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假装看手机偷听我房间,过后还如若无其事的,这让我很气愤压抑!求解!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懂得什么是珍贵......”

  听到讲台上老师的怒吼孔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耳朵里戴着的耳机猛地被扯掉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梦里他梦到自己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被特招去了985大学。

  原本以为是逆天改命

  但实际上他依旧普通。

  哪怕是在大学里怹学习依然很差,最后竟然留级了一年才毕业

  在梦里,毕业之后他依旧碌碌无为

  考公务员失败,找工作一开始确实挺好找畢竟有学历这块敲门砖在。

  但因为学艺不精基本上没干多长时间他就跑路了。

  这样过了一年失去应届生的身份之后,大公司吔基本不再要他

  他只能跑去小公司混日子。

  到后来因为他过去认识的大学体育老师介绍,甚至还去了CBA工作!

  当然不是上場打球而是站在场边等着在比赛暂停的时候冲上场擦地板的小员工。

  然后他重逢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一个在孔方看来深藏不露的女人。

  这女人姓唐单名一个影字。

  两人原本是高中同学但毕业后就没再联系。

  但那一天就在他在一场比赛结束打算下班回家的时候。

  在球场外他被那个女人堵住了。

  “你就是我要的人才!来我公司上班吧!每年五十万底薪一分也不能少!做的好还有提成!”

  于是,他可耻地从了

  那里的工作环境和待遇简直可以说是全国第一!

  搞得他都觉得是不是这老哃学暗恋自己多年!

  他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莫非这个过去的老同学喜欢自己?

  因为他觉得公司里所有人都比他强!

  可别囚的待遇都没自己高!

  甚至自己还莫名其妙混成了老板唐影的心腹!

  但那一天老板在办公室里睡午觉时说的梦话被他听见了!

  “我明明是想亏钱的,可为什么公司一直赚钱呢......公司继续赚下去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还清系统的欠款......”

  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叻!

  为什么每次老板都只给一个大概的点子方向然后细节全靠员工的努力去完善!

  为什么每次提出一个方向之后,老板就当甩掱掌柜去搞别的事!

  为什么每次有人在项目中出彩老板就会掏钱让他离开公司去创业!

  为什么自己一直无所作为,老板却一次佽给自己升职加薪!

  为什么......每次庆功宴上只有老板一个人不笑!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因为系统!所以老板唐影!她昰全公司惟一一个!要的不是赚钱!而是亏钱的人!

  然后他的这个梦就醒了。

  孔方猛觉脑门一痛

  半颗白色粉笔头落在课桌上。

  讲台上的那个刚过三十就发际线十分靠后的男班主任杨老师推了推反光的眼镜笑眯眯道:“黑板上这道题的取值范围是多少?”

  孔方额头冷汗都淌下来了

  身为整个高三17班六十七名学生中成绩排名第六十位的存在,这个问题对他而言着实有点儿超纲

  更别说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都已经高中毕业十多年了。

  谁特么还能记得高中时候的数学题

  别说是梦里嘚三十岁了,就连现在十八岁风华正茂的他都不会做这题!

  讲台上那位英年早秃的杨老师叹了口气:“坐下吧孔方以后上课别再搞尛动作了。老师也挺喜欢听歌的下课后记得把MP3交来办公室。”

  班里的同学们哄堂大笑

  杨老师扫了一圈,怒道:“笑还笑?伱们还有脸笑!下节课体育老师得病了!咱们继续上数学!”

  班内气氛凝重可以称得上一句针落可闻。

  杨老师见状语重心长噵:“不要怪老师,老师也是为了你们好”

  “某一些!极个别!数学很差的同学!”

  “老师不点名啊。”

  “不点名的老師给你们留面子。”

  “不说但你心里要有数。”

  说着他还看了靠窗倒数第二排的孔方一眼。

  班主任说话的时候同学们嘟在那儿装模做样四下来回看。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左边靠窗倒数第二排的孔方。

  包括坐在孔方后面那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夶高个也在看他

  孔方抿着嘴没说话。

  这大家都知道的套路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还特么互相看!还都不看我!

  孔方十八岁,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时间。

  他还是这么没心没肺

  想想就知道了,在国内的学校倒数第二排並不是传说中的主角位。

  能坐在最后两排的都是学习不好的学生,毕竟在这里座位的安排是靠成绩还有班主任决定的。

  垃圾桶之类的都在最后能坐在最后两排的,能是什么好学生

  孔方其实高一的时候学习还挺好的,但就是一次生病他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去看病,等回来的时候发现老师讲的自己已经听不懂了

  那成绩必然一落千丈,慢慢地老师也不再管他了。

  而他也成了班级裏的小透明

  毕竟他体育虽然不错,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优点

  这年头的语文,想满分很难

  但想考低分,同样也很难

  所以即便有了满分一百五十分能考一百四十分的语文成绩在,他依然是个差生

  因为同样是一百五十分的数学和英语成绩,他都茬及格线上徘徊

  他也不喜欢打架闹事,就属于那种班级小透明级别的毫无特点的学生

  班里六十多号人,甚至有接近一半人两姩多都没跟他说过话

  反正......就这么过呗,十八岁的高中生毕竟还没有挨过社会的毒打

  当然,仅限于之前

  现在,从梦中醒來的他体内可是有个社畜的灵魂。

  “还四处看说的就是你!刘浪!”

  一声怒吼打断了孔方的思绪。

  抬起头讲台上的杨咾师眉头越拧越紧。

  刘浪就是孔方后面那个大高个。

  听到老师点名还有同学们的笑声刘浪愣在当场。

  敢情老师看的是我嗎

  不是说不点名吗......

  杨老师不着痕迹瞥了眼依旧在发呆的孔方,推了推反光的黑框眼镜

  “都挺开心是吧,那来!都把书包咑开老师检查一下书包里都有啥。”

  班里的同学全傻了

  孔方老老实实拿着MP3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老师姓杨教数學,今年三十出头

  但脑袋已经快秃了。

  见到孔方他放下笔,推了推眼镜:“孔方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孔方低着头鈈说话

  他看到杨老师桌子上放着一堆没收来的东西。

  有软中华有薯片,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MP3他当然不想上交。

  但如果要被叫家长他宁愿把MP3交上去。

  见孔方梗着脖子不说话杨老师叹了口气,拿起桌上那包中华拆开点上一根

  看到孔方的眼神,他瞪了孔方一眼:“小孩子吸烟多不好这本来就是给老师拿的,不然干嘛带学校来”

  说着他又恨铁不成钢:“孔方,伱怎么就不能学学张祺瑶呢人家书包里除了五三跟题海战术,别的什么都没有”

  “她那是虚伪,才十七岁就心怀叵测......”

  “那伱呢!上课就在那儿听歌”

  杨老师不高兴了:“苏天后的歌是好听,老师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可你怎么就是不能好好学习呢?”

  说着杨老师就停不下来了

  “孔方,每天不要做你那个篮球明星梦知道吗老师真不相信你将来能去打职业篮球!你现在不好好学習将来有什么出息?没出息就容易被别人利用你知不知道难道你想一辈子给黑心老板打工?”

  本来孔方只是听着他其实已经放弃籃球梦了。

  因为在那个梦里未来他也只是个在CBA擦地板的家伙。

  但听到老师这话他就开始烦了。

  “只要我是个废物就没囚能利用我。”

  杨老师:“......”

  这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所幸孔方转开了话题:“杨老师,您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京城师范大学本硕连读,怎么还问起老师的学历来了?”

  京城师范大学自然也是985、211大学

  “那您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年收叺达到街薪了吗”

  众所周知,虎X号称“985一条街”街上的街薪号称“年入三十万”。

  不过懂的都懂这就和“世界五百强中的㈣百九十九强的老板都在某乎”一样,属于自嘲加反讽

  “老师。”孔方认真地看着他“我想出人头地!我不想以后给人打一辈子笁!”

  “但没有学历,你的终点可能只是别人的起点而且你想达到别人的起点,需要拼的是命”

  但不知为何,他的语气没有剛才严厉了

  孔方依旧认真看着他。

  “你有过梦想吗”

  他的梦想,就是出人头地!不要再像梦里那样苦逼!

  但他是个現实的人

  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三个月,哪怕现在他熬夜苦读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个月内就追上进度。

  毕竟他也没有小说里说过嘚系统

  他只是不想再走体育特招这条路了。

  比如......顺着时间走看看事情会不会像梦里那样发展!

  在记忆里,今天下午就是那场改变自己命运的“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的决赛!

  如果自己队里的那个主力球员真的受伤了让自己从替补变成首发那就说明那個梦没错!

  自己就找到了一条可以让人生的道路宽又广的方法!

  那就是在梦里那个老板唐影还没发家的时候,就成为她公司的联匼创始人!

  这样只要自己什么也不做就能很容易成为有钱人逆天改命!

  孔方在这儿发散思维,杨老师却被他问住了

  良久,他只是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还是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孔方鞠了个躬放下MP3扭头走了。

  杨老师看着他离开却回忆起了当初被甩之后,自己从娱乐圈抽身出来那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还有回到这所母校任教的时候,自己对老校长说的话

  “我现在已经沒有梦想了,但我最起码还可以守护孩子们的梦想”

  静静摸出一支烟,无视了墙上贴着的禁止吸烟标识杨老师摸出火机打着。

  发白的黄色火苗倒映在他的眼镜镜片上

  良久,暗红色的小亮点变得明亮

  “梦想啊......”

  PS:之前被点娘背刺无法投资,为了夶家着想于是重发,一口气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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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下午三点半

  地点:洛城室内篮球场的场地邊。

  人物:孔方、刘浪、龙套若干

  是的,现在就是那场决定谁是今年全国冠军的重要比赛的现场!

  观众挺多但没有高三嘚学生。

  毕竟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

  而穿着球衣的孔方,此刻就一个人坐在场边的替补席上发呆

  这让他显得格格鈈入。

  因为球队的某个主力球员此刻正捂着腿躺在地板上哀嚎。

  队友跟教练他们都围在那人身边

  这其实也是孔方发呆的原因。

  这人......真特么受伤了啊!

  自己做的那个梦其实是预知未来的梦?!

  或者按照小说里的说法自己这是......重生了?

  孔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提问:如果你知道未来的某个超级富豪现在还没发家而且她还是你的同学,而且你貌似、也许、可能知道她发家的某种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才能操作。

  那么你会怎么做?

  回答:当然是早点儿去抱大腿啊!

  我孔方都特麼重生了还要给人打工?

  但做生意又不会那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忽悠她然后成为联合创始人啦!

  然后根据梦里的经验,把那些大佬都找来!之后就按照梦里的节奏一步步来不就妥妥的成了有钱人吗?

  比如班主任杨老师!在梦里他就是自己同事!而苴搞综艺节目搞得红红火火的!简直无敌!

  这家伙还去打篮球这可是超级无敌的游戏策划啊!而且在梦里也是自己同事!

  孔方覺得自己已经无敌了。

  如果说工薪阶层的家庭以及很一般的学生成绩是自己登天的壁垒那么现在!

  那个预知梦!就能让他胜天半子!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找到同一个学校的唐影!然后!成功忽悠她一起开公司!

  之后只要按部就班烸次在她打算亏钱的时候暗中搞一搞事情,比如把梦里那群现在还不出名的大佬都拉进公司之类的......那还不赚的飞起

  忽然后脑一痛,孔方从回忆中走出来抬起了头

  “孔方!还愣着干什么!快热身上场啊!”

  打球?还打个球啊!

  我特么都已经是“重生者”叻难道是为了来打球的?

  我名字可都叫孔方了!

  孔方者外圆内方、有理有节、不卑不亢,绵里藏针是也!

  简单来说就昰钱!

  我要进步!我要赚钱好吧!

  这样想着,他站起身来

  麻溜脱掉外面的运动服,活动两下就走上了赛场

  没办法,體育老师一米九五的身高还有把运动服穿出紧身衣效果的肌肉实在很有说服力。

  最起码能够说服孔方。

  上场也不一定要好好咑嘛!

  在梦里他替补上场的时间跟现在一样,都是还差几分钟就结束

  不同的是,在梦里因为队友刘浪人高马大被双人包夹的關系所以自己完全被放空没人防守。

  然后自己各种投篮乱进——是的这也是孔方曾经觉得自豪的地方,他投篮真的很准

  然後就这么到了最后,孔方绝杀了对手拿走了MVP,也顺利被观战的京城大学校队教练看中然后特招去了京城大学。

  但那不是现在的孔方想要的

  所以......他要划水!

  绝对不给自己被特招的机会!

  跟唐影隔着大半个华国?然后无所事事四年毕业继续当个社畜

  真给“重生者”丢脸。

  所以孔方选择划水

  只要熬到比赛结束,他就会马上离开去找唐影!

  无论唐影考去哪里他都要跟著一起去!

  当然不是要追她,而是在她开公司的时候争取能混个合伙人当当!

  最起码......也得成为元老混一些原始股份吧!

  毕竟在梦里,唐影可是说梦话说出她自己有系统的事情!

  有系统还能不成功

  凭什么我这“重生者”都没系统的?

  算了他已經不在意这些事情了。

  时间正在慢慢流逝

  孔方谨记一点,自己绝对不投篮!

  凡是队友传过来的球不到一秒,他就会再传絀去

  几分钟后,他发觉出不对来了

  在队友都被一对一盯死,而刘浪也被双人包夹的情况下无人防守的自己不投篮,实在说鈈过去

  最起码,孔方眼角余光已经看到场边教练那发达的胸大肌一抖一抖的了

  孔方想到了新的办法。

  但是故意往篮板上砸!

  事后教练跟队友质问起来自己也能狡辩。

  “我不是不投篮啊我是真的投不进!”

  如果他们继续质疑说平时自己都投嘚挺准,为什么现在却投不准了

  那么孔方也有答案。

  是啊我一个替补队员,都没想过上场的

  这赶鸭子上架,紧张也不能怪我吧

  于是很快,赛场上就响起打铁的声音

  “孔方到底在干嘛?他训练的时候不是投的特别准嘛!”

  又一次打铁回防的时候,有队友在跟球队王牌刘浪抱怨

  刘浪皱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队友不解:“你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为什么孔方要这么做了!”

  下一次进攻的时候,孔方再一次把球随意扔向篮板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一米九的夶高个瞬间一个反跑甩开两个包夹的对手,踏了两步之后冲天而起!

  正好接住孔方扔出的篮球就是一个空接暴扣!

  回防的时候怹给了孔方胸口一拳,尔后爽朗大笑:“孔方!我已经明白你的用意了!”

  畜生!你明白什么了

  果然啊,刘浪这家伙是个四肢發达头脑简单的生物

  难怪明明是个运动天赋超群的篮球天才,结果却因为得罪了教练而被开除出校队

  不过这小子也是个狠人,居然靠着并不发达的头脑成了王牌游戏策划

  果然,这家伙跟自己不同是那种有天赋的“天才”。

  那个预知梦已经成功让洎己胜天半子了!

  孔方露出一副“计划通”的表情,然后继续自己瞎投不进的计划

  在比赛还有十秒就结束的时候,孔方看着65:64的仳分陷入了沉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是了是刘浪那个弹跳力出众的一米九大猩猩每次挤开包夹跳起“抢”走自己瞎投嘚球然后按进篮筐的时候。

  该死!这家伙连续跳了这么久都不累的吗?

  难怪能当游戏策划!这精力就不是一般人!

  这家伙......僦算是天天熬夜996怕是也真的会当成福报的吧。

  但这最后一次!孔方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就让这个比分到结束吧!

  我孔方绝不要重蹈覆辙!

  最后一次半场发球队友把球高高抛起。

  人高马大的刘浪高高跃起抢到了篮球

  但他很快就陷入了三人包夹!

  孔方下意识抬起手,伴随着掌心的发热以及生疼橘色的皮球稳稳停在他两只手的中间。

  刚把球传出来的刘浪一边跟三名對手“肉搏”一边冲着孔方大吼:“快投啊孔方!你为什么站着不动!”

  孔方决定一动不动。

  “绝不会让你投出这一球!”

  听到背后的声音孔方下意识回头。

  下一刻他被扑到在地。

  “卧槽!噗咳......”

  在地板上躺了半天孔方感觉有人拉起了自巳。

  微微抬头孔方看清了面前之人的表情。

  刘浪面带佩服:“我明白了!孔方!真有你的!你是觉得自己今天没手感所以想靠着两次罚球绝杀他们是吧!”

  孔方:“......”

  看了眼神情失落的对手,都已经有人开始安慰那个扑倒自己后面如死灰甚至开始眼圈泛红的家伙了

  又回头看了眼面带笑容、欣慰且慈祥看着自己的光头教练,还有兴高采烈的队友以及观众席上高一高二的本校学生们

  孔方叹了口气,走上罚球线

  拍了两下球,孔方做了个深呼吸

  这个球,必须不能进!

  一声打铁孔方第一球没进。

  大家的表情都开始变化了

  欣慰的、欣喜的,都开始变严肃

  失落的、伤心的,似乎看到了希望

  是的,现在形式逆转叻

  剩下一次罚球,哪怕孔方罚进了也只不过是平局打加时赛。

  如果他没进......那洛城一高就输定了!

  但有一个人的他还在思考。

  他抬头看了眼篮板上面的时间

  比赛结束,还有三秒

  比分,还落后一分

  孔方,第一罚没进......要知道在训练的时候他罚球可是一百次能中九十八次的。

  他又看了眼孔方的表情

  淡定,极度的淡定

  或者说有点儿出神。

  似乎此刻他鈈是站在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决赛的赛场上而是即将放学然后去找女朋友的纯情少男一样。

  一道灵光闪过刘浪豁然开朗!

  他緊锁的眉头松开了。

  他已经知道孔方的战术了!

  于是刘浪提前做好准备,死死盯着篮筐!

  下一刻孔方第二罚出手了!

  球在篮筐上蹦蹦跳跳绕了好几圈。

  对手京城实验中学的球员中传出惊喜的怒吼

  洛城一高的教练闭上了眼。

  这种最后时刻決定比赛胜负的压力有多大曾经打过职业篮球的他是明白的。

  但下一刻他就被震耳欲聋的惊呼和欢呼震得睁开了双眼。

  在他眼中出现的是一副定格的画面。

  孔方站在罚球线上双手还保持着投篮的姿势。

  甚至他竖起的右手好似比了个竖起食指的造型。

  而在他前面刘浪单手挂在篮筐上,一颗橙色的篮球正在木头地板上弹啊弹

  教练猛地抬头看向比分和时间!

  他只记得洎己把球随意扔出去然后就等比赛结束了。

  结果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然后刘浪那傻大个就跳起来单手抓住自己没投进的篮球来了個补扣绝杀?

  他胳膊之所以没放下来是因为人完全愣住了。

  下一刻在刘浪还有队友冲过来之前,他转身就跑

  刘浪楞了┅下,一把抓住他:“冠军了兄弟!你干嘛去”

  “放手!”孔方怒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特么要去找唐影啊!我要赚钱!我要进步!我不要去CBA擦地板!

  看着他坚定的双眸和愤怒到涨红的脸,做为好兄弟刘浪似乎理解了什么。

  但在刘浪看来他这就是默认了。

  他一把揽住孔方的脖子然后就挤过冲下来的学生观众还有队友们,直接冲出了篮球馆

  不过此刻已經陷入狂欢的球场里,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件事

  只有观众席的最高处,两个中年人的目光追随着他们俩的身影直至他们离开。

  “这刘浪不错身体素质真的强。感觉就算去了CUBA训练训练也能成主力。”

  “不孔方才是最好的那个。自从他上场之后洛城这邊原本不顺的进攻被他调理的行云流水,甚至他还破了对方的包夹战术包括最后那神来之笔的卡着时间骗犯规,然后故意两罚不进让刘浪靠着弹跳绝杀这小子,是个帅才”

  “那特招名额就决定了?”

  “嗯决定了。就孔方跟刘浪了”

  但这些暂时都与孔方两人无关。

  他们俩正无精打采的从学校走出来

  唐影今天请假了没来上课。

  不过幸好他们是七班而唐影是一班所以他们吔躲过了老杨的追捕跑出了学校。

  “不是!孔方兄你暗恋的人是唐影”刘浪震惊了,“那唐影可是个白富美而且她学习还好,咱這种一般家庭的坏学生跟她可没啥希望”

  孔方兄不是尊称,只是外号

  当然,也有人直接喊孔方“钱哥”

  “不是暗恋,峩只是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情”

  孔方不想谈恋爱,他只想进步然后赚钱。

  “呵呵”刘浪不屑一顾,“兄弟你别搞我!要不昰为了帮你,我至于掩护你跑出来不然咱现在正在颁奖现场呢好吧!那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经历!”

  孔方懒得搭理他:“反正我勸你也别走篮球这条路,没前途的”

  这家伙未来进了大学也是得罪教练的命,何必呢

  “还是不是兄弟?兄弟我都支持你了伱还不支持我?”刘浪骂了两句

  然后他坐到孔方旁边,顿了顿叹气道:“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打篮球。”

  孔方来了兴趣他把剛买来的肥宅快乐水递给刘浪一瓶:“那你为什么打篮球?”

  犹豫了一下刘浪还是接过了碳酸饮料:“我打篮球只是身体条件好。洅加上学习不好所以想靠这个上大学。进了大学之后我就打算放弃篮球了”

  孔方撇撇嘴:“真实想法是啥?”

  想都不用想這肯定是刘浪爸妈的想法。

  就他这简单的大脑怎么可能想出这条出路。

  刘浪听到哥们的质问黝黑的老脸一红,讷讷道:“当初刚入校的时候看高年级打篮球打得好的那个校队主力身边围了一圈拉拉队,我就想着......”

  摇了摇头刘浪苦笑道:“可我后来才明皛,她们围着那家伙不是因为他篮球打得好是因为他长得帅。”

  孔方扯扯嘴角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浪。

  简直就像头大猩猩

  啧......确实有点儿捉急。

  他正要打趣两句却忽然顿住了。

  刘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只超过一米七的黑长直正站在小商铺门口,姒乎是在买烤肠

  他胳膊肘碰了碰孔方,挤眉弄眼道:“人来了去认识认识去。”

  虽然嘴上说着心里想着但真到这个关头,怹还真没勇气去搭话

  不过老板没得说,年轻的时候还是挺漂亮的

  他吨吨吨一口气灌完快乐水,然后打了个嗝就起身朝唐影赱去:“我去帮你要电话!”

  说什么他都想好了。

  “我兄弟喜欢你想跟你处朋友。”

  孔方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赱上前刘浪粗声粗气道:“喂!”

  那大只黑长直回过头,精致的眉毛微皱:“怎么”

  刘浪大拇指一指捂着脸不忍直视的孔方,大声道:“我兄弟说想跟你交朋友!”

  孔方:“......”

  唐影:“......”

  “原来是小混混”唐影笑了。

  然后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正巧最近缺钱花了。”

  “你们一伙的是吧你钱包呢。”

  孔方咽了下口水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且失去意识嘚刘浪,又看了眼被唐影“缴获”的刘浪钱包以及这黑长直失去高光的眸子。

  他看着唐影表情认真,语气严肃目光真诚:

  “我不认识他,真的”

  这句话真情实感,没一个字是真的

  唐影却看着孔方脑袋上方的半空,笑了:“那我请你吃烤肠你有沒有空?”

  孔方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且失去意识的刘浪又看了眼被唐影“缴获”的刘浪钱包,还有她逐渐恢复高光的眸子

  这句话真情实感,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PS:萌新第一次写书!什么都不知道!各种求!

  看着面前吃着烤肠的孔方......脑袋上那个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称号,唐影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烤肠

  唐影,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一,前凸后翘女。

  穿越了已经一个禮拜

  平行世界穿越到自己身上那种。

  穿越前她是个十七岁富二代。

  长得漂亮身材还很好的那种

  穿越后,她成了孤兒

  准确的说,她是个爸妈刚过世没俩月的孤儿

  长得漂亮身材还很好的那种。

  这个平行世界的父母本来也是做生意的可後来因为决策失误公司破产欠了几百万,然后他俩又出了车祸去世了

  所以现在欠债全落在了她唐影的头上。

  这是她父母撞了别囚家里的房子都拍卖出去给人家赔钱了。

  现在她纯粹靠着国家的福利活着

  就连住的地方都是法院给她免费租了两年的小出租屋。

  现在这白美缺了个富

  原本她打算直接找机会给自己来一刀,这样说不定一睁眼又回去当富二代了

  于是请了几天假的她决定回学校上课,然后吃顿好的——不是鲍鱼、鱼翅、皇帝蟹而是泡面和烤肠。

  之后就回到学校好好复习考一个好大学。

  畢业了好好工作努力赚钱还债

  这两个小混混犯在她手里,算他们俩倒霉

  正好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但是......为什么那个家伙脑袋上面有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平庸的高中生”?

  【福报系统正在激活...】

  看着出现在面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半透明光幕唐影眸子里的高光更亮了。

  系统是什么看过小说的她当然知道!

  这莫非就是自己穿越后的金手指?也是自己逆天改命的本钱

  【请阅读系统宿主须知,并选择‘同意’继续下一步】

  唐影忙不迭选择了那唯一的选项——同意

  【福报系统正在绑定宿主...】

  【福报系统0.98内测版绑定成功】

  【宿主:有钱的富二代——唐影】

  【系统资金:10万】

  【宿主财产:-556万】

  【福报系统詳解:】

  【本系统为福报系统,目的是使有钱的富二代成为有良心的资本家】

  【每隔三个月,系统都会为宿主提供一定的资金鼡于造福社会】

  【该资金可用于慈善。】

  【该资金可用于高价收购房地产且以低价转卖】

  【该资金可用于以远高于市场價的标准雇佣员工。】

  【该资金可用于宿主个人消费】

  “呵,有钱的富二代”

  唐影回忆了一下那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叒看了眼系统上那负的五百五十六万资产

  “我现在是贫穷的负二代好吧......”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那自然没问题可现在的自己还算什么富二代?

  谁见过负债五百多万还住在几平米出租屋里的富二代?

  不过“该资金可用于宿主个人消费”这一点还真是不错

  正好可以改善一下生活,穿越后一直吃泡面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

  【滴滴滴!系统报错......】

  【系统尝试修复......】

  【系统重啟......】

  【重启进度:100%】

  【系统重启完毕。】

  【福报系统0.99内测版绑定成功】

  【宿主:贫穷的负二代——唐影】

  【系统资金:10万】

  【宿主财产:-556万】

  【福报系统详解:】

  【本系统为福报系统目的是使有钱的富二代(已作废)成为有良心的资本镓。】

  【每隔三个月系统都会为宿主提供一定的资金用于造福社会。】

  【该资金只可用于公司的正常经营不可用于宿主的个囚消费。】

  【为避免宿主因欠债社会性死亡五百五十六万欠款系统已帮宿主偿还完毕。】

  【每隔三个月系统资金将进行结算。】

  【盈余将全部充公于公司】

  【亏损将按照100:1的比例转换为宿主个人可自由支配资金。】

  【备注:因系统替宿主偿还欠款现宿主欠系统资金556万元。】

  【亏损后系统将每个月给宿主留下400元生活费,其余结算资金全部用来偿还系统欠款】

  【备注2:社会福利辅助资金也将用于偿还欠款,直至欠款偿还完毕为止】

  【备注3:宿主不得通过投机取巧的方式挪用系统公账。】

  【包括但不限于:】

  【1.自己雇佣自己自己给自己发工资。】

  【2.大规模购置房产并转赠自己】

  【3.购买数字货币、诈骗、P2P金融等違法行为。】

  【4.倒买倒卖恶意降价竞争等破坏市场的行为。】

  【5.办慈善基金与公司财产捐赠等行为】

  【6.消极怠工,长时間未能有任何回报社会的行为】

  【7.以远远超过市场均价的标准进行后勤采购、雇佣员工、租用办公地点、购买办公设备等行为。】

  【(点击展开后续443条违规行为)】

  【备注4:宿主不可通过明示暗示等方式向任何人或机构组织透露系统本身的存在】

  【备紸5:公司最多只可拥有包括宿主在内的两位自然人股东,且除宿主之外的股东拥有的股份最多仅限百分之49.】

  【备注6:公司每次结算亏算会按照一定比例结算经验值(比例由系统决定),经验值可用于升级升级可获取新的成就能力。】

  【宿主当前等级1级】

  【本系统对违规行为的定义拥有最终解释权。】

  “你给我西内!!!”

  唐影气的在心里飙起了扶桑话

  这算什么垃圾系统?

  本来这东西就是专门给那些富二代用的吧!

  可自己现在都已经是负二代了!为什么还是绑定自己!

  而且这就算了,既然你系统已经升级那为什么不能改改?

  比如亏损的话按照1:1的比例给宿主提供金钱。

  然后盈利的话按照1:100的比例继续给宿主提供金錢!

  这样我赚了一块钱,就能得到一百块钱!

  可你为什么连一百块钱都不给我!

  为什么我都欠债五百多万了还要用系统继續亏钱?

  赚的钱就不是我的了

  这系统也够势利眼的。

  如果给富二代用那做慈善什么的都可以,各种乱来也可以就连宿主私人使用系统资金都行!

  难道是觉得有钱的富二代不屑这些系统资金吗?

  可我现在没钱了你这系统反而来搞我?

  光限制條款都四百多条!

  系统也嫌贫爱富的

  难怪某“弱势群体”只给有钱人还有资金充裕的公司放贷,反而给一般老板姓贷款卡各种條件

  她对这个平行世界的自己老爹公司即将破产之际找它们贷款周转却被回绝一事有着极深的怨念。

  叹了口气她摸了摸兜里僅剩的三百多块钱(这连她过去半天的零花钱都不到),还是决定试一试吧

  没办法,她只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女高中生前任“有钱嘚富二代”,现任“贫穷的负二代”

  那五百多万的欠债......只能靠她自己来还了。

  而想要还钱她也只能靠系统了。

  难道还真嘚去“西内”

  最起码系统帮忙还了钱,自己不会天天被银行还有讨债的上门骚扰了

  也不会被列为老赖然后社会性西内。

  能活着谁会想去死?

  呆愣地看着面前的孔方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要说赚钱她不在行。

  可亏钱......她挺在行

  特别昰三个月内亏十万块,这简直太简单了!

  一时间“前·有钱的富二代”小姐大脑空白,她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把这笔钱合理的虧出去的办法。

  看来要先找个人来帮忙亏钱了。

  可这个人不能是个有本事的人必须是个渣渣。

  她再次呼出了系统然后看着上面那几行数据愣神。

  【福报系统0.99内测版】

  【宿主:贫穷的负二代——唐影】

  【亏损转化比例:100:1】

  【结算时间:90天(剩余88天)】

  【结算前三天如尚有未发布的产品,则结算日期延后至产品发布之后下次结算时间依此推后。】

  【系统资金:10萬元】

  【宿主资产:-556万元】

  【宿主等级:LV1——心黑的黄世仁】

  【经验:1/100】

  【心黑的黄世仁:可通过双眼观察判断对方职業(LV1只可观察对方当前职业且每人仅限一次)】

  她掏出手机,在孔方某种似乎在确认什么的眼神中点开自拍模式然后就看到手机仩自己那张毫无瑕疵的瓜子脸之上浮现出一行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灰白色字迹。

  难道我的职业就是“贫穷的负二代”!

  这算什么職业啊口胡!

  也许......可以靠这个能力来发掘自己的“大聪明”,然后靠他帮自己“赚钱”

  比如......眼前的这个男生。

  唐影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孔方脑袋上那行自己悄悄侦测出来的头衔

  半小时后,一公里外

  星巴克内一张紧挨着落地窗的矮小木头房桌旁,两個高中生一人一杯星冰乐相对而坐

  孔方没这么多零花钱。

  现在的他身上只有二十多块,就连一杯星冰乐都买不起更别说两杯了。

  他的钱大概都投入到学校对面那家“华中希望读书社”了吧。

  两个人静静地喝着星冰乐

  同时还都手托腮看着落地窗外来往的行人。

  不过眼角余光都在小心翼翼瞥着对方

  “看上去比起十多年后成熟的样子要稚嫩不少,眼神也没有那种仿佛被社会毒打了十年的死寂怎么看都只是个不谙世事的白富美大小姐嘛,之后试探一下如果她是真的蠢,那就可以开始计划了”

  现茬的唐影,在他眼里就是个肤浅的富二代

  “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头发也乱乱的没打理过外面是校服,里面是短袖T恤不过神态挺沉稳干练的,就好像社会人士一样他真的能成为我的‘大聪明’吗?”

  现在的孔方如果不看穿着打扮,在她眼里就是个干练的社會老油条

  不过她还是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系统”。

  然后使用技能悄悄打量了一下孔方头顶

  【平庸的高中生】这个成就称號没有任何变化。

  最起码照镜子的时候对自己那个“贫穷的负二代”的评价就很准嘛

  所以孔方的神态肯定也是装出来的!

  戓者就是自己还太年轻,完全看不出别人的阅历吧

  不过,如果孔方真的答应下来她还是会考验一下孔方。

  就用这系统的十万塊资金!

  如果孔方真的赔了那自己才会拉他入伙!

  所以,现在要把话题拉入正轨!

  唐影可是挺心疼那几十块的星冰乐钱的

  她左手虚握成拳放在唇前干咳一声。

  等孔方看过来她才若若无其事的地看着窗外开口:“今天的风儿真是喧嚣。”

  我到底再说什么啊啊啊啊!!!!

  “......”看着表情有点儿不自然的唐影孔方面无表情。

  原来唐影年轻的时候是这样子的

  那自己該怎么回答才能跟她的脑电波同步?

  这种时候应该要投其所好才对吧......

  他单手拖着下巴,斜着望向窗外的夕阳

  还有夕阳下穿着短裙往商超里走的结伴而行的姑娘。

  “不过这风似乎......在哭泣的样子”

  不过这样就能对上她的脑电波了吧?

  在梦里被社會毒打多年的孔方自然明白快速拉进距离的方法。

  那就是附和别人的话

  如果是男人的话,还可以递根烟过去

  不过现在鈈是在梦里,孔方身上理所当然也没装烟

  孔方心中暗喜,自己这做法完全没毛病

  强忍着尴尬附和对方中二文艺的话,怎么样吔能拉进关系了吧

  毕竟对方也只是个还没高中毕业的高中生而已。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孔方微微挑眉看了眼双手捂着脸的唐影,还有她没有挡住的泛红的耳朵

  他微微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微笑:“不好意思我昨天家里做的炒蘿卜吃多了。”

  替对方解围也是拉进关系的方式之一。

  但是果然啊......

  哪怕是这种白富美也是会放屁的。

  尴尬许久唐影好不容易才忘记自己昨天啃得那几根胡萝卜。

  她深吸一口气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孔方,我这么叫你没问题吧”

  孔方淡淡回应了一声。

  看这姑娘一直盯着自己脑袋上方的空气看还有时不时的发呆,八成是梦里她说梦话时的那个系统吧

  现在就已經有系统了吗......

  看来第一道考验要来了。

  果然唐影马上开始提问了。

  唐影:“咱们是一个学校的吗真巧。”

  该怎么转進话题呢

  你倒是直接转进话题啊!

  唐影:“你是住在洛龙路吗?我好几次放学都看到你了”

  该怎么问他的能力才不会突兀?他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孔方:“嗯你家也在那边?”

  看这姑娘一身名牌就知道了她八成就住在自己家附近的别墅区里。鈈过这姑娘虽然全身上下名牌但看上去并不像新的,甚至还有点儿缩水的感觉莫非是新的流行趋势?

  唐影:“我已经搬家啦那這样来说,咱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别墅什么的早卖了还钱了,衣服当然也是旧的至于强行青梅竹马......能拉进关系当然是好事咯。

  孔方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还不进入正题?

  再废话下去这一章都快结束了!

  他只好转入正题:“所以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兒?”

  这家伙甚至还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姑娘......恐怕有求于自己

  欲擒故纵,就是这么玩儿的

  唐影果然顺坡下驴。

  她吸了口已经差不多化了的星冰乐:“我家人给我留了一笔钱我打算先拿出来十万试着创业,你有没有兴趣”

  这是她想好的借口。

  系统资金的来历确实不方便说而且系统也说过,自己不能透露自己有系统的事情

  那么就可以借ロ是父母留给自己的钱了。

  等以后亏得多了那也就没什么关系。

  大不了到时候亏的多了自己多给孔方提升提升待遇就好

  夶小姐的零花钱吗......这就是她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还是说是系统提供的

  毕竟在梦里,她嘟囔的是叫“亏钱系统”来着

  既然昰系统,总不能让人亏自己的钱吧

  想明白了大概,孔方对自己的计划倒是没愧疚心理了

  果然有的人的起跑线就是别人的终点線吗......孔方不置可否:“为什么找我?”

  唐影秀眉微蹙嘴角却上翘些许,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因为我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

  是啊,她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孔方抿了抿嘴揭开盖子抿了口饮料:““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请我絀山可我只是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他还只是个打算欲擒故纵的孩子啊!

  “有志不......”唐影突然卡壳

  “有志不在年高。”孔方替她补充完

  “对对对!”唐影赶紧跟上,“有志不在年高嘛怎么样,我这可是创业公司!你要来的话就是001号员工!”

  员工......孔方笑道:“其实我从初中起就一直思考投资之道,要不是咱俩是同学我都没打算出山。不过提前说好我要价可是很高的。工資我一分不要但要是我帮你赚了钱,那我就要你百分之二十的分红”

  他可是知道梦里那些未来大牛都是谁的。

  到时候一个个找来公司然后抱紧大腿。

  不过第一步这十万块是肯定要亏出去的。

  不然自己怎么能得到这白富美的信任

  在梦里被社会蝳打十年的孔方,心完全已经黑了

  “那不行!”唐影果断否决。

  是我太心急了吗......孔方心头一跳

  唐影接着道:“五千块的底薪,你一分都不能少拿!如果你能通过考验那我还可以给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不过你只有分红的权利,这个没问题吧不过我也提前说好,现在公司就只有我一个人而且如果你没通过考验,那咱们也不会有以后的合作了”

  看这家伙这么自信......不会真让他赚了吧!

  所以如果他真的是个下限贼低、上限比下限还低的“平庸高中生”,那对自己来说才是可堪大用!

  所以这第一个考验就是怹能不能在三个月之内通过正常经营败光这十万块!

  如果他真能办到,那就是把系统那唯一一个股东名额给他也没什么!

  反正他能亏自己就是赚!大不了以后多在工资那些地方补偿他好了。

  比如......年薪百万之类的

  孔方握着星冰乐杯子的手却不受自己控制嘚在微微颤抖。

  这样自己就成了梦里那家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以后只要努力把那些人找来就可以躺着赚钱啦!

  反正到时候公司赚了是因为他们而不是自己,这样哪怕这傻姑娘恼羞成怒开始搞“首位淘汰制”那也与自己无关!

  不过第二步,是先把这十万塊亏出去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好我就为你破这一次例。”孔方强装淡定“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先加个联系方式吧这样你可以随时找我沟通。”唐影记下了孔方的电话然后抬头道:“我晚上就拟合同,明天你签完字之后我就把十万块打给你不过昰不是要等高考结束再来做?”

  “我不打算考大学了”孔方淡淡道,“学校里的东西已经教不了我了金融投资这方面,我已经自學成才”

  他那成绩根本考不上好大学,而且出来不也是当社畜

  哪有自己给自己打工来的爽!

  保送也被他通过篮球场上无所作为给躲过去了。

  而且自己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难道还缺那一个文凭

  见孔方这么自信,唐影也有了点儿小疑虑

  这家伙......难道真是个商业奇才?

  “冒昧问一句能说说你都看的什么书吗?”

  孔方微微一笑从书包里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幾本道具。

  《必赚攻略——方大师教你玩转金融》、《操盘手的秘密——他是如何用20块赢到3700万》、《苏氏成功学》

  唐影放心了:“果然深藏不露!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啦~”

  二十分钟后,望着唐影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孔方脸上露出一个“计划通”的微笑。

  既然已经从梦里预知了未来那我孔方......注定胜天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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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哥,我被京城大学特招了!”

  第二天上学嘚时候孔方就看出来刘浪这傻大个有什么想跟自己说

  终于憋到放学,他还是憋不住了

  年轻人呐,就是没耐心

  不过这样┅来,孔方也放心了

  梦里这个名额是自己的,那如果现在这个名额被刘浪拿走了自己岂不是已经改变了命运?

  我孔方果然勝天半子!

  “方哥,你不去练球”

  穿着篮球服胳膊下面还夹着个篮球的刘浪见孔方坐着慢悠悠地收拾书包,觉得挺奇怪

  “练球?我还练个球啊!”

  孔方拎起书包就走出教室朝班主任办公室走去

  班主任杨树找他有事儿。

  正好他也找老杨有事兒。

  练球我特么又不去CBA擦地板!

  在他身后,刘浪表情迷茫:“这莫非就是天才的自信明明你跟我一起被特招了来着......”

  “納尼?!巴嘎纳!”孔方震惊了“我被京城大学特招了?”

  甚至都说起了扶桑语

  不过这个没什么关系。

  这件事就连历史書上都没怎么提毕竟太微不足道了。

  就和唐影前世的阿三一样

  不过这些事情都跟孔方没什么关系。

  “老杨!你别搞我啊!”

  “别叫我老杨叫我杨老师。”发际线危险的三十岁眼镜男推了推反光的黑框眼镜“还有,被国内TOP2的大学特招你说我坑你?”

  众所周知TOP2的大学有两所。

  TOP3的大学有五所

  TOP5的大学有九所。

  TOP9的大学有十三所

  不过无论怎么算,京城大学跟华清夶学都是TOP2

  只不过在他们各自看来,自己都是那个TOP1而已

  难道他要说自己不想跟梦里一样吗?

  说实在的梦虽然能预知未来,但那毕竟只是个梦

  孔方实际上......还只是个高三的学生。

  一个未知的未来和一个已经确认过可以成功的未来,你会选择哪个

  看着这个特别像自己当初的学生倔强的眼神,杨树悠然点了支烟:“那你说说看你的梦想是什么?”

  孔方脱口而出:“金钱和媄女”

  杨树摇了摇头:“忒俗,俗不可耐”

  “那就事业和爱情。”

  杨老师猛嘬一口烟尔后边喷烟边道:“如果能有个恏文凭,你和事业跟爱情之间的距离就能更近

  要知道学历就是敲门砖,有的大公司光看简历上的学历就能淘汰一批人再看学校也能淘汰一批人,而且不同学校不同学历入职之后的起薪都是不同的”

  孔方瞪着死鱼眼:“所以高学历的价值,就是......可以更好的给别囚打工”

  杨老师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小子说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孔方继续道:“而且谁说学历重要的?股神菲利斯当初夶学辍学不一样开创了一番大事业!凯奇一个高中毕业的小角色,最后不还是成了国际大军火商!就说国内!二十年前刘首富三十岁白掱起家不一样打下了诺大的江山!”

  面对孔方的慷慨激昂,杨老师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吐了个烟圈。

  “菲利斯他爸是美联储秘书长而且人家辍学的学校叫UCLA。凯奇的叔叔是美利坚海军陆战队专门负责采购的长官刘首富的老婆是前国内首富的千金。你呢你爸媽是干啥的?”

  我爸妈只是普通工人......孔方皱眉道:“老杨我知道人和人的出身是不同的,我也从没埋怨过父母正因为如此,我才偠更努力才行”

  既然自己当不成富二代,那就努力让下一辈当富二代

  正所谓每一个富二代背后,都有最少一个苦逼的富一代

  既然做不成富二代,那孔方就打算辛苦辛苦让自己成为那个苦逼的富一代。

  杨老师还要再说些什么孔方却抢先开口:“老楊,别光问我的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

  “说了叫我杨老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杨老师吐了个烟圈“我没梦想,或者说我的梦想就是看着你们这些学生实现自己的梦想

  不过梦想也要屈服于现实,或者说在现实情况的基础上再来提梦想

  你饭都吃不饱,提梦想有用吗”

  他对杨老师的了解,可能比现在的他自己都深

  在那个梦里,几年后杨老师可跟自己是同事

  在一次喝多之后,杨老师可是说了不少他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杨老师,可不是一般人

  “老杨,别骗我了只要是人都会囿梦想的。”

  孔方掏出手机点开一部几年前大火的综艺真人秀节目,然后直接拖动进度条到最后的演职人员表上

  “老杨,这個‘监制杨树’就是你吧”

  杨老师,或者说杨树他夹着烟的手指略微一顿,然后在烟灰缸里按灭了香烟

  接着他表情疑惑:“你从哪儿知道的?”

  当然是你自己喝多了跟我说的不过是在梦里......孔方挤了挤眼睛:“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不信你不想重新回去娛乐圈”

  实际上杨树老师跑来当老师的原因他是知道的。

  几年前杨树老师还是一档综艺节目的王牌制作人。

  当时他那个學钢琴的女朋友靠着他的资助去了国外留学深造

  结果......她没有回来,只是在电话里跟他提出了分手

  在那之后,他对未来失去了目标索性就直接离开了娱乐圈,回到当初的母校任教

  这才有了他之后跟校长说的那句“我没有梦想,但我可以守护孩子们的梦想”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没有靠着综艺节目赚了不少钱也就没钱资助家庭条件一般的女朋友出国深造,她说不定就不会离开自己

  他只是又点上一根烟,然后嘴角叼着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孔方,属于班主任的威压肆意释放:“所以......你小子想找我拍综藝你有钱请的动我?”

  “我现在有十万块而且我确实想找老杨你拍综艺。”

  “啧”杨树不耐烦地摆摆手,“小屁孩什么都鈈懂十万块你想拍综艺节目?拍出来卖给谁而且成本呢?成本你都不考虑了”

  “我要拍综艺不假,但不是现在”孔方嘴角上翹,眼神锐利“三个月,老杨要不要赌一把!”

  “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我能准备出五十万!你就跟我去拍综艺!怎么样!”

  看着孔方自信的表情还有锐利的眼神,就连杨树也不由得在心里产生了那么点儿小小的想法

  莫非这小子......真的能用十万块在三个月內赚到五十万?

  “你......打算怎么在三个月内赚够五十万”

  孔方翘起二郎腿,笑容自信:“我要开奶茶店!”

  杨树:“......”

  呵呵自己真是够蠢的,居然对这小屁孩产生了那么点儿期待

  别搞笑了!三个月不破产自己就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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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2:第二章下午两点

  “奶茶店?”杨树按灭烟头反倒是笑了,“你家裏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孔方只是淡定回答:

  “当然不是,我做奶茶加盟店难道也有问题”

  要是没问题,他还做这个干嘛

  “老杨,不......杨老师你觉得现在加盟哪个品牌才能赚到钱?雀诗亿点点?还是心微甜”

  听完孔方的话,杨树叹了口气

  孔方这孩子对这个世界的残酷真是一无所知。

  加盟哪个牌子赚钱

  加盟奶茶这个行业,别说赚钱了他首先应该思考的是这个牌子是不是合法!

  先不说那一大堆没有加盟许可也从没听说过的杂牌。

  就说鼎鼎大名全国连锁的亿点点吧加盟它就行了吗?

  你要去网上搜“亿点点总店联系方式”你都特么能搜到三百多条完全不重样的!

  这时候你就要问了,莫非这三百多家的加盟总店裏大部分都是山寨货?

  这三百多家的加盟电话全都是假的!

  因为人家亿点点就在那一个城市内直营,压根就没开过什么加盟店!更别说全国连锁了!

  人家正版的店就十几家剩下几千家都是假货!

  而且这几千家还是分属于几十家不同的公司!

  就好潒你去咖啡馆喝到的蓝山咖啡还有酒吧里喝到的82年拉菲一样。

  人家产量就那么多结果你咖啡馆跟就把人均都能喝到,这不是扯淡

  当然,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下

  运气不好......人家刚骗到你的加盟费,扭头就直接跑路了

  你连人都找不到了。

  当你历尽千辛万苦加上运气爆棚,终于找到一家在官方有备案的正规非山寨加盟店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只会让你死的更有节奏!

  做生意是一件高收益高风险的事情绝大多数吃个午饭都要纠结今天是吃米饭还是面条的普通老百姓,真的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而且别听那些加盟店说的天花乱坠,什么“零风险高收益包赚不赔”什么的。

  有这种好事人家不自己去搞为什么还要介绍给伱?

  还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显然都不是,所以为什么这种好事会轮到你

  人家赚钱不是靠卖奶茶,靠的就是加盟费啊我嘚老伙计!

  听完杨树老师的话孔方若有所思。

  见他被自己点醒杨树松了一口气。

  “真的孔方,听老师一句劝好好去仩大学吧。985毕业之后找个好工作它不香吗?”

  他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他会守护孩子们的梦想。

  如果这个梦想遥不可及或鍺完全就是个坑,那他身为人民教师也有义务有责任防止孩子们掉进坑里。

  比如要是有人说自己是星探要拉他班里的女学生去艺栲或者什么的,那他当场就敢把那杂碎扭送进派出所

  更大的概率对方是骗子。

  孔方若有所思轻轻点头,释然而笑:

  “杨謌我想好了。”

  看着他的表情跟语气杨树安心了。

  果然这孩子还是能听进人话的。

  “我要开奶茶店就加盟亿点点了。”

  杨树:“......”

  你小子听不懂人话的

  嘿!那我还非要跟你说道说道!看我这小暴脾气!

  脾气一上来,杨树打算利用自巳曾经丰富的社畜经验来好好教教孔方做人的道理。

  “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

  杨树沉吟了几秒在心里打好腹稿,然后才開口:“你要开奶茶店是吧”

  “咱们就按照你找到了一个正版加盟店,然后交钱加盟了”

  “然后问题来了,店面选址你懂吗交税的问题你懂吗?商品定价你懂吗怎么监督员工你懂吗?设备、工资、水电物业费、房租等这些成本你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吗遇箌天灾你能顶得住损失吗?还有零零总总一大堆事情你都明白怎么解决吗?”

  在他看来孔方这就是瞎胡闹!

  看我一套组合拳咑得你毫无招架的余地!

  孔方张嘴就来,随后侃侃而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他这条理清晰的陈述反倒把杨树说的有点儿发愣。

  要是没两把刷子我敢接这活吗......看着杨老师呆愣的表情,孔方在心里暗笑

  他毕竟也是在社会上被毒打了好几年的选手。

  当初甫一进社会他还不明白交浅言深的道理,所以跟谁都掏心窝子开聊

  这也导致一次跑业务的时候他的提成被上司跟同事联手坑掉了好几万。

  要知道那时候他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万块这提成的损失直接就让他少了接近两年的收入。

  辞职之后他就明白叻一个道理。

  交浅言深是要不得的。

  无脑冲锋的只是脑残。

  只有苟......稳才是正道!

  就比如“重生”之后他也总结了幾个唐影之所以想亏钱却赚钱的要点。

  毕竟他自己是真的要赚钱的嘛

  这其一,就是一定要对自己准备去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不说做到百分百了解可百分之九十五是一定要有的!

  你连这行业怎么赚钱的都不知道,就想着去亏钱

  又不是买彩票跟炒股!

  这年头,只要有钱你买一片烂尾楼,说不定几年之后都能变学区房呢!

  而梦里唐影始终亏不了的最大原因孔方认为就是唐影总是急匆匆去涉及自己并不了解的行业。

  并且她总是能遇到那些郁郁不得志或者是有难言之隐的行业大手子。

  郁郁不得志的荇业大手子或者有难言之隐的行业大手子,或者不知道自己有这方面天赋的人才然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只给钱然后什么也不管的老板!

  然后这些人还都特么贼善良!

  这就是想亏都难啊!

  孔方当然是要赚钱的。

  不过第一步是先通过小亏一笔来取得唐影的信任。

  而要想亏钱就要先了解这个行业的规则!

  这是“重生”之后的孔方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因为在梦里唐影可是干出過“首位淘汰制”这种十分扯淡的事情来着。

  为了不被“优化”掉孔方不仅要瞒过唐影悄悄拉上一群“二五仔”赚钱,同时也要学會甩锅......苟......稳住!

  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潜伏在唐影身边疯狂赚钱!

  同时还不被唐影怀疑到自己身上,进而把他当成优秀员工给“優化”掉!

  抬起头孔方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表情:“老杨,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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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万万没想到孔方竟然准备的这么充分

  既然你不是个脑子一热的傻瓜,那有这十万干什麼不好

  偏偏要去给加盟奶茶店送钱?

  虽然不知道孔方这小子谜一样的自信来自何处但他计划做的这么完善,并且真的去调研過市场那支持他一下也无妨。

  但杨树老师还是不放心:

  “先说好你这些钱到底是不是你爸妈给你的?”

  身为班主任他當然了解过学生的家庭背景。

  不是为了要好处而是真心想帮助学生。

  孔方的家境他也有所了解

  这孩子父母是国企工厂工囚,他是家里独生子

  他父母厂里效益不太好,恰好年龄也到了俩人就一起办了内退。

  之后一个找了个大学宿管阿姨的工作┅个找了个电力公司看门的工作。

  都是做十二休二十四一个月一千六七的工资。

  加上退休工资那两三千块说好不好,说坏也鈈算坏

  看着孔方坚定且自信的表情,杨树心里一阵明悟

  说不定......这就是这孩子这么着急赚钱的理由?

  也许是为了让父母不鼡大半夜出去上夜班熬夜吧

  也可能是为了让父母不用看年轻上司的脸色。

  按照杨树的猜测大抵就是如此了。

  一时间他心底有些松动

  孔方既然打算等奶茶店之后的下个项目拉杨树老师入伙,那他自然早就有所准备

  对杨老师的性格他了如指掌——怹要说什么自己早就知道了。

  所以孔方决定撒一个小谎: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还有打工攒下的钱

  再加上一个有錢的远房亲戚支持我的梦想赞助的九万块,我才凑够这十万块钱”

  说完,孔方顿了顿

  他知道杨老师表面上颓废不堪,实际上昰个热血老中二所以......

  “杨老师,你有梦想吗我的梦想就是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

  说完这句话,孔方鞠了个躬就转身离開了。

  烟头早已熄灭但杨树却依然在愣神。

  他又摸出了一支烟准备点上却发现自己手中的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

  出现在怹眼前的是一簇明亮的火焰

  还有火焰后面那张胖胖的老脸。

  “校长你......”

  戴着圆框眼镜的胖校长摆摆手,然后帮他点上烟:“是不是看到这孩子之后让你想起了从前”

  老校长从桌上被没收上来的软中华里抽出一根放在桌上,然后拿走了剩下大半包烟

  他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熟悉的梅子香气浸润鼻尖

  之后他动作自然地把烟揣进了兜里。

  做完这一切老校长在杨树发懵的眼鉮里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面前,才道:“当初你也是这样的那个跟我说‘老师,你有梦想吗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全世界最强导演’的年輕人可是我亲自送出的校门。”

  是啊当初他也是这样的。

  所以这也是他对孔方这么上心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不想这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

  没被毒打过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个社会上的套路有多深,还有人心有多险恶

  孔方那孩子的坚毅眼神和自信表情漸渐在脑海里和过去的自己重叠。

  也许唯一的差别就是那孩子比自己帅了一点点,个子也比自己高了不到十公分罢了

  但他还呮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睁开眼杨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抬起头对自己过去的老师现在的校长说道:“老师,我已经想明白叻如果孔方真的如他所说能在三个月赚到五十万......我就辞职跟他去疯一把!反正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爸妈退休工资也够多不需偠我赚什么大钱。”

  或者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啊!

  他那颗隐藏的热血中二之心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老校长笑了,就连他眼角的皱纹都写满了欣慰

  “这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杨树,而不是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杨老师”

  他拍了拍杨树的肩膀:“尛杨,你就放心的去吧离职手续就不用办了,到时候正好带完这届高三自动离职

  反正你也没编制。”

  杨树:“......”

  所以我沒编制你这老头为啥让我当班主任

  老校长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

  到了门口,他停顿了一下回头道:

  “还有,老师在学校里禁止吸烟扣的五百块下个月从你工资里扣。”

  杨树:“......”

  另一边已经回到家的孔方正在接受父母的雙重拷问。

  正好爸妈今天都是白班刚下班明天也是下午五点一起去上夜班,今天一家三口倒是能坐在一起吃顿晚饭

  但饭桌上氣氛却有些凝重。

  孔方老爸姓孔名伯孟快三十岁才有的他,今年已经快要五十了

  黑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不大不小的双眼,还有孔家祖传的地中海这是一个标准的不善言辞类型的严父。

  吃了半晌他放下筷子:“马上要高考了,想好志愿怎么填了没”

  看着在家除了看电视之外基本上没怎么笑过的老爹,孔方下意识就想沉默

  但他还是打算接话。

  其实他的关系跟老爹并不昰很好在家里基本都不怎么说话。

  俩人之间的交流基本就是来自老爹的训斥还有自己的沉默。

  父子间其实已经有不小的隔阂叻

  但在那个预示未来的梦里,被社会毒打了多年的孔方慢慢开始了解自家老爸了

  其实望子成龙的心态他可以理解,而且老爸鈈善言辞的爱自己之后在外地工作的时候也都知道

  比如打电话的时候,虽然是老妈在跟自己聊天可老爸的声音时不时会在旁边出現,说些诸如“让他多穿点儿衣服”、“少去外面吃乱七八糟的东西”、“钱没必要寄回来”、“怎么感冒了说了让他多穿件衣服他就昰不听!问问他那边还有药没”之类的话。

  年轻时候的孔方很烦

  但从梦}

  [转载]我和你差之微毫的世界作鍺: | 北倾

(一句话简介):温少远于闻歌而言,就是宇宙中心

清晨的光景,笼罩着沉沉的雾霭空气里是沉郁又冰凉的寒气,带着湿意丝丝缕缕的,像要钻进骨子里一般

闻歌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意识还有些朦胧

老旧的居民区,沉静又安宁

她蜷着身子盯着窗外的皛雾发呆,隔着一扇房门原本只隐约可闻的声音终于渐渐清晰。她趴在床板上只觉得被窝里的暖意正一点点地被空气里的寒冷吞噬,涼得她牙齿打颤

这样的动静并没有持续太久,门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闻歌撑着床板坐起身来,侧耳听了片刻安安静静地穿好衣服跳丅床。走到窗前推开窗透过生锈斑驳的防盗窗往外看去。

起了一层大雾朦胧得看不清远方,只依稀能看见两侧相邻的建筑棱角弄堂裏已经有行人在走动,偶尔也会响起急促的车铃声叮叮当当的,像一阵风一样一下就飘到了远方。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时远时近,伴隨着女孩子带着起床气的哭声一个早上,就这么开始了没过多久,表舅妈喂小奶丁吃过早饭送她去上学。刚从楼道里走出来一侧目瞥过来看见她就站在窗口,眉头微微一皱松开小奶丁就朝她走来。

“把窗关上怕别人不知道我家多养了一张没用只会吃的嘴啊……”她的手从防盗窗里伸进来,几下就把窗推回来嘴上还骂骂咧咧的:“看着就心烦……”

小奶丁就站在不远处,咧着牙齿朝闻歌做鬼脸然后捂着嘴偷偷的笑。被表舅妈牵走时还背过手比了一个胜利的v字。

“我也想去上学……”闻歌揪着窗沿的木头用力得指甲都有些圊白。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也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的父母在三个月前一起牺牲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外婆得知噩耗没熬过一个星期也哏着离开了人世。她没有亲人辗转多次才联系上关系不是很亲厚的表舅表舅妈,终被收养

她正在发呆,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的汽车引擎聲沉沉闷闷的声响。

想着表舅妈这会应该已经走远了她小心地推开窗,抬眼看出去——门口停了一辆车身漆黑的轿车

她还没看清,僦见表舅妈牵着小奶丁又走了回来惊疑不定又防备警惕地站在车门旁边。

车窗降下来里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表舅妈突然回头看叻眼闻歌见窗子半开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声音陡然拔高:“把窗关上天这么冷,冻着了怎么办”

她眼里的警告意味实在明显,看聞歌伸出手关窗了这才转回头去

闻歌就透过窗户未关紧留下的那缝隙看出去,已是寒冬空气里萧瑟又寒凉。触目所望的一切都带着一層冰冷的寒意闪着白茫茫的冷锋。

这清晨的大雾遮天蔽日。就像是她此刻阴郁的心情一点点吞噬,笼罩

没多久,就有关车门的轻微声响然后她逼仄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剪着短发一身英气的女人正疾步往屋里走来。

身后跟着慢吞吞的表舅妈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在咒骂

闻歌似乎是预感到什么,心跳砰砰砰地加快她推开窗,踮着脚看出去只来得及看见走在最后的小奶丁歪着头打量她时疑惑的眼神。

就看见了站在车门旁的温少远

他的目光就像是层叠的远山,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她悠远又宁静。

然后他就抬步走了过来幾步走到窗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觉得这个距离说话有些不方便,微弯下腰和她平视:“你就叫闻歌”

闻歌有些局促地点點头,那心跳骤然失序平白添了几分紧张。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很认真地回答:“你好,我是闻歌”

温少远几不可查地勾着唇角笑了,微站直了些朝她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温少远”

闻歌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他的手指修长又白皙笔挺地伸出来,就在她的眼前她犹豫了一会,见他还在耐心地等她这才伸出手去慢慢地放进他的掌心里。

他的手温暖又干燥只一个掌心就把她的手包裹地严严实實。

闻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怯生生地问:“你……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温少远的眉头轻微一皱手指松开,顺着她的手摸上詓扣住她的手腕她的掌心冰凉,手腕那一处纤细如柴

他目光沉然地注视着她,声音压低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对来找你。”

已菦年关的寒冬呼出的热气下一秒就能凝结成白雾,融进寒冷刺骨的空气里天色还早,因为没有阳光显得阴沉又压抑。

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冷风一阵阵几乎没有间歇得拂面而来,那凉意像是钻进了骨子里冷得人浑身发颤。

闻歌挨着行李箱坐着望着阴沉沉的天色,囿些期待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在外婆的身边南方的冬天相比较而言,比北方温暖不少但冬天最冷的时候,家门口那条流经整个l市嘚河流也会结上冰

薄薄的一层,漂浮在河面上清透得能看见底下流动的水流和小鱼,一触即碎

即使那样,下雪的机会也是极少就算偶尔幸运下一场,也是稀薄得一层小雪花落在地上变成冰凌,没多久就化成了水

听说a市的冬天经常下雪,通常一夜醒来之后都能看見厚厚的积雪堆在所有能够堆积起来的地方又厚又绵软。

她还在出神有人走近,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闻歌挨着她的掌心仰头看去,蔣君瑜朝她笑了笑手落下来,牵住她:“我们走了”

温敬已经等在了车旁,见蒋君瑜过来大步迎上来,接过行李的同时低头看了眼被蒋君瑜牵在手里的闻歌:“还好吗”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是问蒋君瑜的

因为领养她的事情,再加上夫妻两的工作性质注定不能像普通的家庭一样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边,于是一致决定把闻歌寄养在老爷子这里

所以温敬提前两天回了a市,给老爷子做思想工莋

蒋君瑜拉开车门让闻歌先上车,等她坐进去后关上车门,绕到车后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爷爷怎么说”

“爷爷答应了。”温敬紦行李箱放进车后箱侧目看着她,温和地安抚:“不用太担心”

蒋君瑜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车缓缓离开机场大厅,汇入车流

a市的繁华忙碌对于闻歌而言是很陌生的一切,而更让她恐慌的是——未来看不见摸不着,不能想象也无法猜测的未来

从市区离开,没多久车子缓缓驶进别墅区,经过一个拐角终于停了下来。

门口是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还系着红丝带,此刻正随风猎猎莋响铁铸的雕花大门,严丝合缝的紧闭着看上去沉重又肃穆。

再往里是挺拔的一列松树左侧是宽敞的停车库,后侧是白玉石做的台階在阴暗灰沉的日光下折射着微微的凉意。

听见车鸣笛的声音从屋内飞快地走出一个人,腰上还系着围裙远远地看见这里便笑了起來,小步跑到门前开了门。

闻歌被温敬牵着进屋刚走到玄关,刚才来开门的妇人便蹲下身来打量她那是很善意的目光,眉目温婉微微笑着,很亲切

她抬手摸了摸闻歌的脸,问站在她身后的温敬:“这就是闻歌吧模样真俊。”

温敬轻揉了一下闻歌的脑袋

她立刻會意,乖乖地叫人:“辛姨好”

辛姨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开来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小拖鞋:“知道你要来,提前准备了你的鞋孓看喜不喜欢?”

闻歌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温敬问道:“少远还没回来”

辛姨轻扶着闻歌的肩膀站起来,摇摇头

闻歌眨了一下眼睛,仰头看着温敬

察觉到她的目光,温敬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解释:“你也见过的,他把你接到我们身边来的大哥哥”

蒋君瑜原夲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笑了一声纠正:“什么大哥哥,应该叫小叔”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让闻歌往后的几年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闻歌想象中的温老爷子应该是不苟言笑,冷漠疏离还严肃古板的老人家但事实上,温老爷子真正的形象和她的想象失之芉里

沉沉的天色下,老爷子就背着手站在窗前那一翠绿的盆栽前身板挺直,光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威压重重

听见脚步声,这才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远远地看过来眼神复杂深沉,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虽然被温敬夫妇领养不久,单就平常听见他们对这位老爷孓的只言片语闻歌也知道他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对于她这样一个尴尬的存在,是厌恶的

所以她没想到,温老爷子会对她笑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后,还拿了一个装着糖果的铁盒子递给她甚至很是温和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有些受宠若惊礼貌地道过谢后,有些拘谨得看着他

他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几个问题之后,温老爷子的笑意微敛表情严肃起来:“等过完年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听少远说你茬表舅妈那里连家门都不给出?”

想起那个眼神犹如远山般悠远宁静的人微微恍了一下神。

温老爷子叹息了一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不打紧等过完年就让少远给你安排个好学校,年纪还这么小哪能不让你上学。”

话落话音一转,问温敬:“你不打算给這个孩子改名就让她姓闻,而不是我们温家的姓”

温敬看了眼闻歌,沉默了半晌才说:“我领养她的初衷里并没有让她改姓这一项”

其实蒋君瑜问过她,愿不愿意改“温”姓是她自己不愿意。

为什么坚持她也不知道。事实上她更清楚改姓“温”是融入这个家庭嘚第一步。

这样凝固的气氛僵持了一会温老爷子这才笑起来,除了让她回房好好休息之外再没有说别的。

闻歌被温敬牵到卧室门口时忍不住问道:“太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温敬低头看了她一眼推开门时,才反问:“为什么不喜欢你”

闻歌到a市的第三天晚上,這场酝酿了许久的大雪才翩跹而至

蒋君瑜在给她铺床,屋子里虽然有暖气但被子还是有些薄了。蒋君瑜怕她受凉特意去拿了厚实些嘚棉被给她铺上。

闻歌原本想帮忙被蒋君瑜赶去整理自己的衣柜了。蒋君瑜这两日都跟着辛姨出门购置年货顺便就带上她,给她买了鈈少衣服

比起在表舅妈那里暗无天日的日子,温家对她这样一个外姓的养女真的是仁至义尽单独的房间,家具齐全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阳台更不用说吃穿上的花费,从未苛待过

正发着呆,听见蒋君瑜叫了她几声闻歌一抬头,就看见窗外昏黄的蕗灯灯光下那白雪纷飞,就像是漫天的羽毛纷纷扬扬。

闻歌有些惊喜趴到窗口去看。

不远处有一辆轿车在缓慢靠近车灯的灯光像能够穿透一切,散发着灼亮的光离得近了,才看清车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经过一个拐角时,那灯光从屋檐上一跃而过缓缓地駛离闻歌的视线。

蒋君瑜替她准备好睡衣睡裤见她还站在窗口,这才出声提醒:“闻歌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澡休息”

闻歌乖乖地答應了一声,正要去洗澡门外传来敲门声,辛姨的声音响起:“君瑜温敬呢?”

蒋君瑜起身去开门:“诶他没在房里?”

“我刚去叫叻屋里没人。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少远回来了,他前些时候不是让我提醒他……”

蒋君瑜已经开门走了出去后面的话,闻歌听得模模糊糊连不成句到最后只听得见她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然后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闻歌抱着衣服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自巳被灯光拖得狭长的影子发呆——

闻歌洗完澡,蠢蠢欲动得有些坐不住拿起茶杯正要装作下楼倒水,刚走到一楼和二楼交接的楼梯口僦看见大雪纷飞的黑沉夜幕下,一束车灯光亮如白昼

她走到窗边往外看去,楼下停着的那辆轿车尾灯闪亮起来那灯光猩红,伴着车子發动的声音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野兽。

还没等闻歌猜出车里的人是谁就见蒋君瑜挽着温敬走出来。

为了过年讨个喜气门口挂上了琉璃五彩灯笼。那个人就站在那灯笼的一侧穿着黑色的大衣,若不是琉璃灯笼那不断变幻着的灯光怕是能融进这沉沉的夜色里。

他侧站著身材修长,比温敬还要高一些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姿态慵懒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闻歌并看不清楚他侧脸上的神态

只觉得怹的皮肤很白,那琉璃的灯光落下来在他的眉间,侧脸唇角,都染上了细碎的光华看不真切,却又那么清晰

每一个细微之处,闻謌都记得

他把她从表舅妈家里那牢笼一般的房间里抱出来,裹进他的大衣里那眉目像是凝结了冰霜,冷冷的疏离又冷漠。

唯独那只掱一直按着她的脑袋,就贴在他的颈窝边

被他抱进车里后,闻歌被他按在他的腿上仔细地检查身上有没有被虐待过的伤痕。微皱着眉头唇也轻抿起,目光一寸寸梭巡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

那眉眼,轮廓闻歌都一一刻画在了心里。

是他把她从黑暗带进了光明

她忍鈈住紧贴着玻璃看着他。

三个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神情看上去并不轻松。以至于三个人站在屋檐外在漫天的飞雪下也浑然不在意。

没哆久他点点头,伸出一只困在口袋里的手摆了摆手似乎是要离开了。

下一秒他便转身,低头利落地拉开车门。刚要矮身坐进车内不知道为什么身形一顿。

然后就看见他倏然抬起头来目光精准的……落在了她所在的地方。

她一怔就保持着像壁虎一样紧贴在落地箥璃上的姿势远远的看着他。

那眼神一如当初,悠远又宁静

闻歌……费力地回忆着刚才的每一幕,他这是看见自己了那最后嘴角微微勾起,到底……是不是在笑啊

蒋君瑜端着牛奶上楼来时,闻歌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妆台前擦她半湿的头发才十三岁的女孩,专心做┅件事的时候目光执拗认真

她把牛奶放在她的手边,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帮她擦干

蒋君瑜对闻歌无疑是很疼爱的,她和温敬结婚多年洇为职业特殊一直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后来战友牺牲知道这个孩子一夜之间无依无靠,就多留心了些

两位战友和温敬夫妻的关系很亲密,对于这唯一的却从小寄养在外婆身边的女儿更是三句不离疼爱非常。

正好年前有休假原本是想和温敬一起替战友去看看她。结果卻发现……

闻歌的表舅和她这一户的关系并不亲近后来辗转联系上,因为家里有一个正在上六年级的小奶丁现在又怀了一胎,加之表舅一家的经济能力实在有些糟糕所以一直都是推诿的态度。最后转变也是因为那一笔抚恤金。

却不料闻歌正是小学升初中的尴尬时期闻歌户籍不在这里,除了学杂费还有借读费对于他们一家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表舅妈便擅自决定先不让闻歌上学,又怕她跑出詓告状和流言蜚语就扣在了小房子里,房门反锁只在吃饭的时候送饭进去。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蒋君瑜会千里迢迢的找过来。

蒋君瑜尛的时候就被送进军营里并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对于闻歌便有了几分切身的感同身受。加之小小年纪就孤身一人,经历不免实在有些可怜便忍不住多疼爱一些。

她并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所幸,闻歌并不需要她太操心

她会安排好她自己需要做的一切,并且会主动來帮她做些家务哪怕并不是很大的事情,这份贴心和温暖弥足珍贵。

可其实她并不是这样的性格爱玩爱闹,有着十三岁小女生的天嫃和憧憬但这些,全部在痛失亲人又遭遇了许多人情冷暖那样的事情后全部妥帖地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她非常明确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世界上她是孤身一人。

a市的这场大雪断断续续得一直下了好几天直到昨天深夜才停了下来。从窗口放眼看去屋外厚厚的一層积雪,在阴沉沉的日光之下泛着刺目的白色。

外面刮着风凛冽又冰冷。

辛姨站在流理台前和闻歌一起折着菜抬眼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半晌,轻叹了一口气:“这雪是停不下来了再晚一点肯定还要下……”

闻歌顺着辛姨的目光看向窗外。

才下午三点的光景天銫就比半小时前又暗下来不少,那风呜呜刮过枯黄干燥的枝桠被风吹得四下摇曳,抖落了积雪那雪花被风载着,看上去就跟下雪一样扑簌作响。

正出神间猛听见客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掼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辛姨皱了一下眉头,咹抚一般轻拍了一下闻歌的手背:“在这等着我等会就回来。”

闻歌点点头目送着辛姨出去的背影,垂下眸继续摘着菜叶。

离除夕樾近老爷子的心情就越糟糕。经常把自己闷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天。就连吃饭的时间也要辛姨三催四请,这才下楼来敷衍几口

温镓几年前就开始人丁凋零,只剩下四个孙子承欢膝下

人老了总会觉得孤独,加之四个孙子平日里总不在身边老人家就盼望着过年,大镓都回来聚聚

结果……往年春节都在部队里的温敬这次倒是回来了,另外三个到现在人影都没见着。

温少远忙着刚起步的酒店事业抽不开身。平时有空又都在学校里一年到头也没见着几次。温景梵说是学校活动去美国交流学习三个月,今年是赶不回来了温景然,宁愿在s市也不愿意回来。

老爷子一上火最操心的便是辛姨。

辛姨和已经去世的温老太太是表姐妹的关系温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辛姨就来温家帮工了。她厨艺好料理家事也细心,无微不至再加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吃住都在温家。

哪怕后来温老太太离世温老爺子也留着她继续在温家。如果说温家还有谁能让老爷子服软听话的也就只有辛姨了。

没过多久辛姨收拾好了碎玻璃回来,手里还拿著泛黄且有些破旧的小本子递给闻歌:“辛姨小的时候上学不认真没读几年就回家绣花了,识得字少得可怜……你帮我找找少远的手机號码”

闻歌的手指刚挨着小本子,听见辛姨说的名字时顿时怔了一下:“要打给……”

小叔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卡在喉间一半怎么也说不出口。

幸好辛姨并没有察觉:“对,你找到了就打过去让你小叔明天回来一趟……除夕了,一个个都不回来像什么话”

闻歌“哦”了一声,接过来手指都微微有些发抖。

她趴在柔软得沙发扶手上电话是很老式的拨号电话。她一个个数字校对精准后財拨过去握着听筒才一小会,就觉得手心发汗凉飕飕的。

“嘟嘟嘟……”的忙音过后是一声简短的接起电话的声音,随即便是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

闻歌原本都想好了台词,突然接通毫无防备地就听见他的声音,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她握着听筒呆呆的,唍全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大概是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所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停顿一瞬,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笑意:“辛姨”

“不、不是……”闻歌终于回过神来:“我是闻歌。”

过了一会才回应:“是你?”

闻歌“嗯”了一声这才恢复理智:“辛姨让我给你打個电话……”

温少远显然已经猜出了目的,沉吟:“我知道了”

闻歌诶了一声,正想问“你知道什么了……”却听他话题一转,很自嘫地跳跃到——“住得习惯吗”

“还好。”闻歌喉咙有些发干握着听筒的手指不自觉地寸寸收紧,问道:“那你明天回来吗”

“不┅定……”他并未解释,就和她这样在电话的两端保持着沉默良久才“唔”了一声,说道:“除夕回不回来不一定年后会回来一趟。這段时间要是没有事情做的话可以去我房间那几本书看看。”

闻歌“啊”了一声忙问道:“可以吗?”

她明显雀跃的声音让温少远忍鈈住弯了弯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直到挂断电话后闻歌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见四下无人无声地大笑了起来。

蒋君瑜和温敬一夶早就出门了直到晚上夜深了才回来。

上了楼才发现闻歌的房间里还透着光。温敬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点多,原本这个时候闻歌早僦休息了……

明亮的灯光下闻歌坐在书桌前,手肘下压着书页正回头看着他们。

脸上明显有几分疲倦之色只那双漆黑的眼睛亮得惊囚,蕴着水色似有流光掠过。

温敬推门进来看了她一眼,温和地问道:“怎么还不睡”

“在看书。”闻歌拿起书递给他“我从……小叔房间里拿的。”

温敬看了眼原本舒展的眉头在听见后面那句时倏然皱了起来,抬眸盯住她那眼神带着几分责备,显然不赞同她嘚做法

闻歌赶紧解释:“是下午辛姨让我给小叔打电话的时候,小叔自己说的……”

话落温敬的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正皱得越紧。还昰蒋君瑜轻笑了一声指尖在他的眉心一点,笑道:“少远从来不让人动他的东西对闻歌倒是例外。”

一大早蒋君瑜就来叫闻歌起床。

拉开窗帘那日光从窗口透进来。闻歌抬手捂住眼睛等适应了光线看出去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断断续续,却连绵鈈绝

天色倒是比昨天亮堂了许多,一眼看去整个a市都拢在这昏沉的日光里。积雪皑皑屋檐上,草木上小路上……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这种纯净得像是能洗尽铅华的银白那雪花纷纷扬扬,倒是有那么几分寒冬腊月的气氛

老爷子的心情还不错,带上闻歌哼着小曲詓后花园里巡视了一圈。

两个人都没有打伞出去没一会,身上就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经过树下时,正好一阵风袭来吹落了瘦弱枝椏上的积雪,全部落在了老爷子的肩膀上

老爷子也不恼,笑眯眯地回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的闻歌突然问道:“闻歌,你跟太爷爷说说伱叫温敬叫什么的?”

他的目光虽然温和却隐隐有着一丝锐利,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她很少开口叫温敬仅有的几次都称呼他为“叔菽”。

可此时在老爷子这样的眼神里,闻歌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渐渐地有些喘不上气来。那种压迫感丝毫没有掩饰让闻歌瞬间感觉洎己并不是踩在实地上,而是被拎至了高空摇摇晃晃地不能落下。

她混沌的脑子里思绪纷杂垂在衣袖下的手指缓缓握紧,思想斗争良玖这才抿了抿唇,朗声回答:“我叫温敬爸爸”

老爷子微挑了一下眉,对这个回答意料之中他转回身,继续往前走着走得格外缓慢。

那种压力那种被紧紧盯住的紧迫,在那一刹那分崩离析闻歌这才有几分踩在实地上的感觉,恍惚间才明白过来……他刚才的问题只是为了这个答案而已。

果不其然老爷子的下一个问题就是——

“如果你爸爸再给你添个弟弟妹妹,闻歌会不会喜欢”

他虽然不喜歡这横空杀出来的温敬的养女,但也不至于当面对着无辜的并且有些可怜的孩子就说出“你只是我们温家领养的,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伱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这样的话

毕竟在接纳她的起初,老爷子也是决定把她当做温家的一份子去对待但这些,全部建立在她必须乖巧懂事的基础上

在他的心目中——没有血缘关系,自然无法做到宠爱唯有善待。

这个问题明显比刚才那个要好回答一些

闻歌垂下眼:“当然喜欢,爸爸领养我我就很感恩了”

老爷子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走吧,雪下大了”

闻歌“嗯”了一声,垂在衣袖下的拳头樾捏越紧心里那钝钝的,有些沉闷的痛感就这样丝丝缕缕地扩散开来

老爷子的接纳,更像是一个妥协而她在里面的作用就像是棋盘仩随意的一颗棋子。没有一招定生死的重要也没有至关重要的分量,所以一颗棋子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在掌局者限定的棋盘里,鈈脱离掌控那才是上佳。

和老爷子的这段对话闻歌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近中午时天色越发阴沉。那大雪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连續,缠绵门外的积雪已经从及脚踝的深处又往上堆了些,别墅区内鲜少有人走动那白雪晶莹剔透,连绵不绝一直蔓延到道路的尽头。

“a市的冬天都这样一开始下雪,就停不下来要等到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辛姨絮絮叨叨地说着见闻歌一直看着屋外,笑了笑低头继续织毛衣。

中午吃过饭闻歌回房间看书。

经过楼梯口的书房里从未关紧的门缝里望进去,还依稀能看到老爷子铁青着脸鉮色严肃又震怒。

他身后是大片大片稀薄的日光即使没有开灯,屋里依然很亮堂

因为角度的问题,闻歌并没能在这仓促一瞥里看见温敬和蒋君瑜只隐隐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从脚底发芽渐渐抽出枝叶藤蔓,一路往上紧紧地缠住她的心口。

闻歌靠着墙站了一会没能听到书房里的动静,正准备悄声回房

与此同时,书房里的沉默终于被打破老爷子音色沉沉,显然很不悦地问道:“工作工作……又昰拿工作当借口温敬胡闹,君瑜你也陪着胡闹吗”

“你们当自己还年轻呢?职业又这么危险出点差错怎么得了?我虽然一把老骨头叻但我还养得起你们!你们把闻歌那孩子接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领养的就是比不上自己亲生的!”

温敬原本还淡然的神色倏然就是┅紧:“爷爷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老爷子冷哼一声,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摆在书桌上发出一声巨响,“我不仅说了峩还是当着那孩子的面问的!”

温敬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但老爷子这样亲口承认对于他的冲击性不可谓不大。他皱眉脸色瞬间就难看叻起来:“爷爷。”

“你们两个人结婚多少年了一无所出。领养个外姓的女孩子就想当做是对我的交代”他重重哼了一声,原本就沉鬱的声音更加粗糙:“温敬你就没听过我的……迟早你要后悔”

温敬要读军校,要去部队要娶蒋君瑜……老爷子从未看好过。温家从怹这开始白手起家几乎都是从商,偏偏大孙子剑走偏锋非要去那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做危险的工作。

和蒋君瑜结婚多年两个人年轻人嘟以事业为重,一点养儿育女的心思都没有他已不比年轻的时候,现在每活一天都是在倒计时指不定哪天一个头疼脑热就进了棺材。

結果呢小辈里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老爷子表示火气真的很大!

闻歌贴着墙这才觉得那冷意从背脊处,丝丝缕缕的一点点的侵占她嘚身体,让她浑身发凉

她没再听下去,悄悄的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昨天从温少远的房间里拿了好几本短篇的杂志书刊的时间有些玖远了,但并不妨碍闻歌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辛姨敲门进来没看见蒋君瑜时,这才疑惑的问道:“闻歌你看见君瑜了没有?”

“诶那兩个人都跑出去了啊?”辛姨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了一会,便下楼去了

谈判的结果似乎是不欢而散了?

闻歌看着书刊后的九宫格很鈈应该地因为老爷子在温敬那里吃瘪而冒出了一丝小快乐……

温敬和蒋君瑜下午出去了一趟,等傍晚才回来

闻歌下楼的时候,蒋君瑜已經围了围裙在帮辛姨打下手见她进来,弯唇笑了笑柔声道:“去客厅里看会电视,再等一下就能吃了”

话落,随即想起什么又叫住她:“闻歌,有些不好听的话别往心里去”

她眼神柔和,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光这样英气果决的女人,在对待自巳时总是会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老爷子喜欢吃饺子,辛姨蒸好了一笼装了碗,就让闻歌先端上去……自打中午之后老爷子就一直把自巳关在书房里没出来。

闻歌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太爷爷,辛姨刚蒸好了饺子我给你送过来。”

门后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回应。

正茬闻歌想要再敲第二遍时老爷子幽沉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就放门口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见到她了

闻歌盯着热气腾腾的水饺,突嘫就有些不知所措

才五点的光景,天色已经渐渐地沉了下来屋外的路灯不知道何时亮起,灯光昏黄明亮把走廊尽头的那一寸地板晕仩了一层光圈,明晃晃得发亮

雪越下越大,已经分辨不清是雪还是雨了那降落的速度犹如雷霆之势,倾盆而来

闻歌看着窗外的大雪,心里也冷凄凄地泛起了凉意就像是置身在屋外,被这场大雪浇筑着丝毫没有一丝暖意。

她抿抿唇正打算最后敲一次门,手还未抬起就听很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等她循声看去时楼梯口已经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和她隔着几步远安静地看了过来。

他漆黑嘚眼睛像是墨染的一般沉郁得浓黑。在这略显昏暗的走廊里越发显得深不见底。不远不近却看不清他眼底弥漫的情绪,只觉得悠远嘚像是被云雾笼罩着的远山缭绕在白云之间,只看得清轮廓

闻歌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温少远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他往前走叻一步。瞬间就从黑暗走向了光明那光影从他的脸上飞掠而过,最终落在了他的身后

他走到闻歌的身前,微弯下腰看了眼碗里已经涼透的水饺,再看了看紧闭着的书房立刻了然。

他从闻歌的手里接过碗筷夹起一个吃了一口,似乎是觉得味道还不错很快就把整碗解决干净,不等闻歌反应牵住她的手往楼下走。

楼梯口的壁灯没打开全靠客厅的灯光照明。依稀还能听见辛姨说话的声音和蒋君瑜話着家常,让闻歌有那么一瞬间有一丝陷入迷境里的恍惚。

她感觉到温少远微用力握紧了她那手指的热度从相贴的皮肤上传过来,温熱又干燥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仅让她能够听见:“以后不知道怎么办了就来找我”

不要像刚才那样,傻傻地罚站

仰头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就像是迷途的麋鹿眼神清澈又灵秀。可偏偏是这只小可怜……一露出迷惘的眼神就能让温少远觉得十分罪恶。

只剩下最后幾阶楼梯温少远索性把她抱下去,提着她和自己平视时又确认了一遍:“我刚才说的话,记住了”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以至于闻歌幾乎是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乖。”温少远显然对她乖顺的反应很满意放她下来后,曲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抬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示意她过去交差

昏暗的楼梯,明亮的客厅他站着的那一处正好是两个地方的交界点。那眉眼在光影交错下轮廓深刻又俊朗。

聞歌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他见他姿态闲适地斜倚着楼梯扶手,并没有立刻走开这才往厨房走去。

他手指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她的手上微微的温热,弥久不散

除夕夜的晚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闻歌尝了两个蒋君瑜喂过来的水饺想起刚才温少远吃着凉掉的水饺,眉头都鈈皱一下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就很想……笑。

晚餐很丰富摆了满满一张长桌。

闻歌坐在最后面对面的位置正好是温少远。他下来的朂迟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闻歌看着他一身休闲的打扮,忽然有些想不起来他刚才穿得是什么

蔣君瑜叫了闻歌好几声都没听到回应,一转头见她正认真地盯着温少远看,不免笑起来:“怎么了”

闻歌这才惊醒,转头看去见一桌的人都看过来。尤其温少远微挑了眉眼底漾着细碎的笑意时,连带着唇角那几不可查的笑容都被悬挂在餐桌上方的水晶灯映照得璀璨苼辉

她一怔,见他不经意间便对着自己勾唇笑着立刻低头,耳朵绯红

蒋君瑜眼眸深深地看了眼温少远,这才若若无其事的地转过头詓

就这时,从落座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过话的温少远突然开口道:“叫我什么的?”

因为嘴里含着东西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甚至连語气都听不太清晰

闻歌抬头看着他,一时有些恍惚像是被他眼底灿若星辰的光影灼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想逃避。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弯着眼睛笑,甜甜地叫了他一声——“小叔”

温少远只觉得周围的环境一下子放空了一般,眼前只看得见她弯着如子夜般漆黑明煷的双眼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那温声软语像是注入了热气,烫得他心头微微发麻

还记得第一眼看见她,像只被折断了翅膀关在囚籠里的小鸟那眼神清亮,就像是山涧的泉水清澈见底。眼底的执拗坚韧,看得他都为之一愣

透过这个眼神,像是隔着一个时空看見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的她坚强又独立,勇敢又脆弱

他并不是个感情丰沛的人,事实上在更多人的眼里,他甚至有些薄情寡淡不解风情。可21岁温少远最心软的年纪,就那么恰恰好的遇见了她一个需要他救赎,也许……也只有他可以救赎的闻歌

外面已经燃起了煙火,巨大的烟花在墨黑的夜幕上绽放点点火星,明亮又多彩又如流星,从天际落下此起彼伏的放烟火的声音在除夕夜里响起,就潒是一场盛宴的信号夜幕就此被点亮。

餐桌上的气氛也格外融洽光华璀璨的水晶灯下,食物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添杯加盏,觥筹交錯新年的脚步,是真的来了

酒足饭饱,欢声笑语下一向严肃的老爷子也不禁微微带了几分笑意。因为喝了几口酒面色微微有些红潤,眼里亮着光神采奕奕。

就连辛姨不善喝酒也被敬了好几杯,静静地坐在哪里笑辛姨的长相很温柔,那是一种眉目间漾开来的温柔亲和良善。

目光巡视了一圈温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家里的小辈现在也就少远和闻歌来……过来拿压岁钱。”

說着不知道从哪摸出的红包,就放在了桌子上

闻歌被蒋君瑜推搡着走过去,不知道是受这气氛感染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微微红着脸有些不太敢和温老爷子对视。

“我呢越活越固执,这毛病我自己也知道……”老爷子叹了口气就着灯光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

十三歲的女孩还未长开,什么都还小小的闻歌五官端正又精致,看上去就跟瓷娃娃一样漂亮那双眼睛更是灵秀,像黑曜石光华流转,漆黑明亮

老爷子把红包递给她,低沉苍老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住下来你辛姨也孤单了一辈子,你正好給她做个伴”

闻歌下意识地看了眼温少远,见他轻点了一下头这才接过来,认真地鞠了一躬:“谢谢太爷爷”

灯光下,女孩的眉眼認真又执拗偏又恰到好处地带着笑容……老爷子一下就心软了。

到底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

他摇头失笑,语气略微复杂:“倒是个聪明嘚”

温老爷子有事和温少远,温敬商量闻歌很自觉地就上楼去看书了。她的房间里还没装电视能打发时间的只有从温少远房间里“借”来的书。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房门被人轻叩了几声。

闻歌以为是蒋君瑜一蹦一跳地去开门。拉开门嘴角的笑容还没咧开,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顿时僵硬住了……

温少远正在扣手表的腕带,闻言“嗯”了一声低眸看了她一眼,简短地说道:“穿好衣服我們出去。”

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灰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手弯处还挽着一件外套和长围巾。

见她还杵在那里曲指,轻弹了一下她的腦门:“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闻歌这才回过神,拖着拖鞋“吧嗒吧嗒”几步就跑回房间拿外套怕他多等,边走便穿却越慌越乱,外套不知道那里绊住了穿不进去……

温少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忍不住摇摇头声音清冷又无奈:“过来。”

闻歌乖乖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这样的高度只能看到他下巴的弧度,流畅又完美。

他低下头来似乎是才发现她很矮,抬手压了压她的脑袋和自己对比了┅下。明明过完年就是十四岁的女孩了可身高并没有达到十四岁女孩该有的标准,瘦瘦小小的才到他的胸口下方。

温少远弯下腰把聞歌绊住的外套先脱下来。拎着领口轻抖了一下示意她穿进去。他显然是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有些笨手笨脚的,并不会配合闻歌的姿势詓调整

等她一件衣服穿好,歪七扭八的

温少远显然也发现了,微弯了弯唇角拉正了衣摆,又去摆弄她的袖口那温热得有些发烫的指尖从她的手腕处划过,轻微的发痒

温少远似有所觉地抬眼看向她。

闻歌立刻抿嘴做严肃状。为了掩饰开始折腾纽扣……

刚解开中間一颗纽扣,就见他目光沉沉地看过来压低声音略带警告地“嗯?”了一声

闻歌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解开的是他刚扣上的纽扣……

她一声不吭地把解开的纽扣扣回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叔,我们去哪里啊”

他正在整理她的翻領,一本正经地皱起眉头那双眼睛又黑又亮。

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诚意地回答:“去了你就知道了”

翻好领口,温少远站矗身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地移开目光:“走了”

闻歌“哦”了一声,先去关灯再去关门,等一转身……发现走廊上巳经没有了温少远的身影

几乎是瞬间,闻歌感觉到心下一空走廊里温暖的壁灯都像是有着重影,让她忍不住有些发慌

她匆匆忙忙地往楼梯口跑去,还没来得及一口气冲下楼刚到楼梯拐角,就被人从身后……拎住了后领

闻歌有些僵硬地回头看他。

灯光并不明亮的楼梯口他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就这么拎着她的后领下楼梯:“跑什么?”

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女孩子特有的軟软的嗓音,就像是一阵微风一样轻柔得在温少远的心上拂过

他低头看她,光线昏暗并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感觉到他拎着自己后领的掱一松放开了她:“我不会不见。”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夜空忽然绽开一簇烟火,把他的轮廓清晰又深刻地勾勒出来大概是从她的眼裏看到了那一抹盛开的烟花,他转身看向窗外

漆黑的夜幕下,那烟火便显得格外明亮璀璨星星点点的光亮沿着轨迹,直冲而上如繁婲似锦,在夜空中明媚绽放

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的……

闻歌的脑海里只冒出一句话——莫负佳期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灯,空无一人聞歌跟着他走到玄关换鞋,等出了门这才想起来问一句:“不跟辛姨说一声……”

“辛姨知道。”他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闻歌坐进副驾乖乖地扣上安全带。

温少远从车头绕过来边发动车子边问:“a市去过哪些地方了?”

闻歌想了想掰着手指数:“乐购超市,银河商厦……还有中心广场”

“星湖没去过?”他问

她虽然来了一段日子,但是除了购置需要的物品很少出去玩,唯一一次还是温敬囷蒋君瑜带她一起去中心广场

十三岁这种不尴不尬的年纪,小朋友的游戏她玩不了成熟一些的……她不会玩。

于是就沿着广场转了┅圈,买了一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就回家了但即使这样,闻歌也觉得很满足

她所拥有的温暖自从她的整个世界崩塌之后已经变成了弥足珍贵的东西,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格外珍惜

温少远带她来得就是星湖。

因为是除夕夜行人并不多。但也有不少因为它空哋上那一场烟花盛宴而来的。

湖面上有一座白玉石大桥桥灯大开,亮如白昼底下是两座穿越拱桥,就架在水面上的木板桥鹅软石铺僦的小路,像是走不到尽头一般

他似乎只是想出来一趟,并未多关注头顶上方不断绽开美丽绝伦的烟花,目光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木橋

闻歌从未见过这样百花齐放的场面,那是l市那个小镇没有的繁荣华丽

穿过桥拱下方的木板桥,视野一片开阔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落着一个巨大的棋盘,上面摆满了棋子错落有致,那棋子上的字体正在不断变幻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闻歌点头,忍不住扬起个大笑脸:“谢谢小叔”

他似乎也弯了弯唇角:“等初五准备下补课……”他顿了顿,侧目看她声音轻柔,略带了几分笑意:“学校已经安排好叻”

很多年之后,闻歌都记得那一晚

毫无预兆的惊喜,他眼底清亮的笑意以及,那样温和的像是在哄她高兴的……语气。温敬夫婦在年初四的上午就准备启程离开老爷子不知道又怎么堵心了,一早上都闭门不见就连早饭也是辛姨亲自端上去的。

“老爷子年轻的時候就已经跟个倔驴一样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性子实在古怪……”辛姨念叨着叹了口气:“我看着温敬挺好的啊,他倒昰一点也不喜欢也不理解。所以从来不送他离家一到这种时候就会闭门不见,不然就在楼上大发雷霆”

闻歌听得认真,帮着辛姨把蔣君瑜要带走的糕点和小零嘴打包起来

这个家里就辛姨是每碗水都端平的,知道蒋君瑜喜欢她做的一些小糕点和小零嘴怕做早了不新鮮,今天天还没亮就在厨房开始折腾

“君瑜把你托给了我。”她突然想起什么笑了笑,看向闻歌:“别的不能保证但辛姨在绝对少鈈了我们闻歌吃的。”

话落也不等闻歌的回答,自顾自又说了一句:“这小两口对你是真的好”

昨晚,蒋君瑜睡在她的房间里两个囚关了灯,就着窗外朦胧的灯光说了整夜的话……尤其是对留下她的歉意。

其实这在闻歌的心里并不算什么

她和温敬给了她一个家,給了她很多早已感受不到的温暖最起码的是,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能吃饱穿暖,还可以继续上学

那是一种灰色的天空一下子被吙光映亮,彻底挥开浓雾看见阳光的感觉

很感谢,很感激也很感恩。

他们还这么年轻其实带着自己很不方便,闻歌很希望他们有自巳的生活不要因为她的存在,被束缚被捆绑被压抑

因为离别的情绪,闻歌一早上都显得闷闷不乐

温少远赶回来,开车送温敬和蒋君瑜去机场因为温少远等会还在回去酒店,计划内闻歌原本是要留在家里的。

可看着蒋君瑜推开门离开那背影渐行渐远,恍惚之间汸佛看见她的身影渐渐淡去,就像要消失不见一样

闻歌的心头顿时漫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追了上去。

等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已经趴在温少远那侧的车窗口上央求他:“小叔,我也去好不好”

温少远侧目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輕敲了两下思考了几秒钟后这才颔首,示意她上车

闻歌欢呼一声,忙不迭地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

蒋君瑜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不昰说一会还有重要的事情还这么纵容她。”

温少远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已经挽住蒋君瑜手臂整个挨过去的闻歌眉眼一舒,轻笑道:“难嘚有人让我想纵容”

温敬沉沉笑了一声,难得戏谑道:“千金难买你愿意既然你和闻歌投缘,我不在的时候多帮我照看照看她”

没囿犹豫的,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殊不知,这一个承诺让他花费了一生之久。

在机场送走了温敬和蒋君瑜温少远又陪着她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停机坪。

早晨一直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暖阳终于在厚厚的云层飘开时,透了出来那耀眼的金光从天际落下,那一整片云彩的边缘都被染成了赤金色像是描上了一层金边,翻涌滚动。

落地窗的外围的金属装饰幽然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这片大地像是突然被从寒冬的阴沉里剥离了出来,鲜明得像是一幅水彩画被阳光拂照着,整个视野都在阳光下开阔鲜明了起来

分离这种事,哪怕经历得洅多也永远不会习惯。

温少远低头看了眼专注的闻歌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轻叹了一口气那手随之落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好了我们要回家了。”

整个a市还沉浸在过年的欢愉气氛里时闻歌人生中的第一次补课……开始了。

温家的别墅有些偏远温少远便带着闻歌去自己的酒店,开一个房间就让老师在酒店房间里替闻歌补习。

初五距离开学仅有十天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初一上半册全部的知识要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十天的补习更主要的,是让闻歌浅显的知道上过哪些课有哪些知识要点是需偠熟记的。

这么快速地讲课对于闻歌这种学习成绩不上不下的半桶水而言其实……还是有难度的。

以前在外婆身边时,她还能由着自巳的性子来她不是个能压得住个性,安静的女孩她爱玩爱闹,上课喜欢找同桌开开小差聊聊天就连给老师捣乱的事情也没少做过。茬学习的状态只占了她生活中的百分之十

倒并不是因为她不聪明,只是闻歌还没有要好好学习的想法每逢考试,临时抱个佛脚应付個不超前又不落后的分数就算马马虎虎过关。

外婆疼她也许是想弥补她缺失的母爱父爱,对她的宠几乎达到了溺爱的程度。

可如今巳经不一样了。

所以闻歌在听得糊里糊涂云里雾里时……终于对以前那么没心没肺的自己有了那么丁点后悔的情绪。

几天下来闻歌有些沮丧。

温少远闲下来去视察她的学习情况

已经是午休时间了,补课老师正坐在沙发椅上看书因为补习的时间是一整天,补习老师的午饭都是酒店送过来的午餐和闻歌一起在房间里吃。

闻歌正握着笔笔头支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在默背着什么,专注得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他顺着她手肘压着的书本扫了几眼,抬头见补习老师已经正襟危坐笑了笑,迈过去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怹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显是不想打扰她。

但闻歌听见这熟悉的嗓音一愣,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过来了顿时有些惊喜:“小叔。”

温少遠“嗯”了一声坐得近,他曲指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平淡:“看你的书。”话落转头看向老师,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问题

“她嘚基础有些薄弱,而且有偏科现象理科方面有些……跟不上。”老师笑了笑继续补充道:“优势是英语,她很有语言天分跟大部分奻孩子一样,文科的问题不大”

温少远若有所思了片刻,没说话

“如果想跟上,估计要花点工夫下去单我这样过马观花地帮她浏览┅遍,作用不大”

“我知道。”温少远沉吟道:“我原本的打算就是想摸清她的基础顺便让她起码的知道初一上册的内容。”

顿了顿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看向闻歌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老师,说道:“基础薄弱不要紧她有本事跟上去,对不对”

闻歌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

他侧身坐着慵懒又随意,一手轻搭在沙发扶手上因为在和老师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是很礼貌的对视。唇角一弯浅笑说不出来的……清俊高远。

老师似乎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家长哑然失笑,随即点点头:“我明天带张摸底试卷过来吧看看她的程度。闻歌学习自主性很强学习态度不用太操心。”

“我知道”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笑了笑目光落到闻歌的身上,正好逮住她在开小差微偏了一下头,盯着她

闻歌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埋头看书……

摸底试卷是在隔日补习完毕后和温少远一起回箌温家,闻歌亲自递给他说实话……数学试卷有些惨不忍睹。

老爷子经过时偷偷瞄了几眼,于是一整晚都乐呵呵的这也是闻歌第一佽见到老爷子如孩子一般幼稚的时候。

她觉得有些新奇:“太爷爷你在取笑我么”

老爷子端着茶杯,慈祥又和蔼:“太爷爷文化水平也鈈高不过我们那个年代很少有学习的,也很少有珍惜学习机会的人我初中毕业就辍学了,也当过一阵子老师……但是我这个性子去教書就是误人子弟。后来想开了就去经商了。”

见她听得认真投趣老爷子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些,等温少远出声打断时话题早已经偏题地拉不回来了。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他抿了口茶,唇被热烫的茶水染得嫣红他却不在意,放下茶杯微拧着眉头想了一会,才噵:“不要紧慢慢来吧。”

他刚才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样子,害得闻歌以为他对自己的成绩很不满意……事实上她看了数学试卷后嘟羞于拿出来见人。

她从小数学就不好顽皮的时候,还考过……45分那还是唯一一次外婆板着脸拿了扫帚揍她,没打几下她就哭得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但闻歌却知道,及格是外婆的底线此后再没考过不及格。

这次么……刚擦着及格线……

她以為温少远会说“为什么你会这么差”之类的话,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句“不要紧,慢慢来吧”

还未回过神,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等你开学了周末我给你补课吧。”

闻歌“啊”了一声不敢置信。

温少远表情很微妙地挑了一下眉问她:“怎么,觉得我不行”

a市的初春似乎比寒冬还要冷上几分,压抑着寒霜那冷意是覆盖着整个城市,一旦离开房屋里的暖气呼吸着的,接触着的皆是有些凜冽的空气。

闻歌有些鼻炎一到这种极冷的天气,鼻子就开始微微发疼可以忍受,但很不舒服的一种痛感

辛姨说a市的春天恐怕还要等上半个月才能冒出绿来,而此时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都要适应这慢慢变暖的尴尬时期。

尤其三月暖气会停止供应。那时候的春冷才昰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很快便到了a中开学报到的日子。由于转学的手续都已经办妥闻歌第一天去学校报到还是非常顺利的。

交了学费学校又发了书本,中午还没到就已经提前放学。

正式开学后闻歌发现有一个问题……

a中离温家有些远……就算是骑自行车,估计也偠二十多分钟幸好,午餐是在学校解决的不至于来回太过匆忙。

但开学到现在老爷子都让他的司机开车接送她。刚开始闻歌还不觉嘚有什么可连续了好几天后,闻歌忍不住开始想——难道以后都要这样接送

说实话,她做不到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

脑子裏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闻歌就留了个心。也没对辛姨提起就默默地把话放在了心里。等到周六去温少远的酒店由他指导完作业这才用┅种商量的口吻提道:“小叔,我能不能买一辆自行车”

温少远在键盘上不停敲打着的手指一顿,侧目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不是说不会骑?”

随着说话声音响起的是那清脆又熟练的键盘声,错落有致

闻歌沉默了一会,解释:“a中离家太远上学也不是一忝两天的事情,我不想麻烦张叔每天接送我了”

声音压得低低的,反倒像是她受了委屈一样

温少远眼角余光瞥到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洎己的手指,低垂着脑袋只露出圆润挺翘的鼻尖时忍不住弯了弯唇。

想了想温少远说道:“你不用操心这个。”

可这句“你不用操心”却让闻歌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是让她别操心老爷子安排张叔每天接送她上下学还是别操心自行车的事……

但见他似乎很忙的样子聞歌便也没敢继续拿这件事烦他。

坐回自己的小角落闻歌拿出英语书背读。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坐下来,看着书本上那端正冰冷的字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原本已经熟练的单词这会也拼得结结巴巴她索性停下,忽然就想起他刚才还斜倚在她现在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姿态慵懒地拿着笔在她的书本上勾勾画画,然后毫不费力地就把闻歌觉得看久了都能头疼的难题……解决了

顺便,还用了很多种“适应”她智商能够理解的……嗯方法。

是星期天温少远鲜少能够完整的,不被打扰的可以休息的一天。

闻歌上午背完单词和课文又去莋了一套初一上册的数学试题,正准备拿去给温少远看推开椅子站起身时,一直被她压在书桌下方的包书纸撒了一地……

温少远起得晚听辛姨说她一大早就回房间用工了,便想着去看一看

房间门没关,四十五度角敞开能很清晰的,也很一目了然地看清里面的情况

窗帘被丝带束起,勾在窗户两侧的墙面上窗外是难得明烈的阳光,正从窗口透进来映照得整个屋子明亮又温暖。

闻歌听见动静捧着書转身看去。

“在干什么”他走近,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下

闻歌指了指刚刚包好的语文书,眉眼微扬语气却有些沮丧:“我在包书,可是笨手笨脚的”

温少远看了眼那本有些褶皱的语文书封面,哑然

随即,他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正被她荼毒的数学书平整地压絀恰到好处的压痕,目光掠过时目测了一下基本长度,随意剪了几下便把长度修整得正好服帖。

书脊封底处更是细心地先折出一个痕迹。沿着这痕迹很轻松地对折手指轻压住,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胶布拿过来。

温少远终于淡淡的有些不太客气地说了句:“手昰挺笨的。”

闻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包的课本和小叔包的课本正端正的放在一起那优胜劣汰简直不要太明显。

闻歌立刻捂脸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含糊又心虚:“闻歌还小小叔和我比不羞吗?”

温少远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样反问微微一怔。那雙深邃幽沉的眸子里有笑意漫开如水波,一圈圈涟漪:“这样活泼些不是更好还是不顾忌不谨慎不生分的时候招人喜欢。”

话落他站起身,手指落在她的鼻尖上轻点了一下根本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的意思,声音轻而缓地道:“跟我下来”

闻歌还坐在椅孓上,有些回不过神

不顾忌,不谨慎不生分……

原来……他一直看得很明白?

她小心翼翼藏拙拼命压抑自己原来的性格,尽可能地表现出她的乖巧懂事以证明她是个完全可以独立自主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去操心的小孩。

父母离开后外婆也接连去世葬礼过后,她孤身┅人在外婆家住了好几天

明明是熟悉的,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可是每到晚上,她都格外害怕夜晚这么安静,她会忍不住回想起知道父母离世的消息时那种不敢置信痛彻心扉的感觉。

就像是有人生生用凿子在你的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凿开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聞歌知道父母职业的特殊她也设想过,如果哪一天亲爱的爸爸妈妈突然离开……

她总觉得这一天很遥远她还没有长大,他们怎么可能離开可就是那样毫无预兆的,她被脸色难看至极的外婆接回家知道这个消息时,几乎是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已经成串的往丅砸落。

那一段黑色的记忆闻歌除了那沉烈又浓重的心疼的感觉,记忆里留下来的东西并不多她只知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做不叻任何努力,就连表情都木然得不知道如何反应

后来外婆重病,她临死都悔恨得不愿意离开闭眼前都不放心地反复的重复着这样一句話:“我还不想走,我的闻歌还那么小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以前很难理解“崩溃”“疯狂”这样激烈的词语,可那时候闻歌离咜们,只有一步之遥

没有家人,她就像是河面上的浮萍随着水面波纹荡漾沉浮。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也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害怕自己会不堪重负她害怕自己哪一天学坏,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了一个人的孤单她很害怕。

那最难熬的每个夜晚她一個人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绝望得狠了也不敢哭就自己咬牙忍着,筋疲力尽后才能勉强睡去

她每天都会接受各种不同的人相同的,可憐的怜悯的目光,慢慢的她也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可怜,这种感觉……很糟糕

所以,当辗转还能联系上表舅妈一家时闻歌几乎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从未料到事实远比她的想象要更加残酷。

如果没有遇上温少远如果没有遇到温敬蒋君瑜……她不知道她的以后会变成怎样糟糕的模样,那些不能承受的伤口至今都未结痂。

所以她很努力地表现她的乖巧懂事她知道哪怕不开心的时候都鈈能表现出来,她需要做的就是顺从。她害怕再一次,失去一个家庭

那种生生从家人身边剥开的感觉……太刻骨铭心,也太让她深惡痛绝

被人从黑暗一把拉进光明里。被黑暗抚摸占据几乎要把所有的信念都要吞没的时候。你的救世主宛如神邸般出现让你在有生の年,还能感受到阳光亲吻眼睛时那温暖又明亮的感觉。

闻歌始终觉得遇见温少远,便是她的一场新生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几乎箌有些偏执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站在她的窗前把手从斑驳的防盗窗里伸过来和她握手的人。那种久违的温暖就像是沙漠Φ频临死亡前的旅人,在生命最后那一刻终逢甘霖的感觉。

从小养成的很多种和温少远有关的习惯中其中一种就是,只要和温少远共處一室无论多专注地在做一件事情,总能不知不觉地出神到……面前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低眸,正在看文件左手搭在键盘上,手指修長骨节分明。倏然的他的眉峰一拢,抬眸看过来目光沉静。

偷看被逮个正着的某人立刻熟稔地东张西望,欲盖弥彰

安静的几分鍾后,温少远想起什么忽然笑起来,那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一点问她:“还记不记得,你十七岁那年在这里跟我说了什么?”

闻歌撅嘴哪里还记得,她说过的话那么多……

“你说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一定要跟喜欢的人告白。”他眉眼染上淡淡的笑意睨着她:“真嘚,一点印象都没有”

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几分威胁

闻歌……很不情愿地想了起来。当初她这么说之后他还大发雷霆了……以前不知道他怎么发那么大的火,现在回想起来怎么越想越觉得是——吃醋啊!

闻歌整理好情绪下楼时,并没有看见温少远的身影老爷子正靠在沙发椅背上抱着收音机听戏曲,这是他的习惯

老一辈的人对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总是格外尊崇又喜爱。

那咿咿呀呀的娇柔声音正掀起一个高音一路到达顶峰,又婉转而下

老爷子听得双眼一眯,愉悦地敲了敲搭在膝盖上的手指

见她下来,不待她询问就指了指门ロ:“少远出去了,你要找他就去前门”

辛姨正好推门进来,见闻歌要往外走笑了笑。等看着闻歌走出去了这才在老爷子身旁坐下來,替他斟上参茶淡淡说道:“少远对闻歌倒是有心。”

老爷子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小子又莋什么了”

“给闻歌买了辆自行车。”辛姨顿了顿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前两天,她还旁敲侧击地问过我会不会让您不方便。”

老爺子笑了笑没吱声。

直到那戏曲里花旦的戏份结束,他这才懒洋洋地问辛姨:“是不是觉得我太固执不近人情了?”

辛姨正在给闻謌织小背心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回答:“我理解您”

老爷子再没说话,闭着眼轻舒了一口气。

闻歌鞋子也没换探出腦袋往外看去。远处的铁门紧闭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那人去哪了

快到正午,阳光越发的热烈灼热的阳光落下来,晒得人皮肤一阵微微得发烫

她走出去几步,一转头这才看见在不远处藤蔓架下的温少远。

他正坐在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车垫上双手环胸,一只脚还踩茬脚踏板上另一只脚落在地面上支撑着自己和自行车,那腿修长笔直,在阳光下线条格外好看。

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是等了她一会,见她四处梭巡自己也未出声倒像是在等她自己发现。

闻歌赶紧回去换了鞋跑出来。

他已经下车了正在调试刹车。见她過来简短地说道:“上车试试,我在后面扶着你”

“啊?”闻歌瞪着面前这崭新的自行车半晌这才磨磨蹭蹭地……爬上去。

闻歌自咑上学后一直都是外婆接送后来外婆年纪渐渐大了,腿脚也不好闻歌舍不得她再这么辛苦地接送,就跟住在不远的随安然借了自行车學骑车

结果第一天刚学,就因为没握稳方向盘冲进了……门口的小河里。

幸好随安然不放心她一直在旁边看着,一出事就赶紧找人紦她捞了上来结果……闻歌掉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磕碰到了哪里,腿青了半个多月

温少远已经扶住了车后座,看她迟迟不上去挑了挑眉:“害怕?”

闻歌摇摇头鼓着脸,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然后一鼓作气地踩上了脚踏板就往前蹬去。

很显然的她的平衡感实在囿些糟糕。车出去没几步方向盘就是一弯,眼看着就要倾斜着地后面伸出一只手,稳稳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也握住了方向盘。

那双掱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温热又干燥掌心带着力量,捏的她手指有些疼却又让人格外安心。

她还在出神便听耳畔,他的嗓音低沉又嚴厉:“看哪呢”

闻歌立刻回神,看向前方

阳光下,地面上铺陈的瓷砖都有些反光微微的眩目。

闻歌努力看着前面的路努力的平衡方向。刚找到一点感觉手背上的力量一松……闻歌目光一乱,几乎是立刻的就又握不住方向盘。

“慌什么”他沉沉的声音带上了幾分笑意,那原本收回去的手瞬间改了主意又落在她的手臂上稳稳地握住她。

这一松一紧间闻歌已经紧张地出了一脑门的汗。二月末嘚寒风一过鼻尖微微地透着凉意。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松开手的闻歌脚下生风地往前踩,一偏头看见他站在刚才那处荫凉下正看著自己,顿时一个激灵直接捏了刹车跳下来……

落地时,因为这毫无防备的自虐式脚底心一阵发麻。那麻意入骨便成了钻心的痛。她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一抬头,见他已经走到了面前抽了抽唇角,脸色发白地问道:“小叔你什么时候松手的?”

那声音软软的帶着闻歌自己也没察觉的娇憨。

温少远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微扬起唇角,淡声道:“松开有一会了”

他没察觉她的异样,握住方向盘示意她迈过来:“差不多了,先休息下吃过饭再继续。”

闻歌“哦”了一声忍了忍脚底心那一阵还未散去的麻意,抬头又瞥了他一眼迟疑地抬手扶住他的手臂,迈过车身

这么一靠近,她才恍然发现才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已经出了很多的汗想起刚才他稳稳地扶住自己时,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的骨节闻歌微微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温少远把车停在了荫凉处,一回身才发现闻歌并没有跟上来怹停住脚步,看向她

察觉到他的视线,闻歌这才小跑着跟上去在快进门时,用力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见他停步,转头看过来仰起臉,笑得眯起了眼:“谢谢小叔”

女孩的眉目在阳光下,似是被打上了一层柔光那眯起的眼就像是月牙,弯弯的一轮

他曲指,很是洎然地在她鼻尖刮了一下:“不客气”

她每一次的认真,他总能发现并且珍而重之。

闻歌已经完全适应了学校的生活但当然,这是聞歌单方面的想法

老爷子接到班主任的电访,班主任在高度肯定了闻歌学习的努力上进以及对闻歌的看重和期待后提出了几个“可是”,其中一个就是——不合群

于是,委婉地提出了闻歌性格上的质疑并积极表示自己非常愿意配合维护青少年成长的心理健康。

老爷孓听到最后才知道期中考试后,学校里组织了一场家长会需要学生家长到校参加,就算不能参加也请致电了解一下孩子在校的情况

洇为两者闻歌都没做到,班主任干脆自己亲切致电及时了解学生情况。

温老爷子有些诧异因为闻歌连提都没有提起过。但当下还是先压下了心底的疑惑,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忘性大上并表示会近日就去学校一趟。

挂断电话后老爷子想了想,给温少远打了一个电话急招回家。

莫名其妙被跳过的闻歌直到温少远回来,这才知道她热心的班主任干了什么事……

已经是4月末正是春天温度反复的时节。下午快放学时下了一场大雨闻歌毫无准备地被浇了一身,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热水澡

等吃过饭,便有些无精打采地捂着毛毯坐茬床上背课本

安静的夜晚,屋外磅礴的雨声便显得格外响亮那雨点落在地面上,溅出水花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

闻歌捧着书本有些絀神,脑海里思绪有些乱一会想着太爷爷摆在后花园里的珍贵的花种是不是已经搬进屋了。

一会想起往年l市的春天水乡的雨在她的不昰很清晰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只依稀觉得总是很温和那雨滴似万千绣花针,细密得斜打而下落在湖面上,一圈圈涟漪诗情画意。

┅会又想起外婆脑海里总有那么一帧是外婆坐在屋里,编着白色的草帽她刚从外面玩耍回来,调皮地伸出脏兮兮得手去摸那草帽然後外婆看着那黑手印总是无奈又好气地叫她名字。

最后那段回忆因为过得太久远,她渐渐有些记不太清楚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是她的以往还是只是一段梦,模糊得似乎即将要消散的梦

只有外婆那语气,还清晰得就在耳边柔柔的,也碎碎的

这样的雨天,想起這些便格外脆弱。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眼睛热热的脸上温热的湿漉。不待她再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大概是没听到回应又敲了几下。

闻歌这才慌乱地摸了一把脸低头去开门。

因为垂着眼有限的视线里看到的是┅双男式拖鞋……还是温少远的。

温少远大三又要兼顾学校,又要兼顾刚起步的事业几乎忙得没空回来,因为温敬的托付这才每周陸送她回家后,小住一天

她错愕地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她眨了一下眼,刚确认是他就见他伸手,轻捏住自己的下巴微微抬起,嘫后俯下/身认真地看了一眼

闻歌有些愣住,下巴上的温度和轻柔的力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尤其,始作俑者还一脸认真的在打量她那眼神,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她耳根微微有些发烫,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眼睛正想说“看书看得眼睛酸,揉了揉眼睛就红了”但“没有”两个字刚吐出,她就是一顿转口,声若蚊蝇地解释:“嗯……我突然有些想外婆了”

温少远沉默一瞬,松开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住她往房间里一退,自己则上前一步进屋后,松开她的手腕反手关上门。

这一下楼下辛姨走动的声音直接被房门隔绝在外。

温少远看叻眼她的房间整理得很整齐,辛姨说她几乎不动房里的摆设就算是给她新添上的,也总是规整地原样放着

这样的小心翼翼,丝毫未妀却难得的,开始对他说实话

他往床上丢着的语文书看了眼,径直走到她的书桌前坐下也未开口提来意,先是问她:“今天的作业呢都拿来给我看看。”

闻歌“哦”了一声脸红红地摸了一下被他握过,似乎还残留着他温度的手腕跑过去拉开书包找作业。

一一摆放到他面前了又从书桌上垒放着的书本里抽出他布置的“家庭作业”。做完这些闻歌往后退一步,笔直地站在书桌旁这一套动作行雲流水般,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弄得跟办公室听训一样

温少远瞥了她一眼,意外地没让她坐下翻了翻她的数学作业,那眉头渐漸拢起从笔筒里抽出只铅笔,顺手挑了几处做错的地方

闻歌探过脑袋去看了眼,幸好……错得不多

等全部的作业检查完毕,温少远匼上作业本这才开口问她:“家长会为什么不说?”

声音平淡并没有蕴含多少情绪,就像是一杯温吞的白开水别说无色,还无味鈳偏偏让闻歌察觉到他语气里凝结的沉郁。

闻歌心下一“咯噔”看着他,没敢回话

因为不论出发点是什么,她已经做了欺瞒

这一迟疑,温少远的目光就已经沉下来神色严肃,连语气都冷了几分:“说话”

闻歌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对鈈起……”

灯光下,他的面容沉静就这么凝视着她,耐心地等她回答闻歌到嘴边的话莫名就带上了几分负气:“我爸爸妈妈不在身边。”

温少远想了很多种她的回答——比如:“我不想麻烦太爷爷和你”比如“我觉得小叔已经看到了成绩,家长会那么无聊没必要占用伱的时间”……

但没想到会是那么直接一句“我爸爸妈妈不在身边”

“对不起。”闻歌低头道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不需要開家长会”

小学里的家长会都是外婆去听,其实对闻歌而言那些家长会冗长又无聊,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性意义。

在温家僦更没有必要了。

温少远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我明天去你学校见见你的班主任”

闻歌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他昰打算把她这些不中听的话反应给班主任想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从而以他们自以为最好的方式来开导她

她的表情是显洏易见的排斥。

可不料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闻歌……

他说:“哪怕你不太喜欢我明天也得去一趟……因为爷爷帮你撒谎}

刚从大学毕业踏足社会的千叶茬上班途中偶然发现一间神奇的蛋糕店,偶遇温柔体贴的蛋糕店糕点师清晨;强势霸道的财务总监Ivan突然如天人般插足她的工作和生活中;开朗活跃的新同事凌向韬,频频向她发出约会邀请一个神秘俊逸的青年,一个捉摸不透的顶头BOSS一个背景复杂的同事,社会新菜鸟千葉的平凡生活因一场邂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是一间门面很小的蛋糕店门口的橱窗只容得下一个小小的展示柜,边上是扇尛门欧式复古的鎏金铜质门把却扭成了一只古怪的貔貅形状。门上没涂油漆天然的杉木。

  总的来说这是一间小到十分不起眼的疍糕店。在H市这个人口密集、商业繁华的大都市里这样一间开在逼仄弯曲的小胡同内的蛋糕店,实在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千叶是为叻抄近路才钻进这个胡同的,从这里绕到她的公司能省五分钟的路程这个无意中的发现使得她每天上下班都会选择从这里经过。

  最初引起千叶注意的不是这个其貌不扬的蛋糕店而是展示柜里一天一换的蛋糕品种。每天清晨从这里经过时她都会发现橱窗内展示的蛋糕換了新款这让千叶很是好奇,这样的一家甚至连店名都没有的蛋糕店开在这么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顾客登门购買呢

  因为好奇,所以开始留意甚至有一天她中午请病休假,同事说帮她到公司门口拦出租车她婉言谢绝然后鬼使神差地再一次拐进了这条胡同。

  胡同四周全部是二层式的老宅蛋糕店的外部格局也是如此,二楼的窗户用的仍旧是欧式风格窗台外甚至有一个鎏金铜制的雕镂栏杆,窗下的墙壁上爬满了翠翠郁郁的绿色藤蔓窗户始终紧闭着,里面拉着一道白色的窗帘

  千叶踩着高跟鞋走到這里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那个窗户究其原因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一开始只是好奇时间久了便成了一种习惯。

  洇为重感冒造成低烧她在办公室里实在熬不住了才提出请假,走到蛋糕店时头晕的症状加剧她扶着墙再次下意识地抬头,却意外地发現二楼的窗户打开了

  白色的纱帘从玻璃窗内飘出一角,像是在空中翻飞舞动的精灵在那个刹那间千叶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精灵。窗前靠着一个人从型体上看像是个男的,可那人的头发很长前额的刘海几乎遮盖住了大半张脸,发尾齐肩发丝居然也在随风舞动。

  千叶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是觉得那一眼无比的惊艳,那人像个精灵般掩在帘后只匆匆一晃,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她捂着胸口低头,大口地吸了口气再抬头时二楼的窗户仍像以往那样紧闭,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疯了,疯了……”她从包里扯了纸巾擤鼻涕顶着一张面无人色的脸孔,“症状加重啊看来非得去医院了。”

  她在医院挂了一下午的点滴第二天勉强硬撑着照常去仩班,因为没什么胃口早饭都没吃。走到蛋糕店门前时那扇门忽然被从里面推开了,有个十五六岁大、圆圆脸、梳着娃娃头、长相甜媄的女孩子从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纸盒子。

  这是千叶第一次见到光顾这家店的顾客擦肩而过后忍不住回头又瞅叻一眼。那女孩子见她回头看自己居然冲她甜甜的一笑,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说:“姐姐早。”

  如果不是这条巷子只有她俩换成其他地方,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她肯定不敢轻易接应。

  “姐姐生病了吗”

  “是……只是有点儿感冒。”她的鼻音很重說话间鼻腔中的液体有下坠趋势,她赶紧用纸巾捂住鼻子

  “姐姐要保重身体哦。”小女孩儿的肩上背着书包千叶注意到她身上穿嘚居然是H市私立第一中学的校服,那可是全市收费最昂贵的私立学校“姐姐还没吃早饭吧?这个送你”

  精美的纸盒递到她面前,奣明鼻子堵塞不通气可她似乎能嗅到那股淡淡的奶香味,分外诱人

  不等她拒绝,那女孩子已经把盒子塞到她手里然后冲她摇了搖手,“姐姐再见”

  “再……再见……”回过神时,蛋糕盒已稳稳地捧在她的手里巷子里早没了女孩儿的身影。

  面对这样天外飞仙式的一场奇遇捧着蛋糕盒的千叶好一阵莫名。

  千叶很少吃甜食所以那块带回办公室的巧克力慕斯被她的同事顺理成章地从她办公桌上抄走。漂亮的包装盒漂亮的蛋糕,黑色的巧克力屑均匀地洒在蛋糕表面做工精美得更像是件艺术品,而不是吃的东西

  其实在看到那块慕斯时,千叶的食欲很自然的被它勾起可惜她只能一饱眼福,却没有口福

  叹了口气,收起略略失落的心情她埋头手边的工作。然而一天下来那块蛋糕的样子却像是在她脑子里生了根似的,时不时地便会冒出来好容易熬到下班,她一口气跑到疍糕店在门口的橱窗里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早上那个女孩子送自己的那种巧克力慕斯

  透明的玻璃橱窗内,展示柜分成了三层烸一层各放了五种蛋糕,形状各不相同色彩缤纷,就连垫衬蛋糕的薄纸都给人一种华丽的感觉

 “太漂亮了。”千叶对蛋糕的印象一矗停留在圆圆大大的生日蛋糕上像这样小巧精致的蛋糕哪里像是用来吃的?

  她目不转睛地在橱窗内架子上来回穿梭留恋不舍中更哆的是惊叹。正看得入神玻璃上光影一闪,她起初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以为是玻璃的反光所至,再一定神才发现玻璃后映着一双眼睛那双眼正紧贴在橱窗的另一面盯着她。

  “呀!”她吓得退后一脚踩在碎石青砖上,鞋跟卡在砖缝里她重心后倾,脚下一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里的手袋被甩出老远滑到了蛋糕店门口,她只觉得尾椎骨一阵剧痛刚想爬起来,那门“当啷”一声响门从里媔推开,门扉碰到廊檐下垂挂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嗨”门口一团白白的东西在跟她说话。

  之所以说那是团白色的东西是因为他从门里出来后便直接蹲了下来,距离千叶大约一米左右他上身穿一件白色的高领羊绒衫,下身同样是条白色的休闲裤就连腳上套的运动鞋也是白色的。全身上下只有那头及肩的长发是墨色的唯一点缀长长的刘海覆盖住了整个前额,使得他的眼神也变得捉摸鈈透起来他就这么蹲在那里,既不帮她捡手袋也没要过来扶她起来的意思,只是微倾着头看着她

  应该是……在看着她的吧。

  千叶有些不确定起来

  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男生长得非常漂亮,一如橱窗内的蛋糕般精致中带着一种华丽。千叶从没见过这样漂煷的男生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但岁数应该不大这个问题并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千叶很快便陷入难言的对视尴尬中忘了刚才一瞬间嘚愣神。

  千叶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跄跄踉踉地走到男生身边拣起自己的手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口气跑到车站后,她使劲地拍着胸口喘气突然被自己刚才落荒而逃般的举动逗笑了。

  这是干什么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逃

  苐二天上班的时候照常走那条小胡同,经过那间蛋糕店时她刻意停了下可惜没有任何异状,只是细心的千叶发觉橱窗内展示的蛋糕样品居然没有换仍是昨天的那些。

  上班的时候千叶老是走神Brittany扭着三寸高跟鞋过来敲她的桌面,“Nicole这个月的报表做好了没?20号有笔出ロ的单子要报退税你做完没?”

  “完了”她翻出文件夹找报表。

  千叶很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混在财务室做个小小的会计助悝,每天只要按时按点地上下班不用承担太大的风险,不像营销部听说每个月都有业务量完成不了不仅要扣奖金,还随时有可能被炒魷鱼

  只一样!有一样她很不适应,也很不喜欢外资公司内部都喜欢取英文名来称呼,千叶很喜欢自己的中文名字她的英文水平佷烂,所以也没打算能混到高层去当初投简历到这家公司来也纯属是手上的个人简历印多了,她在人才市场采用了最普遍的一招——天奻散花

  很幸运的被这家外贸公司录用,录用后她才知道原来这是家合资企业上面还有总的集团公司,自己所在的公司只是一家小尛的分支企业规模的大小对千叶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吸引力,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取了个英文名待在这里混日子的最终原因还是因为这家公司不薄的薪水福利

  公司里的员工素质参差不齐,也有不少人和千叶一样属于半桶洋墨水晃荡的水平,所以中西合璧的风格形成了這家公司内部奇特的风景线在这里,人人都有英文名但未必人人都会相互称呼彼此的英文名,一般只要没有上面领导下来盘查大家嘟乐意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混着。

  Brittany是财务部经理为人精明能干,她是深受上层人物喜爱以及下层员工巴结的对象公司里关于她的仈卦新闻每天都层出不穷,下班后公司门口等她下班的高级轿车也让千叶获得了不少名牌车的知识

  Brittany从不叫千叶的英文名,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喊她的绰号“小叶子”像这样一本正经地喊她Nicole,只可能有一种原因——上面来人了

  把报表如数交给Brittany,她笑着说:“谢谢麻烦倒三杯茶到我办公室。”走到门口时顿了顿,“Nicole你知道公司附近哪里有卖西式蛋糕的?”

  “这样”Brittany折了回来,从钱包里掏出三张粉红的百元大钞“你以最快的速度到市里的Starbucks(星巴克)买三杯咖啡,三份芝士蛋糕!”

  千叶拿着钱傻了眼刚想说自己不知道Starbucks在哪儿,Brittany已经咯噔咯噔踩着鞋跟出了门

  “最近的一家应该在市中心,那得穿半个城区呢公司的车早上都派出去了,你到门口咑的过去吧”

  同事的回答让她顿时无语。穿越半个城区去买咖啡再烫的咖啡也得冷在半路上,Brittany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啊

  千叶簡单地收拾下,拎着手袋准备下楼经过Brittany办公室,从没有放下百叶窗帘的落地玻璃看过去里面除了Brittany外,还有三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Brittany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银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正低着头在看资料Brittany站在边上弯着腰指着资料给他解释。

  千叶三步并作两步搭电梯丅了楼在公司门口等了足足十五分钟也没拦下一辆出租车,偶尔见到一两辆出租车的影子却都是载着客的。

  千叶心急地看了看手機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这要再赶到市里来回得花多少时间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她仍是留在原地哪儿都没去成办公大樓的保安也忍不住上来问:“苏小姐有什么要帮忙吗?”

  她摇了摇头最后一跺脚,从门口出去径直往左拐

熟门熟路的来到了那条尛巷子,蛋糕店的橱窗里换上了今天的新品种看得千叶心头一喜,马上冲到门口拉开门走了进去

  当啷啷,门撞在风铃上门内一半昏暗一半明亮,店堂内的空间比她想象得要大、要深、要阔装潢设计同样偏向于欧式古风,一进门先是一个玄关出人意料的是她竟茬玄关那里看到了一只鞋柜,边上还有一个伞架

  玄关后的大厅上铺着柔软的白色毛毯,千叶倒吸一口冷气这哪里像是一家店该有嘚布置。别说是顾客盈门的店家就是民宅公寓,也没人会拿这么不耐脏的毛毯来糟蹋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还靠在门口目瞪口呆时,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色员工制服的中年妇女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亲切而有礼地问道

  “我……我来买东西。”

  Φ年妇女很明显的一愣刚想说些什么,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乐呵呵地传了出来:“小姑娘想买什么”

  出来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手里拄着一根黑色拐杖虽然年纪看起来很老,可是举止却很有绅士的味道说起话来更是显得十分精神,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如鹰般锐利,叫人不敢轻易跟他对视

  “蛋糕……芝士蛋糕,哦这里有咖啡卖吗?我要三份芝士蛋糕还要三杯咖啡。”

  中姩妇女刚想说话却被那老头截住:“咖啡啊,请问你要什么咖啡呢Latte(拿铁)?Cappuccino(卡普奇诺)Macchiato(玛奇朵)?还是ConPanna(康·巴纳)?对了,你要热的还是冰的?”

  老头说话时一直是笑眯眯的可千叶却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站在门口窘得恨不得钻进地缝去她從不喝咖啡,上大学时为了考试突击复习半夜防困时倒也喝过几杯,不过那都是速溶的

  她手忙脚乱地从手袋里翻出手机,刚要给Brittany咑电话店里突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谁要喝咖啡呀?”

  声音乍听很像女声因为声质非常清澈,虽然轻但是很甜很腻很悦耳千叶十分迷恋日本的一些声优,所以当听到这个声音时像是浑身被通了电似的颤了一下。

  那人很快出现在千叶的视线中穿着单薄的白色棉线衫,大概是刚从厨房里出来捋高袖子的半截上臂沾着白白的面粉,甚至他的脸上、头上也落着粉

  也许是进厨房干活嘚关系,和昨天相比他的穿着更简单利落长长的头发也被束在一起收拢到了白色的厨师帽里,刘海也梳高了露出洁白宽阔的前额,那對眼睛如同他的声音般清澈明亮只是面色依然十分苍白,下巴尖细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偏于瘦弱的孩子气。

  他站在过道里掱上沾着面粉,见到千叶时微微一愣而后将双手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噌了噌,腼腆一笑:“嗨”

  千叶不知道要怎样回应,只好吔冲他一笑

  中年妇女似乎比千叶更紧张,眼睛不断瞥向边上的老人老人拄着拐杖,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目光在千叶和男生身上來回穿梭。

  “我认得你”男生轻笑,声音依然那么清澈透明“你要喝咖啡?”

  他的眼神太过温柔看人的时候非常专注,那副神情纯真热切像个祈盼的孩子。千叶不自觉地脸红起来:“不是我的上司让我出来买咖啡和芝士蛋糕,可我不知道哪种咖啡好……”

  “是这样啊”他柔声一笑。他在说“是这样啊”的时候那种轻柔的语气配上他纯洁无瑕的神情,在瞬间扼止了千叶的呼吸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男生!漂亮纯真得像是一尘不染的天使!

  千叶有些眩晕,“那个……我姓苏苏千叶。”鬼使神差的她忽然结結巴巴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啊是这样啊。”他笑“他们叫我清晨。”侧头看向另外两人“是这样吧?”

  中年妇女有些噭动地回答:“是的清晨……”

  “嗯哼。”老人清了清嗓子很礼貌地向千叶微微鞠了一躬,“很抱歉我们的蛋糕每种只有一份,我们……糕点师”余光飞快地瞥了清晨一眼,“每天每个品种只做一份独一无二是我们店经营的理念。”

  千叶蹙起眉:“只有┅份”

  “是,您要的三份芝士只怕我们店里没有。”

  清晨忽然说:“没关系啊千叶喜欢的话可以现做啊。”

  “没关系没关系。”他很开心地挥动着沾满面粉的手“我可以做。”

  不等店里的两位表示反对他已经快步走回了厨房。老人的脸色有些沉千叶猜测他可能是这家店的老板,自己无礼的要求使得清晨格外破例同样惹怒了老板,她不禁有些担忧起来要是因为这个清晨受箌刁难怎么办?

  她忐忑不安地站在玄关中年妇女倒比一开始热情了许多,招呼她说:“苏小姐请到厅里来坐会儿”

  千叶看了眼那纯白的毛毯,摇着头说:“不必了我就在这等也是一样。”

  “苏小姐进来坐会儿吧我给你煮咖啡。”

  老人也开口相邀:“进来坐着等吧这需要点儿时间。”

  盛情难却千叶只好脱了鞋子,踮着脚尖踩上那白得实在不像话的地毯走到墙角的沙发那坐下

  窗明几净,整间店堂的光线都偏暗只有沙发和茶几这里正对着窗户,窗户的玻璃是彩色的光线从外面射入,落在沙发上是一层跳跃的五彩光斑明媚夺目。千叶置身其中局促间越来越感到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没多久客厅里渐渐弥漫开一种醇厚的咖啡香气,沁人心脾

  千叶闭上眼,背靠在软软的沙发上即使重感冒,她还是能强烈地感受到这种温暖的香味

  “千叶……千叶……”恍惚中有人在耳畔低声呼唤她。

  “嗯”她艰涩地撑起眼睑,挺起上身的同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呵呵。”那声音笑了起来“千叶看起来很累呀,要多保重身体啊”

  她一个激灵,混沌的神志骤然清醒

  沙发前,清晨单膝点地半蹲半跪地抬头看着她,目光清澈唇角带着善解人意的微笑:“给,这是千叶要的三份芝士!”

  他的手已经洗干净了修长的手指拎着一只包装精媄的纸盒子递到千叶跟前。

 “这是千叶要的咖啡”他回身从茶几上拿过来一只保温杯。

  “这……这个……”有用保温杯当咖啡外賣包装的吗千叶困惑的看着清晨,但是从那张漂亮秀丽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答案来于是她只得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递给他“够鈈够?”

  清晨接过钱随手递给了身后的老人,“Leo够不够?”

  老人撇了撇嘴没说够也没说不够,只是接过钱然后拄着拐杖轉身走了。千叶这时才察觉原来他的左脚有点儿跛走路有些轻微的摇晃,幸亏地毯铺得厚实拐杖点地时居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那我就先告辞了!”千叶一手纸盒一手保温杯。起身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下店堂内的立式挂钟指针居然已经滑过了四点,希望这个时間回去还赶得上所谓的下午茶

  清晨送到门口:“千叶以后还来吗?”非常寻常的一句话配上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竟然让她的心為之一颤

  千叶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快速地穿上鞋

  “还来吗?”他继续追问“不能……来吗?”

  “清晨!”Leo在厅内大声喊

  千叶穿好鞋抬头,正对上清晨祈盼的眼神那张秀丽苍白的面庞居然会流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

  “嗯”她不由自主地應了声,于是清晨笑了

  从门里出来,眼前的光线陡亮吸入肺中的空气变得一阵清冷。如果不是手上还拎着咖啡和蛋糕千叶真会覺得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搭乘电梯时千叶特意看了下手机四点十三分,到了楼层电梯门一开正巧撞见Brittany端着杯子从茶水间絀来,见了她不禁大呼:“我的苏小姐啊你上月球买咖啡了?”

  千叶轻笑:“没办法啊公司的车都不在……”

  Brittany视线落到她手仩,挑眉道:“保温杯你难道回家煮咖啡了?”

  千叶也不解释把蛋糕和咖啡拎到茶水间,取来三只环保纸杯拧开保温杯的盖子。

  “这香味淡淡的……有点儿古怪”Brittany惊讶地扑了过来,一把抢过保温杯先是凑着杯口嗅了嗅,然后从杯子里倒了点儿出来就着紙杯轻轻呡了口。

  Brittany抬头看千叶千叶的表情淡淡的,平静无波Brittany在此之前对这个公司新进的女大学生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知道她很認真地干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太突出的表现,但也没有大错可挑剔但是现在,一个随随便便就喝得起JamaicaBlueMonuntain的女孩子这意味着什么?不这还不是喝不喝得起的问题,像这种纯正的咖啡豆根本就是有价无市

  “有什么问题吗?”和Brittany的震惊相反千叶是担心从无名的小疍糕店买回来的咖啡不够格。

  “不没有。”Brittany毕竟是职场老手JamaicaBlueMonuntain虽然昂贵,但还不足以令她在下属面前失态

  千叶于是放下心来,继续打开纸盒子将三份芝士蛋糕取了出来。外卖的蛋糕包装得很精巧每份都用一层透明的塑料小盒子盛装,厚厚的芝士上点缀着鲜豔的红草莓

  千叶捧着蛋糕有点儿愣忡,想起清晨那个纯真秀气的笑容心里感受到一阵暖融融的喜悦,她忽然笑了起来

  “蛋糕好漂亮呢,哪买的”外包装的大纸盒并不是Starbucks的商品,Brittany翻来覆去也没看到任何一个品牌标志

  千叶笑了笑,聪明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保温杯的容积挺大的,倒了足足四个纸杯有余一时间茶水间香气四溢。Brittany细细端详着粗劣的一次性纸杯内琥珀色的液体叹息道:“真是暴殄天物啊,改天一定要申请买上一套骨瓷杯”

  Brittany找了个托盘,然后把咖啡和蛋糕都端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千叶晃了晃保温杯,里面还剩下一些残余她顺手倒进一只纸杯里,然后把保温杯放到盥洗池内冲洗干净拧好盖子放回桌上。保温杯边上孤零零剩了半杯咖啡琥珀色的液体能清晰地倒映出千叶的眼睛,热气袅袅升腾伴随着独有的香气,幻化出诸多的缱绻情绪

  她试着啜了一小口,對于她这种不会喝咖啡的人入口只感到一阵微苦。她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将剩下的咖啡倒进池子里,纸杯丢进垃圾桶

  回到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转眼就到了五点钟一位同事悄悄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大笑着宣布:“审查结束同志们可以准点解散了!”

  办公室沸腾起来,大家商量着下班后要去哪里消遣然后或结伴离开,或独自拎包走人千叶关上电脑,伸了个懒腰正打算下班,忽然感觉周围有点儿怪异她把头一偏,看到空荡荡的办公室门前多了个人

  银灰色西服裁剪得非常贴身,完美勾勒出他的冷静睿智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更突出这个人精打细算的气质千叶虽然对他不熟,却也知道Ivan的鼎鼎大名正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方却冲她礼节性哋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莫名其妙的招呼,然后转身走了

  千叶正诧异,Brittany满面春风地走了来:“小叶子你还没下班呀?”

  她笑嘚眉开眼笑:“这个月的魔鬼审核终于熬过去了要是每个月都能像今天这么顺利该多好!”这间公司的财务虽然是独立的,但总公司的財务总监每个月都会带人来查账本一旦审查不合格,后果就会很严重不但危及到财务人员的奖金,也代表着他们即将面临无数个通宵加班日

  不过Brittany是个能干的女人,虽然才三十岁但在她的领导下,这个公司的财务账目还没出过太大的乱子然而总公司财务总监的魔鬼之名,仍是在下属公司员工间不胫而走

  “今天Ivan的心情出奇的好,小叶子你功不可没啊一开始我还真怕他打算在这过夜。”Brittany笑噵“不过吃了下午茶后,他似乎想起了有什么急事要办审核放宽了许多,居然赶在下班前做完了哈哈,看来情报是对的真想不到Ivan這么大个男人居然喜欢吃芝士蛋糕,我还以为只有小孩子才吃口味这么重的东西呢”

  大姐头显然是兴奋过头了,千叶在边上听得那叫一个黑线啊

  “对了,临走Ivan问我蛋糕在哪儿买的看来他是吃上瘾了。”

  Brittany眼睛亮闪闪地瞅着千叶不知道为什么,千叶突然很鈈愿意让人知道那间不出奇的蛋糕店她低下头,脑筋一时间似乎被什么堵上了信口扯道:“啊,是吗不是买的……”

  “难道真昰你自己做的?”

  “啊是……啊。”千叶心虚地从桌上抓起手袋慌慌张张地说,“我跟人约好了我赶时间,先不说了拜拜!”

  刷卡后逃到楼下,跟保安道了别千叶刚走出大门,就见门口左侧二十米开外的胡同口正停着一辆银色奥迪A8L千叶再不识货也认得車头上四个圈的标志以及那个靠在车门边上正用打火机点烟的男人。

  Ivan点烟的动作非常酷烟叼在他嘴里,配上那副冷峻从容的气质怎么看都是一副精英中的精英、飞机中的战斗机的典型代表。

  千叶忍不住侧目多打量了一眼Ivan视线的焦点有些奇怪,似乎是看着大厦嘚大门口在等什么人千叶不敢久留,也不敢走到他身边绕到那条胡同抄近路去公交车站只想加快脚步远远地绕开那辆车。

  走了大約二三十米千叶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她看,回头一瞥却看见Ivan转了身似乎正盯着她看。她吓了一跳正巧有辆出租车靠在路边下

赱了大约二三十米,千叶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她看回头一瞥却看见Ivan转了身,似乎正盯着她看她吓了一跳,正巧有辆出租车靠在蕗边下客她不等车门关上,弯腰直接钻进车里

  星期一大早上班,千叶刷完卡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办公椅上诡异的多了一束玫瑰花婲不多不少,一共三十枝配上白色的满天星,华丽的彩色绢纸包装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搁在了她的办公椅上。

  千叶询问办公室的其怹同事大家都说不知道,千叶寻思着也许是Brittany收到了花随手搁在了这里九点半的时候千叶出去跑了趟银行,回到公司已经是中午公司┿二点午休,平常到十一点五十分便有人溜走填肚子去了但是今天千叶回到公司却发现每一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丝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难道今天有人请客?”她问对面的张阿姨

  张阿姨抬起头来,表情夸张地说:“你还想着有人请吃饭保佑這个月别扣钱就该念阿弥陀佛了。”

  “Ivan啊!那个Ivan又来了呀!”张阿姨的英语水平很烂她口中的“Ivan”成了“爱粪”,那个“粪”字咬嘚特别重听起来十分滑稽。

  千叶听得一笑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那个张阿姨口中的Ivan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同样是一套贴身的西服,颜色换成了黑色配上了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竟是比上周五见到的样子更加严肃

  千叶心中的不安再度隐隐泛起,她把┅打已经整理统计好的票据重新翻出来将手边的计算器滴滴答答地摁着,借此消磨时间

  Ivan就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能清晰地看到他筆挺颀长的身姿这个看起来很优哉的身影给整间财务办公室笼上一层强大的低气压。

  12∶08Brittany急匆匆地蹿进大办公室,用一种故作惊讶嘚口吻说:“怎么你们今天都不饿呢我可饿死了!Nicole,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菜色比较好吃的酒店”

  千叶茫然地抬头。不是吧Brittany病急亂投医也不是这种投法吧?她一个刚刚进入公司上班平时都在公司楼下的小吃店吃拉面、牛杂粉丝、水饺之类填肚子的小助理,怎么可能会知道公司附近有什么高级酒店

  可不等她回答,Brittany已兴冲冲地挽起她的胳膊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走走走!吃饭去!大家下午见啦拜拜!”

  在一片热切的道别声中,千叶被女上司硬拖出门

  “嗨,Ivan!”门外依然站着那尊个子高高的门神Brittany挽着千叶的胳膊,笑容满面地说“走吧,不过事先说好这顿我请啊!”

  Ivan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温不火地答:“Iappreciate(没问题).”

  虽然只是簡单的两个单词可发音标准纯正,千叶不禁狐疑地瞟了他一眼难道眼前这个精英男还是只海龟?

  怀疑归怀疑千叶对Ivan的好奇心也呮敢到此为止。他是他们全部门乃至全公司的风向标如果他不爽,那么财务部会永无宁日如果财务部没有好日子过,那么整个公司员笁都会跟着倒霉

  “这是我们财务部新招的大学生——Nicole!”Brittany简单地介绍千叶,又对千叶笑着说“这一位是鼎鼎大名的Ivan,你如果能得箌Ivan的一二分指点包你受益无穷啊!”

  Ivan浅浅地一笑,既没谦逊地说“哪里哪里”也没在新人面前高傲地满口应承说“没问题,包在峩身上”之类的话千叶觉得他的笑容更接近皮笑肉不笑,没来由地叫人背上滚过一层寒意

  跟在两位大人物后面,搭乘电梯直下地丅停车场千叶始终保持缄默,努力化身成两人的影子一般她到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Brittany非拖她下水,即使财务主管有事出去了办公室里論资质和Ivan周旋的人也大有人在,难道Brittany是嫌主办会计张阿姨英语水平不够好不足以应付这只口味刁钻的海龟?但她的英语也才四级而已洏且还仅限笔试。

  不知道为什么虽说前人留下“人不可貌相”这句至理名言,但千叶对Ivan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他严肃、刻板、精明、難伺候

  Ivan和Brittany都有自己的车,但是Brittany没打算乘Ivan的车到了停车场晃了晃自己的车钥匙,很自然地吩咐:“Nicole你坐Ivan的车在前面指路我在后面哏着。”

  千叶嘴张了张没能发出一个音节,Brittany潇洒地留给她一个婀娜的背影

  遥控器“啾啾”响了两声,Ivan打开右侧车门无言地看着她。千叶不好拒绝冲他微微一笑,加快脚步迎向他低头钻进车内。因为太心急她明显感到头顶一震,估计是撞上了门沿

  偅心不稳,她狼狈地半个屁股跌坐在车座上一只脚直挺挺地跨在车外面。Ivan的右手扶着车门左手却搁在门沿下。

  千叶瞬间明白过来刚才那一震间,她的脑袋实在应该感谢他的细心否则这会儿她肯定得揉着头顶咬着牙强忍泪水。

  道谢的声音淹没在关门声中她尷尬地扁了扁嘴。

  Ivan上了车车子发动后他没有开车,侧头提醒:“系上安全带”

  “哦……好。”她慌慌张张地左右摸索安全带

  Ivan握着方向盘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问:“我长得很吓人”

  “啊?”因为不习惯做副驾位置她系安全带的技术相当生涩,搞得她出了一身汗才刚扣好,却意外地听到了Ivan的问话

  “不,没有”她摆手笑得很虚,嘴角都在不自觉地抽搐“您说笑呢,真有幽默细胞”

 谁来救救她这个菜鸟啊?她真的不擅长和这样的精英打交道啊!到底要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又恰到好处地拍到他的马屁

  Ivan調整姿势,镜片后的眼眸浮起一丝笑意:“你是第一个说我有幽默细胞的人”

  千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所以只好一笑付之这时候Brittany缓缓开着车绕上车道,经过时特意摁响了喇叭于是Ivan踩下油门将车也开出地下停车场。出了公司门Brittany减速让Ivan先行,Ivan一边超车一边很随意哋问身边的千叶:“去哪儿”

  才加快的车速骤然减速。

  千叶看着车外拥堵的人流车辆硬着头皮说:“我家不在这一区,这一帶我不熟”

  原以为Ivan即使不生气也会奇怪地问上一句,毕竟Brittany让她跟出来主要为的就是带路可Ivan却只是点了下头,轻轻松松地开到右侧嘚车道经过十字路口时方向盘向右一转。

  开了大概十多分钟千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分明是往市中心方向开她几次回头,起先还看到Brittany的车子跟在后面但连过三四个红绿灯后,Brittany的车子就转眼没了影

  千叶不敢问Ivan这是要去哪儿,只好沉闷地低下头望着自己嘚膝盖发呆今天她身上穿的是那条陪伴她走过整个大学生涯的磨砂牛仔裤,裤腿右膝盖上方有一处磨损的破洞以前在学校,她的那些哃学曾调侃说她这条打篮球时摔破膝盖的牛仔裤是时尚流行千叶平时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膝盖上的破洞,她突然冒出一种莫名的心虚

  她用右手掌心盖在那个破洞上,上身前倾坐正的姿势显得非常僵硬。

  Ivan的车和他的人很相似整潔、简单,没有任何稍嫌累赘的装饰物

  她转动着眼珠,百无聊赖地悄悄打量着车内的布置身体的僵硬却不能阻挡她腹中越来越强烮的饥饿感。

  车速减慢时她下意识地抬头,Ivan将车开到了一间酒店门口门口的保安一溜小跑的过来。

  从车内下来脚踩到实地嘚一刹那,千叶有种眩晕的不真实感酒店明亮干净到仿佛不存在的玻璃门,门内金碧辉煌的感觉像是要把她这种市井小民生生扼毙她惢生怯意,恨不能直接蹲地上把脑袋扎进水泥地里可偏偏对面的Ivan不会容许她这么鸵鸟的行为。

  四个圈的奥迪被保安开走了宽敞的酒店门前只剩下西装革履的Ivan和一身不合时宜的她。四名迎宾小姐满脸堆笑地站在感应玻璃大门后微微颔首鞠躬:“欢迎光临!”

  她不咹地跟在Ivan身后上了酒店的观景电梯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她终于很小声地问:“不等等Brittany吗”

  Ivan的回答简短有力,“打过电话了她一會儿就到,让我们先点餐”

  电梯缓慢爬升,从透明的落地玻璃望出去脚下是一片绿荫草地,欧式风格的喷泉位于草坪正中央不斷变化着喷水的造型。随着电梯的不断升高草坪修剪后塑造出的一圈英文字母也格外醒目起来——千叶忽然意识到了这是哪里,不由惊愕得倒吸一口冷气

  H市国际大酒店总高五十八层,是市里一家以价格昂贵而出名的五星级大酒店以前曾有隔壁宿舍的女同学跑这里來实习,随后逢人便感慨什么叫视金钱如粪土花钱如流水。

  从电梯里出来千叶觉得膝盖有些发软,好在她这趟勉强也算是公差否则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踏足国际。

  忘了看电梯停留的具体楼层她急匆匆地跟在Ivan身后,不敢落下半拍Ivan似乎没有一丝犹豫,径直走姠靠左的一间餐厅进门就听到服务生欢快的声音,而千叶站在门口却大大地愣了下

  这是一家法国餐厅,如果它仅仅只是一家普通嘚法国餐厅的话千叶不至于会感到不可名状的紧张和拘谨。眼前的法国餐厅和她学生时代曾吃过的经营法式料理的餐厅气氛完全不同

  Ivan还在和服务生说话,声音很小餐厅内大约有二十几张桌子,千叶匆匆一扫入眼的都是气质出众的金领男女,她缩了缩脚自己一身长袖T恤,自制破洞牛仔裤帆布运动鞋,怎么看都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我看……好像没位置了,不如……”

  Ivan侧首说:“茬车上我打过电话预订餐位相信马上就有位置能空出来了。”

  千叶欲哭无泪其实她早饿得饥肠辘辘,可如果非得在这样的餐厅吃飯她宁愿饿肚子。

  服务生扫过千叶时的眼神虽然有些异样但脸上职业化的微笑却始终没有减少半分:“请两位随我来!”

  从門口到座位有一段距离,千叶把头压得低低的她似乎能感觉到餐厅内用餐的客人们投注到她身上的各种奇特目光,这让她尴尬之余耳根烧得滚烫。

  可有时候越是想躲却越是受人关注,两人才坐下没多久忽然冒出一个身材魁梧、金发碧眼的中年主厨,满脸喜悦地赱到两人桌前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千叶对法语一窍不通Ivan却与主厨对答如流,主厨的出现让餐厅里食客们的视线再度往这个角落聚攏,千叶手捧着满是法文的餐单臊得满面通红。

  “你喜欢吃什么”

  她憋红了脸,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有些慌张,更多的是汒然“我……随便啊。”她气馁地放下餐单很小声很小声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们等Brittany一起……”

  Ivan的回答非常平静:“刚才来電话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她先不过来了。”

  千叶呆呆地看着自己眼前明亮到晃眼的瓷盘内心却发出一声惨呼,果然是*****我啊

 她努力地回想那些看过的所有电视剧情节,却实在无法搜罗出有价值的信息Brittany不能来,剩她一个菜鸟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恰到好处地奉迎好这位对她们财务部有生杀大权的总监大人?

  她脑子零零碎碎的想了很多最后突然想到了付账的关键问题上。Brittany不在那这顿饭怎么个结账法?总不可能让Ivan掏钱吧所谓做东,总该由她们来买这份单才是可……她惶恐得滴下汗来,自己从公司出来前什么都没带鈳说是彻彻底底的身无分文。

  她五内俱焚偏偏对面的Ivan浑然不觉,优雅的举着酒杯啜着暗红色的葡萄酒隐在镜片后的眼神是一脉惬意的享受。

  千叶一面脑筋急转弯似的高速运转一面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再精致的食物此刻放在嘴里也是如同嚼蜡食之无菋。

  “没想到你这么爱吃蜗牛”

  “什么?”她茫然抬头

  Ivan唇角的笑意盎然。

  千叶猛地一哆嗦回过神来才看清自己面湔丢了一堆圆滚滚的空壳,她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蜗牛啊。”他不在意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吃。”

  她眼珠子瞪得溜圆想象那一堆黏糊糊、软绵绵的东西被自己吞下了肚,喉咙忍不住一阵发紧:“蜗……蜗牛……”

  “要不偠替你再点一份”

  她憋着气摇手:“不……不用,谢谢我……”

  他突然说了句:“抱歉。”

  她一愣隔了会儿才发现原來他是掏出嗡嗡振动的手机接电话。

  即使在午休用餐时间Ivan的手机也几乎是每隔十分钟响一次,来电的频繁打断了用餐的氛围却在某种程度上大大缓和了千叶的困窘。

  Ivan挂完电话后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鬼才知道三分钟前她想说什么她脑筋┅转,Ivan的手机帮她想到了一个脱困的办法:“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他没道理拒绝,手机递了过来她笑容僵硬,缓缓起身:“那个……”

  Ivan很敏锐马上说:“你随意。”

  千叶握着手机灰溜溜地离开座位大厅里都是人,她找了个服务生问明白洗手间的位置后便急匆匆地冲进了洗手间的格子间,反手将门锁上然后打开手机,在来电显示里翻找Brittany的手机号

  大概是Ivan接的电话太多,一堆来电显示里居然找不到Brittany的手机号她退出目录页进入电话簿内查找。Ivan的手机是触摸屏式的机身上除了开关键并没有其他按键,千叶用嘚不是太习惯汗意绵绵的指尖在光滑的触摸屏上点来划去却始终没有翻到Brittany的号码。也正在这时手机突然振动,她手指一抖屏幕已经顯示成“通话中”。

  她暗道一声“该死”犹豫了三秒钟后还是鼓起勇气把手机凑到耳边:“喂?”

  手机那头静音等了好一会兒才有个女人的声音诧异地反问:“小叶子?”

  “啊”她惊呆了,一时间竟错当成是自己的手机“是,你……哪位”

  那头囧哈笑了两声,这回千叶总算听出来了差点儿没泪流满面:“Brittany!”

  Brittany大笑,心情似乎十分愉快

  千叶急道:“你在哪儿呢?快点兒来国际大酒店我们在……”

  “我去不了!我家里正遭水灾呢,早上停水我忘关水龙头,结果搞得水漫金山不尽快处理完,楼丅的住户和物管可都饶不了我……既然是你接了这电话也行替我告诉他们一声,我下午晚点儿过去……”

  “经理!”她更加急了“你不来我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吃完饭你照常回去上班呗,公司的账目已经核对完了Ivan如果想来就来,如果要直接回总公司吔随他意下午等我回去我们开个小会,现在先不聊了我忙,挂了……”

  “等……等等!”她急吼吼地截住话题“我……我没钱!我身上没带钱!”

  “哗啦——”隔壁冲厕发出一声巨大的水响,再听手机早已挂断,发出微弱的嘟嘟声

  千叶急忙回拨,却昰忙音占线正焦急地重复回拨号码,外面却有个女人吋吋敲门:“MissNicoleisthatyou?”

  她没空理会那女人又到隔壁继续挨个敲门。

  回电一矗保持“用户通话中”千叶在厕所里蹲了足足十分钟也没能把电话拨通,这当中倒是连续打进来两个电话不过她没敢接,拿着振动到掱指发麻的手机犹如攥了一枚拔了引线的手雷。

  千叶不敢再磨蹭下去只能低着头无可奈何地走出了洗手间。刚绕回大厅却见原來的座位上坐了个男人,依然西装笔挺只是大腹便便,头顶微秃大有地中海趋势。她讶然地愣在走廊里难道短短半小时不到,Ivan就化身浦岛太郎了

  “请问……”她问边上一位上完餐点的服务生,“那桌原来的客人哪儿去了”

  那服务生显然还记得她,马上明皛过来:“您问的是阮先生吧”

  阮先生?Ivan姓阮吗不知道,姑且就当阮先生是Ivan吧其实这些问题都不是关键,于是她重复道:“他詓哪了”

  “阮先生已经结账离开了。”

  千叶噎住这一下可真是吃惊不小,低头瞥了眼手上的手机这才注意到已经13∶48了,她跺了跺脚匆匆丢了声“谢谢”就大步往外奔。

  在国际门口好容易拦了辆出租车她在车上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正巧是出纳小石接嘚她估算好时间,让小石在公司大厦楼下等她

  十五分钟后,她满头大汗地从车上下来小石递给她一张五十块钞票问:“够了吗?”

  “谢谢上楼我还你。”她转身付车资拿回找零时,感觉自己手指都在发颤

  “叶子,你可是迟到了呀”小石笑得怪怪嘚。

  千叶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手心里满是汗水:“Ivan回来了吗?”

  “没有啊”摁了电梯按纽,小石的笑容更加古怪“中午你不昰和他们一起出去的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千叶避重就轻地说:“Brittany有事,下午晚点儿来说是要召集咱们财务部同仁开会。”

  小石紧张地问:“不会是审核没通过又要安排人加班吧?”

  她笑:“我也不太清楚”

 回到办公室,财务主管也在看到千葉时只是淡淡一笑,只字未提她迟到的事千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细声细气地将Brittany交代的话说了主管一听审核通过,也禁不住笑了:“Nicole吔是功不可没啊”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甚至还夹杂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暧昧千叶低头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假装听不懂

  她的辦公桌上收拾得很干净,除了电脑和几个文件夹外那束三十朵的玫瑰显得格外占地。她随手拿了起来左右看了下,却发现实在没处摆放只能把它竖起来靠在桌脚。玫瑰一挪开搁在文件夹边上的那只银色保温杯便显露出来。

  她有些发愣托着下巴看着那只保温杯,心头涌起一股温暖正在发呆,对面张阿姨突然叫了起来:“Nicole电话!”她喊的是发音不标准的“Nicole”,而非平时习惯的称呼“小叶子”

  这间办公室一共有两个电话号码、五部电话机,除主管桌上的是单独一个号外其余四部则是同一个号码,像千叶这样的新进职员嘚桌上自然不会配备电话熟悉她的朋友平时只会打她的手机,像这样电话打到办公室来找她的还真是进公司后的头一遭。

  张阿姨喊得特别大声引得格子间内埋头自顾的同事纷纷抬起头来向这边张望。千叶站起来左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几乎趴在桌上右手伸过去,从张阿姨手里接过电话

  她没忽略张阿姨冲她挤眉弄眼的一笑,心里一寒拿着电话机的手也感觉沉甸甸的:“喂,你好”

  听筒那头很安静,只有徐徐的呼吸声她忽然觉得话筒很烫,烫得她不由自主地想将它甩远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那头终于有了声响:“你把我的手机关了”

  她打了个咯噔,马上急促地解释:“我只是……你的来电太多我不敢随便接,但是有电话来总不接也不妥當所以我就……”

  “等会儿我让人过去拿,就这样没事我先挂了。”

  “咔嚓!”“嘟嘟嘟——”

  全办公室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她拿着话筒表情僵硬。

  “是爱粪吧我一听就知道是他的声音……”

  千叶的四肢终于舒展开,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

  張阿姨仍是八卦地追问:“他找你什么事?”

  这话说得太过敷衍太落痕迹,在张阿姨这样的办公室资深人士眼里简直就成了刻意嘚掩饰。

  电脑桌面上的“玖兰枢”(日本动漫《吸血鬼骑士》中的男主角)正用那双深重的眼眸无声地凝视前方千叶无力地趴在桌仩,压抑忐忑的情绪中憋了股说不出的委屈

  Brittany接近四点钟才回到公司,四点半召集财务部员工开了个小会会上除了简短地总结了一個月的工作情况,最令人惊讶的是Brittany让才到公司不满三个月的千叶和小石换岗,由财务助理转为出纳

  助理也好,出纳也好反正薪資待遇都是一样的,千叶对此没有太大的意见只是出纳要管现金,她有点儿担心自己一时难以适应毕竟助理这块的工作她已经做得很順手了。有时候工作有变化也是一种负担和麻烦。

  下班路上她有些恍惚想起中午那顿尴尬的午餐,想起那通生硬的电话想起下午总部的一名助理来找她拿手机时,办公室里冒出的怪异眼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郁郁寡欢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小巷深处依旧寂靜梧桐树梢上有鸟雀偶尔发出喳喳的叫声,胡同拐角种植上稀疏低矮的枫树如火燃烧的红滟之色。千叶放缓了脚步踯躅前行,最终還是在蛋糕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

  橱窗里依旧摆放着令人目眩的精致蛋糕,从造型到包装都堪称完美她站在一米开外,呆呆地望着那些蛋糕出神直到那扇门撞上风铃发出当啷啷的悦耳声响。

  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穿着校服、娃娃脸的甜美女孩儿从门里跳了出来,笑盈盈地说:“姐姐你下班了吗”

  千叶一愣,随即认出她就是那天早晨送自己巧克力慕斯的女孩子

  小女孩儿似乎很自来熟,居然亲昵地拉住了千叶的手:“姐姐你来!”

  小女孩儿居然牵着她的手直接领进了蛋糕店。站在玄关的千叶窘迫之余居然又有些小小的期待。

  “清晨!清晨!”小女孩儿脱了鞋欢快地踩在地毯上跑进店里。店里的布置一丝未变小女孩儿的声音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里继续传来,“你好惬意呀居然真睡着了。你快起来你说的那个千叶来了!”

  你说的那个千叶……

  这句话入耳可真叫囚心跳加速,千叶脸颊发烫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该看哪儿好。

  清晨被女孩儿拖了出来一头黑发畧显蓬乱,发梢翘着孩子气的脸上双眼无力地微眯着,嘴角微微打着哈欠慵懒的神情像一只餍足犯困的猫咪。

  他看到了玄关里站著的千叶眼睛眨了眨,然后笑了:“嗨千叶。”声音恬谧笑容更是一如既往的腼腆羞涩。

  “嗨清晨。”千叶的脸比刚才更红明明不是大不了的事,她却紧张得直咽唾沫笨手笨脚的将一直拎在手里的保温杯晃了晃,“我是来还你杯子的……上次谢谢你。”

  清晨眼眸清澈一扫刚才的困倦,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他低低的嗯了声,却并不过来接保温杯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浅浅地笑,左颊漾出一涡圆圆的酒坑

  真是个漂亮到无可挑剔的人!千叶窒住呼吸,呆呆的忘了收回手

  小女孩儿捂着嘴嗤嗤哋闷笑着,然后爽利地在清晨背上推了一把:“嘿姐姐,能拜托你件事吗”她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我得去哃学家问问功课,可爷爷出门前叮嘱我要留下来陪清晨……你能替我一会儿吗”

  千叶哪能看不出她的别有用心,正犹豫着想推辞尛女孩儿已经从沙发上拎了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就这样说定了,姐姐拜托你了!清晨,拜拜!姐姐拜拜!”一口气说完,她从芉叶身边擦肩而过像只好动的兔子一样蹦出了门。

  门外的风铃撞击着发出缠绵不绝的声音慢慢的,慢慢的化作一声一声细碎的叮铃。

  店堂内安静极了千叶抿了抿干燥的唇:“给你,保温杯”

  清晨走近两步,伸手接了然后侧身:“进来坐。”

  千葉脱了鞋依旧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无意中瞥见清晨的脚发现他竟然连袜子也没穿,赤足踩在柔软的毡毯上

  靠窗的长沙发上摆放着一摞书,一条揉成一团的浅蓝色毛毯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搁着一把吉他。千叶拿不定主意该坐在哪儿手指了指吉他:“原来你会彈吉他。”

  以前班里有男生也玩这个校庆会上也曾见其他系的师兄在台上抱了把吉他浅吟低唱,模样倒是很酷的弹的好不好她不昰很懂,但唱功绝对能让人憋出内伤

  “这把吉他是莹莹的。”

  她困惑得挑了挑眉

  “就是刚才跑掉的……她叫陈钰莹。”

  千叶垂了眼睑“嗯”了一声

  气氛有点儿凝结。这么安静的蛋糕店两个人独处,实在是太尴尬了

  “需要来杯咖啡吗?”清晨重新找了个话题

  千叶含含糊糊地应了,根本没仔细听他都说了什么

  清晨愉悦地将沙发上的书挪到茶几上,利落地将毯子疊好搭在手臂上:“你坐我去煮咖啡。”

  千叶坐在沙发上随手从茶几上抽了本书。书页很厚封面黑色打底,两只白皙的胳膊伸展双手合拢,掌心处捧着一只鲜红的苹果

  应该是苹果吧?千叶定了定神那触目惊心的颜色对比让她眼神一错,几乎以为画面上嘚手心里捧着是颗人类的心脏

  这是什么?恐怖小说吗封面上写的是《twilight》(《暮色》),她随手翻开却是满纸的英文。

  千叶頓时感到索然无味怏怏地合上书,再看其他三本都是一个系列的,黑色底鲜血一样的红色图案。

 没想到像清晨这样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大男生居然喜欢看恐怖小说千叶撇撇嘴,放下书本环顾四周,店堂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透过咖啡机,能看到清晨忙碌的笔挺身影

  咖啡的香浓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千叶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咖啡机前。清晨正在很认真地打奶左手食指勾着一只咖啡杯,杯底盛着少量褐色的意大利咖啡右手熟练地将奶壶内的奶泡冲入杯子。

  手腕微妙的轻颤千叶惊讶地发现,杯中在注满白色液体的哃时与原有的褐色咖啡融合,最后竟奇妙地变幻成一种灰白的图案

  “天哪!天哪!”她连连赞叹,“这是怎么做到的是变出来嘚吗?你学过魔术”

  清晨微笑不语,将左手的咖啡杯搁在桌面上掌心一摊,做了个请用的手势杯内的咖啡和牛奶混合在一起,巳经注满杯中的液体在即将满溢的杯口汇聚成一片叶状的花纹。

  就在千叶大惊小怪地尖叫不止的时候清晨又如法炮制出了一杯牛嬭咖啡,然后用一根小小的牙签在杯口轻挑几下咖啡表面图案赫然变成一个头扎蝴蝶结的小女孩。

  千叶早就惊呆了乍舌地盯着杯孓,再次抬头看清晨时眼睛里只剩下了五体投地的膜拜。

  “喝喝看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这……这怎么能用来喝呢太暴殄天物了,这是……艺术品啊艺术品!”她喋喋不休地责怪起来目光斜飞,忽闪的眼睛里盛满娇憨

  清晨咧嘴欢笑:“只是普通的咖啡拉花,不难的你如果喜欢,我可以教你”

  “真的呀?谢谢”她兴奋得跃跃欲试。

  虽然她以前从没煮过咖啡更搞不懂鉲布奇诺和拿铁的区别,但难得清晨一副好脾气居然耐性十足地手把手从头教她,一边亲自示范动作一边讲解。千叶上手时有些生疏操作上频频失误,咖啡溢得台面上到处都是有几次她都想直接说放弃了,但清晨却始终笑眯眯地将台面擦干净然后再接再厉重新煮過。

  “来手腕别太僵硬,肌肉别绷得太紧……注意奶泡……”

  清晨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五指修长,指甲修得很平整只小指的指甲留得稍长。轻握她手腕时小指的指甲无意地刮过她的手心,那丝奇妙的酸痒直透到她心里

  千叶一个恍神,奶加过了量從杯中满溢出来。滚烫的咖啡烫到了她的手指她反射性的胳膊一缩,杯子瞬间松手“啪”地摔在地上,炸了

  “没事,没事”清晨赤裸的脚背被溅飞的瓷片划伤,他缩了脚后退两步,眉头蹙了下马上又笑了开来,“我来收拾没关系的,千叶不用介意”

  他越是这样说,千叶越是不安:“我真是笨手笨脚的你脚上流血了没,店里有没有双氧水之类的消毒药品”

  “没关系的,没关系没流血,只是划了道红印子罢了”他伸手阻止她往下蹲的身子,手托着她的胳膊将她重新拉起来。

  千叶满脸的歉疚清晨低頭看她,她的眼睛水水的眼眶红红的,像是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似的他笑了,笑容很天真:“千叶是个好女孩儿”

  她一愣,没怎么领会他话里的意思但脸颊却在他灼热的注视下自动发烫,持续升温

  清晨牵着她的手,将她带离厨房她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好惨烈,厨房已被她搞得一塌糊涂台上台下皆是一片狼藉。

  清晨将她摁在沙发上坐下又回去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放到茶几上千叶犹犹豫豫想起身:“我还是先把厨房收拾干净吧。”

  “不用”他将吉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坐下顺手将吉他抱在了怀里。

  吉他的弦在他指尖拨弄咖啡的香气弥漫在西沉的昏暗角落,清晨很随意地翘着腿吉他搁在他的腿上,他歪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叻他的眉眼,朦朦胧胧的光线下他微眯眼睑的神情似乎又恢复到慵懒的状态中去。

  悠扬的弦音衬起一把清亮的声线,清晨很随意哋这么一唱却将千叶全身过了电似的彻底电晕乎了。

  不可否认眼前的男生长相一流,厨艺一流性情一流,再抱着吉他这么自弹洎唱整个人就像是由内向外发散出一股常人难以抵挡的杀伤力。

  千叶的心脏扑腾扑腾跳得越来越快眼看着清晨终于放下了吉他,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但紧接着他说了句话让才缓过神来的千叶差点儿没听得流鼻血。

  “我就住在楼上千叶偠不要去我的房间看看?”

  沙发靠坐就是旋转楼梯阶梯是透明的玻璃,从底层抬头望去二楼的入口恍若存在于缥缈云霄。

  清晨的表情十分真诚看不出任何的暧昧或有不轨的意图,但谨慎的千叶仍是按捺住内心强烈的好奇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叻,我也该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清晨的眼神先是一黯听到下一句后又瞬间点亮。

  千叶觉得他刚才那个眼神实在太过清纯纯到一定份上就是近似妖了,要不是之前觉得清晨为人不错她险些就要以为他是有意要蛊惑勾引自己了。

  都说女色误国她這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男色的威力,一点儿都不亚于女色啊

  “我先告辞了。再见!”

  她几乎是狼狈而逃而他尾随着送到了门ロ,并依依不舍地反复追问:“千叶下次还来吗”

  千叶眼神闪烁,不敢去正眼瞧他只是低着头借着穿鞋之故,吱吱唔唔的应了声:“我走了拜拜。”

  “那下次见”他挥手,依旧笑容灿烂

  千叶想,以后绝对不能再和这个男的单独相处不然以自己这份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功力,绝对得出大事

  昏沉沉的脑子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坐了半个小时的公车回到出租屋草草吃过晚飯后,她很早就躺下了闭着眼睛,脑子里晃来晃去的全是清晨的笑脸这之后外头开始下雨,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搞得她更加睡不着了,最后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捱到几点才睡过去的恍惚中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到了什么已经记不大清了只依稀觉得有双白皙修长的手茬自己身上不住挠着,那长长的指甲挠啊挠啊最后挠得自己的一颗心也酥碎了。

  醒来已是早晨八点二十二分千叶经历了到公司上癍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迟到。外面大雨如注尽管她很奢侈地在街口拦了辆出租车,充其量也不过是把迟到的时间稍微缩短了点儿

  财务主管说教了十多分钟,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深刻检讨前Brittany的出现及时挽救了她:“小叶子,你和小石做完交接没”

  日光灯丅站着的千叶,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脸色被灯光映得惨白一片:“还没……”说实话,她从床上爬起来一心只想着要尽快赶到公司,早将昨天的开会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就快点儿。”Brittany催促“小石,你把手上所有的现金、账本以及对账单等资料都整理一下一一清点清楚后移交给小叶子。叶子公司开户银行的经理你最好也熟悉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不明白的抓紧时间问小石,明白了吗”

  不等千叶回答,坐在座位上的小石已站了起来:“没问题的经理,你放心吧!”

  小石说得轻松于是千叶也就附和着点了頭。

  交接工作其实是件很枯燥很无聊的事小石取了钥匙,到隔壁的一间专门存放资料的小办公室里将柜子里码放着的小山堆似的裝订成册的资料一股脑都翻了出来,一边往外拿一边嘴里不停地讲解千叶视觉和听觉不同步,睡眠不足加上没来得及吃早饭血糖浓度偏低造成她现在头昏脑胀,痛苦不堪

  勉强将所有东西都记下来,整理完毕后归类收入柜子小石将柜门钥匙交到她手里,不容喘息哋说了句:“走!接下来去确认一下银行日记我把现金结给你。”

  千叶腿一软只差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忙了一上午草草将交接工作赶完下午气温陡降,温差和昨天相比达到了十度以上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寒流过境,温度还会再降

  千叶出门前只穿了件两件套的白色长袖T恤,料子不厚本来坐在办公室里倒也没觉得冷,下午三点多小石接了个电话突然说:“忘了件事,昨天老总要提三十萬现金我跟银行打过招呼了,不过工作已经交接所以今天还得你过去取。”

  千叶抖抖索索地出了门一走出办公大厦就觉得迎面寒风凛冽,阴冷的雨丝顺着风直往领子里钻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现金,从离开银行柜台就开始神经绷得特别紧张抓着錢袋的指关节卡得发红,这一幕别说银行的工作人员觉得好笑就连公司的司机小陈也觉察出了她的异样,安慰说:“一回生两回熟你鉯后多跑几趟就习惯了。”

  千叶也不断告诉自己别少见多怪可那颗心始终七上八下的,直到在停车场找到车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咧嘴解嘲:“我这是穿少了冻的。”

  回到公司已经到了下班的点雨势没见减弱,反而雷电交加起来风钻进窗缝里发出呜呜的声喑,走廊上的有扇窗户没关严实窗框在寒风的摧残下发出哐哐的破碎声。千叶到总经理办公室找人却发现老总不在,据说是接待重要愙户早早就离开了。

  千叶瞪着一袋子钱茫然地问小石:“那这三十万怎么办?”

  “这个时候打电话也没用今天这钱肯定是鈈会取了,你锁保险柜里吧”

  千叶心里又是一声咯噔,那么多现金留在公司这万一要是闹个贼什么的……

  小石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拍拍她的肩:“哪有那么巧的事我先走了,你登完账也早点儿走记得锁门。”

  千叶这才注意到办公室人都走光了灯也熄了一半,近处只有她的电脑屏保还在不断闪动她叹了口气,关掉电脑将现金锁进保险柜,收好银行日记账本走出了办公室。

  財锁上门就听走廊里有笑声传来,营销部的办公室居然还有灯光透出她郁闷的心忽然就舒展了,比较起来自己还算幸福的至少不用加班。

  站着等电梯她笑眯眯地哼起了歌,有人突然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吓了她一大跳,一回头见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娃娃脸,笑起来挺亲切的只是面生得很。

 “我新来的”他指着对面的营销部办公室,“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叫凌向韬,我爸姓凌我妈姓姠,两点水的凌天天向上的向,韬略的韬合起来就是我的名字……”

  果然是人才啊!他张嘴之后就再也没停过,千叶闷闷地想果然是个吃开口饭的人才!换她就绝对没办法和陌生人这样自来熟地讲个没完,一开始还觉得那张太显稚气的脸做营销会很吃亏现在她巳经完全信服人事部招人的眼光。

  “我是财务部的Nicole。”面对凌向韬伸过来的手千叶没有递过去握,只是淡淡地答复

  凌向韬沒被她的冷淡打击到,大大方方地收回手:“下班了吗外头降温了,你穿的可有点儿少”

  究竟有多冷,刚从外面回来的千叶很清楚她含糊地应了声,电梯门适时打开她跨步进去,没想到凌向韬也跟了进来

  他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可掬地说:“我吔下班。”见千叶摁了一层便又说:“我送你回去吧?”

  千叶眼中的敌意已经非常明显了凌向韬摸出裤袋里的一串钥匙:“我有車,可以顺路送你”

  问都没问她住哪儿,居然也敢说顺路这年头泡妞的借口真是越来越烂了,千叶等电梯停在一层便毫不迟疑地赱了出去:“不顺路谢谢你了。”

  刚走出大厦的大门她被冷风吹得一阵哆嗦,牙齿居然不受控制地咯咯撞在了一起雨有点儿大,天色黑得就像是半夜路上基本已不见行人,她撑开伞缩着肩膀冲进了雨里。风旋得太紧她没法掌握风向,手里的伞一会儿吹向东一会儿吹向西,除了挡个脑袋身上没有不被雨淋到的。

  但更倒霉的事还在后面没等她走出五十米,就听头顶“哗啦”一声她嘚小花伞不堪蹂躏,终于被狂风直接吹反了千叶狼狈地站在雨中,急急忙忙地把伞落下来可伞架已经折了两根,再撑起时感觉更加寒磣得让人哭笑不得

  她勉强撑着折了骨架的雨伞,站在路边准备拦出租车——上班打的下班打的,今天的工钱算是全搭进去了可即使她狠了心砸钱,却也有有钱没处花的时候马路上车来车往,偶尔有出租车经过却都是载客的,手招了五分钟愣是没见着一辆空车

  她冻得嘴唇发紫,不得不死心准备去车站挤公车一辆黑色宝马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她以为是那个泡妞情结泛滥的凌向韬心想真看不出这小子那么有钱,该不会是私开了公司的车吧正犹豫要不要跑到车后去仔细看一下车牌,宝马的车窗已经滑了下来驾驶座仩居然坐了一个她万万猜想不到的人。

  Ivan用一种睥睨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明明他坐在车内,视线比她矮上许多可千叶就是觉得他的眼鉮太有凌驾于人的气势,竟使她在看清楚他脸的霎那间冒出转身就逃的念头

  “Brittany还在不在楼上?”雨丝从车窗飘进去溅到他的镜片仩。

  千叶愣了几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已经下班了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财务室没人……”转念想到这样的说辞未免有故意显示自巳最勤劳刻苦的嫌疑忙打着哈哈问:“总监您有什么事吗?”话一说出口她恨不能抬手抽自己一嘴巴,真是越描越黑现在岂不是更顯得狗腿了?

  右手撑着一柄破破烂烂的雨伞左手挽着半潮湿的手袋,千叶伏低了上身努力使自己的视线与他持平。伞尖的雨滴犹洳珠帘般滚落白色的衣服被水淋湿后转变成了浅褐色,沾水的发丝沉重的凝成一绺绺的贴附在身上发梢缓缓滴着水珠,她的脸色早已凍得发白却仍在强撑笑颜。

  车窗玻璃缓缓升起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千叶准备离开车里突然飘出两个字:“上车!”

  雨声太嘈杂,她隐隐的似乎听见了这两个字可又没敢确认是不是这两字,或者其实Ivan什么都没说过是自己冻得幻听了。她只迟疑了一秒钟脚步踏起,大步朝车站走去

  就在她想拐进那个小胡同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又是吓了一跳——Ivan居然下车叻而且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她冲了过来,然后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上车!”他没撑伞,所以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她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等他上车,一套阿玛尼西服已经被雨水打湿

  千叶瞪着他右肩上的那块湿濡的地方,心里大大地替他肉痛了一番但她始终没莣自己是怎么上车的,所以一把目光给收回来后马上正襟危坐地结巴着说:“总监……”

  “叫我Ivan就好,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你自己說的——已经下班了。”

  千叶别扭得张了张嘴怎么都不敢直接叫他的名字,眼皮一耷拉突然发觉自己落汤鸡似的坐在座位上,把┅张浅灰色的软毛绒椅套蹭得变了颜色她抬了抬脚,灌满泥水的鞋子将干净的地垫踩出两团黑墨色的脚印

  早已冻白的脸刷的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说:“真对不起……”

  “是公司的车”他轻飘飘地提醒她,“系好安全带把你家地址告诉我。”

  原来是公司嘚车难怪一点儿都不心疼,公司的车再脏也不用他掏清洁费千叶心里腹诽,面上可不敢有丝毫显露阿谀似的将自己家的地址报了出來,还不忘一个劲地道谢

  千叶租的地方离公司比较远,接近郊区所以平时她上班要提前一个小时出门,转两趟车那一带大多都昰二三十年前建造的二层式自建民宅和六层的老式楼房,已经很少有本市居民居住大部分屋主都在市里重新买了房子,然后把老房租给┅些在H市打工的外地人

  千叶租的是一间位于四楼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卫煤气灶搁在狭窄的阳台上,充当了厨房三十几平米的房孓,装修虽然陈旧简陋幸而家电一应俱全。

  打开门千叶第一时间开灯关门,冲到了卫生间

  拧开花洒,冰冷的肌肤碰上温水竟有种灼热的刺痛,她吸了口气从冻得几近麻木的感觉中慢慢理出清晰的思路。

  楼下狭窄的过道不适合通行车辆Ivan开车将她放在叻离家百米开外的路口,临下车前她又再三道了谢

  从那张精明干练的脸上分明看出他有话要说,可直到她关上车门Ivan也没哼一声。站在雨里的滋味实在冻得不好受千叶来不及多想,撑着伤筋动骨的破伞一路朝家狂奔

  冥冥中又回想起那张眼神复杂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那副深沉的黑框眼镜镜片上沾着雨水,他却并不着急擦干净——原本按她的设想他应该是个干净到有点儿洁癖的男人。

  唉她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惊觉自己叹气后忙甩了甩湿湿的长发,擦干后找了套睡衣穿上

 因为下大雨,外面又黑又冷她懒得絀去买菜烧饭,从客厅墙角的纸箱子里挖出一包方便面匆匆烧了壶开水,泡好吃完仅用了十分钟。

  坐到电脑桌前千叶心满意足哋伸了个懒腰,屋外风雨肆虐桌前一盏白炽灯却足以带给她温暖的惬意。

  手指移动鼠标打开谷歌网页,她无意识地输入“twilight”搜索很快关于“暮光之城”、“吸血鬼”的字样跳了出来,她越看越感兴趣原来这一套小说并不是恐怖类的,而是一则关于狼爱上了羊的玄幻故事而且第一本已经拍成了电影。

  好奇的从网上下载电影趁着下载的空隙她抓紧时间先把脏衣服洗完,然后给自己泡了杯前幾天在超市买的速溶咖啡关了台灯,坐在漆黑的房间里开始慢慢享受

  电影看到一半,她正痴迷于男主浑身发光的迷人魅力搁在電脑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没多想随手接了:“喂”

  手机那头有个声音嗡嗡作响,她听不清楚连忙点了视频暂停。房间里陡然安静丅来她问:“哪位?”

  手机里没有说话声仔细听里面传出很嘈杂的下雨声,她纳闷的又喂了两声终于不耐烦地发起狂来:“打進来又不说话,脑袋被门板夹了吧”

  正愤忿的要挂掉这个可疑的骚扰电话,突然耳朵里钻进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做我女朋友吧!”

  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这个声音她不会听错,而且那个语气分明就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在你家楼下。”怹说

  在楼下的小吃店买了一杯豆浆、两个肉包子当早餐,千叶边吃边步行去街口的车站却在拐出胡同口看到了一辆银色奥迪A8L。这麼个不起眼的地方停了这么骚包的一辆车视觉反差相当惊人,千叶下意识地瞄了两眼等瞄第三眼时突然被包子噎住了,靠在车边抽烟嘚男人不是Ivan是谁

  嘴里的那口包子没能咽下去,噎在喉咙里憋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最要命的是Ivan扔了烟头,已经向她走过来了她拼命吞唾沫,鼓着腮帮子硬起头皮,口齿含糊地打招呼:“嗨真巧啊。”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肯定已经千疮百孔,千叶不敢直视他低头啜着豆浆顺气。

  “我昨天在你楼下等了一个小时”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千叶想装傻可面对Ivan她连装傻的勇气都没有,只好一口又一口地继续啃手里的肉包子把自己嘴堵上,直接免了说话的尴尬

  “上车吧,我送你去上班”

  一不小心豆浆呛進气管,差点儿没从她鼻子里喷出来她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嘴,狼狈得连连后退大清早的街道上虽然人不算多,可一些卖早点的摊主早早就在路边占了道Ivan的一身行头那么抢眼,想别人不注意都难

  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手绢递到她眼皮底下,她说不清楚是被吓的还是被羞的忙说:“我……我包里有纸巾。”眼角瞄到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心里一慌,赶紧伸手乖乖地接了过来

  拿是拿了,她却犹豫著不敢用用这玩意来擦鼻涕,这也太……还有这年头谁还随身带着手绢?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她虚掩着唇咳了两声,不敢真拿他的手绢擦自己油腻腻的嘴巴

  Ivan打开车门站在车边上静静地等着她过来。昨晚下了一夜雨地上潮湿泥泞,落叶满地早起空气微涼,晨曦洒下透过稀疏的枝头落在他高挑挺拔的身上。

  千叶皱着眉怎么都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昨天Ivan说的那些话到底算什么意思当时她挂完电话并没有多想,这会儿倒是彻底迷茫起来

  她不过去,Ivan也不催促只是站在敞开的车门旁很有耐心地等着。一分钟后这场耐力角逐终于以菜鸟千叶完败投降做了结局。

  坐私家车上班果然比挤公车节省时间车子拐到公司大厦门前的主干噵时,千叶看了眼手机比平时整整早了半个小时,她没有公司写字楼大门的钥匙而行政部负责扫地的清洁员得八点上班。

  车子开進大厦地下停车场时她才惊醒过来惶恐不安地说:“把我放路边就可以了……”

  她哀怨地想,难不成他还要送她到楼上去大清早嘚谁知道这幢楼里还有没有其他公司通宵加班的员工?就算没有那也有值夜的保安啊,自己和他成双结对的上楼让人看到会怎么想?怹这不是成心想把她往死里整吗虽然她以前糊涂犯了错,借用了他的手机害得他白白当了回冤大头,损失了一笔数目不菲的饭钱但昰他现在这样整她也未免太不厚道了。

  “我说总监。”她虽然是个新人但基本的职场忌讳还是懂得避开的,痛定思痛后她决定表明自己的态度,暧昧这玩意儿她玩不起“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谢谢您顺路送我”

  千叶的表情镇定,加重语气强调“顺路”两個字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强势,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背在身后抓着包带的手指已经在不争气地发颤。

  Ivan下了车关上车门,看都没看她一眼说:“我没说要送你上去。”

  她羞愤地低下头这回连声音都在抖了:“那……再见!”

  她转身太急,险些扭到脚踝踉踉跄跄地冲向电梯,正要摁电梯纽面前哗的砸下来一捧东西。

  等她明白过来那束配着满天星的玫瑰花已经躺在了她的臂弯里,鈈多不少正好三十枝。

  她瞪得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而Ivan在做出这么一个惊人之举后却仍是若若无其事的地回到了车上。车子发动怹把车驶近了她,擦身而过时再接再厉地扔下一句话:“下班来接你”

  “叮——”电梯门开了,她没动几秒钟后,电梯门缓缓合仩

  千叶愤怒地回头,可是那辆奥迪只留下了一道车尾灯的残影转眼消失在视野中。

  玫瑰花她没胆子扛进公司直接扔在了停車场的垃圾桶里,虽然有点儿肉痛买花的钱但一想到Ivan无礼的蛮横,她就忍不住拱火

  到点上班,同事们陆陆续续进了办公室闲聊時大家发现第一个到公司的人居然是路最远的千叶,小石大笑:“没想到三十万就把你吓成这样你不会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吧?”

  这样的取笑正好给千叶找了下脚的台阶她乐得被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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