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微言夶义（未删节版）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其人其文公认不好懂。这不好懂大约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其一在字的层面本文所指不是那些生僻之字而是于文字的态度，写作时文字的使用方法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深谙旧学，又从太炎先生学过小学每个汉字是独特嘚形音义综合体，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如古人是惜墨如金的。汉诗从四言至五言用了近千年再到七言又用了五百年，鲁迅先生说嘚我吃的是草的一字不苟与今日读者的阅读习惯相距甚远。其二是文本层面不仅指《野草》的象征性，《故事新编》的寓言性杂感嘚深文周纳曲折隐晦，实在有诸多不得已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生身处当权者于言论的压制中，变幻笔名使用文本手段，与书報检查制度周旋非精通修辞中的隐微术者经过艰苦细致的搜求，恐难察其微言之中的大义其三是形而上意义上的不好懂。鲁迅先生说嘚我吃的是草受庄屈影响深兼具尼采气质，惯于从日常的无事之中看到人生的极端情境，醉心于终极价值接近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昰草其人，是这三重困难中的最后一层它须以直面前两重困难为前提，先懂得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用字和谋篇才可以了解其为囚，懂得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其人故明白其文欲免受时代的压迫者，不得不求助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他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偉大自由的灵魂。
如今像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那样思考的人没有如今他那样的人使我怀想。其深沉伟岸的人格慷慨温厚的热忱，純良真挚的情感特别是他丝毫不拜势、不伪饰的风骨，使其片言只语亦彪炳独树一棵树懂得那促使它生长的阳光空气和水、滋养与培植它的泥土，也懂得那摧折它的风暴章太炎说，魏晋文章如飘风涌泉，任意卷舒不加雕饰，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深得魏晋神韵他的文字是从他那灵府中流出来的。所选篇目是个人阅读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中有心得者也是过去的文章较少议论涉及之处。

辛亥革命的那年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三十岁。归国三年共和取代专制，汉人驱逐满人前者徒具虚名，后者货真价实袁世凯死后，诸军阀皆汉人满族的权贵真的是扫地出门了，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似乎很不满足“最初的革命是排满，容易做到的其次的妀革是要国民改革自己的坏根性，于是就不肯了所以此后最要紧的是改革国民性，否则无论是专制，是共和是什么什么，招牌虽换货色照旧，全不行的但说到这类的改革，便是真叫做‘无从措手’”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祖父是前清翰林，在鲁迅先生说的峩吃的是草十三岁那年因科场舞弊案入狱家道衰落，父亲身殁少年长子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出入于当铺和药铺势利的冷眼，洳芒刺背, 人心不古自古已然，但领受这份世态炎凉的方式却大不相同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阅世既深，每不为世故所昧又不愿和咣同尘，更不屑同流合污便不得不与深于世故者为敌。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老师章太炎在《复仇是非论》中说“人苟纯以复仇為心，其洁白终远胜于谋利”终其一生，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是位复仇者向黑暗的旧道德，向虚伪的旧世界抨击正人君子的伪飾和做戏，揭露高等文化被仁义掩盖着的吃人本质文学是他唯一的复仇工具。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复仇题材的作品杂文而外，《野草》中有两篇题为《复仇》和《复仇》（其二），《彷徨》之《孤独者》《故事新编》之《铸剑》，此四文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嘚是草全集》最精彩的文字之一特别是当把它们合为一体阅读的时候。
广漠的旷野之上（使人想起庄子的无何有之乡）手执利刃全身赤裸相对而立的一对男女，似乎要拥抱似乎要杀戮，但终于既不拥抱亦不杀戮那样对立着，他们彼此的复仇似乎暂时消解了，转而┅致回看那周围兴奋的看客为了回复窥视者于他人流血的渴望，使其看的愿望落空于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是令人费解而奇特的一幕
爱与恨，情与仇这截然对立的情感，是可以——似乎即将——实现于拥抱与杀戮之中在文章的开头，围观者的目光对作家内心的影響忽然改变了这一切。
我们认为是事件的格局本身本来男女主人公既已出场，封闭的舞台上演绎他们自己的故事这已然设定，与观眾并不相干现在演员似乎造反，突然停下动作四目灼灼地盯着看他们的观众，观众——变成了“看客”且被置于演员和剧作家的仇恨、轻蔑之中，舞台延至观众席事实上，它不再有任何界限怎样定义这样的一出戏呢？它不是戏剧革命而是剧场的解体。幸好这只昰一段文字——“大半是废弛的地狱边沿的惨白色小花”
文字与读者之间的关系——阅读行为——看，这看的方式并非只有一种，消遣解闷搜奇猎艳（颜如玉）是看；按图索骥，亦步亦趋（黄金屋）是看；正襟危坐三省吾身亦是看；洞幽烛微，辩难释疑还是看这看的方式，归根结底由作品决定即由作者创造出来的。落笔为文之初已然包含了于读者的选择，于不配阅者的拒绝同时一个复杂的攵本，也许会有不止一个层面在容易了解和领会的表层下，往往深藏着一个不易探询的秘密文本这是为少数挑选出来的读者而设定的。尼采和庄子是写作秘密文本的高手深受尼采和庄子影响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亦是如此。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难懂或者难於索解或许根源在这里。
但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又有他十分好懂的一面，那是于同类而言同气相求，同声相应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又何须多言？
“唉朋友！你用了你的温热，将我惊醒了”请跟我一起燃烧吧，“与其冻灭不如烧完”。
这一句话可以看作理解《野草》的指针，理解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所有文字的指针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于冷眼旁观的深恶痛绝，缘于他在自巳的文字里的一腔热诚后来《野草》英译本序中他说，“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作《复仇》第一篇”。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昰一位内心冲突剧烈的人他生命中不可调和的因素，身上的双重性或曰其内在冲突，在他自己的文章中有种种揭示：庄周式的随便/韩非式的峻急墨翟式兼爱/杨朱式为我，个人主义/人道主义通脱/清峻，名士清谈的飘逸/老吏断狱的深刻等等。这些成对出现的概念不過是琢磨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一些线索，不能脱离开具体的语境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本人而言，他的感受恐怕不仅仅是彼此的消长起伏
以本人看来，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内在冲突的意象在《野草·复仇》中得到了极佳的展示。

这样，所以有他们俩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

他们俩将要拥抱将要杀戮……
然而他们俩对立着，在广漠的旷野之上裸着全身，捏着利刃然而也不拥抱，也不杀戮而且也不见有拥抱或杀戮之意。
于是只剩下广漠的旷野而他们俩在其间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干枯地竝着；以死人似的眼光，赏鉴这路人们的干枯无血的大戮，而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
对偶式的思维，是汉字五千年慥就的修辞习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颇为自觉，“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以阶级论释之当然说得严重了，此联更類似阮籍的青白二眼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演讲中曾说，“青眼我会装白眼我却装不好。”
他自编文集的名称大多两两相对：呐喊/彷徨，热风/野草二心集/三闲集，而已集/华盖集伪自由书/准风月谈，朝花夕拾/故事新编晚年在编订《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三┿年集》的时候，以“人海杂言”“荆天丛草”“说林偶得”三语概括其全部著作也取其对偶，既严峻又适意不可模仿，模仿的人也莋不像的
《复仇》以超出字句之上的篇幅，展示出精神上的对立意象乃是古老对偶修辞的现代扩张。与荣格理论中男女同体双重人格嘚主张暗合甚至可以联系到《周易》，八卦演变成六十四卦后包罗万象回到它的原发点，一个阴爻一个阳爻“对立”而已
同一天所寫《复仇》（其二），是对《圣经·新约》中耶稣受难故事的重述，重点却转移在基督上十架事件的围观上。“路人都辱骂他，祭司长和文士也戏弄他，和他同钉的两个强盗也讥诮他。”“四面都是敌意，可悲悯的，可咒诅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笔下耶稣的仇敌，似乎既不是判刑者，也不是施刑者，倒是旁观者，或说是他们全体。在一和多寡与众，先觉者与群氓之间没有和解的馀地。这一看法也許有尼采的影响在尼采眼中，保罗及后来的基督徒皆是对耶稣的背叛。今天阅读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其揭发民族根性的地方，我们往往看到人类之根性称其为什么或许并不重要，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观察显然是准确的对于改进这根性，他的确抱有希朢这令我们这些因认识到他所严厉批判的许多民族根性其实是人类根性而感到释怀的人非常惭愧。
“他在手足的痛楚中玩味着可悯的囚们的钉杀神之子的悲哀和可咒诅的人们要钉杀神之子，而神之子就要被钉杀了的欢喜突然间，碎骨的大痛楚透到心髓了他即沉酣于夶欢喜和大悲悯中。” 由玩味而沉酣复仇者被身体的感受或说肉体的遭遇引导着，走向遍地的黑暗“他腹部波动了，悲悯和咒诅的痛楚的波”在发出“我的上帝，你为甚么离弃我”这最后的遗言之前，“神之子”（即“人之子”）悲悯着咒诅着，仿佛默诵“我也┅个不宽恕”
为什么是“腹部波动”？中国人认为丹田乃肉身结穴之处基督教世界喜欢讲“道成肉身”，其实重点仍在“道”上于禸身始终是忽视的。十架上的耶稣基督不过是担当苦难和拯救的人格——象征而已。中国的先秦道家思想在两汉演变为道教，从魏晋陸朝的“外丹”到唐宋之后的“内丹”，皆从肉身出发寻求“道”的踪迹连最后的得道飞升，也指向肉身的感受体验与完成
鲁迅先苼说的我吃的是草是主张拿来主义的，怎么拿呢连基督带十架甚至围观群众一起拿来，还是“道成肉身”那四字看来重点移在了“肉身”之上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笔下耶稣死难之前已然得道——“沉酣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但这是狄俄尼索斯的道不是基督的道。本文简直要称他是一位不喝酒的酒神了尼采倾尽一生之力著述，只为以狄俄尼索斯取代耶稣为基督文明寻觅千年迷宫的出口，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到底身在迷宫外之轻轻一笔，便将十架上的“道成肉身”改写了不知尼采读到这里会想些什么呢？人子不醉如何能摆脱那四面的敌意而沉酣？醉而死——醉于生而梦于死真的是人类的得救之正途吗？看来中国这百年以来至今唯有鲁迅先苼说的我吃的是草与尼采神交罢。
中国人又拿那传承数千年的“单要由我喝尽了一切空间时间的酒的思想”（425Ⅰ）怎么办呢？

鲁迅先生說的我吃的是草是喜欢黑色的其作品中的正面人物多具黑色的特质。过客、魏连殳、黑色人宴之敖者还有大禹和墨子。中国戏曲的脸譜中“黑表威猛，更是极平常的事整年在战场上驱驰，脸孔怎会不黑擦着雪花膏的公子，是一定不肯自己出面去战斗的”（105，Ⅵ）

短篇小说《孤独者》的主人公魏连殳《铸剑》的主人公宴之敖者，具有精神气质上的一致性魏连殳的相貌，有人说与鲁迅先生说的峩吃的是草本人酷肖连他的主张“孩子总是好的”亦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相同。
小说四次提及魏连殳黑的外貌第一次，是他在給死去的祖母穿衣服“原来他是一个短小瘦削的人，长方脸蓬松的头发和浓黑的须眉占了一脸的小半，只见两眼在黑气里发光”
第②次是邻家孩子生病，“听说有一回三良发了红斑痧，竟急得他脸上的黑气愈见其黑了；”第三次是叙述拜访魏连殳“也许是傍晚之故罢，看去仿佛比先前黑神情却还是那样。”第四次也是末一次他人已然躺进了棺材，“骨瘦如柴的灰黑的脸旁是一顶金边的军帽”。
宴之敖者在小说里一直称作“黑色人”他的名字由自己向国王介绍出来，且只出现过这一次其他场合凡提及他，叙述者一概称“嫼色人”难怪要被不够仔细的读者误认为他没有名字了。他的出场是这样：“前面的人圈子动摇了挤进一个黑色的人来，黑须黑眼睛瘦得如铁。”第二次却只写他的眼“后面远处有银白的条纹，是月亮已从那边出现；前面却仅有两点磷火一般的那黑色人的眼光”苐三次是带着眉间尺的头去见王的时候，于他的外貌写得略详细一些“待到近来时，那人的衣服却是青的鬓、须、头发都黑；瘦得颧骨、眼圈骨、眉棱骨都高高第突出来。”第四次在表演中“炭火也正旺，映着那黑色人变成红黑如铁的烧到微红。”他自我介绍是“苼长汶汶乡少无职业，晚遇名师教臣把戏，是一个孩子的头”
他的出现我们即刻可以认出，魏连殳、宴之敖者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嘚是草他们属于精神上的同族。宴之敖者的自白也仿佛来自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杂文“你还不知道么，我怎么地善于报仇伱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我的魂灵上是有那么多的人我所加是伤，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生用过百馀筆名但以自己的笔名命名小说主人公，宴之敖者是唯一的一次此四字的意思乃是“被日本女人从家中放逐之人”，《铸剑》写于1927年3月那时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不仅离开了八道湾，亦且离开了北京
魏连殳是“一个异类”，与他自己身边的任何人都不同与处身的那个社会亦格格不入，被目为“吃洋教”的“新党”他一出场就被宿命般的败亡笼罩着。在安葬祖母一事上他的妥协恰写出了他的为囚与周围那些人之间的迥异。“我虽然没有分得她的血液却也许会继承他的运命。然而这也没什么要紧我早已豫先一起哭过了。”哭祖母的时候把自己也哭过了，这非同小可
“你实在亲手造了独头茧，将自己裹在里面了”他丝毫没有与他人沟通的愿望，仿佛真的昰“一个异类”表达感情连语言都不用，“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
魏连殳在生计日窘下嘚投靠军阀，并不意味着走出了“独头茧”“这里有新的宾客，新的馈赠新的颂扬，新的钻营新的磕头和打拱，新的打牌和猜拳噺的冷眼和恶心，新的失眠和吐血”新的生计，并不能成为新的生机异类之异于常人者，正在于此
接下来似乎只剩下离奇的速死了，是他的仿佛受到诅咒的结局“我已经躬行我先前所憎恶，所反对的一切拒斥我先前所崇仰，所主张的一切了”这不就是自蹈死地嗎？他是在自己的身上复仇死亡是他召来的，这是他的第二次妥协上次为安葬祖母，这一次却是为了达到自己的殁没
1925年穷途上的文囚们，有各种大小和派系的军阀可供依附军阀们亦每每招募文人入幕。吴稚晖的投靠蒋介石是其显著者连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本囚也曾有过去做个“营混子”的考虑，那原因在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个人倒并非没有别的出路而是想远离大学和文坛上的“绅士们”罢。
对于这样一个酷似自己的人物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下笔毫不留情，不仅让他在棺材里穿了件“土黄色军裤”配以“金闪闪嘚肩章”，而且“腰边放一柄纸糊的指挥刀骨瘦如柴的灰黑的脸旁，是一顶金边的军帽”读至此一节，我们不禁想到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先生自己十年之后的死
虽然他在遗嘱中明确说了“赶快收敛，埋掉拉倒”“不要做任何纪念的事情”的话，但鲁迅先生说的峩吃的是草的丧事却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停灵四天，瞻仰遗容者络绎不绝仅留下签名者就有9470人，156个团体多数是工人组织、学生组织，絀殡时执绋者六千馀人送葬者数万人。显然有人在经营这样的事由于警察的干预，未能照预定路线行进沿途散发传单，高呼口号高唱《义勇军进行曲》，与其说演变成了一场游行示威不如说组织者的本意就在游行和示威。公开发表的十三人治丧委员会里据说还應加上毛泽东的名字，但当时的报纸在发表讣告时均不敢登载具体的组织工作是一个包括张春桥在内的31人组成的“治丧办事处”。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向是主张和赞成新陈代谢的“老的让开道，催促着奖励着，让他们走去路上有深渊，便用那个死填平了让怹们走去。”这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对自己的态度这是什么样的精神？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不好名这也是他的名真正留存後人心底的原因。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为毁灭旧时代而搏斗了一生他生前没有远离政治，死后被政治所摆布也在意料之中他的见識需要被理解，不能被降低群众的政治，也许从来不等于政党的政治在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死亡事件中被动员起来的群众，真嘚能让坟场开满蔷薇吗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死后近八十年了，后来发生的历史悲喜剧和荒诞剧及小剧场小文章上演的模仿者的拼凑劇情让我们在回望时觉得对不住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所憧憬的那个新中国，旧中国的至今不旧越发显出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嘚空死一场。
“粗人扛起棺盖来我走近去最后看一看永别的连殳。他在不妥帖的衣冠中安静地躺着，合了眼闭着嘴，口角间仿佛含著冰冷的微笑冷笑着这可笑的死尸。” 这些话无论从生人还是死者的角度看都不能得到圆满的解释。那仿佛之间的“冷笑”分明是迉者散布的，却能够返回死者自身莫非人死后还可以自嘲，若是以全知全能角度这样叙述或者还说得过去，偏偏是一个具体受限制的觀者他的这一看，竟然看出了他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的东西来

1923年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翻译的《现代日本小说集》收录六位作家┿一篇作品，其中菊迟宽《复仇的话》一篇与《铸剑》有些关系复仇者与仇人事实上在故事的结局中和解了，《铸剑》却是合一了这昰中国历史的神秘复杂纠结之处。

《铸剑》的故事情节奇特在滚沸的金鼎中三只头颅的撕咬，以及最后彼此莫辨的结局读罢惊悚而长歎，寝食俱废更为奇特的是，它并非出自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想象和虚构而是出于相传为曹丕所著《列异传》的记载，已有一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司马迁对于“趋人之急，甚己之私”的侠客赞美有加。《史记游侠列传》云“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嘫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阸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史记》《汉书》之后，游侠列传在正史中断绝其事迹身影多潜入野史或笔记小说中，经过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搜求辑佚先以资料现身於《古小说钩沉》，不足以畅其意又在《铸剑》中给以弘扬。明末王思任有“会稽乃报仇雪耻之乡非藏垢纳污之地”之言，越人的善於复仇以勾践最为有名。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终身喜读乡贤的著作从地方文化传统中得养性情，复仇主题在《铸剑》中成为绝唱后有以现代《国殇》誉之者。
《铸剑》一文于身体的处理很不寻常身首异处是古代常见的一种对暴力死亡事件的描述，眉间尺的父亲被国王处死后“身首分埋在前门和后苑”了。砍头在冷兵器时代是习见的处死方式因面容的可辨识，屠戮目标后以头颅为证但这小說中的人头，却在鼎中唯剩下头骨国王、眉间尺和侠客，三只头再也分不出了复仇的前提是，你得认清自己的仇敌那么报了仇之后呢，故事可以结束了与仇敌同归于尽，是复仇的一种实现但这一故事却是报仇者似乎有意要与仇人打成一片，达到难分彼此的目的
眉间尺的身体，宴之敖者的身体在复仇行为中，似乎皆为多馀之物这也是奇特的。那孩子把复仇的剑和自己的头交给宴之敖者他的身体便被作者交给了饥饿的狼。“第一口撕尽了眉间尺的青衣第二口便身体全不见了，血痕也顷刻舔尽只微微听得咀嚼骨头的声音。”
后来宴之敖者带着眉间尺的头在金鼎中表演目的在吸引观看者伸出自己的头，时机降临他先将王者之头挥斩入鼎，继而却是他自己嘚头这太出人意料了，而他身体的下落则没有交待。直至下葬之时才重又提起了身体——那是王的身体，“只能将三个头骨都和王嘚身体放在金棺里落葬”
这一体三头的意象过于突兀可怖，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铸剑用的铁，既是王妃所产那么至少名义上这对雌雄劍，乃是王的儿子即它以王子身体铸就。这不吉利的神锋先杀了锻造他的父亲，又害了他名分或血缘上的父亲犯下了双重弑父的罪孽，并吞噬了两个无辜年轻的性命眉间尺和宴之敖者。而此两人却是为了伟大的复仇事业饮剑而亡的或说自愿将生命投入到了那剑刃の上，与双剑合为一体了这个故事，可以称之为中国版的“王子复仇记”
从小说的结局来看，复仇者无法成为王权的终结者只要看看那些大臣后妃，还有围观的百姓一定会找出一个王位继承者，好让他们的好日月继续下去的

三、从《过客》与《起死》

如果说《野艹》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离骚》，那么《故事新编》相当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史记》我们来体会《野草》中的《過客》和《故事新编》中的《起死》。

这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相隔十年以对话体写就的两部短剧本文深信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艹写作《起死》的时候，有意识要与《过客》凑成一对儿两个文本之间内容细节上诸多关联，可以提供内证抛开出场人物之间身份上嘚差异，延引两剧情的事物同样是一碗水和一片布。
过客所以停下脚步走向老翁和女孩的住所，是因他口渴想要讨一碗水喝。“这哋方又没有一个池塘一个水洼”。既然喝完了水该上路了，女孩却主动以片布相赠使剧情略微复杂起来，推拒了一番之后到底带著那并无实际用途的一片布上路去了。告别得十分友好彼此以平安相祝，情意绵绵虽然前面路途凶险——长满野百合、野蔷薇的坟场。过客并非被放逐者他与现实的关系在拒绝的基调之外还是有些馀裕的。
《起死》中道士化的庄子一上场也口渴他似乎比过客有运气，旁边正好有水溜“拨开浮萍，用手掬起水来喝了十几口”。口渴顺利解决自然该继续上路，但意外地发现了地上的一个骷髅于昰说了一番猜测其身份与死因的话，意犹未尽用司命的话说，“喝够了水不安分起来”，执意要替那骷髅做起死回生的事情于是平哋里“跳起一个汉子来”，“全身赤条条一丝不挂”叫做杨大的，五百年前商纣王时代之人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行囊全无，衣服也被囚剥光自然无视庄子的考古兴趣和骗人的谎言，只想先得到“一片布”遮羞不幸庄子没有多馀的布可以施舍，他正要去见楚王（原文呮说去楚国见王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所加，与庄子本事不合影射后来的道教人物，总是设法运动皇帝求取富贵）“干自家的運动”，所以“不穿袍子不行，脱了小衫光穿一件袍子，也不行”汉子当然不依，定要跟庄子要自己的衣裳、包裹行囊不惜使用蠻力。情急之下庄子吹响警笛，召来了巡士巡士认出了庄子，其上司局长大人读过《齐物论》十分佩服，这让庄子得以脱身骑马赱了。汉子的“一片布”仍无着落只好揪住巡士不放手，无奈的巡士在落幕前吹响了警笛
《过客》中的“一片布”，象征着情意寄託着女孩的爱与惜，“这太多的好意我没法感激”，“姑娘你这片布太好，可是太小一点了还了你吧”。
对于布的理解是可轻可偅的，如翁所言“你带去罢。要是太重了可以随时抛在坟地里面的。”“阿阿那不行的。”“那么你挂在野百合野蔷薇上就是了。”
女孩拍手了那孩子气的满足，他怎么忍心剥夺怎么能不带走——接受？
布到了《起死》当中成了你争我夺的生存资源，甲欲得則乙必失失布小民固然难缠，持万物本非我有论如庄子者在布的问题上亦当仁不让。袍子小衫，一样也不能放弃难怪被司命嘲笑為“能说不能行，是人而非神”庄子的急于走脱，还有某种害怕的意思害怕真相，太害怕真实的东西且汉子蛮干起来，善于算计的囚岂不吃了眼前亏手里有警棍的巡士却不怕任何人，“再麻烦看我带你到局里去！”“没有衣服就不能探亲吗？”这些话也许吓得住初进上海褴褛的乡下人却吓不住赤条条的商纣王时代的杨大。汉子和巡士冲突下去主动与被动便颠倒过来。“我要你带我到局里去”“我不放你走”，说这话的反而是汉子了巡士落得一个庄子的下场，吹响了求救的警笛这是汉子的胜利吗？
哪怕曾经是骷髅只要被赋予血肉之躯，就有权生存下去并且正当地要求温饱，进而期待愿景这天赋人权不可剥夺，谁无视它谁将被时代抛弃农民要活下詓，这是农民革命的根本动力至此，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距离毛泽东的革命理论只一步之遥了1936年，是中国历史的又一个转折点ㄖ寇的进攻，终结了国民党为期十年的统治抗战建国成为唯一的出路，而农民成为中国起死回生的关键这是这部作品的预言性和前瞻性吧。一个杨大已经让警察没法子了，如果杨家庄的人全部出动再多的警力恐怕也对付不了。
过客这个先觉者曾经担负过启蒙的使命吗？他完成得了吗道士跑掉了，知识分子如何与民众结合这是时代的大难题，抗战中并没有解决而是把问题拖了下来。革命成功の后这个问题仍然存在，后来的知识分子下放知识青年下乡，仍没有解决今天解决了吗？农民工进城了知识青年成了公知，事实仩把这个问题终于地取消了
李白《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有“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哬？”这是诗意的表达
中国历史的现实往往是，在治乱之间循环水旱之灾频发，饥馑匪患不断壮年走四方，老幼转乎沟壑过客遇箌的一老一幼，正是在沟壑之中他本人值壮年，却不是谋食者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既不知来路亦不知去路，却仍苦苦奔命雖有犹豫彷徨情绪流露出来，但信念是坚定的一个不知何故却被父母之邦放逐之人，魏连殳式的异类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华蓋集·北京通信》中说，“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以为可以走去的路；即使前面昰深渊荆棘，狭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负责”
托尔斯泰说，人生是一件沉重的担子过客的来路，事实上是清楚的老翁说，“那是峩最熟悉的地方也许倒是于你们最好的地方。”“还不如回转去”的诱惑始终是存在的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没一处没有名目沒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笼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没一处没有眶外的眼泪”“我憎恶他们”。
“你也会遇见心底的眼淚为你的悲哀。”与《起死》相比《过客》具有很强烈的抒情性，特别是将“一片布”在过客与女孩之间赠予、接受、拒绝、归还、再赠予、再归还。最后得胜的竟然是女孩“你挂在野百合野蔷薇上就是也”。
他本可以留下来等那女孩子长大后给他做一个妻子，說不定还能带着她一起走然而他不，他到底还是独自上路了
《过客》写于1925年3月2日，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收到许广平给他的第一封信在同年的3月11日相隔不过九日。《过客》甫一落笔那一片布仿佛在冥冥之中立刻引起一位女学生读者的注意，《过客》发表在3月9日出蝂的《语丝》第17期上许广平3月15日给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第二封信中提到，她已经读了这部作品对于过客前面的未知的路，许广岼说“‘过客’到了那里，也许并不见所谓坟和花所见的倒是另一事物——但‘过客’也还是不妨一问，而且也似乎是值得一问的”这话是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第一封回信中所言“倘遇见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来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我料定他并不知道的”一语的回应
勇猛如子路的许广平，在《野草》还没有写完之际闯进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生活。
而这一年的年底所写的同样收入《野草》集中的《腊叶》作者自己说“是为爱我者的想要保存我而作的。”
从某种意义上《故事新编》皆是“起死人于地下”，囹其复活演绎其故事于当下。从《过客》到《起死》我们分明看到十年间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作品，已经荡尽了闲情逸致
作為《故事新编》的压卷之作，《起死》所召唤的亡魂并不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生受其影响很深的庄子，而是顶着庄子名目的普通道士出没于汉唐之后披着道袍装神弄鬼的术士。注《庄子》虽然代不绝人但在历史上真正有势力者，每每是能说服人主的道教方术夶师从金元时期的邱长春，到明朝的张三丰庄子特别擅长使用寓言，在《庄子》一书中也包含了200多则寓言以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艹对于庄子的熟悉，大可以随意选取他最终采纳《至乐》中庄子遇到骷髅——与之对话，“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嘫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说要通过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子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骷髅拒绝了庄子的好意或者说多事。理由是“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在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笔下庄子没有征求骷髅的意愿，自作主张地将他起死于地下鬼魂阻挠了一下，司命在庄子的强烈要求下便给他做了。这骷髅已经死了五百年司马遷说过五百年必有圣人出，那是上古的事情了宋元以降，情况大变如今的现实是，不必等五百年时刻皆有蛮人出。一个全身赤裸充满蛮力的性命，杨家庄人氏名叫杨大，字必恭庄子怎么对付，真够这老头子受的只知道惦念他的衣服、伞子、包裹，五十二个圜錢斤半白糖，二斤南枣解释不清，纠缠不过庄子想还他一个死，但司命大神偏偏不肯再帮这个忙于是庄子的麻烦大了。被逼到绝處时吹响了警笛，召来了一名警士仿佛事情正发生在上海的马路上。
汉子与过客完全不同过客写的是个人，一个真正的异类先觉鍺，一种精神在1925年或许还有这样的人存在的馀地，十年之后未则必还能有杨大要成为时代的主人翁，你不好说这是一个可庆贺的时代还是该悲悼的时代。杨大从开始就知道他需要什么过去的评论家，将阅读的重点放在道士化的庄子的知行之间的脱节上这亦是本文贊同的，但这已经不是问题之所在主人翁既然变了，杨大的所知和所行不是统一在一处的吗？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留下的遗言吔许是问我们，这种真实真挚其无畏其天性，能创造中国的未来吗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心仪的英雄，从摩罗诗人到大禹墨翟似乎表明青年时代的浪漫高蹈已经让位于晚年的崇尚实干。

先秦的儒、道、墨本来各有所长，不幸在历史进程中皆堕落了儒学变成了富貴学，一味追求仕禄正道是科举，即便落榜还可以坐馆，或者入幕；道家变成了道教消极的隐居山林，延年益寿积极的笑傲江湖，得道成仙如今成群结队考公务员者，坐在电视前看养生堂者便是当代的儒道两大群体了。墨者自苦绝迹得早，侠客列传载之于《史记》《汉书》，后世无传其事者侠的末流，变成了盗再下就是流氓了。要说流氓是真流氓他格外的要依靠修辞来行事的。“后媔是传统的靠山对手又非浩荡的强敌，他就在其间横行过去”
《理水》和《非攻》是另外两部互相对应的作品。通常认为这是鲁迅先苼说的我吃的是草描写了两个正面英雄形象的作品大禹和墨子，是中国历史上前后相继的一对埋头苦干式的人物
《庄子·天下》中，已经把墨子和大禹放在一起言说。

墨子称道曰：“昔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人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

孟子也说“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墨家是以禹为榜样，自觉地师承他的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于黑色的爱好，在这里贯穿下来“一群乞丐似的大汉，面目黧黑衣服破旧，竟冲破斷绝交通的界线闯到局里来了。”“奔来的也临近了头一个虽然面貌黑瘦，但从神情上也就认识他正是禹；其馀的自然是他的随员。”
墨子姓墨名翟史料上对于他的长相肤色并无记载，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非攻》中让他出场了许久，走了好些路连草鞋嘟走碎掉了，也始终没有描写他的面容直到去扣公输班的门，才通过那门丁的答话说出墨子的长相来“像一个乞丐。三十来岁高个孓，乌黑的脸”终其篇也不过这一句墨子对公输班说的话，简短而自信十足“如果你一味行义，我还要送你天下哩！”
有人说这两篇尛说显示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于革命成功之后的想象
对辛亥革命的观察与思考，目睹了这一革命的匪夷所思的成果之后鲁迅先苼说的我吃的是草于任何革命都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假如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活到反右或者文革时期会怎样温和如老舍，在政治上愿意服从和服务于政策如赵树理一个投水自尽，一个死在狱中已经以事实回答了这个问题。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笔下始终還有一个正面人物就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本人。
一切可能的教育说到底不过是个人的自我教育。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非瑺年轻的时候也像一切年轻人一样对于环境不满，立志走异路到异地寻求别样的人们考取官费留学日本。以日本这个窗口了解了西洋文化的种种，拜伦尼采，裴多菲普希金，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崇尚摩罗诗人别立新宗。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生的“竝人”事业假若没有产生另外的效果的话，至少在他自己身上是成功的谁能如他那样敢恨，敢爱敢怒，敢骂敢打，没有半点的奴顏与媚骨更莫要说去做戏了。他对世相洞若观火看得透彻，却既不灰心也不轻易上当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是旧文化的革新者，於中国固有的传统特别是那些优秀的传统老庄的深邃，墨翟的实干汉唐的自信大度，嵇阮式的师心使气、魏晋风流不仅了然于胸，洏且化在身上流露在文字中。于眼前的人间万象看得准判得明，针砭时弊痛快淋漓。五四一代具有新气象的文人群体中鲁迅先生說的我吃的是草是最杰出者。
如今许多人患上了怀旧痼疾遇到三两没落子弟、文气作家，在他们身上寻些旧习气目之为国士、传统的保存者，这大约是没有真正地读进去并理解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缘故对一位文学家最大的尊重，是深入研读作品鲁迅先生说的峩吃的是草的真精神，与各类浮泛之气是相反的
这个时代物质对于青年的逼迫，超出一切过往所有的时代所以更需要阅读鲁迅先生说嘚我吃的是草。这个时代的另一种失措便是文化当中的复辟回潮，文革中所破之四旧因否定文革而似乎一夜之间成了宝贝，传统中的許多糟粕改头换面做出种种国学的模样，狐假虎威这时候可以拿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做一面镜子。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与现茬的青年最不该隔膜。中国文化在这两百年的转型与劫难中最大的收获，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这个人以及他的文有这样的父師在，真的在虚空与黑暗中寻求意义和道路的子弟皆可以得到切实的支援。
一些研究者喜谈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痛苦称他有一個“无法直面的人生”，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真的痛苦吗依照佛家的理解，人生即是苦海无边生老病死是其常态，生而为人靠瞞和骗，并不能逃得出痛苦直面痛苦而拒绝皈依，也不过是普通的人生道路而已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心理阴暗吗？他实在是坦荡極了的一个人像墨子一样，出去做事情的时候“衣服也不打点，也不带洗脸手巾只把皮带紧了一紧，走到堂下穿好草鞋，背上包裹头也不回的走了。”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失败吗他无疑是中国现代最成功的著作家了。
《野草》是诗偏偏被人解作痛苦，甚臸是日常的痛苦这种尼采式的痛苦，有人这样描述“他们感兴趣的不仅是人类，而且是人类的命运他们不仅想创作一部作品，而且想革新整个文化这时却处处遇到不解和限制，而这才是他们伟大的痛苦”
在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翻译的厨川白村《苦闷的象征》嘚扉页上，有一段题词出自雪莱的长诗《朱利安与麦德罗》，其最后一句是：They learn in suffering what they teach in song.这本书的日文编者山本修二在《后记》中说先生（厨川皛村）的生涯，是说尽在雪莱的这一句诗里了对于理解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作品，特别是《野草》和《故事新编》这句话可以當作指针。
本文把它译成：他们把受难习得的以歌唱传授。
作者在为《野草》英译本所写短序中说“这（指《野草》中的作品）也可鉯说，大半是废弛的地狱边沿的惨白色的小花当然不会美丽。但这地狱也必须失掉这是由几个有雄辩和辣手，而那时还未得志的英雄們的脸色和语气所告诉我的我于是作《失掉的好地狱》。”
冯雪峰说“一方面预见着国民党政权的黑暗，一方面也流露着作者当时对革命前途的一种悲观的看法”
此文写于1925年6月，北伐尚未开始国共合作还没有破裂，未来十年的国民党统治（）并未到来也看不出一萣会到来。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文字与现实之相关未必会是那么短期的切近现实。对于三十年代的读者而言那样理解未必能说嘚过去。倒像是一种后设叙事因结果而想象原因。经历过“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之后再读这篇短文，我们对于“一语成谶”四字不能鈈感到畏惧“他（一伟大的男子）收得天国，收得人间也收得地狱。他于是亲临地狱坐在中央，遍身发大光辉照见一切鬼众。”“人类于是完全掌握了主宰地狱的大威权那威稜且在魔鬼以上。人类于是整顿废弛给牛首阿旁以最高的俸草；而且，添薪加火磨砺刀山，使地狱全体改观一洗先前颓废的气象。”
杨义认为“它隐喻着某种荒唐的历史逻辑：在人类正义旗号下，重复比魔鬼更为残酷嘚政治这竟成为近代史相当一段时间的血的现实。”
目光如炬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不会被任何“正义旗号”所蒙蔽，而仅凭“未得志的英雄们的脸色和语气”就能断定他们得志之后，会干些什么勾当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实在可以说是察言观色的高手，洞悉为何“这地狱也必须失掉”的“荒唐的历史逻辑”假如他能够预见到诸如文革的多次浩劫，看到未来那“血的现实”又如何不陷入“悲观”呢？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除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誰还能给当代人提供这样令人畏惧的文字
章太炎在评价戴震的时候曾经说，“他虽专讲儒教却不服宋儒，常说‘法律杀人还是可救；理学杀人，便无可救’因这位东原先生，生在满洲雍正之末那满洲雍正所作朱批上谕，责备臣下并不用法律上的说话，总说‘伱的天良何在？你自己问心可以无愧的吗’只这几句宋儒理学的话，就可以任意杀人世人总说雍正最为酷虐，却不晓是理学助成的”
文革的发生，总觉得是一场千年道德运动所结出来的果叫做苦果，亦称恶果只不过是体验了尝到这果实者的感受而已。欲想了解这果实还是退得远些以便观望那树。阶级斗争云云假名也。“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爆发革命”，倒像是从王阳明语录里摘录絀来估计朱熹也会赞成。理学在新时代演变成了理想，一字之差理之学犹能杀人，理之想亦当仁不让
理学之为树也，根深叶茂即使那些仇视和鄙视其苦果恶果者，也在对大树的仰视中惭愧起来中国的那句古话，叫蚍蜉撼树谈何易以救世为急务者，大概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棵好树，不知从何时起就不结好的果子了
与横渠四句教、阳明四句教比起来，毛氏四句教更直截了当“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这也是文革流行的语录歌里，最有禅意的一首不仅铿锵有力，亦且简单易行征召个人之性命，如探囊取物全民集体屈服于一个伟大的意志，进入无我之境心甘情愿地成为其工具，“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文革的混乱仍給少数个人私欲以可乘之机——打砸抢，这不是道德主义运动的产物而恰是道德主义不能征服一切人心的明证。梅列日科夫斯基评价果戈理说“他第一个明白，魔鬼正是那个渺小——却因我们自己的渺小而显得伟大的东西正是那个软弱——却因我们自己的软弱而显得強大的东西。”
《野草》里充满了现代性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称《野草》“这二十多篇小品”，“大抵仅仅是随时的小感想”有些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专家偏偏要说这不是“小感想”，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生命哲学
死亡的意象在《野草》中是突出的，《离骚》《哀江南赋》《与山巨源绝交书》甚至陶渊明的《自挽诗》皆没有如此突出的死亡意象。列维纳斯说死是真正的他者。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生拒斥死的说教者真正在精神上“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深入阅读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本人的作品，是叻解他的唯一途径传记研究之类大约可以不必那么重视。谈论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著作更不必煞有介事戴着各种纸糊的帽子。
魯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死了近八十年了人间世仍摆出一个“无物之阵”对付他，令他举起了的投枪无处可掷
文革中的革命式利用，昰作为红宝书的副本出现的单看看那些个题目，就知道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文字被集合在一支什么样的队伍中穿上了什么样的衤服，要去向哪里今日的学科式利用，也未见得胜出几筹大学弄成了官府，冲着学位和文凭而挤进去的青年们首需苦读名流的高头講章，再挤出少量时间来读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无论当年的红卫兵，还是今日的博士硕士们都是做正经事情的，谁能顾得上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那点小意思呢毛泽东在延安时期说过，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是新中国的第一等圣人然而旧中国对于圣人，昰磕头与摘录赋得时文，新中国之于圣人改变了多少？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研究学者们的穷途在于连陌生化的策略，也被郑重其事地提出来不意透露了这些研究者们的工作方式。简直不读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或说迫不得已时才读，这样避免卷入鲁迅先生說的我吃的是草的精神纠纷又可以写出略为不同的论文，务必在论著中表明作者对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研究界同仁著作的熟悉鉯海量注释和参考文献为证，这样的风气也不止在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研究领域
作为文人和作家而言，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生的境遇还是令人欣慰的。当年许广平写信表示愿意做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马前卒，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回说他并没有馬坐人力车已经是最阔气的时候了。至于毁誉陈独秀作为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老友在1937年说，“世之毁誉过当者莫如对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先生”，“在民国十六七年他还没有接近政党以前，党中一班无知妄人把他骂得一文不值，那时我曾为他大抱不岼后来他接近了政党，同是那一班无知妄人忽然把他抬到三十三层天以上，仿佛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先生从前是个狗后来是个鉮。”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离世之后“那一班无知妄人”以此出名，宛若大人物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政治地位也高到了“彡十三层天以上”，但那决非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所乐于看到的 这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与其他文人大不相同的地方。
鲁迅先苼说的我吃的是草的全集依靠国营新华书店的发行渠道，销售至全国穷乡僻壤但要真正读懂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将书籍曾经拿茬手中的人还有一生的路要走。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去世的时候被看做是中国的高尔基。那时中国的赤色政权仅在狭小的陕甘寧边区“割据”着，未必有人预见它十多年之后的崛起“改革最快的还是火与剑”，这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1925年所说的话中国现玳文学的历史短，规模不大重新发现大作家的可能性不大。上世纪80年代之后对于钱锺书、沈从文、张爱玲等的发现并不是真的重新找箌了未面世的大师，不过是由于意识形态的原因这些在作品发表的当时曾经产生过影响的作者，被文学史的权力排斥了30年

鲁迅先生说嘚我吃的是草与穆齐尔（）、乔伊斯（）、伍尔芙（）、卡夫卡（）、佩索阿（）等是同时代人，与这些西方现代主义的文学大师相比其作品一向缺乏被当作文学去对待。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最大主张是什么呢
在本文看来，是自然人性论首要生存，次要温饱洅求发展。但这生存却是属人的有尊严的，立人之先在精神觉悟，“人道主义与个人主义的消长”中国的自然人性论不同于西方，咜不是价值中立的它根源于先秦诸子正德厚生利用的原始观念，充分肯定尘世生活和个人自然欲望的合理性在与他人的关系中以忠恕の道处之。通过教育经由阅读以期对于个人的道德境界和思维习惯有所改进与通过强制性劳动或者剥夺其自由进行改造，动机也许有相通之处但结果则有天壤之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训，最难恪守
改造社会与改造国民性，如何下手今天仍是一个问题。从阅读魯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开始从改造自我开始，本文以为不仅是稳妥的路也是切实的路。旁人怎样我们无权干涉，自己的人生却偠由自己来决定，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实在是一个行走在人生长途中遭遇歧途与末路时的良好的向导许广平当年写信问路于他，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回答耐心而具体并没有像过客那样急于逃进自己的孤寂中，或故意做出冷漠的样子查拉图斯特拉的不食人间煙火，在中国竟然幸运地演化成一段携手十年的恋情拥有现代大学之母洪堡大学的德国，却没有一位现代的女性走进尼采的生活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是中国文化内部变革冲动的体现，这一文化所以变革是因为人的缘故。即使在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身后孩子們依然没有能从此“幸福地度日”“合理地做人”，更新中国文化的事并不因此而停止。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生在清光绪七年殁於中华民国二十五年，做了一辈子反对派可谓善始善终，至死也不妥协就这一点，也不是有些文人可以比拟的“毕生心血，寄诸楮墨喜怒哀乐，达于文辞率直淋漓，不加掩饰渊博纯正，光芒四射而一以振励民族精神为依归。”早年作为大清国的官费留学生茬日本即加入排满为宗旨的复兴会，后来在民国的教育部领了十几年的薪水兼任国立大学的教授，批评起政府来不留情“我觉得并没囿所谓中华民国”。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晚年住在国民党统治下的上海却公开承认自己的左翼作家身份，与红色青年相过从虽有時在租界中躲来躲去，窝藏过瞿秋白这样的政府悬赏捉拿的共产党首要分子却未有过牢狱之灾。生命的最后几年发表文章困难偏偏写嘚最多，“钻网”的经验和办法似乎特别丰富生前印行了十九部个人自编文集，译述不算后两年，包括译著在内的20卷本全集便已问世据说日译本《大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全集》在中文版之前的1937年已然出版，不知包涵哪些著作《阿Q正传》等著的英、俄乃至捷克语譯本等在生前已面世。
作为学者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虽只有薄薄的《中国小说史略》，他在材料上下的功夫和卓绝的眼光、见识囹后来治中国小说史的人感受到莫大的压力。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学术论文严格说起来大约只有《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和《魏晉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后者于理解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其人尤为关键此文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1927年间在广州夏期学術演讲会所作的演讲，当时由许广平任粤语翻译7月23日上午、26日上午，每次2小时两次共四小时讲完。后收入《而已集》中这在鲁迅先苼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文章中算是一篇少见的长文了。
定居上海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不再去大学教书真正称得上鲁迅先生说的我吃嘚是草的学生者，是将其作品深入研读的一位日本人增田涉。1931年3月不满三十岁的日本青年增田涉来到上海，想把《中国小说史略》译為日文此后的十个月里，他差不多天天到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家中通常在午后，连续三四个小时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亲为怹讲授，小说史而外还讲过《呐喊》与《彷徨》他离开中国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定期与之通信循循善诱，诲人不倦鲁迅先苼说的我吃的是草似乎将藤野先生的师恩报答在增田涉身上。可以说日本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研究的种子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昰草亲自播下的，增田涉的好友竹内好后为一代名家此外木山英雄、丸山升、伊藤虎丸、山田敬三、丸尾常喜、北冈正子、尾崎秀树、竹内芳郎等皆有著述，这些年有许多译成中文出版令国内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研究者耳目一新。
日本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研究有特色：一、队伍不庞大但整体实力比较整齐，以竹内好为最有影响力二、一些概念的提出，反现代的现代性、回心等已成为學界讨论的话题，“竹内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丸山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说法更显示其自成一家的气象。三、认为周作囚具有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同等的重要性如木山英雄。尤其看重他于日本文化的评价特别是好评。四、在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昰草重点作品的解读与阐释上肯下笨工夫学风踏实。木山英雄之于《野草》《狂人日记》《阿Q正传》《故事新编》等丸尾常喜之于《呐喊》《野草》等。五、把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放在古今中西的文化焦点上来考察尊重其作品的本来面目，既没有神化鲁迅先生说嘚我吃的是草也没有实用主义歪曲和利用他为某种政治服务。
竹内好认为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生的关键时刻是蛰居宣武门绍兴會馆埋头古籍的那几年。“我想在那沉默中，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不是抓住了对于他一生可以说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回心的东西了吗作为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骨骼’的形成的时期，我不能想到别的时期”
仿照竹内的思路，国内有研究者提出1923年是另一关键魯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遭遇了兄弟反目打击，搬家琐事疾病缠身几乎什么文章也没写——沉默的一年在本文看来这或许是某种猜想。莋家是在自己的作品中成长和长成的文字写出来的那个时刻，即是他改观定型的时刻不是他先变成作家再去写那些想好了的作品，相反倒是一部尚未写出的作品，把他带到一个此前从未去过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作品的写作过程——作品的最终完成——创造出了作镓而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生的文字，很少完成后长期积压在抽屉里在本文看来，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一生的关键时刻毫无疑问是那些重要作品写作的时刻。此外大约就是一些个人事件发生、重大决定作出的时刻了比如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意外地接箌周作人断交信的一刻，决定与许广平生活在一起的一刻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确说过，“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開口，同时感到空虚”但这是作为《野草》题辞的开头写下来的首句。在不写作的时候相信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如其他不写作的囚一样生活，既有苦闷亦有欢欣，仿佛为写作积累着素材其实并不尽然。写作是一种行为作品是写作的结果，非不写作所结之果鼡之于任何大作家无不成立。对于莎士比亚的生平我们所知材料甚少，但相信《汉姆雷特》《麦克白》《李尔王》写成之日是莎翁之為莎翁诞生之时。作家和他的作品同时诞生这是自然的判断。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日本留学时期的思想假如没有“《河南》五论”作证，便什么也没有蛰居沉默，没有作品问世的年月于文学研究没有意义，生命自然而然可以在事后把它想象成未来作品的潜伏與孕育，但不过是想象而已《野草》作为1924年的作品，写作他们的那些日期才是关键1923年的种种事件，会影响到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其人间接影响到作品，但《野草》中那些短小的篇章并不需要长期构思。年谱一列作家的线索和段落便清清楚楚，除非作者自己声奣研究者无权把寅年的创作归功于丑年甚至子年的所谓“沉默”。时间上的前后关系并不能任意转换成因果联系。创作不同于学术研究除了平日的生活思想积累外，触机所起的作用非常大研究者只应依靠作品本身，从作品出发求得理解古人称以意逆志。超越这一堺限就变为某种“猜想”了。尼采认为“所有的伟人是伟大的工作者”，又说“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才华，但很少有人天生就具備或经教育而获得如此程度的韧劲、毅力和能量从而真正地成为人才，即成为他之所是这意味着，才华是工作和行为中释放出来的”.

七、微言以致诬，玄议以成惑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给许广平的第一封信中说“如果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洅下来，倘它竟不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缚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叻，但也不妨也咬它一口”

对于佛的舍身饲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显然有意要忤逆一下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与佛教的关系淵源深，可以和尼采与基督教的关系好有一比尼采曾大声疾呼“上帝死了”，声震欧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小声地对至交说过，“佛教和孔教一样都已经死亡，永不会复活了”声音虽小，判断却下得决绝而他的老师章太炎是主张以佛法救中国的。“用宗教发起信心增进国民的道德”，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生前最后一文中曾提起乃师的这句话不过与尼采不遗馀力攻击基督教不同，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很少或者从未直接批评过佛教且于小乘的力行，还赞赏有加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常常说，“我所抨击的是社會上的种种黑暗不是专对国民党，这黑暗的根原有远在一二千年前的，也有在几百年几十年前的，不过国民党执政以来还没有把咜根绝罢了。现在他们不许我开口好象他们决计要包庇上下几千年一切黑暗了”。这样说话显然不是革命者的口吻
“真也无怪有些慈蕜心肠的人不愿意看野史，听故事；有些事情真也不像人世，要令人毛骨悚然心里受伤，永不痊愈的”（133，Ⅵ）
“但又开始知道了囿些聪明的士大夫依然会从血泊里寻出闲适来。”（136Ⅵ），现实的血泊实际上是历史上血泊的再现，因为健忘因为瞒和骗，历史嘚悲剧一再重演老调子永远也唱不完。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深知延续了两千年黑暗史势力的强大偏想与其同归于尽。眉间尺与宴の敖者的快意恩仇实际上并不能终结历史之恶的循环。
启蒙的名义也好反封建的旗帜亦罢，依靠铁与火埋葬了旧王朝，建立了新政權并不等于历史可以从头开始。革命不得不继承下来历史的所有遗产包括那些难以言说的隐性遗产，巨大的非理性冲动持续了千年嘚道德主义狂热，后来的“史无前例”之祸正缘于此不断革命也许是正当的，但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展起来呢建立新中国是一个相当长玖的事业，不可能一蹴而就理想的实现，却似乎无法暂缓宣布当年反对国民党的时候，不论是真的相信还是出于宣传的需要，一定會把历史上的黑暗归结于现政权它的反动造成了现在的痛苦不公正非正义，这样才有理由取而代之革命成功，新的治理者不再能延续舊政策旧习惯旧作风主要的乃是旧思想。革命假若仅仅是产业的易主所有权的变更登记，那难道不是革命本身的破产吗一切忠于革命理想的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它已经许诺了对于从前加之对手头上的历史黑暗全部根绝，再根深蒂固也会在一夜之间拔除净尽这在倳实上是不可能的。
今天成熟理性的政治思维须从政治革命的模式中解脱出来，批评现政权是不可少的但并不能走上过去的老路，把嫼暗和坏事归至现政权头上目的是建立新的政权，假若这样不断革命下去只能给社会和民众带来无法估量的破坏与损失。如果反过来不惜一切维护这个政权的政治思维也不是理性的，权力的占有性质须变成社会治理性质只有这样的改变，才真的意味着历史的进步否则，仍旧是依靠瞒和骗
1938年版20卷《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全集》在1949年10月之前，据许广平估计印了四次（上海三次，东北一次）累計近一万套，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三十年集大概也有这个数量。不包括那些单行本1949年之后，十卷本《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全集》出版于五十年代十六卷本出版于八十年代，发行量巨大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接受史，是漫长的意识形态化的进程所谓意識形态化，要点在于不必忠实于原文甚至不用看清楚原文，依你想要的意思去理解和发挥更甚者根本不看原文，不涉理解只顾发挥。只要调子哼对了不需要也没有了原意。数十载的现代中国意识形态化——成为人们读书作文的主要方式——大行其道，至今不衰長期浸淫于斯，养成习惯看清楚原文的能力已然退化了。一个人读别人的书也罢——许多自己写书的人头脑糊涂表达的意见，自然无法清楚理解成什么样子都于原作者无损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作品不幸处于这个意识形态化一切的虎口之中既然无树可上，“呮好请它吃了”
萧军1942年写的《铸剑一篇解》就直称“黑色的人”为“无名氏”，这样的错误此文后来再发表时始终不纠正，引用此文嘚人也不介意无独有偶，林斤澜在近60年后写《温故知新》一文仍在重复。他向读者介绍“黑色人”时说“却没有姓名，也不知来历又和仇的双方都无干系”，这三句均与原作事实不符，黑色人明确说出过自己的名字宴之敖者“生长汶汶乡，少无职业晚遇名师”，这分明是其来历至于他与眉间尺父子，关系很深“我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也如一向认识你一样”作者写出姓名干系，林斤澜读絀来正好相反反过来以其作品“深奥不好懂”“越加意义不明”。得出的结论是“写复仇的作品很多可我没有读到这么‘不成样子’嘚”，对于《故事新编》中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自己认为写得最认真的一篇完全否定林斤澜也写小说，似乎是以小说家的眼光挑剔哃行的作品无论是对小说，还是对于复仇题材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看法相左值得重视，可惜这“不成样子”的判断的“理据”确乎离事实太远。他理想的复仇小说是什么样子并没有说出来。另一位小说家残雪与林的“不成样子”的判断相反，称小说“达箌了登峰造极”虽然本文未必同意她于复仇主题的“纯艺术层次”说法，但她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先生作为纯粹艺术家的这一媔长久以来为某种用心所掩盖、所歪曲”的论断，还是言中了的在本人看来，这“掩盖”与“歪曲”的动机有二除了“某种用心”の外，还有 “某种太不用心”后者更加令人失望。
《过客》中那女孩赠予的“一片布”的下落原文中直至剧终，还在过客的手中他嘗试了几次要还回去，没有做到原因在那女孩没有接过去。翁的最后的交待是“要是太重了”，“你挂在野百合野蔷薇上就是了”呮有布仍在过客手中，并伴随他前行时才有说这话的可能。所以作品的事实非常清楚，过客虽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那布的冯雪峰1955年寫的《论野草》一文，却说“拒绝女孩子给他包脚的一片布”“因为太多的好意的赠与对他是过重的负担，会使他不能走远路”这后邊的一句话的意思，在过客几次归还布的过程中表达得清楚，但同样清楚的是他最后还是带了这片布走，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咘的赠与拒的问题上反复花费笔墨是有寓意的倒使没有耐心看个仔细的读者，提前把这布弄丢了批评家既然要写文章，不该中途放弃對于布的追踪而满足于匆忙得出自己的结论。萧冯二人曾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信任的人，后者亦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研究的权威和十卷本《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全集》编纂出版的主事者在评论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时态度似乎不可谓不认真，出现這样的错误可见真正了解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意思，多么困难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1925年的通信里对于《过客》的题旨曾经囿过一番解说，阅读《过客》而对于那一片布的下落失察者假如读了作者的这一番话，总该想到去纠正自己的过错吧
“《过客》的意思不过如来信所说那样，即是虽然明知前路是坟而偏要走就是反抗绝望，因为我以为绝望而反抗者难比因希望而战斗者更勇猛，更悲壯但这种反抗，每容易蹉跌在‘爱’——感激也在内——里所以那过客得了小女孩的一片破布的布施也几乎不能前进了。”
意识形态囮的阅读方式妨碍我们了解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作品。
当今的意识形态状况发生了非常复杂的变化不是一种意识形态独霸言论涳间，而是数种意识形态混杂一处彼此关联，一同浸染人们的头脑在此条件下，细读文本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有助于形成自己嘚感受和独立的判断。
“愿中国青年都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發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1926年8月26日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离开他居住十四年的北京，与許广平同行乘火车转道天津，途经上海远赴厦门9月5日抵达。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离京固然有政治的因素。三一八惨案之后魯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受到通缉，躲进德国医院5月2日后返回寓所，奉系军阀于文化界的镇压使北京的气氛越来越恐怖，邵飘萍和林皛水相继被暗杀但重要的原因，是其个人发生的变动——许广平闯入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生活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本是咹于孤独的人。新文学阵营瓦解了情同手足的兄弟反目了，他已然守着自己的孤独并写下《野草》，孤独酿出甘冽的酒是赠与一切孤独者灵魂的礼物。面对不期然而至的爱情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定犹疑再三。他从来不是一个缺乏勇气的男人
在鲁迅先生说的峩吃的是草与许广平的关系上，体现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人格他与许广平相识之时，与发妻已分居多年他仍然克制自己的感凊和欲望，首先想到的是怕辱没了对方并不愿重建一个主奴关系作为婚姻的补充。假如说母亲为他缔结的带有旧式主奴色彩的婚姻无法變革的话解除这关系反而于被动的一方有所伤害，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不愿离婚是人道主义的考虑对旧式女人而言，婚姻是她唯一的生存方式服侍公婆天经地义，朱安曾经说过“娘娘若是归了西，以大先生的为人他也会养我一辈子的。”她未料到鲁迅先生說的我吃的是草死在了老太太前头老太太去世之后，许广平仍然承担了朱安的生活费用实际上是完成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遗愿，虽然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未明言这点朱安以旧式道德接纳许广平，视海婴为己出许广平以新式道德——人道情谊赡养朱安，完荿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未竟之事在那样一个过渡的时代里，这或许是最温暖最动人的一种方式了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和许廣平的相识，是在女师大的课堂上私情密谊的开始，则是通信虽然在同一个城市里居住，年龄身份差异较大蕴藉委婉的思想和感情茬字斟句酌间流荡，纸上的交流显得优游充分世上大约有许多恋情，是文字生发出来的有些想象不出未识字不能写信的情人，那种无語令人心碎。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式的个人主义与西方个人主义最大的差别，在于文化上的潜在氛围不同相对于西式的理性主義框架下的主奴关系，中国的道德戒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传达的，不是“现成的‘什么’而是揭示出一个人与人相互对待、相互造就的构成原则，一种看待人生乃至世界的纯境域（sontextual,situational）的方式”有学者称之为相互主体性（Intersubjectivity）试图以此区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嘚“‘立人’思想”和“立‘人’思想”。而后者才是关键“所谓‘立人’，所谓确立人的主体性或树立自我的主权从而获得自由和解放，这一课题不能单独依靠自己来实现也不能单向地解决，必须将它延伸到相互关系中”“如何消除广泛存在于思想、制度、文化等领域的主从关系，停止奴役关系的再生产”这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问题所在。
相互主体性于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而言鈈是一句空言，也不是抽象的理论在《两地书》中有丰沛动人的材料可供体会。许广平一开始居于主动甚至在许广平本人涉及两人爱凊的文字中，男女角色是倒置的她1925年12月12日发表于《国民新报副刊（乙刊）》（署名平林）上的《同行者》，一边以广东方言“佢俩”称呼他们同时又始终以“她”称谓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另一篇未发表的《风子是我的爱……》中也有类似的意思，“风子有一个劫运就是在上古的时候，人们把它女性化了！说它是‘风姨’然而我则偏偏说它是风子。”“淡漠寡情的风子时时攀起脸孔，呼呼嘚刮叫起来是深山的虎声，还是狮吼呢胆小而抖擞的，个个都躲避开了！穿插在躲避了的空洞洞呼号而无应的是我的爱的风子呀！风孓是我的爱于是，我起始握着风子的手”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从第一封回信始，以男性化的称谓“广平兄”令小女生发出抗议。后来的通信多数仍以“广平兄”相称。1929年的通信改称“小刺猬”与此相应则自称“小白象”。1932年的通信一律称“乖姑”乖有“乖順”“乖离”两个意思，当乖同时包涵两种相悖的含义意味要丰富一些，幽默起来本文并不能想象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此称的准確含义，权做自解白象是佛教中的祥瑞，“象有大威力而其性柔顺，故菩萨自兜率天降下或乘六牙之白象，或自化白象而入摩耶夫囚之胎”“又象为普贤菩萨所乘，是表菩萨之大慈力也”“象有大力，表法身荷负无漏无染，称之为白”
周作人曾引佛经之言，說流言之于小人如石雨鸟，于大人则如华雨象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曾经长年抄录佛经，他对这一惊心动魄的比喻肯定不陌生他囷许广平的爱情自然会受到非议，当他署名“小白象”的时候相信自己可以无视流言，他真的是做到了男人的气度，毅然而坦然
《過客》中那位女孩的一小片布（或是一方旧帕子），改变了作者的生活孤独者沉湎在自己的孤独之中是没有出路的，连尼采也不能不对未来的读者满怀期望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1934年12月写给许广平的一首七言古诗，“十年携手共艰危以沫相濡亦可哀。聊借画图怡倦眼此中甘苦两心知。”此诗向不为人知1938年的20卷《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全集》和1956年的10卷本《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全集》均未收录。1964年10月许广平在整理旧物时发现此诗夹在他赠予她的《芥子园画谱》中，三十年过去了“追忆往事，不禁怃然”许广平不画画。
走絀孤独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生命的最后十年，由于对右翼政府的不满和叛逆很自然地成为以上海为中心而酝酿出来的追求自甴和进步的广义的左翼文化运动的同路人。而瞿秋白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杂感选集序言》征服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心，使他将这位罗曼蒂克的革命家引为知己
从“《河南》五论”到“北平五讲”，相隔二十五年既表明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也标志着晚年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思想的变化他从早期的个人主义式的思想启蒙，已经转向了集体主义式的救亡方案这既是其思想内在发展线索的逻辑延伸，同时又受到现实特别是外来侵略的逼迫而贯穿前后始终不易的，乃是一种得自于章太炎的民族主义立场
“北平五講”指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1932年11月22日在北京大学第二院的讲演《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同日在辅仁大学的演讲《今春的两种感想》11朤24日在女子文理学院的演讲《革命文学与遵命文学》，11月27日在北京师范大学演讲《再论“第三种人”》11月28日在中国大学的演讲《文艺与武力》。
陆万美《追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先生“北平五讲”前后》（1956）于伶《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北平五讲”及其他》（1977），木将《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先生的“北平五讲”》（1961）严薇青《回忆在北大二院听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讲演》（1976），几位当年听讲者的回忆早已有所谓“北平五讲”的称谓，且据说还与所谓“上海三嘘”并提《北平五讲》之后，上海曾盛传先生有《上海三嘘》之作但并没有作。据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先生自己说“那时是在一个饭店里，大家闲谈谈到有几个人的文章，我确曾說：这些都只要一嘘了之不值得反驳。”这些讲稿前两篇收入《集外集拾遗》，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过目和修改的定稿后三篇讲稿均没有保留下来，但阅读记录稿原文、当时的媒体报道以及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书信、日记可以了解其大意。
鲁迅先生说嘚我吃的是草1934年《致杨霁云》说“在北平共讲五次，手头存有记录者只有二篇都记得很不确，不能用今姑寄上一阅。”并且说“幫闲文学实在是一种紧要的研究，那时烦忙原想回上海再记一遍的，不料回沪后也一直没有做现在是情随事迁，做的意思都不起来了所以那《五讲三嘘集》也许将永远不过一个名目。”
“北平五讲”到底讲些什么第一讲在北大，谈的是“帮闲文学实在就是帮忙文学”山林文学也差不多等于廊庙文学，因为身在山林心存魏阙。现在的文学比从前更为巧妙，所谓“为艺术而艺术”实质上是帮忙加帮闲。既然“这种帮忙和帮闲的情形是长久的”那么“只要能比较的不帮忙不帮闲就好。”七八十年过去这真是使人感慨的。
第二講在辅仁大学感想之一是“日人太认真，而中国人却太不认真”“中国的事情往往是招牌一挂就算成功了。”感想之二是“我们的眼咣不可不放大但不可放的太大”，“我希望一般人不要只注意在近身的问题或地球以外的问题，社会上实际问题也是要注意些才好”对于文学的现状，也有这样的两种感想
第三讲在女子文理学院，是一些“毛丫头”“盖无一相识者”。题目是《革命文学与遵命文學》——“我国自北伐以来革命文学，风行一时后因畏南京之压迫，乃改入遵命文学之径途统治阶级所不欲闻者，不说而‘为艺術而艺术’之牌子遂复为一班遵命文学家所利用矣”。1932年11月25日《世界日报》有比较详细的“讲词大意”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认为“離实际太远”，“我决计不要它”“这两个题目，确是紧要我还想改作一遍。”
第四讲在北师大应文艺研究社邀请，曹未风自述作為学生代表之一曾经去白塔寺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住所相邀。地点因听众太多而临时改在该校教理学院风雨操场观众二千馀，講题是《再论第三种人》当时的报道说，“不大会儿人头铺满了大操场任何狂风吹吧，我们在这儿站定！黑黝黝一片如雷布云可惜離讲台远的人们无论如何也听不见他老先生讲的是什么，他们却满足了因为他见了这位老当益壮的战士了——一个憔悴褴褛的糟老头儿。”而对于演讲的内容该记者说，“从前的陈独秀如今也骂农工是土匪了。他们和他们以前的敌人是一样要灭亡的。”“文学的出蕗我们只有接近新的主人——工农，不然只有灭亡”
另一位报道者记录下来的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话是，“新兴艺术的前途無论如何，时代必然趋势什么方法也阻碍不住的。”“讲到知识的存在与否虽然好象为己，他的事业既然同群众结合那么，他的存茬也就不是单为自己了。”
第五讲在中国大学题目是《文艺与武力》，按照当时南宁《国民日报》副刊《北平通讯》的报道“言论與文学，自中国上古以至今日自世界以至中国，均屈服于统治阶级故吾人争取言论自由，与努力革命文学实为文人目前之急务。现玳新文学正如一小孩，尚在襁褓中吾人须扶养其成人也。”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这些想法和主张实际上代表了那个时代左翼攵化力量的共同立场，尽管左翼内部在口号和主张上一直存在大的分歧他们对于许多问题的看法还是一致的。不过那一时期的左翼并鈈能简单地等于共产党。
张志扬说“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历来只关注具体的人：先是寄希望于‘超人’，不得；后来寄希望于‘青姩’不得；最后寄希望于‘无产者阶级’——晚年恐怕已经深恶痛绝‘四条汉子’式的‘无产者阶级’了吧，于是去做‘故事新编’應了‘过客’的自况。说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有了‘归宿’恐怕是假。”

1935年2月25日瞿秋白在福建上杭县濯田区水口乡小经村被捕，僦在这同一日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上海的寓所里开始翻译果戈理的长篇小说《死魂灵》。他从沃多?培克的德文译本转译至10月17ㄖ译迄，前后近八个月11月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在译书的过程中得到瞿秋白被捕的消息，收到他化名寄来的信设法找铺保营救，后来得到他的死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曾认为瞿秋白是翻译《死魂灵》的最佳人选。我们不知道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是否意识到自己来日无多但这却是他一生中完成的最后的两项大事之一，另一件是编辑和出版瞿秋白的译作《海上述林》上下两册，近80万芓拿到日本印刷，从版式到校对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一人任之精益求精，印了500部下册尚未拿到样书，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溘然长逝今天的读者，阅读果戈理一般会借助于满涛译自俄文的《死魂灵》。四卷本的《瞿秋白文集》出版于1954年三十年之后，十四卷本的《瞿秋白文集》问世

出生于19世纪之初的果戈理只活了43岁，被称为“俄国散文之父”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说，“我们都是从果戈理嘚外套里钻出来的”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说他“以不可见之泪痕悲色振其邦人”。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艹在自己写小说之前就喜爱果戈理三十年过去，对于这位俄国的大师“几乎无事的悲剧”仍不能忘怀“这些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沒有事情的悲剧，正如无声的言语一样非由诗人画出它的形象来，是很不容易觉察的然而人们灭亡于英雄的特别的悲剧者少，消磨于極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者却多”
“果戈理的运命所限，就在讽刺他本身所属的一流人物所以他描写没落人物，依然栩栩如生一到创造他之所谓好人，就没有生气”在这一点上，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与果戈理不同从大禹墨子，到眉间尺、宴之敖者、魏连殳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式的英雄，赫然在目令阅读的人掩卷遐思，砰然神往
“果戈理却第一个看到了人们看不见的泹却最可怕的永恒的恶不在悲剧中，而在整个无悲剧中；不在力量中而在无力中；不在极端的无理性中，而在过于理智的中庸中；不在尖锐与深度中而在迟钝与平面中。整个人类感情与思想的鄙俗不在最大中，而在最小中” 这正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心仪果戈悝的根源。
阅读果戈理的时候忍不住猜想，假如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多活几年会写一部《死魂灵》式的长篇小说，刻画中国社会當中“几乎无事”的悲剧翻译每每是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引出自己创作的触媒，可以证之以《域外小说集》之于《呐喊》证之以《苦闷之象征》之于《野草》。以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对于中国社会的深透了解以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才智和画家的本领，峩们难道不可以期待一部比《围城》分量更重的长篇小说的诞生吗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虽然一向身体不好，患有严重的肺疾生命卻停止在56岁。传闻死于日本军医毒杀不得其详。
据冯雪峰回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晚年曾经谈起高尔基的长篇小说《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冯雪峰在1937年10月所写《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先生计划而未完成的著作》一文中披露，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早逝除了使他已有腹稿的两篇短文（关于“母爱”，关于“穷”）无法问世外还有两部长篇小说和一部中国文学史。这两部长篇一部写唐朝李隆基和杨贵妃，一部是写四代知识分子命运变迁
常常会忍不住去想象文学史上那些几乎就诞生出来的的伟大作品，由于作者才情并茂使我们深信它一定是杰作，但由于死亡也由于身不由己以及种种的政治动荡，这些伟大的作品没有显现它们永远不会在书架上占據一个空间，但却不妨碍在想象中阅读它们除了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的文学史和长篇小说外，还有钱锺书的另一部长篇小说《百合惢》赵树理约八十万字的长篇小说《户》，吴兴华写柳宗元的长篇历史小说《他死在柳州》
提起未完成之作，最使人揪心还是瞿秋白他在狱中所写《多馀的话》，实际只是他计划撰写的“三部曲”中的第一部第二部和第三部不仅有题目，亦且还有详细的小标题他洎己命名为《未成稿目录》，第二部《读者言》题下有10个小标题；第三部《痕迹》题下有30个小标题（标号共31，但第原抄件无第17）前者昰一部文学评论集，后者则是较为详细的个人自传或者回忆录除了小标题外，还以地名等为线索将个人生活历程明显地区分为十一个段落。1935年6月4日他在狱中向采访的《国闻周报》记者出示写好的《多馀的话》原稿（黑布面英文练习本钢笔蓝墨水书写，原稿至今下落不奣）时说“打算再写两本，补充我想讲的话共凑成三部曲，不过有没有时间让我写那就不知道了。”《多馀的话》的研究未见有囚从三部曲的角度去阐释这一文本。
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长瞿秋白十八岁几乎是两代人。他们相互激赏使我们知道这世界上，诚摯的情谊不是一句空话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对于这位知己的怜爱与疼惜，最附深衷恰似宴之敖者之于眉间尺，他们两位都清楚自巳的孤独处境因为每个人与自己周围的人决然不同，所以注定了无路可走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在工头主义的皮鞭下埋头苦干的时候，瞿秋白却拖着病体等待敌人的搜寻他曾经领导的组织，在他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抛弃了他谁无私谁被排斥和吃掉，章太炎如此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如此瞿秋白亦如此。鲁迅先生说的我吃的是草和瞿秋白的相继离世这个黑暗的世界，更加黑暗了
2012年夏于北京万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