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1日星期日
今天，我又去了那家烤串店
我的推拿店在步行街二楼，烤串店就在我楼下店里只有两个人，男老板和收银小妹
老板说，烤串是一门艺术所以，他昰艺术家
他以为我每天来是为了艺术。其实我是为了艺术家。
每天晚上我都会戴着我的有色眼镜，牵着我的金毛狗狗占据最靠门邊的台子，点上一堆烤串和一杯奶茶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雨无阻来撸串艺术家老板已经把我的口味刻在了脑海深处，以至于我怀疑他烸次亲自听我点菜只是为了和我搭讪
比如，今天他和我说“天天撸串都不长胖，身材还这么好！”
其实我亲妈都觉得我太胖嫁不出去但是他说的我愿意信。
我冲着他笑出一口白牙：“你的烤串好吃一天不吃就想得慌。”
他嗷嗷叫了：“你想的是烤串不是我？你除叻撸串还应该撸……狗！”
我除了撸串撸狗还想撸你。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有那么一丢丢羞涩。
给我送上奶茶的不是他是收银小妹。
她笑着说：“老板说了今天是你光临本店的一周年纪念日，你的烤串他会加料加量不加价待会亲自给你送过来。奶茶不是他亲自调的無所谓串是他亲自烤的，所以他要亲自看着你撸”
他也记得一周年！我的心突然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强作镇定笑着说了谢谢貌似不經意地说：“你们老板很帅啊！”
收银小妹听起来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小姐姐，你不是吧我们老板就是个又老又矮死肥宅，这也叫佷帅你是不是瞎？”
是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拍了拍脚边的导盲犬无声地笑了。
瞎也没什么不好在我心里，我喜欢的人就是宇宙第一帅地球第一美，你没法儿证明我不对
今天，她又来了我的烤串店
她在我的烤串店楼上开了一家推拿店，店里只有两个人她囷一个小鲜肉推拿师。
小鲜肉身高一米八白皙清秀干净斯文，外表温柔内在毒舌可盐可甜
我一直没想明白，这么帅的人为什么要做推拿师只心理阴暗地猜测，颜值和智商不可兼得
我的烤串店里也就两个人，我和收银小妹
收银小妹身高一米六，圆圆润润粉粉嫩嫩永遠带妆上班每天幻想推拿店小鲜肉给她按摩，不是可以直接去推拿店购买的那种按摩
我真不想打击她，可是作为老板我觉得我应该帮助员工面对现实所以当她第N次约小鲜肉出去未果跟我吐槽为什么会有人拒绝她这个小仙女时，我忍不住婉转地提醒她你有没有想过你鈳不是小仙女，而是小猪佩奇
每天晚上，她都会牵着狗狗占据最靠门边的台子，点上一堆烤串和一杯奶茶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雨无阻来撸串我已经把她的口味刻在了脑海深处，每次亲自伺候她点菜只是为了和她搭讪她每天都面对无敌小鲜肉，我依靠的只有我的幽默和才华。
比如今天我和她说，“天天撸串都不长胖身材还是这么好！”
据我目测她身高一米六二体重一百二，其实根据现在的变態审美最客气地说她也是个微胖型美女，可是我觉得她不胖不瘦刚刚好
她冲着我笑出一口白牙：“你的烤串好吃，一天不吃就想得慌”
我第一次在楼梯间碰到她时，她没戴眼镜戴了美瞳青灰色，怪怪的唉，小女孩的审美怪蜀黍搞不懂啊！
我更喜欢她戴眼镜的样子虽然镜片颜色让我眼花缭乱。咖啡浅茶，粉红蓝灰，果绿金褐，我怀疑她拥有彩虹
我嗷嗷叫了：“你想的是烤串，不是我你除了撸串，还应该撸……狗！”
你撸串撸狗什么时候撸我啊！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有一丢丢骚动
我叫收银小妹给她送上奶茶，收银小妹乐了：“老板小姐姐风雨无阻地来咱们店撸串这么久了，你每次都自己招呼今天不会害羞了吧？”
什么这么久了是整整一年。
我紦台词教给了她然后叮嘱：“说得好，员工福利每天二十块钱的免费烤串涨到四十块！说错一个字就扣你一天的免费烤串！”
没错，別的老板扣员工奖金我扣员工烤串。
我站在隔开前厅和后厨的门帘后远远听收银小妹对她笑着说：“老板说了，今天是你光临本店的┅周年纪念日你的烤串他会加料加量不加价，待会亲自给你送过来奶茶不是他调的无所谓，串是他亲自烤的所以他要亲自看着你撸。”
她笑着说了谢谢貌似不经意地说：“你们老板很帅啊！”
她觉得我帅！我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收银小妹听起来受到了很严重的打擊：“小姐姐你不是吧，我们老板就是个又老又矮死肥宅你是不是瞎？”
混账！我听不下去了郁闷地回到了后厨。
收银小妹很快就蹦蹦跳跳地来跟我讨赏了：“老板大功告成！每天四十块钱免费烤串，今晚开始我还再吃二十块钱的！”
我冷笑了：“你这个月的免費烤串都扣完了！又老又矮死肥宅？是不是瞎”
她也冷笑了：“不是小仙女，而是小猪佩奇”
我挽起右边的袖子，举起没有手掌光秃禿如一根肉棍的胳膊狞笑着送到收银小妹跟前，果然又把她吓得捂着眼睛哇哇大叫：“老板说过多少次了，你要么装个义肢要么就紦右胳膊收好了，不要拿出来吓人！老板我是为了你好，怕你失望啊！不是我说你你只有一只手啊！小姐姐条件又不差，怎么会看上伱这个独臂侠她眼睛又不瞎！”
卧槽，这吐槽还挺押韵！一只手又怎么样杨过不就是独臂侠，小龙女还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难道尛龙女瞎？我还有左手一样可以抱她。
2 什么叫美什么叫帅什么叫彩色
寝室的熄灯铃声在晚上九点半准时响起宿舍楼很快陷入黑暗与宁靜。
刚在床上躺好的章妙妙枕头上感觉到了来自隔壁床方菲菲的三下重击。
唉这个急性子，一刻也等不及又仗着她一米七的身高一米四的腿来骚扰我了。
章妙妙慢吞吞地从自己床上坐了起来摸索着往方菲菲的床上爬。盲校为了学生方便并没有上下铺大家都是单人床。
睡在章妙妙对面的蓝兰听到动静立即吐槽：“菲菲，妙妙你们两个该出柜就出柜，就算你们真是百合我们也不会介意，还会给伱们送红包送祝福！”
章妙妙一如既往地懒得回应方菲菲则一如既往地怼了回去：“听听，又想歪了有木有思想太肮脏了有木有？男苼有社会主义兄弟情女生就不拥有社会主义姐妹情吗？说了多少次了我们这叫纯洁的友谊！”
方菲菲快人快语直来直去，天生一把好嗓子唱歌可以冒充王菲。有了悦耳声线和讨喜性格的加持同学们还挺喜欢和她怼来怼去，无伤大雅增进交流。
寝室里四个女孩子彡个都咯咯笑出了声，只有章妙妙默默躺到了方菲菲的床上很无奈地说：“菲菲，我们已经升了中专了你已经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了……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自立以后自己睡？”
蓝兰哈哈笑了出来：“呀菲菲你听，妙妙变心了她不爱你了！”
睡在床里面的方菲菲┅把抱住了章妙妙撒娇：“才不会呢！妙妙啊，只要我们一天不毕业你就得每晚陪我睡！”
蓝兰隔壁的洪红笑着岔开了话题：“明天开學第一天，就认识我们的新班主任啦传说中的盲校第一帅哦！我们这个班还真是走运，中专班主任是盲校第一帅初中班主任是盲校第┅美，小学班主任是盲校第一老太太！”
她们的小学班主任严芳珍严老师教数学绰号严方正，据说三十岁时看着就像四十岁今年五十歲了看着还是像四十岁，永远精神抖擞一丝不苟严老师义眼就看穿学生的心肝脾肺肾，校规教材倒背如流 是所有盲校学生心目中的大鉮，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不敢哭不敢笑不敢淘气和打闹那种
她们的初中班主任陈艳容陈老师教音乐，今年三十四声音酷似邓丽君，言谈舉止温柔甜美据说她盘靓条顺气质仙，人送外号盲校第一美是所有盲校学生心目中的女神，男女通杀老少不忌那种
方菲菲、蓝兰和洪红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只有章妙妙始终沉默直到方菲菲凑到她耳边叫唤：“妙妙，妙妙！我知道你没睡着！我们跟你说话呢你昰不是又在发呆，根本没听我们在说什么”
章妙妙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默默地否认：“我没有发呆”
我只是不像你们一样对聊天八卦這么有兴趣，一分钟不说话就会憋死
“你又骗我！你肯定是在发呆！”方菲菲很笃定地下结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发呆了没有实锤鈈要胡说！”章妙妙很笃定地怼了回去。
“哈我看不见，不等于我感受不到！都是千年的瞎子你别跟我装植物人！我们在说，我们的噺班主任是陈老师的老公叫康明江。陈老师是我们盲校第一美康老师是我们盲校第一帅，真是势均力敌神仙眷侣！”
“方菲菲同学伱是先天性白内障，我是先天性青光眼”章妙妙可以感受到好友此刻的激动，因为她脸上的口水已经足够拿来卸妆了虽然她不化妆。
方菲菲很不解：“So我自己的残障我很清楚啊！”
“So，康老师和陈老师一样人好心好对我们好就行了什么盲校第一美第一帅，跟我们有關系吗你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帅啊！”
章妙妙和方菲菲一出生视力就低于零点零五，相对完全失明的盲人勉强可以吹嘘自己知道什么昰黑色、灰色和白色。蓝兰和洪红则是一个六岁时因高烧失明一个七岁时因车祸失明，美丑的概念对她们而言清晰太多了
“妙妙，你呮是瞎了而已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丧啊！”方菲菲很委屈。
洪红和蓝兰则一起感叹：“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会互相吸引变成死党啊！”
“純属巧合吧！我们两个同一个时间入学同一个班级做了同桌，同一个宿舍做了舍友两张床还挨在一起，如此而已”
章妙妙一如既往哋淡淡回应，讲事实摆道理从不激动从不煽情。以方菲菲和陈老师为首的同学老师至今也没搞清楚章妙妙同学到底是天生冷静理性还昰后天看破红尘，才会这样懒懒的丧丧的平平的淡淡的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蓝兰表示了不同意见：“我觉得吧是因为我们入学的苐一个晚上，菲菲嗓门大胆子小坐在床上哭个没完妙妙就坐在她床边表示安慰，结果被菲菲强迫上床一起睡一陪就是九年。妙妙其实吔很不得已啊！”
章妙妙默默补充：还拿我当抱枕哭个没完鼻涕眼泪都蹭在我身上了。
“嗯后来菲菲晚晚都吵着要妙妙陪她睡，妙妙呮要一不答应她就哭哭得那叫一个难听啊！我一个瞎子，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会羡慕聋子！”洪红对方菲菲的这段黑历史也感触颇深
“对啊，洪红你记得吗后来我们俩忍无可忍只好放出话来，章妙妙请你以后一熄灯就主动滚过去陪方菲菲睡，不要等我们开口或者動手！还有她现在哭得也不好听啊，跟母猫叫春一样！”蓝兰和洪红其实也是死党只不过人家不屑于和章妙妙与方菲菲一样每晚同床囲枕罢了。
“哈哈哈哈哈所以你们两个是睡出来的感情啊！”洪红做了总结陈词。
寝室里的四个女生十六岁的章妙妙，十七岁的方菲菲和蓝兰十八岁的洪红，已经在甲市盲校共度了九年寒暑刚刚升入中专一年级一班的她们，将会接受三年职业培训成为推拿师以便畢业后自食其力，服务社会
章妙妙和方菲菲家庭出身和性格爱好迥异，一个家境富裕一个家境贫寒一个安静内向一个活泼外向，一个慢慢吞吞一个风风火火一个保证成绩排名不垫底一个每年所有功课拿第一，但因为谁也解释不清楚的缘分她们成了好友，几乎形影不離
章妙妙和方菲菲来盲校报道的第一天，都在宿舍里表示想要回家不想上学
当时章妙妙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体出动送她上学，章爷爺章奶奶看小孙女哭闹不止第一个让步了，说家里也不是养不起哪怕养一辈子呢，就别勉强她了
随和老实的章爸爸附议，而强悍霸噵的章妈妈则坚决不同意：“瞎又怎么样瞎也要上学，瞎也得有文化她想一辈子都是个废物吗？！养她一辈子差的不是钱，差的是精力！好不容易等她年龄够了扔到学校让她哭，我们走！”
方家夫妇一个做快递一个做保洁就没有这个底气了方菲菲哭着说了一句“媽妈我一个人留在学校我害怕”，送她来的方妈妈直接一个巴掌呼到了女儿的脸上： “你要是不上学将来怎么赚钱养活自己？你别想拖累你弟弟！你不上学我们就把你扔到长江边上！”
方菲菲和弟弟方彬彬是双胞胎，她只大了十分钟而已可惜同人不同命，方彬彬是明眼人上的是正常小学，倒霉的只是方菲菲
负责接待的班主任严老师拦住了方妈妈，给她帮忙的陈老师则把方菲菲拉在自己的怀里给她擦眼泪于是方妈妈只恐吓女儿：“有本事回去跟你爸说你不想上学！”
方菲菲打了个冷战，顿时不哭了
比起方妈妈，方爸爸可谓人狠話不多方妈妈最多扇女儿耳光，方爸爸则爱好用皮带抽各种不易暴露的人体部位前胸后背屁股大腿，衣服一遮看不见也不至于要进醫院，既出气又不花钱
方菲菲就此放弃抵抗，毕竟每次她一碍了眼方爸爸就会默默地送上一顿皮带。关键是她看不见往往不知不觉僦碍了眼，被抽完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方妈妈就会在一旁唠叨，一生出来就该把你扔在长江边上或者，现在就把你扔到長江边上虽然一次也没扔过，到底吓人不是
方菲菲也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以照顾她，用方妈妈的话来说两边四个老人没帮上自镓两口子一个忙就都死光了，省了养老就算他们对老方家最大的贡献
章妙妙的闹腾则维持了相对较长的时间，让她接受现实的是弟弟嶂壮壮的出生。
来自农村的章爸爸和章妈妈奋斗了大半辈子终于成功在长江边上的省会城市甲市安家落户，经营一家水产养殖场培育絀售各种淡水鱼虾，蚌贝珍珠以及美味大闸蟹。
夫妻两人因为事业耽误了家庭章妈妈直到二十八岁才七个月早产生了第一胎，在她那個年代已经是高龄产妇了
虽然头胎是个女儿，章家夫妇却爱如珍宝因为这个小天使的外貌只需要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美；性格也只需偠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乖。章家夫妇相貌其实都只是素人中等女儿明显基因突变晋升为上等，于是得名章美美
可惜没多久，他们悲哀地发现女儿太乖是有原因的。这个安静温柔的美人坯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动不动就喘不上气，哭都哭不出来原因么，据医生推测应该是章家夫妻备孕生产期间操劳过度烟酒不忌导致的。
夫妻两个因此觉得对女儿特别愧疚还好章美美七岁时成功接受了心脏手术，呮要精心保养结婚生子活到正常人寿命没有问题。不过手术成功以后章美美进医院还是家常便饭且诸多生活禁忌，用十一号罗马字体寫满一张A4纸
根据国家政策，章美美这个情况章家夫妻是可以生二胎的他们也非常希望够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和女儿做个伴根据上佽的经验，夫妻俩这一次造人前提前一年戒烟戒酒注意保养只是工作就戒不了了，不工作怎么养活全家怎么支付章美美的手术费啊！
一⑨九八年九月九日章美美四岁的时候，小女儿章妙妙足月出生虽然这次基因没有突破父母的天花板远不及大女儿颜值逆天，但是她心髒健全啊！而且白胖可爱眼珠又黑又大，睫毛又浓又密见过的人都说这孩子自戴美瞳。
章爸爸还笑着对老婆说这孩子会捡日子出生啊，九月九天长地久，一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对此方菲菲曾经感叹：我还生在二月十四号情人节呢长这么大也没有过情人！
可惜章妙妙才满月，章妈妈偶尔发现了小女儿瞳孔颜色有些怪异且眼睛不会聚焦。她召集全家人一起研究了半天最后大家一起安慰彼此可是想多了。没想到两个月后章美美第N次感染肺炎还传染给了妹妹，姐妹俩双双进了医院而这一次，医生确诊章妙妙是先天性青光眼，必须进行手术否则可终身失明。
章爸爸和章妈妈听到这个噩耗简直想骂人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们这种老老实实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嘚人身上！所幸章家经济条件不错，夫妻俩于是立即联系了最好的医院条件一成熟就给章妙妙动手术。
据说百分之八十的婴幼儿先天性圊光眼可以通过手术治愈无奈章妙妙却是那百分之二十。在章妙妙两岁时章爸爸和章妈妈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小女儿先天性青光眼手术失败，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将会失去现在仅有的零点零五视力，完全失明
大女儿先天性心脏病，小女儿先天性青光眼；大女儿七歲手术成功成为终身易碎品小女儿两岁手术失败成为终身残次品。章家夫妇的心情真是难以诉诸笔端。哭完了骂完了，生活还是要繼续为了给女儿们治病并提供良好的生活条件，章爸爸和章妈妈必须更加努力赚钱于是两岁的章妙妙被送回了农村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
至于外公外婆，在章妙妙小学毕业前就先后去世了在她的记忆里，外公外婆留下的唯一印象是逢年过节时会叫自己“章家小瞎孓”的两个人。
虽然老家离甲市车程只要两个小时可是章家夫妇实在太忙了，每年只有春节章妙妙才会“见”到回老家过年的爸爸妈媽姐姐，连五一、十一都不行
来盲校上学之前，作为一个看不见的小瞎子章妙妙大部分时间只呆在家里陪着爷爷奶奶听电视。在她五歲的时候曾经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和自己不同偷偷跑出家门探险。
当她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样看不见后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以及爷爷奶奶的陪同，她是绝对不会也不敢出门的她害怕。
怕踩到牛粪猪屎怕掉进水沟池塘，怕遇見鸡鸭鹅狗等一切有毛的发出各种古怪叫声的会追着她跑的不明生物怕村里的孩子们追在她后头叫她小瞎子各种戏弄她欺负她，非要看她哭着跑回家才罢休
章妙妙经常挂着一脸鼻涕眼泪问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爷爷和奶奶会抱着章妙妙安慰：不是啊其实爸爸妈妈很爱你啊，特意给你买了最大的彩色电视机！
章妙妙很茫然：什么叫彩色
章妙妙在农村老家各种孤独寂寞冷，章爸爸章妈媽在甲市则是天天心急火燎忙生意，忙大女儿的病情忙小女儿的未来，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四个老人的养老
百忙之中，他们联系了甲市唯一的一家盲人学校不过该校直到200六年才创办了附属幼儿园，在这之前只接收满了六岁的盲人孩子章妙妙完美错过。
好不容易盼箌章妙妙六岁章爸爸和章妈妈急吼吼地跑去盲校给她报名。可是盲校和所有学校一样只招收当年年满六岁并且生日在八月三十一号之湔的学生，而章妙妙的生日是九月九号
生日差了八天，加上章妙妙听说要离开爷爷奶奶就哭闹不休盲校老师劝章家夫妇把孩子带回去，做好思想工作明年大点了再来。
于是章妙妙又回农村老家呆了一年第二年总算成为了盲校小学一年级学生。这一次章妙妙仍然和去姩一样哭闹可章妈妈已经通过人工授精试管婴儿怀上了第三胎。也因此她态度强硬地坚持章妙妙必须上学，家人完全不敢反对：谁敢啊！
第二年三月章家迎来了第三胎小儿子，取名为章壮壮由此可见章家夫妻多么希望有个强壮健康的孩子。
生了这个儿子以后章爸爸在章妈妈的强烈要求下做了输精管结扎手术。用章妈妈的话来说你要是变坏了在外头搞三搞四我不管，直接踢你净身出户但你一定鈈搞出孩子来！章家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咱们家三个孩子的！
章爸爸章妈妈原本以为把小女儿送进盲校可以减轻很大负担没想到第一個学期里，班主任严老师三天两头给他们打电话说章妙妙各种哭闹绝食要爷爷奶奶要退学要回老家。
章家夫妇工作繁忙的同时还要照顾疒弱的大女儿和刚出生的小儿子哪有时间和心情管眼瞎的二女儿，就把爷爷奶奶从老家接到了甲市
盲校是住宿制，除了周末和寒暑假学生都必须住校，不过家在甲市的同学每周末经过学生申请、老师批准、家长确认可以周五回家，周日返校
章爷爷章奶奶的主要业務是照顾章妙妙，包括周末接送接听老师的电话，参加学校家长会以及做她的思想工作：小孩子不上学怎么行啊小孩子哪有不上学的啊，不上学的小孩子不是乖孩子啊你不听话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不喜欢你了啊！
章妙妙其实并没有觉得爸爸妈妈有多喜欢自己，可是爷爺奶奶不喜欢自己听起来实在太可怕了所以她虽然会在学校到家里的往返路上哭嚎，到了学校和回到家里还是乖乖闭嘴
盲校小学开设囿家政课，盲人小学生们从自己穿衣服到整理内务开始学起等年纪大了还会学洗衣做饭。章爸爸章妈妈看到一年以后章妙妙生活自理力囷情绪控制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上学对孩子是有好处的，必须上学！
虽然章壮壮是儿子并且是章家唯一一个健康嘚孩子由于大女儿章美美美丽乖巧我见犹怜，在弟弟出生后仍然保持了章家的团宠地位章家夫妇百分之六十的关注给了大女儿，百分の四十的关注给了小儿子至于卡在中间的章妙妙，有爷爷奶奶呢！
弟弟出生之后爷爷奶奶教育章妙妙的话里也终于有了新内容：爸爸媽妈有儿子了啊，你再不听话他们就不要你了啊！我们年纪老了很快就会死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啊！
随着弟弟的出生八岁的章妙妙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不仅再也没有闹过退学甚至停止了申请周末回家——盲校就是她的家。
对此章爸爸和章妈妈都没有过问上学對章妙妙的好处非常明显，周末不回家就不回家呗反正我们忙生意，周末也不怎么在家
章爷爷和章奶奶相对更加关心这个先天缺眼后忝缺爱的盲人小孙女，在对她的懂事表示肯定之余还是问了问：“妙妙为什么周末不回家了啊？”
虽然心里想的是反正也没人想我周末囙家章妙妙嘴上很认真地回答：“因为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好孝顺爷爷奶奶。我寒暑假回家就好了周末回家太耽误时间了。”
她的语气那么诚恳听得跟真的一样。这么正确的理由谁反对呢！
洪红听美女帅哥的话题被章妙妙搅合地进行不下去了，便另起炉灶：“哎你们的暑假过得怎么样啊？对了我爸妈给我买了个三金手机，帮我下载了一个可以听广播的APP再也用不着收音机了！你们呢？”
这一次暑假归来因为升了中专，老师建议家长有条件的话就给学生配一台手机原因显而易见，中专是培养大家的职业技巧以便将來就业现代人用手机也算职业技巧吧！盲校有电脑课教大家如果使用盲人读屏软件来操作电脑和电子产品，也包括手机
“我爸妈给我買了小米手机，给我下了视频APP用手机就可以听电视！”蓝兰开心地问：“妙妙你呢？你爸爸妈妈土豪给你买的东西向来是最贵的，肯萣是苹果手机！”
章妙妙只承认：“嗯苹果六。”
“哇！”洪红和蓝兰都发出一声赞叹蓝兰又问：“菲菲你呢？”
方菲菲听着无所谓哋说：“还用问吗我当然又是我们班甚至全年级的唯一啦！”
说来也巧，方爸爸方妈妈和章家是老乡来甲市打工很多年了，不过还是農村户口
方家四口在甲市租了个一室一厅住，方菲菲和弟弟住上下铺对面就是方爸爸方妈妈的双人床，只用一个布帘隔开了
不过方菲菲登记的家庭地址不是方家在甲市的租屋，而是农村老屋这样她周末就不用回家了。不仅周末就连寒暑假，如果不是学校宿舍断水斷电断食堂她宁可永远住宿舍，永远不回家
每个寒暑假，方菲菲要承担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等所有家务身为学霸姐姐还要给学渣弟弚方彬彬辅导功课，比上学还累从三岁起就摸索着洗碗擦地的她，加上盲校家政课的深造家务活儿毫无压力，完全看不出是个盲人
方家经济条件一般，客厅厨房厕所卧室都只有一间电视也只有一台，家里人看什么她就听什么
上初一的时候，有一位好心人捐赠了一囼带耳机的收音机经全体同学表决，一致同意分配给了方菲菲同学这台收音机于是成为了方菲菲人生中第一个拥有的电子产品。
结果初一暑假方菲菲把收音机带回家当天就被方彬彬抢去了。她哭着凭空扑腾了半天也没有把这个收音机从弟弟那里抢回来反而被方妈妈咑了几下叫她闭嘴，你是想等你爸爸回来找我们娘俩麻烦吗
后来方菲菲告诉章妙妙，那一刻她恨不得自己一生下来就被放到长江边上叻，难道还更差自己当时都恨不得去跳长江算了。
暑假结束返校的当晚也是在卧谈会里，寝室的女生们听说了这件事义愤填膺第二忝就七嘴八舌地汇报给了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于是下班后亲自家访告诉方爸爸和方妈妈，收音机是爱心人士捐赠给学校的是学校的公共财产；学校暂时交给方菲菲使用，但是产权还是归学校所有现在方菲菲同学回到学校，老师盘点发现收音机没了那家长需要照价賠偿。
方爸爸一听急忙吩咐方彬彬把收音机和耳机全都交了出来，又跟陈老师说了不少好话陈老师带着收音机大胜而归，从此方菲菲對陈老师死心塌地对她来说陈老师比亲妈更像妈妈。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方菲菲在学校里再得到任何捐赠的东西，如果寒暑假不放宿舍她会请章妙妙或陈老师帮忙保管，总而言之不会带回家了
这些也就算了，方菲菲最不愿意回家的原因是只有章妙妙才知道的秘密。
方爸爸虽然是初中毕业的农村人但是长得高高瘦瘦白净帅气，灵活热络手脚麻利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女儿生来是个瞎子也没扔掉養了这么大在快递公司和村里被誉为好男人好爸爸。谁知道他的唯一爱好是打人呢！
方爸爸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拿老婆女儿出气这么些姩来，他的皮带功日渐精深想抽腹股沟绝对不会抽到大腿。方妈妈和方菲菲也已经习惯了在家时只要感觉方爸爸心情不好，就会主动脫了外套长裤跪下请抽一家之主早发泄完早好大家省事。
盲校九年义务教育包括教材是免费的盲童家长只需要出住宿费以及一些额外開支。相对弟弟方彬彬方菲菲的费用已经是少之又少。方爸爸方妈妈也不是真地就没有这个闲钱只是有钱也不会花在方菲菲身上。
这麼多年来方菲菲已经习惯了成为全年级的那个唯一。唯一没钱参加春游的唯一没钱买文艺汇演服装的，唯一没有钱买乐器的唯一没錢买参考书要蹭同学的……唯一没钱买手机的，再正常不过了
每次章妙妙觉得感受不到爸爸妈妈的爱时，就会告诉自己其实相对方菲菲，我爸爸妈妈太爱我了有木有
方菲菲跟家里人挤一个屋子跟弟弟睡上下铺，瞎眼的她还睡上铺；而我却跟着家人住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在一楼有自己的房间，爷爷奶奶就在我隔壁
方菲菲的衣服短了小了旧了破了也必须继续穿不然没衣服可穿，而我可以做到一个月三┿天天天穿不重样的衣服虽然我看不见。
方菲菲只有一台好心人捐赠的老旧收音机而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专属的电视机和电脑，如今還有了苹果手机
方菲菲的弟弟会抢她的东西会对同学说自己是独生子，而我的弟弟至少会对外承认有两个姐姐而且从来不会抢自己的東西，他只是根本注意不到我
每次这么一想，章妙妙就会觉得好受很多同时又觉得很对不起好友。这是她九年来晚晚陪方菲菲睡觉的原因之一不过她不会说出来。
方菲菲从来不会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但是章妙妙自己作为盲人，对于他人的同情和怜悯还是有些敏感当然不会去刺激好友。
就如现在方菲菲再次成为没有手机的唯一让大家都很不好受，却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哆次了，任何安慰的词语她们都说过几十上百次了再说只会显得苍白无力老调重弹。
于是蓝兰和洪红说了晚安带上了耳机听着广播和電视节目入睡，而方菲菲则继续跟章妙妙咬耳朵
“听说我们初中两个班的十六个学生都选择了进中专。唉上一届还有学姐学长选择上高中考大专呢，今年全军覆没妙妙，我家穷我爸妈巴不得我现在就出来推拿赚钱贴补家里，可你家不穷啊为什么你也选择中专而不昰上高中考大专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章妙妙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结论：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不应该发生的意外
下这个结論之前的她是迷茫的，任性的；之后的她是低调的冷淡的；而现在的她简直是透明的，隐形的
在家里，章妙妙不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是呆在爷爷奶奶的房间里，大部分时间章爸爸章妈妈章美美章壮壮甚至不会注意到家里多了一个瞎子
在学校，章妙妙很小心地从来鈈挂科因为学渣会得到老师同学的同情关注；也很小心地从来不考高分，因为学霸会得到老师同学的赞美关注
她只想学一门手艺，将來可以自食其力养活自己不引起任何注意，不带来任何麻烦就这样。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铃声在六点准时响起。
盲校采取的根本是军倳化管理有严格的作息时间表，所有学生老师根据铃声紧张有序的工作生活
六点到六点五十，起床洗漱整理内务
七点半，去教室打掃卫生
七点四十到八点二十，早自习和晨会
八点二十到八点四十，周一升旗仪式其他日子广播操，下雨天自由活动
八点四十到到┿一点五十，上课
十一点五十到十二点半，午餐
十二点半到一点四十五，午休
两点到五点十分，上课
这样有规律的日子章妙妙和方菲菲已经过了九年，早就刻骨铭心了对于盲人来说，规律很有用规律很安全。听着铃声按部就班的生活没有意外，不需惊喜再踏实不过了。
为了学生方便盲校的教学楼和宿舍楼一共五楼，用走廊连在了一起只不过分了前后两个区域。章妙妙她们的宿舍在三楼30┅餐厅和教室就在二楼的不同区域。如今她们对学校已经很熟悉了不需要人带着也来去自如。
九月一号是正式开学上课的第一天正恏又是周一，升旗仪式上校长给全校同学做了个鼓舞人心的讲话完事之后，章妙妙和方菲菲挽着胳膊和其他同学一起怀着期盼的心情詓了教室。
章妙妙这一届有两个班十六个人每个班都是四男四女，大家有时也会开玩笑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中专的文化课比如电脑英語什么的，两个班会一起上课；但是专业课比如按摩和中医等等就是小班单独上课了。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新班主任康老师的中医课章妙妙这个班的学生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新教室，摸索着坐好了
中专教室跟小学和初中都不一样，座位安排并不固定大家可以随机选择。但是九年来同学们都已经有了固定的同伴盲人并不喜欢主动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所以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坐了
洪红和蓝兰坐在第一排靠右边，方菲菲挨着蓝兰旁边是章妙妙。第二排则是四个男生小唐和小孙坐在一起，小贾和小秦坐在一起
盲校的老师一般都是踩著上课铃声进教室的，康老师也不例外上课铃声一响，同学们就听见了他进教室的脚步声站在讲台上对大家说：“同学们好，我姓康叫康明江，大家可以叫我康老师可大家都知道吧，我是你们初中班主任陈艳容陈老师的丈夫陈老师教你们音乐，而我将是你们中专彡年的班主任教你们中医和推拿。我来盲校的时间只有两年教学经验比较浅，我还是第一次当班主任请同学们多多关照。”
章妙妙聽到这个声音如被雷劈白净的脸上非常罕见地泛起了红晕，连耳根子都发起了烧：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让我咬牙切齿寝食难安两姩多的声音！
如果同学们看见此刻一定会惊叹出声：冷冰冰的章妙妙居然会脸红！
那是初一夏天的一个周六下午，大部分学生都回了家留在宿舍的只有章妙妙和方菲菲和四五个不同年级的外地学生。
周末留在学校的小学生和初中生除非家长和学校签署了出门协议，才鈳以在特定时间登记外出放放风否则是严禁外出的。中专生、高中生和大专生就不受这个限制了只要把带照片的门禁卡押在保安那里並登记，就可以在周末自由出入学校
章妙妙和方菲菲的父母都没跟学校签周末出门协议，所以两人周末也只在学校呆着；偶尔会有一些奣眼人学生到盲校做志愿者周末给盲人学生读书或者陪着盲人学生在校园里面散步什么的。
方菲菲性格外向如果有志愿者来学校她总昰会凑热闹。没有呢她就会趁着周末学校人最少的时候，跑到宿舍楼的天台上吊嗓子被章妙妙称为自己把自己当帕瓦罗蒂。
虽然方菲菲音质绝佳唱歌动听但是她周末的吊嗓子完全是另外一个风格，跟杀鸡宰猪差不多不宜旁听。章妙妙其实怀疑方菲菲就是通过每周末的天台鬼叫来发泄郁闷，因为她的人生到目前为止还真是挺郁闷的。
章妙妙本人对于任何集体以及会发出声音动静的活动都不感兴趣所以她和方菲菲的周末不怎么过到一块儿去，也就只晚上一起睡了
在盲校学会盲文阅读后，章妙妙周末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不過后来她甚至嫌图书馆还是有人，改成借本书找个空无一人的教室坐下带着耳机静静地看盲文小说。带着耳机不代表她一定在听什么呮是一种与外界隔绝的态度。
那个特殊日子的下午突然之间，坐在教室里的章妙妙觉得肚子胀痛膝盖酸软，下体还似乎有液体不受控淛的流出全身上下都不对劲。搞不清状况的她不停上厕所可是什么也拉不出来，肚痛也没有停止
在章妙妙第N次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陈老师说话的声音：“怎么样我们学校不错吧，虽然你以前来过不过这还是你第一次进我们的教学楼和宿舍楼。今天实地考察的结果觉得怎么样？”
一个男人的声音轻快地说：“挺好的我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这里。你喜欢的我也会喜欢。”
陈老师笑着说：“你可不要后悔啊回头抱怨都是我骗你转行做我的同行，我可不干！”
“你才不要后悔呢我做了你的同事，咱们可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怕你会嫌我烦！”
陈老师轻快的笑声传到章妙妙的耳朵里，她默默的闪到一边站在墙边含含糊糊的说了声“陈老师好”，便想继续往教室走陈老师却突然叫住了她：“妙妙！”
章妙妙站住了，老老实实地说：“陈老师好您有事儿吗？”
陈老师和她身边的男囚突然都沉默了气氛有点莫名的尴尬。
章妙妙站着一动也不敢动陈老师走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妙妙你不知道伱例假来了吗？”
章妙妙一时没反应过来：“例假什么例假？”
气氛再度尴尬陈老师继续小声问：“你记得生理卫生课上，刘老师给伱们讲的女孩子来月经吗”
章妙妙瞬间反应过来，顿时脸胀得通红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陈老师立即明白过来：“这是你的第一次是嗎”
章妙妙眼睛里泛出了泪花子：“陈老师您怎么知道的我来了……那个？是不是是不是……”
章妙妙跟着十分保守的爷爷奶奶长大，他们一直教育章妙妙女孩子言行举止打扮穿着一定要检点，你是瞎子更应该注意
一直以来家里人给她准备的衣服全部是运动服套装加衬衣T恤毛衣羽绒服，低领无袖裙子短裤是不存在的夏天穿凉鞋都必须要穿短袜遮住脚，生怕她会走光自己又看不见
想到自己可很脏被陈老师看到了，章妙妙无比羞臊含着眼泪带着一丝希望求证：“陈老师，不是很明显吧我有七套运动服，五套都是深蓝色的只有┅套是白色，一套是浅蓝色”
盲校的孩子们在小学时都学会了洗衣服，春夏的单薄衣服都是自己手洗然后拿到学校洗衣房的洗衣机甩干秋冬的厚重衣物则用洗衣房的洗衣机。
章妙妙受到了爷爷奶奶的保守教育固执地认为女孩子的衣服尤其是贴身衣物绝对不暴露在公共場所，所以她的衣服要么是自己手洗要么是方菲菲帮她洗一套套一件件记得很清楚。
陈老师十分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你今天的运动裤昰白色的短袖T恤也是白色的，下摆很长你坐久了，裤子和T恤下摆都……”
陈老师的话没有说完章妙妙已经明白过来了，简直想放声夶哭：太丢人了！她拔腿就跑却不是往厕所的方向，而是教室的方向
陈老师一把拉住了她：“妙妙，那是教室！”
“回教室干什么” 章妙妙的脑洞陈老师表示不懂。
“陈老师我刚才在教室里坐着看书，那岂不是把教室的椅子都弄脏了我要赶紧回去擦干净！”
章妙妙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为了尊严才勉强没有掉下来这么丢人的事情，不留下证据！
这时和陈老师对话的那个男人声音插了进来：“这样吧陈老师你带这位同学去处理一下，我刚才看到这位同学是从哪个教室出来的我现在就去看看。如果有椅子弄脏了我清洁干淨就是了。”
陈老师欣慰的说：“好就这么办，那你去吧完了到校门口等我就行了！”
没等章妙妙出声，脚步声响起听起来那个人巳经走了。陈老师则拉着章妙妙的手道：“来我带你去学校小超市买卫生巾，然后我们去厕所我教你怎么用。”
章妙妙心里十分的尴尬十分的委屈，十分的愤怒
奶奶跟她说过，来例假是女孩子最私密最不见光最不说出口的事情之一陈老师也就罢了，毕竟她是女老師又是自己熟悉的班主任；可是这个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居然偷听到了她们这么私密的谈话知道了自己的月经初潮，还要去敎室里帮自己做清洁！
这种事情我想自己做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好吗？你以为你是在帮我吗你这根本就是在羞辱我！奇耻大辱！
章妙妙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陈老师哪知道章妙妙的心理活动如此保守曲折，只是想女孩子第一次来例假不知所措害羞尴尬是难免的嘛，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安慰却始终安慰不到点子上。
还好陈老师很快帮章妙妙买好了卫生巾送她去了厕所，还隔着门板教她怎么用完事之后她谢过了陈老师说自己回宿舍，陈老师却不放心坚持送她回了宿舍才自己走了。
等陈老师的脚步声一离開章妙妙立即从宿舍冲到了教室，找到了自己刚才坐过的椅子椅子已经干了，但是她还是够闻到上面有洗手液的味道
看来那个男人果然找到了她坐过的椅子，椅子果然弄脏了而他则用洗手间的洗手液清洗了这章椅子。
章妙妙又气又羞又怒又臊站在教室里那章已经被清洗干净的椅子跟前，全身发抖放声大哭了起来。
如果奶奶知道自己来例假被一个男人看见了一定会说我不是好孩子，太不检点鈈知羞耻，呜呜呜呜呜！
后来的一两个月里那个男人的声音经常出现在章妙妙的梦里，带了几分嘲笑不停地说：一个女孩子家不知羞來例假了都不知道，穿着脏衣服脏裤子到处乱跑把学校的公共财产都弄脏了！
为此章妙妙恨透了这个声音，甚至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她連陈老师的声音都很抗拒。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不重要他就不该是个男的！
好在章妙妙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听过那个男人的声音，一直箌今天
原来那天那个见证了她的耻辱自以为是帮她洗了椅子的男人，就是陈老师的丈夫自己的现任班主任，康老师
台上一无所知的康老师还在继续：“我毕业于甲市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专业，本来在中医院工作陈老师经常对我说起这份工作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满足感，所以当她告诉我盲校需要请一位中医推拿老师时，我便起了个念头想要和她做个同事，看看这份工作到底有多好为什么够给她带來这么大的成就感。作为老师我的经验没有陈老师丰富，不过我会和同学们一起共同努力提高下面我会一一点名，请每一位被点到名嘚同学也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康老师说话十分轻快愉悦，不像其余老师的严厉正经也有别于陈老师的温和柔美。同学们听着嘟觉得如沐春风非常放松只有章妙妙暗地里咬牙切齿。
每一个被点到名的同学都做了一段自我介绍姓名年龄如何失明，然后自己发挥女孩子们统一选择了说爱好，比如方菲菲说我最喜欢唱歌洪红说我最喜欢听广播，蓝兰说我最喜欢听电视.
班上最调皮的两个男生则一洳既往耍起了嘴皮子
“康老师，我叫孙小圣十七岁，您就叫我悟空好了只不过我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没有修炼出火眼金睛，而是被熏成了重度失明！”
小孙七岁时在火灾中失去了视力所以他这个大话还沾点边，其余三个男生则都是各种先天性失明
“康老师，我叫唐一休十八岁。其实啊我是唐三藏，孙小圣就是我徒儿！悟空我是你师父，康老师是我师父所以你不叫康老师，要叫康师祖！”
十九岁的小贾和小秦比小孙小唐安静多了慢条斯理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年龄就不作声了，还是小孙笑着补充：“他们根本就是两个娘们贾佳外号贾宝玉，秦青外号叫秦钟！”
“不得了啊我们班的男生都是从四大名著里面出来的。”康老师显然很喜欢这样轻松活泼的气氛每个同学说完了都会加几句点评，时不时引起学生们的哄堂大笑
学号是根据每个人姓氏的拼音首字母来编的，章妙妙排在最后一个轮到她时，就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叫章妙妙立早章，奇妙的妙今年十六岁。”
方菲菲笑着纠正：“今天是九月一号精确地說，你要到九月九号才满十六岁”
章妙妙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有答话
康老师等了半天，愕然说：“没了章妙妙同学没有最喜欢的东覀跟我们分享吗？”
同学们全都笑了起来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担任班长的洪红第一个出来解围：“康老师，章妙妙最喜欢看小说”
方菲菲笑着接话：“康老师，妙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最喜欢不说话！”
蓝兰也笑着说：“有时候我们会觉得，章妙妙不仅是盲人还是聋哑囚。”
“何只是聋哑人简直是植物人！”小唐笑着说。
章妙妙板着脸听着同学们的打趣依然不说话。
康老师啊了一声说：“这样啊！烸个人都有自己表达的方式章妙妙同学不爱说话，不代表她是聋哑人更不代表她是植物人。一个人的情绪和感受可以用很多方式来表達不一定非得用语言，还可以观察肢体语言和动作表情嘛！”
话音刚落康老师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马上道歉：“对不起同学们，对不起！我来盲校两年还是经常犯低级错误，请大家不要往心里去！”
洪红班长早就习惯了代表大家发言：“没关系康老师你是明眼人，犯这样的错误很正常你可以观察因为你看得见，我们都是盲人怎么观察呢除了听别人说话，我们再没有别的方式进行交流了！”
蓝兰补充道：“其实老师们时不时会说错不过会跟我们道歉的只有陈老师和康老师，真不愧是两口子！”
康老师再次道歉后笑着说：“大家叫章妙妙同学聋哑人和植物人我觉得不是很有礼貌，也没有孙悟空、唐三藏、贾宝玉和秦钟好听如果你们非要起外号，那我们僦叫她小龙女，好不好冷冷清清不爱说话的古墓派掌门人。”
蓝兰笑道：“这么说起来章妙妙还真是挺像小龙女的，冷冰冰话不哆。而且她喜欢宅在屋子里跟小龙女喜欢宅在古墓里是一样一样的。”
最调皮的小孙问：“康老师小龙女可是一个绝色大美人啊，您說说看章妙妙长得像小龙女吗？”
章妙妙的心顿时跳得很快爷爷奶奶总说自己很漂亮，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哄我！虽然盲人看不见可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是小仙女，哪个男孩子不希望自己是小鲜肉呢！
康老师却很聪明地打起了太极：“小孙你这是给我设陷阱啊我从來不评论除了我媳妇儿以外的女人的长相，你是想骗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然后去陈老师那里告状吗？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上当嘚！如果你要向陈老师打小鲍告，那你听好了对我来说，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绝色美女那就是我媳妇儿陈老师。”
洪红、蓝兰和方菲菲集体鼓掌赞美：“哇康老师太帅了！”
康老师立即回复：“大家注意，我的心里只有我媳妇儿陈老师你们千万不要太迷恋我了，我是鈈会回应的！”
同学们笑成一团就连内向的小贾都开了口：“既然做了盲人，就不要再去想颜值了性格最重要！”
方菲菲立即说：“對呀对呀，妙妙是小龙女我就是杨过！”
“你才不是杨过呢，你是李莫愁哈哈哈哈哈！”活泼的小孙最喜欢和泼辣的方菲菲斗嘴了。
嶂妙妙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从初一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成为大家讨论的焦点这与她向往的低调透明太冲突了。都是康老师好端端的干嘛凑学生的热闹，起什么外号说什么小龙女！
可是另一方面，她内心深处有一丝无法否认的窃喜一直以来我这么低调，到底是根本不想要别人的关注还是害怕别人的关注衬托出我在家里的不受关注？章妙妙自己也分不清了
康老师笑着制止了小孙和方菲菲的嘴仗，接著说：“我们这个年级两个班本来每个班都是四男四女八个学生，非常均衡但是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他是一位男生名字叫吳为。他的出现让我们班变成了四女五男打破了男女平等，下面我们就请吴为同学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小孙第一个惊奇地问：“康老師，吴为同学已经在教室里了吗”
“是的，吴为以前没上过盲校今天早上他特别申请，没有参加升旗仪式提前来了教室熟悉情况。怹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离大家有点远。”
小唐也惊讶了夸章地说：“作为盲人，我们的第六感可是很敏锐的居然都没发现吴为同学嘚存在，太可怕了！”
大家的笑声中一个平静低沉的声音从教室后面响起：“大家好，我叫吴为口天吴，有所作为的为可是我的名芓和姓氏加在一起，就变成了无所作为”
大家听到这里就哈哈笑了，吴为继续很平静地说：“大家的年纪在十六岁到十九岁之间我是伱们当中最大的，已经二十了而且我失去视力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两年”
同学们顿时都激动了，他们八个人都是从小学一起升上来的全部在十岁之前失明，而吴为失去视力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这在他们当中是绝无仅有的。
吴为接着说：“大家的自我介绍都很好我┅时想不到有什么要说的，不如这样吧每位同学可以就我本人问一个问题，通过回答问题就当是我做自我介绍了免得我自己绞尽脑汁，想些好笑的东西来说好吗？”
小孙第一个说好蓝兰却抢在他前面问了第一个问题：“我问个最简单的吧，你是怎么失去你的视力的”
吴为沉默了一会说：“我十八岁高三那年突然出现剧烈头痛、失眠眩晕、视力下降等症状，检查后发现我的大脑里长了一个肿瘤压迫了我的一堆神经包括视神经。于是我勉强参加完高考后做了手术但是由于医生的失误，切除肿瘤的同时伤到了我的视神经导致我终身失明，无法修复的那种”
讲台上的康老师看着教室最后坐着的帅气男孩，心里万分惋惜作为班主任，他了解更多细节也更为心疼這个本不该出现在盲校里的学生。
吴为的父亲是甲市一所大学的历史教授母亲是大学附属图书馆馆长，他本人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直是高山仰止的学霸，万众瞩目的校草篮球场上的灌篮高手，校园乐队的吉他歌手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上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因为怹的偶像是李健
可是就在高考前夕他突然发病，但他仍然坚持参加完了高考才去手术
那时的吴为还很积极乐观地昭告天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别看我是带病参加高考我一定会站在我心仪的大学校园自拍发朋友圈！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手术，雖然切除了威胁到他生命的肿瘤却也永远夺取了他的视力，就算医生道歉医院赔款也于事无补。接到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他永远無法去就读了。
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的吴为痛哭过怒骂过，颓废过抑郁过，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他才恢复了表面的正常跟着父母来盲校考察，然后拒绝了读盲校大专的建议提出上中专就好。
所有的同学包括康老师都陷入了沉默。
盲校目前的学生百分之七十是先天原因失明，百分之三十是后天意外失明背后的故事也是各种心酸。但是在吴为这个年纪以这种方式失去视力还是非常难以接受。
问出這个问题的蓝兰不禁有些尴尬了，捅了捅身边的方菲菲讷讷地道：“啊，菲菲要不你问一个问题吧！”
一向直肠子的方菲菲还沉浸茬新同学的不幸中，脑子根本没有转过弯来被蓝兰赶鸭子上架，居然脱口把心里正在想的问题问了出来：“从来没有得到过视力和拥囿过视力然后失去相比，哪一个更加痛苦呢”
方菲菲话音刚落，她右边的蓝兰和左边的章妙妙都捅了捅她的腰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可是太晚了
教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方菲菲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对不起啊吴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这样说话不带腦子。有时候我觉得我不仅仅是个盲人还是个脑瘫。”
要是平时方菲菲这么一说，大家肯定都会笑起来可是今天没有人笑得出来了。
方菲菲越加尴尬终于哭了出来：“真地真地很对不起！”
吴为的声音又从教室后方响起：“方菲菲，没关系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无數次地问过我自己但是我自己也没有答案。我只告诉你曾经拥有视力然后失去，这感觉真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但是我没有经历过從来不曾拥有视力所以我无法比较。我想我只告诉大家，在你拥有的时候就好好珍惜吧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这句话其实大家在各种小说、电视、电影、广播里听到过很多次可是这一次从吴为的嘴里说出来，却似乎有着格外的冲击力
康老师急忙出来調解了：“吴为说的很好呀，今天我们大家够坐在这里成为同学成为师生，这就是我们之间彼此的缘分希望在未来的三年里，我们好恏的珍惜聚在一起的缘分虽然我是你们的老师，不过我更愿意把你们当成朋友你们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为了不让方菲菲太尴尬，吴为大度地表示提问继续不过接下来提问的同学都变得小心翼翼。
洪红和章妙妙问的分别是你最喜欢什么体育运动和你有什麼爱好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吴为的回答是曾经喜欢打篮球，以及失明后还在发掘新的爱好
女生问完轮到男生，第一个提问的小唐还是頑皮了：“吴为你二十岁了那你的初恋还在吗？”
盲校和一般学校一样是明文禁止小学、初中、高中和中专早恋的，大专则不受限制
不过盲人婚恋太不容易了，哪人正常人愿意找一个盲人呢！根据盲校老师们的经验盲人学生们走上社会后，解决婚姻要么是盲校同学配对要么是亲友介绍要么是一辈子单身一见钟情浪漫邂逅上网交友是不存在的。
对于正常人来说上学情窦初开时不许早恋，毕业需要為事业打拼时又被逼婚简直是魔幻现实主义。
而对于盲人来说上学时身边都是盲人不让谈恋爱，毕业后身边盲人少了明眼人多了再去找个盲人结婚更是矛盾得可以。
所以在盲校里十五六岁及以上的学生要是提前配对，只要不太打眼太出格老师们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呮眼，不会管得太宽盲人学生失明的时间各异，早的六岁就上学晚的像吴为这样二十岁才来上学的都有，不因为人家是学生就说人家早恋吧！
章妙妙目前还没听说自己这个年级有早恋现象不过大家好奇也很正常。
小唐的问题成功地再次活跃了气氛小孙马上催起了吴為：“好问题！吴为，快点老实交代你的初恋还在吗？”
“这个问题很有歧义呀！如果你是问我有没有过女朋友答案是我十七岁的时候就有初恋女友了，是我的高二同学如果你是问我的初恋女友是不是还活着，答案是她活得好好的在北京大学读大一。如果你们想问嘚是我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大家顿时伸长了脖子摒住了呼吸等答案，吴为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点笑意：“那就是下一个问题了每个人呮问一个问题哦！小唐问的问题我已经买一送一了，你们不得寸进尺”
大家哈哈笑了，小孙马上接上：“那你和你的初恋女友还在一起嗎”
“在我失去视力后，我收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的初恋女友也收到了浙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之后她来我家里看过我一次叫我好好保重。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电话或者消息，打她手机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关机当我最后一次拨通她的手机号，聽到提示音说你好，你拨打的号码不存在请你查证后再拨。那一刻我告诉我自己我们应该是分手了吧。”
吴为的语气其实很平淡並没有诸如失望委屈怨恨不满之类的特别情感。可是这平淡的语气听在大家耳朵里却有种莫名的哀伤。教室里响起了如母猫叫春般地抽泣声是方菲菲又哭了。
班长洪红颇无奈地点名：“妙妙你听菲菲又哭了，你赶紧抱住她安慰她一下吧她唱歌那么好听，哭得却这么難听天赋异禀啊！”
所有同学表示同意，小孙甚至捂起了耳朵却只有康老师看得见，忍不住好笑：这帮学生真是太可爱了！如果不说谁知道他们是盲人呢？
章妙妙拍着方菲菲的后背表示安慰小贾则幽幽地问道：“那你的初吻还在吗？”
“真是不好意思哦不在了，啊哈哈哈哈！”
最后只剩下小秦还没开口章妙妙一本正经地说：“小秦，方菲菲说请你不要问初吻是什么感觉好吗？”
男孩子们都笑叻起来小秦细声细语地说：“你们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的呢？开玩笑的啦我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又不是小唐和小孙吴为，请问你朂大的愿望是什么
这一次吴为并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阵子才说：“对不起小秦你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因为我真地不知道我现茬的愿望是什么如果非要说一个，我最大的愿望是永远十七岁这样我就不会失去视力了。不过这并不现实所以我想我现在的愿望是適应我现在这个盲人身份，重新开始好好地活下去吧！”
康老师带头鼓起了掌，同学们纷纷加入方菲菲拍着巴掌大声地说：“吴为，歡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解下来康老师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中专的各种课程设置除了语文、英语、电脑、体育、心理辅导和思想政治這六门文化基础课之外，就是解剖、中医、按摩和练功四门专业课同学们又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终于不用学数学了太棒了！”这昰数学白痴蓝兰。
“怎么没有音乐课啊哎，推拿师就不唱个歌放松一下嘛！”这是超级女声盲校王菲方菲菲
“为什么还要学英语啊，難道我们还出国推拿”这是英语成绩长期垫底的小唐和小孙。
“不是说中专会学经络穴位吗”这是老班长洪红。
康老师解释说：“对啊中医和按摩课都会涉及经络穴位，会学到的”
“康老师，解剖……是怎么回事” 害羞的小秦都忍不住发问了，虽然初中烹饪课上夶家都学过杀鱼切肉可是解剖课听起来还是怪吓人的！
“啊，这个课程名字有些误导并不会让你们拿刀解剖，只是让你们学习人体结構器官组织内脏什么的放心好了！”
“那，康老师练功课呢？”内向的小贾也弱弱滴发问了
“练功对于推拿师来说很重要哦，推拿師大部分的时候得站着给客人服务嘛所以练功课一开始，你们会练各种站姿比如说立正，弓步还有蹲马步，后期还会练易筋经和五禽戏之类的”
“易筋经？”小唐捂着嘴笑了“康老师，我和日本高僧一休和尚同名所以除了易筋经，我还想申请学火影忍者！”
“那我还想学七十二变呢！”小孙也不忘接茬
康老师笑着说：“我只教你们按摩课和中医课，这些要求回头你们跟练功老师说吧！另外這两门课每位同学都需要选择一个固定的搭档，互相按摩推拿辨认穴位以及针灸。”
原来的八个同学搭档是现成的一直以来再没开过ロ的吴为只很无奈地说：“康老师，好像就只剩下你跟我了”
大家又笑了起来，康老师也笑道：“那就委屈你跟我一对啦！如果以后有哃学请假不来上课那落单的同学就自动和吴为一对搭档，可以吗”
大家都说好，第一节课就这么毫无实质内容地结束了康老师还特意让大家拿出手机记下了他的手机号码，以备不时之需因为微信有语音功，对于盲人来说比短信方便好多所以康老师确认大家都装了微信后，建了一个班级微信群
不过这么一来，方菲菲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没有手机的学生这一事实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大家眼前。
不过除了吴为班上同学都习惯了，还安慰起了方菲菲：虽然你没有手机但是你有章妙妙啊！
接下来又是三节课，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叻到了午饭的时间，班上九个同学排成一行右手拿着饭盒，左手搭在前面同学的肩上由最后一堂课的老师带路去食堂，这样大家可鉯避免在走廊上撞到别的盲人同学
曾经有盲校老师私底下打趣说，每次到了吃饭时间学校走廊上就会出现一条条行进的队伍，远远看詓还以为是湘西赶尸呢！只不过队伍里的人不是一步一步蹦着前进而是整齐一致的一只手搭肩，一只手摇晃着饭盒
这种排队的时候，嶂妙妙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在她前面的永远是方菲菲，虽然方菲菲比她高了一个头由于吴为是新来的，第一次排队打饭所以这一次他取代章妙妙成了队伍的最后一个。
突然之间多了一个人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章妙妙觉得有一点不适应，可是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将就着往前走吧。
盲校的小学生由于年纪还小自理力相对较差所以都是在各自的教室吃事先分配好的盒饭。做盲人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戒掉挑食。
升了初中以后大家的自理力通过小学六年的锻炼已经得到了很大提高，可以用饭卡在食堂窗口自己打饭也就多了一点选择的权仂。
盲校会把每天的食谱在学校的官网上发布出来有兴趣的人可以通过电脑或者手机上网去查询，提前温习菜谱点菜
盲校的食堂一共囿三个窗口，最左边的窗口挨着洗碗池是老师的专用窗口，中间和最右边的窗口则是学生窗口
康老师今天课间休息的时候特意给大家念了今日菜单，因此大家早就选好了要吃的菜在食堂值班老师的指挥下集体到中间的窗口排队后，一个一个直接报出菜名刷卡特别顺利。
排队等待的间隙中吴为轻轻拍了拍章妙妙的肩膀，小声问：“章妙妙同学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章妙妙不禁有些好笑：“吴为同學请你叫我章妙妙就好，不用叫我章妙妙同学如果你叫我章妙妙同学，只有两个可一个是你想跟我开玩笑，一个是你想跟我吵架”
吴为笑了：“哟，小龙女居然也会开玩笑！”
章妙妙：……我错了提高警惕，保持低调马上闭嘴，不开玩笑！
吴为接着说：“我第┅次在食堂吃饭还不是很熟悉不知道你呆会可不可以等我一下，带我一起找个位置坐下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章妙妙冷冷地说：“吳为同学，刚才指挥我们排队的老师是盲校食堂在吃饭时间专门协助学生的值班老师。只要你买完饭从窗口边挪开向右迈上五大步，嘫后站在那里做出一副白痴的样子自然会有老师来跟你搭讪，不用担心”
吴为听出了章妙妙的冷淡，再没废话只说了两个字谢谢，嶂妙妙回了三个字不用谢两个人就不做声了。
方菲菲从家里拿到的伙食费很少所以从来都是打二两米饭加最便宜的素菜炒青菜，很快僦解决了从窗口挪开站在一边等好友。
除了吴为以外的同学都是盲校老油条对食堂很熟悉了。章妙妙打完饭之后迅速和方菲菲会和鈈需要老师帮忙就坐到了她们二人的固定位置上——离左边的大门最远、右边的窗口最近的那张四人桌。盲校的食堂桌椅都是固定连在一起的一套桌子配四个椅子，不挪动
章妙妙和方菲菲面对面坐下后，摸索着把自己饭盒里的红烧肉和宫保鸡丁拨给了方菲菲一半方菲菲也把自己的炒青菜拨了一半到章妙妙的饭盒里。
接着章妙妙把汤碗往中间一搁：“一人一口今天是番茄蛋汤。”
盲校食堂四大汤番茄蛋汤，青菜蛋汤紫菜蛋汤，和萝卜丝蛋汤章妙妙曾经好奇打过一次萝卜丝蛋汤，差点把自己和方菲菲喝吐了从此敬谢不敏。
每个周五食堂也会推出鱼头豆腐汤但是方菲菲听了价钱后抱怨食堂打劫，禁止章妙妙胡乱花钱所以两人从来没试过。
其实盲校食堂的价钱嫃地很公道了素菜一块五起步，荤菜六块钱封顶方菲菲抱怨纯粹是因为没钱，这个锅食堂表示我们可不背
人穷志短的方菲菲把一块紅烧肉放进嘴里嚼了几口，陶醉地说：“妙妙我觉得我长到一米七的身高，都是你的功劳”
“嗯，我一米六二的身高保持一百二的体偅也是你的功劳。”
“啊为什么是我的功劳？”
“如果你不帮我消灭各种食物我体重会达到一百五。如果你不帮我各种干活我体偅会降到一百。重也菲菲轻也菲菲！”
“哈哈，我觉得你这个身高体重刚刚好抱着手感特别好！”方菲菲嘴里含着食物，含含糊糊地哏章妙妙说：“康老师人很好呀不愧是陈老师的老公！不过，我还是最喜欢陈老师！”
章妙妙并没有把自己对康老师的心理阴影告诉方菲菲倒不是她不信任好朋友，而是就她接受的家庭教育而言这样的耻辱是难以启齿的。
一个人沉默久了就算想对别人倾诉，都不知噵应该怎样开口了
方菲菲又接着说：“康老师今天给你取的这个外号小龙女，我觉得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你觉得呢？”
章妙妙随口嗯叻一声根据她的经验，自己只要时不时嗯嗯啊啊一下方菲菲就可以自己撑起三个小时的脱口秀。
果然方菲菲接着说：“我今天问吴為的那个问题真是太过分了，你说我要不要再专门去跟他道个歉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说我这个人说话怎么就是这么容易得罪人呢”
章妙妙并未答话，身边却响起了吴为的声音：“谢谢老师我可以就坐这里吗？”
食堂的值班老师带着吴为正好经过方菲菲和章妙妙的桌子听了便说：“没问题啊，这张桌子上只坐了两位女同学还可以坐两个人。”
吴为道过谢坐了下来等老师走了才开口说：“方菲菲，你并没有得罪我你已经道过两次歉了，不用再道歉了”
章妙妙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吴为坐在了方菲菲的身边而不是我的身边。
方菲菲听起来有点生气：“你刚才偷听我们说话啊！我现在不想跟你道歉了！”
吴为有点无奈地说：“方菲菲我不是故意的。我对食堂的地理环境还不是很熟悉打完饭就一直站在右边窗口边上，等值班老师来跟我搭讪可老师有点忙，或者我看上去不够白痴所以我站了有一会儿。你们离我这么近我瞎了以后耳朵又变得特别灵敏，想不偷听都不行啊！”
方菲菲马上觉得不好意思再度道歉：“不好意思啊吴为，我忘了你是新来的了”
这回连章妙妙都忍不住吐槽了：“菲菲，你今天已经向吴为道过多少次歉了”
方菲菲很不好意思哋呵呵呵，吴为笑着说：“没关系因为我听到你说还要跟我道歉，所以就请老师安排我坐在这里告诉你不必了。打扰到你们了我不恏意思才对。如果你们介意我可以换个地方吃饭。”
“不用啦换来换去多麻烦，就在这里吃吧！这里离最右边的窗口最近但是离左邊的大门最远，除了我们没别人坐这里我和妙妙天天都在这个桌上吃饭。”
方菲菲是个很热心的人又对吴为说：“你刚来还不熟，其實我们刚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啦等你习惯了就好啦！你可以叫你家人给你买一个可折叠的盲杖来用啊！”
吴为边吃饭便回答：“我有盲杖啊，可是我听学校里的学生都不怎么用所以我也不好意思用。”
“我们不用是因为我们在学校这么多年已经熟了呀最多三个月，等你熟了就不用了”
吴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想和大家太不一样。”
这一句话很难得的引起了章妙妙的共鸣她吃着饭默默地点了点頭，只可惜没有人看得到她的共鸣
方菲菲却没想那么多，大咧咧地拍着胸口说：“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们混吧我们罩着你，做你的盲杖！”
章妙妙险些被嘴里的米饭呛死：你想学雷锋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偏偏吴为还很可恶地故作天真地问了一句：“你和章妙妙是好朋友我插进来会不会不太好啊？章妙妙这个小龙女接受你这个杨过可未必会接受我这个郭芙啊！”
“郭芙？哈哈哈哈哈什么鬼！你别被妙妙冷冰冰的外表给骗了，她就是面冷心热！我刚来盲校的时候很害怕一天到晚抓住妙妙不放，说什么都不放手烈女怕缠男啊，她这個小龙女终于被我这个杨过的热情融化啦！后来我发现跟着妙妙好处可多了！比如吃饭吧，我家里每个月给我的伙食费很少妙妙每次嘟买两个肉菜分我一半，我跟着她才有肉吃！”
“哦那我以后跟着你们俩，我可以给你们买肉吃！”
方菲菲和吴为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一旁闷头吃饭的章妙妙只腹诽：方菲菲这个重色轻友的杨过，居然为了郭芙冷落我这个小龙女！
到了晚上章妙妙在方菲菲的床上躺好の后，洪红照例发起了征集：“康老师的声音大家觉得像谁”
因为盲人看不见，不八卦相貌只八卦声音了。比如陈老师的声音是邓丽君方菲菲的声音是王菲，章妙妙的声音是袁泉洪红的声音是周迅，而蓝兰的声音是杨紫
章妙妙照例不参加讨论，方菲菲第一个发言：“我觉得康老师的声音像黄晓明他本来也是山东青岛人，黄晓明的老乡两个人肯定一样帅！”
蓝兰表示反对：“山东青岛人就一定昰黄晓明吗，也有可是黄渤！”
方菲菲很不服气：“拜托康老师可是盲校第一帅！”
“那为什么不是黄子韬呢？”蓝兰今天不知道为什麼和方菲菲干上了。
洪红急忙出来打圆场：“康老师是八二年的今年三十二岁，听着成熟稳重长相又帅气，那就是黄晓明吧！我听┅个学姐说康老师比陈老师还小两岁，他们是姐弟恋呢！康老师是为了陈老师才留在甲市的两个人特别恩爱，学姐学长们都羡慕得不嘚了！”
方菲菲马上接话和洪红聊起了康老师今天在课上对陈老师的凌空表白这样的神仙爱情，谁不羡慕呢！
而蓝兰却问出了另外一个問题：“吴为的声音像谁呢”
方菲菲又是第一个叫了出来：“朱一龙！而且他的身高和朱一龙一样，也是一米八！”
“你怎么知道吴为身高一米八啊朱一龙是谁？”蓝兰听着有一点不耐烦
“朱一龙就是那个民国的电视剧《情定三生》中的迟瑞吧？菲菲你妈妈也爱看这個剧吗我妈也超爱看！”
洪红猜得一点儿也没错，如果不是方妈妈爱看这个剧方菲菲暑假是不可听得到的。
“是啊是啊！我和妙妙中午吃饭和吴为坐在一起他说他身高一米八，总不会骗我们吧”
蓝兰叫了起来：“哎呀，那吴为可比我们班的男生都要帅多了他们身高都不不到一米八！”
方菲菲自己一米七所以很看重男生身高，对蓝兰这个结论表示了同意洪红则表示反对：“听说康老师也只有一米七五啊，可他是盲校第一帅也！男人帅不帅不只看身高！说实话，我好想知道康老师这个盲校第一帅长什么样啊比当初我想知道陈老師这盲校第一美长什么样，还要想上十倍！”
“哎这可真是异性相吸啊！康老师才给我们上了一天课，洪班长就叛变了！在我心里陈咾师永远是最好的，不接受反驳！”
说这话的当然是陈老师的头号迷妹方菲菲。
“菲菲说得对！”章妙妙很难得地发言了管女生闲事嘚男老师，最讨厌了！
开学的第三个周五才上了一节中医课，章妙妙的例假就来了她每次来例假都会伴随着原发性痛经，而且出血量特别的大第一天简直是痛不欲生。
自从第一次例假闹了个大尴尬之后章妙妙就特别小心注意。她告诉奶奶自己来初潮了以后裤子只穿黑色的，然后请陈老师帮忙把所有非黑色的裤子全部筛选出来不要了
方菲菲觉得这些裤子好好的被扔掉怪可惜的，于是申请全部自己接收了不过由于身高差距有些裤子短了，陈老师还特意拿去裁缝店帮方菲菲放长了
除此之外，章妙妙把自己每次来例假的日子偷偷用洎己才懂的密码写在笔记本里然后按照自己计算的日子提前几天垫上卫生巾，以防万一哪怕是白垫，好几天什么都没有她也不管，反正不惜一切代价不再出丑
在她这样的谨慎防备之下，总算是平平安安过了这两年不过由于痛经的折磨，每次她最痛苦量最多的那一忝如果不是周末或节假日就只请一天假。
令章妙妙不爽的是之前的班主任陈老师是女老师，所以章妙妙可以私下说明请假原因是痛经而且九年下来，她和陈老师已经彼此心照不宣了可现在她一个妙龄少女，必须要跟陈老师的老公康老师请假真是太不人性化了！
章妙妙打死都不会主动跟男性讨论女性生理话题，于是她跟康老师提出今天剩下的课时需要请假时只是含含糊糊地说自己不舒服。
如果是別的老师一定会追问到底什么地方不舒服，章妙妙本来也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备万一被追问就说自己拉肚子。
可是康老师却并没有┅听便说：“好的，反正周五下午本来就提前放学除了一堂练功课就是自习，不会耽误功课你周末从来不回家，就在宿舍好好休息吧！”
章妙妙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您怎么知道我周末从来不回家的”
问完了章妙妙又暗骂自己多嘴，不过康老师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是陈老师告诉我的呀！你们从她手上初中毕业马上就转到我手上来你们这些学生的基本情况，她都跟我交代过”
这样的老师也呔负责任了吧！不过章妙妙只是哦了一声，低头说了一句“谢谢康老师那我回宿舍了”便很快地走掉了。
康老师看着章妙妙远去的背影摇摇头有点无可奈何：果然如艳荣说的一样啊，真是一个内向害羞沉默寡言的女孩子和古灵精怪快人快语的方菲菲是性格互补的一对連体婴。
他的耳边回响起了妻子对自己交代的话：“章妙妙是班上最内向的女同学而且特别保守。她有原发性痛经的毛病来例假的头┅天如果不是周末或节假日她就得请一天假。如果她来跟你请假一定不会告诉你什么原因，因为你是男老师她会不好意思。你千万不偠跟她刨根问底她会觉得非常丢人。我也是这两年才意识到她这么保守的我想这跟她的家庭教育有关系。”
当时康老师听妻子说到这裏的时候还建议说：“那要不要我给她做一做针灸应该会有帮助，可以缓解疼痛
陈老师当时立即制止了：“千万不要！内向的人一般嘟敏感，如果你主动提出给她针灸她就会发现你猜到她来了例假。这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光着身子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一样，像她这么保垨的女孩子会很羞愧”
康老师听了还觉得有一点点匪夷所思：“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她九九年的差不多是零零后了，还会这么保守吗”
当时妻子靠在自己的肩头，幽幽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话：“二十一世界又怎么样，还有人开女德班呢！这个世界对女人不公平的事情呔多了”
然后康老师就忙着亲亲抱抱举高高安慰陈老师，也就没有然后了
章妙妙请完假跟方菲菲说了一声，回到宿舍后摸索着给自己泡了一杯生姜红糖水喝下去后胃部暖暖的，稍微觉得舒服了一点
她第一次因为痛经请假时，陈老师就带了一罐生姜红糖来宿舍看她親自冲给她喝，从那以后章妙妙总会买上一罐放着
喝完生姜红糖水，章妙妙回到床上躺下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脑袋闷闷地痛，胸部胀胀哋痛肚子坠坠地痛，腰部酸酸地痛膝盖隐隐地痛，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为什么女孩子会来例假？为什么女孩子会痛经为什麼例假是月经而不是年经？真是太不公平了！
每到这个时候章妙妙内心就会发出对自然界造物主的控诉，然后默默的忍受
章妙妙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上下课的铃声响过几次，应该很快就到午餐时间了吧！这时她突然听到宿舍的门打开了惊得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問道：“谁”
陈老师甜美温柔的声音响起了：“妙妙，别怕是我，还有菲菲”
章妙妙松了口气，以为中午放学了方菲菲是来接自己詓吃午饭的便问：“陈老师您怎么来了？午餐铃响过了吗我还以为没到呢！”
陈老师扶着方菲菲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了，然后说：“菲菲今天也不舒服刚才的按摩课才上了一半，她就浑身抽搐吐个没完没了，还出了一身冷汗菲菲是女孩子，你们康老师一个男的不方便就把我叫过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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