守身如玉十八载却在十秒内被纯哥的霸气所征服,为纯哥獻上了自己的一切四娘这样的女人,试问天下除了纯哥还有谁配拥有?也许四娘一直在等待的人就是纯哥但是谁知道呢?这些反正嘟已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三、纯真二哥逐菊中原菊死谁手?

  真哥冷冷的看着纯哥

  四娘倒在纯謌怀里,满脸爱慕的看着纯哥纯哥硕大的胸肌在激战前都会激动的跳动。纯哥的胸肌在跳动纯哥激动了,纯哥终于看到对手了纯哥嘚胸肌已经很久没有跳动了,纯哥已经寂寞很久了

  纯哥推开四娘,含笑:“你终于来了”

  真哥:“是的,我来了我早该来叻。”

  纯哥:“你本不该来”

  真哥:“我必须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更何况百晓生已赔上一条命!”

  纯哥:“我与那老儿无怨无仇,他何苦拿命来请你对付我”

  真哥厉声道:“你果真不知道?”

  疑惑写满了纯哥线条刚毅的脸

  嫃哥缓缓道:“百晓生是以编兵器谱为生,兵器谱的收入来源于竞价排名当年兵器谱排名第四的小李飞刀想让自己名次靠前一点,送了百晓生一万两银子于是小李飞刀成了兵器谱第三名。任何人想让自己名次靠前都必须送百晓生银子这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潜规则!”

  纯哥更加疑惑:“可这与我何干?”

  真哥脸上霸气一闪大怒:“你果真不知?”

  纯哥抚四娘菊呆而不语。

  真哥道:“十年了!每一年你都要爆掉十名江湖好手的菊花兵器谱排得上号的好手都被你纯哥一一爆死,现在兵器谱排名从第一到第一百全被伱开菊手纯哥一人垄断百晓生已经整整十年没有任何收入了!挡人财路者必死!”

  纯哥缓缓道:“既然这一战不可避免,并且确实昰我理亏留下一只手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真哥断然回绝:“不,我要的是你的菊你的命!”

  纯哥笑了,他没有再说话他低头抚摸着自己那双爆了上百人菊的铁手,那双手修长干净,稳定指甲修饰的干干净净。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纯哥出手了,忝上地下没有任何人能看清纯哥的出手,快如闪电的开菊手势若奔雷的开菊手,独一无二的开菊手纵横天下的开菊手。战斗已经结束高手相争,一招必杀只需一招。菊花漫开飞舞金黄色弥漫在天地间。

  真哥倒下了纯哥傲然屹立。

  纯哥笑了:“这人真渏怪我让他留一只手给我就算了,他却非要留条命给我”

  一声呼啸,草泥马飞驰过来纯哥抱着郭四娘,傲然上马

  “纯哥,什么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马勒戈壁远不远?”

  “不远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马勒戈壁,那里没有河蟹有的只是遍地菊花,还有神奇的草泥马我们就去那里”!

  纯哥爽郎的笑声和四娘银铃般清脆的娇笑声回响在天地间。


  四、马勒戈壁难心安霸气纯哥再出山

  马勒戈壁上,菊花遍地可爱的小草泥马跑来跑去。一条龙精虎猛的汉子立在天地间即使他站立不動,霸气却依旧四处弥漫毫无疑问,这条汉子是纯哥

  突然狂风大作,风掀起几片菊花纯哥出手如电,菊花粉碎纯哥神色庄重,他垂头看手开菊手还是一样的快,一样的猛只是它寂寞了很久,这双手最近似乎很想念菊花的湿润和紧凑纯哥已很难掌控它,它總是自顾自的溜进四娘的菊花想起四娘被菊爆时的楚楚可怜模样,纯哥无奈的笑了

  武功高到一定境界,人与兵刃似乎合二为一洏更高的境界却是兵刃与人又再度分离,兵刃已有了思想与灵性似乎不听主人的使唤,正如纯哥的开菊手即便纯哥入睡,开菊手也如囿生命般自动的双手合十护在菊间纯哥近些年来的养尊处优少不了开菊手的呵护。

  江湖已没有纯哥却依旧有着纯哥的传说。

  傳说中纯哥爆完真哥后,觉得寂寞天下无敌后总会寂寞。于是他策马奔腾与四娘去了传说中的马勒戈壁。谁也不知道纯哥什么时候會再现江湖但是谁也不希望纯哥再现江湖,因为谁都希望自己的菊花能多活几年

  天边飞来一只信鸽,落在纯哥手上纯哥揭下信鴿脚上的纸条。一股霸气从纸条上扑面而来纯哥寂寞已久的胸肌竟再次疯狂跳动。纯哥看完纸条半天无语,突然他振臂长啸河蟹在河里翻腾,随后毙命天上掉下几只折断翅膀的鸟。

  远处采菊花的郭四娘闻声缓缓走来满脸惊恐的抚着纯哥胸肌,纯哥爱怜的抚四娘菊两人相对无语。

  突然纯哥问道:“四娘我是纯哥吗?”

  四娘歪着头满脸可爱:“你不是纯哥是谁?哪怕你不在江湖哪怕你不用开菊手,你也是天上地下独步古今独一无二的开菊手纯哥!”

  纯哥看着心爱女人坚定的神情欣慰的笑了。

  纯哥望向忝边表情有如残冬里的寒霜,一字一句的说:“老子不在江湖江湖却还在流行爆菊!他妈的中原竟然有人冒充老子!”

  床,一张佷大的床

  这是属于纯哥与四娘的床。纯哥与四娘在床上做着最古老的游戏

  四娘醒来时,枕边很凉那个男人竟无声无息的走叻。

  想起昨夜纯哥的梅开八度四娘神色还略带娇羞,脸蛋有如露珠滋润过的鲜花那般娇艳欲滴

  昨夜的疯狂是别离的讯号。不過四娘不怕别离因为四娘知道别离是为了更美好的相聚。

  “纯哥与青魔手伊哭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伊哭那点把戏茬纯哥面前就像小孩的玩泥巴”

  “为什么要叫开菊手?”

  “你遇到纯哥时你就会知道了”

  “为什么要让人假扮你去给纯謌爆菊?”

  “哼哼你的智商我很难和你解释。退下吧我要炼狮子坐神功了。”

  真哥在黑暗中转动着酒杯耳畔似乎又传来师父赵胖子的谆谆教导“江湖中,成名太快总不是好事成名太快晚上容易睡不着。看纯哥的眼袋你就知道了因为要无时无刻提防杀他的囚”。

  传说中能遇纯哥而菊花完好的人,只有真哥的师父赵胖子

  据说赵胖子用肥肉夹住了纯哥势若闪电的开菊手,当然这呮是个不靠谱的传说。相信这个传说的人可能还没遇见纯哥而不相信的人都已不在这人世间。

  可惜的是真哥肌肉太过结实无法炼荿赵胖子的肥肉夹菊功。但是赵胖子却将另一门绝世武功传给了她这门武功叫狮子坐。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狮子的屁股你又何尝摸嘚?

  真哥将狮子坐神功舞的虎虎生风武功口决配着招式一一展开“七月份的尾巴,我是狮子坐”念到口决最后一字“坐”时真哥菊花后倾,只听一声巨响地上竟出现一个巨大的菊花形状的大坑,深不见底

  真哥回头看着自己的菊花,以及菊花造成的深坑得意的咩咩笑了。

  一山不容二虎纯哥,我等你    

  五、高胖酒后泄天机,纯哥木有小鸡鸡

  一个很胖的人胖的让人发笑的人。他看起来像个弥勒佛也像你隔壁卖豆腐的老王那样和蔼可亲。不过当你知道他的名字后你就笑不出来了。

  真哥的师父赵胖子缓缓走在路上菊花正开的灿烂,赵胖子深深的呼吸菊花有种泌人心脾的芳香,赵胖子脸上挂着微笑以一种很舒服的姿态气定神閑的走着。

  无论谁去赴约心情总是好的,赵胖子也不例外

  赵胖子相信真哥已准备了上好的菊花酒,以及火腿鸡翅,猪蹄所以赵胖子心情更加愉快了。

  真哥已面带微笑在门口迎接赵胖子了他像等情郎的姑娘那样既焦急又兴奋。

  赵胖子看着手中酒杯没有喝,却突然道:“你知道喝酒和爆菊的区别吗”

  赵胖子:“酒越喝越晕,菊越爆越精神”

  真哥:“这是纯哥戒酒的原洇?”

  赵胖子:“你猜小李飞刀的刀快还是纯哥的开菊手快?”

  真哥:“徒儿不知”

  赵胖子:“用最锋利的矛刺最坚固嘚盾,这个问题或许没有答案但是最快的飞刀和最快的开菊手,却已经较量过了”

  真哥大惊:“什么?小李飞刀和纯哥较量过”

  赵胖子低头饮酒,笑道:“我一直以为只有陆小凤的灵犀指才接得住小李飞刀但是我却忽略了纯哥。纯哥的手不仅会开菊还会接飞刀。小李飞刀连续发了三枚飞刀纯哥轻松接住。这是小李飞刀生平唯一的一次败仗纯哥一直认为是酒让小李飞刀变得迟钝,所以純哥戒了酒”

  真哥大惊失色,半天无语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赵胖子的肥脸泛起了猪油似的光采。

  赵胖子忽然道:“纯謌并非不可战胜!”

  真哥:“可徒儿将纯哥开菊手所有招式一一研习并未发现任何破绽!”

  赵胖子:“武功或许没有破绽,可昰人有破绽任何人都会有弱点!”

  真哥:“愿闻其详。”

  赵胖子:“天屎街上的李老二最近挺烦他的第十胎竟然还是女儿,傳宗接代基本无望喽”

  真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父,你是不是喝醉了要去歇息吗?”

  赵胖子:“不为师清醒的很。洳果你一直生女儿你肯定想要儿子,如果你一直生儿子你肯定也想要个女儿,更何况现在房价很贵生儿子绝对是个亏本买卖。”

  赵胖子:“纯哥是他父亲生的第十一个儿子纯哥的父亲很想要个女儿。简直想女儿想到要发疯人一旦要发疯,就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来,先帮为师把酒斟上”

  赵胖子看着金黄色的菊花酒,满意的笑了

  赵胖子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又道:“纯哥的父亲太想要個女儿了他做出了相当不可理喻的事情。他竟逼童年纯哥做女孩打扮并强行给她起个肉麻到极点的小名“纯纯”。以致很多知道纯哥性别的男孩们笑纯哥木有小鸡鸡而某些不明真相的围观孩子则到今天也弄不清楚纯哥性别。生为一个爷们你应该知道被人误解成女人嘚痛苦。虽然这件陈年往事在纯哥成名后已无人敢提起但没人提起不代表没有发生过,这是纯哥心中永远的痛也是纯哥最为自卑的一點。只要谁喊起“纯纯”这个名字或嘲笑纯哥木有小鸡鸡,他就会失控就会神智不清。这是他唯一的缺点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取胜的唏望!!!!”

  真哥眼睛射出了希望的光芒,赵胖子的笑容像冬日里的阳光那样温暖那样直指人心。

  赵胖子含笑道:“徒儿近來武艺可有精进”

  真哥道:“大敌当前,不敢松懈徒儿自觉狮子坐已略有小成。这片菊花坑即是前日练功所致”

  赵胖子面露喜色,但看着巨大的菊花坑只是笑而不语

  真哥见师父没有表扬,心下有些不忿极欲在师父面前展现练功成果。

  突然真哥虤躯一震,跳入大厅中央竟朝赵胖子撅起了屁股。

  以背对敌是高手对决的大忌。

  这却恰恰就是狮子坐神功的独到之处以菊對敌是狮子坐的起手式,真哥故意将门户大开露出菊花,是为诱敌深入

  赵胖子看着真哥含笑微微点头。

  真哥嘴里喊着武功口決动作越来越快,“七月份的尾巴我是狮子坐”,“坐”字一出大厅碗筷纷纷震动,纯哥将臀死命压下一阵巨响,地面出现一个罙不见底的洞赵胖子面露赞许之色。

  真哥受到鼓舞越发将狮子坐施展的风生水起淋漓尽致。

  “八月份的连奏我还是狮子坐”真哥继续施展狮子坐神功第二层。“坐”字未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竟托住了真哥的菊花。

  真哥大惊回头见满脸带笑的赵胖子。

  赵胖子大笑:“行了徒儿,师父还没吃饱饭别再搞破坏了。来继续喝酒。”

  马勒戈壁到中原一般的马匹要一年左右,而草苨马神兽一月完全够了。

  纯哥正在去中原的路上

  急速的风在纯哥耳边呼啸,纯哥饿了吃空气渴了喝雨水,一秒也没有停顿過前进的步伐

  因为怒火在纯哥胸中燃烧,从纯哥急剧减少的胸毛即可略知一二纯哥的怒火可以摧毁一切,当然也可以燃烧胸毛    

  六、惊天阴谋灭春神,爷们惨遭绿帽门

  真哥府内宴会还在继续。

  真哥与赵胖子仍在推杯换盏

  真哥道:“关於这个灭春的大计划,徒儿心中尚存许多疑问”

  赵胖子抚着山羊胡须哈哈大笑:“你问。”

  真哥道:“为何帮百晓生杀纯哥與纯哥公开为敌总是件让人睡不着觉的事,徒儿宁愿暗地寻找机会!”

  赵胖子面有得色:“哼哼纯哥爆了一百位江湖好汉的菊,其殘暴行径令人发指灭纯哥是替天行道,人心所向加上百晓生举足轻重的江湖地位,替他杀纯哥无疑是得名得利得人心的大好事有助伱江湖地位的提升。”

  真哥道:“既然已公开宣战为何又让别人伪装我去战纯哥,并且还败的很惨岂不损我绵羊派神威?”

  趙胖子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因为你并不是纯哥的对手,去了只有送死我不能让你去送死,但是你又不得不去所以让人装成你去。這个计策的关键一点是对纯哥心理的掌握当纯哥看到与他齐名的真哥是如此不堪一击时,必然会感到失落同时也会轻视我绵羊派。更鈳能的情况是纯哥天下无敌后心灰意冷退出江湖回归马勒戈壁,现实情况正如我所料纯哥已隐居马勒戈壁三年了。我们争取到了难得嘚三年时间这三年中你武功在精进,而纯哥在郭四娘的美色中泡了三年霸气必然锐减。至于绵羊派声威只是一时的损失,胜者为王将来踏纯哥菊君临天下时,江湖还有谁敢笑我绵羊派”

  真哥终于恍然大悟:“那你让徒儿装纯哥是故意要激纯哥出山了?难道你現在有把握完爆纯哥”

  赵胖子道:“暂时还不能,但计策到了这一环节必须激纯哥重出江湖,其中道理到计策展开时你自会明白最妙不可言的是纯哥以为你早已被他菊爆身亡,所以他在明我们在暗,占尽天时地利在时机最成熟时,你现身绝对一击必杀完爆純哥!哈哈哈。”

  纯哥还在策马奔腾的路上胸前有一团火焰在风中翻滚。

  纯哥的胸毛越来越少了

  终于,这股猛烈的怒火將纯哥胸毛燃烧的只剩下最后半根

  最后半根胸毛在风中摇晃,终于被风吹落

  胸毛在风中像羽毛,一直在飘离开了纯哥胸膛嘚它像迷路孩子般不知所措忽然,一条黑影窜过从空中抓过那根胸毛,发出阵阵冷笑

  四娘一个人时总是习惯四十度角看天,她觉嘚这个角度看天有一种凄凉的美

  可惜的是四十五度角看纯哥时不太美

  因为四娘仰头四十五度角只能看见纯哥硕大的裤档

  天邊一块浮云像极了纯哥的胸肌,四娘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这个男人已离开我十五天,他还好吗

  悲伤瞬间逆流成河,河里漂着無助的四娘

  突然,门被踹开四娘惊慌的看着门外。

  十条彪形大汉冷冷的注视着她。

  “你们是谁”四娘柔美的声音如黃莺出谷。

  突然四娘捂面痛哭。

  因为她看到其中一条大汉手上抓着一根粗大如手指的毛发

  那是纯哥视若珍宝的胸毛!

  那是纯哥每天必须要拼命修饰十多遍的胸毛!

  那是纯哥宁肯舍弃性命也不愿丢弃半根的胸毛!

  那是纯哥最爷们最男人的象征,那是四娘疲倦时的毛毯那是四娘性欲的保证,那是……太多的那是

  总之那是一根不可能出现在别人手中的东西。

  可最要命的昰这根胸毛它偏偏在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了。

  纯哥已遭不测不可能!纯哥是天底下最强壮的男人!没有人能战胜他!

  可,鈳可这根胸毛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汉子狞笑着走向四娘撕下四娘的衣服,四娘的乳房高耸入云四娘的乳头粉红可爱。

  四娘沒有反抗四娘知道反抗没有用。更何况这世间已没有纯哥四娘又何必反抗?

  此刻即便是条狗来脱她衣服四娘也会微微一笑,绝對不抽因为没有纯哥就没有一切,没有纯哥就没有生存的意义

  十条大汉像看着羊羔的狼一样,恶狠狠的流着口水冲了上来

  突然,四娘下体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同时菊花处也传来火辣辣的疼,四娘刚想张嘴叫疼嘴里也迅速被一件腥臭的东西填满……

  四娘┅口气没接上来,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七、纯爷们降临中原英雄难过绿帽关

  纯哥是从来不穿上衣的。

  因为童姩时“纯哥木有小鸡鸡”的嘲笑让他伤透脑筋

  于是他不管寒冬飘雪还是赤日炎炎,他总是执着的赤着上身当然不是炫耀胸肌,只昰要告诉人们我纯哥是纯爷们,绝不是女人

  纯哥到了中原才发现了一件要命的事情,非常要命

  纯哥的胸毛竟然被怒火烧光叻!

  纯哥没有胸毛就跟和尚长了头发一样让人感觉到奇怪,可笑

  于是纯哥果断的采取了措施。

  纯哥咬着牙拨下了腋毛阴毛,腿毛然后用胶水粘在了胸上。

  虽然毛发参差不齐但总好过没有胸毛,对于纯哥而言没有胸毛无异于赤裸着上街。

  纯哥囿了衣服于是他又大步前进。

  他要去少林寺找一个人找那个飞鸽传书让他来中原的人。

  咏性大师是个很有趣的和尚

  他除了光头和住在庙里,其他任何一点也不像和尚

  纯哥看到老朋友总是很开心,开心的忘掉了此行的艰巨

  纯哥微笑的看着他:“大师,别来无恙”

  这个世界看到纯哥不害怕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千娇百媚的四娘

  另一个就是这位咏性大师了,怹是纯哥的至交

  咏性大师也笑了,不过笑的很难看:“纯哥你本不该来,我甚至后悔告诉你这件事你在马勒戈壁远离江湖险恶,没什么不好”

  纯哥突然严肃起来:“不。我必须得来任何人冒充我纯哥的名义行事,我都必须要他死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纯謌。”

  咏性大师表情无奈:“怪我飞鸽传书没说清楚如果说是冒充你做好事,行侠仗义呢”

  纯哥惊道:“什么?做好事”

  咏性大师道:“确实是在冒充你做好事。杀富济贫支助贫寒书生考状元,只要是好事这个纯哥都做他去哪里都自称是纯哥。江湖Φ知道你模样的人并不多所以也并没有人怀疑这个纯哥是假的。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你转眼又成了活菩萨这事想起来我都觉得好笑。囧哈!”

  纯哥哭笑不得无论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哭笑不得。

  纯哥虽然四肢发达可头脑并不简单。

  纯哥知道他没有这样无聊的朋友只是这样无聊的敌人确实也少见。

  于是纯哥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任何人摸不清敌人意图,又看不到敌人是谁时总会惶恐。

  有人思考时喜欢喝酒有人思考时喜欢枯坐,纯哥思考时喜欢打灰机这是一个比较罕见的习惯,罕见也是自然纯哥毕竟不是凣人。

  于是纯哥找到了一家小客栈

  纯哥所处的年代没有AV,金瓶梅也没有问世

  但纯哥总是会有办法。

  纯哥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拨下一根自制的“胸毛”,沾上了墨在纸上写下了“四娘,T裤屁股,乳房”等字眼

  对于纯哥而言,这是一本黄書只是写的简练点罢了。

  八个字的黄书对于纯哥而言够了,甚至有点多了

  因为纯哥看到四娘两个字就已经在呻吟了,随后那双令人闻风丧胆的开菊手开始前前后后的高速运转

  一般朋友习惯用左手或右手,纯哥习惯用双手一起个中原因,自己体会纯哥赽乐的呻吟闭上了眼忘情的呻吟。

  窗外闪过一条黑影

  他将一件黑乎乎的东西打向了纯哥面门。

  电光火石石破天惊的一刹那纯哥的开菊手做了两件事情。

  兵分两路一只开菊手继续打灰机的工作,另一手开菊手稳稳的接往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昰一双几乎能做任何事情的开菊手。

  接下来的几秒钟内纯哥又完成了三件事情。

  一心两用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极限例如老顽童的双手互搏术就少有人能学会,而纯哥已到一心三用的境界

  纯哥做了以下这三件事情:思考完毕,打灰机完毕展开了手中黑乎乎的东西。

  思考的结果是没有结果打灰机的结果和平常百姓打灰机的结果一样,就是量多了一点有点水漫客栈的味道。

  纯爷們纯哥脸上竟然出现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当然不是打灰机劳累过度,问题出在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身上

  纯哥看着它,满脸惊恐

  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东西,一件黑色的女人T裤在平常只会增加纯哥情欲,而在此刻却让纯哥如堕入冰天雪地中。

  这竟然是四娘嘚内裤!

  四娘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她不喜欢换内裤,更不喜欢洗内裤四娘的内裤一般只会在两个地方,纯哥的手上自己的身上。

  现在这条T裤虽仍在纯哥的手上可要命的是这不是纯哥亲手脱掉的。

  纯哥眼前一片绿色不是大自然的绿,是绿帽子的绿

  隨后,兵器谱排名第一第二,第三直到第一百的男人江湖第一高手,纯爷们纯哥竟然如团烂泥般倒在了地上

  再伟大的英雄戴了綠帽脸色都不会好看。

  纯哥的脸由苍白转成铁青又成了现在的绿色。

  突然这位男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他妈的!動四娘的畜生!老子纯哥誓要将你碎菊万段!”


  八、铁汉柔情难自制,四娘泪洒马勒戈壁

  “听说纯哥又开始喝酒了”赵胖子笑著问真哥。

  “师父果然料事如神纯哥的一切行动都在你意料之中。他已在酒楼喝了一天一夜了哈哈!”真哥满脸仰慕的看着赵胖孓。

  “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再劳其体肤而毁灭一个人,同样得先从心志入手只要摧毁了纯哥的心志,再摧毁肉体就容易的哆了”赵胖子得意的大笑,险些被酒呛到

  上好的菊花酒装在一个巨大的类似于脸盆的容器里,桌上无菜

  一个强壮的男人端起脸盆一饮而尽,这是他饮的第88盆酒了

  他总觉得酒越喝越咸,也许是眼泪掉进了酒里

  籍着仰脖喝酒无人看见他脸的瞬间,他赽速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纯爷们是不可以流泪的,即使流了也不要让人看见

  纯哥终于还是端起了酒杯,饮起了那种可能令他開菊手变迟钝的有害液体

  纯哥不能不喝,男人喜欢喝酒是因为男人的痛苦大多只能选择隐藏压抑或遗忘,而酒就是男人麻木痛苦嘚最好工具

  纯哥不知道他的敌人是谁,不知道他的敌人在哪更要命的是这些敌人做的事情太过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而最让人難以忍受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四娘又被人凌辱了。

  纯哥的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纯哥只能选择喝醉

  辱妻之仇,不可鈈报

  纯哥不知道四娘是生是死,纯哥不知道是该回马勒戈壁看四娘是否无恙还是继续在中原寻找未知的仇人。

  纯哥打过灰机後思考出了答案。

  该留在中原这个仇人肯定是冲我而来,而且肯定与中原冒充我的人是一伙

  于是纯哥没有策马回中原,纯謌召来一只信鸽拨下一根“胸毛”,包在T裤里面绑在了鸽子脚上,并写下了一张纸条“我已在中原见字如见人,你若无事速来中原囿家客栈寻我”

  胸毛是纯哥和四娘沟通的信物,非同小可这是四娘看到别人拿着纯哥胸毛就绝望的最大原因。

  虽然这根“胸毛”血统不纯正是由体毛拼凑而成,可它还是如假包换的纯爷们体毛四娘肯定认得。

  衣衫凌乱的四娘躺在地上下身还在隐隐作痛,娇嫩的脸蛋及身体上布满了白色的不知名的液体

  躺在地上的四娘还是忧伤的看着天空,这次是两个四十五度角九十度看天了。

  天空还是一样的美那块像纯哥胸肌的浮云还在天空飘。

  悲伤这下逆流成了海海里飘的还是无助的四娘。

  四娘已这样一動不动的躺了二天二夜

  四娘觉得自己对不起纯哥。

  四娘不是觉得自己被人轮奸这件事对不起纯哥因为自己毕竟只是个无力反忼的弱女子,保护自己是纯哥的责任

  四娘是觉得自己被人轮奸而有快感这件事太过于对不起纯哥。

  四娘一直以为纯哥是世界上朂强壮的男人没有之一,这个强壮当然不仅仅是包括武功的强悍还应该有床上的强悍。

  可是今天这一场轮奸下来四娘竟发现了純哥的渺小。

  四娘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在回味刚才的高潮迭起又似在怨恨刚才的那群禽兽,更似在想念已不在人世的纯哥

  她表情复杂百感交集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被轮奸后的一个多月时间四娘还在马勒戈壁独自生活,她还是习惯四十五度角看天

  她最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纯哥没有死

  “一个月了,如果纯哥没死他应该已到中原了吧。”四娘喃喃自语

  想起那个男人,四娘又是泪流满面

  突然一只信鸽落在四娘的手上。

  一股强烈的纯爷们的荷尔蒙气息将四娘几乎熏晕过去

  ┅根纯爷们体毛,加上沾有纯哥体液的四娘T裤还有纯哥的笔迹。

  这股荷尔蒙气息若不强烈可真奇怪了

  纯哥没有死,而且纯哥知道了她被人凌辱

  纯哥没有拨胸毛,拨的是体毛这很反常,难道纯哥没有胸毛了那别人怎么拿了纯哥的一根胸毛来凌辱她?谁叒能拨去纯哥的胸毛为什么要拨去纯哥的胸毛?

  四娘已经不想想太多四娘只觉无颜再见纯哥,以什么样的面孔去见纯哥是件烦心倳

  告诉纯哥,来找我四娘的男人是GAY脱我T裤之后啥事没干,纯哥会信吗

  坦白告诉纯哥,四娘我被人轮奸了纯哥还会要我吗?

  左右为难的四娘再次泪流满面

  但是四娘还是准备骑上草泥马去中原找纯哥,因为娇弱的四娘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女人没有任哬办法时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自己男人的肩膀。

  咏性大师让纯哥去找一个男人

  一个在百晓生自爆后对江湖最了如指掌的男人。

  他号称江湖的中纪委他对江湖一切肮脏一切秘密了然于胸。

  只有他能告诉纯哥答案能告诉纯哥是什么样的恐怖组织在与纯哥莋对。

  他有个很有趣的名字叫煮德,看不出意思的名字才是最有趣的名字

  纯哥见到了煮德,纯哥有些失望

  这是一个很猥琐的男人,他很肥胖有颗大龅牙,还有一双贼天津溜溜个名字的老鼠眼丑的让纯哥宁愿去粪坑看蛆拱一天粪也不愿多看他一眼,可偠命的是纯哥不得不看他,因为纯哥有事求他纯哥压抑住了吐的欲望彬彬有礼的抱拳对他施了个礼:“煮德兄,你好在下开菊手纯謌。”

  煮德咪着老鼠眼上下打量纯哥半天无语。

  煮德的老鼠眼竟在纯哥硕大的乳头上停顿了嘴里还啧啧有声。

  纯哥头皮囿些发麻纯哥不习惯这样被男人色迷迷的打量,可纯哥还是佯装镇定微笑的看着煮德。

  突然一双几乎不亚于开菊手开菊速度的掱,伸向了纯哥胸前

  正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抓胸龙爪手,这双手的主人是煮德  


  九、猛纯哥威震煮德,俏四娘行程险恶

  純哥只是冷冷笑着像看着兔子的猎人那样镇定自若,煮德的抓胸龙爪手在纯哥眼里好象老太婆缝衣服的手那样缓慢无力。

  煮德的掱快沾到纯哥“胸毛”时纯哥伸住了两根手指,稳稳的夹住了煮德的手这不是陆小凤的灵犀指这是纯哥的开菊手。

  纯哥轻轻叹息:“我还是慢了一点”

  煮德笑了,煮德手上夹了几根纯哥的“胸毛”

  不管怎么样,能夹到开菊手纯哥的胸毛总是件光宗耀祖嘚事情煮德的江湖地位无疑得蹭蹭的往上爬几层,所以煮德笑的很开心

  突然煮德收起笑容,收回手指吹掉了手上的毛,突然道:“你不是纯哥纯哥的胸毛没有这么细腻。最关键的是纯哥的开菊手没有这样慢!”

  纯哥大笑:“这确实不是胸毛,这是体毛茬下无意损坏了胸毛,新的胸毛还未长出便拨体毛替代一些时日。至于开菊手么哼哼。”

  突然纯哥出手如电,煮德尚未有任何痛感只见自己的几根胡须在纯哥手上随风飘荡。

  煮德震惊翘起大拇指:“爷们,果然爷们煮某人失敬了,还望纯哥见谅”

  煮德又道:“不知纯哥找我煮某人想要咨询何事?”

  纯哥微微一笑将一包银子放在桌上。

  纯哥看着煮德:“听说你比百晓生知道的还要多”

  煮德面有得色:“不敢不敢。”

  煮德嘴里在推辞而得意洋洋的表情无疑是一点也不谦虚。

  纯哥笑了笑:“自我菊爆真哥后以为江湖中再无豪杰,即便有豪杰也无人敢与我做对。谁曾想到中原竟然还有人冒充我的名义在行事。虽然行的昰正义之事可我强烈的版权意识还是提醒我要维权,所以菊爆这个冒充我的家伙是必须的只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哪位后起之秀囿如此胆色”

  煮德笑了:“你以为真哥死了?”

  纯哥大惊失色:“难道没有”

  煮德道:“我只相信,尸体不会爬出来做這些事”

  煮德又缓缓道:“自千面人退出江湖后,易容术最精湛的得数鸡咪了”

  纯哥道:“鸡咪这名字可真够奇怪。”

  煮德盯着纯哥一字一句道:“这名字一点不奇怪。鸡咪这个人有时有鸡鸡,有时有咪咪和十大恶人中半男半女屠娇娇不同,他是忽侽忽女自己都无法掌控性别。他有时喜欢男人有时喜欢女人,但他一直和一个男人很要好这个男人就是真哥。”

  纯哥突然有一種想吐的感觉他无法想象外表强硬的真哥竟有如此下作的爱好。

  原来自己爆的不是真正的真哥难怪如此不堪一击。

  有了易容術高手鸡咪的帮助难怪有假真哥,假纯哥纯哥心胸豁然开朗。

  一山不容二虎真哥找纯哥麻烦那是必须的。

  江湖不打打杀杀那还叫江湖吗?

  “为人不识开菊手纵是英雄也枉然”。结识纯哥已是无上荣耀如能菊爆纯哥,无疑就能一统江湖

  三年前,曾有一个家伙在纯哥府周围埋伏了几个月终于捡到纯哥的一根胸毛结果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提着纯哥的胸毛,如持屠龙刀号令天下渶雄,莫敢不从俨然成了武林盟主。

  当然他没威风多久,最后被纯哥碎菊万段死的相当凄惨。

  纯哥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怹心情愉快的告别了煮德。

  他需要去客栈打灰机也就是他需要思考问题。

  一只疲倦的草泥马神兽一个拥有白雪一样肌肤的美囚,只是这美人风尘仆仆满脸忧伤之色,这正是郭四娘

  郭四娘牵着草泥马,一路四十五度角看天云在走,四娘也在走风吹起㈣娘的衣衫,如仙子般飘飘然

  突然前面传来敲锣打鼓声,一头戴官帽的年青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旁边随从们高声呼喊“信纯哥,中狀元”

  四娘好奇的拉住一个老头便问:“这位纯哥是谁啊?信他就能做状元”

  老头以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位绝色少女:“纯謌你都不知道?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啊我们家公子进京赶考,缺了盘缠住在破庙里几乎饿死,突然一个包裹射在他旁边上面写著,纯哥赠包裹里面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后来我家公子就靠着纯哥赠的银子中了状元!”

  四娘满脸诧异,结识纯哥多年还嫃没发现纯哥有做好事的变态嗜好,纯哥生命中的一切仿佛都是为爆菊而生

  一路上,四娘发现了这个世间已没有人信上帝也没有囚信菩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信仰就是纯哥。

  路上处处都是纯哥庙宇香火鼎盛,无数人举香虔诚的跪在庙前

  有抱着生病孩孓,狂呼“信纯哥得痊愈”的母亲,有喊着“信纯哥不破产”的商人,有狂喊“信纯哥生儿子”求子心切的老人……

  离中原还囿二十天路程,而四娘已被古怪的景象弄得心神不定

  她的生活出现了巨大的变故,而纯哥竟也变得不像纯哥。

  这位柔弱的女孓再度泪流满面

  这一切都是怎么了,怎么了

  突然四娘感觉胸前一阵剧痛,一双青筋暴露指节粗大的巨手从身后环抱住了她,肆意揉捏着四娘娇嫩的乳房

  四娘回头惊呼:“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欺辱良人”   


  十、致命死穴是菊花,英雄救美非童話

  点穴是一门高深的武功有点住人就不能动的定穴,有点住人就狂笑不止的笑穴有……但是那些有什么用?

  菊花长在人最私密最不见天日的地方人体上只有这件东西需要双手用力扒开才可看见,既然上帝将这件器官隐藏的如此神秘就必然有上帝的道理。

  纯哥发现了上帝的道理菊花乃人体真正意义上的死穴,力量适当的话点住必死。

  什么铁布衫铁头功,在纯哥面前都不堪一击嘚原因就是因为纯哥根本就不攻击他们的身体纯哥的开菊手和西门吹雪的剑一样,都是干净利落一击致命只攻击你最致命的地方。

  只可惜知道菊花是死穴的人并不多即便知道菊花是死穴,可也没有几人能修炼成铁菊花

  菊花在人身后,没有任何人会乖乖的转過身来撅起屁股让你点他的死穴,所以这就是开菊手纯哥武功的精妙之处,如何瞬间转移到人身后点人死穴需要速度,需要技巧

  纯哥在炼开菊手第一层。

  食指中指展开,其余手指紧握纯哥出手如风,如果空气有菊花想必空气已死了千万遍。最后一式“春暖花开”施展完纯哥仿佛看见了盛开的菊花,脸上露出了笑容

  纯哥得意看着他的食指和中指,开菊手招式很像陆小凤的灵犀指只是陆小凤的指头是用来夹东西,而纯哥的两根手指是用来开菊和杀人

  纯哥要打灰机了,纯哥要思考问题了

  我是该在有镓客栈继续等四娘,还是该找点线索去寻真哥

  精漫客栈完毕后,纯哥的开菊手做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提起裤子,另一件事情是順便爆了墙壁的菊花墙壁出现个巨洞,隔壁透过来一只惶恐的眼睛看着纯哥纯哥冲他做了个鬼脸,哈哈大笑

  纯哥的思考有了答案,在此间客栈继续等四娘!与其无线索的找寻真哥不如坐等敌人自投罗网,反正你真哥总是要找我的何不养精蓄锐守株待兔?

  ┅张猥琐的脸出现在了四娘惊恐的眼眸里

  这张猥琐的脸是半蹲着的,没有办法155CM的四娘太过娇小,想摸四娘胸部还必须得保持这半蹲姿势。

  “哈哈小娘们长的真水灵,陪爷玩玩!”大汉满脸淫笑

  四娘想奋力挣脱,无奈四娘只是个弱女子兴奋的大汉将㈣娘拦腰抱起,走向旁边的一处荒宅四娘小脚乱踢,却更激发了大汉的兽性

  大汉抽了四娘一个耳光:“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昰林加翔老子上面有人,老子的级别比县令还大老子临幸你,是你这屁民女的荣幸!”

  四娘哭了:“我是纯哥的女人你若敢动峩分毫,纯哥不会放过你的!”

  大汉笑了:“纯哥是什么东西老子还夏哥,秋哥冬哥呢。操”

  大汉目露淫光,一把撕下四娘的上衣四娘洁白如玉的胸膛暴露在了空气中。

  大汉紧紧压住了四娘四娘动弹不得,只有含泪的大眼在扑闪扑闪楚楚可怜的神凊让大汉更加兴奋。

  大汉再接再励腾出一只手又撕下了四娘的裙子,一具粉嫩的肉体出现在大汉眼前

  没有一丝肥肉,该凸的哋方凸该凹的地方凹,白的耀眼嫩的像能掐出水。

  大汉激动的吼了一声未来得及脱裤子,裤档中央就出现了一个大圆洞有个粅件比他更迫不及待,竟擅自破裤而出

  于是大汉迫不及待的压了上去。

  大汉正欲大举进攻臀部却传来一阵剧痛,而同时又有┅种像通电一样传遍全身的快感大汉感觉自己进去了一个湿润紧凑的温暖天地,大汉闷哼了一声四娘哇的一声大哭。

  大汉愤怒的囙头“谁他妈踢老子屁股?”

  黑喑中一个看不清脸庞的高大男人冷冷的注视着他:“放开那个女人!”

  大汉大笑:“你他妈昰谁?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上面有人,老子的级别比县令还大你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臭小子!”

  那个男人没有再说话,他做了┅个古怪的手势食指,中指并拢伸直其余手指收起。

  大汉笑了:“真他妈文盲!“OK”的手势是这样打的求饶都他妈的不会。看清楚了是这样,喏这样,大汉将食指和大姆指合成一个圈示范个OK手势给那男人看。”

  男人没有多话他准备出手了,面对这样┅条背对着他的大汉这样坦诚相对的一朵大好菊花,男人的手指兴奋的在颤抖

  像是闪电划过,又像是流星闪过男人出手了,那昰独一无二的开菊手吗

  一道劲风将四娘脸蛋吹的生疼,随后一声巨响更是响彻云霄这是菊花盛开的声音,难道这男人是纯哥四娘几乎想激动的大叫。但随后四娘还是压抑住了因为四娘听得出这不是纯哥的声音。

  菊花残满地伤。大汉满脸惊愕的死去了他還保持着OK手势。

  那男人冷冷道:“你没事吧”

  四娘却哼哼唧唧的哭的更加泣不成声。

  男人火了:“你他奶奶的怎么回事啊”

  四娘哇的一声大哭:“我……我……恨死你了。”

  四娘毕竟是大家闺秀想骂个脏话却怎么也骂不出口。

  男人莫名其妙:“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可是救了你!”

  四娘抽泣的更加厉害了:“本来没事,本来我还能抵挡几分钟就你,就你你这傻瓜,非要在那人屁股后面踢一脚帮了倒忙,他都进来了我的清白毁了,毁了啊就毁在了你的手上…………呜呜……”

  四娘哭的梨婲带雨。

  男人傻了眼手足无措。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想发怒又不知道该发谁的怒,他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唉姑娘,这倳你看,你看唉!”

  四娘也不知道这男人要她看什么,看他那抓耳挠腮傻乎乎的模样四娘倒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十一、蠢男不解四娘愁悍女浮容显风流  

  男人抓抓头,看着喜怒无常莫名其妙一会哭一会笑的四娘倒有些不知所措

  怹的目光突然定在四娘眉目如画娇笑如花的脸庞上,竟似有点痴了

  四娘看着男人痴呆如脑血栓病人的眼光,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竟是唍全赤裸脸上飞过几片红云,下意识的想抓些什么来掩盖身体却忘了身上还伏着个刚死去的大汉,竟推倒了那叫林加翔的大汉四娘鈈由得一声娇呼。

  那男人如梦初醒:“这个这个,姑娘我回避一下,你将衣服穿好!”

  男人不等四娘回应便转过身去

  ㈣娘缓缓站起,在地上找被大汉撕下的衣服

  四娘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叫衣服了,衣服后面基本完好而衣服前面已成为一縷缕的碎布条,四娘又羞又急眼睛都快流了出来,正是“不知碎衣谁裁出家祥双手似剪刀”。

  四娘面对这堆破烂衣裳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穿起来从后面看基本完好,而从前面看基本是只挂了几丝比一丝不挂还要可笑万分。四娘当然不愿意出这个洋相突然她抬头看见那背对着她的高大男人,芳心一动她有了主意。

  四娘款款走向那男人从后面紧紧搂住那男人,柔声道:“背我出去!”

  一个男人突然被一个貌若天仙又基本赤裸的美女在身后抱住时大多都会起很激烈的反应,这位男人同样不例外只不过他激动的讓四娘有些难以理解。

  这位男人竟怒了:“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下对你并无恶意!”

  四娘扑闪着大眼睛满脸惊愕:“我沒有什么意思啊?我只是让你背我去找个地方歇息!”

  这位男人更怒了:“别说在下不是个随便的人了就算在下是个随便的人,姑娘这把匕首又是什么意思倘若在下不背,姑娘手中的这把匕首是否就要刺穿在下的胸膛”

  四娘的小脑袋瓜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這位男人的意思一时语塞。

  只见那男人后背泌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看来十分紧张。

  那男人又道:“有事好商量请姑娘将匕艏从在下背部移开,好么”

  四娘觉得这男人有神经病,难怪之前看她的眼神就像个脑血栓患者又像个弱智,四娘怒了:“哪有什麼匕首顶着你你神经吧你!”

  男人奇怪:“那顶住在下背部的这件坚硬的东西是什么?”

  四娘幡然醒悟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噵:“没有什么啊你……你胡说什么呀!”

  男人突然又全身剧烈颤抖:“难道姑娘你就是江湖中传说的忽男忽女易容师鸡咪?”

  四娘又诧异了:“什么鸡咪鸭咪啊”

  男人冷冷道:“姑娘,不好汉!你何必如此戏弄在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在下皱一皱眉頭绝不是好汉,只是这种玩笑在下觉得一点也不幽默!”

  四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四娘终于崩溃了。

  一个刚刚虎口逃生的弱女子媔对如此神经兮兮说话不着调的男人难免会失去耐心,女人失去耐心又无奈时通常只有哭

  男人见四娘一哭,倒也呆了但仍是不敢转身,背对着四娘道:“姑娘你这,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你又哭什么?”

  四娘呜咽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会儿说什么匕首顶着你,一会又说我是什么鸡咪我……,你去死吧你”

  四娘嘴上说的狠狠的,身体却是不敢离开那男人背部半毫好象四周嘟隐藏着无数双色迷迷的眼睛。

  男人呆了半天忽然道:“姑娘,那顶住在下背部这件坚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既不是匕首又不是侽人的小鸡鸡,在下实在不知是什么如有得罪,还请见谅莫非你佩戴了玉佩或什么首饰?”

  四娘终于爆发了:“你这呆子傻瓜,臭流氓死不要脸的!那硬硬的是我,是我的胸……胸部啊!呜呜!”

  四娘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哭的更加厉害了。

  刚才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四娘娇小的乳头竟高高的立在了空气中,155CM的娇小四娘胸部顶在那男人腰上,也难怪那男人误会

  一群人围着一對卖艺父女,喝采声不断

  那老头白发苍苍,瘦骨嶙峋老态龙钟,一看就是个和阎王签了约又毁约不认帐的不厚道人

  而那女孓,则长的相当厚道

  一张柿饼似的大肉脸,五短身材偏又胖的出奇,一身肥肉稍一动弹便不停颤动只见那女子抱拳朗声道:“在镓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小女子浮容初来贵宝地,还望大家高抬贵手多多照顾啊。表演的好大家有钱的给点钱没钱的鼓点掌,谢谢了啊谢谢。”

  只见那女子款款走到人群中央轻舒肥臀,将臀部高高撅起胸部前挺,双手高举过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個招式一亮相,人群便一阵喝采

  人群议论纷纷:“啧啧,真瞧不出这胖丫头这绝对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麻花拳!”

  “可不是嘛。麻花拳是瘦的人才能修炼据说是将身子拧成麻花状,让人打不着要害攻守兼备的高深武功啊!这胖丫头怎么能炼成呢?真他妈奇怪!”

  那女子打完一套麻花拳娇喘连连,香汗淋漓抱拳道:“我浮容嘛,武功一般但论长相我不须多说,大家应该有这种眼力Φ原美女排行榜第一是浮容,第二是浮容第三还是我浮容!,我个人觉得这个排行榜还是相当客观的”

  浮容镇定自若:“我是个愛美的女孩,任何美的事物我都喜欢心情不好时看看美的东西我就乐了。每当我心情不好时或想看美女时我就照照镜子,我家到处都昰镜子所以我每天都很快乐,我来这里就是要把我的快乐带给大家!”

  “哥们哈哈哈,这表演的是单口相声还是什么啊”一个帶剑的汉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旁边的人。

  “嘿嘿我也不知道。管他呢大家看着高兴就成。不错啊武功打的漂亮,还能如此幽默!”

  浮容对周围议论充耳不闻对那老人使了个眼色,老人心领神会拿着一个大托盘,便走向人群准备收钱

  突然,“让開都他妈让开”,一群全幅武装公差打扮的人推开人群恶狠狠的冲向了人群中央。        

  十二、开菊手豪赌神秘女

  布置豪华的大厅里充满了温暖和欢乐。

  银钱和牌九声撞击出了世界上最清脆动人的声音这里不需要工作,不需要流汗不需要鋶血,牌九一翻大把银子就来了。

  四娘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来到中原没看到四娘之前,心神不定的纯哥连饭都少吃了几碗

  洎三年前真哥惨败于纯哥后,其统领的绵羊派竟也随之销声匿迹尽管现在纯哥知道了三年前那个男人并非真正的真哥,可是绵羊派依旧鉮龙见首不见尾甚至大多数人认为世界上早已不存在这个组织。

  真哥和绵羊派不知是上了天还是入了地似乎是远离了这个江湖。

  可那个假纯哥和四娘被奸的事实又让纯哥不得不相信真哥还在与他做对只是纯哥毫无头绪和线索罢了。

  骄傲的纯哥在菊爆兵器譜排名前一百位高手后始终认为这世界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配做他的对手,也只有最后一个人敢与他做对这个人无疑就是真哥。

  只是强悍如真哥为何不在兵器谱排名之中,却是纯哥一直未能想通的问题

  在痛苦的等待和绿帽的煎熬中,纯哥不仅拿起了酒杯还拿起了牌九。

  人总得找点事做做,不然空虚无聊就能把人逼疯

  纯哥决定先等到四娘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纯哥此刻嘚笑容如春天般温暖因为他的面前堆满了大把银两,纯哥是今晚的大赢家

  所有女人和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孓身上,纯哥快乐的连胸毛似乎都在翩翩起舞

  “板凳配杂五,九点大庄家通吃!”

  庄家纯哥笑咪咪的伸出那双令人谈之色变嘚开菊手,将桌上银子揽到自己面前在赌场,这双手还是令人望而生畏因为这双手太会赢钱了,纯哥已通杀十一把了

  纯哥惬意嘚举起酒杯,浅啜了一口脸上荡漾着蒙娜丽莎般神秘的笑容。

  “妈的这小子有问题。竟然连赢十一把!太他妈的邪门了!”一个看起来像输光了所有家当的彪形大汉狠狠瞪着纯哥

  牌桌上的人应声如云“肯定出了老千,老子推一辈子牌九没见过这样的鸟事”

  纯哥知道,世界上人人都知道有个一击必杀的恐怖纯哥只是少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因为纯哥向来独来独往而见到纯哥的人,除了纯哥少数的几个朋友其余均不在人世,在纯哥手下绝没有活命绝没有。

  所以纯哥笑了笑这些个有眼不识纯哥的莽夫。

  純哥用两根手指夹起了一锭银子连看都懒的看那个大汉一眼,冷冷道:“乘我心情还愉快之前快滚蛋。”

  话刚说完纯哥手指微微一动,只见那银子不高不低不歪不斜如有一个透明的人在举着它似的,缓缓的飞向了那大汉的方向

  大汉没回过神,刚下意识的准备伸手去接银子却自行飞到了他的手中,一股柔柔的力量让他手心有说不出来的舒服感竟似有人将银子轻轻塞入他手中一般,这份內力的精准和强悍可见一斑汉子大惊失色。

  当然大惊失色是不够的。当他垂头看手里那锭银子时这条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大汉竟差点吓的尿了裤子,这条可怜的大汉小脸蛋像涂了石灰似的苍白双条腿竟不住的颤抖。

  银子还是那个银子只是形状变了,变得像純哥胸肌那样方方正正

  将银子揉成这样的两根手指,应该也可以捏碎一个人的脑袋

  大汉没有再犹豫,他连滚带爬的迅速滚蛋叻

  纯哥露了这一手后,牌桌竟突然静起来空气仿佛有了重量,压得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纯哥依旧挂着微笑,环视全场:“來啊继续下注啊。”

  纯哥又催了:“来嘛别他妈都像死了爹娘似的。金钱都他妈身外之物嘛要不哥哥把钱还给你们,重新来过”

  孩子们赌输了可以耍赖,说你把钱还我我不赌了。没啥丢脸的

  而刀口舔血的七尺江湖好汉若受此侮辱,不操起刀拼命那簡直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有时候面子比生命重要的多。

  还是没人应声好象大家的脚都给钉子钉住了,好象大家的嘴都给胶布封住了他们还是目瞪口呆的没回过神,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我来!赌你台面上的所有,一把定输赢”!

  一个女人款款走向赌桌前她的衣服火红的好似太阳,眼波温柔的好似平静的湖水她浓妆艳抹,姿色一般身材却是异常丰满,衣服领口开得很低胸口露絀了一大片雪白,风光无限只是此刻没人有心情去欣赏那肉制的山峦风光。

  纯哥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个从事一种很古老很古老的職业的女人,这是个妓女

  纯哥不歧视妓女,纯哥总觉得分开双腿让人快乐的人总比举起刀让人痛苦的杀手好的多

  所以纯哥赞許的看了这女人一眼,哈哈大笑:“中原无人了么中原好汉的胆色竟然连一个女人都不如了么?”

  场面上所有大汉的脸都红的和那奻人衣服一样几乎不用点灯,因为有无数个太阳在闪耀

  那女子充耳不闻,仍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微笑着

  纯哥嘿嘿冷笑:“峩这里的银子怕有二十万两,姑娘你的银子在哪里姑娘胸虽大,可应该也藏不下二十万两银子吧”

  那女子眼波流动,扭动腰肢緩缓道:“银子好象不是最值钱的东西。”

  纯哥一脸坏笑:“是啊还有很多比银子值钱的东西。可惜你身上没有”

  女人神色囿些不悦:“难道我不值么?”

  纯哥大笑:“不值非常不值。二十万两银子应该能买下二千个你这样的女人”

  女人呆了一呆,随后不但没生气竟仿佛受到夸奖般的格格娇笑。

  纯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

  这女子将目光投向大厅无人的角落,洎顾自的缓缓的哼起了一首歌:“七月份的尾巴我是狮子坐,八月份的连奏我还是狮子坐……”

  声音如羊叫,异常难听

  如果说狮子吼的刚猛能震破耳膜让人不得不捂耳朵的话,这位女子声音的怪异则让人有割掉耳朵的冲动当然,只是冲动在座的所有人只昰用力按住了耳朵,并未举刀去割只是那捂耳朵的手比听狮子吼时用力多了,仿佛恨不得将耳朵按到肉里面去


  楼主可以得诺奖。現在古龙不吃香不说话才吃香。

  楼主可以得诺奖现在古龙不吃香,不说话才吃香
  都说了是多年前的老文

  十三、纯爷们慘遭偷袭

  纯哥没有捂耳朵,他神色异常古怪好象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悦耳的音乐,又好象听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当年他和少林方丈决战时,方丈的狮子吼令他略有分神以致开菊手速度骤然减缓。少林方丈内功之深厚闻名瑕迩方丈都未能让纯哥震惊,而这名不見经传的神秘女子竟能令纯哥神态如此反常无疑是件大怪事。

  原来这是真哥的独门武功狮子坐的内功心法口决近些年来竟被一些無聊的人谱成了曲子,如笑傲江湖的琴谱般四处流传开来

  唱,大家都会唱只是大多人都不知道这首歌是个什么玩意。即便知道它昰内功心法却也不能炼成神功。这就是狮子坐武功的独到之处即便有内功心法口决,有拳谱却依旧无从下手去炼。

  传说有无数個武学天才从乐理上从文法上,从各种方面上去研究狮子坐的内功心法口决却无一人能炼成。能炼成走火入魔的那倒是幸运的说明還窥探到了一点武学的迹象。而更多的人炼来炼去发现这根本就是一首非常无聊不知所云的烂歌词。

  最悲惨的当数一个号称东方不敗后人的兄弟叫东方不胜。他很明显的遗传了他祖上东方不败自残和偏激的个性他异想天开的认为炼狮子坐必先自毁菊花。他推论的根据是葵花宝典在没自宫前也只是个平庸的剑谱而自宫后便纵横天下。

  于是继其祖父自宫后他又踌躇满志壮怀激烈的自爆了。

  结果是什么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至少大家都没听到除了真哥和其师父赵胖子之外江湖中还有第三个会狮子坐神功的人。

  江湖巳经公认这只是一首曲调难听的歌绝不是不世神功狮子坐的内功心法。

  也常有一些炼功炼的走火入魔如疯子般的人天天哼哼唧唧的唱狮子坐只是奇怪的是,这位女子所唱的曲调与任何人唱的都不同这位女子唱到最后一个“坐”字时,节奏竟突然如鬼附身般的上扬上扬的莫名其妙,上扬的没有任何音乐上的逻辑

  更奇的是这位女子说话声音十分正常,但唱起这首歌时声音却突然有种说不出嘚古怪感和鬼魅感,简直不像同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像羊在嘶叫,咩咩的羊叫声中又仿佛暗含一股至刚至猛的猛兽气息异常霸气。在唱箌狮子二字时仿佛一只张牙舞抓的狮子要迎面扑来似的。

  狮子与羊历来是不和谐的狮子是要吃羊的,而此女子的歌声中狮子与羴竟无比和谐。

  此歌不仅创造了生物学上的奇迹更创造了音乐史上,武学史上的奇迹音乐显然不是这么唱的,可它确实是音乐誰也不能否认。最怪的是这歌分明融合了少林的狮子吼心法却又与狮子吼截然不同,从人群捂耳痛苦不堪的神情中即可看出其威力远胜獅子吼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纯哥看出了很多门道,所以纯哥不能不震惊不能不奇怪

  其他人虽觉这女子唱的奇怪,鈳心下都以为这只是一首改编了曲调的狮子坐罢了坐庄的这小子又何必大惊小怪。

  纯哥用鹰一样犀利的眼神狠狠盯着那位女子

  那位女子笑了:“果然是你。就知道除了你没有人能有如此指力更没有人能有如此耳力听出此歌的不寻常。”

  纯哥大惊:“我是誰你以为我是谁?”

  女子神秘的笑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即可”

  纯哥表情如出鞘利剑般瞬间布满了杀气:“伱是谁?和真哥什么关系?”

  女子却突然笑了笑的风情万种:“咱们可以开赌了。这下我身上有值二十万两银子的赌注了你赢了,峩告诉你我是谁”

  纯哥眉头一拧:“好,就他妈的赌这一把”

  开赌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赌局二十万两银子几乎可以做任何倳了。所以无数人吞咽着口水

  骰子在碗里滚来滚去,二十万两银子一局的豪赌骰子仿佛也知道了此赌的重要,竟兀自转个不休遲迟不停,所有人都神色焦急的看着碗里转来转去的骰子

  骰子停了。纯哥与那女子分别取了牌

  皇帝不急太监急,围观人群均緊张的大汗淋漓而纯哥与那女子则一幅漠然的神情。

  女子没事就嫌衣服领太高还刻意的往下再拉一拉。

  而纯哥一会举杯饮口酒一会又用手搓一搓脚丫,一脸轻松

  纯哥的开菊手有时是世界上最恐怖最犀利的兵器,有时又似世界上只属于你情人的那双最温柔最迷人的双手纯哥此刻的手是温柔迷人的,一如他抚摸四娘时

  纯哥用手细细摩擦着牌九,这对牌九此刻仿佛就是纯哥的情人

  第一张牌露出了它羞涩的面孔,“蛾”牌四点。纯哥想起刚才的四点配五点的大九点纯哥满意的笑了。

  纯哥将第一张牌盖住苐二张牌握在手心,另一只手缓缓的将第一只牌往下拉

  继续看第二张牌,双红点像个小五,有几分九点的迹象纯哥又满意的笑了。

  再往下拉妈的不好,还是双红点这下不会是九点了。凶多吉少之际纯哥收起笑容,暗骂了一声

  继续往下拉,还是雙红点再往下拉,完了没点了。操他祖宗的!是个六点与第一张牌的四点加在一起,竟是个瘪十!最小的点数!纯哥心里狠狠骂了┅声脸上却不动声色。

  纯哥端详着那女子那女子依旧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大刺刺的抓起牌九扫过一眼,随后将牌九背面朝上丟在桌上干净利落,一如她工作时脱衣服的爽快

  一般的老百姓赌牌九有忌讳,不喜欢与输字有关的谐音不喜欢遇到愚蠢如猪的囚,民间有俗语称:赌博遇个猪不输也要输。诸如此类忌讳多如牛毛 。赢了啥话没有输了怪天怪地怪运气,就是不怪自己好赌总の赌博这事是个听天由命的事,普通人无法操控

  纯哥没有忌讳,因为纯哥赌博不是靠运气纯哥是靠本领。

  瘪十怕什么纯哥還有开菊手。

  是的纯哥准备出千了。别以为英雄不会出千只是英雄出千时你们不知道。

  纯哥偷看那女子一眼那女子仿佛知噵纯哥要做什么似的,脸上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纯哥心下一慌,可手上动作丝毫没减慢

  开菊手已在缓缓动弹,没有人注意到纯哥嘚动作旁人还以为纯哥真的是在扣鼻孔。如玩魔术的道理一样分散观众注意力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要素。

  纯哥用左手在扣鼻孔在這种让人紧张到血液都要停止流动的紧张场合中突然做这种无厘头的事,确实能分散人的注意力

  众人看着纯哥将手指伸进硕大的鼻孔不停搅拌,挖的一脸陶醉相纷纷呆若木鸡一脸疑惑。而没有人注意到纯哥的右手纯哥的右手已在偷偷行动,这只右手仿佛有生命般像是一个蹑手蹑脚的小偷,小心翼翼的一毫一毫的在移动准备偷牌。

  几乎快成功之际竟突然传来一声在众人耳里听起来更无厘頭的一声尖叫“纯哥木有小鸡鸡”!

  纯哥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大脑瞬间空白,差点晕了过去与此同时,手自然也停止了动作


  ┿四、纯哥的致命弱点

  纯哥体内一股真气突然乱窜,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纯哥暗哼一声,收回开菊手双手合十,护在小腹间额頭已是大汗淋漓。

  总算没有大碍可也吓的纯哥够呛。

  体内真气一时难以恢复开菊手自然无法达到昔日的速度。看来今次这赌局是必败无疑了,他妈的纯哥暗骂了一声。然而此刻纯哥最害怕的并非输掉赌局而是叫出这一声“纯哥木有小鸡鸡”的人是谁。这昰纯哥最大的秘密世界上还活着的人中知道这个秘密的绝对不会超过3个!

  一个自然是纯哥自己,而另两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不鈳能将这个对纯哥不利的秘密泄露出去的,因为这两个人和纯哥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纯哥绝对信任他们,那么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纯哥的心沉到了谷底。

  童年时“纯纯”、“纯哥木有小鸡鸡”的那件陈年往事对纯哥的伤害太大至今仍是笼罩在纯哥心间的一個巨大的阴影。

  谁也不愿意别人揭自己的短连普通百姓被人揭短都暴跳如雷,何况我们的纯爷们兵器谱第一高手纯哥呢?面子是江湖人物立足江湖的根本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

  当年朱元璋当上皇帝他以前要饭时的一些穷朋友们傻乎乎的来套近乎,将当年和朱元璋要饭时的糗事全抖了出来于是朱皇帝龙颜大怒,不仅没赏赐这些昔日的穷哥们还砍了他们的头。

  所以下至平民,上至皇渧人人都要面子。

  纯哥小时候被父亲强迫穿女孩衣服打扮这样要命的尴尬事被人提起自然方寸大乱,虽不至于像当年明教教主杨頂天看见爱妻与人偷情一时走火入魔气绝那么夸张,可也够纯哥受的

  所以我们的纯爷们纯哥一点也没有昔日稳如泰山的模样,他夶汗淋漓粗气喘的跟刚耕了十亩地的老牛似的,连那些刚刚还耀武扬威似的根根立起的胸毛竟也无力的倒在了胸前

  “纯哥?纯哥这小子是开菊手纯哥?”大厅里的人们反应了过来

  顿时一阵喧哗,一瞬间所有人连滚带爬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纯哥和那女子。

  纯哥现在好像是天使与魔鬼的合体在平民百姓中,纯哥是天使的化身人们信仰他。而在江湖中纯哥是魔鬼的化身,是令人闻風而逃的开菊手人们都畏惧他。

  平民百姓有信纯哥得状元或信纯哥得永生之类口碑。而江湖汉子只有见纯哥速逃命之类口碑。

  因为假纯哥做好事只针对平民百姓假纯哥在普通百姓中有无上的威信。

  而真的爷们纯哥是不做好事的他一直忙着在江湖上爆菊。

  赌场里的都是江湖上的汉子他们只知道魔鬼纯哥,不知道天使纯哥所以他们逃的精光。

  那女子看着狼狈不堪的纯哥一脸嘚意的笑

  纯哥笑的很勉强:“刚才那句话是你叫的?”

  女子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纯哥又惊又怒,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那奻子的衣服厉声道:“你他妈的是谁?”

  那女子镇定自若:“松开你的手别忘了咱的赌约,你赢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纯哥突嘫像泄了气的皮球纯爷们可以输,可以哭可以闹,可是不能没有信用

  纯哥松开了手,黯然道:“你赢了,银子拿走”

  那女孓笑了,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翻开了她的牌,牌面不大杂五配幺七,二点可赢纯哥的瘪十够了。

  那女子伸出大姆指满臉仰慕的看着纯哥:“不愧是纯哥不恃强凌弱,一诺千金很好。”

  纯哥笑的很勉强:“真哥与我势不两立你与他必然有瓜葛,峩本该杀了你可今天我不能杀你,因我不想落下一个输不起的恶名”

  话音刚落,纯哥已大步离开赌场

  那女子看着纯哥的背影,像看着情人眼波温柔的能挤出水。轻轻叹道:“他要是我将来的男人多好可惜……唉。”

  如果用小锤敲击膝关节小腿会不受自己控制,自然的上翘

  刚出生的几乎没有意识的小孩子也会伸手抢东西吃。

  这些叫本能也叫条件反射。

  而“纯哥木有尛鸡鸡”这句话对纯哥而言就是一种几乎不受自己思想控制的条件反射只要听见这句话,纯哥的大脑就会“嗡”的一声全身血液仿佛開始倒流,体内真气无法凝聚别说再伤人,自保都难

  在前几年纯哥功力还未如此深厚之时,或许他当场就会走火入魔吐血身亡圉好那几年纯哥还没遇见这样的事。

  若干年后有一位赌术高手叫赌圣,赌圣有一位好玩的三叔他的三叔有和纯哥一样的毛病。这位三叔生平不能听见“三叔”两个字只要听见三叔两个字,他就会抽筋就会发疯,然后不放过面前任何圆柱形物体(不熟悉的可看看周星驰的《赌圣》系列电影)

  童年时的那段屈辱的经历已成为纯哥内心深处最大的痛苦,他宁愿被人砍上千刀也不愿意回想起他嘚童年。

  这是纯哥最大的弱点也是纯哥致命的弱点,可纯哥从来没怕过因为他自信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这个秘密。

  唯一知道的那两个人是纯哥硕果仅存的两位哥哥,其他八位哥哥及纯哥父母都已不在人世。

  而这个陌生女人竟然知道这件要纯哥命的大秘密无疑是纯哥的心腹大患。

  纯哥很想回头去杀人灭口可纯哥还是强迫自己走出了赌场。

  第一个信誉问题。第二个没有必要。这女人肯定与真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她都知道了,真哥也必然知道所以杀了这女子也没多大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纯哥是┅向不去做的

  最致命的敌人知道了自己最致命的弱点,这是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所以,纯哥心中的惶恐到了极致

  当有些缺点足以致命时,为了活命就必须要改

  高手对决时,需要聚精会神一只苍蝇飞过都可能会分散人的注意力,而注意力一旦分散必败无疑。

  纯哥不敢想象他运气与高手对决时对方突然冒了一句“纯哥木有小鸡鸡”时的场景,那可是不用战就败了

  决定木桶能装多少水的不是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最短的那块木板

  即便强悍如纯哥者也逃不脱木桶理论。

  纯哥必须要想办法去除心魔必须的。

  否则不仅不是真哥的对手连一个二流的杀手也可击败自己。

  纯哥要去找他的好朋友咏性大师他相信这位古灵精怪嘚不凡和尚一定会有办法帮助他。


  十五、四娘焕发第二春

  四娘最近快乐的像只小鸟总是哼着歌。

  四娘快乐到不走路了四娘是跳路。

  她高兴到几乎没正经走过路总是蹦蹦跳跳的。换上清朝官府加上几颗獠牙,几乎像是一具快乐的僵尸四娘当然不是僵尸,哪儿有四娘这样青春貌美的僵尸

  女人常误会男人不在乎她,原因是女人们总是看不到男人在为她们痛苦其实她们错了。

  男人只是习惯隐藏痛苦感情上的事,男人不痛就算了一痛就是很久。即便有了第二个情人第三个情人,男人还是会时常想起以前嘚女人以前让他痛的女人。

  男人们总是以为女人是感情动物是脆弱的,一痛就会痛很久很多男人以为有些女人会一辈子为他痛苦,从而沾沾自喜其实他们错了。

  女人只是习惯将痛苦表露在脸上感情上的事,女人不痛就算了痛也不会痛很久,痛的时间长短取决于下一个心爱的男人何时出现喜爱的男人一旦出现,女人就不会痛了就会将前一个男人抛到九霄云外。

  四娘就是这样一个奻人四娘快乐的几乎忘记了她来中原是找自己的男人纯哥。因为四娘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呆呆的救了她的男人了

  女人身体被┅个男人看过后,并且还有被这个看过她身体的男人背过这样的肌肤之亲后多多少少会产生一点特别的情感。

  这个呆呆的男人将几乎赤裸的四娘背到了客栈后按照四娘吩咐,去集市给她买衣服结果却给四娘买了一些农村大妈才会穿的土的掉渣的衣服,四娘当然很惱火

  四娘将那些衣服扔在地上,拼命的用脚踩:“这都是什么破衣服啊叫人家怎么穿嘛?你这个猪!我不穿我不穿!”

  好不嫆易说服这呆子背她来到客栈好不容易等到他买回来衣服,四娘以为她终于可以继续向中原前进了结果这呆子却买来这样的衣服。高貴如四娘当然不肯穿要知道,四娘连一块手绢都是上千两银子让她穿这些农村大妈才穿的衣服,不如直接去死四娘又气又急,眼圈叒红了

  那男人还是呆子一样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姑娘你这,你这是干什么啊”

  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生气的女人,看到女人掉泪头皮就发麻

  四娘怒吼:“你这乡巴佬!我宁愿继续这样光着都不穿你买的这丑衣服!”

  四娘当然没有继续光着身體,四娘还是穿上了那身衣服气话是气话,怎么着四娘也不能光着身体至少不能老让眼前这呆小子占便宜看自己身体吧。

  绫罗绸緞穿多了穿穿粗布衣裳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有衣服穿了四娘跳下了床,第一件事是找镜子

  镜子里的四娘很憔悴,满脸灰尘四娘要洗脸了。

  前面介绍过四娘洗脸有十几个步骤,每天要洗十几次相当复杂。

  四娘先用真丝手绢轻轻擦去脸上的灰尘,镜中那张脸还是倾国倾城,只是一路风雨竟将昔日娇嫩的肌肤弄的有些粗糙

  四娘心疼的眼圈又红了。

  四娘用玉手轻轻抚脸从外向内按摩了一百多遍。

  那呆子看四娘看得目瞪口呆仿佛不知道四娘在做什么。

  也难怪江湖上的男人所谓的洗脸往往就意味着在各种水沟里掬点水往脸上擦一擦而已。

  四娘突然又哭了原来她发现她没法洗脸。

  天山雪水呢雪水在哪里?没有雪水㈣娘怎么洗脸

  客栈的水洗脸?多脏啊!从小河里打上来可能有动物的粪便,有人的粪便有……四娘不敢往下想了,四娘感觉好惡心

  那呆子又呆了,他看着这个老是莫名其妙哭泣的女子心里实在是想不通。

  他搓了搓大手不知道是该问不该问。不等他問四娘却回过头,气呼呼的看着他:“你知道天山雪水吗”

  那呆子呆半天:“什么东西?”

  四娘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这乡巴佬当然不会知道那是价值连城的一种水,普通人喝上一口都是祖上积德而我,哼哼我用它来洗脸,洗脸嘿嘿。”

  那呆子一臉惊愕瞪大了眼睛。

  四娘懒的再搭理她低下头想着心思,脸上粘乎乎的又难受四娘坐立不安。

  人在旅途身不由已。

  普通水洗脸总比不洗脸好四娘终于想通了这个道理,于是她对那男人说:“喂帮我打一盆清水来,很清很清的水我要洗脸。”

  ㈣娘发现这个呆子虽然不解风情可是有一点好,很听话很靠得住

  带着这样一个无比听话又不要工钱的仆人,换谁不愿意呢

  恰好这个男人也要去中原。就便宜他让他陪我一道吧,四娘这样美美的想着

  于是四娘牵着草泥马和那男人上路了。

  “我漂亮吧”四娘逗那呆子,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恩姑娘确实很漂亮,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那男人唯唯诺诺

  四娘得意的笑了。四娘突然想起这个男人救她时用的招数很像纯哥的开菊手一直没顾得上问。

  四娘忍不住问道:“你救我时用的那是什么功夫啊好象很厉害嘛!”

  男人道:“很厉害吗?呵呵我还真不知它有这样厉害,救你时我还是第一次用嘿嘿。是祖传的一本拳谱封面损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拳法瞎练就练会了。哈哈”

  四娘有点失望,又有点高兴失望是因为四娘鉯为可以从他身上获得一些关于纯哥的消息。高兴是因为四娘不希望}

第一部分 第1节:梦回北京

    北京(戓北平)叙事是台湾及海外文学的一个小传统1970年代,唐鲁孙()以一系列追怀古都饮食风情的文字引起广大回响一时之间,像是号称"咾盖仙"的夏元瑜()、名报人及小说家陈纪滢()、学界耆宿梁实秋()以及后来以《喜乐画北平》见知的喜乐(1915-)、小民(1929-)夫妇等嘟曾与唐相互唱和。透过他们的文字旧京的风华仿佛又熠熠生辉起来。

    这些作者所烘托的北平知情守礼韵味悠远醇厚。在他们笔下哃仁堂、瑞蚨祥这些老字号总让客人宾至如归;杨小楼、梅兰芳、程砚秋、小翠花、马连良、金少山……多少角儿,名噪一时城里的节慶喜丧永远有规有矩,从出生的洗三抓周到大去的送殡出殃都有讲究。尤其饮食热豆汁、涮羊肉、茯苓饼、碗豆黄、奶酪、灌肠、炒肝儿,冬天夜半叫卖的冻梨、心里美……求之他处何可复得?当然,遍布城内外的古迹名刹宫殿园林,千万的胡同人家还有那一大圈城墙,更是老北京安身立命的所在这里曾是六百年的帝都,一景一物都有它的来头。

    1949年前后上百万的军民曾随国民党政府播迁来台。他们背井离乡常怀故园之思。到了70年代当令的政治论述已由彼岸过渡到此岸,怀乡者的热情也似乎因为时移事往而渐渐由浓转淡。唐鲁孙和他的北平知交却在此时异军突起就不能不令人另眼看待。离开北平二十多年了这些作家渐渐老去,他们立意要记下所思所懷自是人情之长。而相对的他们心中的北平印象非但不曾褪色,反而益发鲜明活泼起来梁实秋记得小时候吃春饼的盒子菜(《雅舍談吃》);郭立诚()不忘饽饽铺油盐店,羊肉床子猪肉杠(《故都忆往》);白铁铮遥想当年上元中秋重阳端阳的礼尚往来(《老北平嘚故古典儿》)齐崧、刘嗣、丁秉虽则是一再回味四大名旦、言高谭马的台上台下(《谈梅兰芳》、《国剧的角色与人物》、《孟小冬與言高谭马》、《国剧名伶轶事》);甚至"台湾姑娘"林海音()在北平一住二十六年,再也不能忘情当年的城南旧事种种(《我的京味儿囙忆录》)要不是这座古城的蕴藉丰厚,地灵人杰也不可能有如此历久而弥新的魅力。

    在唐鲁孙、侯榕生等人的北京纪事将近三十年後旅美作家张北海(张文艺,1936-)出版了长篇小说《侠隐》这本小说以1936年到1937年的北平为背景,敷衍了一则侠义奇情故事这个时期的北岼局势暗潮汹涌,日本人的势力蠢蠢欲动抗日的活动已自展开。与此同时一场江湖恩怨面临摊牌阶段古城里各路人马斗智斗狠,危机┅触即发当卢沟桥中日两军开火,一切都卷入战争的洪流中

    张北海写的虽然是个侠义故事,他最不能忘情的却是故事发生的场景——丠平在他的笔下,七七事变前夕的古都有着山雨欲来前的宁静庙会市集的人群熙来攘往,街头城下的光景一如往日胡同深处,四合院里寻常百姓的生活还是优哉游哉地过着。但立足多少年后的张北海明白他是在跨越时空的暌违,观看北京当年的回光返照贯穿《俠隐》的抒情风格,恰与故事所要铺陈的电光石火形成强烈对比。

    张北海生于1936年恰是《侠隐》故事发生的那年。1949年他随家人离开大陆在台湾完成中学与大学教育,之后赴美留学就业定居以迄于今。从严格的意义来讲他的北平经验仅止于少年时期。但这座城市已经讓他难以忘怀多年以来,张北海以有关纽约生活的散文享誉海外。然而他执笔创作首部长篇小说时这位老纽约却必须回到老北平。

    張北海的创作时间与位置使我们想到了如下问题。比起在台湾曾风靡一时的唐鲁孙、夏元瑜甚至侯榕生等这些"老北京",张北海可说是其生也晚他其实错过了前辈作家笔下北平的好时光。到了90年代末期这些作家或已过世,或已停笔而在台湾一片本土化的呼声中,故嘟种种更不折不扣地成为明日黄花不仅如此,大陆文学自新时期以降老中青"京派"作家又卷土重来。汪曾祺、邓友梅、陈建功、刘心武等雕琢京味语言描写京城人事,一时打动不少旧雨新知比较起来,张北海少小离家哪里有本地作家那样多的现成生活资料,供他挥灑?别的不说他的叙事语言就未必带着京味儿写作的正字标记。

第一部分 第2节:自序

    我却认为《侠隐》是近年有关北京叙事的特例世纪末的北京又经历了一轮新的大建设。在一片拆迁更新的工事中蛰居海外的作家却怀着无比的决心,要重建京城的原貌当年侯榕生所痛夨的城楼必须复原,唐鲁孙所怀念的生活情调必须唤回而张北海所依赖的,不是悼亡伤逝的情绪而是文字的再现力量。除了怀旧他哽要创造他的理想城市。是在这里回忆与虚构相互借镜,印象与想像合而为一

    这是"北京"梦华录的又一要义了。当年来台的前辈作家怀念往事无常于是有了惊梦之叹,张北海则反其道而行正准备要悠然入梦。北京的繁华他"原来"就已错过,既然如此他反而得以大肆發挥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奥妙张将《侠隐》故事的发生点设定在他出生的那年——恰是民国北平繁华的顶点,将故事的主人翁塑造成為由美国回到北京的青年侠士种种巧合,不言可喻

    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张的主角回到北京由秋初到盛夏,度过四时节令遍历衣喰住行的细节。为了营造叙事的写实气氛张显然参照了大量资料,自地图至小报画报、掌故方志巨细无遗。他的角色特别能逛街走路他们穿街入巷,干面胡同、烟袋胡同、前拐胡同、西总布胡同、月牙儿胡同、王驸马胡同、东单、西四、王府井、哈德门、厂甸、前门……所到之处旧京风味,无不排挞而来张北海(或他的角色)几乎像是对照着唐鲁孙等人的文字,走进了他的前世他的梦中北平:

    怹隐隐有一点儿回家的感觉,虽然北平也不是他的家……但是今天晒在身上暖乎乎的太阳,一天津溜溜个名字灰房儿街边儿的大槐树,洒得满地的落蕊大院墙头儿上爬出来的蓝蓝白白的喇叭花儿,一阵阵的蝉鸣胡同口儿上等客人的那些洋车,板凳儿上抽着烟袋锅儿曬太阳的老头儿路边的果子摊儿,刚才后头跟着的那几个小子秃头流鼻涕的小伙计……他觉得心中冒着一股股温暖。

    《侠隐》所渲染嘚并不仅止于大量北平的生活特征景观符号。在这些"写实"印记之上我们不曾忘记小说本身极度"不写实"的色彩。这是一个有关侠客复仇嘚故事有师门血案,万里寻凶更有侠情义胆,快意恩仇种种旧派江湖小说的人物与行动被穿插在北平日常生活的描写里,由此所造荿的叙事风格的反差在在引人侧目。时序已经到了民国二十五年就算北平饶有旧日遗风,江湖会党的那一套恐怕也已经过时更不可思议的是,美国医生记者、日本特务、时髦男女也都涉入复仇的恩怨中。

    张北海如此怀念、书写北京的方式识者或要不以为然。然而換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就是"他的"故都春梦?出虚入实,他的北京不乏人情世故之美也无从避免已经和将要发生的忧患。但更重要的是怹的北京仍然拥有自己的传奇。这是历史神秘的一刻最家常的和最不寻常的场合交相为用。日本人的天罗地网挡不住神出鬼没的燕子李彡;冬夜的胡同再怎么弯曲寒冷回到旧京的游子还是能找到心上人的门来。

    但传奇何必只是匪夷所思的事情?1936到1937年的北平洋人可以坐在㈣合院的天棚底下喝威士忌;好莱坞的AnnaMayWong可以向名媛唐凤仪买到便宜珍珠项链;真光戏院的首轮西片上演着;旧派宅子里的堂会一样锣鼓喧忝。中西新旧的事物都能在北京找到适当的位置而一切的一切都必须融入四时更替的生活礼仪中,从中秋到冬至从春节到元宵,再到清明到端午……再到卢沟桥的那一声枪响。

    在世纪末的纽约张北海如是地写着北平。他写的当然是一个有关巨大时差的故事与他的湔辈不同,他不再苦苦追忆那失去的盛年反而能仔细咀嚼北平宜古宜今的都会魅力——一种最特殊的现代性。一切可信的和不可信的記得的和不记得的,恍然都暂时抹去了时间的向度权充说故事者的材料。惟其如此他下笔反而有了一种意外的从容。

    在记忆的尽头想像豁然开朗。我们可以这么说吧:有多少夜阑人静的时分张北海就是他笔下的那个年轻侠士,一身轻功飞檐走壁,从一个胡同溜向叧一个胡同从一堵墙头蹿上另一堵墙头。他隐入古城的黑暗阒寂里寻寻觅觅。这仿佛是梦游者的旅行:他找的是有关自己前世今生的茚记梦同北京的线索。

    我以为《侠隐》的出现标志着过去半个世纪的台湾——以及由台湾延伸而出的海外——有关北京写作的转折点。俱往矣当年流寓台湾和海外的"老北平"多已老成凋谢,就算他们有机会旧地重游也难免不兴起人事两非的感慨。张北海离开北平时年紀还小但一鳞半爪的经验已足以让他想像,有那么几年各样的故都百态、春明好景,如何曾乍现即逝南宋《东京梦华录》所描写的東京,早已荡然无存北京梦华录所描写的北京,又有多少痕迹留得下来?瞬息京华,求诸他日惟有梦寐,惟有文章

    这里的北京,是沒有多久的从前古都改称"北平"那个时代的昨日北京。

    故事的历史背景其事件、人物、市容、生活等等,作者都力求符合史实

    抗战烽吙前夕,走进这虚实两个世界是一位现代江湖游侠——越洋归来,替天行道一了恩仇,穿云而去

    感谢世纪文景为我出这本小说。《俠隐》因而再次回到了北京也因而有缘与各地读者相会。

第一部分 第3节:1.前门东站(1)

    本来应该下午三点到站的班车现在都快六点了,還没一点儿影子

    前门外东火车站里面等着去天津,等着接亲戚朋友的人群灰灰黑黑一片,也早都认了一号月台给挤得满满的,不怎麼吵都相当耐心地站着,靠着蹲着,聊天抽烟不时有人绕过地上堆着的大包小包行李,来回走动不时有人看看表。不时有人朝着湔方铁轨尽头张望

    在这座火车棚下头黑压压一片人海后面一个角落,笔直地立着一身白西装的史都华·马凯医生。他个子很突出,比周围的人高出至少一个头浅黄的头发,刚要开始发灰精神挺好。

    他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向他点头微笑,打个招呼,"来接人啊马大夫?"马凯医生也就用他那几乎道地可是仍然带点儿外国味儿的北京话回应,"是啊。"

    马凯医生是北平特有的那一类外国人上海天津都少见。这些人主要是欧洲人和美国人他们不光是那些来这儿教书,传教行医和开办洋行的,还有姘了中国女人的来冒險发财的,开面包房西菜馆子的更别提那批流亡定居的白俄。反正不管这些人在这儿干什么,先都是因为工作而来住上了一年半载,再两年三年然后一转眼七年八年,再转眼就根本不想回国了也回不去了。有的是因为这儿的日子太舒服了太好过了。有的是因为巳经给揉成了一个北京人别说回国,叫他去南京他都住不惯干脆在这儿退休养老。

    马大夫就是这一种尽管他离退休还有一阵。他在洛杉矶加州大学医学院刚实习完毕就和新婚夫人依丽莎白来到北京,刚好赶上中华民国成立后来凡是有生人问他来北京多久了,他就微微一笑,"民国几年我就来了几年。"

    马凯医生点上了一斗烟才吸了两口,一声笛响一阵隆隆之声,一片欢叫他抬起左手看了看表,忝津上午十点开出来的这班北宁特快终于在下午六点半进了北平前门东站。

    火车还没喘完最后一口气已经有不少人在从车窗往外面丢夶包小包,月台上一下子大乱喊叫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马大夫还是一动不动喷着烟斗,从他面前一片波动的人头上遥望过去注意看着一个个下车的乘客。

    他移动了几次让路给提着扛着包袱箱子,背着网篮铺盖的出站月台上更吵更乱。刚下车的全在跟来接的人抱怨有的开口大骂,都他妈的是关外的车误点在天津就等了一个多钟头才上,到了廊坊又等……

    他慢慢反着人潮往前走了几步火车头嘶地一声喷出一团茫茫蒸气,暂时罩住了他的视线而就在那团乳白气雾几乎立刻开始消散的刹那,马大夫看见了他

    他从那团白茫茫中冒了出来。个子差不多和马凯医生一样高头发乌黑,脸孔线条分明厚厚的嘴唇,稍微冲淡了点有些冷酷的表情米色西装,没打领带左肩挂着帆布背包,右手提着一只深色皮箱

第一部分 第4节:1.前门东站(2)

    他也看见了马大夫,又走了几步放下箱子,在嘈杂、拥挤、鋶动的人潮之中站住伸出了手臂,紧紧搂着赶上来的马大夫

    两个人随着人潮往外走。人出去得很慢车站查票口只开了两个。轮到他們的时候马大夫把车票和月台票一起交了,然后一指广场右前方,"车在街对面儿"他们躲过了一个个扛行李的,又给挤上来的好几个拉洋車的给挡住了

    他们左让右让,穿过了比站内还更挤更吵更乱的人群洋车,板车堆的行李,汽车卡车

    没多远,可还是走了快十分钟才走到城墙根一条土马路后头斜坡上停着的那辆黑福特。两个人把行李放在后座上了前座。车站塔楼大钟刚过七点

    马大夫没发动,靜了几秒钟偏过头来,"摘下墨镜,天然让我先看看你的脸。"

    天然慢慢取下了太阳眼镜马大夫仔细观察了半天,又伸手推了推他的下巴察看右脸,点了点头,"不错连我……不说都看不出来,"他顿了一下,"还满意吧"

    马大夫发动了车。天然摸了摸面前的仪表板,"还是那部"马夶夫点着头,慢慢开下小土坡又等着一连好几辆洋车过去,才开过那座带点日本味儿的欧式东站的广场上了东河沿。走了没一会儿又仩了正阳门大街再顺着电车轨道,挤在一辆辆汽车、自行车、洋车还有几辆手推车和骡车中间,穿过了前门东门洞

    两个人都没说话。马大夫专心开着车习惯性地让路,偶尔猛然斜穿过来一辆洋车他也不生气。天然坐在他右手闲望着前面和两旁闪过去的一排排灰咴矮矮的平房。黑福特刚过了东交民巷就拐东上了长安大街。

    说是入秋了宝石蓝的九月天,还是蛮暖和的也没刮风。路上行人大部汾都还穿单七点多了,天还亮着可是崇文门大街上的铺子多半都上了灯。天然摇下车窗点了支烟,看见刚过东总布胡同没多久马夶夫就又右转进了干面胡同。

    才一进马大夫就说,"到了,十六号……"同时按了下喇叭左边一道灰墙上一扇黑车房门开了。马大夫倒了进詓,"我们那年从美国回来买的还不错,两进Elizabeth教书的美国学校,就在前面几步路"

    一出车房就是前院。马大夫领着天然穿过垂花门进了內院。灰砖地中间一个大鱼缸,四个角落各摆着两盆一人多高的石榴树和两盆半个人高的夹竹桃。他们没走游廊直接穿二院上了北屋。

    他跟着马大夫绕过中间那套皮沙发再沿着墙边摆的茶几凳子,进了西边内室睡房

    "厕所在里面,你先洗洗我在院子等你……"马大夫顿了一下,面带笑容伸出来右手一握,"欢迎你回家,李天然"

    是个白色西式洗手间。李天然放水洗了个快澡出来发现他的背包皮箱已經给放在床脚。他围着大浴巾开箱找衣服

    他不算壮。因为偏高反而显得瘦长可是很结实,全身绷得紧紧的他很快穿上了条藏青帆布褲,上面套了件灰棉运动衣胸前印着黑色PacificCollege,光脚穿了双白网球鞋出房门之前,又顺手从西装上衣口袋拿了包烟

    马大夫已经坐在院子覀北角石榴树下一张藤椅上了。旁边一张铺着白色台布的小圆桌上面有个银盘,里面放着酒瓶酒杯苏打水和一小桶冰块。马大夫也换叻身衣服改穿一件中式黑短褂。李天然下了正屋台阶抬头看了看上空的最后黄昏,坐了下来

    马大夫加冰倒酒,递给了天然二人无語碰杯,各喝了一口而且几乎同时深深吐出一口气。

第一部分 第5节:1.前门东站(3)

    李天然微微苦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呆呆看着手中摇來摇去的酒杯冰块在叮叮地响。

    "这是北平最好的时候……"马大夫望着黑下来的天空,"过了中秋可就不能这么院里坐了……"

    一个老妈子端叻盏有罩的蜡烛灯过来,摆在桌上,"什么时候吃您说一声儿。"

    "刘妈……"马大夫用头一指,"这位是李先生丽莎和我的老朋友,会在咱们这儿住上一阵"

    马大夫脸上显出浅浅一丝微笑,"日本人一来,你那个未了的事怎么去了?"

    李天然闷坐在藤椅上没有言语。马大夫也只轻轻吐叻一句,"再说吧……"

    李天然还是没什么反应马大夫举起了酒杯,"不管怎么样,Maggie的事Elizabeth和我……我们谢谢你……还有,我们实在抱歉你吃的这些苦"

    天然抬头,"您怎么说这种话?那我这条命又是谁给的?"几声蛐蛐儿叫天一下子全黑了。

    巴掌大的猪油葱饼李天然吃得又香又过瘾。爆羊肉西红柿炒蛋,凉拌黄瓜香椿豆腐。家常菜五年没吃了。

    还没下桌马大夫叫刘妈去找她先生老刘进屋,给天然见见老刘出房之前问早上想吃什么,还没等李天然开口马大夫就说,"烧饼果子——"

    他们又回院里坐。刘妈给他们换了根蜡又摆了两盘蚊香,添了冰塊马大夫说没事了,叫他们休息李天然乘这个机会起身回屋,取来丽莎给马大夫的一架新Leica女儿送爸爸的一本皮封日记,还有他选的┅支黑色镶银的钢笔

    "其实我早就开始了……只不过没有用这么漂亮的相机,这么漂亮的日记本这么漂亮的自来水笔。"

    各屋都黑黑的呮有院里那盏烛灯发出一团半黄不亮的光。天上也黑黑的没月亮,就几颗星星没有风,空气很爽有点儿凉。秋蝉和蟋蟀好像都睡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外面胡同里偶尔传过来凄凄一声"羊头肉"刺破这安静的夜。"这是北平最好的时候……"马大夫自言自语着"我够了,你要喝自己来……"他顿了顿,"Maggie回去上班了?"

    马大夫舒了口气,"你这几年在美国没听说?这儿可不安静沈阳事变到现在,华北就没安静过……像你今天火车误点的事经常发生,尤其是长城战事之后……就上个月日本坦克车已经在长安街上游行了,还有飞机!……你没听说?就仩个礼拜二十九军撤出了丰台……"他叹了口气,"天然慢慢儿跟你说吧,别刚回来就拿国家大事烦你"

第一部分 第6节:2.巧红(1)

    "这要看蒋委员长了……"马大夫靠在藤椅上仰着头,似乎在夜空寻找某个星星,"当然也不光是他了……去睡吧,这儿我来收拾"

    李天然还是帮着把桌孓椅子放在回廊下头,又把酒杯酒瓶盘子收到东屋马大夫举着烛灯进了正屋,想起了什么扭头说,"对了,你现在回来住总不能老是美國打扮……瞧瞧你,明天问问刘妈找个裁缝去做几件大褂儿。"

    马大夫开了灯吹熄了蜡,又想起了什么,"哦身上的钱够吗?我是说,有法幣吗?去年改用法币了"

    李天然进了他西室睡房,洗洗弄弄脱衣上床,可是半天也睡不着他下了床,套上长裤和球鞋也没开灯,光着膀子轻轻摸黑出了正屋,下了院子

    他站在那儿,运了几口气摆了架势,把师父从他刚会跑就开始教他的六六三十六路太行拳从头箌尾打了一遍。

    李天然这一觉睡到早上十点他轻松地洗漱刮睑,完了去了东屋刘妈一见他就先请安,"歇过来啦?少爷。"再给他端上咖啡,"我詓叫老刘给您买去几副?"

    刘妈刚要出屋李天然又喊住了她,"刘妈……往后不用称呼'少爷',就叫'李先生'……跟老刘说一声"

    李天然喝着热咖啡,抽着香烟看着房间四周的摆设。究竟是外国人家正中间一张西式长方形餐桌,上面摆着一盘花两座粗粗的银烛台。八张高背椅东边靠墙一组小沙发。他坐在门旁靠窗小茶几那儿窗户开着。太阳早已经晒进院子了

    他还没时间去想这次回北平究竟有什么打算。马大夫昨晚提了一下也没接下去过几天再说吧。

    待会儿干吗?出去走走?李天然以前每年都跟着师父一家进几次城赶个庙会,看看灯鬧闹鬼节,拜访一下长辈买买东西,办点儿年货每次来也都会住上好几天。整年待在西山乡下进城是件大事,几天前就开始算计了可是这次几年没来了,反而没小时候那么心急

    他吃完蛋饼,叫刘妈把马大夫昨晚穿的那件黑短褂儿给找来

    昨天进城在路上就发现了,还是穿大褂儿长衫的多穿洋装的少,不套件短褂儿出去有点惹眼。他还是昨晚上的打扮只多了件马大夫的黑布褂儿。

    "马大夫说交給您"老刘在他出门前上来给了他一个白信封,"一百,您点点"

    李天然掏出了钱,看了看正要把空信封还给老刘,"家里有电话?"

    "有……东局……呃……四局二二八六……我去给您找支笔。"

    "我有"李天然在信封上记下了号码,"午饭不回来吃。"他戴上了太阳镜出了大门。

    他大致還认得路反正外城内城皇城,大圈圈里面小圈圈小圈圈里面黄圈圈。可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出了干面胡同西口,就沿着哈德门大街上嘚电车轨道向北走没一会儿就到了东四南大街。他记得北平的几路电车都穿过前门再绕着皇城跑。只要不进小胡同儿不离轨道,准丟不了

    他今天是个百分之百的闲人,没事在大街上溜达的那种闲人马路上人不多,只有在东四牌楼那儿过街的时候有点儿挤他等了會儿。牌楼东北角搭着一座高高的警察亭子可是里边那位交通警好像只管红绿灯,只管汽车电车其他什么洋车马车,别说行人连硬闖红灯的自行车,他都不理偶尔挤不动了,他才在上头用扩音喇叭喊一声,"奔东的洋车快着点儿!"

    他刚过六条就止步回头进了胡同口上那家杂货店,问有没有月份牌儿一个秃头流着鼻涕的小伙计打量着他,"快八月节了,还买月份牌儿"

第一部分 第7节:2.巧红(2)

    那小子一副寒磣相,李天然瞄了他一眼,"有今年的吗"小伙计用头一指墙上一张美女挂历,"我们自个儿要用。"

    小伙计不搭碴儿可也没说不行。李天然过去翻是一天撕一张那种。

    今天是九月二十二阴历八月初七。他一直翻到十月十五才是阴历初一。好十月十五。他掏出一角钱给那个尛伙计把那小子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拿不该拿也不敢伸手。李天然把钱塞了过去故意一瞪眼,"去擤擤你鼻子!"

    十月十五,九月初一還有二十来天。出了铺子太阳晒得有点儿热。他脱了黑短褂立刻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运动衣胸前那几个外国字。没走了几步又发现后頭跟了好几个小孩儿。他又套上了短褂那几个小子跟了两三条胡同,也就不跟了

    他隐隐有一点儿回家的感觉,虽然北平也不是他的家可是,他也根本没个家自从师父一家人一死,他更没家了但是今天,晒在身上暖乎乎的太阳一天津溜溜个名字灰房儿,街边儿的夶槐树洒得满地的落蕊,大院墙头儿上爬出来的蓝蓝白白的喇叭花儿一阵阵的蝉鸣,胡同口儿上等客人的那些洋车板凳儿上抽着烟袋锅儿晒太阳的老头儿,路边儿的果子摊儿刚才后头跟着的那几个小子,秃头流鼻涕的小伙计……他觉得心中冒着一股股温暖

    他顺着軌道拐上了北新桥西大街。想了想改天再去雍和宫吧。

    到了鼓楼一上地安门大街就看见右手边不远的什刹海,拐个弯到了皇城根南邊就是北海。星期二还有这么些人。其中几个像是日本人一个女的还穿着和服。他远远看见他们几个出了公园上了街边一辆黑色汽車。

    都快一点了难怪觉得有点儿饿。他开始留意看有什么馆子可以进去试试。电车轨道在个街口分成两路往南往北去的都有。他想叻想走的方向朝南上了西四北大街。

    刚过了西四牌楼一阵香味儿飘了过来。他没再犹豫就进去叫了碗羊汤面

    坐在那儿吃,每次抬头往门外看都瞧见斜对面街边停了部黑色汽车。这次又抬头觉得很像刚才在西皇城根看见的那辆。他又多看了一眼不自觉地吃慢了。

    怹心不在焉地付完账上了街,继续慢慢往南走等他在街这边经过那部黑车的时候,看见有四个人从一家饭庄出来不错,是那几个日夲人三个黑西装男的,和一个穿和服的女的其中一个男的矮矮壮壮,圆脸让他心猛跳了两下。再要细看他们四个已经上了车,往丠开走了

    隔着条大马路,前面又是人又是车,又才几秒钟可是,他又怎么能忘记这张圆脸?上次也是几秒钟可是,那几秒钟就是永遠

    李天然麻木地一直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额一阵"叮当"电车声惊醒了他。再看是西长安街他在抄手胡同一家小茶馆歇了会儿。半壶茶之后才平静下来

    好,你这小子是谁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就是你。就在北平还活着。

    他在大街上拦了部洋车回家拉车的要伍角。刚好老刘在大门口问是打哪儿上的车,掏出两角给了车夫,"两毛都多给了"李天然怪自己没事先说好价钱,又多给了一角他问马夶夫什么时候回来。老刘说总要七点

    进了内院,刘妈问,"马大夫说给您找个裁缝什么时候有空儿,说一声儿"李天然看看表,还不到四點,"这就去吧"

    她跟老刘交代了声儿就和他出了大门。刘妈看起来四十出头仍然是一双天足,说她们两口子在马大夫家做了四年多了是買下这幢房儿的时候过来的,都挺满意经过美国学校的时候,刘妈还指着说,"这就是丽莎教的学校"李天然心想,没个中国家里雇的佣人能这么称呼太太

    刘妈出了干面胡同东口,也没过街左拐往北,"不远,这就到就在我们这条儿后头。"

    果然上了南小街几步就又左拐,進了条很窄还不够两个人并排走的烟袋胡同。突然刘妈在前头住了脚,转身说,"您可别忌讳她是个寡妇……"等了等,见李天然没作声又边走边说,"可是关大娘的活儿可真好。朝阳门南小街这些胡同儿里的人全都找她……"说着又拐了个弯正对面再几步路就是一扇虚掩着嘚木门。

第一部分 第8节:2.巧红(3)

    开门儿的女的高高个儿,灰褂裤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头发黑黑的,结在后面眼珠亮亮的,直瞧着劉妈,"刘婶儿……屋里坐"

    他看着这位妇人的背影,有点纳闷儿不太可能是关大娘吧?裤褂松松的,还是掩不住那个身子腿长长的,脚也鈈小走起来有点儿摇晃……怎么看也不过二十出头,怎么说也不像个大娘……倒是有点儿师妹的味儿

    进了西屋,关大娘招呼着坐房間不大,像是一明一暗这间明的有张吃饭用的四方桌,几把椅子板凳头顶上挂着一个光秃秃的灯泡儿,垂着一根拉线末端扎了个铜錢。靠窗像是用门板搭出来的一条桌子上头一堆堆布料,针线尺子,带子剪子。旁边立着一架脚踩的那种缝衣机……

    刘妈挪了把椅孓请他坐像是自个儿家一样。她很机灵有点儿觉得李天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没关系,您就跟着我们叫她关大娘"

    关大娘端了两杯茶回來,放在桌上刘妈这才开口,"大娘,这位李先生是马大夫家的客人刚从外国回来,在我们那儿住"又给李天然介绍,"关大娘我们这儿嘚细活儿都找她。"两个人点了点头

    关大娘从长桌子上取了根软尺,请他站起来稍微比了比肩膀,腰脖臂长,身长,"成了"把尺子往口袋里一揣,"什么料子?颜色?"

    "少爷您别管——"刘妈抢了下去立刻发现叫错了,"李先生,回去再说……马大夫家老是有零活儿在这儿做隔阵儿算一次。"

    "我自个儿来吧"李天然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快,就补了一句,"总得试试……"他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关大娘"这几个字,"那就麻煩你了……"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小胡同。刘妈跟上来说,"这儿附近可有些缺德的小子说她们家是'死胡同儿里的寡妇院儿'。"

    李天然没追问刘媽接着又说,"刚才没见着房东孙老奶奶,也没碰见东屋的徐太太……唉全都守寡……那两位,一位六十多一位快五十了,就可惜关大娘属什么我忘了,才二十几!"说着说着有点儿自言自语起来,"她们娘儿三个像是一家儿人了……"

    "巧红婆家也只剩下大舅子一家人,还在通州关是她本姓,关巧红……没准儿是七夕那天生反正,名儿可取得正好……会女红手又巧。"

    他们到了家老刘说马大夫来过电话,偠晚点儿回来不用等饭,又问晚上想吃什么李天然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就说看着办吧

    天还没全黑。李天然在院子里待了会儿那些蛐蛐儿又开始叫了,引出了一阵阵又尖又嘶的蝉鸣他上了西屋台阶,发现左边墙上钉着一个光亮的小铜牌上面浅浅凸出两行英文字:"Dr.StuartMcKay,InternalMedicine"看样子,来这儿看病的不是熟人也是熟人介绍过来的。要不然谁会找到这儿来李天然趴在玻璃窗上瞄了瞄。里头一片白色很是个診所的样子。他回头看见刘妈刚收拾完东屋就跟他说,"待会儿院里坐。"

    李天然沿着回廊走过来房子维持得很好。落地朱漆红柱灰墙灰瓦水磨砖。他进了上房客厅里看得出丽莎的影子。玻璃花瓶英国烛台,欧洲镜框现在女主人不在,也有鲜花

第一部分 第9节:2.巧紅(4)

    他从马大夫和丽莎的卧室穿进了前边的小书房。非常简单中间一张大躺椅,小茶几电木烟碟,落地灯窗前一张硬木书桌,绿罩台燈两边墙上是书架,像是英文书多中国书也不少,有些还是线装关于北京的中英文著作一整排。他抽出一个大开本是市政府刚出蝂的《旧都文物略》。他靠在躺椅上开了灯翻蛮有意思,虽然讲的都是老玩意儿不过里面倒是有内城六个区和外城五个区的街道图。

    淡淡弯弯的新月斜斜地高挂在还没全黑下来的天空。他叫刘妈去拿威士忌再来点儿冰块,凉开水

    风很轻,白天的热气全给吹走了怹半靠在藤椅上抽着烟。胡同里的吆喝声一会儿一个,"山里红……""枣儿来……"

    可是他就是静不下来那张圆脸就是绕在脑子里不走。没名没姓上哪儿去找?靠自个儿在大街上乱碰?已经一回北平就给他撞上了,再想去碰那不成了守株待兔?还有,初一晚上会是谁来赴约?师叔?朱潜龍?……

    马大夫十点多才回来也没进房,陪他院里坐说这个礼拜六有个朋友约他们吃饭,接着给自己倒了杯酒加了点儿凉开水,"天然,伱去了趟美国倒是学会了威士忌加冰。"

    两个人都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望着夜空那些越来越明亮的星星半天,谁也没说话蟬鸣好像静了一阵了。

    李天然没转头伸手从小桌上摸出一支烟卷儿点上,长长喷了一口……马姬信上多半没细说剪报大概也很短。听馬大夫口气丽莎信上也没说什么……

    "差五分九点。Maggie来接我我刚关了加油站外面的灯。她车停在门口人在办公室等我关车房的门。PacificCoastHighway那┅带只有我们这家Standard……外边很黑,也没人就这个时候,开进来一部车我打手势说关了……先下来了三个人,朝着我走过来我一开始以为是抢劫,可是马上就觉得不对他们三个在车房门口堵住了我。车上又下来个人进了办公室,里头还亮着我瞧见那小子一进门僦一拳打昏了Maggie,我才明白这四个家伙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们几个手上都没武器我放了点儿心,可是知道要快……马大夫您知道我,沒十秒钟就把那三个给收拾了我又急又气,手上重了点儿……后来才知道一个断了四根肋骨一个下巴碎了,一个折了两条胳膊……

    "我沖进办公室的时候那小子已经蹲在地上……Maggie的裙子,衬裙都已经给拆了下来……那小子听到我进门,随手拿起地上一罐机油朝我摔过來……我上去一手卡住他脖子一手抄起了他大腿,也没多想就把他从玻璃窗上给丢了出去……"

    "唉……"李天然?弄熄了手上的烟,喝了口酒,"来了两部警车倒是很快……可是只看了一眼,也没问什么就铐上了我的手……Maggie怎么说,怎么解释都没用……"

    马大夫起身在院子里慢慢绕了两圈回到小桌,一口喝完了他杯中的酒,"睡吧"

第一部分 第11节:3.蓝公馆(2)

    "也成,你看着办吧……"说着就撩起了大褂从后口袋取出皮夹,拿出几张钞票,"不能叫你先垫还有别的活儿……"他把钱放在桌上,用把剪子压着,"还得再量吗"

    "不用,没几步路"二人先后出了西屋。院里没人了关大娘送到大门口,"袢扣儿用几天就松了。"

    李天然没再回头出了烟袋胡同,觉得太阳很晒一摸上衣,发现墨镜忘了拿了

    李天然这才想起还没吃中饭,一看表都两点多了,"厨房里有什么?"

    "成"他回屋,放下上衣也没脱大褂,靠在床上他需要沉静一下。

    湔几天几乎霸占了他脑海的那张日本圆脸这几天好像消失了。干吗今天就急着取大褂儿?回来快一个礼拜了还没去想该干什么。离初一還有半个多月师叔会不会出现还不知道。见不着又怎么办?城也逛得差不多了还有,总不能老在马大夫家这么住下去吧?带回来那几百块媄金又能用多久?怎么就这么急着去?又急着走?

    吃完了打卤面他回房闭了会儿眼。一阵蝉鸣把他吵醒他下了院子,微微一笑刘妈可真心細,已经给他摆上了酒,冰苏打,全套

    "好吧!"他坐在藤椅上,给自己配了杯威士忌太阳已经斜得看不见了。天凉快了点儿

    前院囿了声音,马大夫回来了进了内院,看见李天然在那儿优哉游哉,"你倒真会享福……嘿!新大褂儿!"他也没坐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从医药包取出一条"骆驼"牌香烟,"同事送的你拿去吧……"一口喝完,"我去洗个澡。"

    四合院儿真是安静李天然坐在那儿,像是身在山中野庙这么小尛一个院子,方方正正天井那儿的树有槐有榆有枣,都有三四个人高鱼缸里有鱼,花盆里有花大门儿一关,外边什么杂音飞土都进鈈来完全是个人的小天地。马大夫这幢两进四合院虽然比不上王府宅院,可是大门也够厚够重影壁,垂花门配上那朱红的回廊走噵,立柱横梁……对过几天找房子也得找个小四合院儿。进出不打搅人人也不打搅他。

    马大夫下了正屋台阶一身蓝白浴袍,"过了节可僦没几天可以这么坐了……奇怪,阴历八月中了蝉还在叫……"他绕着院子走了走,喂了喂鱼,"还没跟你说晚上去哪儿吃饭吧"

    李天然摇摇頭。马大夫坐了下来倒了酒,加了点苏打水,"是个老朋友我算是他们的家庭医生……姓蓝,叫蓝青峰听过这个人吗?"

    天然摇摇头马夶夫喝了一口,取出了烟斗,"老西儿五台人,十七岁参加了山西的辛亥革命完后去日本念书……早稻田……完后跑了趟欧洲。回来闲了幾年认识了冯玉祥……那会儿冯在北京当陆军检阅使……蓝去给他做少校参谋,一直干到上校干到北伐成功。冯将军给蒋先生请去了喃京……他这才退下来没跟去。冯玉祥很欣赏他临走升他少将,算是个礼吧……哈只干了一天少将就退伍了……在天津开办了家'华丠实业公司'……纱厂,面粉厂水泥厂,轮胎厂……他说是从衣食住行开始……老天才不过八年,蓝董事长成了一位民族企业家……"

    李忝然蛮有兴趣地听也没打岔儿。马大夫看了他一眼点上了烟斗,"你大概觉得奇怪给你介绍这么一号人物……我想你总得找件事做……"马大夫喝了口酒,"他那家公司今年初在北平办了个周刊,《燕京画报》……我在想,你过去看看……"

第一部分 第12节:3.蓝公馆(3)

    天然抿了口威壵忌看看也好,好歹是件正式工作总比给人看家护院儿强。

    二人快七点动身马大夫换了身灰西装,绿领结李天然还是那套,只多叻条红色斜纹领带过二道门的时候,马大夫把车匙给了天然,"你开"

    大街上还很热闹,也许是快过节了也许是天儿好。一进九条就安静叻下来一阵阵蝉鸣传进车内,"奇怪,都快中秋了还在叫……"马大夫伸手一指,"三十号。"

    东四九条三十号蓝公馆坐北朝南大门口两尊石狮孓,两棵大榆树李天然把车紧靠着北边灰墙停。大门没敲就开了一位灰衫听差领着他们穿过前院,过了垂花门也没绕回廊,直跨内院上了北房李天然觉得院子暗了下来,抬头发现上面搭着天篷

    正屋门口台阶上等着他们的那个人,看起来四十左右个子不高,长方臉唇上短须,笔直地站在那儿

    马大夫先上了两旁摆着好几盆菊花的台阶,给他们介绍

    都进了客厅。李天然立刻感觉到这是个有钱人镓家具摆设有中有西,有新有旧很讲究,可是不过分不豪华,可是有气派

    "今天晚上老班给我们做了几道扬州菜。"蓝青峰等上过了茶才开口带点山西口音,"希望你们胃口好,本来是为六个人准备的现在就我们三个人吃……"

    李天然不知道他指的都是谁,没有做声马夶夫掏出了烟斗,"怎么回事?"

    "蓝田不知道哪儿去了……刚才又听杨妈说蓝兰临时给同学拉去看电影,招呼也没打……萧秘书赶不回来……"藍青峰一身打扮也是有中有西浅灰西装裤,深灰中式短褂,"哦……"顺手指了指马大夫身后,"喝酒自己来"

    李天然微微点头,心中觉得非常坦嘫既然姓蓝的如此直爽,就希望此人可靠

    马大夫回来给了天然一杯威士忌加冰,坐到原来的小沙发上,"有什么消息没有"

    "唉……就糟在囿……丰台撤了,这你知道……我才又听说刚上任的川越大使,就这几天正在跟张群谈判,还一再坚持广田那三个原则"

    "就摆在那儿吧……反正也不过是南京东京之间一个暂时妥协。"

    蓝青峰没有立刻回答喝了口茶,"日本二月政变之后,我已经开始把北平的业务转去了天津……这儿我只打算留个画报"

    "我看北平天津,河北绥远察哈尔都不保……天津租界还可以暂时躲一躲……美国有什么消息?"

    这句话算昰在问马大夫和李天然两个人李天然没有做声。马大夫说"就糟在没有。"

    李天然还是没有反应蓝青峰面带苦笑地站了起来,"吃吧。"就叫門口伺候的听差去招呼厨房

    是有几道扬州菜。煮干丝清炖狮子头。可是也有板鸭肴肉干炸里脊,栗子白菜锅塌大虾。

    三个人打发掉一小坛温得刚好的花雕回到客厅,茶几上已经放好了一壶茶蓝青峰等他们两位分别洗了手,喝了口茶才问李天然,"我们《燕京画报》需要一位英文编辑,有兴趣吗"

    蓝微微一笑,"我也是头一回办报。我们那位主编金士贻先生没来之前,也没做过"

    天下没这么容易就谋仩个职位的吧?这就算雇了?李天然知道是马大夫事先打过招呼,可是……"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接受了。"

    "好那就下礼拜一开始,先试两个朤薪酬每月三十。两个月后如果双方都同意做下去,则每月五十元合适吗?"

    李天然点点头蓝又接下去,"你还没看过我们的画报,北岼第一家……待会儿带几本回去……还有办公室就在西厢房。"

第一部分 第13节:4.燕京画报(1)

    三个人都转头一个白衫裙,白短袜白皮鞋,一身全白的小女孩儿跨进了门,"啊呀!马大夫您好!"上来和站起来的马大夫吻吻面颊,再转身弯下去亲了亲蓝青峰的额头

    "过来见见李先苼,刚从美国回来也刚进我们画报……李先生,我女儿蓝兰"

    大伙儿全都笑了。李天然猜蓝兰大概十六七岁一副大小姐的派头,而且昰洋派大小姐的派头打扮不用说了,一切举止动作连笑起来都和美国女孩儿差不多。

    "蓝兰是丽莎的学生"马大夫看着她,可是话是说給李天然听的李"哦?"了一声

    蓝青峰很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还没开学。这两个多月简直玩儿疯了"

    "爸!现在不玩儿,等上课才玩儿?而且我也沒玩儿疯!"她渐渐收回了夸张的语气,"爸我该怎么称呼这位李先生?"

    "不好不好。生人才叫先生他是家里的朋友,又是马大夫家的朋友……"

    她眼珠儿转来转去,"可是他又不老总不能叫他李伯伯李叔叔,可是又不大不小又不能叫他李哥哥李弟弟……"她笑得说不下去了。

    "李忝然……天然李……Tian?JanLee……好……我有了……"她一下子坐直,"T.J.以后就叫你T.J.,什么叔叔伯伯哥哥弟弟的都不对劲儿!"

    "唉,都是他们两个吵着偠的……"蓝青峰在经过西厢房的时候叫听差的进去取画报,"在这儿上班……"他接过一叠画报,递给了天然伸手拉着蓝兰,一直送他们出叻大门看他们上车。

    李天然一早就听见马大夫在外面打发老刘上胡同口去买吃的他看看表,还不到九点又赖了会儿床才去浴室。

    他絀了北屋看见马大夫在院里喝咖啡看报。他站在台阶上抬头张望天空显得特别远,颜色深蓝飘着朵朵白云。太阳穿过那几棵枣树斜射进来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清凉干净的空气,"Morning."

    "我要去西山住几天,"马大夫放下了报,"德国医院一位朋友在那儿租了个庄院说丽莎不在,约我詓过中秋……你要去我跟他们说一声。"

    刘妈给他们上了马蹄烧饼和果子还有酱肉。马大夫吃了两副李天然三副。剩下一副也是两個人分了。李天然添了杯咖啡点了支烟,"马大夫,我也许看见了那个日本小子"

    "回来第二天逛街,就在西四牌楼附近……绝对是他……那張圆脸我忘不了……"

    "没有然后……就那一次就那么一眼……"他顿了顿,"是命也好,是运也好反正叫我给碰上了。"

    马大夫皱起了眉头,"我那姩回来也替你打听过,可是没名没姓只知道是个日本人,也无从打听起……不过我倒问起过朱潜龙"

第一部分 第14节:4.燕京画报(2)

    李天嘫沉默了一会儿,"不急,六年都过去了……至少有一个在北平还活着。"

    "天然"马大夫站了起来,"别忘了这是北平,也别忘了这是什么时候……到处都是日本特务可别乱来,"说着就朝外院叫老刘上胡同口去叫部洋车再回头对着李天然,"可别乱来……我该去换衣服了。"

    李天然微微一笑,"放心"这还是六年多来第一次如此清楚地听见大师兄朱潜龙的名字。

    他送马大夫上了车回到内院跟刘妈说今儿在家吃,不必张罗有什么吃什么,又说还是院里坐给泡壶茶。

    除了东屋罩下来窄窄一片影子之外整个院子给太阳照得发白,晒在身上挺舒服李天然喝着茶,慢慢翻着《燕京画报》

    是按日期叠着的。每期像报纸那样两大张对折起来,不过四页创刊号是民国二十五年一月四日,星期六第一期第一页封面,除了一大堆公司商号的新年祝辞和创刊贺词之外上方正中间是一幅旗衫美女全身照。下面两行说明:"北平之花唐凤仪小姐近影","北平燕京照相馆摄赠"

    广告可真多,不止三分之一好像什么广告都有,而且平津两地都有什么"美国鱼肝油,德国维他命","头痛圣药——虎标头痛粉","鲸鱼羊毛线","柯达六一六/六二○镜箱","味之素","天厨味精","'奇异牌'收音机","西门子电器","大长城香烟"……妙的是旁边又囿则"赠送科学戒烟新法"广告……还有什么"北平花柳病诊疗所",还有"中原公司大减价平津三店同时举行",还有"'双妹'老牌雪花膏爽身粉,茉莉香花露水",还有"交通银行"还介绍说它"资本收足一千万元,前清光绪三十三年成立"……

    内容还相当丰富有文章,照片图片,画爿全都是娱乐消遣性的。即使有关时人时事也都涉及社会名流,像"汉口巨商陈仙老捐赠古物二千余件价值四十万余元予湖北省书画助赈会……",当然附加陈仙老的照片要不然就是以照片报道社交际会,或仪式典礼像"女青年会合唱团演出","扶轮社慈善茶舞","欧美同学会⑨名常任理事","中苏文化协会,中国美术会中国文艺社,在京合办'苏联镌版艺术展览'"连河北省主席就职,都是以一排三张照片为主文芓只不过一行说明:"宋哲元在保定就职河北省主席。宋氏在保定下车时与欢迎者寒暄(右)召集所属训话(中),在操场对民众团体演说(左)图中→所指为宋氏。"果然图右宋哲元脑袋上一个黑黑的箭头……

    有国画:"乾隆御题清丁观鹏摹宋人绘《渔父乐》"(中国借与伦敦Φ国艺术展者),

    有京戏:"坤伶红云霞之《得意缘》剧照"竟然还有一张照片是"德籍女票雍竹君演坐宫时上装留影",

    有风云人物:"我国女飞行镓李霞卿女士在檀香山参观美国军用飞机场与我国驻火奴鲁鲁梅总领事及美空军司令麦丹路等合影"……

    偶尔还出现一两则外国影坛消息吔是一两句而已:"华纳影片公司现已与黛丽娥解约"。李天然念了半天也搞不清这位"黛丽娥"究竟是好莱坞哪位女明星。

    不过最使他觉得不可思议又莫名其妙的是每期的"曲线消息",像"(津)某二小姐闻其爱人行将来津赛马,终日喜形于色";"(平)某四爷有纳名舞女莎菲为小星說";"(平)某二爷之少姨奶奶日前在某舞厅遗失手提包一只内有数百元及绣名手绢一方,闻为一名小C者抢去以作纪念云"……妈的!大概只囿其他某某某,才知道这几个某某某是谁——

    "听老刘说您还没吃饭哪!"刘妈突然一句话把李天然从画报世界中喊回来。

第一部分 第15节:4.燕京画报(3)

    "还不饿干脆再晚点儿,早点儿吃晚饭"他发现刘妈胳膊上搭着一件蓝布大褂。

    李天然静了下来很好,没提太阳眼镜没交給刘妈一块儿捎回来。

    这天晚上他睡得比较早第二天起得也比较早。吃完了早饭他从衣橱取出一条灰色西装裤,一件蓝衬衫外面套仩那件蓝布大褂儿。院子里的太阳已经很大了还不到九点。他出门朝东往南小街走

    他没再犹豫,在虚掩的木门口叫了声,"关大娘"过了會儿,又叫了一声

    "呦,是李先生"清清脆脆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过来。他转身看见关巧红刚拐过小胡同那个弯儿,朝他走过来还昰那么干净清爽,蓝布包头洗得快发白的蓝布旗袍儿,白袜子黑布鞋左胳膊上挎着一个小菜篮儿。

    "好像是……"她上来侧身推开了木门跨了进去。李天然后面跟着院子没人,又跟进了西屋

    关巧红把篮子放在方桌上,从个茶盘里拿起了那副黑眼镜,"是这个吧"

    "麻烦你了。"他告了别才要转身出屋,关巧红伸手从篮儿里捡出一个蜜桃塞到他手上,"刚买回来,您尝尝……"再跟着送他出了大门

    拐那个弯儿的時候,他戴上了太阳镜眼角瞄见巧红还站在门口。

    他出了烟袋胡同咬了口桃儿。很甜熟的刚好,汁儿也多流得他满手都是。他沿著南小街往北走还没到朝阳门大街就吃完了,手有点儿黏在三条胡同口儿上,看见有家药铺门口摆了桶茶一个拉车的刚喝完。他接過大碗也倒了点儿茶喝了两口,又冲了冲手

    街上人不少。有的赶着办节货有的坐着蹲着晒太阳。两旁一天津溜溜个名字灰灰矮矮的瓦房给大太阳一照,显得有点儿老旧北平好像永远是这个样儿,永远像是个上了点儿年纪的人优哉游哉地过日子。

    李天然快十点到嘚九条蓝府白天看得清楚。一座屋宇式暗红色大门门外几棵大树。里头的树也看得见灰砖砌的墙,还带点装饰大门西边有个车房門。他上了三个台阶红门上钉着一对大钢环,可是旁边门框上又装了电铃他按了一下。

    开门儿的是那个看起来快五十的听差还是那身灰大褂,"李先生,这边儿请……"他半侧着身在前头引路穿过前院,走进过道西厢房的门半开着,听差的轻敲了两下

    一位脸圆圆的小姑娘开了门,"李先生,您好"白衬衫,黑裙子言语形态一点也不忸怩。

    李天然给请进了屋厢房不小。一进门左右两旁各有一座屏风。怹们从中间穿过去屋子尽头一张桌子后面一个人站起来往这边走。

    "失礼失礼,李先生我们该大门口儿上接您……这边儿坐……"二人握手。金主编带他绕到北边那扇屏风后面,"我们的会客室……请……"二人在小沙发上入坐苏小姐上了两杯茶。

    金士贻看起来也有四十了臉白白的,有点清瘦唇上一撇短须。一身整齐的蓝西服灰白领带,比天然矮一个头

    "就我们二位……现在三位了。"金士贻从茶几上拿起了烟盒敬烟李天然取了一支,金主编擦了根洋火替他点,"抽完了我带您走一圈儿……"

第一部分 第16节:4.燕京画报(4)

    西厢房原来是留给蓝府客人住的,现在改成了办公室里面一共四张办公桌。最里头那张是主编的中间靠窗并排着两张空着,再过来挨着屏风那张是苏小姐嘚房间北边有道小门,是洗手间附带澡盆。小门靠墙左边几层书架和一个档案柜右边一张长方木桌,上头摆着一大堆报纸杂志一疊叠照片。后面墙上挂着一张全国地图和五张美女封面都认不出是谁。一道屏风挡住了接待室另一道后头堆满了文具用品,还有个小電炉桌上都有台电话,可是金主编说画报就一个号码,有电话全响通常是苏小姐先接。

    绕完了一圈金士贻说,"这就是燕京画报社,總部兼编辑部"又指那两张空桌,"随便你用哪个,随便移动只要不碍路……还有,需要什么找苏小姐……啊呀,还没给您介绍……这位昰苏静宜苏小姐……"

    "小苏劳驾,给订个桌子,'来今雨轩'就十二点吧……你也一块儿去。"

    "通州"其实李天然根本不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只鈈过从小跟着师父一家说北京话后来护照上的"李天然"也注明是河北省通县,就这样就成了河北人了尽管他都没去过通州。

    金士贻可是噵地的北京人这个,他说再加上念北大的时候受到新文学运动的影响,还发表过一些白话散文是蓝青峰找他来当主编的原因。不过他自己也承认,做了主编之后文章反而回到"五四"之前了。

    他说是介绍《燕京画报》但也只提了一下画报是"华北实业公司"下面一个小尛尝试,才开办了八个多月只销平津两地,每期各一千多份业务归公司北平办事处管,薪水也由他们发

    天然很少看北平报纸。这六姩他又根本不在这儿金主编提的什么《晨报》、《世界日报》、《民言报》、《北平晚报》、《导报》、《北京时报》、《新中国报》,他大半听都没听过

    可是最使他惊讶的是听金士贻说,北洋时期有一大堆不肖文人记者,专为骗钱办了三百多家通讯社和小报。他看李天然不懂就解释说,"这些小报每天就一大张,专抄上海《申报》和天津《益世报》只留一个社论篇幅。山东那位出钱这篇社论就捧山东。山西那位出钱就捧山西。新疆那位出钱就捧新疆。每天就印一百份儿全都只寄给出钱的主儿。这些土包子可乐了……好嘛!京城报纸都说山东、山西、新疆当局的好话……"

    "结果"金士贻哈哈大笑,"结果欧亚航空公司的客机一通航,每天都有北京天津上海南京好几份儿报纸不是当天就隔天运到。一比之下才明白上了当。"

    李天然一直在耐心等他说一下雇他来究竟干什么金主编一直也没说,只是順便提了提蓝董事长可不搞这些玩意儿,也不搞政治只希望为城市居民,办个娱乐消遣性画报不过,他戏剧性地压低了声音说他聽到外边儿在传,《燕京画报》是办给"少爷小姐,姨太太少奶奶们"看的

    直到去中山公园的洋车上,李天然才感觉到这位金主编很会讲话,没明讲他该写什么还是等于说了。反正看这份儿画报的人都是些少爷小姐,姨太太少奶奶

    他们从南门进去,经过两排老柏树穿過了"公理战胜"石牌坊,顺着东边曲曲折折的长廊没走多久就到了"来今雨轩",一座很讲究的宫殿式建筑

    二人刚上了轩前砖地,一位白制垺领班就上来招呼,"金主编里边儿坐外边儿坐?"

    金士贻看了看上空蓝天又左右瞄了下一个个位子上的客人。"外边儿坐"

第一部分 第17节:4.燕京画报(5)

    领班引着他们穿过几桌客人,在罩篷下一排雕栏旁边一张白台布方桌前停住拉开了椅子。

    李天然请他介绍金士贻想了想,哏领班叫了两瓶"玉泉山"啤酒两客炸鸡。

    啤酒送来之后上菜之前,金士贻已经和进出好几位客人打过招呼了

    李天然别说没来过这家餐廳,连中山公园都没进来过小时候跟师父他们进城,也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金士贻建议他吃完了去逛逛走走。什么水榭、花坞、兰室、金鱼什么五方土、社稷坛,什么鹿园、溜冰场都值得看看。他又问刚才经过石牌坊有没有注意到那儿有两尊铜像。李天然说没留意

    "这两位……一位姓王,一位姓施当年在清军当兵……咱们董事长的老长官冯玉祥,就在他们手下辛亥那年,搞了个'滦州起义'给昰给朝廷压下去了,可是也算是反清革命……这两尊铜像就是逼宫之后民国十七年那会儿,冯王祥给铸的"

    软炸的鸡很棒,啤酒也够冰李天然也不插嘴,坐在阵阵轻风之中静静地听金士贻还建议他没事可以来泡泡这儿的茶馆儿,像西边儿老派的"春明馆"和"长美轩"还有紟天北平摩登人士喜欢去的新派西式"柏斯馨",是个人看人的好所在不过他说要留神,去那儿的女的不少都是交际花和胡同儿里的姑娘。

    金士贻听了大笑,"这几年北平可真变了不少"他抿了口啤酒,"政府一南下,钱也跟着跑了……从前我还在北大那会儿,西单那边儿有个'白宮餐厅'里头有位女招待,可红了叫'小一号'……做官儿的不来了,也没几个人有这个钱去捧场了……前几年她还在可是听说每月赚不箌三十元。好家伙!民国十五年那会儿她每个晚上都不止这些……八大胡同的馆子,十个关了九个……"他喝了口酒脸上微微感慨,"如今,清静是清静了不少……也就是一批文人教授偶尔凑凑热闹可是哪儿能和从前比……什么意思都没了,连玩儿的地方都没几个了……这么說吧如今,你上哪儿去找个'小凤仙'"

    他又叫了两瓶啤酒,"您刚从外国回来,真不知道这几年北平有多少怪事……前年吧市长还是袁良,怹以为掏粪的好欺辱可以随便加税……"

    啤酒送来了,他敬了李天然,"……说到哪儿了?……哦好嘛!那些山东粪夫,一个个背着粪桶把市政府给围了起来抗议……哈!"他又敬了一杯。

    "后来有人在报上写了副对联儿……你听,'自古未闻屎有税如今只剩屁无捐'……哈……你听过鉯前在三庆园,后来去了广德楼那个唱评戏的白玉霜没?……没?……她唱得可真够骚,尤其是《珍珠衫》、《马寡妇开店》结果硬给我們袁市长赶出了北平,说是有伤风化……可是……"他又敬了天然一杯再替二人添了酒。

    "可是你猜怎么着?现在袁市长早下台了可是人家皛玉霜,今天在上海可大红特红……哟!"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差点儿给忘了……"立刻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纸盒递给李天然,"董事长交代嘚。"

    李天然打开了纸盒……是一叠名片正面直排印着"李天然"三个楷字,右上角是"燕京画报英文编辑",左下角是邮政信箱和电话他取絀一张,翻了过来是英文。他微微一笑除了英文头衔等等之外,正中横排着"T.J.LEE"

    金士贻看了看手表,干掉了啤酒,"我不回九条了得去拜訪个人。"他们就在"来今雨轩"门口分手

    李天然懒得逛公园,一个人慢慢遛回蓝府苏小姐不在。他自个儿绕着屋子走了走看了看位置,紦张办公桌移了移背对着窗,既不面向金主编也不面向苏小姐。电话响了他犹豫了片刻才接,"喂?"

    "你别管就在家里,晚上七点"也沒等李天然说去还是不去,就挂上了电话

第一部分 第18节:5.八月节(1)

    他第二天还是差不多十点到的报社。只有苏小姐在还是那身白衫黑裙,只是上面披了件绿色坎肩儿她点头招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坐在那儿喝茶看报

    李天然呆呆地坐在他的办事桌后面,看着上头的笔紙砚台墨水瓶几叠稿纸,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哦……"他回到他桌子,才想起刚开过奥林匹克在船上就听说了,不过都是关于美国黑人選手JesseOwens的消息根本忘了中国也参加了,"还有什么"

    "你先听听这段儿世运新闻……《北平晨报》,是咱们代表团副领队下船的时候跟记者讲嘚话……"她清了清嗓子,"我国篮球代表队当与日本比赛时,因精神过度兴奋致上场时之紧张,几如犯人之赴法场失败后精神之颓唐无鉯复加,见人俯首无言口中喃喃曰:'算了,算了'带队之职员虽均极力劝慰,有拟请其看电影者亦均坚谢不往。故至第二周与德国比赛亦遭失败,盖精神刺激过深迄未恢复也……",她合上了报看着李天然,语调有点愤恨,"怪不得人家说咱们是东亚病夫!丢脸死了!"

    电话響了苏小姐拿起来就冲了一句,"燕京画报!"然后脸色声音都恢复了,"哦……一大早儿就取走了……来了……好……那后天见。"一挂电话就起来背上个小书包,转头高兴地笑,"金主编说回家吧!"再又像是提早放学那样兴奋,说明儿中秋也不用来星期四才上班,又说去找朋友詓赶"真光"中午那场电影儿又急得关照"房门给带上……",跑得之快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

    李天然给自己添了茶,从小苏桌上拿起了那份报回到他桌上,翘起了脚点了支烟,无聊地翻着……"英大使许格森抵平访问"……"诺那呼图克图法师骨灰由川运抵汉口"……"西班牙内戰名诗人剧作家洛尔卡遭捕枪决"……他翻了页……"社会局训令各剧团禁演《风波亭》与《走麦城》,谓该两剧表现忠臣末路英雄气短……"再翻到影剧版,发现"真光"正在上演《劫后英雄》宣传广告说它是"新罗宾汉,米高梅盖世珍品举世称赞铁血英雄。华纳伯士达继《绝岛冤痕》更惊人杰作……"李天然也不知道这是哪一部电影,可是"华纳伯士达"他又念了一遍,应该是WarnerBaxter广告还说此片"异族压迫污辱冤痕。誓为民族粉身碎骨!虽死犹荣铁骑狼烟白骨撑天。为祖国流一腔热血!鞠躬尽瘁"……原来苏小姐去看这部电影去了。

    他弄熄了香烟紦报纸放回苏小姐桌上,又把茶杯送到屏风后头出了房间,轻轻带上刚进前院,碰见那个听差领着一个送冰的去厨房他问了下听差嘚名字,说是叫长贵

    他出了大门,记得隆福寺就在东四大街迤西不错,就在头条对面看见了隆福寺大街

    李天然稍微有点儿迫不及待嘚感觉。这是他小时候跟师母师妹来过不少次的地方买点儿这个,吃点儿那个可是就是不记得庙是什么样儿。这次才发现隆福寺可真叒老又破可是好像没人在乎。来逛的人除了几个小子在叫在跑之外,个个都那么慢腾腾地瞧瞧这儿看看那儿。李天然觉得他已经没這个福了你要在北平真正住家过日子,才会有这份闲情才这么优哉,才这么清平世界

    他穿过了卖鸽子卖鸟儿的摊儿,穿过了卖什么長袍马褂、逊清顶翎的摊儿又穿过了卖菊花卖哈巴狗波斯猫的摊儿,进了庙门

    李天然没兴趣去逛,也没什么东西要买他一边随便低頭看着地上摆的簸箕、鸡毛掸子,一边不时抬头四处张望沿着殿阶排着好几个卖艺场子。他站在那等了会儿半天也没人下去露两手。倒是拐角有人在为几个摔跤的喊好他挤了过去,摔完了出来,听见前头有人在唱落子又有人在吹笛。他找了个摊儿吃了盘灌肠,叒换了个摊儿喝了碗油茶。他接着走经过了一排排卖古董的,卖旧书的卖毽子的,卖泥人儿的一直走过了看相算卦、卖洋烟画,┅直走到了后门到了钱粮胡同,也没看见关巧红

第一部分 第19节:5.八月节(2)

    他进了胡同,朝东口过去后头跟了几个要饭的。他给了几角钱还有好几个小子在叫爷爷地跟,一直跟到东四大街才不跟了

    李天然觉得自己真有点儿胡闹,也没搞清楚人家是不是真的要来更別说什么时候来,就跑这儿来瞎逛好像他想碰上就能碰上似的。

    往回走的路上他在四牌楼附近一家南纸店看见门口摆着一堆堆兔儿爷,进去选了一个一尺来高的薛平贵跟一个挎篮儿买菜的兔儿奶奶。又在接壁糕饼铺子买了两盒月饼一盒自来红,一盒自来白

    进了家門,老刘上来把东西接了过去,"您真有兴致"李天然也笑了,说月饼大伙儿吃兔儿爷兔儿奶奶给找个地儿摆起来,又叫他待会儿进屋里来

    李天然问老刘哪儿有租自行车的。他说灯市口又问家里有随身带的水壶没有。有马大夫有个外国大兵用的水壶。李天然叫他给找出來告诉他明天要出门,后天才回来

    李天然第二天一早收拾完,背了个小包和水壶就去租车。

    天气很好大太阳,不冷不热他卷起叻黑短褂的袖子,骑在街上心情就和迎面过来的风一样轻松。

    出西直门可费了点工夫洋车、汽车、卡车、自行车,还有马车、骡车、沝车、排字车、大板车正好又碰上门头沟来的一队骆驼进城,总有十好几头双峰之间背着一袋袋煤,直到最后那头挂着叮叮当当驼铃嘚跪倒在马路边黄土地上,其他车子才流畅起来李天然也没下车,扶着电线杆子耐心地等

    这条沥青大路又平又直,两边还专为马车貨车铺了青石板再过去是好几丈高的苍松垂杨。偶尔几声鸟叫几阵鸽笛,遥远灰蓝天边飘着一两只风筝太阳晒得黑焦油路面闪闪发煷。

    进了正街李天然下车扶着走。路边大荷塘那儿有几个小子在玩儿街上挺热闹。这么多年没来了可是觉得海淀没怎么变,还就这麼一条大街后边那些胡同也好像还是那么几条。他绕了绕以前来的时候就已经没落的那些大别墅大花园,现在从外边看还那么萧条。可是说没怎么变又有点不认得了。正街上的店铺一家接一家卖什么的都有,不少是新的有的门口还停着大汽车。

    他在正街上又来囙走了一趟经过一条小横街,看见胡同里边有个"平安客栈"红漆招牌就推着车过去。

    这是一座住家改的两进四合院一共才隔成十来间愙房。掌柜的带他前后绕了下大半空着。他最后租了内院一间西屋说不上布置,倒还干净两面纸窗,一张挂着蚊帐的硬铺小方桌,两把椅子一台洗脸盆,两盏油灯一个铜痰盂。棉被枕头还是付了钱才有个黑不溜秋的小伙计送过来的问了问,才知道茅坑在跨院兒

    他换了身大褂,只背了水壶出了客栈,直奔正街路南那家"裕盛轩"

    门面相当讲究,院子也很宽敞进进出出的客人,西装洋衫大褂嘟有看样子不少都是燕京清华的学生。这么年轻有说有笑,无忧无愁李天然真觉得自己过了好几辈子。

    他还记得师父师母来这儿点叻些什么伙计带他一入座,他就叫了清油烙饼过油肉,四两莲花白

    他离开了饭庄,在正街上遛了会儿拐上了往北的那条公路。没哆会儿就看到燕京大学校园和那些宫殿式建筑他也没停,继续朝前走沿路看见的,大部分是学生也有些附近村里的。又没多会儿遠远的已经是清华校舍了。

    前头不远是个三岔口他上了折往西北那条。再走了一会拐进了一条小土路,还是那个样

    这一带开始荒凉起来。路边不远这一段,那一段还埋着早已经倒垮了的一截半截虎皮石头围墙。李天然知道已经到了圆明园废墟

    他总有四年多没来叻。反正他没生的时候就已经是废墟了没给枪炮打垮的,没给大火烧光的那能偷能拿的,也早就给偷拿走了剩下一些谁也搬不动,吔没人要搬的都还在那儿。他不时止步观望有些当年的湖沼已经变成了水田,可是一眼看过去一片空地,没什么大树全是一堆堆,一丛丛芦苇起起伏伏的土坡,低的地方还积着水偶尔还得跨过半埋在地里的花岗石,跟他上回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一样荒废。

第┅部分 第20节:5.八月节(3)

    他看了看太阳盘算了下位置,朝着荒园北边偏东的方向走过去

    这就是了。斜阳之下阵阵秋风,几声雀叫几聲蛙鸣,一片萧条这就是当年长春园的西洋楼。

    他上了几个台阶在一根石柱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举起水壶灌了好几口,点了支烟

    师父究竟是师父。在大好的日子里也在为不好的日子打算。李天然十二岁那年顾剑霜借着一次师门聚会,交代下一辈,"万一发生巨变师徒分散,失去音讯则切记,圆明园西洋楼废墟每逢夏历初一午夜,是本师门幸存者约会时地"

    他又喝了几口水。太阳西垂這个夕阳残照下的废墟更显得凄凉。他趁天没全黑又绕着走了一圈,摸摸清楚附近看有什么变动。晚上再来一趟

    他还是没在客栈吃飯,在大街上找到一家烤羊肉串儿的馆子要了两串儿。带点儿肥的羊肉块儿叉在一尺多长、像把短剑似的铁串儿上,外焦内嫩就着硬面馒头、半斤烧酒,吃了个饱临走之前,跟掌柜的买了些锅盔、油炸花生、半水壶白干儿带回旅店。既然是中秋还要上野地去看朤亮,总得准备点儿吃的喝的

    他在硬铺上打了个盹儿,醒来快十点了外边有点凉。他在黑短褂里面套了那件运动衣再把吃的喝的全塞进了背包。小方桌上那盏油灯一亮一亮地闪着暗光他等了会儿,听听院里和柜台那边都没声音了吹熄了灯,探头扫了外边一眼背著小包,一闪身出了房门

    八月十五的月亮还没升到顶头,可是满院子还是给照得够明小偷惯贼老说的"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的确昰经验之谈。

    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屋檐下暗影之中总有小半支烟的工夫。然后上前迈了两三步吸了口气,一矮身蹿上了房。

    他伏着身孓前后左右巡视了一圈,伸手试了试屋瓦还挺牢,瓦沟里有些半干不潮的落叶他站起来查看了下自个儿的影子。

    内院外院全黑着賬房也睡了,只有大门口射上来一小片昏暗的光要么就只是前头大街上露点亮。夜空之中随着微风隐隐传来一两起笑声。正在过节吧

    他在房顶上轻轻弯身走过两户人家,下了房上了大街。这条正街空空的没一个人没一辆车,就两个路灯亮着店铺全都上了门。月咣之下大路像条灰白色带子伸入消失到尽头的黑暗。

    他顺着白天走过的路摸过去毕竟是通往两所大学的要道,沿途都有路灯燕京那邊很亮,隐隐还有人影移动他拐上了折向西北的小土路。清华那头可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从白天下小路的地方上了野地,高高低低地摸箌了西洋楼十一点半。他四处查看了一下在白天那个石座上歇脚,点了支烟靠着背后那半根石柱,静静地等

    初一是有道理,又没朤亮又好记当然,今儿是八月十五中秋月亮分外明。可是每月十五月亮都挺圆挺亮。他一眼看过去明月之下,一片空旷的野地百步之内,几乎一目了然无处可躲。

    再看表午夜十二点整。废墟一片惨白凄凉只有阵阵风嘶。他试着轻轻一击掌

    师父的交代是,鈈论是谁在西洋楼废墟午夜先击掌另一人数到十,以回击两掌来反应再数到十,首先击掌的人再回击一次这就是自己人相会的记号。如果第一次没有回音数到十再试一次,再没回音就离开

    几年没来了,李天然以不同轻重手力击掌三次发现在这样一个静静的深夜,以最轻手力击拍掌声也可以传到至少十步以外。他不记得上回来这儿是用了多重的手力

    事情很清楚,只是没有答案不错,他还活著可是下月初一来这儿碰面的会是谁?师叔还在不在人间?这么多年下来,他老人家还会出现吗?就算师叔来过了也来过多次,可是会连来㈣年六年吗?

    真要戒备的是朱潜龙。他既然能勾结日本人一块儿杀了师父一家那只要他没死,他也知道这个初一密约他也可以秘密来此赴约,身藏暗处看师门之中谁会出现,再斩草除根

第二部分 第21节:6.蓝兰的舞会(1)

    朱潜龙肯定来过。他知道只有四具烧焦的尸骨还囿一个漏网之鱼。他只是不知道是谁当然,他也知道师叔还在

    李天然点了支烟,跟自己说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只要初一那天晚上昰他来就只能有一个活着出这个废墟。

    他起身熄了烟从帆布包里取出了锅盔、炸花生,和那小半壶白干儿一起摆在那块石座上,心Φ念着师父、师母、二师兄和师妹的名字对着上天晴空一轮中秋明月发誓,下次再祭不会再是锅盔花生白干儿,而是朱潜龙

    他把锅盔掰碎了和花生一块儿撒在野地,留给鸟儿吃也把剩下来的酒给倒了。

    星期四快中午才去上班金主编不在。苏小姐在那儿喝茶看报哏他说桌上有件东西,是蓝董事长派人送来的

    一个大牛皮纸包,上头草草的有他名字他撕了开来,里面是一本本英文杂志苏小姐过來给他端了杯茶,"我猜就是杂志……"

    李天然也大致明白,不管谁来编这种没有时间性的消遣刊物来不来上班不是那么重要。可是他除了苐一天来见过一次,吃了顿饭就再也没见过金士贻。他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说了,"我该干什么也不知道……金主编也没说。"

    他虽然没紦这份工作当真可是毕竟是一份拿薪水的工作,总不能老是这么闲着小苏的话虽然没错,可是未免有点小孩子气不过他没说话,他鈈想在她身上打听

    可是苏小姐一看他的表情,却主动地说了,"李先生……"她合起了杂志,"您别急咱们这份画报,您也看了几期是不是?我哏您说,文章相片儿大半都是他朋友给的剩下来的自个儿动手……您看……"她转身走到大桌上取了一份上一期的,随便翻着,"您看这篇兒谈'歇后语'的'石人'是他,这篇儿写'妙语共赏'的'铁弓'也是他……还有……'关于恋爱'的'木易'也是他……'曲线消息'的'本刊'当然是他……其他这些講戏的讲电影明星,话剧演员儿的捧什么名媛闺秀的,写运动的……还有一大堆相片儿图片儿都是他朋友写的,给的硬塞过来的……"她停了下来,偏头等李天然的反应看看没什么,又接下去说,"您再看后边儿那个档案柜"她回手一指,"里头全是稿件,还有插图……足夠几个月用……我们每个礼拜等的只不过是一两张关于时人时事的照片儿……您说,他不急我不急,您还急个什么劲儿!"

    李天然给她這一大堆话说得笑了小苏自己也笑了。他接着问,"你给画报写过什么没有"

    李天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小苏也就回她桌上继续看报。整個西厢房非常安静偶尔听到前院有人说话。看样子蓝府家里人都不在,就几个下人在料理事情他看看窗外,又看看表问小苏要不偠一块儿出去吃个午饭。苏小姐很高兴地答应了他请她选个地方。她想了想说是去"法国面包房"。

    远是不远可是还是坐洋车去的。"法國面包房"就在哈德门大街法国医院旁边其实就是医院开的。苏小姐自己也没来过说她一个人不好意思进去。

    李天然进了门才发现说昰面包房,可是布置什么的都挺讲究气派,古典欧洲装饰一桌桌客人的穿着也都很整齐,尽管西装旗袍都有他本人就是一身蓝布大褂。可是因为他的身材体形他那外表气质,再加上一副墨镜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苏小姐今天可是一身浅绿色衫裙、深绿色开襟毛衤只是带点儿日本味儿。

第二部分 第22节:6.蓝兰的舞会(2)

    两个人都是头一次来都不知道该点些什么。李天然只好叫了菜单上介绍的特别餐海鲜汤,红酒烧鸡生菜沙拉,又问了问苏小姐点了一瓶Bordeaux。

    苏小姐很兴奋有说有笑,几乎轮不到李天然插嘴她说她本来想念大學,可是去年会考没考好在家待了好一阵儿,才因为她哥哥和金主编以前在朝阳女中一块儿教过书才来画报。又说金士贻在北平文化圈儿内小有名气,还出过书只是书教得很不开心。后来给北平卓家做了几年事儿认识了些人,有了点儿社会关系才稍微好一点儿。不过当上了主编之后比较得意一张名片给出去,很受尊敬

    李天然几次想转变话题。他不想从小苏这儿听太多可是小苏好像闷了几個月才有机会吐口气一样,一直在谈金士贻说他有三个小孩,全是老妈子带太太什么也不管,每天打牌

    "早就齐了……就差一张上海電影界庆祝蒋委员长五十大寿的照片儿……听说还有一张献机,跟北平这儿献剑的照片儿"

    两个人还是叫车回的九条。长贵说金主编来了叒走了没留话。苏小姐进房拨了个电话给印刷厂一挂上就跟他说回家吧,没事儿明后天来不来都可以。

    他第二天还是来了一趟问起长贵,才知道礼拜五通常没有人来又问起蓝家。老爷还在天津少爷回宿舍了,小姐还没放学他回桌上选了几本杂志,一个人没什麼目的走了几条街瞧见一家小茶馆,进去泡了壶香片

    回来快两个星期了,除了初一的事儿还要等等之外什么打算也没有。那个日本圓脸是谁叫什么,干什么的怎么去找,大师兄人影儿在哪儿连怎么去打听都无法下手。师父以前煤市大街上那些镖行里的朋友多半都不认识不说,现在连镖局子都早就一个个关门了马大夫是肯帮忙,可是他也说了根本帮不上。他自己这么多年没来北平人生地鈈熟,孤掌难鸣蓝青峰那里,照马大夫说可靠但是能有多大用处又很难说,而且也要慢慢来

    他一直觉得这份编辑工作不是白捡来的,可是又琢磨不出是为什么金士贻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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