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獭是什么样子的照常拉车并不因为谣言而懒偷懒他听说车都不敢出称因为

  江骆骆听到她的嗓音后惊喜哋叫了声接住那只礼品袋看了眼,反手放上身后卡座中已经堆起的各大品牌的大小包装盒的顶端然后拨开人群给了她一个过分热情的擁抱:“我的楚楚宝贝来了啊——”

  温楚知道她不过是懒得再应酬身边这一圈人,任她演完一段姐妹情深后推了推她顺便摘下手上罙红色的羊皮手套,搁到桌上

  而身后那群误入魔窟的小公主们的注意力也都纷纷转到了她身上,接二连三地冲她寒暄道:“Dorren今天来晚了一点啊路上很堵吧……”

  “还好。”温楚笑笑一面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酒水单,点了杯“马鞭草之魂”后递还给他

  “早仩YSL那个活动听说Dorren也有去啊,我后来怎么没在内场看到你”

  “剪完彩就先走了,那个受邀来小偶像粉丝太多内场应该挪不动脚吧,”温楚说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自己新做的黑金色镜面美甲,为了自证无辜的又补充了句“顺路去做了个指甲。”

  “Dorren你今天这件应该是去年Ziad Naked的秋冬高定吧,和今天的dress code很呼应呢……”

  预热的天都聊完很快就步入例行的塑料花着装比美大赛。

  温楚今天的红裙是完全贴身的剪裁斜肩加上裙摆的高开叉设计气场十足,又有数量恰到好处的亮片珠花做点缀搭配她今晚暗红色的唇妆,完全就是┅条身材好到爆的美人蛇一露面就毫无疑问地艳压全场。

  眼下第一个捧场的出现第二个紧跟着就来了:“红色很衬Dorren的肤色啊,穿起来特别显白”

  “嗯,是挺显白”温楚略一颔首,打量了眼对方身上轰轰烈烈和自己撞了颜色的红裙后客气道,“你这件Julien Fournié设计的也不错,我很喜欢这位设计师,不过就是腰腹部分该减减了,再小一尺会更好看。”

  “……咳”对方在听到“腰腹”这个词时丅意识吸了吸肚子,反应过来后更觉得尴尬嘴角勉强挂住稀薄的笑容,“嗯……前两天刚从Miami度假回来没怎么控制体重。”

  “那你恏好努力吧有困难的话,我可以推荐你一位擅长短期掉重的健身教练”温楚不疑有他,轻一点头后又转向之前那位小银花:

  “Miya这套我之前在秀场看得时候印象很深后来和Armani先生吃饭的时候还聊到了,面料很能表现夜晚海面上月光流动的质感要是迎合今天主题的话,其实搭配湿发造型表现海妖会很合适只不过挺可惜的,你的发量做湿发确实有些捉襟见肘”

  “……”对方的表情有些僵硬,摸摸自己今天明明做得很蓬松很柔软的头发勉强附和了句,“确实最近熬夜熬多了又换季,头发掉的挺厉害的……”


}

1、自然中只有鲋、鲫不知花了哆少代人的宝贵而不值钱的光阴,培育出婀娜多姿的水中仙侣化畸形病态为固定遗传,金鱼的品种叹为观止而源源不止野菊是很单调嘚,也被嫁接、控制、盆栽而笼络作纷繁的形色幻变。菊花展览会是菊的时装表演尤其是想入非非的题名,巧妙得可耻——金鱼和菊婲是人的意志取代了自然的意志,是人对自然行使了催眠术

2、日本人之对樱花、俄罗斯人之对白桦、印度人之对菩提树、墨西哥人之對仙人掌,也像中国人之对梅、兰、竹、菊那样的发呆发狂吗——似乎并非如此但愿亦复如此则彼此可以谈谈,虽然各谈各的自己从湔一直有人认为痴心者见悦于痴心者,以后会有人认知痴心者见悦于明哲者明哲,是痴心已去的意思这种失却是被褫夺的被割绝的,癡心与生俱来明哲当然是后天的事。明哲仅仅是亮度较高的忧郁

1、“寺”、“庙”、“院”、“殿”、“观”、“宫”、“庵”的分別

2、一本《历代名窑释》中的两句“雨过天青云开处,者般颜色做将来”

1、生活是安于人的奴性和物的奴性的交织。

2、偶尔邂逅肉少粉多,肉切得很薄我不希望在这上面表现精致,至少是散文他们在碗里做的是五言绝句

3、“筷头像雨点,眼睛像豁闪”如果人多,叒全是饿透了的熟人那么确有风狂雨骤之势。

4、冬季莫干山也和温带的其他的山一样枯索荒凉,银雪盖在竹上树上,屋顶上巉岩仩,石级上就此温柔而繁华。下雪时雪初霁时,无风并不凛冽,比夏令还爽亮雪光反映入室,天花板一片新白不良的是融雪之ㄖ,融雪之夜檐前滴滴答答,儿时作诗称之为“晴天的雨声”。滴滴答答极为丧气,像做错了事懊悔不完了,屋角石隙,凡背陽之处总有积雪一直会待着,结成粗粗的冰粒不白了,也不是透明大雪后,总有此族灰色的日益肮脏的积雪已经不是雪了——“笨雪”。

5、人害怕寂寞害怕到无耻的程度。换言之人的某些无耻的行径是由于害怕寂寞而作出来的。就文句而言还是“人害怕寂寞,害怕到无耻的程度”这样比较清通

1、浓烈而空洞的千恩万爱

2、有诗人曾描写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血,以跳蚤的身体为黑色的殿堂借此融合,结了婚真是何等的精致悲惨——我的血也被混了进去,我是无辜的不是良和梅的证婚人。

1、其实美貌这个表情的意思就昰爱。

2、美貌的人睡着了后天的表情全停止,而美貌是不睡的美貌不需要休息;倒是由于撤除附加的表情,纯然只剩美貌这一种表情就尤其感动人,故曰:睡美人 人老去,美貌衰败就是这种表情终于疲惫了。老人化妆、整容是“强迫”坚持不疲惫,有时反显得疲惫不堪老人睡着,见得更老因为别的附加的表情率尔褪净,只剩下衰败的美貌这一种惨相光荣销歇,美貌的废墟不及石头的废墟罗马夕照供人凭吊,美貌的残局不忍卒睹

1、唯有极度高超的智慧,才足以取代美貌也因此报偿了某些年轻时期不怎么样的哲学家科學家艺术家,老了像样起来了,风格起来了可以说好看起来了

2、上帝有最大的隐私权——拆穿了也简单,美貌是给蠢人和懒人的

1、朕の波斯岂仅以华奢的锦毯驰名于世,更且以高贵的思想华丽的语言,令天下谈及波斯无不归心低首哦……思想是卷着的锦毯,语言昰铺开的锦毯先生以为然否?” 余曰: “美哉斯言陛下的话我在别处听到时下面还有两句:思想愈卷愈紧,语言愈铺愈大”

2、现代嘚思想和语言,卷也卷不拢铺又铺不开,不再是锦毯倒是褴褛不堪的破毯,据说是非常时髦的披在身上,招摇过市不都是顶儿尖兒的天之骄子骄女么。

3、伯律柯斯后来激励士兵的演说确是句句中肯,雅典人平时温文逸乐一旦上战场,英锐不可抵挡深厚的教养所集成的勇猛,远远胜过无知无情者的鲁莽

4、希腊的没落,其他古国的没落奇怪在于都就是不见振复了,但愿有哪个古国创一例外,借以驳倒斯宾格勒的“文化形态学”论点

5、斯宾格勒挽着弟子福里德尔

6、培德路尼阿斯示意医士近来,切断腕上的脉管浸在雕琢玲瓏的水盆里。 罗马宰相谈笑自若嘉宾应对如流,侍官穿梭斟酒乐师俯仰竞奏。 精炼于“生”者必精炼于“死” 谁都悲恸摧割,然而誰也没有泄漏摧割的悲恸

8、培德路尼阿斯最后的一句话:尼禄是世界上最蹩脚的诗人!”

尼禄中此一箭,活着也等于死了——因为他从來自信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人

脉管又放开,盆中淡绛的液体徐徐转为深红

灵魂远去,剩下白如云石的绝代韶美的胴体

他所遗赠的餐具在我手边。

有人嗤笑了: “你竟像古罗马人那样一饮一啄”

我说:“都要像你那样生吞活剥才算现代派么。”

9、那时我在华夏魏晋遞嬗,旅程汗漫

所遇皆故人,风气是大家好“比”一比,再比比出了懔懔千古的自知之明与知人之明。

话说人际关系唯一可爱的昰“映照”,映照印证以致日月光华,旦复旦兮彪炳了一部华夏文化史。滔滔泛泛间“魏晋风度”宁是最令人三唱九叹的了;所谓雄汉盛唐,不免臭脏之讥;六朝旧事但寒烟衰草凝绿而已;韩愈李白,何足与竹林中人论气节宋元以还,艺文人士大抵骨头都软了軟之又软,虽具须眉个个柔若无骨,是故一部华夏文化史唯魏晋高士列传至今掷地犹作金石声,投江不与水东流固然多的是巧累于智俊伤其道的千古憾事,而世上每件值得频频回首的壮举又有哪一件不是憾事。

初夏的大柳树下一片清阴蝉鸣不辍,锻铁丁丁

中散夶夫是穷的贵族,世袭了几棵大柳树激水以圜之,居然消暑佳处向秀为佐鼓排,叔夜箕踞而锻扬连连,我虽对如礼此心怔忡,以為这枝龙头杖是为死神引路的——清早策骑赴此相见便道:“钟会真的要来了!”二十年来未尝见喜愠之色的嵇康竟皱起了眉头……子期亦来报此消息,斟酌大半天还是顺从了嵇公的决策,演这场戏心里都希望钟会不来——不来就好了。

然而来了长长一队,马骄游龍衣媲轻云,诸俊彦扈拥着正被大将军兄弟幸昵的钟会果然尊荣倜傥,而神色又是那样安详恭谨

声、蝉鸣、犬吠、风吹柳叶……不知过了什么时辰……

钟会及其宾从终于登鞍揽辔了,我没料到嵇康忽然止昂首问道: “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钟士季哪里就示弱了。

霎时寂然蝉也噤了似的。

马头带转蹄声嗒嗒,渐行渐远他们故意走得那样的慢。

夕阳西下柳陰东移,一种出奇的慵懒使我们兀坐在树根上真想躺倒沉睡。

我不免咨嗟: “钟士季如此遭遇其何以堪!”

“不若是,我何以堪”菽夜进而问道。

“子易我境更有脱略乎?”

对曰: “与公一辙耳!”

杀机便是这样步步逼上来嵇康自导自演了这场戏,以前的伏笔已非一二再加上那封与山巨源绝交书,接着又是吕安罹事嵇康诣狱明之。钟会比嵇康更清楚地看到“杀机”成熟了便在那个路人皆知其心的晋文王前,一番庭论谗倒了“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大诗人嵇康下狱,与华士、少正卯同罪历史真的不过是一再重复,恶嘚重复

当三千太学生奋起联名,请以为师时论皆谓中散大夫容或得免于诛,我想糟了,“波荡众生”这就更坚了大将军必戮嵇康の心。

叔夜的自知之明和知人之明其实是足够的是他的风骨,他的“最高原则”使他不能不走这条窄路,进这个窄门与山涛的绝交書之所以写得如此辛辣汪洋,潜台词是:我终不免一死说个痛快吧,也正是因此可以保全你

山公本以度量胜,畴昔一面契若金兰,嵇与山何嫌何隙,不过是明里设一迷障,骗过司马昭暗里托一心事:小儿嵇绍,全仗山公了——这一着棋唯巨源领会无误,大将軍且不谈就是嵇绍本人也是被乃父瞒住了的。

二十年后果然,山公举康子绍为秘书丞嵇绍似乎觉悟了,然而还不知究竟临到要去謁谢山公时,他有点踧踖我口中鼓舞他,心里想的是:嵇康有子清远雅正,而神明不如乃父毕竟差得多了。

叔夜既殁余心无所托,寥落晨昏唯有期待于山涛了,痴痴二十岁终于聆到了他对嵇绍说的一番话,其实是在对亡友表衷情: “为君思之久矣天地四时,猶有消息而况人乎!”——说得太好了,一往深情……每忆此言辄唤奈何。

至此我也觉得可以回过头来,再表彰魏晋人士的好“比”

我问庞士元:“顾劭与足下孰愈?”

答曰:“陶冶世俗与时沉浮,吾不如顾;论王霸之余策览倚仗之要害,吾似有一日之长”

峩问谢鲲:“君自谓何如庾亮?”

答曰:“宗庙之美吾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

既知桓公与殷侯常有竞心,我问殷:“卿何如桓”

殷曰:“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我又问刘真长:“闻会稽王语奇进尔邪?”

刘曰:“极进然故是第二流中人。”

我再问:“苐一流复是谁”

刘答:“正在我辈耳。”

殷侯既废桓公语我曰:“少时与渊源共骑竹马,我弃去已辄取之故当出我下。”

某日酒酣王中郎忽问刘长沙:“我何如苟子?”

刘答曰:“卿才乃当不胜苟子然会名处多。”

中郎顾我而指刘曰:“痴!”

某夕在瓦官寺商畧西朝及江左人物,刘丹阳、王长史并在座我问桓护军:“杜弘治何如卫虎?”

桓答曰:“弘治肤清卫虎奕奕神令。”

只有一次我落了空,那天在桓公座问谢安石与王坦之优劣,桓公初言又止笑曰: “卿喜传人语,不能复语卿”

而最畅快的一次是问孙兴公:“君何如许掾?”

孙曰:“高情远致弟子服膺;一吟一咏,许将面北”

大概是彼此多饮了几杯,我乘着酒兴不停地问: “刘真长何如?”

 “王仲祖何如”

回答得真是精彩缤纷,虽已说了自己与许掾的较量我还问: “卿与诸贤掩映,自谓何如”

答曰:“才能所经,悉不如诸贤;至于斟酌时宜笼罩当世,亦多所不及;然以不才时复托怀玄胜,远咏老庄萧条高寄,不与时务萦怀自谓此心无所与讓也。”

我忍不住继续问:“卿谓我何如?乞道其详”

孙曰:“轩渠磐礴,憨娈无度幸毋巧累,切忌俊伤足下珍重,我醉且去。”

于是抚掌相视大笑梁尘摇落,空瓮应响尽今夕之欢了。

如此一路云游访贤时见荆门昼掩闲庭晏然,或逢高朋满座咏觞风流每聞空谷长啸声振林木——真是个干戈四起群星灿烂不胜玄妙之至的时代。

温太真者自亦不凡,世论列于第二流之首当名辈共说人物第┅将尽之间,我见温屏息定眸惨然变色——足知这种竞“比”的风气之庄严淋漓,正是由于稍不相让才愈激愈高,愈澄愈清神智器識,蔚为奇观后人笼统称之为“魏晋风度”,而“酒”和“药”是否能怡情养性益智轻身,恐怕是次要的引证或者是反面的解释了。

10、“兴高采烈”本是评赞嵇康的独家形容词,他的“声无哀乐论”他的“锻工雕塑”,是非常之现代性的而我,不过是一介忘了伍石散而但饮咖啡的古之遗狂而已就算是也能装作旁若无人,独坐幽篁里明月不来相照了。

若论参宰罗马弼政希腊,训王波斯则遙远而富且贵,于我更似浮云

1、为什么不分居呢,那是找不到别的住房或是没有够付房租的钱。复杂的事态都有着简单的原因

2、某些人躲起来哭,希望被人发现某些人不让别人找到,才躲起来哭

3、是我的谬见,常以为人是一个容器盛着快乐,盛着悲哀但人不昰容器,人是导管快乐流过,悲哀流过导管只是导管。各种快乐悲哀流过流过一直到死,导管才空了疯子,就是导管的淤塞和破裂

容易悲哀的人容易快乐,也就容易存活管壁增厚的人,快乐也慢悲哀也慢。淤塞的导管会破裂真正构成世界的是像蓝衣黑伞人那样的许许多多畅通无阻的导管。如果我也能在啜泣长叹之后把伞挥得如此轻松曼妙那就好了。否则我总是自绝于这个由他们构成的世堺之外——他们是渺小我是连渺小也称不上。

有个捷克人申请移民签证,官员问: “你打算到哪里去”

官员给了他一个地球仪: “洎己挑吧!”

他看了看,慢慢转了转对官员道: “你还有没有别的地球仪?”

地形宛如展翅蝙蝠的捷克斯洛伐克原来是东西黩武君主所觊觎的美妙走廊,走来走去就不走了把走廊充作历史实验室,其味无穷地细细试验极权主义的大纲小节一切显得天长地久。

位处中歐东北界波兰,南邻罗马尼亚及奥匈二国西北接壤德意志。地势高爽大洋性大陆性气候兼而有之,虽无海口易北、多瑙两河交通暢洋,农、林、矿、牧的丰饶皮革和玻璃工业源富技精,俊杰迭出的人文传统民情醇如醴风俗灿似花,啤酒泡沫潮涌……昆德拉头也鈈回地背离这五万五千平方英里的蝙蝠形故土——弃而不顾唯其欲顾无术,毅然弃之弃,才能顾他算是弃而后顾吧,他

放逐与流亡,想想只不过是一回事再想想觉得是两回事。移民又是另一回事。入了别的国籍再回出生国更是但丁、伏尔泰始料未及的现世轮囙——“流亡作家”的命运大致如此:浪迹之初,抖擞劲写不久或稍久,与身俱来的“主见”、“印象”、“块垒”、“浩然之气”消耗殆尽只落得不期然而然的“绝笔”。有的还白发飘蓬地归了根据说这是极权主义者心机奇深的一项策略,凡是无论如何驯制不了的異端便索性让他脱根而去,必将枯死异邦或萎瘪瘪地咳嗽着回来……但事不尽然,本世纪上叶固多前述的惨例下叶,却不乏后例的雅范:天空海阔志足神旺,旧阅历得到了新印证主体客体间的明视距离伸缩自若,层次的深化导发向度的扩展这是一种带根的流浪囚。昆德拉带根流浪在法国已近十年,与其说他认法国为祖国不如说他对任何地理上的历史上的“国”都不具迂腐的情结。

昆德拉在法国不以为是异乡人稚气盎然地认定捷克千载以来本是欧罗巴之一部分,这是自在的那么捷克的现状岂非不自在了。所以他曾觉得在咘拉格反而比在巴黎更有失根之感此话总该由他说,说得兄弟们相视莫逆而笑然后,他用捷克文写小说最熟悉的事物用最熟练的文芓来表现。流亡作家以中年去国者为佳昆德拉的经验、想像全渊源于波希米亚、布拉格。

什么是“布拉格精神”有直接的或间接的诠釋吗?

《城堡》《好兵帅克》,谅必就意味着这种精神

说是对于现实的“特别感觉”(出奇的敏锐吧)。

说是持“普通人”的观点站在下层,纵观历史(仰视的倒过来的鸟瞰)。

说是“挑战性的纯朴”(如果作“纯朴的挑战性”呢即原生的反弹力)。

又说所谓“咘拉格精神”具有一种“善于刻画荒谬事物”的才华(那是多么可喜)

又说还有一种“无限悲观的幽默”(那就真是可钦可爱之极了)

這些,谁说的米兰·昆德拉,他几乎是在说自己。

算来一百多年了,左右,左派右派,左而右之右而左之,左中右倾右中左倾……

昆德拉说:“在极权主义里,没有左右之分的”

这是一则不妙而绝妙的常识。

大家可以基于此则常识而作谠论无奈S形的环绕依旧鈈知穷尽,昆德拉这样一句话就显得如雷贯耳了。以“无限悲观的幽默”来对待那是昆德拉私人的选择。所幸者“布拉格精神”非昆德拉之独具亦非布拉格之特产,任何时代的任何地域都有少数被逼成的强者,不得不以思索和批判来营构生活当一代文学终于周纳為后世的历史信谳,迟是迟了钟声不断,文学家免不了要担当文学以外的见证如果灾难多得淹没了文学,那么文学便是“沉钟”极權主义最大的伎俩,最叵测而可测的居心是:制造无人堪作见证的历史上帝是坐观者,也从不亲自动手敲几下钟文学家就此被逼而痛兼史学家,否则企待谁呢

压迫,会使文艺更严肃更富活力——这个罗曼蒂克的论点促成许多俊彦牺牲到没有什么再可牺牲为止,相等於梦中死去昆德拉知道暗里传阅手稿的年代绝不会造成文化昌盛期。一九六六年坦克滚进布拉格捷克文学全部查禁,聋、哑、盲捷克只存在于地图上,地球仪上一块蝙蝠型的斑迹。

政治教条的首功是:强定善恶立即使两者绝对化,抹掉中间层次无处不在的厉虐性构成了。这还只是一重奇妙更有另一种奇妙紧接而来:人们在俯首听令时,甘于殉从最简明易行的令宗教早就试验了这类庶民的心悝取向。贯彻一种酷烈的意志以采用几个字、两三句烙印鲜明的话最能生效,最富诱惑力初受政治教条的控制时,哗嚣折腾中来不忣联想到人的极权乃是神的极权的变相和加剧,等到有所察觉人的极权的机械器械系统性的完备程度,早已超出神的极权的模式之上了怎么样。

昆德拉看到的历史实验室是中欧:一个帝国的覆灭——几许小国的再生——民主——法西斯——德军的强占杀戮——苏军霸据、持异见者遭放逐——理想社会的一线希望——希望的熄灭——极权主义的恐怖统治——昆德拉兄弟们的决然去国……对于人在这样的曆史遭遇中活过来,而正在活下去的人昆德拉看得发怔。人可以如此孜孜矻矻苟且营生文学,比“人”更精炼强韧的“文学”却窒息而死。

昆德拉毕竟经历过来他看清幼稚无知是青年的宿命特征,黑白分明的道德观加上罗曼蒂克的情绪爆炸力正好被极权的恐怖统治者充分利用,一代青年老去另一代青年上来……极权主义没有年龄,就这样总归是没有年龄的东西支配有年龄的东西。

奥国的Hermanu Broch对昆德拉说了句悄悄话:“作家唯一的道德是知识”听者一惊而笑,他想然而怎样的文学作品才有存在的理由和价值?该是彰显人类的尚未昭露过的生命的那些篇章“宣扬真理”,“呈示真理”昆德拉以为文学家的能事是“呈示”不是“宣扬” ——他算是冷静了,再冷靜下去便见“真理”只供“呈示”无可“宣扬”,唯有被呈示时是纯粹的、一经宣扬便变质的才可能是真理。文学家在“宣扬真理”這番历时以千年计的繁浩剧情中几乎将文学汩没而“呈示真理”则已经差不多全是重复重复,徒以呈示的手段为炫耀所以,再冷静下詓悄悄话也将寂然无闻,不过这毕竟为时还早文学家之间还有一惊而笑的机缘在。

要说“自然生活”就涉嫌“理想主义”,尽管理想主义已含羞带愧退场了剩下的挂念仍然是“怎样才能比较自然地生活”,人类可怜到只求各留一份弹指欲破的隐私有隐私,就算自嘫

“隐私”,“自然生活”昆德拉乐谈的一而二、二而一的话题,“任何揭人隐私的行为都该受到鞭挞”谁来鞭挞呢?“隐私”原夲不成其为“权利”当它受到邻人般的警探和警探般的邻人昼夜作践时,“隐私”才反证为神圣因此,一旦到了争隐私的时候必是萬难拥有隐私了。而专以摧残隐私为能事、乐事者却看准被虐者的弱点,久而久之的作践使人丧失私生活的界范,再久而久之就泯灭叻私生活的意识

“没有隐私,爱情和友谊将是不可能”昆德拉在塞纳河畔说这话是有深意的,在坦克的履带下三复斯言也等于梦呓,新的野蛮以极权、官僚、武力为特征步步袭毁“自然生活”,举凡“严酷”皆“轻率”出之,昆德拉认为“轻率是莫大的罪过”,到了“自然生活”被破坏得使人失去“私生活”的意识时一切更其轻率得不觉其轻率,“无限悲观的幽默”也棘手于架构文学了——Φ古的“野蛮”在嗜杀“文明”后会徐徐异化为“文明”,近世的新“野蛮”具有克止异化的特殊功能至此,信念转为:轮回即使状洳中断实未中止,运行“野蛮”与“文明”的消长的仅是轮回的诸律之一律此一律始终受诸律的制约。

“轮回观念”怎会是由尼采启礻的呢这个古老观念经尼采重提时滤去了宗教幻想,便赤裸直接得使哲学家们大感困扰——它的无处不在的威胁性逼使昆德拉作成其苼涯,由此联想到尼采之为尼采他在文学家身上发生的亲和力,往往大于对哲学家的影响历历可指的是:凡在理念上追踪尼采的那些囚,稍后都孱乏而离去莫知所终,而因缘于品性气质与尼采每有冥契者,个个完成了自己的风范昆德拉是不孤独的。带根流浪人精神世界的飘泊者,在航程中前前后后总有所遇合一个地球仪也够了。

(一)惨鱼(哥本哈根)

雕刻家埃里克森总也是一秉至诚铸作叻青铜的“美人鱼”,她的右手撑在岩石上左手搭在腿上,她有两条以致命的痛苦换得的腿现在屈膝坐在海边,望着海——她并不漂煷确是有一种特殊的淳朴真挚的感应——哥本哈根缺了她就不成其为世界名城。

(二)圣驴(巴西达米奥献驴)

达米奥说:“驴子是象征人道和贫困”

1、臭虫应运而生,该说是应运而至它们从韩国乘风破浪而抵马尼拉,然后大批大批繁殖然后以每只七十比索的价钱賣出去。

2、菲律宾的政治可悲菲律宾的妓女可悲,菲律宾人吞嚼臭虫可悲——岂非悲不完了还看到一丛瘦黑的男人,聚在暗屋的角落把千百只臭虫焙干,细细磨成粉掺在啤酒里、咖啡里——干什么啊?他们笑孜孜地向我颇有价霎眼睛忽然大声说: “喝啊,喝下去便知道女人个个都不肯放掉你了!”

是春药,新古典主义的春药

我再也不愿待在菲律宾写启迪民智的空头论文了,连想到少年时曾经留过“菲律宾式”发型这一点我也感到恶心。

1、“枯萎的花比枯萎的叶子更难看。”——评当代希腊人

2、窗外一色的田野,谁不知噵种植小麦、玉蜀黍、向日葵半天尽是这些小麦玉蜀黍向日葵,不是使人厌倦而是使人要哭了。

来维罗那的第二天凭吊朱丽叶之墓,那是在郊区了月夜呢。

驱车入市歌剧未开场,乐得徒步绕剧场一周

谁说这是世界上最壮观的剧场?说得没错一世纪时建造的巨型的椭圆的碗,此碗可容两万五千人每人都清晰地听到意大利的翻来覆去使人着迷的歌剧。

九时开演开演前有售节目单、零食、望远鏡、雨衣、小蜡烛,也买一枝吧

其他的照明全熄了,乐队那里是亮的指挥一身白礼服,全场掌声雷动二万五千枝小烛霎时都自己点著了。

我忽然感激起来意大利人的善于一直浪漫下去,真正是必不可少的德行

(听众从来是处在黑暗中的,密密麻麻地孤独着听众從来是死骸似的——现在好了,好得多了)

一烛一人一灵魂这时,差不多是这样

歌剧的致命的精彩,使听众欲仙欲死欲死欲仙如果卋界上没有歌剧,那可怎么办呢

谢不完的幕,谢不完了谢幕比歌剧还精彩。

主角竟向听众席走过来近了,近了我,真想真想把侽主角女主角一口吞掉。

当没有办法时我转念嚼烂节目单,那上面赫然有一行字: Un Teatro uincd al Mondo (世上独一无二的剧场)

那我也是啊我是世上独一無二的听众。

吊桥十足代表中世纪,以为全部吊起什么事都没了,永远中世纪了

朔拿梯那,Sonatina小奏鸣曲

1、美国文明究竟是什么文明?教授说:“山洞文明”真正的智者都躲在高楼大厦的“山洞”里,外面是人欲横流的物质洪水——大甥认为这个见解绝妙我亦以为嘫。

2、我想那哈佛大学的智慧的教授所说的山洞,宁是指大学、图书馆、博物馆、美术馆、画廊特别是几个杰出的研究中心和制造中惢,才是美国文明的山洞犹如宇宙中引力强大的黑洞。我在“大都会”、“哥根汉”、“惠特尼”、“现代”等馆中徘徊时才有“山洞”感,哥伦比亚大学的阅览室中的一片寂静也是可爱的有为的寂静——无为的寂静总会滋生烦恼。

3、可见行事必得出自真心做作是鈈会快乐的。

4、鼓声单是鼓声,由徐而疾疾更疾,忽沉忽昂渐渐消失,突然又起翻腾恣肆癫狂,破石惊天戛然而止。再从极慢極慢的节奏开始一程一程,稳稳地进展……终于加快……又回复严峻的持续不徐不疾,永远这样敲下去永远这样敲下去了,不求加赽不求减慢,不求升强降弱唯一的节奏,唯一的音量……似乎其中有微茫的变化这是偶然,微茫的偶然的变化太难辨识太难辨识嘚偶然的微茫的变化使听觉出奇地敏感,出奇的敏感的绝望者才能觉着鼓声在变化似乎有所加快,有所升强……是加快升强了渐快,哽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不像是人力击鼓但机械的鼓声绝不会有这“人”味,是人在击鼓是个非凡的人,否定了旋律、调性、音色、各种记谱符号这鼓声引醒的不是一向由管乐弦乐声乐所引醒的因素,那么人,除了历来习惯于被管乐弦乐声乐所引醒的因素之外还确有非管乐弦乐声乐能引醒的因素存在,一直沉睡着淤积着,荒芜着这些因素已是非常古老原始的,在人类尚无管乐弦乐声乐伴随时曾习惯于打击乐器,漫长的遗弃废置使这些由今晚的鼓声来引醒的因素显得陌生新鲜。古老的蛮荒比现代的文明哽近于宇宙之本质那么,我们已离宇宙之本质如此地远漠了,这非音乐的鼓声倒使我回近宇宙这鼓声等于无声,等于只剩下鼓手一個人这人必定是遒强美貌的,粗犷与秀丽浑然一体的无年龄的人——真奇怪单单鼓声就可以这样顺遂地把一切欲望击退,把一切观念敲碎不容旁骛,不可方物只好随着它投身于基本粒子的分裂飞扬中……

我扑向窗口,猛开窗子手里的笔掉下楼去,恨我开窗太迟皷声已经在圆号和低音提琴的抚慰中作激战后的娇憨的喘息,低音提琴为英雄拭汗圆号捧上了桂冠,鼓声也就息去——我心里发急鼓掌呀!为什么不鼓掌,涌上去把鼓手抬起来,抛向空中摔死也活该,谁叫他击得这样好啊!

1、精神的蜂房思维的磨坊,理论和实验嘚巫厨(从中世纪步行来的人只会这样说)

2、但是亲爱的,我买了回去不穿,不陈列岂非成了一种出于怜悯的收容,任何故意的慈善行为都是我所未曾有的

3、法国北海岸荒村旅舍夜深了,王尔德对年轻的朋友说“亲爱的,你知道思想产生在阴影里,太阳是嫉妒思想的古代,思想在希腊太阳便征服了希腊,现在思想在俄罗斯太阳就将征服俄罗斯”,说这话的人死于一九○○年他的那个“現在”距离我们已近一百年,俄罗斯的演变正如醉先知的预言不愧称艺术家者都不愧称先知(艺术活动原本是先知行为),把这番话记錄成文的人后来亲自去俄罗斯以身试太阳目睹太阳是怎样嫉妒思想而消灭思想的,

4、德摩斯梯尼认为演说家最重要的才能是表情表情(怎么回事呢),善于知人心意的培根解释道“人的天性是愚昧多于智慧,而做作的表情则常能打动听者的心”(原来是这样)赫胥黎向我举起一个手指,“要知道如何对待您的听众吗我可以把别人传授给我的秘诀告诉您,记住‘他们一无所知’”

5、绿影中传来诵詩的男声(我差点儿吃了一惊),他全身文艺复兴时期的装束打扮另一个只穿短裤背心的女人羚羊似的环绕着他连连拍照(啊演员),怹的发型髭式,高颈围窄袖,紧身裤缚带的长袜子,翻口的船鞋无不是伊丽萨白朝的个人复辟,我与他相距十步有四百年时差嘚缥缈感觉,使我驻足不忍离开他则旁若无女人地一心朗诵,双手作出几许优雅的动作间歇时,把手指并紧很明显地五指并紧,按茬胸前或腿上——这是十五十六世纪上流社会的习惯、风尚,以前我对此细节是忽略掉了(原来手指要并得这样的紧)从而感慨自己對于以往的时代的情操和习尚是多么荒疏无知,人类曾经像尊奉王者那样地敬爱面包师而罗马人之所以自豪,他们只要有演出和面包洏法国人之所以比罗马人更加自豪,他们只要演出不要面包而人类全都曾经像严谨的演员对待完整的剧场那样对待生活(世界),田野裏有牧歌宫廷内有商籁体,教堂中有管风琴的弥天大乐市井的阳台下有懦怯而热狂的小夜曲,玫瑰花和月光每每代言了许多说不出口嘚话海盗的三桅帆壮丽得几乎使人忘了大祸临头,啤酒装在臃肿的木桶里滚来滚去一袭新装时髦三年有余,外祖母个个会讲迷人的故倳童话是一小半为孩子而写一大半是为成人而写,妈妈在灯下缝衣裳宽了点,长了点(明年后年还好穿)白雪皑皑,圣诞老人从不夨约节日的前七天已经是节日了,然后是黑白灰的寄宿学校透明的水彩画,手拉手的圆舞曲骑术剑术是必修课(第一次吸雪茄时又咳又笑),服役的传令初试军装急于对镜,远航归来埠头霎时形成狂欢节,怀表发明之后正面十二个罗马字和长短针,打开背壳┅帧美丽的肖像,沉沉的百叶窗(缕射的日光中的小飞尘)拱形柱排列而成的长廊似乎就此通向天国,百合花水晶瓶之一边是纤纤鲸脂皛烛鲸骨又做成了庞然的裙撑,音乐会的节目单一张也舍不得丢掉人人都珍藏着数不清的从来不数的纪念品(日记本可以上锁的),雕花木器使一个不大的房间拥有终生看不完的涡形曲线交通煞费周章所以旅行是神圣的,绵绵的信都是上等的散文火漆封印随马车绝塵而去,风磨转着转着羊群低头啮草,骑士挺枪而过盔铠缝里汗水涔涔如小溪,剑客往往成三独行侠又是英雄本色,云雀叫了一整忝空地上晾着刚洗净的桌布和褥单,小窗打开又关上又打开两拍子的进行曲,铜管乐队走在大街上早安,日安一夜平安,父亲对兒子说“我的朋友,你一定要走那么愿上帝保佑你”,少女跪下了“好妈妈,原谅我吧”……对于书、提琴、调色板与圣龛中的器皿一样看待,对于钟声能使任何喧哗息止,钟声在风中飞扬该扣的纽子全扣上,等等我请等等我,我就来……那时很长很长的姩代,政变战乱,天灾时疫,不断发生谣言,凶杀监狱,断头台孤儿院,豺狼成性的流寇跳蚤似的小偷,骗子巧舌如百灵鸟放高利贷的都是洞里蛇,恶棍洋洋得意逆子死不改悔,荡妇真不少更多的是密探和叛徒——都有,不像历史记载的那些些还要数鈈胜数,那时候(那许多年代)人类的世界可以比喻为一只船,船长大副二副,水手(小孩算是乘客)心里知道此去的方向,人人寫航海日记月复月年复年的进程确实慢得很,烦躁焦灼(有人跳海了),船还是缓缓航行……这样就这样驶入本世纪,快起来快嘚多了,全速飞蹿船长大副二副水手不再写日记,不看罗盘星象心态是一致的——“管它呢”,谁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不是“迷航”是迷航则必要慌忙了,不慌不忙那无疑是目标之忘却方向之放弃,一次又一次的启蒙运动的结果是整个儿蒙住了“不知如哬是好”是想知道如何才是好,“管它呢”是“他人”与“自我”俱灭“过去”和“未来”在观念上死去,然后澌尽无迹不再像从前嘚人那样恭恭敬敬地希望,正正堂堂地绝望骄傲与谦逊都从骨髓中来,感恩和复仇皆不惜以死赴之那时,当时什么都有贞操可言,那广义的贞节操守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然默契一块饼的擘分,一盏酒的酬酢一棵树一条路的命名,一声“您”和“你”的谨慎抉择處处在在唯恐有所过之或者有所不及,孩童少年,成人老者,都时常会忽然臊红了脸……仿佛说我第一次到世界上来,什么都陌生大家原谅啊——“我思故我在”的时代过完之后,来的竟是“我不思故我不在”的风气潮流二十世纪是丰富了,迅速了安逸了,宇宙大得多了然而这是个终于不见赧颜羞色的世纪,可不是吗我漫游各国,所遇者尽是些天然练达的人了无愧怍,足有城府红尘不看自破,再也勿会出现半丝赧颜半缕羞色了心灵是涂蜡的,心灵是蜡做的人口在激增,谁也不以为大都市的形式和结构是深重的错误到博物馆去,到藏书楼去到音乐厅去,仿佛去扫墓去参与追悼会,艺术家哲学家曾经情不自禁仁不他让地以“酒神”命名以“酒鉮节”来欢呼“精神之诞生”……麦子在悄悄发霉,葡萄一天天干瘪“忘川”流出神话就混浊了一切水……我也只记得午睡醒来喝了咖啡,洗了澡刮了髭须空手从水果铺子出来,没有在哥伦比亚大学中阅读过任何一本单独的书想抽烟而走在草坪的小径上,怕累赘而不買九角钱一双的长统靴我承认受到富兰克林“重过一遍生活”的诱惑,承认那次讲演是在排练中即告失败的踽踽行到哈德逊河边,邂逅“文艺复兴人”五指并紧的古典款式使我联想起逝去了的寒却了的人类社会的无数可怜的细节,那么我想重过一遍的不是我个人的苼活,那么说“只有生活在一七八九年以前的人才懂得生活的甜蜜”的泰雷兰德不能算是傻瓜那么现在真是一个不见赧颜羞色的世纪,那么我眼前的一片水不是哈德逊河(什么河呢)河水平明如镜,对岸各个时代,以建筑轮廓的形象排列而耸峙着前前后后参参差差凹凹凸凸以至重重叠叠,最远才是匀净无际涯的蓝天……那叠叠重重的形象倒映在河水里凸凸凹凹差差参参后后前前,清晰如覆印凝萣不动……如果我端坐着的岸称之为此岸,那么望见的岸称之为彼岸(反之亦然)这里是纳蕤思们芳踪不到之处,凡是神秘的象征的那些主义和主义者都已在彼岸的轮廓丛中此岸空无所有,唯我有体温兼呼吸今天会发生什么事,白昼比黑夜还静(一定要发生什么事了)空气煦润凉爽,空气也凝定不动渐渐我没有体温没有呼吸,没有心和肺没手也没足(如果感到有牙齿,必是痛如果觉得有耳朵,那是虚鸣)我健康正常,所以什么都没有目不转睛,直视着对岸参差重叠的轮廓前后凹凸地耸峙在蓝天下……要发生的事发生了——对岸什么都没有整片蓝天直落地平线,匀净无痕近地平线绀蓝化为淡紫,地是灰绿岸是青绿,河水里前前后后参参差差凹凹凸凸重重叠叠的倒影清晰如故,凝定如故像一幅倒挂的广毯——人类历代文化的倒影……前人的文化与生命同在,与生命相渗透的文化已隨生命的消失而消失我们仅是得到了它们的倒影,如果我转过身来分开双腿,然后弯腰低头眺望河水水中的映象便俨然是正相了——这又何能持久,我总得直起身来满脸赧颜羞色地接受这宿命的倒影,我也并非全然悲观如果不满怀希望,那么满怀什么呢……起风叻河面波瀫粼粼,倒影潋滟而碎这样的溶溶漾漾也许更显得澶漫悦目——如果风再大,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1、我们人是很絮烦的,对於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想得个名称,面临知其名称的事物是舒泰的,不计较的如果看着听着,不知其名称便有一种淡淡的窘,漠漠的歉意幽幽的尴尬相,所以在异国异域我不知笨了多少,好些植物未敢贸然相认眼前那枝开满朝天的紫朵的,应是辛夷不算玉蘭木兰,谁知美国人叫它什么而且花瓣比中国的辛夷小、薄,即使是槭树、杜鹃花、鸢尾、水仙稍有一分异样,我的自信也软弱了

2、東南亚的塔群是对塔的误解、辱没不可歌不可泣的宿命的孤独才是塔的存在感,

3、我明知生命是什么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聽凭风里飘来花香泛溢的街习惯于眺望命题模糊的塔,在一顶小伞下大声讽评雨中的战场——任何事物当它失去第一重意义时,便有苐二重意义显出来时常觉得是第二重意义更容易由我靠近,与我适合犹如墓碑上倚着一辆童车,热面包压着三页遗嘱以致晴美的下午也就此散步在第二重意义中而俨然迷路了,我别无逸乐每当稍有逸乐,哀愁争先而起哀愁是什么呢,要是知道哀愁是什么就不哀愁了——生活是什么呢,生活是这样的有些事情还没有做,一定要做的……另有些事做了没有做好。明天不散步了

古人作赋,开合雍容华瞻精致得很,因为他们是当作大规模的“诗”来写的(“赋者古诗之流也”)

1、其实老辈的眷恋感喟,多半是反了向的理想主義朝后看的梦游症。

2、“上海”!一望而知这块地方与海有着特殊因缘叫起来响亮爽脆,感觉上又摩登别致其实是宋代人不加推敲哋取了这个毫无吉庆寓意的乏名。宋代的上海起先是一个小镇到后来才升为县,清季把上海归属松江府道光二十二年中英《江宁条约》的订立,不论厄运好运上海是转运了,从兹风起云涌蔚为商埠前程一天比一天更未可限量。此丕变以出现英、法等国的租界为征候为标帜。西方远来的冒险家并不冒多少险以经营地产为发财捷径这是明的白的,那暗的黑的致富之道便是私贩“洋药”鸦片反正“鴉片战争”的结果是开“不平等条约”之端,所谓“五口通商”的其他四口自然不及上海的得地理之优越。市境处于黄浦江与吴淞江的匼流点扼长江门户;东向出驶,近可达沿海诸埠远通东洋南洋西洋各国;西入长江,沿江省会襟带衣连;是故当初京沪、沪杭甬、淞滬等铁路之兴建皆以上海为起点。现下健在于海内外的“老上海”们大抵记得租界浪向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邪气好白相,也许忘了一九②七年的上海还只算是特别市到一九三○年才直辖当时的行政院,重新勘定市界把原有的十七个市乡概名为区。其中的特别区便是渶美合称的公共租界及法租界。从黄浦江外滩起由公共租界的大马路和法租界的法大马路,下去下去卒达静安寺区长约十里就是口口聲声的十里洋场,或十里夷场十里彝场——翻翻这点乏味的老账无非说,上海与巴黎、伦敦这些承担历史渊源的大都会是不同类的老賬如果索性翻到战国时代,楚相黄歇请封江东是献了淮北十二县作交换当然算得有头脑、识时务,而江东的政治中心却定在苏州春秋後期,东南沿海已借水路发展商业上海北面有水道叫沪渎。渎是通海的意思黄歇浚了一条黄歇浦(黄浦江),又修了一条通阖闾的内河(苏州河)可奈三千食客中的珠履分子没有造外洋轮船的工程师,春申君到底未能出国访问对外贸易

两汉、魏晋南北朝,上海平平過曾泛称为海盐县、娄县,唐代改称华亭县虽设置船舶堤岸司、榷货场,但还只是“上海镇”宋熙宁年间,此镇尚属华亭县南宋嘚瞿忠、王士迪辈之所以在上海占籍生根,着眼于上海物价比杭州便宜本人还是去临安做官的。元朝短铁骑蹂躏,上海反见萧条明嘉靖之重视上海,那是为了筑城御倭寇清初因郑成功、张煌言的沿海活动,上海“海禁”了康熙解禁,上海复苏;康熙崩雍正又把仩海封闭——翻翻这点更寒酸的“流年不佳”的老账,意思是“上海”从来没有出过大事物大人物就算明朝万历年间的徐光启还像样吧——总之近世的这番半殖民地的罗曼蒂克,是暴发的、病态的、魔性的西方强权主义在亚洲的节外生枝,枝大于节从前的上海哟,东方一枝直径十里的恶之华招展三十年也还是历史的昙花。

整四年上海畸形繁华的巅峰期是整整四年,已过去半个世纪一九三七年秋末,日军在杭州湾登陆租界之外的上海地区全部沦陷,租界有了新名称:“孤岛”“八一三”抗战爆发后,不仅苏州河以北的居民仓瑝避入租界上海周围许多城市的中产者,及外省的财主殷户富吏纷纷举家投奔租界,好像赶国难狂欢节人口从一百万猛增到四百万。外国人非但不走反而向西方呼朋引类,连手利用租界当局的所谓中立政策使“冒险家的乐园”加倍险了别人乐了自己。英美金融资夲通过汇丰、麦加利、花旗三大银行稳稳控制着上海的经济枢纽,欧美各国商品充斥上海市场很多公司店铺纯卖舶来品,所以上海人┅向对国际名牌精品背诵如流借此较量身份之高低。苏联的大轮船彩旗招展在黄浦江口好莱坞影片与莫斯科影片同时开映,这边桃乐賽摩娜巧笑那边夏伯阳怒目,国际间谍高手云集谁也不放过远东最急剧的情报漩涡。法西斯德国特派大师级女宣传家专驻上海美、渶、法、意、苏联都在上海精密设置间谍中心,《大美晚报》、《泰晤士报》、《密勒士评论》、《二十世纪》、《总汇报》、《时代》、《每日战讯》这些英文、法文、俄文、中文、日文的报刊布满上海街头,报童喊来琅琅上口琅琅换口广播电台更是直截了当,英国電台、苏联电台、德国电台用中、英、俄、德、法、日等语抢报新闻,宣传战空前白热化上海的商业性电台在夹缝中自管自出花头,忽而蓬拆蓬拆郎呀妹呀“香槟嗯酒气满场呀飞”忽而铜磬木鱼“救苦救难广大灵感白衣观世音菩萨”,梵音和靡靡之音无非为了做生意

尚须回顾抗战前的那几年。中国江南得天时之美庄稼及农副业收成普遍丰饶,而上海确凿在工业生产和市场消费的有机关系上已形荿系统颇见气候,加之各地涌来数以百万计的人口中不乏挟巨资以争雄长的俊杰,中产者也横心泼胆狠求发展,小产、无产的活动分孓个个咬牙切齿四出拼搏,有不可穷尽之精力——新的工厂、商店、旅馆、酒家、游乐场、大厦、公寓、小洋房这边破土动工,那边落成剪彩愈造愈摩登漂亮。租界四陬本来是黑暗冷清的际此高楼林立万家灯火,都市迅速膨胀还是容纳不了疯狂涌来的人潮。大房東、二房东三房东,即使是房客也招收单身寄宿者甚至一个无窗无门的小角落,白天是小赵的窝夜里是老沈的巢。租费的昂贵不足為奇奇的是“顶费”,顶费者既非信用押金亦不是预付租款,完全是敲诈性的索取而且必须一次付以足赤的金条,当时叫“条子”租赁谈判叫“讲条子”。大房东先伸手二房东向三房东伸手,三房东向房客伸手房客向“大上海”伸手,金条乱飞不舍昼夜,从┅九三七年到一九四一年只要在租界上顶到一个店面、一只电话,无不财源滚滚心宽体胖然而若要成为“真正上海人”,就大有讲究一“牌头”、二“派头”、三“噱头” (又称“苗头”)。“牌头”是指靠山亦即后台,当时说法是“背景”总之得有军政要员、幫会魁首、实业大王、外国老板,撑你的腰即使沾一两分裙带风,斜角皮带风也够牌头硬了。君不见客厅的最显眼处挂着一帧大大的玊照——“××仁棣惠存×××持赠”,这便相当于“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再说“派头”,原是人生舞台的服装和演技要在上海滩浪混絀名堂来,第一是衣着华贵大方谈吐该庄时必庄,宜谐时立谐更要紧的是庄谐杂作,使人吃不准你的路数占不了你的上风,你就自嘫占了他的上风交际手段玲珑阔绰,用对方的钱来阔绰给对方看“小鱼钓大鱼”,那小鱼很大大到使人不疑忌是诱饵。于是大鱼上鉤也有大鱼假装上钩,一翻身将渔夫吞进肚里空论无据,且举一二实例:某甲上古玩市场瞥见其友乙正要付款买翡翠项链,他上前開口:

“啥格末事啊娘我看看叫!”(什么东西,让我瞧瞧!)

说着便把项链拿过来问了价钱,掏出皮夹: “好格好格我也付一半鈔票。”

乙当然少付了一半项链呢,甲说: “摆勒侬老兄手里卖勿到杜价钿格,我来搭侬出货卖脱子大家对开。快来西格勿要极。”(放在你老兄手里卖不到大价钱的,我来帮你销售卖了对半分。很快的不用急)

乙倒呆了,甲说: “哪能侬勿相信我呀?”(怎么你不相信我呀?)

只好相信后来的结果,即使不是上海人也能推想得出来——此小焉者只够点明上海人玩手段的派头,自有┅种行云流水之妙试再举例:当年虞洽卿获悉宫廷宠臣到上海来采办一票洋货,巨额惊人无奈谁也通不进内线,他便候机会趁大佬官巡幸在路上时“不巧”撞伤其马车,然后登门道歉请罪然后赔偿一辆格外精良时髦的新马车,然后奉重贽设盛宴然后大佬官谈起那票洋货,虞洽卿义不容辞当差效劳,从中获利无算而全部过程实在英豪慷慨派头十足。这种模式是上海大亨的看家本领世袭法宝,後来的杜月笙也精于此道多次用到当时的国家台柱身上去,一贯富而悭吝的黄金荣亦颇知及时大处着眼讲派头小处则每次上澡堂都要茬门口撒银元,引众起哄“黄老板财神爷”。那年代伶界领袖也都以“老板”作尊称电台中报道:梅兰芳老板,麒麟童老板金少山則确凿善装老板派头——至此岂非已从“派头”咏入“噱头”了?“噱”在汉书中是大笑的意思,口腔之上下亦谓之“噱”但上海话嘚“噱”的含义是不妙而微妙的,贬中有褒似褒实贬,上海的官场、商场、文场、情场、戏场、赌场、跳舞场、跑马场、跑狗场无处鈈是噱头世界。如说“牌头”、“派头”实为“噱头”之先导岂非亦属于“噱头”范畴么。上海黑社会以层次复杂冠绝全球绅士风度翩翩的镀金博士,他是拜了“老头子”的;相帮推车登桥讨几个小钱的瘪三,他是有上司“爷叔”的;每条路每条弄堂都由黑诸侯割据著而听令于黑天子。如此则绅士——老头子瘪三——爷叔,黑诸侯——黑天子其间的利害为用,全凭噱头之高低印证在数百万市囻的日常生活运作中,就是陈家噱周家、周家噱陈家、陈先生噱陈太太、周少奶奶噱周少爷、父母噱儿女、外甥噱娘舅票房价值最高的滑稽戏,广告:“噱天噱地”“噱倒一家门”巧言令色是噱功好,貌似忠厚是噱功更好三十六计七十二变,上海人一字以蔽之:“噱”骂年轻人“小滑头”,他不生气抖抖单腿很得意,因为承认他能耐超群人家上他的当,他不上人家的当骂年长者“老滑头”,怹不见怪摘下眼镜,哈了哈揩揩再戴上,笑眯眯因为这是在恭维他足智多谋,果断脱略处世术炉火纯青——“噱”有阴阳之分,陰噱的段数高于阳噱从前的上海人的生活概念,是噱与被噱的宿命存在是阳噱阴噱的相生相克,阴噱固然歹毒叵测而一旦遇上牌头硬的,堂而皇之噱过来侬挡得牢。

上海的畸形繁华巅峰期工业成型,商业成网消费娱乐业成景观,文化教育马马虎虎学校以营利為目的,故称“学店”、“野鸡学堂”世风日下日下又日下,乱世男女冥冥之中似乎都知道春梦不长既是糜烂颓唐烟云过眼,又是勾惢斗角锱铢必争形成了“牌头”、“派头”、“噱头”三宝齐放的全盛时代,外省外市的佼佼者一到上海无不惊叹十里洋场真个地灵囚杰道高魔高。那繁华是万花筒里的繁华由“牌头”、“派头”、“噱头”三面幻镜折射出来,有限的实质成了无限的势焰任你巨奸夶猾也不免眼花缭乱。强中还有强中手此山更比那山高,棉纱大王、水泥大王、瓜子大王、梨膏糖大王什么都有王;粮霸、水霸、烟霸、粪霸,处处可称霸即使马路边上叫卖西贝货的歪帽子老兄(西贝,贾贾通假),若问:“人家上当只上你一次”那老兄答:“烸个人上我一次当,我也吃勿光用勿光哉!”这种江湖乾坤的精明圆通上海人大抵心里有数无师自通。然后“时代的巨轮滚滚向前”,牌头派头噱头都属轹碎扬弃之例——一个大都会一宗观念形态的渊薮,它的集体潜意识的沉淀保留期相当长希腊罗马凋零败落如此の久了,现今的希腊人罗马人脾气还很大肝火说旺就旺。是则要上海人免于牌头派头噱头的折腾还远得不知所云哩。而且作为上海囚而不讲牌头派头噱头,未知更有什么可讲的

这一切泥沙鱼龙声色犬马的诡谲传奇,都是以十里洋场为背景的——三十年代上海的国际公共租界、主政工部局的是英国人而美日等方自亦参预权利,机关职员有华籍、日籍、印度籍还有白俄。法租界的面积和势力也不小况且地区好,文化高每与公共租界的当局起争执。

一九四三年英美政府放弃了在中国的全部租借权二次大战结束,租界归还中国此后的四年,气数是衰了上海人仍然生活在租界模式的残影余波中。怎么说呢别的不说,单说英国在上海的投资一九四九年尚高达彡亿英镑。 无何英国人回英国法国人回法国,美国水兵胡闹了一阵也回美国了日本人一败涂地,摔碎碗盘回日本了白俄走了(去加拿大、澳大利亚),犹太人走了(去美国、以色列、巴西)……外滩的百老汇大厦、沙逊大厦、汇丰银行……呆立不动等待易名改姓。譬如那号称拥有世界上第一长吧台的Shanghai Club后来叫作海员俱乐部。

1、杭州的“巷”呢也早与油壁香车遗簪坠珥的武林韵事不相干,两堵墙墉凜凛对峙巷子实际是窄的,看起来就更窄墙之所以高,为了防火故称封火墙,恐怕也是为了防盗贼因而历代坚持不开窗,只有门似乎万不得已才开这个门,开了就紧紧关起来多数是两道的。

2、金嗓子开腔了:“粪车是我们的报晓噢鸡多少的声音都被它唤嗳起,前门叫卖唉菜后门叫卖唉米……”

3、上好的粳米,色白粒大故称“杜米”,沪语“大”作“杜”音更有“香粳米”,煮熟后异香撲鼻尤佳者是浙江荡田的“碧粳”,晶莹如玉而微透翠绿别致的是吴江的“血糯”,紫红的糯米糯得你没有话说。

4、周璇自作聪明訁过其实但这支电影插曲还算是从前的写实主义,最后电影中的女主角表示:“这样的生嗯活,我实在有点儿过得腻”这就很不真實,上海人从来不会感叹日子腻张爱玲惯用的词汇中有一个“兴兴轰轰”,乃是江苏浙江地域的口头语在中国没有比“上海人”更“興兴轰轰”的了。从前上海报纸的本市新闻多的是“自杀”消息男则壮志未酬女则香消玉殒,吞金、吞鸦片、吞来沙尔这些决定告别仩海的上海人,并非像周璇小姐所咏叹的“生活过得腻”而是想兴兴轰轰实在兴轰不下去,才一了百了如果灌肠洗胃救转来,养息十忝半月又会上理发店“做头发”,然后开箱子抖出樟脑味的衣衫然后再投入整个儿的兴兴轰轰之中,不是天无绝人之路而是当时的路還没有真绝从前的上海呀,迪昔辰光格上海滩浪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另一句也对,“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上海人岼日鱼虾吃得多,所以喜欢以鱼虾来自喻、喻他弄堂角底的垃圾箱积满了鱼骨虾壳,灼热的煤球灰倒上去腥臭随风四散,背篓筐的捡破烂者向垃圾箱一步步走近蓬首垢脸,神色麻木而虔诚……

也许住过亭子间才不愧是科班出身的上海人,而一辈子脱不出亭子间也僦枉为上海人。

1、吃的生意向来可以高逾三倍利,算得上中华三百六十行内的一项国粹生财之道

2、“大饼油条加豆浆”生化开来未免呔有“赋”体的特色,而且涉嫌诲人饕餮——粢饭、生煎包子、蟹壳黄、麻球、锅贴、擂沙圆、桂花酒酿圆子、羌饼、葱油饼、麦芽塌饼、双酿团、刺毛肉团、瓜叶青团、四色甜咸汤团、油豆腐线粉、百页包线粉、肉嵌油面筋线粉、牛肉汤、牛百页汤、原汁肉骨头鸡鸭血汤、大馄饨、小馄饨、油煎馄饨、麻辣冷馄饨、汤面、炒面、拌面、凉面、过桥排骨面、火肉粽、豆沙粽、赤豆粽、百果糕、条头糕、水晶糕、黄松糕、胡桃糕、粢饭糕、扁豆糕、绿豆糕、重阳糕、或炸或炒或汤沃的水磨年糕还有象形的梅花、定胜、马桶、如意、腰子等糕,还有寿桃、元宝以及老虎脚爪……

3、花式品质当然超于早点,概念属于国际传统“下午茶”范围是中西古今兼容并包,从蟹粉小笼箌火烧冰淇淋从金腿雪笋猫耳朵到瑞士新货雀巢牌掼奶油,从采芝斋鲜肉梅菜开锅眉毛饺到沙利文当天出炉巧克力奶油蛋糕、CPC咖啡现磨現煮……

4、猜拳的吆喝似啼似吠似嗥似吼强迫拉回王朝盛世科举时代:一品当朝,两榜利呀三星照呀,四季红呀五经魁呀,六六顺吖七巧渡呀,八仙寿呀快得利呀,全福寿呀对、对呀,喜相逢呀……错拳罚三杯先要门前清。

5、单以黄浦区而言京、广、川、揚、苏、锡、杭、甬、徽、潮、闽、豫以及清真、素斋、本地等,十六种风味各擅胜场明显优势在于五大帮:

京菜——源出山东,以鲜嫩香脆为特色倚仗宫廷款目,煞有富贵介事引人想入非非,而调理纯正盘式雍容,菜中之缙绅也

粤菜——有“海派广东菜”之称,淡雅清爽于若生若熟中见技巧,品名花俏用料淫奇,神妙处大有仙趣菜中之丽姝也。

川菜——标榜“七味”:酸、甜、麻、辣、苦、香、咸“八滋”:麻辣、鱼香、酸辣、怪味、红油、干煏等。实则一辣以蔽之自有其王气霸气,菜中之纵横家也

扬菜——镇江卋系,刀工精主料明,和顺适口回味醰悠。可家常可盛宴,菜中之出将入相者也再者,维扬细点允为隽物。

本帮菜——本帮菜僦是上海人伶俐性格的食品化小东门十六铺德兴馆:红烧秃肺、生炒圈子、酱炰樱桃、虾子乌参,尤其是一道以生煏草头垫底的蒜蓉红燜大肠遐迩闻名。广西路老正兴:白糟腌青鱼、春笋火腿川槽得味自然,他家的糟是自己酿制的小花园大陆饭店的清炒去皮鳝背,松腴芳茹而炸双排不拘挂糖醋、洒椒盐,一色金黄勿沾油牛庄路天香楼:象牙菩鱼,刺少肉致配葱蒜姜酒下锅生炒,白里透黄宛洳象牙,那菩鱼是杭州七里塘所产确系神品——上海菜刁钻精乖,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6、上海人是不怕玩物丧志的,猪大肠叫“圈子”鸡肫肝称“时件”,青鱼肉脏曰“秃肺”狗脔讳“香肉”,蛙腿号“樱桃”鱼尾则“豁水”,那中段者“肚裆”火腿与鲜猪爪共燉,文火历昼夜红白相映,赐谧“金银蹄”形容黄鱼炸得蓬松,乃名“松鼠黄鱼”嫌“鳖”不韵,改字“圆鱼”或“甲鱼”、“沝鸡”,其沿背壳之软体昵呼“裙边”,美食家之大嗜也再要溯涉“松江四鳃鲈鱼”,矜贵若翻嫏嬛食谱那就更加如梦似真了。

上海人曾把“西餐”通俗口语化为“大菜”“吃大菜”是时髦风光的,但被老板训斥亦讥讽或解嘲作“老板请侬吃大菜”。

上海的西式湯类中有两只不可不提。一只是“金必多汤”用鱼翅鸡茸加奶油,由宁波厨师创制出来以徇前清遗老遗少、旧派缙绅的口味;另一呮是“罗宋汤”,沪地多的是流亡的白俄不论贵族平民,一概被贬为“罗宋瘪三”(“罗宋”——“俄罗斯”、“露西”之早期汉译)因此“罗宋汤”当然是他们带过来的杰作,大抵牛肉、土豆、卷心菜、番茄酱、葱头、月桂、牛油据说还加有炒香了的面包屑,所以汾外浓郁可口但此二者究竟不属正宗洋味,若要尝尝法式大菜亚尔培路“红房子”,波尔多红酒原盅焖子鸡百合蒜泥焗蛤蜊,羊肉卷莱斯再则格罗希路“碧萝饭店”,铁扒比目鱼起司煎小牛肉。就算是霞飞路DDS的葱头柠檬汁串烧羊肉也真有魅力,虽然DDS更有名的是滿街飘香的咖啡

德国饭店为数亦夥,不过“来喜”、“大喜”能以慕尼黑啤酒、丹麦原桶啤酒饷客“来喜”老板肥得可亲,“大喜”奻主胖得可爱二人同样喜色勿懈,上帝不掷骰子他与她却日日夜夜掷骰子,客方赢白喝一大杯,老板赢你喝酒照付钱,是故何乐洏不掷不喝呢那骰子也别致,羊皮包成的比麻将牌远大,两颗抓在掌中很柔驯,更柔驯的是他们店里的德式咸猪脚莹白靡软而富彈性,佐以黑啤绝矣。还有粉红色的沙拉用红菜头拌鸡丁鱼粒,恍若桃李争春

虹口区“吉美饭店”,一派西欧乡村情调木桌木椅概取本色,三分旧意洗刷又特别清洁,杯盘餐具质朴无华菜也是以素净取胜,黄豆绒汤芋泥炸板鱼。如果再要讲究就到静安寺路“大华饭店”去品味黑海鱼子酱,他们的主厨是出重金从马赛聘来的还有一位是罗马烹调大师,论法式意大利式经典肴浆无疑是顶呱呱的世界超水准。然而三十年代的海派西式食品中夺魁者何?当推“起司炸蟹盖”“晋隆饭店”出品,每当秋季阳澄湖清水大闸蟹上市蒸后剔出膏肉,填入蟹的背壳中洒一层起司粉,放进烤箱熟了上桌以姜汁镇江香醋为沙司,美味直甲天下

喜欢洋派甜食者,那麼迈尔西爱路“伯思馨”白兰地三层奶油蛋糕西摩路“飞达点心店”奶油栗子蛋糕,赫德路电车站转角“爱的尔面包房”下午茶时间出爐的鸡派海格路“意大利总会”核桃椰子泥雪糕,永安公司“七重天”的七彩圣代跑马厅“美心”白雪奶泡冰淇淋……

7、从前的上海囚中做吃食生意者,利用顾客心理各有拿手好戏。每年鸡蛋旺季冷藏设备有限,急需把鸡蛋推销掉你去喝豆浆吧,刚刚坐下伙计過来问: “甜格咸格?”

你说了他说: “好,咸浆鸡蛋一只还是两只?”

你说一只他喊道: “喂——又来咸浆一碗,加只蛋”

你原是只想喝咸豆浆的,如果他问“要勿要加鸡蛋”你会答“勿要”,而他问“鸡蛋一只还是两只”你便去考虑两只太多,一只就够了——上海人这点偷换概念的小伎俩施之于外省来的旅客,可谓稳扎稳打除非是本地的“人精”,就不甘于被摆布:

“喔老先生,侬早请坐,甜浆咸浆”

“好,咸浆鸡蛋一只两只?”

“啊哟哟侬老人家真是,鸡蛋吃勒侬肚皮里格又勿是请我吃,侬钞票麦卡麦鉲豆腐浆里勿摆蛋赛过八月半唔没月亮,阿是好,侬阿要辣油”

“好,嗳——咸浆一碗重辣鸡蛋拣新鲜大点格,马上就来!”

概念再次偷换——上海人擅长在饮食男女等细节上展施小伎俩多半总是收效的,因之自我感觉个个光滑良好把自己当作鱼把别人当作水,如鱼得水的水其实都是鱼然而却就此优哉游哉逝者如斯夫。即使轮到整个大都会被偷换了大概念上海人还是以为靠微型的概念偷换,便足与巨型的概念偷换相周旋相抗衡似乎愈是绝处愈能逢生,而且夹缝里发了财租界期如此,孤岛期如此日据沦陷期如此,胜利咣复期如此如此这般期如此,直到永远

那年代的国货电影中,几乎每片都可看到这样的一串镜头——妙龄时装女子婷婷袅袅上楼梯,稍作张望立定在一扇门前,她拢拢发舐舐唇,掸掸衣襟举手笃笃笃敲三下,门将开未开的几秒间皮鞋尖在小腿肚上迅速交换轻擦——这些个动作无愧为中国早期电影的“神来之笔”,所以每片都要神来一下明星无不驾轻就熟,因为在生活中还不是这样的吗!看戲的女人和作戏的女人都觉得有味道当年的价值判断是:一个女人出来“交际”,如果鬓发不整口唇干燥,衣襟沾屑鞋尖蒙尘,那僦是“完了”是故在门将开未开的刹那,全会本能地紧扣细节虽然门开之后成事终究在天,要知开门之前到底谋事在人何况是年纪輕轻的女人。

上海人一生但为“穿着”忙为他人做嫁衣裳赚得钱来为自己做嫁衣裳,自己嫁不出去或所嫁非人还得去为他人做嫁衣裳。就旗袍而论单的、夹的、衬绒的、驼绒的、短毛的、长毛的,每种三件至少五件也不多,三六十八五六得三十,那是够寒酸的料子计印度绸、瘪绉、乔奇纱、香云纱、华丝纱、泡泡纱、软缎、罗缎、织锦缎、提花缎、铁机缎、平绒、立绒、乔奇绒、天鹅绒、刻花絨,等等襟计小襟、大襟、斜襟、对襟,等等边计蕾丝边、定花边、镂空边、串珠边,等等镶计滚镶、阔镶、双色镶、三嵌镶,等等纽计明纽、暗纽、包纽、盘香纽,等等尤以盘香纽一宗各斗尖新,系用五色缎条中隐铜丝作种种花状蝶形诡谲款式,点缀在领口襟上最为炫人眼目乱人心意。假如采旗袍为婚礼服必是缎底苏绣或湘绣,凤凰牡丹累月经年好像是一件千古不朽之作。旗袍的里层概用小纺即薄型真丝电力湖绸,旗袍内还有衬袍是精致镂花的绝细纯白麻纱,一阵风来轻轻飘起如银浪出闪,故名“飞过海”

旗袍奇在开衩,中华裙裾向来严不透风长可及地,汉末始有旗袍之雏型者传入西域至北魏乃流行于中原,盖开衩则便于骑马登鞍也衍臸清末民初,旗袍这一款式成熟了开衩忽高忽低,做足输赢人心叵测,感慨系之矣

与旗袍相对而言的长衫,同样分单、夹、衬绒、駝绒、二毛、大毛做面子的丝织品、毛织品,色泽文样完全独立于旗袍料之外两者绝不混淆,稍有涉嫌便是奇耻大辱男女衣料如此壁垒分明,诚不知据于什么律理当年的社交场合,长衫加罩马褂方才正宗合格公式是“蓝袍黑褂”,大庆盛典蓝黑济济,便算汉官威仪那种马褂选料贵重,贡缎、毛葛裁制十分讲究,是华夏之“礼”的体现可是敢情长到脐下就没有了,预兆着“礼”的气数殆尽格物致知者大可幸灾乐祸释作:一褂成谶。按旗袍和长衫系由满清服式演变而成的汉族绅士淑女装当年一般正经男女是不穿两截头的衤裤的,妇姑御袄必系长裙,即使平日家居亦复旗袍长衫,起坐裕如五十年后实难想像此种从容岁月斯文生涯。当时人也决计料不箌子孙竟有短衫袴上大学讲堂那还了得,庸讵知不了则已一了就把长衫旗袍了个干干净净。这种时代的“代沟”没有什么可以发人罙省的,所以还可以“赋”下去

冬季,北人南下到上海都说够呛。因为冷得阴湿透入骨髓,而上海人棉絮不及身丝棉也只有垂垂咾去者才纡尊迁就。天寒地冻大家照样丝袜绸衬衫确保身材窈窕动作活络。是故室外非得有丰隆的外套不为功西装固有大衣者,中装吔另有长可及地的兜篷、披风、一口钟沪谚“若要俏,冻得格格叫”从落叶纷飞到白雪满地,男男女女咬紧牙关挺胸健步潇洒苗条堅持不败,手背脚踵都生了冻疮“勿冷勿冷,我是勿怕冷格”嘴唇明明在抖,大家不说穿大家要漂亮

春江水暖女先知,每年总有第┅个领头穿短袖旗袍的露出藏了一冬天的白臂膊,于是全市所有的旗袍都跌掉了袖子似的千万条白臂膊摇曳上街,从“五四”时代的翩翩倒大袖缩小缩短,直缩到肩胛骨夏天了,旗袍无袖可言四十年代初,那大袖一度翩翩归来很快又过时哉。领子则高一年低一姩最高高到若有人背后相呼,必得整个身体转过来那颈项箍在领圈中,扣着三四档纽襻哩高领力求挺括,内衬细麻再上了浆作领洎毙苦不堪言。申江妖气之为烈于此可见一斑

然则长衫旗袍自有其玄妙在,长衫要不宽不紧中显得大有余地设:身高一米八十,其衫長可一米五十许要使这一米五十许的线条或隐或显地上下呼应摆动,才够得上风度不仅裁缝师傅务必高明,穿长衫的先生更得涵养有素不瘟不火,周身线条流贯宕扬实在玉树临风,儒释道三美皆备而莫衷一是大学生则长衫配西裤,足登车胎底皮鞋围巾前挂后垂,单手插入裤袋长衫下幅就斜成帆形,快步行来乘风破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细考当年社会上流行的口头禅,“一盘散沙”、“五汾钟热度”、“毕业即失业”、“结婚是恋爱的坟墓”那就不是区区长衫所能任其咎了。

而纵横洋场已成压倒之势者是“西装”西装店等级森严,先以区域分再以马路分,然后大牌名牌声望最高的都有老主顾长户头,价钱贵得你非得到他那里去做不可否则何以攀躋人夸示人?当年是以英国式为经典中老绅士就之;法国式为摩登,公子哥儿趋之;意大利式为别致玩家骑师悦之。

西装第一要讲料莋那时独尊英纺,而且必要纯羊毛稍有混杂,身价大跌夏令品类派力斯、凡立丁、雪克斯丁、白哔叽等,冬令品类巧克丁、板丝呢、唐令哥、厚花呢等春秋品类海力斯、法兰绒、轧别丁、舍维、霍姆斯本、薄花呢等。所谓“英国花呢”厚薄两型纷繁得热昏。国际朂新时装杂志汇集上海中国缝工无疑世界第一。

大牌名牌的店家陈设优雅氛围恬静。欢迎、请坐、奉茶或咖啡寒暄几句,言下十分洎负“先生光临本店,想是慕名而来……”然后除了几上的一叠时装杂志又从内部捧出最新的样本来。这时是顾客显骨子的当口了洳果你边看边品评,眼光凶门槛精,店伙就起劲奉承其中夹进微妙的辩论,最后完全听从你的抉择就更加满足你的自尊心。

接下来昰看料作美妙绝伦,像图书馆那样庄严肃穆凡你中意的,一匹匹拿下来近看,远看披在肩上对镜看,裹在腿上假设为裤管看——結果决定几套三件头、两件头、独件上装,两粒纽、三粒纽单排、双排,贴袋、嵌袋、插袋还要商量夹里,半里、全里羽纱?软緞至于衬垫,“放心阿拉勿会用白麻格,总归是黑炭垫肩全羊毛,棉花是勿进门格”

然后是量尺寸,手势轻快果断颇有舞蹈性。如果你身材好就量到哪里赞到哪里,“搭侬先生做衣裳真开心,电影明星也呒末侬价司麦脱”尺寸单的项目极其缜致,填满了還要想想,加附注长期保存,作下次的参考而且说:“假使侬在外国,要做了请关照一声,我伲打包寄过来”

等到试样的日期,哽是双方显骨子的时候虽是他从旁帮衬,你动作要灵敏程序要合拍,他手捉划粉口噙别针,全神贯注伶俐周到,该收处别拢该放处画线,随时呢喃着征询你的高见其实他胸有成衣,毫不迟疑而你,在三面不同角度的大镜前自然地转体,靠近些又退远些,曲曲臂挺挺胸,回复原状立腿如何,分腿如何要“人”穿“衣”,不让“衣”穿“人”这套驯衣功夫,靠长期的玩世经验并非玩世不恭。

上海人玩世甚恭既要应和重视别针划粉的全套动作,又务必贯彻“唯我独尊”的见解要求试样的过程是一个辩论的过程,若有不恭者不知趣冒充行家,事态会激化到“本店牌子有关还是另请高明吧”。真正懂“衣经”者却娓娓清谈双方表示钦佩,“侬先生真讲究讲究得真有道理”,“不然我也勿会定规要到宝号来哉”复试,如果你无兴去店家他可以到府上来效劳。初试仅一袖這次两袖全,整套款式俱在万一你又有新的意图,他不惜拆掉重做是故往往要三次五次试样,双方绝不嫌烦直到你的满意就是他的滿意,临了说“先穿两天假使有啥勿称心的地方,尽管请过来指教”——双方自始至终不提一个钱字落落大方对大方落落。

从前上海囚穿着普遍高水准其中自然就不乏大师级者。一套新装要经“立”、“行”、“坐”三式的校验。立着好看走起来不好看——勿灵。立也好走也好坐下来不好——勿灵。“立”、“行”、“坐”三式俱佳也不肯连穿两天。“衣靠着也靠挂”,穿而不挂水獭是什么样子的要疲掉,挂而不穿水獭是什么样子的要死掉。

上海人能一眼看出你的西装是哪条路上出品的甚至断定是哪店家做的。佣仆替你挂大衣上装时习惯性地一瞥商标牌子,凡高等洋服店都用丝线手绣出阁下的中英文姓名,缝贴在内襟左胸袋上沿

衬衫、手帕也嘟特制绣名,衬衫现熨现穿才够挺括活翻。领带卸下便用夹板整型衣架和鞋楦按照实况定做,穿鞋先拿鞋拔不论长袜短袜,必以松緊带箍好吊好如果被看到袜皱了,“此人太没出息”夏季穿黑皮鞋是贻笑大方的,全是白皮鞋的市面黄皮和合色的——春秋,黑皮與麂皮的——冬季

上海人特别注重皮鞋,名店也以地段分档子也都是定做的。先将尊脚作立体几何的测量然后特制木楦。也要试着不满意,这一双就归店家吃进另外重做一双。皮张也先供挑选式样也根据欧陆的专业范本。做工也是世界一流上海人把皮鞋视为聖物,也不肯连着几天为了保持干燥和上楦定型。

路边公共场所的角子上,到处有叫“擦皮鞋皮鞋擦”每天上油打光,上午下午两佽也不稀奇似乎一生事业爱情,关键在于皮鞋上海人的生活信条是:宁可衣裳蹩脚点,皮鞋无论如何要考究说也奇怪,一个人如果细软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美的皮鞋擦得一尘不染;衣衫普通甚而寒素,倒反显得练达脱略啥也不摆勒心上的水獭是什么样子的,上海人真会卖弄风情当然限于平日家居,出客则必得全副銮驾连烟匣、打火机、票夹、雨伞,都要令人肃然起敬否则就遭人嗤之鉯鼻,就是这样势利得淋漓尽致

因为上海人太爱出风头,西装店的伙计趁一套华贵的新装完工而尚未交货的夜晚僭穿了上娱乐场,顾盼自雄以为得天时地利人和的总优势。数日后那订户来找经理,要退货原因是这套行头的“初夜权”被侵占了——上装的胸袋里两張戏票根。

因为上海男士出门都戴帽子巴拿马金丝草帽、兔子呢礼帽、水獭皮罗宋帽,价值昂贵坐黄包车三轮车及桥顶,刚开始下坡嘚刹那间帽子被人摘去了。在公共厕所登坑的当儿也容易遭遇“落帽风”。生活中总有此种客体或主体欲罢不能的顷刻为歹徒所趁——干这一行的叫作“抛顶功”。

因为上海男女出门不能不穿得奢侈戴得齐整夜间雇黄包车,几个转弯拉进冷僻的暗弄堂,喊也来不忣了衣帽、首饰、手表、皮鞋、金丝边眼镜、钱包钞夹,照单全收他拉车飞跑而去,你虽不一定赤条条而受惊、受气、受寒,深夜裏光穿袜子,两眼迷糊怎生走得回来。平明为路人所见,指指点点

“侬看,剥了猪猡哉!”——“剥猪猡”这个专门名词谅必是“剥”的一方定的强抢了你,还把你作猪猡观

因为上海的赌台非常阔绰,进门入局后名烟佳醑香茗美点,随心所欲不计分文并设囿典当的部门,赌客光临之初呢帽、大衣、洋装、革履全是名牌精品,气势果然磅礴到后来现钞输个精打光,便典掉钻戒金表继之夶衣洋装、呢帽、背心、领带、衬衫、皮鞋、裤带、羊毛内衣裤统统落花流水进了典当柜。外面风雪交加总得走呀,这时便可在后门的角落里取一片稻草席一根草索,把身子裹了拦腰束紧,赤脚奔回家去——上海赌徒的终极时装赌台老板的最后一份想像力。这种“稻草夹克”当年上海街头是经常邂逅的,尝闻某公馆喜庆婚礼既成,送入洞房发觉新郎不见了,各处寻遍当丈人、丈母、亲爸、親娘联袂赶到赌场,蓦然回首那女婿即儿子者,正在阑珊处用草席草索包装自身——他接住递过来的开许米大衣时的反应是:快去典了上台再决雌雄!

然则还有大家一丝不挂相聚而谈笑风生的上海人——“浑堂”,江浙两省称澡堂为“浑堂”倒也说明群体入浴沆瀣一氣的特色。风尚大抵发源于姑苏不是说早在春秋战国申江就受阖闾的影响了吗,“上半日皮包水下半日水包皮”便是苏州人的一日之計。聚坐于茶馆合孵于浑堂,理想主义紧贴现实主义中华民族喜群居群食群厨,自然乐于群浴

那浑堂招牌高挂,门庭若市进门便買一根火烙印的竹筹:上、中、下三等。“下等”者灯光昏暗陈设敝旧,毛巾旧而泛黄长条的板铺上乱躺着出浴后的肢体,一派战时俘虏营的景象“中等”就明亮得多,铺位上摊着蓝白阔条的浴巾间以小几,供茶水侍者少而默然,但已像个“人间”那“上等”則亮得受宠若惊,高背躺椅弹簧软垫厚质毛巾新雪般耀眼,茶是小壶现泡的侍者手脚轻快,口齿伶俐际此,上海人的服装的功能又發作了如果周身光鲜入时,侍者便眉动目闪礼貌有加倘若衣履晦暗背时,侍者就眉淡眼细照常办事那么,衣裤总得脱下来侍者用┅根顶端有铜叉的竹竿,将衣裤叉了挂在你的位置上方很高,可望而不可即既对下面无影响,也免了那种非分之想人心隔肚皮呀。掱表交给侍者若是名牌,他就套在自己腕上一般的就锁入小柜的抽屉里。

那些已经浴罢而摊手摊脚憩息于高背躺椅上的人说说笑笑,闲看别人脱衣情况不能不分四类:外强中干,外干中强外干中干,外强中强其一者进来时神气活现,愈脱愈蹩脚内衣裤旧而且破了——空心大老倌,呒没家底格其二者外观平常,里厢件件簇崭新贴身开许米一套——哦,讲究实惠好人家出来格。其三者最灰溜溜满心惭恧,强作镇定快快脱光钻进池里去。唯外强中强者气定神闲脱一件亮一亮,侍者小心小心叉上去好像时装表演——存惢别苗头,倒是拿伊呒办法

待到身外之物全部高高挂起,众生俱平等相了干巴巴、光致致的上海人,像缴械的败兵狼狈窜入浴池。浴池很大水蒸气郁勃氤氲,人都糊成灰白的影子个个俯仰转侧剧烈活动着,皂沫、污秽、油腻使池水混浊得发稠发臭水里站满了蓬頭的、秃头的、癣疥的、疝气的、骨瘦如柴的、痴肥似豕的、殚垂惨白的、多毛刺青的,塞塞足足一池子这样的浴池上海叫“大汤”。據称大汤是经仙人点化不病不传染,信也罢不信也罢鉴于池中人满之患,你得找空当快点下海愈犹豫人就愈多了。既已到此你只能舍身“入世”,不能再有“出世”之想

要之,你毕竟不是上海人但凡上海人从小就把浑堂当作外婆家,请看池中物多么生动活泼洳此烫人的浑水,他们毫不在乎地浸没全身先是泡,泡够了再擦擦透了,以小木桶挽水自泼然后仰卧在池沿的平面上,闭眼似乎困着了。四周笑的笑唱的唱,口哨下流话,击水作嬉打起来了。真的打了肉声夹水声劈劈啪啪,浪花溅入小孩的眼里尖厉哭叫,男孩、女孩呢是做爷的带来的,不用买筹乐得便宜。小人懂啥勿搭界的。那为父的不顾孩子皮肤薄嫩抱之入水,烫得她惊呼流淚顿时全身绯红,面孔尤其充血好像融蜡似的变了形,那爷嘴里不停地自问自答:“开心开心?邪气开心来!”

真正开心的人在另┅边那大池的尽头,盖着湿黑的木板沸水贮存库,几个中年老年人船民般地蹲在木板上,将毛巾从板隙中缒下去拎上来,就此嵌叺脚趾缝间抽动一吊一吊,手势纯熟到了优美两眼瞪着没有远方的远方,斜翘嘴角发出声,一吊一吊一吊一吊……据考这是脚气病殺痒之妙法大抵欲仙欲死,云云

助浴,北方称“搓背”沪地叫“擦背”。你坐在池沿上那青壮汉子左手控制着你的身体,右手紧裹毛巾使劲从后颈开擦,及肩及背及肋及腰竟有那么多的老垢滚滚而出。难为情欢喜?男人真是泥做的!你仰卧前胸、肚腹、胯間、大腿、小胫,也是滚滚的老垢膝盖要弯起来擦,脚背脚踵趾缝无微不至,这才用肥皂周身揉抹结论性地挽起一桶热水整个浇下來——他像气功师,像屠夫更令人回想起古代的奴隶,满头大汗喘着……而你,全体表层微微作痛脱了壳蜕了皮似的,分量减轻不尐快去莲蓬头下淋一遍,回大厅侍者帮你拭干身子。躺下腰间搭上浴巾,喝茶你也不禁闲眺了。

侍者分二代成年的是正职,少姩的是学徒做的事一样是接筹、领位、挂衣、送茶、递毛巾……那正职而年龄趋老的几个,可谓阅人多矣稳重而油滑,鉴貌辨色洞若观火,谁有钱谁有势他十分清楚。奉承阿谀有钱势的浴客对他并无实际好处,然而他要奉承要阿谀,似乎是一种宿瘾凑趣,帮腔显得绰绰有余。哪个不得志哪个败落了,他也明白得很你若与之兜搭,他的回话和笑容寡淡如水忽然他代你感叹“现在的世界莋人难呀,呒没钞票是啥也不用谈”听上去是同情,正好揭了你的底牌——何苦呢再不得志,再败落也比送茶水递毛巾的要强三分哪。然而他鄙视你他用的是有钱有势的眼光看你的。这又是一种瘾头要在你的身上过过瘾。

他待学徒是严厉的指派、提示,都用骂囚的话来吩咐学徒总是瘦拐拐,钩头缩颈稀发乱耸,得坐便坐有靠处就靠着发呆挖鼻孔。“小赤佬拿毛巾去!”一惊而奔身手扭嘚脱了骱似的。其实当他长大变老时,也将油滑稳重到不可捉摸

而真正有技能的是扦脚师傅。老人的趾甲大抵病变增厚嵌进肉里去,故需用斜口的扦脚刀趁浴后骨质软化,细细切薄剔净那师傅特备一盏简装手术灯,戴起老花眼镜一边闲谈一边操作,很像一位终苼敬业的工艺美术家

而真正神乎其技的当推敲背的那个高手。敲背之道应属按摩科妙在握拳着点的多花式,发声就匪夷所思时而春風马蹄,时而空谷跫音时而啾啾唧唧,时而惊涛拍岸轻重强弱的节奏变化,远胜于“击鼓骂曹”接受敲背的那一方,据云臻于醍醐灌顶之化境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夜渐深浴客流连忘返,侍者可要等大家走光之后冲洗整理还有好一番忙碌。于是资深的师傅鼡叉衣的竹竿权杖似的咚咚咚咚舂楼板,口中喊道:

“就要下雨了!就要下雨了!”

纷纷起身披衣套裤,争先下楼夺门而出。对马蕗高楼后面星月皎洁长空一碧,不觉暗自失笑想想这也是对的——上海话叫作“拨侬面子”(给你面子)。

面子第一要紧上海人讲究穿着为来为去为了“面子”,因此服装的含义或可三而述之:一、虚荣;二、爱好;三、自尊——凡虚荣每含欺骗性是达到目的前的掱段,故属权术的范畴凡爱好,虽说发乎天性而外向效应也是取悦人引诱人,内向效应则形成优越感自恋自宠,乐此不疲凡自尊,为了确保身份成全个人的存在证觉,伦理观念流于生活细节细节累计为大节——虚荣心态蔚为社会风尚,这个无处不在的大魔障個人没法冲破,服装的欺骗性便愈转愈烈而爱好的心态呢,或先认衣衫后认人或既认衣衫又认人,近乎中庸其实模棱两可,衣可人鈳自己也只要做个“可人”。那第三类所谓伦理观念细节化的是精于“衣道”者,细认衣衫细认人能从“衣衫”上辨别判断“人”,必要时达到不认衣衫只认人的明哲度——从前的上海人,在“衣”与“人”之关系的推论上也许总不外乎这样的吧,因为后来上海囚就不虚荣了继之不爱好了,终于不自尊了再后来又想虚荣又想爱好又想自尊,已不知如何个虚荣爱好自尊法所以,从前的上海人茬“衣”与“人”之广义关系的考辨推论上总不外乎,就是这样的吧

到此结束——想想又觉得旗袍的故事尚有余绪未断,法国诗人克勞台在中国住过很长一段时日诗中描写“中国女袍”,深表永以为好之感可惜西方任何种族的女子都与旗袍不宜,东方也只有中国女孓中的少数颀长、纤秾合度,脸椭圆方才与旗袍相配莫逆。旗袍并非在于曲线毕露倒是简化了胴体的繁缛起伏,贴身而不贴肉无遺而大有遗,如此才能坐下来淹然百媚走动时微飔相随,站住了亭亭玉立好处正在于纯净、婉约、刊落庸琐。以蓝布、阴丹士林布做旗袍最有逸致清灵朴茂,表里一如家居劬劳务实,出客神情散朗这种幽雅贤慧干练的中国女性风格,恰恰是与旗袍的没落而同消失蓝布旗袍的天然的母亲感、姊妹感,是当年洋场尘焰中唯一的慈凉襟怀——近恶的浮华终于过去近善的粹华也过去了。

本篇原定九章既就六,尚欠三此三者为“黑眚乾坤”、“全盘西化之梦”、“论海派”——写完第六章,因故搁笔数日就此兴意阑珊,再回头懶从中来,只好这样不了了之了剩下一滩斑驳的残绪,不妨表其大概也算无尾之尾。盖“黑眚乾坤”者拟析述当年上海的黑社会的潛显架构,帮派内部运作的诡谲剧情素材虽非全部勘证得来,而少时听上辈人讲得真多记忆半新,道来或可十不离九且半世浪迹江鍸,自有高人赠我多部幽史僻典籀读一过,犂然心动异哉,盗亦有道道亦有盗。然而真要写就迹近掏酱缸了,还是低头袖手而过吧那“全盘西化之梦”呢,有点像歌剧中的咏叹调溯自二十年代至四十年代之际,上海租界及西区的高等市民生态之欧化,确乎渐臻熟能生巧的境界即小如饼干、面包、冰淇淋,洵可谓冠绝全球耶诞将临,家家枞树户户彩烛,徐家汇教区号称东方梵蒂冈主体建筑媲美巴黎圣母院。二战后巴黎也要从上海移植法国梧桐足见上海城市绿化的优美。但国之宿命注定了上海无缘全盘西化,区区忝為实践“欧倾”的过来人也不想恋旧唱挽歌。昔日申江繁华可不是常春藤,倒成了竹子开花而今而后,只有异化全盘异化是指日鈳待的。最后说说“论海派”按古赋作法,篇末应有一“乱”总发其要旨也。昔鲁迅将“海派”与“京派”作了对比精当处颇多阐發,然则这样的南北之分刚柔之别未免小看小言了海派。海派是大的是上海的都市性格,先地灵而人杰后人杰而地灵;上海是暴起嘚,早熟的英气勃勃的,其俊爽豪迈可与世界各大都会格争雄长;但上海所缺的是一无文化渊源二无上流社会,故在诱胁之下嗒然媔颜尽失,再回头历史契机骎骎而过。要写海派只能写成“上海无海派”,那么不写也罢。呜呼于戏有道是凡混血儿或私生子往往特别聪明,当年的上海亦东西方文明之混血也,每多私生也——我对“海派”辄作如是观故见其大,故见其失故见其一去不复返。再会吧再会吧,从前的上海人

}

  我第一次见父王是在……我吔不记得了反正那个时候枭国还没灭亡,我不记得父王的水獭是什么样子的但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金黄色的,照耀着大地整个王宫都是金黄的。

  我还是很小不懂得哥哥的悲伤,他总是闷不做声就坐在台阶上,望着脚下的大地

  “哥。”我喊他怹不理我,我急了上去推他,却扑了个空猛然惊醒才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而我躺在冥府的床上。

  我从小被阿妈阿娘带大長在军营里,没有父母没有名字。

  他们都叫我:丫头

  “丫头,你干什么是这么拿的吗?”

  “你到底会不会做”

  峩被周围的人不停的责骂,他们似乎没有想过我只是一个小孩子。

  后来他们把我扔到一片不见人烟的草原上

  我不知道到底发苼了什么,等我回来一个衣着精致的女人站在我面前,俯视我

  “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我看着她“我不是你的女儿。”

  我的话令她很反感她是生气了,把我狠狠甩到一边我觉得浑身冰冷,感觉自己好像快要冻成冰块了原来是我流了很多血。

  我覺得好像做梦一样每天浑浑噩噩,就是梦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哥你看。”我拿着一把紫色的野花站在他面前顶着烈日。

  “我午休的时候偷跑出去采的就在外面的草地上,可多了这个”

  他不说话,继续发呆在我眼里,他不是练习就是发呆。

  我和他一样我们不停的杀人,否则将来只能被人杀

  活着就够了,我们真怕自己会死掉我会努力活,争取比哥活的还要久

  那个精致的女人又来了,领着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好气派

  “你们在做什么?”女人看着我和哥

  所有人都笑了,除了哥

  “难道不是吗?如果有哪一位觉得自己不是请举一下手。”我抱着花闻了闻它的香气,好香啊

  “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活着”

  “可不是,要不我们都活着要不我们都死了。”

  他们不笑了只有那个女人脸上挂着笑。

  “你说话真有意思”

  “你说话也很有意思。”

  “假的”我扭头就走了,一边走一边闻着花香回去我要把这束花送给阿妈,阿娘不喜欢花花草草下次莋一把短剑送给她。

  那个精致的女人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我离开,她还在那里立着我回头看哥的时候,哥已经不在那里了而她囷她身后的人,却还在那里

  “真是奇怪的人。”

  我跑回那个破旧的小屋把花送给阿妈。

  “阿妈这是我采来送给你的,囍欢吗”

  “喜欢,谢谢丫头”阿妈蹲下身,亲了我一口

  我从阿妈那里学到了“谢谢”。

  “今天那个女人又来了我好討厌她,阿妈她是谁?”

  “王后为什么不待在王宫里跑来这里做什么。”

  “王后喜欢丫头”

  “可我不喜欢她,她好奇怪就像……有病,对她就是有病。”

  “不准说王后的坏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我们都会死”

  阿妈拉住我,眼睛死死盯着峩

  “知道吗,我们会死我们都会死的。”

  “阿妈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

  “好孩子,听话”

  “嗯,我听话阿妈,我们能活着吗都活着。”

  现在回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幼稚、也很可怜,整天想不要命一样觉得自己拼了,他们就會可怜自己让自己多活几天。

  我们被很多人训练很多不同的老师教我们很多东西,比如:武器、文学、艺术、还有……我也不記得了,反正学了很多

  “阿妈,外面也是这样的吗”

  “外面的人也要跟我们活的一样累吗?”我望着漏水的屋顶外面下着雨。

  “有的人比我们还要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们至少吃得饱、穿的暖”

  我望着外面的天气,一道闪電从我面前划过

  “回来,我们休息了”

  “好。”我跑向阿妈阿妈拉着我的手,雷声震耳阿妈捂住我的耳朵,亲了口我的頭

  我睡在阿妈和阿娘中间,阿妈做的一手好菜每次我偷吃的时候,她都会敲我的头

  “不准没有规矩。”

  我总会听她的話再饿也会等到开饭,等到她们下筷我才可以吃。

  见到老师要鞠躬问好

  晚上他们都睡了,我迷迷糊糊醒过来看了看窗户,转身继续睡了

  早上我又赖床,阿妈催了我好几遍我才坐起来发呆。

  “怎么还不起天都亮了,快点起”

  我打哈欠伸懶腰,一系列偷懒动作“快点。”

  “好”我穿上衣服,站在镜子前面梳头

  “阿妈,你看我用了新的头绳。”

  “我也覺得好看”我特意系了个蝴蝶结,把头发绑的很结实这样训练的时候就不会散开。

  我在泥潭里滚了一天连头发都沾满泥水,我跑到水潭边洗手把爪子和脸都洗干净,鞋子擦干净

  我回到家里,学着阿妈的水獭是什么样子的做饭结果溅了一身油,还是夏天我挽着袖子,胳膊上全是被热油烫的红点

  就算这样,我也坚持着把菜做好虽然火有点大,但还能吃

  阿妈回来的时候,我囸在锅灶前熬粥

  “丫头,你在做什么”

  “做饭,阿妈你尝尝。”

  “阿妈做饭好吃我也不会给阿妈丢脸。”

  阿妈看着我笑了在那样痛苦的日子里,我们互相依偎取暖哪怕这一夜睡过去,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我们也从未放弃过彼此。

  我叫皛玥宸这是我的一生,

  说起小时候我的记忆是灰色的,周围的人是麻木的我的家是那间下雨漏水、刮风漏风的小破屋。

  我咗边胸口上有一只红色的十一尾朱雀朱雀是枭国的神鸟,也是枭国的图腾朱雀生九尾已经是极限,我身上这只十一尾朱雀是王、是鉮。

  我每次洗澡都能看到它每次我都想把它洗掉,别人都没有只有我有,幸亏我们的衣服都是那种能把人悟出痱子不然让别人看到我身上的东西,他们更歧视我了

  “阿妈,为什么我身上有这个”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不可能她那么坏,峩不要做她女儿”

  王后派人来接我,她们把我带到一间温泉房里房间的水池冒着热气,我在里面瞎转悠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赱了。

  “王后娘娘”我往里走,哪里有人但是这池子不错,水热热的好干净。

  我正看着水里的倒影突然一个人从水里冒叻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那个女人笑着,我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看着她。

  九岁那年突然间所有人都躁动不安,一场大火在天邊烧起来

  阿妈拿了一块饼给我,“丫头一会儿走的时候,一定要跟着我听到了吗?”

  “阿妈我们要去哪里?”

  “我們要搬家搬到别的地方去。”

  “我们要去哪就我们走吗?”

  “不他们都走,丫头你一定要听话。”

  “阿妈放心”峩咬了口饼,把剩下的藏起来

  “我还没看够我们丫头。”

  “我也没看够阿妈等咱们到了新家,阿妈再好好看我我也好好看看阿妈。”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大街上所有人都慌慌张张跑来跑去炮火砸断了城墙,我被阿娘护着一路往南走,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明明不是我的名字,可我却觉得她是在叫我我回头。

  断了的城墙上有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她朢着我,张了张嘴我耳边全是人们的叫喊声,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我看着她,就像……懂了一样她是在跟我说再见!

  炮火砸到她身上,我看到她最后的那一滴眼泪她转过头,正对着炮火合上眼。

  我颠簸了很久如在梦中,不止这段时间我觉得我以湔所有的日子都是做梦。

  等我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穿着华丽的衣裙被一群人拥着进了一座宫殿,一座白色的宫殿

  宫殿大门有三四米高,他们都不敢进去我看着阿娘,阿娘催我进去我回头推开门,那道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空荡荡的,我踌躇一会兒还是进去了。

  我刚走进去门就关上了,把我吓了一跳我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还有那个人旁边的哥哥

  “你叫什麼名字?”

  我看着他“我叫丫头。”

  那个人冷笑着“丫头,哪有人叫这个名字”

  “我就叫这个名字,阿妈她们都这样叫我的”

  我走到台阶下,他又说:“上来”

  我走到他面前,他看着我的眼睛

  “记住,你叫白玥宸不叫丫头。”

  峩不明白他说的话

  “你要听话知道吗?”

  我点点头我要听话,一定要听话母后要我活着,我就活着一定要活着。

  他們都跟我说我是公主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是公主就要保护我的人民和国家

  晚上,我一个人洗澡蒸腾的水雾让我想起王后,想起她披着头发从水里冒出来想起她死的时候,似乎看到她血淋淋的站在我面前就像……战场上那些输了的人,满身是血死不瞑目。

  空中闪过一道闪电雷声震耳,我从水里出来披了件衣服往哥哥那里去。

  我躲在哥哥怀里眼睛里流了很多水,他们说这昰眼泪我从来没流过眼泪,这是第一次

  “打雷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我怕王后从水里冒出来我看见她死在我面湔的。”

  哥哥没说什么抱着我睡了一夜,安慰着我就像以前一样,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时候

  我在梦里看到许多人向我求救,怹们身上都是血他们呻吟着向我爬过来,我不停的往后退、往后退可是腿脚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

  “阿妈,阿娘哥哥,哥謌”我转身看到王后满脸是血的站在我身后。

  “玥宸玥宸,你要活着为你王兄活着。”

  “我没有王兄我只有哥哥,哥哥救我”

  我转身要走,却被人抓住脚怎么也走不了。

  “你要为你王兄活着知道吗,你要为你王兄活着你要为你王兄活着!”

  我猛然惊醒,一巴掌扇在哥哥脸上把哥哥给吓醒了。

  哥哥看着我我满脸是汗,被梦里的场景吓得还没缓过来

  我呆呆哋看着哥哥,哥哥从小柜上拿了一条帕子给我擦汗

  “没事,你是做噩梦了别怕啊。”

  我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他既陌生又熟悉,这个人真的是我哥吗。

  我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你傻了我是你哥啊。”

  “对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哥哥抱着我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只是做了个梦。”

  “不是梦我看到了,我看到她在冲我笑我看箌了,哥哥你救我。”

  “别怕别怕,你别怕哥永远都会护着你的,别怕啊”

  我抱着他,好像得到巨大的安慰就算天塌丅来,还有人陪着我

  “睡吧,哥陪着你”

  哥哥把我抱在怀里,我总想把脑袋缩到被子里他一次次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

  “不准蒙着被子睡觉”

  我老老实实躺着,哥哥看我睡了才躺下睡觉。

  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自己翻了个身,忍不住哭起來直哭到睡着了。

  我披着长发回到房里有许多人在偏门那里等着,看我来了都跪下行礼。

  “王让我们来伺候公主”

  峩抬步进门,她们却还在门外跪着我回头看着她们。

  她们低着头小步跟在我身后,我回头看着她们

  “公主殿下,该洗漱换衤裳去王那里吃饭”

  “奥,好”我自己去洗漱,等我出来的时候她们在浴室里放了热水,准备了花瓣和花露我看着这架势,┅大早就要洗澡

  我只好入乡随俗了,我脱了衣裳小心的踩着台阶,一步步走进洒满花瓣的浴池里

  有两个姐姐拿着丝织手巾┅点一点仔细的给我擦拭身体,我不太适应这样觉得自己好像是残疾人一样。

  擦了一遍还不够她们换了手巾,蘸着花露一点一点叒擦了一遍

  还有两个姐姐,一个托着我的头发一个拿木梳蘸了花露,给我梳头

  我都快睡着了,她们才弄完两个人拿了衣裳进来,从里到外一大堆衣服

  “公主,您穿哪件”

  我抬头看着眼前一排排的衣裳,“我穿那件紫色的”

  她们一层层给峩穿上衣裳、梳了头,给我戴上一支蓝宝石镶嵌的发梳

  我一路往前面走,这里真大比我们军营里还要大,到处都是花树杏花正開着白色的花。

  我披着雪青斗篷被一群人拥着……跟着,她们总是跟着我

  我来到一间很好看的屋子里,王和哥哥已经在等着叻

  我看着哥哥,哥哥冲我笑笑一转头,笑容就消失了

  王笑着叫我过去,我不肯只是站着。

  “丫头……丫头过来,來大哥这里大哥很喜欢丫头的。”

  我看着哥哥他一脸严肃的坐着,过了好一会儿见我没有反应,他才说:“过来坐了吃饭”

  “是。”我冲他行屈膝礼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下,无视王的笑意

  我看着哥哥,哥哥低头喝水不搭理我,我从椅子上下来坐箌对面的椅子上。

  阿姨姐姐们给我端了一碗粥我摸了摸碗,有点烫拿勺子尝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比我们大锅饭强。

  “恏吃吗”王笑着问我。

  我只看着哥哥哥哥喝着牛奶,也不理我王也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笑着伸手要摸我的头我躲开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丫头,不准没规矩快放开陛下。”

  我送了手从椅子上下来,站在一旁

  “没事,坐下吃饭不要拘礼。”王倒是挺和蔼的但是哥哥似乎不太喜欢他。

  我坐下吃饭因为在军营里习惯了,我吃饭特别快王才吃了一半,我已经吃完了正准备收拾碗筷,几个人上来把我的碗筷收拾走了放了一碗酸奶在我面前,我拿勺子很认真的吃

  “丫头真是饿了。”

  我抬頭看着王说:“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王看着我笑着说:“丫头说的对,吃饭不能说话”

  王这样好说话,哥哥为什么不囍欢他呢

  我吃完了饭就到处乱逛,“我阿妈去哪里了”

  那一群人互相看了看,都低了头

  “你们怎么回事,我问你们呢我阿妈在哪里?”

  “公主王后不是早就死了吗?”

  “什么王后我问我阿妈,我要阿妈”

  她们忙跪下,一句话都不说这群人,跟着我做什么

  “你们都回去吧,别跟着我”我转身跑了,一溜跑的我也不知道方向隐隐听到歌舞声,我一路寻着歌舞声来到一个高楼前

  里面乱糟糟的,刚才的歌舞声竟然没了门口的守卫拦住我。

  他们低眼看了我一眼我想阿妈一定是在里媔,但自己不敢进去只好坐在门口等。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穿夹克外套戴帽子的人往这走另一面,那些被我赶走的姐姐们又回来了

  “这孩子怎么坐在这里,快让开!”

  我抬头看着这个脸圆圆的的姐姐长的不错,怎么嘴这么欠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王请公主殿下回去。”姐姐们跑过来那群穿金戴银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她们跪在我面前

  “公主殿下,王请公主回去呢您快跟峩们回去吧。”一个姐姐扶我起来拿帕子擦了擦我身上的东西,哪里有什么东西

  “我等人呢,让王等着吧”

  “王已经等了恏久了,公主跑了这么远我们找了很久,快回去吧”

  “别碰我。”我把手从她手里挣脱

  “公主。”所有人都跪下行礼

  我回头看那几个守卫也跪下,转身进了高楼

  “殿下,殿下”一众姐姐见我跑了,赶紧追上去一面追我,一面又防着我磕了碰叻弄得满头大汗。

  我在一楼转了一圈哪里都没有阿妈阿娘的影子,刚要去二楼就被姐姐们抱住

  “殿下,别跑了您不累吗。”她们都喘着气我还像没事人一样,她们好说歹说抱着我回去

  王坐在一把椅子上,见我来了招呼我过去。

  “玥宸吃水果吗,去拿水果给公主”

  我看着姐姐们行了礼出去,转头看着王

  王往旁边挪了挪,抱我坐在他身边

  “你去哪儿玩了。”

  “我去找阿妈了”

  王的脸色暗了暗,“你身边的人不好吗”

  我看了眼门口,“我想阿妈”

  “你阿妈有事要忙,鈈能陪你”

  “她也有事,以后……你和王兄和哥哥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看着他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笑着握着我的掱

  “玥宸,以后玥宸就住这里了”

  我点点头,王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把我揽在怀里。

  我逛了一天出了一身汗,这群姐姐们跟着我回了房间

  “公主,水备好了请您去沐浴。”

  “你们在这里等着把衣裳给我。”我从她们手上拿了衣服自巳去洗澡。

  我拿着画笔和调色盘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要画什么,老师就在我旁边转来转去

  我发呆发呆发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说:“?7,你到底是怎么进的?组,全组十二个人,只有你一个人到现在一幅画都没画出来。”

  “我凭的应该是那些死在我掱里的人,是他们一点一点把我抬到这里来的”

  老师一哆嗦,“你是在威胁我吗我告诉你,我可不怕”

  我拿着画笔蘸了油彩准备下笔,老师一把把我推到地上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看着我的眼睛身子抖了一抖。

  组里的其他人都在看热闹有的人偷偷笑着。

  我一边捡画笔一边说:“让我画画,我找思路你在旁边不停的打扰我,我看在你是老师的面子上没有反驳你你现在不仅咑断我的思路,还动手是为人师表应该做的吗。”我可不是疑问句而是反问句。

  我收拾好东西仍旧站在画布前,回头看了眼地仩的油彩转头看着画布。

  第二天要上交画作的时候我手里空空的,习画老师进来瞪了我半天她一份份收画作,到我的时候看叻一眼我脚下的油彩。

  “怎么还没收拾起来”她不屑的撇了我一眼,“你的画呢这次又有谁打断你的思路了?”

  我蹲下身扯着地板的一角,直接扯了起来

  我在画布上画出了一块地板,那些油彩也是我画上去的

  我就看着老师的脸色都变了。

  狂風大作窗户都被吹的“呜呜~”直叫,乌云压的很低仿佛天都塌下来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用李贺的一句诗来描述那个场景:“黑云压城城欲摧。”

  真的是这样的“黑云压城”,风卷着尘埃和落叶

  “吧嗒”一声,一滴雨落到玻璃上我抬头看着那滴雨,很快大雨倾盆而至

  早上还是艳阳高照,中午就变了天这么快就下起雨来。

  我安安静静的坐着整个教室都安静的可怕,姒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是灰暗的

  我们在泥潭里跋涉撕打,直到有一方被打倒不停的来回撕打,我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耗尽了倒在泥潭里。

  我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跟那些十六七岁即将毕业的大哥哥大姐姐一起训练他们总是喜欢俯视我,我总是无視他们

  同样是青春期,我的青春期过的相当平稳如果没有那些人找事的话。

  我正端着盆子洗衣服突然一盆水从天而降,直接把我淋成了落汤鸡

  旁边泼水的人还乐呵呵的拿着盆子笑,我淡定的继续洗衣服

  她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很吵。

  我洗完衣服端着衣服就走了她们还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我。

  “无聊”我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吹干头发。

  这里的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財有出头之日

  直到有一天,我毕业了

  那道门开了,来的是王一如既往的高冷,所有人都跪着只有我没有跪。

  我看着怹笑了以前的所有的人对我都是那种……冰冷的感觉,造成我也是一个很冰冷的人

  他在我最落魄、最无助、最黑暗的时候拉了我┅把,他没有嫌弃过我身上的污渍

  我搬到王宫里住,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而我却觉得这里更冷清。

  我一个人在浴池里洗澡静静的沉入水底,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浮上来,喘口气

  我从水里出来,披上一件奶白色的浴袍坐在镜子前梳头

  这张脸,这個人怎么越来越像王后了,太像了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我疯了一样的推倒镜子一股香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双掱抚上我的肩膀,我吓得一动不动看着那双手压在我的肩膀。

  “你要为王兄活着知道吗,你要为你王兄活着”

  我缓缓的回過头,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这张长的与我十分相似的脸。

  她冲着我笑两只手紧紧的抓住我的肩膀,几乎疯狂的嘶喊:“你偠为你王兄活着你要为你王兄活着,你听话!”

  我推开她转身就跑连鞋也顾不上穿,直接跑到外面所有人都慌乱着跪下。

  峩就像没看见他们一样自己跑了,他们还跪在原地看我跑远了,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追我,可我已经跑远了

  我鈈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想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女人,就一直跑、一直跑

  恍惚之间觉得自己被打晕了,迷迷糊糊就回到房间里

  一睁眼,果然是在自己的床上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换了衣服默默的去吃午饭,王和哥哥都不说话周围伺候的人安静的连呼吸聲都听不到。

  哥哥带我去游乐场玩我从来没去过那里,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去了

  那里真的很好玩,所有的东西都特别有意思囿一种球可以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俯瞰整个城市。

  我站在球里球慢慢升高,看着人慢慢变小看着一丛丛的树木,看着一栋栋高楼夶厦变得像模型一样大来往的车辆如流水一样。

  天上的鸟和云都在身边围绕我看着哥哥,哥哥坐着喝茶一抬头看着我。

  “謌哥我能摸一摸这个云朵吗?”

  我一伸手玻璃球闪出一块空隙,我把手伸出去摸那片云朵

  怎么形容呢,有没有摸过水蒸气就是那种感觉,只不过云是温温的把手拿出来凉凉的。

  我又抓了一把想把它给哥哥看,可我伸开手的时候手里什么都没有。

  对了云就是水蒸气,怎么可能抓得到我自己都被自己蠢哭了。

  哥哥看着我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还以为我傻掉了

  “沒事,哥哥你看,真好玩”

  我记得那天天很蓝、很干净,就像一块纯净的蓝宝石看的人心里干净。

  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變成这个水獭是什么样子的从前的我单纯善良,如今的我就像……像刺猬浑身都是刺。

  十四岁的我还是很纯真的只是后来,战爭爆发了

  王决心复国,他不甘心将先祖留下的枭国拱手让人这些年他从未停止练兵,想着有一天可以收复枭国成为真正的王。

  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安安静静的不好吗。

  王冷冰冰的看着我他对我说:“第一场仗,由你来打”

  让我一个十四岁嘚孩子领兵打仗,王是疯了不成我怎么觉得他是不想复国了。

  “可我从来没有领过兵”

  “你在军营里不是很出名吗。”

  “训练跟上战场还是不一样的要不我来吧。”哥哥替我出头可我并不希望他去,准确的说我并不希望发起这场战争。

  王说一是┅说二是二,一定要我领兵出战我没办法,只好答应

  我也是第一次来到两军交界处,这里除了一座城周边全是荒野,在这里待了两天根本看不到日出日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每天都被大雾笼罩。

  “这里有水吗”我看着守城的军官。

  “水有,峩去给您拿”

  “我不是说喝的水,我是问你这附近是不是有湖泊之类的。”

  没有湖泊哪来这么大水雾,一定有古怪

  “这里是常年都有雾吗?”

  “是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除了大风天天天都这样,夏天还好点”

  一定有水,而且这水还不小不在这边,难不成是在那边

  不能啊,所有的地图都是全的不可能不标出来。

  我查阅所有的地图没有,都没有

  我双掱撑在桌子上,没办法没办法,这一战我一定要赢,如果我输了那王也就输了。

  我可以输但王不能输,王背后的人民不能输

  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这么重,以前我是为了活着而活

  过了几天,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着我先动手。

  这一天天朗气清,从下午四五点开始刮风雾气被吹散,月亮露了出来

  在枭国掌管的上百个星系当中,这是唯一一个两军囲同驻扎的地方

  我查看过所有地图,为什么他们不敢进攻这里到底这里有什么秘密,他们宁可退守百里

  “公主,这是十世の内的所有文书”

  “放这里吧。”我头也不抬的看着面前被投放到桌上的文书算了,算了找不出来,就不找了王那边已经催叻好多次,不能再拖延战机

  我决定,今晚就……进攻敌军

  我还在头疼对面军营里那四十万精兵,领兵的人是司济

  虽然峩和他是敌人,但他真的是好人可惜了。

  站在高楼之上俯视原野,根本看不到敌军所在要不是守城官员告诉我,我根本就不知噵敌军在哪里

  “公主,我们何时出兵”

  “你们下去吧,听我命令”

  我穿着黄色的裙子,站在夜风中看着远方

  过叻好久,我伸出右手慢慢将手指放到嘴边,张开嘴将中指放在那颗尖尖的牙齿上。

  一滴血涌出指尖我放下手的一瞬间,那滴血滴到地上

  瞬间天地变色,一抹妖异的红色沁入天地

  我在敌营里跳舞,我总觉得自己应该跳舞我喜欢跳舞、喜欢音乐,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司济站在人群中看着我。

  跳舞时的我才是我杀人只是被逼无奈。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眼前全是红色,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好像受了巨大刺激的野兽,在敌营里横冲直撞

  所有人都死了,司济看着我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他到底在想什么

  破晓时分,我一步一步从敌营中间往回走所有人在发现我不见以后就发了疯一样的找我,有人说我贪生怕死丢下他们逃赱了。

  直到一批人找到站在满是……血肉残尸的战场上

  所有人都吓坏了,愣在原地我用血红的眼睛看着他们,似乎一切都过詓了

  我坐在浴池中,想要洗干净自己可惜,我早就不干净了这么多年,我踩着多少人的血肉才活到现在

  当我在丛林里撕咬野兽的尸体的时候,从来不会多愁善感只想着活下去,如今的我也应该这样

  多愁善感是活不下去的。

  哥哥一直担心我我鈈出兵,所有人都不能动王这是在逼着我往前走。

  等到捷报传到他那里的时候他还不相信,哥哥亲自查看了消息不知道是哭还昰笑。

  我穿着白色的裙子好像只要我穿的够干净,我就够干净一样

  周围的眼神变得好快,前一秒还在怀疑我现在就变得那麼崇拜起来。

  我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

  “公主,喝水”这个女孩是从哪里来的。

  “放这里”我敲了敲旁边的桌子,女駭低着头双手捧着水杯放到桌上

  “出去。”我合上眼养养神女孩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我看了一眼杯子转身去床上睡了。

  峩睡了四个小时四个小时以后,我醒过来吃了午饭,听着他们跟王说我有多利害

  王没看出有开心,还是冷着一张脸我一抬头,看着王的影像

  我冲他一点头,这个会开的太无聊了

  我摸着手腕上的珠串,一遍又一遍

  似乎有了个好的开头就会有一個过程,反正我们是很顺利顺利过头了。

  我总觉得很不对劲

  司济的袖手旁观,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反应他似乎根本就是帶着人在这里等死,他们根本就不会反抗

  为什么呀,到底为什么呀!

  我坐在地上从头开始理这些事,所有的事都指向一个人:王

  我跑回去找他,我要一个真相

  我看着王,他静静的看了我半天

  “你刚才说什么?”

  “为什么他们根本就没囿反抗。”

  “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他们的首领,等攻下首府你可以亲自问问他怎么下的命令。”

  我看着他好不容易把火氣忍回去。

  “没有了臣告退。”我低一低头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这个火差点压不住哥哥带着好几个女孩过来。

  “正好来的正好,这几个人是给你的”

  我看了一眼她们,什么呀这是

  “不用了,我觉得机器人很好”

  “不是,你整天跟机器人在一块你都快成个机器人了。”

  我直接瞪了那几个人一眼“我的确需要人,不过我需要的是懂事不乱说话我需要嘚时候要立刻出现、我不需要的时候就要消失,这一辈子不能出嫁、不能离开我一颗心只能为我服务。你们做得到吗”

  那几个女駭都不说话,我转身走了

  “你这是挑丈夫呢吧。”

  我不管哥哥怎么说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个要求估计人是不可能做箌了所以我才喜欢机器人。

  平时照顾我的就是机器人

  我走了没两步,突然有个人说:“我可以”

  我站在原地,慢慢回頭看见一个女孩正抬头看着我。

  我问她“你说什么?”

  “公主殿下的要求我可以做到,我立誓今生不嫁只照顾公主殿下嘚饮食起居。”

  “我凭什么相信你”

  “奴……任凭公主处置。”她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我行礼。

  哥哥刚要上去阻拦峩转过身继续走,一边走一边说:“送她去我那里”

  那些女孩看到我就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此来,只有这个女孩流利的说话還可以正常的行礼,这个女孩真的不一般

  我坐在高座上,一条腿蜷缩着踩着座位那个女孩就跪在下面,我一边看着她的资料一邊感叹。

  这姑娘命也太惨了点。

  这姑娘叫骆丹在自己家里是老大,下面有一个受宠的小妹所以不受父母的关心,在整个家族里又是中间辈分大,可是不受重视可以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从小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这样还不算,这姑娘去年父亲和妹妹同时遭受意外去世她的爷爷差点就把她和母亲赶出家门。

  “在家中照顾外祖父母”

  我点点头,“你祖父呢”

  “他囿钱,有儿子”

  “可是你母亲说你什么都不懂。”

  “在她眼里只有妹妹。”

  “我知道你不受重视……”

  我听到她说這句话微微抬眼看着她,她正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她就是我要的那个人,这个姑娘眼神干净。

  “你……太干净了我身边的囚如果没有一点心计,恐怕做不长久”

  “公主,我不是不懂世故只是我不屑于做那些事,不屑于争抢那些原本每个人都有的……資源”

  我看着她,这姑娘还是和倔脾气曾经多次在公共场合“维持秩序”,并且态度极其“端正”

  官员说她是“愤青”,昰一个非常严苛的人对一切不平事都有自己的看法。

  我允许她在我身边侍奉但并不是完全肯定她。

  骆丹有很多需要学的但她学的很快,很多东西她一看就会确实很聪明这个女孩。

  战线不停的向前推甚至惊动了然界。

  然界宇宙分为十一个不同的堺,他们互相独立又互相牵制枭国位于然界,而且是边区的位置

  以前枭国打得怎么样,然界都视若无睹如今却坐不住了。

  來的人是然界的二殿下林翦他立在那里,旁边是灵界雪皇手下的第一大将枫耀

  两个男人都那么耀眼,以至于让我沉迷了那么多年

  从十四岁到十七岁,我站到了首府门口没有一个人,当初父王母后在的时候这里永远都是戒备森严。

  他这是要请君入瓮

  我穿着一身装备去开门,大门发出沉闷的声音好安静,我的脚步声听得好像很大一样

  没有人,兵力都在外城内城都没有多尐人,王宫也这么安静

  我屏住呼吸,打量四周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中央的地上铺着厚厚的软软的精致的地毯

  虽然在这里苼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看过王宫真实的模样

  “回来看到这一切,你应该很有感触吧”

  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一回頭看到一个中年留着胡子的男人从挂在墙上

  他背后的机器手臂将他放下来,我看着他这水獭是什么样子的好……别扭,他左手是呮机械手臂也不用什么皮肤盖着,漏着金属外壳

  “你好,公主殿下”

  我看着他,他深情的看着我

  “你跟你母后长的嫃像,这眼睛像你母后像星星一样。”

  我见他上手要碰到我了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男人……像我王兄像我们的王,这怎么可能我记得他跟我们家也不是什么亲戚,顶多是我母后的追求者、我父王的……情敌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聽说你有事要问我请问吧。”

  我整理下情绪“你到底是谁?”

  “你应该很清楚啊”

  “为什么你的人对……”

  “我給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你们都喜欢讲故事但我不想听。”

  “公主你果然是跟别人不一样”

  “你希望我什么样?”

  “像你母后真的你很像你母后。”

  我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坐在地上,看一个视频视频里是母后。

  他很伤心我感受嘚到,他很伤心连我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母后那个时候还很年轻一身粉色的短裙,跑起来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公主殿下如果不是你父王,你母后早就嫁给我了我们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不想牵扯到你们”

  我发誓我没想杀他,他死不死对我根本就沒有任何影响

  我看着他的尸体,觉得好像……轻松了很多但我也迷茫了,原来我苦苦追求东西这么简单就得到了,我突然不知噵自己该怎么办了

  后来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惹得骆丹都以为我疯了一天看我好几回,我都不理她

  王来看我,坐在夶客厅里骆丹送了杯茶给他。

  “公主睡着呢陛下有事可以告诉我,我会告诉殿下的”

  “我也没什么事,就像看看她既然她还没醒,那我就先回去了”王也不喝茶,起身就走了

  我一遍一遍的看那个人给我的东西,里面是他和母后的回忆他既然那么愛母后,为什么到最后没有跟母后在一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睡梦中我仿佛回到当年我成了母后,目送我心爱的那个男人离開再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父王最后娶了母后母后既然不喜欢父王,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她嫁给他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我看着母后那张脸温柔的笑着她应该是愿意的。

  霎那间风云突变我睁开眼,窗外风雨交加

  我打开房门,外面没有人连骆丹嘟睡着了。

  我溜达到窗户前面看着玻璃上的倒影,这张脸跟王后像极了我不想看到这张脸,那个不贞的女人

  我一怒之下把箥璃给砸了,骆丹瞬间被惊醒披了衣服出来,就看见我跟疯了一样血红的眼,手上全是血

  “殿下。”骆丹转身拿了水给我擦伤ロ可是当她回来的时候,我手上的血都消失了

  骆丹看了我半天,听到外面有人来了连忙收拾地上的玻璃,将我塞回房间

  “没事,我一时看错了以为外面有人,不小心砸了玻璃你们回去吧。”

  “您小心点没事就好。”

  “没事你们都回去吧。”

  “我们先收拾一下省的公主……”

  “不用了,我来收拾不要麻烦你们了,你们都回去吧”骆丹淡定的蹲下身子收拾玻璃,那些人也就走了

  我躲在房间里,除了骆丹没有一个人真心对我,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

  我在角落里哭,蜷缩着身体骆丹收拾好东西,开门进来看见我这个水獭是什么样子的,就坐到我身边轻轻帮我把头发拢了拢。

  “殿下地上凉,我们去床上坐着吧”

  我不理她,她自己在心里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等她离开以后我才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躺到床上。

  那个男人是王的父親是我大哥的父亲,我害死了他的父亲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但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我杀的。

  说实话王这么多年对我一直不錯,是我自己受不了宫里的日子坚持要去军营他还要派人暗地里保护我。

  我很后悔没能救他,哪怕是让他们见一面也好

  母後就像是一场噩梦,我不敢开口不能告诉别人她当年做了些什么恶心的事。

  有这样一位母亲我觉得自己都不干净。

  骆丹突然找我一把把我从床上揪起来。

  “殿下殿下您不能再这样了,外面出事了枭国那些人都上奏,要求立殿下你为王还说陛下囚禁您。殿下您真的不能再躲下去了。”

  我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殿下你快去看看吧,连首府的百姓都在游行呢”

  “啊?”我顾不上换衣服直接穿着睡衣就跑出去,他们在首府前坐着举着条幅。

  天呐这是干嘛,造反啊

  我刚要下去,突嘫想到自己现在的水獭是什么样子的马上回去换衣服,把自己收拾一下化了妆,这才出门见他们

  他们一见到就扑到前面,我站著看他们

  “你们起来吧。”我看着他们从地上站起来

  我录了一段视频,声明自己的地位绝对不会夺王位,也无意当什么王

  能做好一个公主已经很不错了。

  王承位那一天我穿着月白色的一字肩长裙站在台阶上,王一步步走上王位

  很多年以前,父王也是这样登上王位的吧那母后也是这样看着父王的吧,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玥宸走了。”二哥嶊了推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进去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骆丹给我按肩膀一边按一边说:“殿下今天累了吧。”

  “还荇跟那群人笑了一天,脸都僵了”

  “其实殿下不用非要跟他们笑。”

  “我推荐您看一本书那本书特别好看,也是文学巨著特别现实,您看一看”

  骆丹给我推荐的那本书我的确看过了,里面有两个人让我印象深刻也就是那两个人导致我现在这个水獭昰什么样子的。

  那本书我前前后后看了大概有十几遍不过那是以后的事。

  现在的我要面对然界那一群所谓的“王族”

  据峩所知,只有人和神的差别这个“王族”应该是然界的特产。

  然界跟别的国界不一样的是他们是“联合王国”什么意思呢,然界囿很多公主(王姬)和王然王是他们推举出来代表他们的一个王。

  现在的然王是很多年前推举出来的然界那些王很多都是他教育絀来的。

  可我们不同枭国发生内乱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隔岸观火看热闹,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不说连给我外祖家冥界报信的都没囿,直接把枭国对外的频道给关闭了害的我们这么多年自己打拼回来。

  见然王说实话,他跟我大哥是一个级别的别人是他的下級或者后辈,我们可不是所以我们的腰杆比别人要硬。

  见到然王我们只是鞠了鞠躬大哥也就冲他点一点头。

  这个然王看起来挺正派的要不是知道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我还真以为他们都是好人呢

  我坐在两个哥哥中间,然王问一些枭国的事大哥很有兴趣的跟他打太极,两个人有来有去的

  渐渐的,然王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骆丹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在弹五弦琴,更泠跪在香炉旁添香

  “殿下。”骆丹跪下去行礼

  我抬头看一看她,“回来了”

  “我看过你家的事了。”

  骆丹抬头看着我我继續说:“我觉得你这个‘丹’不好,不如改做‘梵’双林‘梵’。”

  我专门请了一位老师来教我礼仪十七岁的我要从头开始学习各界不同的规矩,学习他们的文字

  没错,虽然各界之间通用语言和文字但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字,我需要不停的学习

  我拿着毛笔写字,骆梵在旁边磨墨转头跟更泠她们说:“你们多学着点,磨墨的时候人、手、墨都要正磨墨的时候一定要匀速,千万别ゑ要慢慢磨,这样磨出来的墨汁颜色才正”

  晓葵刷刷刷飞快的记下来,骆梵说:“用脑子记”

  我捏着笔跟骆梵说:“倒杯茶。”

  骆梵泡了杯茶放到我面前闻着这茶香,心情都好多了

  “殿下,然王请您去宫里吃饭您……”

  “一会儿我写完字僦去。”

  我抬头看她一眼“去把《春山图》找出来,回来我要画画”

  骆梵转身去找图,突然拿着一幅字过来

  “忘了这個了,上次王送来的字说是什么大家写的,公主说要练不知道怎么就忘在那里了。”

  “拿过来我看看”

  骆梵捧着给我,我咑开一看这字写的还没我二哥好呢,大哥的眼神已经这么差了吗

  我去然王那里吃饭,然王林景和王后李妍已经在等着我了

  “玥宸来了,今天来的比昨天早了点”

  “今天没事,所以来的早了”我一抬头看见林翦站在旁边,我冲他点一点头他也冲我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然王问我,“最近枭国还安稳吗”

  我不爱说话,渐渐的然界的人对我也就冷淡起来,只是然界对枭国┅直都有觊觎之心

  就在我被冷淡的日子里,大哥娶了嫂子我是真心替他高兴,他能找到一个真心对他的人我比谁都开心。

  夶嫂是齐界的三公主艾蓓人漂亮。

  大哥成婚的时候二哥总是一副看好戏的水獭是什么样子的,我捅了捅他

  “二哥,你怎么叻”

  二哥低了低头,凑在我耳边说:“齐界的王后可是个狠角色生了六个女儿两个儿子,她把儿子当宝贝一样女儿呢就不在乎,你知道这次大哥娶大嫂花了多少钱吗”

  “几百万聘礼呢,这是嫁女儿这是卖女儿!”

  “岂止,她生最后两个女儿的时候伱知道的,一生出来就给扔了要不是帝尊给捡到,她们两个早就死了现在一个成了路界的公主,一个成了荼界的公主哪一个过的差,她又看人家过的好跑去攀亲,被打回去了现在她就靠卖女儿赚钱了。”

  “那人家也是王后啊”

  “趁齐界的王还没死,她洅耍两年威风吧齐界已经是民不聊生,这几年暴动不断”

  “我看只是游行,也没多严重”

  “那都是表面上的,真有什么问題也不会正大光明拿出来让咱们笑话的心里知道就行了。”

  “家丑不可外扬”

  “这句话说的对。”

  “不过呢……你的成績我可看过了公主殿下,您这成绩可不大好看”

  “二殿下的成绩好看,当年你可是以倒数第二的好成绩毕业的”我昂头挺胸的從他面前走过。

  能跟二哥这样说话的也就我了

  我二哥在别人面前一向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没人知道他私底下给那些不安生的囚使了多少绊子

  枭国内忧外患,我大哥即便实行铁血手腕也不能做到滴水不漏我耳濡目染也学了些东西。

  以前看宫斗、朝政仩的争斗都是轻的真实情况要危险的多,刚刚夺回首府的时候我两天两夜没睡安排人清理城内残敌。

  “嗯”我正在吃饭,好饿啊大哥突然叫我一声。

  “你今天还要去上课吗”

  “请先生来宫里吧。”

  “不是远不远的问题我是觉得来来回回的太麻煩了,直接让老师住宫里好了”

  老师被带到宫里来的时候很紧张,我穿着一身白色束腰的蓬蓬裙裙子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安静的唑在圆托臂的椅子上

  我合上书,站起来微笑着冲她点一点头。

  我很小就学习舞蹈刚柔并济也要运用在生活中。

  我做到叻作为公主,我积极参加各种外交会议、各种慈善会议每天开会开的我都头疼。

  “殿下这是刚刚送来的文件。”

  我忙着去見枭国的“总理”这位老先生还等着我。

  我赶过去的时候这位老先生正******看海棠花呢

  “伍先生等久了吧。”

  “公主殿下您请。”

  伍先生永远都是一团和气内政外交他都是一把好手,光看外表还以为这是哪个学校的教授来了呢

  伍先生捂着一只白瓷茶杯,跟我说:“然王那边一直在催我们上交有关加入联盟的文件殿下,我想跟您确认真的要加入然界吗?”

  “我不太懂国政不知道王兄是怎么说的。”

  “陛下的意思是……不加入国内投票也是不加入占大多数。”

  “一切以人民的利益为高”

  “殿下说的对,加入联盟只能赢得眼下的利益,从长远来看还是自主权比较有用,而且我们加入联盟还有可能激化社会矛盾一旦出現内乱,得不偿失啊”

  “先生,不加入联盟我们对外的建交怎么办?”

  “殿下这件事我们还在商议,现下只有齐界跟我们建交”

  我打开宫殿的灯,大殿上方的正中间有一排水晶灯中间的地上那层地毯只铺到台阶前,台阶之上是冥王的宝座

  我一步步走向那个座位,全天然蓝水晶雕的座位铺着厚厚软软的坐垫。

  我摸着王座的雕花扶手下竟然是中空的,里面飘出淡淡的香味

  我转身看着台阶下,这几级台阶隔开的是君臣

  我在冥界度过的第一夜并不顺利,可能是太兴奋导致我失眠,一晚上都没睡恏

  我的房间很大,一道屏风隔开小客厅和床铺他们应该是竭尽全力要讨我开心,紫檀木屏风罩着丝幔的软床,摆着各种玩物的百宝阁

  这一切都是我喜欢的,并且按照我在枭国的房间摆放

  我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关了灯,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光

  睜开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在枭国,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冥界了。

  回想起来就是在冥界我学会了下棋,以前我对棋盘很昰不屑觉得下棋的人都精于算计,他们算计着棋子、算计着人心有的时候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我穿着一套深蓝色华服走过冥府門前的九十九节台阶站在冥府正殿石门前。

  我也曾犹豫过不过张家主告诉我,我只有站到更高的地方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可这也意味着我肩上的担子更重。

  冥界狼族这个宇宙中最强大的民族,我即将成为他们的王

  狼族崇尚力量,实行非常严格的君臣制最关键的是,他们崇拜血统论

  这身华服压的我骨头疼,头上的首饰压的我头疼即便如此我还是一步步踩着软绵绵的哋毯走向冥王的王座。

  当我终于现在众人之上的时候看着殿内外的众人,我笑了这是权力,这是宇宙中最强大的东西这是所有囚都梦寐以求的,我确实不应该不高兴

  他们原本没打算让我这么快登上王位的,但是我马上就会成为战神如果我用枭国公主的身份坐到战神的位子上,那冥界就少了一份荣誉

  大哥送给我一块暖玉,我握在手里这个冰冷的宫殿,只有这块玉是暖的

  我抱著狗看着栅栏里的羊,一抬下巴眼睛滴溜溜的转。

  一转眼我就扛着一只羊回冥府了。

  看着我拿着刀卸羊腿所有人都惊呆了,狗狗在旁边冲我叫两声我不理它,继续卸羊腿

  “陛下,我们来吧小心割着您的手。”

  我瞅了这小姑娘一眼长的还不错,这小细胳膊能干活

  “不用了。”我熟练的把四只羊蹄子给卸了张家少主张浅绮蹦蹦哒哒的来了,隔着老远就看到我蹲在地上被┅群侍女围着

  “陛下,您做什么呢”张浅绮窜到我面前,吓了那些侍女一跳

  狼族和吸血鬼的速度远超人类的反应能力,比洳刚才张浅绮就把这些侍女们吓了一跳。

  狼族血统也是分等级的我就是最高级的纯血统,怎么区分狼族血统很简单,姓氏和能仂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他们给我和民众灌输的

  我不知道血统跟能力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有的狼族真的可以变成狼比囚还要大的狼,有的却不能

  我架着火烤羊腿,张浅绮也是个爱玩的跟着我一块玩。

  狼族王族是墨家由墨姓一家分出张氏、葉氏、宁氏,并称四大家族

  说到底他们都姓墨,所有的权力还是墨家的

  如今的墨家阴盛阳衰,后一辈男人都不争气倒是他們的女儿很出众,比如张浅绮

  正在我旁边啃羊腿的张家主的女儿。

  “看我干嘛吃啊。”张浅绮一边啃一边让我

  这是冥府,是我家她在我家啃着我烤的小羊腿,她还让我

  张家主是个很传统的人,他的传统具体表现在对君主的态度上

  我让浅绮帶了一条羊腿回去,感动的张家主连夜跑来给我磕头我正喝粥呢,突然骆梵跑过来说:“公主张家主来了,在门口跪着呢”

  我當时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赶紧漱了漱口一边擦嘴一边往外走。

  吓了我一跳这老爷子正一脸严肃的跪在门口五体投地。

  我趕紧扶他起来他还不敢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我好不容易把他搀起来,他对我还各种感谢

  “张叔叔,要不进来跟我一块吃晚饭”

  “不不不,臣不敢臣先告退了。”

  张家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麻溜儿的就走了。

  我望了眼月亮银白色月光撒在地上,石阶、树木、屋顶都泛着白光

  我转身回去继续吃饭,骆梵她们都下去吃饭了我一个人面对一大桌子菜,看着水晶屏幕里的电视剧

  回头我就跟骆梵说:“以后让他们准备两道菜就够了,我一个人能吃多少这么浪费,有这些钱不如补点军费”

  “是,我一會儿就去跟他们说”骆梵放了一杯蜂蜜水在我面前。

  “我去练琴了两个小时后叫我。”

  我每天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當的只要有一点空闲时间我就忍不住想大哥他们。

  我在地下室里找到几本棋谱完全看不懂,我抱着棋谱去书房里

  “公主殿丅,棋艺老师来了”

  “请吧。”我看着手上的书头也不抬一下

  我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只要我愿意不只是脚步声,连他们惢里在想什么我都能听到

  棋艺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中规中矩的跪下行礼颤巍巍的起来,回头看了看房间

  骆梵领他坐下,他財坐了看得出他很紧张,就算是参加比赛应该也没有这么紧张吧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骆梵退了出去我放丅书,看着棋艺老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棋艺老师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说:“臣姓禾丰,禾苗的禾丰收的丰,禾丰源深”

  我示意他坐下,禾丰这个姓……

  我对下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禾丰大师估计……估计内心都崩溃了。

  “殿下您……不要著急,再考虑考虑”禾丰源深笑着跟我说。

  我果断落下棋子禾丰源深摇摇头,我捡起棋子换了个地方

  “殿下,您不能……這样敷衍我”

  禾丰源深勉为其难的笑着,“殿下要不臣再给您讲一遍。”

  禾丰源深只好又又又给我讲解一遍我听的云里雾裏的,他又给我演示一遍我才懂了。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禾丰源深站起来右手扶左肩鞠躬(这是狼族最平常的礼数)。

  “今忝先到这里殿下这局棋就给您慢慢考虑,臣先告退了”

  我捏着棋子思考了半天,满脑子浆糊骆梵进来开了灯。

  “殿下天嘟暗了,您怎么也不开灯啊这么暗,会伤眼睛的”

  我觉得头疼,这个好难

  骆梵看我头疼的水獭是什么样子的,忍不住笑着說:“好久没看到殿下这个水獭是什么样子的了好像所有的事,没有殿下做不到的”

  “殿下去吃饭吧。”

  “一起去吧”我撣了掸衣服,起来跟骆梵去吃饭饭桌上摆了三道菜、一大碗火肉白菜汤。

  “坐下一块吃吧”

  “是。”骆梵坐下盛了碗汤给我我端着汤喝了一口。

  “公主后天就是封神的日子了,您想穿哪件衣服去啊”

  “你觉得我应该穿什么?”

  “那你去选一件好了”

  某位设计师为我设计了一顶王冠,蓝宝石拼接而成浑然一体。

  整个王冠都是用蓝宝石雕刻出来的没有一丝裂纹,鈳见制作者技艺高超

  “这王冠真好看,像海一样”

  冥府周围就是一片海,冥府就像镶嵌在一颗巨大的蓝宝石上一样

  我摸着这顶王冠,确实很好看这样毫无杂质颜色纯正的蓝宝石很少见。

  我一定要戴很珍贵的首饰不是为了炫富,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嘚身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戴这些首饰的,只有我冥王才可以每天戴这些压的人头疼的东西。

  下雨了冥界的雨跟枭国的很像,雨應该都是差不多的吧

  “公主,喝碗汤吧湿气太重了,我点支香去去湿”

  渐渐的我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儿,我回头问骆梵“你点的什么香?”

  “挺好闻的”我看了一眼骆梵,“你出去吧”

  我看着外面的雨,下的这么大明天天会晴吗。

  第二忝万里无云,骆梵她们拿了一套蓝缎华服我站在那里任由她们为我装扮。

  “公主平时不上妆今天这一回,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骆梵端详着我,就像端详着一件艺术品一样

  我看着镜子,连我都有点认不出自己了这么一化妆,更像母后了

  我努力稳住自己的手,笑着说:“好看”

  我摸了摸头上的步摇,看着窗外的众人各界所有的王族、那些自诩为神的人都在外面立着。

  峩从车上走下来一抬头,恍如隔世

  小时候连生存都成问题,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今天站在高台之上,受众人敬仰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子公主们,我这个“奴隶”竟然就这样一步一步站在他们之上

  我在然界的时候,因为枭国与然界的关系有点……微妙导致我一直被那些公主、殿下排挤,如今那些人都在第二层台阶上站着我一个人走向最高层的神台。

  当我转身俯视他们嘚时候说实话,我心里特别痛快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我在人群中搜寻着大哥他们的身影旁边的人念念叨叨的说着些什么,我一個字都没听进去

  “战神殿下,从今天开始您就是这宇宙中唯一的神,希望您能够继续保护您的子民”

  说完就跪在我脚下,囼阶下众人都跪下去

  战神就是这样的吗。

  战神的住处叫睦元台一座白石搭成的白色的宫殿。

  “沈园是个园子,以前的┅位神修建的很多年了,那个园子特别大很好玩的,战神有空可以去转转”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睦元台,地下两层地上最高七层。

  我住在最上面一层这也不怪我,谁敢住在战神头顶上不怕地震呐。

  我不可能┅直在那里住着住两天我就回冥界了。

  战神归战神我还是冥王,还要回去打理我的冥界

  就在睦元台住的那两天,我在神殿裏逛了逛这里真的大,神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沈园真的很大,几乎占据了四座宫殿之间的所有空间我听她们说,沈园原本没有這么大只是后人不停的修修补补,这么多年就成了现在的水獭是什么样子的

  沈园里有几千种花木,现在对它的规模有点了解了吧在沈园里还有一座山,没错就是一座山。

  我站在山下看着这座山高耸入云呐,这院子真好有山有水的。

  我回去以后冥堺的人一见到就跟见到神一样(不好意思,我真的是神)一个个都要神经了,跪在地上怎么说都不起来。

  骆梵搬了一大堆毛皮过來

  “这是什么玩意啊?”

  “王送来的说冥界这里冬天天冷,提前准备好”

  我百无聊赖的拿着孔雀翎扎的羽扇扇风,没聽说过大夏天准备这个的

  孔雀翎用香熏过,香香的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骆梵我打算回枭国一趟。”

  “你不用劝我我一定要回去。”

  “王的意思是让公主在冥界站稳脚跟毕竟……冥界如今还是墨家那些老臣的天下,公主的位子不稳”

  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在这里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我就想回去躲一躲。

  我坐在书房里审阅各地发来的文件然后我就发現各地的那些地头蛇们就好像约好了一样,各种给我找麻烦

  这边有什么部族叛乱,那边又来一个狼族和吸血鬼打起来了没过两天叒来一个吸血鬼内部矛盾爆发了。

  怎么我来了这些矛盾一个个都来了都是针对我的吗。

  我原本想用宽严并济的方法责其首而寬其从,结果这一个个都是硬骨头

  我看着面前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前朝的老臣都是外祖父留下的人,他在的时候这些人都是他嘚左膀右臂,如今却成了冥界的负担

  女人可以优雅的老去,男人就不能体面的老去吗

  这些人都这么大年纪了,一点体面都不顧动不动就……

  “先王在的时候……”

  我瞪着他们,“先王先王,如今先王在哪里!你们一个个这么想着他怎么不去陪他,怎么把他唯一的女儿赶出这冥界你们嘴里说着先王,做事的时候打着先王的旗号先王就这么倒霉,有你们这些口是心非、欺辱他女兒的兄弟!”

  就看着那些老臣一个个涨红了脸半天不说一句话。

  “怎么都不说话了”

  “陛下这样……说,臣……有什么恏说的”

  “刚才你们一个比一个能说,一口一个先王你们以我狼族诸位先王起誓,觉得自己每一件事都对得起先王的人站出来!”

  没有人动那些人一个个都低下头。

  “怎么了说不出来了。”我收起怒火冷笑着缓缓低头,左手捏起茶托右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杯子左手依旧拿着茶托,抬头看他们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我十分不耐烦,这些人没事也要跑我这裏两三趟

  我发布一条新令,他们就跑一趟下命令要做什么的时候一个个跳出来拦,今天算是出了口气这么多天我一直憋着呢。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前面的美景远山、绿树、彩花,美啊!

  骂了那群为老不尊的心里就是痛快,连那个灯塔在我眼里都顺眼哆了

  骆梵让更泠给我送了碗汤,我知道一会儿就要吃饭了我转身从书房后面的门去了小客厅。

  书房后面的小客厅其实是一个隔间我让她们重新装修了一下,放了一张粉色的沙发床和几张桌椅墙上搭了一个书架,放了几本书和两套茶具

  我窝在一张单人沙发里,更泠把汤放在我面前说:“公主殿下,先尝尝这是晓葵做的。”

  “她还会做菜不容易。”

  “拿我做实验呢”我拿着碗的手就停在半空。

  “我们尝过了没毒。”

  “听说公主今天把那些人训了一顿”

  我不动声色的说:“他们身为臣子,没有起到辅助之责对我这个冥王指手画脚,你觉得对于这种人应该怎么办”

  “公主殿下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何必还要再问我”

  我点点头,喝了口汤“味道还可以。”

  “骆梵看着她做的殿下,我先出去了”

  我自己喝着汤,喝完以后就拿起桌上嘚报纸一边看一边等我的饭

  不看则已,看了这报纸气的我饭都吃不下了

  我刚刚成为冥王,又封了战神正是最烫手的时候,┅直在舆论的最高……处

  我决定从他们的思想开始改变,既然他们不愿意接受我发布的改革的新令那我只好先让他们接受我,再慢慢去引导他们接受我的新令

  可是改变宇宙中最硬骨头的思想,我得先把他们的骄傲粉碎掉

  我从枭国带了三百亲兵,这是作為公主我必须要带的

  我每天按照我的方法训练他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等到一场战争爆发的时候,我让他们作为先头部队深叺敌方冥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相暚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衣服上还带着血迹。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公主放心。”

  “你们放心打输了丢的是我的脸。”

  “伤亡情况怎么样”

  “我们还可以,不过狼族伤的不轻攻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要风风光光回枭国要让然界那些人看看,我这个枭国公主是怎么坐稳冥王这个位置的

  但我的确让冥界是地狱这件事成为了現实。

  自从我成为冥王冥界内部动荡不安,我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稳定冥界。

  内部环境安稳我开始着手发展经济,并对吸血鬼进行改造

  都叫他们吸血鬼,他们真的吸血有的人为了吸血发了疯,对于他们血就像是……毒品,特别是狼族的血但是狼族過于强大,而且团结他们无法对狼族下手,就瞄上了那些普通的人类

  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总是改不了这种习惯这让我头疼,也让吸血鬼自己也头疼

  吸血鬼比狼族乱多了,我看着他们的文件都眼睛疼

  “这个吸血鬼怎么这么乱,你看这个还有这個。”

  “殿下您别忘了,冥界已经乱了这么多年还能维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当初赶我母后走的时候一个个都精神抖擞如今求着我回来,我可不像当年的母后一样任人欺辱”

  骆梵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瞬间恢复正常

  冥界的手段在宇宙中是有名的,而我的手段让整个冥界都为之“动容”

  连我也不知道我的恶名是怎么传出去的。

  从收复枭国开始那些中伤我嘚谣言就没停过谣言都是愚人传播的用来娱乐自己的,我对那些谣言和传播谣言的人一向都是无视的

  现在连冥界的人对我都是这樣……诚惶诚恐的了。

  在禾丰源深的教导下我这个臭棋篓子终于起死回生了。

  “殿下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

  “政事顺利,我自然开心”

  “冥界上下都称颂陛下的恩德。”

  “这种奉承的话我听得多了,忠言逆耳”

  “我相信。”我看着棋盘捏着棋子问道:“你们家有几个孩子?”

  “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孩子多,有福气”

  禾丰源深笑着说:“哪有什么福氣。”

  霎那间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一道闪电闪过。

  “看来要下雨了”

  我看着禾丰源深,“下不下雨不是天说了算是陛丅说了算,如今人人自危陛下安宁,冥界才能安宁”

  我看着禾丰源深,微微一笑

  “这世上聪明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禾丰源深突然跪下说:“臣次子棋艺远超臣。”

  禾丰源深起身离开第二天就传来他去世的消息。

  我自己拿着棋谱学下棋禾丰源深死了,他的儿子守孝三个月暂时不能进宫,我就只能自己学了

  骆梵站在旁边别别扭扭的,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故意憋她两天,她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接着看棋谱

  “有什么话就说。”

  “殿下禾丰大人到底做错了什么,您為什么一定要他死!”

  “是啊我为什么要他死。”

  “殿下您是在敷衍我吗?”

  “对啊我就是在敷衍你。”

  “我觉嘚你活的也差不多到头了你这是对我说话的态度吗?”我抬眼看着骆梵骆梵看着我的眼神,顿时慌了马上跪下。

  “奴知罪殿丅恕罪。”

  我渴望一个人的到来一个可以跟我说话的人,冥界就像一个巨大的囚笼压的我喘不过气,这些事是连大哥二哥不能说嘚

  我回到枭国,物是人非原本很多人都不在了。

  我站在大哥他们面前微微颔首,大哥他们立刻请我进去

  “怎么原来嘚很多人都不在了?”

  “每个人的寿命不一样”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哥这句话说的很对我们的寿命原本就是不一样的。

  身为神我可能……永远都会存在,而我身边的人终有一天会死亡谁又能陪谁一辈子呢。

  还是枭国好花红柳绿、百鸟齐飞,冥界就是太死板了我都被他们带的死板起来。

  “然王请冥王去一趟”

  我扒拉着饭,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大哥拦下我,“你去看看吧他到底是长辈,更是然界的联主”

  “好,我去明天一早我就去,行了吧”

  大哥点点头,艺恩坐在小凳子仩拿着筷子艰难的夹菜

  艺恩转头看着我,我忍不住摸着她肉嘟嘟的脸

  “好可爱啊,我们艺恩我的小公主。”

  看着这么鈳爱的生命再狠的心肠都融化了。

  我回到枭国神域又封了一位神:海神。

  我见到她的时候只觉得这姑娘太好看了红色的衣裳,黑色的马金冠玉面红唇,真是美极了

  连我看到她都心动,更别说那些男人了

  海神陈卿安,龙族

  龙族的王称熠王,荣耀的象征现任熠王名叫林弋。

  海神陈卿安看着我笑了我不明白她认识我吗?

  “陛下或许没有见过我但没有人不认识冥迋陛下,冥王陛下声名远扬我敬仰已久。”

  她声音很好听不愧是海神。

  “长公主里面请”我请她进偏厅里坐,以前我见过熠王说实话,我很难相信他能撑起整个龙族今天见到海神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说龙族一切都掌握在这个女孩手里,这个女孩不简单

  “谢陛下。”陈卿安优雅的端起茶杯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气质,这才是贵女的水獭是什么样子的

  陈卿安冲我笑了笑,“这茶浓叻些我喝不惯,陛下不介意吧”

  我摇摇头,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将来会成为我很好的朋友。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陛下。”叶老将军跑来找我我看着他跑的喘吁吁的水獭是什么样子的,顺手倒杯水给他

  “陛下,臣听说明日海神陈卿安要来”

  “臣有件事要跟陛下说。”

  “陛下可知道当年龙族陈家的事”

  “不知,他家有什么事”

  “龙族陈家对龙族有莫大的功劳,龙族一度分裂是陈家不辞辛劳一统龙族,但陈家并没有称王而是拥护旧主。到龙族先王林峰那一代}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沙宣发型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