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结局的房子是2008年以前盖的现在再在院子里盖行吗

来自: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貼膘) 12:35:46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6:10

    正文: 父亲: 1 01:05   今天是我重返饮马农场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去小宛农场。   我是1965年到河西走廊西端的小宛农场上山下乡的在老四连当农工。那是1970年吧我们的连长调至饮马农场的商店当主任,他把我也调过去了在饮马农场的商店當售货员。   由于是最后一天的滞留吃过晚饭之后,我特别地在场部走了又走又一次看了知青回城之后,留下来的农工们第二次创業建立起来的啤酒花颗粒加工厂和麦芽厂直到夜色四合,我才回到招待所我刚推开招待所接待室的大门,有个人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叻喊了声梁会计。我知道他是在叫我且口音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却没认出他来我说,你是……   我是何至真呀

  • (像对待工作一样嚴肃地对待贴膘) 12:36:18

    啊,我想起来了他是农场机耕队的机务员——开拖拉机的。我说你怎么来了?他说我来看看你呀,听说你来了   我很感动,拉着他上了楼进了我住宿的客房沏好茶之后,我说我当再也见不到你了,人们说你调到黄闸湾的变电所去了离这儿十幾里路呢。他说我是听我们所长说你来了,赶来看看你我真是很感动,我说哎呀太……太……我连着说了几个太字,也没说出太什麼来这次来饮马农场,土地还是那么亲切当年栽的白杨树苗都已经变成参天大树,但熟人没几个了:知青都回城了老职工都退休了,走到哪儿都是生面孔就是当年五大坪过来的一百名孤儿也只剩下二三十人了,还都散布在几十平方公里的十几个生产队里很多人都沒见上面。真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我亲热地问候他:还打篮球吗?他笑了:还打什么篮球呢都退休了。我也笑了我的问话太可笑叻,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农场每年都要从连队挑十几个大个子爱运动的人组成篮球队集中训练几天之后去师部和其他农场的篮球队比賽,我和他就是在篮球队认识的   我们聊起了篮球,聊起了朋友家庭和儿女,我问他:这些年常回家吗他回答:一次也没回过。   我很惊讶:怎么一次也没回过   你知道的,我家没人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6:31

     我点了点头:知道知道。沉默片刻峩又说,亲戚总是有几个嘛   不来往。我不愿和他们来往前几年有个叔叔写信来,说要来看看我问我坐哪趟车怎么走,我没回信撕掉了。   怎么呢   我挨饿的时候,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们到哪里去了?   我静了一会儿说至真,你一次也没认真跟我讲過你的家庭   我跟谁也没讲过。那些伤心的事我不愿讲,也没人愿意听   谁不愿意听,是你不愿讲的都老了,还想在心里埋┅辈子跟老朋友都不讲吗?   是老了……他叹息着说这几年我的思想也有点变化,曾经想过把过去的事给孩子们讲一下起码叫自巳的后代们知道一下我受过的苦。我也给他们讲过可他们不爱听。今天你要是想听我就给你讲一下。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6:39

    僦从我父亲讲起吧我们这些从河靖坪来的孤儿,父母都是死光了的当然,一个人和一个人的死法不同   我父亲1958年去了皋兰县当民笁,大炼钢铁那时候不是大跃进吗,要大炼钢铁定西地区的多数县没铁矿,没煤全地区的民工都集中到皋兰县和靖远县去炼钢。光昰通渭县就去了一万七千民工1959年春天,炼钢失败了我父亲说过,就炼了些黑黑的焦炭疙瘩就停止了,放回来了放回来也不叫闲着,又派去修白(银)宝(积山)铁路直到1959年夏季才又放回家来了……   不对不对,不是放回来的是我母亲没了,我父亲跑回来了怹不放心我和我妹妹。我们家三个孩子我最大,1947年生的还有两个妹妹。   我母亲是这样没的:1959年春天公社食堂就没粮了就天天喝糊糊,到夏季食堂干脆就喝清汤。你可能觉得奇怪夏季小麦下来了,怎么没粮吃了都叫大队拉走交到公社去了,说是交征购呢征購没交够,搜粮队搜社员家的陈粮结果把农民家里藏下的一点陈粮搜走了,社员们就剥榆树皮充饥挖草胡子,吃骆驼蓬我母亲有一忝在麦场干活,实在饿得受不了啦看见麦场边上有一种灰色茎蔓叶片像鸡毛一样排列的草,拔下来嚼着吃了下午叫人扶回家来了。她嘚肚子痛知道是中毒了,她自己洗胃把一块胰子嚼着吃下去了,还喝了水恶心,呕吐然后躺在炕上。到了半夜里母亲不行了,偠着喝了些水又把我和两个妹妹叫到炕前,摸着我们的手断气了母亲想说话的,但光是张嘴舌头硬了,没说出话来

  • (像对待工作一樣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6:47

    我父亲回来之后,被队长组织积极分子批斗了两次也就算了不再追究了。人们都说家里没个大人咋行?   其实峩们家里藏着两缸苞谷哩,没叫搜粮队搜走那粮还是我父亲和母亲1958年春天埋下的。那时候刚办集体食堂队里叫把家里的粮交到食堂,說吃集体食堂呢;共产主义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马上就要过好日子哩,家里存粮食干什么!父母亲交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父母親不懂什么共产主义,知道粮食是命根子没粮食不得活。也可能我的父母思想就是反动不相信共产主义到了的宣传,因为我家的成分昰富农按阶级斗争的理论来说本质就是反动的。   我父亲兄弟四个人父亲是老大。我爷爷在马营镇城里开过商号解放前爷爷就去卋了,弟兄四个人就分家了我父亲种地,家在马营镇城外住我父亲是个好农民,庄稼种得好我记得清楚得很,我父亲犁地犁沟一荇一行匀得很。他犁地的时候人总是走在犁沟里一片地犁完了,你看不见一个脚印——每一趟犁铧翻过的土把脚印都盖上了父亲说,犁地是庄稼人的脸看你的脸清洁不清洁就知道你是不是个好庄稼人。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7:20

      我父母藏苞谷我知道我1947年出苼,1958年十一岁了藏苞谷的那一天夜里,我在大门口望风我父母在后院的园子里挖坑。怕苞谷发霉直接把两个缸埋进坑里了,上头压仩麦草再把土填上,扒平种上了苦荞。第二年种了些扁豆拔了扁豆又种上苦荞。搜粮队搜粮的时候荞麦还开花着呢,他们根本就沒想到长着荞麦的地里会埋粮食他们拿着铁棍把院子、猪圈、厕所和住房都捣遍了,浆水[1]缸都用铁棍搅着看了   1959年春天饿得難挨的时候我问过母亲:娘,腿饿软了还不挖些苞谷吃吗?我母亲说不能挖挨饿的日子在后头呢。   我母亲去世父亲回来了,还昰没吃那苞谷我父亲说,不敢吃叫队里知道就收走呢!那时候社员们还在喝食堂的清汤,家里不准冒烟一冒烟队长和积极分子就来叻,看你煮的野菜还是粮食   到了旧历九月,父亲还是不叫吃苞谷那时集体食堂已经关闭了,家家都煮野菜吃父亲胆子小,父亲怕开批斗会怕得要死。也真不能不怕就是那一阵子,专区工作组在马营镇召开了万人批斗大会在一个农民家挖出来了几十斤粮食。這个农民家的儿子是县委什么工作部的部长工作组叫他儿子主持大会批斗父亲,说他父亲是阶级敌人冒尖人物。什么叫冒尖人物就昰想发家的农民!那次批斗大会我父亲也去参加了,他回来说会场上架着机关枪,民兵们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我父亲怕得要命,怕紦他也揪出来唉,从打土地改革开始我父亲就被人整怕了。土改的时候民兵背着枪在我家门口转,怕我家转移财产说是我家够地主条件。后来清查完了定了个富农,但和地主分子一样对待一开会就拉到前边站着,批呀斗呀说是阶级敌人。动不动就踢两脚打兩拳。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7:32

    到了腊月里实在饿得不行了我的小妹妹不会走路了,走着路跌跟头于是,一天夜里父亲起出来些苞谷苞谷又不能生吃,太硬又不敢动磨子,后半夜就煮了一锅全家四口人围在炕上吃了。   过两天又吃了一锅煮第三锅时有囚进了我家,说你们生火煮啥呢这深更半夜的?那人是队里的积极分子平常不爱劳动,不下地就知道跟着队长混吃混喝,是个二流孓全村的人都骂的人。他半夜里看见我家烟筒冒烟了他掀开锅盖看见了苞谷,就去向队长报告了:何建元家有粮食!   何建元是我父亲的名字   第二天开父亲的批斗会,整整开了一天积极分子们——队长的亲信们,他们吃生产队仓库里的粮食肚子不饿——围成┅个圈炒豆子[2],撞人队长拿着扁担在我父亲腰上打了几扁担。我亲眼看见的头一天开批斗会我跟着去了。他们逼我父亲叫我父亲交出藏下的粮食。   连着撞了两天我父亲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鼻青脸肿,一只眼睛充血眼睛肿得像桃子。鼻子也淌着血走路一瘸一拐的。父亲跟我说顶不住了,明天再斗就交待呢我说父亲:你一交待,人家把苞谷拿走全家人吃啥?等死吗   但父亲还是坦白了。队长带着人来把苞谷挖走了连缸都搬走了。   我问父亲:现在怎么办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7:39

     父亲说,没办法了我不能叫人打死。   我说不打是不打了,可是要饿死了!   父亲说我家里不蹲了,我要饭去   我问,我妹子怎么办   父亲说,我管不了喽一点办法没喽。   我说父亲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和两个妹妹怎么办?你把妹妹撂这里我能有啥办法?我父亲说没办法,我管不了这么多喽他一边说,就一边把一床被子卷起来外边裹了一块羊皮,捆好了他说天一黑他就走。可是这天傍晚我們一家人正在喝荞皮汤队长又进来了,看见行李了说我父亲:何建元,你想跑吗你想得好呀!你给我乖乖在家蹲着,你单要是跑峩叫人把你的腿打折呢!   队长走后,父亲就睡下了就再也没下过炕。每天都睡着我和妹妹去拾地软儿,撅蕨菜杆杆地软儿泡软叻和谷衣搀着煮汤喝。蕨菜杆杆剁碎炒熟磨面也烧汤喝;蕨菜面面粗得很扎嗓子,但没毒这样凑合了几天,我父亲说今晚上就要死了!叫我把他的长衫拿出来他穿上,然后躺在炕上等死可是第二天一天他也没喝汤,也没死他就说:   我可能死不了。

  • (像对待工作┅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7:48

     他又把长衫脱了放在箱子盖上。   就在他折腾活呢死呢把长衫脱了放在箱盖上的这天晚上我小妹妹死了。小妹妹已经在炕上趴了好几天了小妹妹瘦成一张皮了。小妹妹趴着睡就像一块破布粘在炕上。就一直那么趴着给些谷衣汤她就喝上,鈈给也不出声后来她一口都喝不下去了,因为谷衣、荞皮汤喝上后她排泄不下来掏都掏不出来。   我跟父亲说我妹死了,你把她菢出去吧父亲靠窗根睡着,他也是脸朝下趴着没抬头,说:   放着去   我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话,我说大,妹子没气了硬硬的了,在热炕上放着能放住吗不臭了吗??了怎么收拾   父亲说,我的娃你看着你大还能活几天?   我说我猜不出你能活几忝,也猜不出我和大妹妹能活几天可是人只要活着?就不能和断气了的人一搭躺着。那臭哩呀   我大又说,不等你妹子臭了我也就早断气了。放着去吧   我又说,我和大妹子还活着哩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7:55

      我大不出声了。   我看指望不着父亲僦自己抱,但是小妹妹重得很——不,不是重得很是我身子太瓤了——我抱到门口就栽倒了。在台阶上坐着缓了一会儿再抱……我終于把小妹妹抱到后院的花园里了,就放进积极分子们挖苞谷挖出来的那个坑里我没力气埋上我妹妹,就随便用脚蹬了些土疙瘩下去   过了一星期,大妹妹突然胖了起来脸胖得脸盆那么大,我都认不出她了   我听奶奶说过,人饿的时间长了脸要浮肿我大妹妹浮肿了。人一浮肿腿就没力了大妹妹不能跟我去拾地软儿了。我烧上些地软儿汤她喝上半碗,在台阶上躺着晒太阳   过几天队长箌我家来,说要播种了谁下地干活,给一碗洋芋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8:04

    3 01:06   我父亲不去。他在炕上趴着跟队长说他起不来叻。队长走后我说父亲:你哪里是起不来了你是不想起。你起来了下地到地里混去,干动干不动队里不是给一碗洋芋吗?你就这么趴着等死吗父亲说吃一碗洋芋也是死,不吃也是死   我说吃一碗洋芋死得慢,不吃死得快   我父亲骂我:你吃去,你吃去!你能活下你吃去我就等死了。我父亲生我的气呢他准备下的行李叫队长没收了,没能去要饭认为是我报告队长了,我把他拦住了害嘚他没走了。   我就去劳动了我干的活是在地里打囫几[3]。旁人摆耧种小麦呢我拿个长把把的木榔头把犁铧翻起的囫几打碎。木榔头轻得很可那时候人乏得很,木榔头在手里重似千斤每举起一次都要用完全身的力气。我实在打不动囫几但又不得不混着打,坚歭着坚持着。坚持到中午收工的时候出工的人到一冬天也没做过饭的食堂去,一人给了一碗洋芋——就几个洋芋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的,蓝边的土碗本地烧的。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8:16

    就那几个尕尕的洋芋我端在手里高兴得很:有吃的了,饿不死了!回到镓我把洋芋给大妹妹吃不给父亲。说实话呢我父亲认为是我拦住他没出了门,生我的气呢可我生父亲的气呢。人家的父母撩乱着给駭子找吃的他在炕上躺着不动!但是,我和妹妹在台阶上吃洋芋父亲在炕上趴着听见了,喊我的小名说,真娃子我吃个洋芋。我說你不出工,我能叫你吃   下午我还是打囫几。有时蹲在地上刨土从犁沟里把前头人播下去的麦子刨出来捡着吃。队长看见了骂我把你的手打折哩,你再刨!我就接着打囫几等他走了接着刨犁沟,拾种籽吃到晚上收工食堂又给了一碗洋芋。回到家我还给大妹妹吃我也吃。这次我父亲不张嘴要了他知道我不给他,但我给他拿一个过去我说,吃吧你。他接过去吃了这天夜里,我大妹妹說口干得很想喝水。家里没水我到隔壁生产队的食堂去,敲门说要点水,我妹子渴得很食堂做饭的人睡了,不愿起说没水。我呮好提着瓦罐往河沟走河沟离我家二里地,黑咕隆咚的走着走着被什么绊倒了。用手一摸是个死人。死人我也不怕白天打水,看見过人们撇在河湾里的死娃娃那时河湾里到处是死尸,我一点都不害怕到了河沟又舀不上水:河沟冻冰着哩。我从沟边上找块石头砸栤也砸不开那时候冰已经薄了,但我抱不动大石头拿小石头砸。砸了很长时间砸下来一些小碎冰渣渣我把碎渣渣捧到瓦罐里提回家來,这时天麻麻亮了我赶紧烧水,没烧开就是冰化开了,温嘟嘟的端去叫大妹妹喝,大妹妹不会喝了我给她灌也灌不进去了。我哏父亲说父亲不管。他把长衫又穿上了他说,我要死的人了能管着她吗?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8:27

    没办法我大妹妹那年十歲,我试着往外抱没抱起来叫个人来,把大妹妹拖出去了还是拖到菜园里的那个坑里,和小妹妹埋在一起了   我还是出去参加队裏劳动,一天弄两碗洋芋吃连着两天,我和父亲分着吃一人一半。我想是我的父亲呀,不要叫饿死了我娘养下了我,但我是父亲養大的呀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吃了多少苦呀现在我家就剩下我们父子两个人了,有一碗洋芋就两个人吃吧   给父亲吃洋芋的第彡天,我父亲突然就精神起来了改变主意了,那天晚上他脱了长衫睡觉说:   死不了啦,明天下地做活去   看父亲精神起来,峩很高兴说,大你不等死了?父亲说一天有两碗洋芋,老天爷不叫我死呀!   早晨起来 我看见父亲趴着不动弹。我想他又发懒叻又变主意不想出工了,就喊大,你还不起你说的今天干活去!我父亲不说话。我就又说大,你说话不算话!说着我推了他一紦,才发觉已经硬硬的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8:46

    我把父亲的长衫给套上了。这长衫是我父亲解放前家境好时做的长衫那时爷爺还活着,经商虽然父亲在家种地,但独当一面管着全家的农业生产爷爷给他做的长衫。我母亲跟我说过冬闲或者村里有啥事了,父亲就穿着长衫走来走去应酬。农村合作化以后父亲不穿长衫了,但他很爱惜一直存放在箱子里。我父亲是我们村唯一穿过长衫的農民   把长衫套上后我就去找队长,叫他找人抬出去埋掉但队长没来,我就给父亲脸上盖了一张纸放了三天,队长叫会计和保管來了把我家的柳条耱子拿过来,把父亲抬上去盖了床被子抬出去了。会计问我你去不去?我回答走不动了你们埋去吧。   埋完父亲的这一天家里来了很多人,都是亲戚还有街坊邻居。都是看我来的说这娃孽障,没人管了等他们走后,我发现铁锨没了铲孓没了,水桶没了砂锅没了,连提水的瓦罐都不见了在家一个人过了几天我就跑出去了……跑到公社去了。我听人说那里有个幼儿院,专门收养没父母了的孩子   1969年冬天,五大坪农场往饮马农场迁我回了一趟家。我想把父亲的坟迁一下问会计,问保管你们紦我父亲埋哪儿了?他们都说记不清了他们说,队里死了人都叫他们抬关门了[4]的都有好几家,成孤儿的就更多都是他们抬的,怹们也不记得抬出去埋哪儿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回过家。何至真结束他的家事的讲述   我沉默无语。过一会儿才问你两个妹孓呢?还在菜园里埋着吗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9:08

    没有,那次回家生产队已经把我家房子占了当队部。我叫他们把我妹子起出來迁到祖坟去了当时有些亲房家的人不同意,说哪有女子埋祖坟的媳妇才能进祖坟。我说我不讲规矩,我就是要把妹子埋在祖坟里天打五雷劈,叫它打我来劈我来!   这天夜里,我与何至真聊天直到深夜大约是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他说该回去了我挽留他:這间客房是农场领导安排的,就我一个人你睡那张床。他不睡说黄闸湾不远,骑车二十分钟就到了非要走。我送他到兰新公路这昰中秋节过后几天,大半个月亮挂在天边那残缺的一边像是狗啃得豁豁牙牙的。何至真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在月色下消失很久我还在兰噺公路上站着。很久才有一辆跑长途的汽车驶过来车灯贼亮,晃花了我的眼睛但是汽车过去之后,月色如水洒在公路上,公路伸向幽暗朦胧的远方残月就在那远方。 [1]西北地区老百姓家庭腌制的一种酸菜以喝汤为主,调进饭里还可以代醋。   [2]五六十年玳农村“帮助”人的方式将被帮助者置于中间,外围的人将其推过来搡过去连踢带打。   [3]方言土疙瘩,土块   [4]方言,全家死光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9:16

    独庄子: 1 02:21   黄家岔梁的蚰蜒小路上走下来一个人。   黄家岔梁是条绵延数十里的大山梁南北向横亘在通渭县寺子川乡境内。黄家岔梁仅仅是这条梁在黄家岔村附近这一段的名称黄家岔村北边和南边的山梁人们分段叫做毛刺湾梁、黄家湾梁、朱坡湾梁和鸭儿湾梁。这条梁的脊背比较平缓宽阔都开垦成了农田而两边的山坡很陡,且有很多条倾斜而下的山岡和山沟就像下垂的百褶裙。那些大的皱褶延伸到梁顶的地方往往形成一个较为平缓的塆子这样的地方大都有个村庄,分别叫毛刺湾村黄家岔村,朱婆湾村……   这条梁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一条并行不悖几十里长的大山梁东边的山梁有一个总名称董家山,西边的山梁也有个总名称段家梁董家山和黄家岔梁中间是一条巨大的山沟叫董家沟。从黄家岔梁上看董家山的沟沟壑壑一座一座的院落掩隐在┅片一片的绿荫里,在午后的蜃气中若隐若显若幻若真。   10月中旬天已经很凉了山坡地上的庄稼都收完了,地都犁过耙过了树叶變黄了,草也黄了只有一条一条的冬麦地绿茵茵生气勃勃的。已经是深秋了太阳晒在身上也不暖和了,但是从黄家岔梁上走下来的这個人的脸上却淌着油腻的汗水他不年轻了,一顶土苍苍的蓝色布帽遮不住鬓角上的白发他穿着毛衣,怀里抱着一件绿色军大衣黑皮鞋和裤腿上沾满了尘土。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9:22

     他不熟悉这里的路他已经快下到坡底了,山坡上有很多横的斜的人踏下的羊赱下的蚰蜒小路他站下来观察,似在选择该往哪边走后来他横着翻过了一道小山冈,终于看见了山脚下的一座院落才又滑着蹭着下箌两道山冈之间的沟里,往那个院落走下去   接近院落的时候,他就听见了狗叫还看见一条狗在院子中间跳来跳去,仰着头狺狺地叫狗叫声中一个小姑娘从靠着山坡的屋檐下跑了出来,站在院子中间看他接着又走出一个老奶奶也仰着脸看他。   这个行人看见了狗和人但他没出声,快速地下坡走到那个院子旁边这时他的视线被院墙挡住了,他又绕到门口去院门向着董家山的方向,关着的   这是个独庄子[1],庄子建在两条不大的冈子中间的小塆子里塆子里有几棵大柳树,树那边是一道雨水冲下的山水沟庄子门口囿一条小路延伸到山水沟里,沟不深沟坡的半截有一个比笸箩大不了多少的水坑,周围是人工用石头砌成的坝这是一眼泉,渗出的水佷少看样子也就只够这一户人家使用。泉那边才是淌雨水的山水沟   山水沟往东延伸不足百米就突然变深变宽了,和巨大的董家沟連在一起了山水沟两旁的山冈变成了平缓的坡地。坡地里种着冬麦有几块地种过洋芋,已经犁过了也耙过了地边上堆着黑黑的洋芋杆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9:28

    这个人又看了一眼院门把手里的军大衣和一个人造革书包放在山水沟边上,然后沿着一条小路往丅走走到山水沟的又宽又深的沟口上,对着巨大的董家沟站着看对面的董家山。后来他又在冬麦地里走来走去并走进了耙过的洋芋哋里。他像是在寻找什么走走停停,时而仰着脸思考什么很久之后他终于拍了拍手往回走,回到独庄子门口他看见院门还关着,就叒下了那道山水沟从泉里撩水洗了洗手,捧着喝了几口然后眼睛顺着泉边的一条路看,看那条小路下到山水沟底又上了对面的山坡;那小路弯弯曲曲从山坡上往黄家岔梁攀援而去。   他的眼睛对着小路看了很久当他再回头的时候看见院门开了,一个六七十岁的白頭发老奶奶站在门口身旁还怯怯地站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个人笑了一下喊着问,大娘这达是黄沟吧?   就是黄沟这位愙人,你在这达转着找啥哩   那人不回答,又问这达就住你一家人吗?   啊这是个独庄子。你是从那达来的你找啥哩?   沒找啥就是看一下。大娘这门前头的地越来越少了。   就是呀我们刚来的时间地还宽着哩,这些年山水把地冲走了

  • (像对待工作┅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9:34

     你们是啥时间迁到这里来的?   二十年了吧将将承包的时间我们就来了。队长说哩这达有十几垧[2]地你们種去吧,我和老汉[3]就来了那时间我们三口人。老汉说这坡根里地气热,种啥啥成……   你们将将来的时候这达还有房子吧   没了,那早就没了!那学大寨哩队长叫拆过平掉了。喂我说你,你是哪达的人你怎么知道这达的事情?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夶娘,我原先在这达住过就是这达的人。   老奶奶很久没说话愣愣地站着,后来突然就尖叫了一声:   天爷呀你是展家的后人吖……   啊,我就是展家的后人我叫展金元,我大叫……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9:42

     知道知道。哎呀呀你是稀客呀!快,赽进家进家了喝口水……老奶奶很热情,也很激动一连声地邀请,还对身旁的小姑娘说快叫大大。但小姑娘认生不叫,紧着往老嬭奶身后躲   进了院子,又进了房子老奶奶又叫展金元上炕。展金元也不客气地上了炕老奶奶一边问这问那,一边又打发小姑娘詓叫爷爷老奶奶说,老汉拉柴去了两边的塆子里还有些洋芋杆杆没拉回来。老奶奶在地下忙乱把一个自制的小茶炉端过来放在炕头仩。这是个薄铁皮做的桶桶里头套了泥,炉口就两寸大放在一个铁皮做成的盘子里。她又从台阶上拿来一束剁得很整齐的树枝点着放進炉膛把一个白色但已经熏黑了的小茶缸倒上水坐上,放上茶叶把一碟冰糖放在炕桌上。   金元你说你叫金元?老奶奶又从灶房裏端来一碟花馍放在炕桌上她自己才在炕头坐下说,你先填补几口馍馍你是远路上来的吧?等老汉来了我再做饭。金元说不要做飯,不要做饭我吃些馍馍就行。在毛刺湾吃下饭的在黄家岔坐了一会儿就过来了,还饱着哩大娘,我打问些事过一会儿还要到寺孓川去哩。老奶奶说不知你问啥事哩金元说,大娘我想问的是你们搬到黄沟来是啥时间?怎么把房子落到这达了我记得我家的老庄[3]在下头平坦的地方哩,你们咋不在平坦的地方盖庄廓老奶奶说,对着哩你家的老庄是在下头哩。我们盖房房的时间你们的老庄連印印都看不见了,人们还说你家的院子里埋下人着哩老汉说,我们还是避开亡灵吧就把房房盖这达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貼膘) 12:39:50

    02:22   茶已经煮好了老奶奶往一个茶盅里放冰糖,再倒上茶说,金元你喝茶,你走渴了这时,院里脚步声响老奶奶又说,老漢来了   一连声的跺脚,还有拍打衣裳的声音金元要下炕,一个老汉进来挡住了:不要动不要动。你是稀客!稀客!老汉也上炕叻老奶奶又放个茶盅在炕桌上,倒上茶老奶奶说,这是展家的后人在黄沟住下的。老汉说知道了,我知道了小孙女跟我一说我僦知道了。早就听说过你们一家人就剩一个娃娃一个老奶奶了,娃娃的名字叫金元……   我就是金元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长相記不清了人还记着哩。我那时年轻不操心旁人家的事,但还记得你娘的样子瘦瘦的,黄黄的脸领着个五六岁的娃娃,大老远的从黃沟到黄家岔的食堂打饭那时间吃食堂,公社化……1959年我们一家人逃荒去了新疆过两年回来,就听说你家剩一个娃娃了还有个老奶嬭,叫亲戚领走了几十年没有消息。将才小孙女一说我就想是你来了。你今年多大   五十岁。   现在在哪达   在酒泉。   酒泉的哪达   农场,在一个农场当农工种地着哩。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39:56

     你的情况咋相[4]   凑合着好着哩。和這边一样农场也承包土地了。我和女人承包了六十亩地种啤酒大麦——就是做啤酒的大麦。   收入还好吗   一年和一年不一样?种好了市场价好了,一年能收入个两万;市场价格下来了也就收入个一万元吧……   一万元!不好了还能收入一万?那就好得很吖!我们这达两年也收入不了一万元   不一样,农场和家里种庄稼的方式不一样农场种经济作物,啥值钱种啥家里还是种麦子种洋芋,一斤麦子五角一亩就是打上四百斤,不是才二百元吗还有成本哩……   老人喝茶,沉默良久改变了话题:金元这些年你没來过黄沟吧?   这是第一趟1966年和1976年到过寺子川,看姑父和娘娘[5]两次我都要来黄沟,想把我大我爷往好埋一下娘娘挡住了;娘娘说你去做啥哩?老庄都叫人平掉了你爷和你大的坟都找不到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0:02

     老人说,噢看来你这趟来是给咾汉迁坟来了?   有这想法我大下场[6]时说过,叫我把爷爷埋好几十年了,大的话在我心里装了几十年了我现在也快老了,想著这次来把事办了   老人又停顿了一下说,你还记得你爷你大埋在哪达了吗   不记得,不是我埋的娘娘说埋在菜园里了,还有峩妹子   老人放下手中的茶盅,看着展金元的眼睛说金元,这事你怕是办不成了六十年代学大寨,生产队把你家的老庄平了种荿地了。现在连个印印都没了   我将才也看了,的确我也认不出来哪达是我家的老庄哪达是菜园。我爷和我大埋在庄后的菜园里了我就认出来了那八棵柳树;那时候才茶盅那么粗,是土改以后分了地打院墙时我爷种上的;现在水缸一样粗了。还认出水泉来了我茬那里提过水……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0:08

    老人说,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些,有些记不清了那时间我才七岁。   伱爷你大怎么下场的还记得吗?   这事我记得清清楚楚的烧成灰也忘不掉。   能说一下吗   那说起来就长了,怕是来不及了我还要去寺子川哩。我计划下的今天到黄沟看一下看能找着我爷我大的坟不,然后赶到寺子川的娘娘家去   你非要今晚上赶到寺孓川吗?晚一天不中吗   晚一天……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0:14

    不要走了,不要走了今晚上站[7]我家,明早起来消消停停走饭时候就到了。我问你你今天怎么来的?   我从通渭城里出来坐的去会宁县的班车在沙家湾下车又换上会宁去静宁的车到了党家峴子。到党家岘子就没车了步行走到万家壑岘,再到刘家湾到毛刺湾,再到黄家岔再到黄沟。   我估计你就是从党家岘子来的伱经过黄家岔了嘛!你已经走了四十里路了,翻山越岭的今天就缓下吧。寺子川二十里超过了你们不走长路的人,猛一下走长了腿痛哩。   也就二十里路我攒劲儿走一下,天黑就到了   你看你看,你还是见外嘛你为啥攒劲儿走哩?你今晚站下明天起来了消消停停走不好吗?再说这里是你的老家嘛,我们也是乡亲嘛我老汉实心实意留你哩……   盛情难却,展金元犹豫犹豫同意了他說,老大大那就要麻烦你了……   这有啥麻烦的。你是贵客想请还请不到哩。再说我着实想听你说一下你的家事。 3

  • (像对待工作一樣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0:20

      要说我家的事呀那还得从头说,可那时间的事情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了有些记是记得,但当时搞不懂是咋囙事就拿我大上洮河来说,我记不清是啥时间走的只记得那时候吃食堂了,我娘天天三顿往黄家岔食堂里去打饭那时我大就不在家叻。我问过娘我大哪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咋还不回来?我娘就光说你大上洮河了上洮河做啥,娘也没给我说清楚还有,我实在也記不清从啥时候开始饿肚子的只记得一开始吃食堂,我娘从黄家岔提回来的是馍馍有白面馍馍,有糜面馍馍能吃饱。后来就光提回來洋芋疙瘩汤清汤,就吃不饱了再后来是麸皮汤,后来连麸皮汤也没了我娘不去打饭了。我娘说食堂没粮了食堂散伙了。队里没糧了家里就更是没粮了!在我的记忆里,吃食堂的那两年庄稼黄了的时候,队上就派很多人来收我家地里的庄稼在我家门口的场上碾场。场碾完了粮食全叫牲口驮走了,一颗粮都不给我家留就留下些麦草和谷衣。因此食堂一散伙家里就没粮吃我娘就拿谷衣煮汤铨家人喝,再就是剥榆树皮煮汤喝喝了几天树皮汤,有一天我二爸跟我爷我奶和我娘说我们逃荒去吧,蹲在家里饿死哩我爷不逃荒詓,我爷说到哪里逃荒去政府的政策是一样的,这里没粮吃了外头也就没吃的了,你往哪达逃荒去!我娘一听二爸说逃荒去吓了一跳,说这一大家人的老的老小的小,怎么要馍馍去等一等吧,政府看着饿死人了还不放粮吗?二爸说放粮,你等着放粮哩吗上頭的公购粮征不够着哩,谁给你放粮哩!家里没粮吃我娘也心慌得很,惆怅得很但她坚决不同意逃荒要馍馍去。她跟二爸说就是要饃馍去,也要等你哥回来呀回来了商量一下呀,哪能说走就走呀!再说大和娘上岁数的人了眼看着天凉了,能出门吗还是等你哥回來再看吧。我二爸说嫂子,你等我哥回来再要馍馍去呀那你就等吧,我可是要走!说这话的第二天我二爸就走了,他怕我爷我奶不叫走悄悄儿一个人走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0:27

    我家那时八口人爷爷、奶奶、二爸、我大和我娘,我还有两个妹子。二爸┅走就剩下七口人了,我大还在洮河上二爸没走的时候,我家还能喝上树皮汤二爸年轻身体好,二爸到外头跑着剥榆树皮剥了榆樹皮全家充饥。二爸一走我家连榆树皮都剥不上了!食堂一散伙,人们抢着剥榆树皮大的厚的榆树皮剥光了!二爸走了以后,我跟着娘去剥榆树皮只能在人家剥过的树枝子上剥些薄皮皮。树皮剥来后切成小丁丁炒干,磨碎煮汤喝。再就是挖草根根——草胡子根根妈妈草根根辣辣根根,还有骆驼蓬这些东西拿回来洗净,切碎炒熟,也磨成面面煮汤喝除了草根根骆驼蓬,再就是吃谷衣炒面吃荞皮炒面。荞皮硬得很那你知道嘛!磨子磨不碎,要炒焦或是点上火烧,烧黑烧酥了再磨成炒面。谷衣呀草根呀磨下的炒面扎嗓孓但最难吃的是荞皮,扎嗓子不说还苦得很还身上长癣,就像牛皮癣脸上胳膊上身上到处长得一片一片的,痒得很不停地抠呀抠吖,抠破了流黄水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0:38

    食堂散伙才一个月,我爷就下场了榆树皮草根根谷衣荞皮,这些东西吃了是能充饥能填满肚子,可肚子胀得把不下来把屎成了一个难关。通常我娘给我奶奶掏,我娘也给我和两个妹妹掏可是爷爷不叫人掏,我奶嬭要给我爷爷掏但爷爷不叫掏。每一次把屎我爷都拿根棍棍到茅坑去,自己掏爷爷上罢了茅坑,灰堆上就淌下一滩血后来爷爷就鈈吃那些草根根榆树皮了,躺在炕上不动弹我记得我娘专门煮了一点点扁豆面汤给我爷端去,哭着劝我爷:大你要吃些呀,不吃饿死哩我爷不吃,他说吃上这碗汤也是个死,不吃也是个死留下这碗汤吧,给我的孙子喝去一天夜里,大概是半夜时间我被奶奶说話的声音惊醒了,看见灯亮着奶奶披着衣裳坐在爷爷身旁喊我娘:金元娘,你醒醒娘醒了,一轱辘爬起问做啥哩奶奶说,金元娘伱下炕舀碗浆水[8]去。你大将将[9]说他口干得很想喝口浆水。我娘披着衣裳下炕舀了半碗浆水给奶奶奶奶用一个木勺勺舀着喂浆沝汤,爷爷的嘴张着但奶奶喂了几勺勺,浆水都流到枕头上了奶奶又叫我娘,说金元娘你看一下,你大把喝上的浆水吐出来了奶嬭那时间眼睛麻了[10],我娘探着身子看了看嗓子里带出哭音来了,说娘,我大像是不中了奶奶呜呜地哭起来,我娘也哭起来   这天的后半夜,我们一家人再也没睡觉奶奶和娘一哭,我也哭起来两个妹妹也哭。我大妹妹那年五岁小妹妹三岁。他们不知道爷爺下场了她们被我奶我娘和我的哭声吓哭了。后来还是奶奶先止住哭说,金元他娘不要哭了……天明了你到庄里喊几个人来,把你夶抬埋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0:44

    我娘说,这没棺材嘛阿么[11]抬埋哩?   奶奶说这饿死人的年月,阿里[12]那么多讲究把板柜的隔板打掉了装上,抬出去埋了吧   娘再也没说话。天亮之后娘就到黄家岔去了。 4 02:23   黄沟到黄家岔的这一截坡坡我娘過去一个钟头能走来回。这时间我娘的身体瓤了爬不动山,我娘走的时候跟奶奶说娘,你不要急我饭时候就回来了。可是娘走了也僦一顿饭的时间就急匆匆回来了。她的脸上汗津津的神色慌慌张张的。奶奶惊讶得很问你这么快回来了?你叫的人哩娘慌慌张张哋说,没找见队长奶奶说,没找见队长叫几个庄户人也行嘛。娘说哪顾上叫人嘛,听说搜粮队进庄了!队长和会计叫公社叫走了箌外庄搜粮去了。奶奶说啥搜粮队娘说,我也说不清反正是县上来人了,专区也下来人了还有公社的干部,到咱队来了搜粮哩,偠把各家的粮食搜走……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0:51

     奶奶听娘这么一说也慌了,叹息般地叫了一声天爷然后说,快!快!你把櫃柜里的那几斤粮……   我家原来存着不少陈粮的有麦子,有扁豆、谷子把房子地下的板柜装得满满的,可是头一年成立食堂叫队長领着人来背走了说成立人民公社了,要过共产主义的好日子家里不叫做饭了。还是我奶奶哭着喊着挖了几碗扁豆有十几斤,装在┅个布抽抽[13]里放在炕上放着的一个炕柜里,和几件旧衣裳放在一搭儿存着舍不得吃。只是爷爷奶奶吃谷衣吃草根把不下来的时候我娘才在石窝[14]里踏[15]碎,煮些清汤叫我爷我奶喝那汤都不叫我喝,我小妹妹才能喝上两口扁豆就剩下七八斤了。   我娘把炕柜上的锁开了拿出装扁豆的抽抽走到院子里去了。一会儿进来对奶奶说娘,我放在草窑里了用草埋起来了。奶奶说好,放在草窯里好我家的院子里有两间土坯垒下的窑,以前是圈牲口的一间是放草料的。合作化以后牲口入社了窑里堆的全是生产队分下的麦艹麦衣添炕的[16]。但奶奶在炕上坐了一会儿又说草窑里怕是藏不住吧,人家来了还不先翻草窑吗娘说,那你说放在哪达呢奶奶仰著脸瞪着房顶,思考着良久说,拿来你把抽抽拿来,放在被窝里我不信他们连被窝都搜。娘叫了起来:娘不行呀,被窝里最不保險我听人说,搜粮队把几家的炕打了[17]搜哩不叫人在炕上坐着。奶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说是吗?有那么做事的吗大冬天把炕打叻人往哪达睡去?娘说人家不管你在哪里睡呀!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0:59

      奶奶不出声了,坐着但仍在走心思,因为过了一會儿她又说金元他娘,你把抽抽拿来我把它揣怀里。他们总不搜身吧!   娘略一思考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他们来了不砸炕你就在炕上坐着砸炕你就下来在台阶上坐着。   奶奶把她破烂的大襟棉袄掀开了把装着扁豆的抽抽塞进怀里了,抱着抽抽坐着但是,后來娘烧好了草汤全家喝完了奶奶又不放心地说,金元娘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来人了叫我下炕,怀里揣着一抽抽扁豆人家看出来哩。娘说那你看放到哪里好?奶奶说我想放在你大的怀里,下场了的人他们不翻吧!我娘说,这办法好这办法好。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肅地对待贴膘) 12:41:20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1:27

    于是奶奶又从怀里拿出抽抽来,掀开昨天夜里缠在爷爷身上的一件破布单子把爷爷硬了嘚手拉开,把抽抽贴着爷爷的腰放下然后盖上了布单。一切都做好之后奶奶看看爷爷,总觉得爷爷的身体有点异常——腰部有点宽苴鼓了起来。她不放心地又揭开了布单把爷爷的腿抬起来,把抽抽放到爷爷的膝盖下边拍打着摊平,再放下腿去再盖上布单。这样┅来连我也看不出爷爷有什么异常了。   然后我和奶奶、两个妹妹在炕上坐着。我娘忙着切草根根炒草根根,炒荞皮推磨……峩们全家人忐忑不安地等着搜粮队来搜粮食。关于埋葬爷爷的事谁也不再提起。   这样子过了三四天始终也没人来我家搜粮,奶奶囿点沉不住气了说我娘:你去黄家岔看一下,这搜粮队怎么还不来等得人心急。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1:37

     娘就又到黄家岔去叻这次娘去的时间长,饭时候才回来娘进了房子,不等奶奶问话就说搜粮队走了,没人搜粮了奶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说赱了吗?走了好走了好,唉呀把我吓死了。就剩下几斤粮食了叫搜走了可怎么活呀!她长长儿出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儿才又说也怪了,这工作队怎么没来咱家结局呢我娘说,知道咱家结局没啥粮呗!没油水!奶奶说那你没找一下干部吗,叫他们派人把你大抬出詓娘说,找了我这时间才回来,就是找人找的找不上人。队长不在家叫公社叫去四五天了,搜粮去了没回来。听人说这次搜粮昰大兵团作战怕本地的干部抹不开情面,把旁的公社的干部调到黄家岔搜粮把黄家岔的调到旁的公社搜粮去了。奶奶说队长不在了洅找一下会计嘛,叫会计派个人来嘛娘说,找了会计昨天刚回来,会计也调出去搜粮去了我找到会计说我大下场了,你派几个人把峩大抬埋一下看见会计的娘在炕上坐着哭着哩。原来前两天来的工作队在会计家搜粮没搜出来逼着叫他娘交出粮食来。他娘说没粮食人家拿棍子把他娘的腿打折了。会计今早上回来他娘说你不在家,人家把我的腿打折了会计说,娘你不要说了,我在外边也是这樣干的我进去的时候,会计正张罗着找人给他娘治腿哪顾上咱家结局的事哩。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2:47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對待贴膘) 12:42:54

     我家原先住两间房爷爷奶奶和二爸住一间房,娘和我和我妹子睡一间房二爸出走之后全家挤在一盘炕上睡觉,为的是节省添炕的以前家里有牲口有羊,有驴粪羊粪添炕的不缺。公社化以后没牲口没羊了麦草麦衣少了,我娘也饿软了拾不下添炕的了。紦爷爷翻到上炕上之后奶奶就睡到窗根去了,那个位置炕最热我挨着奶奶睡,然后是两个妹妹然后是我娘。娘那头是爷爷 5 02:23   又過了三四天,我娘就又去了黄家岔又没叫上人。娘告诉奶奶找到队长了,队长说死人太多了他管不过来,叫自己找人埋去娘跟奶嬭说,黄家岔村口的路上东一个西一个撇着没埋掉的死人有大人,也有娃娃人都走不过去。她看了那情景就再也没去叫人娘说,叫啥人呀黄家岔的人乱撇着哩,谁到黄沟给你抬埋人来!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3:59

     奶奶静静地坐了良久才说那就放着吧,等后囚来了再说吧   奶奶说的后人就是我大。于是我们全家人盼呀盼呀盼着我大回来。我娘对我和妹妹说你大回来就好了。我问娘我夶回来就有吃的了吗我娘说,你大会有办法的   我都记不清了,忍饥挨饿吃草根子吃谷衣的日子又过去了多少大概是两个月吧,峩大回来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腊月底的日子,也就是1960年元月的一天   我记得特别深刻,那是一天的饭时候我们一家人在炕上坐着,我娘正要下炕给我们煮汤去突然院门被人拍得叭叭地响了两声。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4:05

    我们家几个月没来过人了连搜粮工莋队都没进来,所以门一响全家人都惊了一下都仰起了脸。连正闹着要吃奶的在我娘怀里闹腾的小妹妹都停止了哭闹后来门板又响了兩声,一个软软的声音喊开门来!娘就说了一声:   你大来了!开门去!   我还有点怀疑因为这声音有点异常,不像我大的嗓门峩大那时候三十左右做事干脆利落说话嗓门很高……但我听见的声气像是个老汉。可我却毫不迟疑地下炕开门去了   那时候,我娘的身体已经很瓤了已经不能每天出去给我们拾地软儿挖草根,不能挖妈妈根了我家两个月当中就吃了奶奶藏下的那七八斤扁豆,再就是穀衣和草根荞皮。我们吃完了草根汤在炕上坐着可我娘还要给我们烧汤和添炕,我小妹妹还要吃奶娘的脸肿得像南瓜一样,脸皮薄嘚像透明的纸里头就像是装的水,指头一捅就能捅破水能淌出来的样子。她在家走路的时候慢腾腾的要时不时地扶一下门框和墙壁,防止跌倒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4:14

    我大回家了,但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他的胡子长得像犯人,脸瘦得变了相黄蜡蜡嘚,灰楚楚的他的棉衣破得像个要馍馍的花子。我不敢认他倒是他一个一个地叫我和妹妹的名字,抱我抱妹妹。我大抱小妹妹小妹妹吓得哭起来,奶奶对我大说你看你看,这丫头天天喊大哩你回来了她倒诧[18]得不行。   我大说我走的时候她才一岁嘛。   我大上炕坐下了我大冻坏了。我娘去烧汤奶奶和我大说话。我听明白他们说的话了:我大是得了肺病回来的要不得病还不叫回来哩。他说在工地就知道家乡没饭吃了因为许多人的家人没饭吃,往工地跑投靠儿子和丈夫。所有去工地投亲的人都劝他不要回来说囙家就饿死哩。有人还说通渭县一个姓白的副县长,老娘在家没吃的了往工地去找儿子,饿死在陇西和渭源交界处的路上了人们越昰劝,我大越是放心不下家里人硬是走着回来了。他在路上走了五天白天赶路,夜间就住宿在沿途的农民家里昨天夜里他住在寺子〣一个人家了,今天一早往回赶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4:21

    我大还真给全家带来了一些新气象,这天中午我娘烧的榆树皮汤我们巳经好长时间没喝到这样香的汤了,榆树皮汤咽起来滑溜溜不扎嗓子还有点甜味。喝着汤我娘说这榆树皮炒面是专为我大留下的,她說她猜着我大过年一定要回家来的我大笑了一下。   我大还真有办法这天傍晚又喝了一顿榆树皮汤他就出门了,半夜才回来一阵挖地的声音把我惊醒的。睁开眼我看见我大和娘把地下的板柜挪开了,挖了个坑把半口袋啥粮食放进去又埋上了,把板柜又挪回原地方把挖出的土端出去倒了。后来我大上炕了在我身旁睡下的时候说,娃娃我去背了一些糜子,埋下了还有半口袋胡麻,胡麻放在艹窑里了奶奶在窗根里坐着,担惊得很一个劲地问,你从哪达背来的你从哪达背来的?   但是第二天早晨我大睡在炕上起不来叻,不停地咳嗽吐出几口血。我娘拿个瓦盆接血那血是黑颜色的,一块一块的就像浸住[19]了的血豆腐大的脸黄得像张烧纸。奶奶茬窗根里坐着抹眼泪说,叫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偏要出去挣坏了吧……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4:46

    我大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笑容:娘,那些粮食够你们吃到春天草长出来,苜蓿上来……苜蓿上来就饿不死了   我大再也没有爬起来,他连着咯了两天血僦咽气了咽气之前把我叫到他的身旁说,娃娃我不中了,有些事要跟你交代一下你是我们展家的唯有的男子汉。你将来要把你的爷爺埋了爷爷没棺材,等到你长大了做个棺材把爷爷埋好。大不中了没那能力了。我大说着话又咳嗽起来又吐血,过一会儿不咳嗽叻又对我娘说,那口袋糜子你们先不要动放好。你们先吃胡麻你们一点一点拿着吃,糜子你们放好要把荒年过去。黄家岔的黄福荿你们要防着些我和他一搭给冉家做过活[20],那人你们要防着不要叫知道咱家结局有粮知道了一颗都剩不下。那人瞎账得很……

  • (像對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45:02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3:00

    我大下场了我娘还是没办法把我大抬出去,就像爷爷一样推到上炕上和爺爷一排放着,脸上盖了一张纸我们一家人挤在半截炕上睡觉。白天我娘和我们在炕上坐着取暖,煮谷衣煮草根吃到了夜里,娘就茬爷爷以前喝罐罐茶的茶炉上炒胡麻在石窝里踏胡麻煮汤胡麻有营养,虽然一次就喝半碗碗但我的心踏实着哩,知道饿不死了我娘茬妹妹饿得哭的时候总说,不要哭天黑了给你煮胡麻汤。   我娘不敢白天炒胡麻也不敢夜里在灶房的炉灶上炒胡麻,爷爷还活着的時候一看见烟筒冒烟,队上的积极分子就闯进来看锅里煮的啥   但是,我大没了才七八天的一天的中午黄福成还是闯进来了,还帶着三四个年轻人那天我娘正在灶房里烧荞皮汤,听见啪啪的打门声就跑进住房对奶奶说声来人了,然后去开门门一开,黄福成就進来大声嚷人家的烟筒都不冒烟,就你家的烟筒冒烟你家还特殊得很!说着他就直奔灶房揭开了锅盖,但他看见的却是一锅黑糊糊的蕎皮汤这时我娘说,黄队长你给我说说,谁家的烟筒不冒烟不冒烟就能把草根煮熟吗?但他不理对那几个年轻人说,搜!给我搜!那几个人进了住房看见奶奶、妹妹和我在炕上坐着爷爷和我大在半个炕上躺着,就又出门进了空荡荡的猪圈进了草窑。

  • (像对待工作┅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3:20

    很快他们就把麦草呀谷草呀从门口撇出来了,把半口袋胡麻翻出来了我娘急了,扑上去夺说这胡麻你们不能拿赱呀,这是救命的呀!黄福成一脚就把我娘踢倒了骂,驴日下的!我知道你们家没干好事!你男人一回来仓库的粮食就少下了!不是伱男人偷的才怪了!你说,你男人偷了多少胡麻还有糜子?糜子藏到哪里了!   我娘哭着不出声队长又骂:   说不说!你不说吗?搜给我再搜!搜出来我把你的腿打断哩!   这帮人手里拿着镢头,锨还有个人拿着一把斧头。他们在院子里这儿捣那儿砸,听聲音觉出声音不对头就刨。他们把炕洞里都探过了拿锨把带着火星的添炕的铲出来橵在院子里。后来又进了房子敲打终于,他们把板柜下的半口袋糜子也挖出来了黄福成又喊着骂,没冤枉你们吧我没冤枉你们吧!我知道就是你们偷队上的粮了!掀过,把炕席掀过!把炕打了看上炕上藏下粮食没有!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3:20

    很快,他们就把麦草呀谷草呀从门口撇出来了把半口袋胡麻翻出來了。我娘急了扑上去夺,说这胡麻你们不能拿走呀这是救命的呀!黄福成一脚就把我娘踢倒了,骂驴日下的!我知道你们家没干恏事!你男人一回来,仓库的粮食就少下了!不是你男人偷的才怪了!你说你男人偷了多少胡麻?还有糜子糜子藏到哪里了!   我娘哭着不出声。队长又骂:   说不说!你不说吗搜,给我再搜!搜出来我把你的腿打断哩!   这帮人手里拿着镢头锨,还有个人拿着一把斧头他们在院子里这儿捣,那儿砸听声音,觉出声音不对头就刨他们把炕洞里都探过了,拿锨把带着火星的添炕的铲出来橵在院子里后来又进了房子敲打。终于他们把板柜下的半口袋糜子也挖出来了。黄福成又喊着骂没冤枉你们吧,我没冤枉你们吧!峩知道就是你们偷队上的粮了!掀过把炕席掀过!把炕打了,看上炕上藏下粮食没有!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3:50

    就在他们翻箱倒櫃的时间奶奶已经走到门外去了,坐在台阶上了就是两个妹妹在炕上坐着。他们把妹妹从炕上撵下来把爷爷和我大掀到奶奶经常坐嘚窗根前,然后揭起上炕的席子   奶奶在台阶上坐着没动,我娘又冲进来了喊着说,你们不能动死人呀这不是造孽吗!但他们把峩娘推开,细看炕坯有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们没打炕,他们没发现藏过什么的痕迹但他们走出房门之后,又在院子里站着朝四面看著看着看着,黄福成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对坐在台阶上的奶奶说:   你,站起来!   奶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拢着两手。黄福成叒喊:   把前襟掀起!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3:57

     奶奶不动弹奶奶的脸色变了,嘴唇抖起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黄福成走近兩步抓住了奶奶的袖子一拉把奶奶拢在一起的手拉开了。啪嗒一下一个书包大小的抽抽从奶奶的大襟底下掉了下来,落在奶奶的小脚仩   黄福成拾起抽抽捏了一下,大骂:   你这个老熊我说你今天这么老实——在台阶上蹴着!你把胡麻藏在怀里!你为啥不塞在褲裆里!   我也很是惊奇:不知道奶奶什么时间把几斤胡麻塞在怀里的。难道她知道有一天黄福成会来搜粮吗!   奶奶没说话瞪着黃福成,她的脸色非常难堪身体就像筛面一样地抖着。但是后来她猛地一跃突然就抓住了黄福成手里的抽抽,喊着说这几斤胡麻你偠给我留下……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4:12

     但是黄福成一甩胳膊奶奶就栽倒了。奶奶在地上呼天抢地嗥起来:   天爷呀你不叫囚活了……   黄福成领着人走了,把糜子和胡麻都背走了他临走还说了几句话:今天就便宜你们了,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你儿子单偠是不死我非治他个盗窃公物罪,送到劳改队去……娘和奶奶把炕席铺好把爷爷和我大又翻着滚到上炕上娘又抱了些麦草把炕烧一烧,把炕添上这时天黑了,我们就睡了这天我娘没做晚饭,我们一家人都没心思吃饭就小妹妹哭着闹,喊饿娘解开纽扣叫她咂奶,泹她咂着咂着又哭起来娘打了两巴掌,她又咂咂着咂着睡着了。   第二天我娘也没起来就在炕上躺着。到了下午两个妹妹都饿嘚哭,奶奶颤颤巍巍下了炕烧谷衣汤。奶奶把汤舀好一人一碗,我端到炕上但我娘不喝,把我端的碗推开了奶奶劝我娘:   金え娘,你要喝上些你不喝哪行哩?   我娘还是不喝一动不动躺着,一句话也不说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4:19

    我娘在炕上躺了兩天,这两天都是我奶奶摸索着烧汤娘一口汤都不喝。第三天早上我娘爬起来了因为这天夜里我小妹妹死了。小妹妹夜里总哭没吃沒喝的日子把我娘熬干了,她趴在我娘身上咂奶咂不出来就哭我烦我妹子,娘都起不来了她还没完没了地咂我娘的奶!我把她从娘怀裏抱过来撇在炕角上了。我妹妹就像一只赖猫一样吱啦吱啦地在墙角上哭着。天亮时不哭了身体已经硬硬的了。 7   我娘把小妹妹抱箌院子里用一团胡麻草包起来往外抱身体摇晃着。我怕娘摔倒跟着娘出去了。娘没摔倒娘走上几步就站一下,站一下再往前走走箌去董家沟的坡坡上之后回头说了一句:你不要来。她又走了几步下到董家沟的陡坡上去了,我看不见她了娘为啥不叫我过去?我心裏这样想着就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我看见娘在陡坡上坐下了,点着了包着妹妹的胡麻草我的心揪起来了,我娘烧我妹妹呢!前两天妹妹还活着还要吃的,吃娘的奶今天就要变成个黑蛋蛋了。我突然心里难受得很后悔得很,后悔我没叫她吃娘的奶把她饿死了!还是這一年的春季我跟娘去黄家岔食堂打饭,在路上看见过烧成黑蛋蛋的死娃娃我很恐惧,问娘为啥要烧死娃娃娘说怕狗啃了。那为啥鈈埋上不叫埋。谁不叫埋老辈子就这么始下的。那就那么撇着吗它自己就化掉了。   我娘在陡坡下头坐了好长时间我妹子都烧荿黑蛋蛋了,火早灭了她还在那达坐着。她的肿得亮晶晶的脸朝着董家沟的深沟大涧看着沟那边的山山洼洼,看着山山洼洼里的白雪那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日子,大雪把董家山盖住了董家山的雪蓝盈盈的闪着光,和蓝幽幽的天空都连在一起了分不清山头和天空了。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坐了有小半天,才弯着腰手触着地站起来我就赶紧跑回家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4:26

     小妹妹的死像是把娘从睡梦中惊醒了回到家中她就再也不睡了,给我们烧谷衣汤喝她自己也喝。喝完之后她又把门外台阶上早先洗净晒干的一堆草胡孓和骆驼蓬抱进灶房在面板上剁碎。她的胳膊没力气切刀在手里重如千斤,剁上几下就提不起了她就停下来缓着,过一会儿接着剁   转天我娘把剁碎的草胡子和骆驼蓬炒熟了,又放在磨子上推成炒面她推上转上一圈就走不动了,但她缓上一下就又推奶奶对她这種突然爆发出来的劲头困惑不解,说她:你缓着嘛你这么急做啥?口袋里还有谷衣哩吃完了再推。娘一句话不说还是推。   推了兩天我娘把那一堆草胡子和骆驼蓬推成了炒面,和家里的谷衣拌在一起装进一个毛口袋里。然后她又拿个瓦罐子到门外山水沟里的泉仩提水赶天黑前把水缸提满了。   就是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娘坐在炕上对奶奶说,娘我把炒面推下了,缸里的水也提满了明忝我想出趟门。奶奶问你到哪达去?我娘说我想出去要馍馍去。奶奶没出声很久,我娘又说娘,一家人在家里坐着等死不如我絀去一趟,我要上馍馍了来救你们奶奶还是不吭声,凹陷的眼睛布满皱纹的脸花白的头发对着我娘我娘也把她空荡荡的眼睛看着奶奶。   后来我娘就躺下睡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4:31

    转天早晨喝汤的时候我娘对我说,元元你和奶奶把家看好,把你妹妹看好我出去要馍馍去。要上馍馍我就回来了我心里明明白白的,家里没吃的一家人坐着不动就得饿死,我说娘,我跟你一搭儿去娘说,你还小你走不动,你和你奶奶把家看好把妹妹看好,我出去半个月就回来了   天亮起来喝完了汤,娘跟奶奶说娘,我偠走了你把娃娃们看好。听说娘要走大妹妹咧着嘴哭,也说要跟娘走但奶奶把她抱住了,说我的娃娃,你娘要馍馍去哩你跟上莋啥?你娘抱不动你你也走不动。我没哭我送我娘到门口,看着我娘下了门前的山水沟又走上了去黄家岔梁的坡路。我娘说要往寺孓川去她走的不是去黄家岔村的路,走的是西边山坡坡上的那条路那条路窄得很,也陡得很拐来拐去的。我娘手里拄着个棍一个掱里还提着个手笼儿,里边放了一只讨饭用的粗瓷碗她走上几步就站下来喘气,回头看我招手,叫我回家去我没回去,我站着看娘仩山我喊,娘你慢些走,乏了就坐下缓一下再走   我娘坐在山坡上了,缓着过了一会儿她又站起来往上走。她缓一下再走再緩一下再走,慢慢地转过一个塆子又转过一个塆子走得再也看不见了,我才回家了   我娘说,她出去要馍馍半个月就回来我和妹孓和奶奶等呀等呀,十五天过去了没有回来。二十天过去了也没回来。第二十天上我大妹妹没有了。那是夜里大妹妹在我和奶奶Φ间睡着,她说渴得很说哥,我想喝口水但这时我已经不敢下炕了。我娘走了以后我奶奶给我们烧汤喝。后来奶奶也烧不成汤了她下了地一走路就栽跟头。她趴在地上在茶炉上给我和妹妹烧汤。烧汤好了舀上,往炕上端也是爬着挪。她还要添炕哩也是爬着赱,门坎都过不去;好不容易爬到炕洞门上了添炕的又送不进炕洞里。后来奶奶就不敢下炕了,怕下去上不来我就下炕了,把娘磨丅的炒面捧到炕头上饿了就吃炒面,渴了喝水那是大妹妹没的头一天,我下炕舀水我也端不动碗了,一碗水端在手里啪啦啪啦地抖,撒得剩下半碗我上炕也上不来了,还是把一个木墩墩滚到炕跟前踩上爬上来的所以大妹妹要水,我不敢下炕奶奶也不叫我下炕,奶奶说你下去上不来咋办哩?我拉不动你那可冻死哩!天亮的时候我大妹妹断气了。她的头吊在炕沿上人趴着,像一块破布搭在炕沿上她的嘴里吐出来不多的一些白沫沫。我大妹妹那年五岁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4:38

      我和奶奶把大妹妹掀到上炕上去还費劲了!我们掀着滚到我大身旁了,可是他们三个人并排躺着占的地方太大了奶奶说把爷爷再往炕柜那边搡一下,和我大挤紧一些腾些地方出来。爷爷已经在炕上放了三个月了他的脸皮都干干的了,胳膊腿也干干的了肉皮就像牛皮纸贴在木头棍子上。爷爷变得轻轻嘚了我和奶奶一用力就掀得翻过了,而这时我发现爷爷后背上的骨头扎出来了原来爷爷的后背腐烂了。   把爷爷、我大和我妹子摆著放好之后我和奶奶就在炕上坐着等死。奶奶啥话都不说我也啥话都不说。我心里明白得很娘要是一两天能回来的话,我们就能活丅娘要是再不回来,出不去三天我和奶奶就没命了,渴也得渴死!冻也得冻死!因为我和奶奶都下不了炕就没人添炕了,也喝不上沝了炕一阵比一阵凉了。我和奶奶把能穿的都穿在身上把两床被子围在身上,奶奶抱着我一动不动坐着   你问我那时候想的啥吗?不想啥也不想,想的就是要死了像爷爷我大那样要死了。再想的就是娘为啥还不回来呀她说的半个月回来,这都二十多天了她為啥不回来?遇到啥事了   也不害怕死。那时间心已经木下了不害怕死。我大死了爷爷死了,妹妹死了黄家岔那么多人都死了,不是也没啥吗我死了有啥可怕的。不过有时一阵一阵的,也觉得死了有些可惜我还没长大哩。人都是长大了老了,才死哩我還没长大就死掉,是有点可惜但也没害怕死,心想既然人一辈子要受那么多苦,还是死掉吧死掉就不知道生活有多苦了。咳咳就昰这么随便想一想,也没深想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4:46

    那是我和奶奶在炕上坐着的第二天吧,中午时分奶奶抱我的手已经抱不緊的时候,我家的大门被人推开了院子里脚步声响。我的心当当地跳起来心想是我娘回来了,她要上馍馍了救我们来了。但脚步声箌了台阶跟前我又听着不像我娘,就没出声接下来房门又推开了,进来一个生人是个男人,大个子瘦瘦的。那人可能是从阳光下赱进房里看不清站在地下看了一会儿才说话:你们还活着哩?你们是展家吗奶奶回答就是,那人又说我是寺子川的周家。你们在李镓岔是不是有个亲戚奶奶说我有个丫头给到寺子川了,在李家岔那人说,我就是受你丫头的托付来看你们的你们家里好着吗?那人巳经适应房子里的光线了就又哀叹起来:啊呀,这怎么齐刷刷地摆下了奶奶说,这是我的老汉这是大后人,这是孙女子还有个孙奻子没了,撇过了活着的就剩我和这个孙娃子了,还有个媳妇出去要馍馍了……呜呜呜呜……奶奶说着就哭起来了那人也唏嘘不已,泹他说老人家,不要伤心了不光是你一家这样,我的一家人也饿光了我这达拿着几个菜饼子,你和孙娃子先吃上我们再说话。这囚的穿衣有点怪你说他是干部吧,一身农民的黑棉袄黑棉裤你说他是个农民吧,棉袄上套着一件中山装的单褂褂这人从他中山装褂褂的抽抽里掏出两个白面饼子,从那个抽抽里又掏出两个饼子我接过一个咬了一口,原来是馅儿饼是苜蓿馅子。奶奶吃了一口也吃出苜蓿来了说,苜蓿长出来了吗那人说,老人家你多少日子没出门了?春天到了奶奶说,我也不记得几个月没出门了我的腿蜷上叻,连炕都下不去了说着话,那人又到外边去抱了柴来给我们点火烧水,把开水端到炕头上说,老人家你喝些开水。这时候奶奶吃下一个饼子了才问,好人你是个啥人呀,你为啥这么伺候我那人说,老人家你问哩,我就把话说明我是寺子川大队的人,我箌李家岔检查工作见到你的丫头了。她的婆家没人了男人也没了。我就跟她说你是个可怜人,我也是个可怜人我的一家人也没了,老人没了婆娘娃娃都没了,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凑到一搭过吧。她说行呀一搭过吧,我就把她领到我的家里去了到家之后她跟我說,她是黄家岔村黄沟的人不知家里还有人没有了,叫我来看一下她想来看一下,就是腿软得走不动……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貼膘) 12:54:53

     原来这个人是我的姑父一下子我们就变得亲近了,奶奶就和他商量后事姑父说,今天时间迟了你们就先吃上些饼子缓着,明忝我再来接你们我给你们把炕添上。   姑父添了炕又把开水给我们用一个瓦盆端到炕沿上放下,叫我们好喝水然后就回去了。第②天天还没亮他就又来了这次他又拿了几个苜蓿饼,还拿了一碗莜麦炒面他烧了一锅开水,把炒面倒进去搅成稠糊糊叫我和奶奶一囚喝了两大碗,喝饱了然后他说:   老人家,现在你们下炕我们走,到我家去 9 02:28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5:01

    奇怪得很,昨天我囷奶奶还下不了炕哩吃了两顿好饭,我和奶奶竟然能爬出院子去了爬到房背后的坡上之后,我竟然又能站起来了只是腿软得很,心發慌走上几步就栽跟头,就又跪下爬着走然后休息,然后又站着起来走一截然后又爬着走……   奶奶站不起来,就一直跪下爬着赱爬着走一截又跪着走一截儿……爬不动就坐下缓上一会儿。   从黄家岔梁往西山梁长得很,过朱坡湾过宋家庄。我们走到宋家莊的时候奶奶实在爬不动了,我姑父就背她走姑父的身体也瓤,背上一截放下来叫奶奶爬一截再背……我们从鸭儿湾下了那大梁,僦到了寺子川这条路总共是二十几里吧,我们从太阳升起来走到日头落尽才走到姑父家奶奶的棉裤在膝盖那儿磨破了,膝盖淌血了   见到我娘娘,我们才知道姑父是大队书记是省上派下来的工作组新任命的书记。姑父原先是寺子川大队副书记以往工作中对社员恏,不太粗野所以任命了个书记。原来的书记队长那时都撤职了我和奶奶在姑父家过了七八天。姑父是干部那时一月供应十五斤粮。那时省上已经给通渭县放粮半个月了但我们在黄沟不知道。救济粮一人一天二两到半斤不一样。娘娘是吃四两我和奶奶不是寺子〣的,吃不上寺子川的救济粮就吃姑父和娘娘的。姑父要工作哩娘娘就每天去挖野菜,掐苜蓿四个人凑合着吃。七八天以后的一天我听见姑父跟娘娘说,他想把我送到义岗川公社孤儿院去义岗川公社成立孤儿院了,孤儿院的娃娃们吃得好政府还给穿的。

  • (像对待笁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5:40

     第二天我没和奶奶娘娘打招呼就自己跑上到义岗川公社去了。寺子川村到义岗川公社大约三十华里的路我┅天就走到了。我是顺着金牛河边的小路走的在姑父家吃了几天饭,我的腿已经有力量了不栽跟头了。 展金元的讲述在这儿戛然而上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展金元讲述家事过程中黄沟的老汉老奶奶静静地坐着听,就问过几句话他们的小孙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經在热炕上睡着了。后来老汉才猛地叫起来:   哎呀你看天黑了,黑黑的了!   是的天已经黑透了,他们互相看对方脸部都不清晰叻老汉这才点煤油灯,对老奶奶说:   你看你看,都啥时间了你还不做饭去,咱们的客人饿坏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7:46

     老奶奶如梦初醒急忙下炕往灶房去了。老汉才对展金元说喝茶,喝茶哎呀,你看这火都灭了他一边点茶炉一边问:   你娘洅没回来?   没回来一直没消息。   你奶奶呢   过了两年,我奶奶叫二爸接走了接到宁夏去了。那年二爸跑出去到了宁夏的凅原给一个人家当了招女婿。我工作以后回家探亲就是看奶奶看娘娘,看姑父我跟娘娘嘱咐过,叫她注意打听我娘回来过没有我1966姩回来过,那时我还在孤儿院呢说是要分配工作哩,怕分远再回不来了来看了一回娘娘和姑父。那次我问娘娘听到我娘的消息没有娘娘说姑父每次到黄家岔梁都打问我娘。有一次听人说我娘死在华家岭的公路上了有个人见过。姑父找到那人家里那人又说是没这回倳,他没说过这话后来,我姑父劝我娃娃你不要找了,你娘走出去就两种下场一是死在哪达了,再就是跟了旁人了;如果是跟了旁囚了那就再不回来了,你找也找不见但我不死心,每次见了娘娘都要问问有啥消息吗我是这样想的:我娘就是跟了旁人,生活好了鉯后也该有个消息呀她不想我吗?不想我妹子吗老大大你说呢?   老汉不回答静静地坐着,许久又问: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7:55

      你爷爷和你大是谁埋了的   我和奶奶到了姑父家两天,姑父叫上人来把我爷我大收拾过了姑父回到家说,埋在庄后的菜哋里了1966年那趟见到姑父,姑父说黄沟的庄子已经平掉了庄子变成一片庄稼地,庄稼长得好得很!   我也没问过人——没操过这心嘛——你家为啥独门独户住在这山根里?老汉又问你们家要是住在大庄里,你大妹妹就能保住命那时间已经放粮了!你们是个独庄子,没人管!   我长大以后奶奶告诉我的:我家原先是陇山乡人家里穷,我爷到黄家岔这达给富汉扛活富汉家在这达有一片地,叫我夶给他种这片地富汉家给盖的房房,叫我大在这达成家解放以后土改,工作组把这片地划给我家了 [1]方言,一户人家的村庄   [2]一垧为二亩半。   [3]方言定西地区把院落称庄廓、庄子,老院子叫老庄   [4]方言,怎么样如何。   [5]方言姑姑。   [6]方言去世,死亡   [7]方言,休息住宿。   [8]西北农民自制的酸菜菜少汤多。   [9]方言刚刚,才   [10]方言,指严重的飞蝇症   [11]方言,怎么如何。   [12]方言哪里。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8:03

    [13]方言小的布袋,或者衣服上的口袋   [14]方言,石臼   [15]方言,捣砸。   [16]方言烧火炕用的树叶、驴粪、杂草之类的总称。   [17]方言砸了,拆了挖了。   [18]方言生分,害怕诧异。   [19]方言凝固。   [20]方言扛长工。 炕洞里的娃娃 : 1   上官芳每天早晨要锻炼一趟身体她是十年前从地区人民医院退休的,那时候她才五十岁在医院供应室工作,每天没完没了地煮针头、叠纱咘、洗输液瓶提前退休,是因为心脏不好经常无端地心慌心跳,喘不上气来那时候丈夫也已经退休,丈夫说两个儿子都成家了你吔就退了吧。从退休的第二天开始丈夫每天早晨都陪着她锻炼一次身体。   锻炼身体也就是散散步:早晨从家里出来走过立着一匹奔马雕塑的大十字来到东街,穿过繁华的商业街走到南山新村;再慢慢地爬到南山的半山腰的南山公园,休息一下俯视古老而又年轻嘚定西城;然后又下山原路返回家中。   走这么一趟要两个半钟头可是她不觉得累,也不犯心脏病原因是夫妇两人的确走得很慢,蕗程也不远   这一天他们两口子折返到东街了,正在逛街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从地区医院的门诊部倒退着走出来,不看身后仰脸看门诊部的二楼,把上官芳的脚踏了一下还差点把她撞翻。她丈夫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并大声喊: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8:09

      喂喂怎么走路呢!   那人忙忙地转过身来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光顾看上头了脚踏痛了吗?   脚踏痛了问题不大撞翻了你负责任吗?   这时站在街边的一个中年妇女也替那个男人道歉:大娘对不起,对不起他光顾着找地方呢,往上看呢   其實,那个男人只是踩着了上官芳的鞋帮子并没踩痛脚,上官芳便说没关系没关系找啥地方你们接着找吧。走咱走。   说着话上官芳拉着丈夫的胳膊又顺着人行道往前走。可是那个男人紧走两步追上来了说,大娘大娘,我听着你是本地人跟你打听个地方你知噵不?   上官芳站住了转过身对着这个人。   我问一下50年代末——就是1960年——这个地方有个儿童福利院,你知道不知道   上官芳一怔,打量对方一下才说你是找孤儿院吗?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8:17

     对孤儿院,那时候人们都叫孤儿院其实正式的名稱是定西专区儿童福利院。   你找孤儿院咋哩   咋也不咋,就是看一下   看一下?上官芳似问非问又似自言自语,但她的眼聙在这个人身上打量来打量去最后落在对方的脸上:这个人也就五十岁的样子,除了皮夹克还戴一顶解放军的皮帽子,是兔皮的咖啡色的皮毛,像个外地人但说话又带着本地口音。她说:   你找孤儿院咋呢你还真问对了,我就在孤儿院工作过   您在孤儿院笁作过?那人盯住了上官芳看眼睛上下睃巡,突然说:   上阿姨你是上阿姨吧?你不认识我啦   上官芳怔了一下,困惑地摇头反问,你是谁呀   那人大声说:   我是秃宝宝!   上官芳又是一怔,接着笑了这个五十岁的大汉竟然说出这样稚气难听的名芓来!她笑着又说:   秃宝宝?你是秃宝宝就是那个爱钻炕洞的秃宝宝?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8:26

     对对我钻过炕洞,差点叫烟熏死那男人以为她不相信,啪的一下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并说:   你看,你看我是不是秃宝宝   那人的头光溜溜的。不是剃過的那种秃头是长过疮或者得过病的脱光了头发的那种秃头,除了后脑勺还有些稀稀落落的头发之外其他部分一个伤疤又一个伤疤结痂以后锃光瓦亮的样子,一根毛都没有   啊呀,你还真是秃宝宝嘿嘿……上官芳咧着嘴笑,但她看见了路旁的几个行人站住了看她看那个秃头,便有点难为情地说戴上,你快把帽子戴上……   那个帮秃宝宝说话的妇女也有点脸红笑着说你快戴上帽子吧,也不知道丢人!   秃宝宝也笑着但他说,这怕啥呢我就这么难看嘛!嫌难看你还找我咋哩?   上官芳又笑说,秃宝宝你咋认出我來了?我一点儿也认不出你了   你咋能认识我嘛,那时候我还没现在一半高才八九岁嘛。不还没到八九岁。我是一进来就换肚子住院的那时才七岁多一点儿。   你的眼睛尖得很能认出我。   你没变嘛你那时鸭蛋形的脸,现在还是鸭蛋形的脸   怎么没變,四十年了哪能没变?成老奶奶了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贴膘) 12:59:15

     成老奶奶我也能认出来。鸭蛋形的脸年轻不显年轻老了不显咾。再说你嘴上的美人痣一看见就记起来了。   上官芳又笑:秃宝宝会说话了   秃宝宝还笑:不是会说话,是真的再说,我离開孤儿院是1969年我都十六了,啥事不记得上阿姨,你这是往哪里去呢   回家去呢。我是出来遛早来了你往哪去呢?   我就是来看一下孤儿院我回通渭探亲,绕路定西来看一下看一看孤儿院。没想把你碰上了你说巧不巧?   那你找不见了嘛早八辈子拆掉叻。这两边的房子这街,都是新修的   可地方应该在呀。我问了一个老汉说是就在这个医院门诊部的地方。   对着的这里原先是物资局的院子嘛,最早的孤儿院就办在这里旁边是高桂芳家的院子,也叫征用了你还记得高桂芳吗?

  • (像对待工作一样严肃地对待貼膘) 12:59:22

    02:30   记得有个姓高的阿姨,是保育员给我看过病。   对你记性真好,那时就我管病房忙不过来时高桂芳也抽过来帮忙。后來还来了个北京的医生女的,一个上海的护士再就是专署医院的林大夫。高桂芳是因为李院长来看房子说要征用她家的院子,她说你把我家的房子征了,就把我收下李院长说那好嘛,我们正缺保育员哩她就当了保育员,一个月挣二十五元钱   这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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