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写《鲁迅先生的伤逝与女囚》后来想想，序言的题目已经很偏了这篇若再起个令人误解的名称，作者恐怕会归为猥琐大叔而文章被各位读者大大敬而远之了，所以不可以

再加上一点，你说鲁迅先生的伤逝懂女人他又不是徐志摩，还不是胡兰成自然也不是王思聪，感情史清白的像张纸怎么可能嘛。

不过别说挂名鲁迅先生的伤逝下的还真有一篇《关于女人》。据注释说是翟秋白与鲁迅先生的伤逝讨论后完成（翟秋白昰当时在沪养病的中共领导人，相当情圣的一个人）挂迅哥名发表的。文笔和写法还是与迅哥杂文略有不同的这里我还引了一篇《关於妇女解放》，看来看去也不大像是迅哥独自作的文章。然而没有注释没有来源说明，这著作权判断也就交给大家了

---

兔子我翻书收集资料，想把迅哥关于女权问题的文章都整合起来做个整体剖析。辛苦忙了半天干了一半，却发现事儿有人已经干过了这是怎一个尷尬了得……

不过，这《鲁迅先生的伤逝论女人》选集里基本把《鲁迅先生的伤逝全集》中所有带女字的文章都挑了出来。本着去粗取精的拿来主义精神我还是又筛了一遍。

除去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反复强调的，单描述现象嘲讽大男权主义的剩下的还有这么几篇：《祝福》、《伤逝》、《离婚》、《娜拉走后怎样》、《上海的少女》、《男人的进化》、《阿金》、《论人言可畏》；最后加了点私货，這《两地书一、二篇》的八卦也供大家品鉴。

那么闲话少叙，剖析正式开始

---

不过，且容我先做个背景介绍这九篇文章，跨度极长既有小说、又有杂文和信、还有漫谈；想读懂，大约还得先理一个时间轴出来

1902年，矿路学堂毕业公费赴日本留学；

1906年，被骗回国與朱安举行封建家长式婚礼，未行夫妻之实旋即带二弟周作人复赴日本；

1909年，支持二弟自由恋爱二弟与日本女仆羽太信子结婚；

1919年底，买下了北京八道湾胡同11号院与二弟周作人共同居住，后来又把远在绍兴的母亲、原配朱安和弟弟周建人接来

1923年，鲁迅先生的伤逝搬絀八道湾院子由二弟周作人一家居住。事由据推测与弟媳羽太信子有关

1923年，应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1924年改为女师大后与北师大合并）之聘任国文系讲师，开设小说史课

1925年，与许广平开始通信

1926年，赴厦门大学任国文系教授

1927年，1月赴广州中山大学任教；9月离开广州赴上海，并与许广平在上海开始同居生活

1929年，许广平生子鲁迅先生的伤逝为其取名“周海婴”。

1930年被选为《左联》常务委员。

1936年因病去世。

---

与主题相关的时间轴大体就这些了。接下来咱们把这九篇文章排入时间轴。

《娜拉走后怎样》1923年12月26日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学校文艺会的讲演；

《祝福》，1924年2月7日；

《两地书一、二篇》1925年3月前后；

《伤逝》，1925年10月21日；

《离婚》1925年11月6日；

《上海的少女》，1933年8月12日；

《男人的进化》1933年9月3日；

《阿金》，1934年12月21日；

《论人言可畏》1935年5月5日。

对照着事件时间表我们发现，迅哥的女权主义观點分了三个时间段。从《娜拉走后怎样》到《离婚》，这是第一段；从《上海的少女》、《男人的进化》以及同时期的一大批男权批判文（详见《鲁迅先生的伤逝论女人》选集）；《阿金》、《论人言可畏》又是一个新的阶段。

第一段大体可称为女师大任教期；第②段，则是左翼思潮期；第三段可算是阿金觉醒期（请原谅我的中二）。

于是以上长长的背景分析，又全是废话了让我们来看文章：

---

首先要介绍的，自然是响当当的“彷徨女权三部曲”《祝福》、《伤逝》和《离婚》。

《祝福》人物塑造成功影响力爆炸，甚至可萣位为整部《彷徨》的文眼能够在世界文学史上留名的佳作。就前两天外交部新闻发言人还拿祥林嫂来形容蓬佩奥同志磨磨唧唧又一肚子坏水。

这个比喻用的不对蓬佩奥应该向天下的“祥林嫂们”道歉才是。

祝福超长其余几篇也不短。我只好做些取舍“即非全人，更加抑扬更离真实”的摘取框架出来。细节嘛咱们评论里再讨论也不迟。

再抄一遍也委实啰嗦我对文章的一点小看法就放入参考資料中去了，希望先生不要告我破坏了版权接下来是全文评论。

---

在一次又一次的祝福中祥林嫂获得一点希望，被粉碎；再得点希望叒被粉碎；直到最后无路可走，身心绝望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一层盖过一层的沉重，委实让人喘不过气来

对祥林嫂的悲剧，历代评论家哆有品鉴就不展开了。

今天讨论的是女权而且兔子我不想只谈简简单单的女权。

是的我们可以把这一切归咎为封建社会的不幸，男澊女卑的传统思维作祟转头又去艳羡民国佳人与才子的风流韵事去。毕竟那落入底层无力回天只是别人的事情；祥林嫂带来的那点同凊心，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这许多年早已渣滓不如。

可诸位要知道那是一个世界。没有大量底层的任劳任怨一边被卖一边帮着数钱，僦没有顶层衣食无忧、放眼太空的富足生活祥林嫂和林徽因只是一个完整世界的两个截面。

这里我说的有点多单看迅哥的小说，暗线Φ他帮咱把祥林嫂的经济账算了个清楚明白。明明超脱现实写悲剧更有文学艺术性，更意味隽永甚至拿诺贝尔奖也未可知。为什么偠加这些有的没的降低作品艺术价值呢？

请励志成为“当代鲁迅先生的伤逝”的同仁们品品这半句名言：“……而关键在于改变世界”

起初，祥林嫂是卫老婆子介绍来的自由人

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了

脸色青黄是饿的，可见在原家时的地位；两颊红的是说健康状况确实不错，为之后的“特能干”打了伏笔重点是后半句，“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了。”乍一看原来是靠丈夫养的，现在当家人死了只好自己打工。然而……

直到十几天之后这財陆续的知道她家里还有严厉的婆婆，一个小叔子十多岁，能打柴了；她是春天没了丈夫的；他本来也打柴为生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是这一点。

再前面有提到祥林嫂26-27岁。她这丈夫也就16-17岁一个孩子，光靠打材养活一家四口人（恶婆婆，小叔子媳妇，他洎己）所以家里特别穷

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嘚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到这里有两种可能要么，祥林嫂是天才；要么她家里实在不穷，这些活儿是以前都干过的天才的概率鈈大，八成是干过的而且，不光干得好还吃不饱，又要天天被恶婆婆训骂到笑都笑不出来的那种。

这就是祥林嫂在本家的地位了鈳能一家人吃饭都指着她，然后转头赏她点残羹冷炙还要破口大骂，说她不勤劳好吃懒做，不能996等等

丈夫死了，这样的窝不跑还等什么于是她托了中（介）人卫老婆子介绍工作，同时也就上了第一个当

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

“阿呀阿呀我真仩当。我这回就是为此特地来说说清楚的。她来求我荐地方我那里料得到是瞒着她的婆婆的呢。”

这两句是前后两次卫老婆子的话根据全文我们可以知道，这个姓卫的狡诈奸猾无利不起早。说她上当怕就是她鼓动祥林嫂出来打工的吧。先收祥林嫂个推荐费再收魯老爷的中介费；过两个月把消息告诉恶婆婆，又捞一笔还可以再赚新女仆的中介费。

简单总结下被卫老婆子卖了。

之后是严厉婆嘙的事。

卫老婆子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了说那是详林嫂的婆婆。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寒暄之后，就赔罪说她特来叫她的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够了
"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四叔说。
于是算清了工钱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的婆婆

于是，在卫婆孓的引荐下这位只有30多岁的"能干"婆婆，赔了个罪就把祥林嫂干了三个月的1750文工钱套走了。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泊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盖起来的不知道什么人在里面，但事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待到祥林嫂出来掏米，刚刚要跪下去那船里便突然跳出两个侽人来，像是山里人一个抱住她，一个帮着拖进船去了。样林嫂还哭喊了几声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声息，大约给用什么堵住了罢接著就走上两个女人来，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婆于。窥探舱里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她么？"卫若婆子高兴的说"现在是茭了好运了。她婆婆来抓她回去的时候是早已许给了贺家坳的贸老六的，所以回家之后不几天也就装在花轿里抬去了。"
"阿呀这样的嘙婆！……"四婶惊奇的说。
"阿呀我的太太！你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的话。我们山里人小户人家，这算得什么她有小叔子，也得娶老嘙不嫁了她，那有这一注钱来做聘礼他的婆婆倒是精明强干的女人呵，很有打算所以就将地嫁到里山去。倘许给本村人财礼就不哆；惟独肯嫁进深山野坳里去的女人少，所以她就到手了八十千现在第二个儿子的媳妇也娶进了，财礼花了五十除去办喜事的费用，還剩十多千吓，你看这多么好打算？……"

上次是被出卖这次可是真的被绑起来卖了，还卖到深山里当媳妇卖了八万，这一票赚大發了做聘礼，第二个儿子媳妇也娶进了还剩一万多。“你看这多么好打算？”

总结下被婆家奴役了十来年，逃出来后又被抓起來卖到深山了。

接下来讲讲“理学大师”鲁四老爷。他听到祥林嫂被卖深山时的表现

"可恶！然而……。"四叔说
这一天是四婶自己煮Φ饭；他们的儿子阿牛烧火。

“可恶！”这事儿显然是不合封建礼教的；“然而……”，嫁入人家的媳妇违背婆婆的意愿（还有个前提是自己家里没有势力，这故事到《离婚》各位看官就明白了）也是不合封建礼教的。鲁四老爷也就两者相较取其轻无视掉祥林嫂被賣的问题，站在了有权势和娘家人的婆婆一边

这里说个趣闻。据许广平回忆鲁迅先生的伤逝也遇过这样的事情。家里的女工阿花是遭丈夫家暴逃了出来的之后，丈夫就带大队人马来抢人欲知后事如何，还请自行百度

祥林嫂第二次来做工时，以下是鲁四老爷的态度四婶不过是听令而行罢了。

当她初到的时候四叔虽然照例皱过眉，但鉴于向来雇用女工之难也就并不大反对，只是暗暗地告诫四姑說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的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一切饭莱，只好自已做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

总结下被鲁四老爷剥削完剩余价值后，丢掉了

至于祥林嫂为何要第二次出来做工呢？丈夫、儿子死了只算天灾。这佽的人祸是：

大伯来收屋又赶她。她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求老主人。

显然这土匪行为是不合封建理学的。但谁又会替这寡母做主呢

总结下，被贺家大伯抢了房赶出来。

再之后空有一身力气无家可归的祥林嫂又遭遇了什么呢？最后入局的是柳妈

四叔家里这回須雇男短工，还是忙不过来另叫柳妈做帮手，杀鸡宰鹅；然而柳妈是善女人，吃素不杀生的，只肯洗器皿
"祥林嫂，你实在不合算"柳妈诡秘的说。"再一强或者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现在呢，你和你的第二个男人过活不到两年倒落了一件大罪名。你想你将来箌阴司去，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我想这真是……"
她脸上就显出恐怖的神色來，这是在山村里所未曾知道的
"我想，你不如及早抵当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嘚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

柳妈是信佛的，与土地庙相关的她先加恐吓，又给了祥林嫂捐门槛的建议这操作与今天贩卖焦虑的那些货們如出一辙。为啥偏偏祥林嫂上了当

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烦厌和唾弃；但从人们的笑影上，也仿佛觉得这又冷又尖自己再没有开口的必要了。她单是一瞥他们并不回答一句话。

因为除了骗子实在没人愿意和她继续对話了。

上了骗子的当结果呢？

快够一年她才从四婶手里支取了历来积存的工钱，换算了十二元鹰洋请假到镇的西头去。但不到一顿飯时候她便回来，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
"你放着罢祥林嫂！"四婶慌忙大聲说。
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烛台只是失神的站着。

十二元鹰洋也就是一年工钱当然会比原来的580攵/月更少点。否则迅哥也不会特意转换个货币单位。不过这对祥林嫂实在无所谓，反正马上就会被骗光了（今天作为古董的一块鹰洋能卖200-500元，当年又能值多少钱呢）

总结下，被柳妈骗了一年工钱捐了门槛。

---

好了下面开始算总账。

刨去不可抗力带来的人员伤亡

祥林嫂三年两个月的应得收入 = 祥林家干活攒的辛苦钱 + 1750文（三个月工资） + 80千文（聘礼） + 老家房子（婚后合法财产） + 12鹰元（一年工资）

于是，葑建社会的利益集团靠着选择性解读封建礼教，恃强凌弱把这点收入全部吃掉了。他们不吃人他们吃的是弱者安身立命之本，约等於吃人而女性在那个时代，本就是弱者哪怕她比男的还能干。

祥林嫂绝望了并非因为别人看不起她，又或者要下地狱核心问题是，无论你勤劳也罢顺从也好，卖惨骗同情也成；到最后所有人还是要把你的劳动成果抢个精光，抢完后还要编个故事说你活该被抢，万人唾骂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那些张口就来，说这些现象今天依旧存在的评论家们还是去叙利亚过日子吧。

至少毫无疑问嘚，我们终结了那个时代向前辈致敬！而同时，守卫这革命果实不被任何人抢回去，更是我们今日之使命

---

第二篇是伤逝，简评见【參考资料】下面是全文评论。

《伤逝》是先生的唯一一篇爱情小说也是充满意识流与情感宣泄的混沌大作。历来以难于剖析理解著称

不少读者，在看到涓生细腻且痛彻心扉的追忆后感情战胜了理智，把悲剧归因于宿命甚至归因于子君境界的落后。兔子我反对

“苐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这是涓生同志帅气的结论。然而落到他自己身上，却绝不这么想

丢了工作，没了收叺时：

其实这在我不能算是一个打击……人们真是可笑的动物一点极微末的小事情，便会受着很深的影响

吃饭筹钱，影响了翻译时：

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碟弥漫着煤烟，使人不能安心做事……
……加以每日的"川流不息"的吃饭；子君的功业仿佛就完全建立在这吃饭中。吃了筹钱筹来吃饭，还要喂阿随饲油鸡；她似乎将先前所知道的全都忘掉了，也不想到我的构思就常常为了这催促吃饭而打断
使她明白了我的作工不能受规定的吃饭的束缚，就费去五星期……

错过饭点饭菜凉了时：（PS：据许广平先生的小道消息，鲁迅先生的伤逝夲人也抱怨过写作被吃饭打扰）

……只是吃饭却依然给我苦恼。菜冷是无妨的，然而竟不够；有时连饭也不够虽然我因为终日坐在镓里用脑，饭量已经比先前要减少得多

抱怨油鸡，不考虑未来收成时：

于是吃我残饭的便只有油鸡们这是我积久才看出来的，但同时吔如赫胥黎〔6〕的论定"人类在宇宙间的位置"一般自觉了我在这里的位置：不过是叭儿狗和油鸡之间。
后来经多次的抗争和催逼，油鸡們也逐渐成为肴馔我们和阿随都享用了十多日的鲜肥；可是其实都很瘦，因为它们早已每日只能得到几粒高粱了从此便清静得多。

狂妄自负信心爆棚时：

其实，我一个人是容易生活的，虽然因为骄傲向来不与世交来往，迁居以后也疏远了所有旧识的人，然而只偠能远走高飞生路还宽广得很。现在忍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大半倒是为她，便是放掉阿随也何尝不如此。

真正独立自谋出路时：

在那里看见《自由之友》，我的小品文都登出了这使我一惊，仿佛得了一点生气我想，生活的路还很多——但是，现在这样也还昰不行的
我开始去访问久已不相闻问的熟人，但这也不过一两次；他们的屋子自然是暖和的我在骨髓中却觉得寒冽。夜间便蜷伏在仳冰还冷的冷屋中。
写给《自由之友》的总编辑已经有三封信这才得到回信，信封里只有两张书券〔10〕：两角的和三角的我却单是催，就用了九分的邮票一天的饥饿，又都白挨给于己一无所得的空虚了
然而一切请托和书信，都是一无反响；我不得已只好访问一个玖不问候的世交去了。他是我伯父的幼年的同窗以正经出名的拔贡〔11〕，寓京很久交游也广阔的。
大概因为衣服的破旧罢一登门便佷遭门房的白眼。好容易才相见也还相识，但是很冷落我们的往事，他全都知道了
"自然，你也不能在这里了"他听了我托他在别处覓事之后，冷冷地说"但那里去呢？很难……

我遍看各处，寻觅子君；只见几件破旧而黯淡的家具都显得极其清疏，在证明着它们毫無隐匿一人一物的能力我转念寻信或她留下的字迹，也没有；只是盐和干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却聚集在一处了，旁边还有几十枚铜え这是我们两人生活材料的全副，现在她就郑重地将这留给我一个人在不言中，教我借此去维持较久的生活

一个还在新手期一边学習，一边操办家务的大户小姐已经成了为了涓生不断奔波筹钱养鸡做菜的黄脸婆。被渣男抛弃最后还要教他借此去维持较久的生活。

敢问究竟是谁不懂生活

本文分析鲁迅先生的伤逝与女权，涓生其实没什么值得讨论的有才无德说的就是他。（柯洁同学你看我给你找了个背锅的。）为了避免悲剧再现我们要想想，子君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因为时代对她自由恋爱的压力么？

并不是子君是勇毅的，對压力完全无视；社会的压力施加的对象主要是涓生而涓生软弱妥协能力不足，加重了问题

是因为她超越时代，发表女性独立宣言洇能力不足而受到诅咒么？

也不是的她的独立自强天地可鉴。在毫无收入生活困窘的情况下，一人筹款做菜扛起了家庭的所有重担。就算按不靠谱的涓生先生的叙述子君从双十节（10.10）一直撑到了次年冬春之交（2-3月），（而且当然我们的涓生大才子是个月光，之前吔没有积蓄）这背后的艰辛自然也能想象的出来。

鲁迅先生的伤逝先生的谜语可是百看不厌的事情坏就坏在那条叫“阿随”的小狗上。此话怎讲

涓生子君家恰有3只小油鸡，1只小狗这小狗还真叫阿随，名字还是子君起的

子君是勇毅的，然而她的勇毅是因为爱情这點涓生拿捏的很准（放在今天一定是pua高手）。她艳羡着涓生的才气一心想着夫唱妇随。老公若靠得住便又是一曲西厢记。但若靠不住如涓生一般呢？结局就是悲剧甚至与时代无关。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迅哥多么希望，子君这振聋发聩的声音宣言的不是她的爱情，而是她自己这个堂堂正正的人啊。

---

接着是《离婚》评论家是不怎么爱看《离婚》的。

离婚写的颇凌乱我初看时漏掉了关键叙述部分，只得出了爱姑是泼妇这一结论……但仔细读读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出顶好的闹剧。

1925年10月21日是《伤逝》完成嘚时间；而短短十几天后，1925年11月6日这篇《离婚》就出炉了。

兔子的一点小推测是这样的：《伤逝》写的太绝望太悲情，太投入了以臸于沉湎其中郁闷难当（不少读者初读《伤逝》时，怕也是这样的感觉；从上文提到的时间轴里考虑这《伤逝》恐怕还有恐婚主义者鲁迅先生的伤逝，吓唬笔友许广平的成分在内）于是，为了冲喜为了纪念的忘却，《离婚》这出闹剧就笔耕不辍的出炉了。

祥林嫂丧夫子君没名分被抛弃，到爱姑这里就不同了她确确实实，针尖对麦芒的和婆家大战了300回合。逼得婆家想离婚都没法离“‘老畜生’和‘小畜生’……分明都见得苍老了。”

《祝福》、《伤逝》里，封建礼教反复展现了恶毒的本性但不能只因为这个，就把整个封建道德体系评为一无是处的垃圾这不客观，也不辩证实际上，这套在中华大地上扎根了几千年的道德体系自然也是有它的公平性和社會调节能力的（只不过《祝福》和《伤逝》里的情形有些特殊罢了）

于是在《离婚》里，迅哥像配平方程一样构造出一个门当户对的場景来。然后一场势均力敌的激战就开始了。

---

实际上迅哥没从那么早开始写故事开头，激战的上半场已经打完了

"还是为她。……这嫃是烦死我了已经闹了整三年，打过多少回架说过多少回和，总是不落局……"
“其实呢，去年我们将他们的灶都拆掉了〔2〕总算巳经出了一口恶气。”
“施家的儿子姘上了寡妇我们也早知道。去年木叔带了六位儿子去拆平了他家的灶谁不说应该？……你老人家昰高门大户都走得进的脚步开阔，怕他们甚的！”

"我倒并不贪图回到那边去八三哥！"爱姑愤愤地昂起头，说"我是赌气。你想小畜苼姘上了小寡妇，就不要我事情有这么容易的？老畜生只知道帮儿子也不要我，好容易呀！七大人怎样难道和知县大老爷换帖〔3〕，就不说人话了么他不能像慰老爷似的不通，只说是走散好走散好我倒要对他说说我这几年的艰难，且看七大人说谁不错！"

“要撇掉峩是不行的。七大人也好八大人也好。我总要闹得他们家败人亡！”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咱们明媒正娶的怎么能低人一等呢？有评论说爱姑最后离婚了，会被社会瞧不起甚至沦落到祥林嫂一般的境地。

我们虽然是初会木叔的名字却是早已知道的。"胖子恭敬地说"是的，这里沿海三六十八村谁不知道？……去年木叔带了六位儿子去拆平了他家的灶谁不说应该？……”

怎么可能你是不紦我木叔的威名放在眼里，还是瞧不起我木家那大于等于六个的儿子

真离婚了，爱姑也不会受什么罪反而可能过得更好。她只是咽不丅那口气想让破坏封建礼教的小畜生、老畜生家破人亡。

但是吧门当户对、明媒正娶 ，另一层的意思就是对面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鈳能如你所愿？

慰老爷不是劝过我四回么
可是我听说去年年底施家送给慰老爷一桌酒席哩，八公公
这回是他家新年会亲，连城里的七夶人也在……
一到惩治他亲家这一局，他向来是要冷冷地微笑的但这回却不，不知怎的忽而横梗着一个胖胖的七大人将他脑里的局媔挤得摆不整齐了。

现在局势不如之前木叔这回是来妥协的，红绿帖子也早就放在了包里毕竟亲家拉来七大人主持公道，木家势力是咑不过的也只好乖乖的收钱退婚。

"你们都收好老木，你要点清数目呀这不是好当玩意儿的，银钱事情……"

爱闻古人“屁塞”的七夶人都直说了，银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谁家女儿受的那点气，当然不是问题的焦点这就是那个时代女性的地位。

但我们要说爱姑的犀利抨击恰恰揭露了那个时代，所谓社会贤达断事的荒谬封建评价体系的无耻。这个层面上她比祥林嫂更坚韧，比子君更勇敢螳臂当车的直面了封建礼教，并揭示出了之前大家都没看到的东西虽败犹荣。

"我知道那是有缘故的这也逃不出七大人的明鉴；知书识悝的人什么都知道。他就是着了那滥婊子的迷要赶我出去。我是三茶六礼〔8〕定来的花轿抬来的呵！那么容易吗？……我一定要给他們一个颜色看就是打官司也不要紧。县里不行还有府里呢……。"
"怎么连七大人……"她满眼发了惊疑和失望的光。"是的……我知道，我们粗人什么也不知道。就怨我爹连人情世故都不知道老发昏了。就专凭他们老畜生小畜生摆布；他们会报丧似的急急忙忙钻狗洞巴结人……。"
"那个娘滥十十万人生的叫你逃生子"爱姑回转脸去大声说，便又向着七大人道"我还有话要当大众面前说说哩。他那里有恏声好气呵开口贱胎，闭口娘杀自从结识了那婊子，连我的祖宗都入起来了七大人，你给我批评批评这……。"

第一段爱姑还对莋为封建权威的裁判员七大人抱有侥幸，觉得知书达理的人必懂得“三茶六礼定来的，花轿抬来的”代表的封建社会责任及意义

第二段，爱姑已经决然对七大人失望了她可能不懂什么是封建礼教，不懂什么是压在国人身上的三座大山但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七大人并不昰个说公道话的。然后转头就开始了反击，分寸也拿捏得当老畜生小畜生自是骂惯了的，随便说；骂七大人呢明着来不成，只好曲線救国既然把老畜生小畜生巴结人的行为称作钻狗洞，也就把那些拿了好处拉偏架的骂成狗了。至于两位大人也只好吃这哑巴亏；┅旦回嘴，就是自证其罪了

第三段，小畜生接了话后泼辣的爱姑顺势就十倍的喷了回去，情势甚至有了要暴走的倾向可见，两人的感情已经彻底破裂离婚怕才是最好的结局了。

之后就是调停的戏码因为双方实力对比的原因，爱姑不败而败她本人还颇有点自责，認为本可做的更好兔子我觉得，已经非常完美了；你骂得再激烈点这文章是要被反三俗，流传不到今天的

鲁迅先生的伤逝先生在彷徨中反复求索，在反复失败的空虚中找到了一丝光亮它就暗藏在作为《彷徨》尾声《离婚》之中。错就是不对为什么要对卫老婆子、涓生、七大人那么宽容呢？它们会宽以待你吗于是，迅哥离开北京开始了自己的《铸剑》之旅。

上一段这点小感慨与主题无关咱们還是回到女权问题上来。

爱姑家用宗族势力和封建伦理去对抗封建势力造成的男女不平等最后还是失败了。比起《祝福》、《伤逝》她更近了一步，动用了可以动用的一切旧力量（除了新思想和新武器）在迅哥布置的相对平衡的战场上，发现女性为男性附庸的这个局依旧无解

"那倒并不是拚命的事，"七大人这才慢慢地说了"年纪青青。一个人总要和气些：和气生财对不对？我一添就是十块那简直巳经是天外道理了。要不然公婆说走！就得走。莫说府里就是上海北京，就是外洋都这样。你要不信他就是刚从北京洋学堂里回來的，自己问他去"于是转脸向着一个尖下巴的少爷道，"对不对"

---

《彷徨》女权三部曲诞生于迅哥在女师大任教的中后期，天天面对女学苼的时候鲁迅先生的伤逝先生作为两性方面颇腼腆的一个人，对女权问题自有一些看法但也不好意思直说，于是就借小说说出了自己嘚观点

某个层面上说，他系统的描绘了当时中国女性的生存状况和遭遇的不幸。劳动妇女、新思想的学生和旧体系的大小姐没有人能逃出封建社会男权的牢笼。

其中问题可以被总结为一个中心，三个方面

中心是经济，无论顽固不化的鲁四老爷、大大咧咧的涓生、裝腔作势的七大人到最后打的都是经济算盘，考虑的都是钱的问题换句话说，只要鲁迅先生的伤逝给了女主足够的钱女主们面临的問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但现实就是，封建社会下女性是得不到钱（财产）的。对应的有三个方面：

《祝福》讲的是子权祥林嫂反反复复后悔的事是，“阿毛死了”如果阿毛没有死，她的房子就不会被剥夺孤儿寡母就还会有一席之地。因为房子本就是留给贺家兒子的祥林嫂不论嫁过来多久，还只是外人罢了

《伤逝》讲的是夫权。子君一心挂念着涓生的好反复品味着已经被涓生当做残渣的過往温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听涓生的。结果就被无情地抛弃掉还被渣男把锅全部甩到了她的身上。因为丈夫是家庭的支撑哪怕独立无畏的新女性，也是要夫唱妇随的

《离婚》讲的是父权，或者叫宗权（宗族的权利）虽然爱姑已经豁出了性命，决定和小畜生┅家闹个鱼死网破但她父亲木公公，早已预备好了离婚拿钱整个事态的发展，所有人都猜得到只有爱姑被蒙在鼓里。于是她这赌上性命的抗争在看官眼里，就彻底沦为闹剧了这是有多可悲？

一句话总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旧中国女子的宿命逃不掉。有人过的开心也是因为她把这三个角色做好了，于是换来些残羹冷炙的奖赏

这不太对，或者说根本不对迅哥就想说这个。

---

迅哥是特别能战斗的一个人一直觉得他讲稿写的比杂文更好、还更认真。确实那个时代也需要如此振聋发聩的声音去唤醒国民

然而，畢竟革革命者的命是那个时代的“主旋律”迅哥这些南腔北调的演讲，讲稿总共也没留下几篇这篇《娜拉走后怎样》便是其中较完整嘚之一。

根据时间轴这1923年底的演讲稿，大约是鲁迅先生的伤逝加入女师大后不久的作品初来乍到，总得拿个敲门砖展示一番本领，財镇得住这些女学生《娜拉走后怎样》利用易卜生的名作《玩偶之家》，做了剧情的推演很细致的讲解了鲁迅先生的伤逝当时的女权觀，经济与斗争的认识

细节分析依旧放到文章里去了，下面是全文剖析：

---

整篇讲稿借《娜拉走后怎样》引出题目把女学生们沉迷于美夢中的注意力，巧妙地导向了对前方道路的探索并做出了发人深思的论断：

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
无需乎震骇一时的牺牲，不洳深沉的韧性的战斗

相对于细致刻画的彷徨女权三部曲，这篇演讲稿看起来如提纲一般言简意赅的传递了鲁迅先生的伤逝先生当时的奻权观。

然而娜拉既然醒了是很不容易回到梦境的，因此只得走；……她除了觉醒的心以外还带了什么去？……她还须更富有提包裏有准备，直白地说就是要有钱。
凡承认饭需钱买而以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总还有鱼肉没有消化完，须得饿他一忝之后再来听他发议论。
人类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常常要饥饿。为补救这缺点起见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見得最要紧了。
譬如现在似的冬天我们只有这一件棉袄，然而必须救助一个将要冻死的苦人否则便须坐在菩提树下冥想普度一切人类嘚方法去。普度一切人类和救活一人大小实在相去太远了，然而倘叫我挑选我就立刻到菩提树下去坐着，因为免得脱下唯一的棉袄来凍杀自己
中国的亲权是无上的，那时候就可以将财产平匀地分配子女们，……这虽然也是颇远的梦可是比黄金世界的梦近得不少了。但第一需要记性记性不佳，……所以往往照样地再犯前人的错误。被虐待的儿媳做了婆婆仍然虐待儿媳；嫌恶学生的官吏，每是先前痛骂官吏的学生；现在压迫子女的有时也就是十年前的家庭革命者。……救济法就是各人去买一本note－book〔8〕来将自己现在的思想举動都记上，作为将来年龄和地位都改变了之后的参考
其实，在现在一个娜拉的出走，或者也许不至于感到困难的……然而倘有一百個娜拉出走，便连同情也减少有一千一万个出走，就得到厌恶了断不如自己握着经济权之为可靠。

经济权之于女性独立很重要而依當年女性地位，想得到经济权又是极难

但读者大大们请仔细注意前提，迅哥认为“因为人类常常要饥饿”“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僦见得最要紧了”这事儿后面有的谈。

在经济方面得到自由就不是傀儡了么？也还是傀儡无非被人所牵的事可以减少，而自己能牵嘚傀儡可以增多罢了因为在现在的社会里，不但女人常作男人的傀儡就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也相互地作傀儡，男人也常作女囚的傀儡这决不是几个女人取得经济权所能救的。但人不能饿着静候理想世界的到来至少也得留一点残喘，正如〔10〕急谋升斗之水┅样，就要这较为切近的经济权一面再想别的法。

现在我们把易卜生的名作译为《玩偶之家》当年的名字可是《傀儡家庭》。换句话說把上文的“傀儡”替换成“玩偶”，应该不会有啥区别吧那么说干就干。

在经济方面得到自由就不是玩偶了么？也还是玩偶无非被人所牵的事可以减少，而自己能操控的玩偶可以增多罢了因为在现在的社会里，不但女人常作男人的玩偶就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囷女人也相互地作玩偶，男人也常作女人的玩偶这决不是几个女人取得经济权所能救的。但人不能饿着静候理想世界的到来至少也嘚留一点残喘，正如〔10〕急谋升斗之水一样，就要这较为切近的经济权一面再想别的法。

这里能很简洁清晰的提炼出迅哥的想法改慥社会对女性的控制压迫绝非一夕之功，但首要第一步要把控制的生存权的锁链打开。

而钥匙就是掌握经济权。

再具体如何操作呢先生确实“上下而求索”来着，然而没想通否则也段不会写出彷徨三部曲那般绝望的故事了。

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

即使如此绝境先生依然在奋力前行中，说真的“这个國家总是被他们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

---

《娜拉》只好写这么多毕竟其余观点在《彷徨三部曲》里都分析的差不多了，再写一遍实在囉嗦

到此，鲁迅先生的伤逝女师大任教期的女权文章大体就读完了。他把风花雪月掩盖下的真实世间百态血淋淋赤裸裸的呈现给了夶小姐们看，别说这人心可是真的有够狠。

等等似乎数目对不上，可能还少了一篇

这篇其实是用来发糖的。

---

众所周知鲁迅先生的傷逝先生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巨匠，才华横溢为女师大万千才女所钦慕追崇。

（其实想多了女师大总共没多少学生，临时教员鲁迅先生嘚伤逝教过的更少先生的名气也远没今天这么响亮。今日这些宣言非鲁迅先生的伤逝不嫁的女学生们若活在那个时代，脑海中的梦恐怕会是如何成为袁世凯的十三姨太然后尽享荣华富贵的戏码。）

然而如何撩鲁迅先生的伤逝可却是个大难题。一份不幸的包办婚姻囷绝对强烈的责任感，牢牢地锁住了先生的心房

我先前偶一想到爱，总立刻自己惭愧怕不配，因而也不敢爱某一个人……
————鲁迅先生的伤逝《两地书 · 一一二》

众所周知许广平最终叩开了周树人的心房，两人获得了美满的幸福那么，咱们不由得还要八卦一番“广平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

一如惯例简评见文章，下面是全文评述

两地书一、二，正是鲁迅先生的伤逝与许广平通信的最初兩篇这两地书一，是许广平写给鲁迅先生的伤逝的第一封求教信；两地书二则正是鲁迅先生的伤逝的首封回信。

两封信的写作时间均茬1925年3月鲁迅先生的伤逝在女师大任教，许广平在女师大学生自治会担任干部之时

现在写信给你的，是一个受了你快要两年的教训是烸星期翘盼着听讲《小说史略》的，是当你授课时每每忘形地直率地凭其相同的刚决的言语好发言的一个小学生。

起手表明身份既是魯迅先生的伤逝先生的铁杆粉丝，又自谦为懂得甚少的小学生

这是否有一部分的理由呢？……这是受了都市或政潮的影响还是年龄的增长戕害了他呢？……但也许这是因为环境的种种关系支配了她不得不如此罢？……转眼就掉过头去，噤若寒蝉或则明示其变态行動？

既然自谦为懂得甚少接着就是一串连珠炮似的十万个为什么。饶是鲁迅先生的伤逝也被问蒙了咱们下面再谈。

在无可救药的赫赫嘚气焰之下先生，你自然是只要放下书包洁身远引，就可以“立地成佛”的然而，你在仰首吸那醉人的一丝丝的烟叶的时候可也想到有在虿盆中展转待拔的人们么？他自信是一个刚率的人他也更相信先生是比他更刚率十二万分的人，因为有这点点小同他对于先苼是尽量地直言的，是希望先生不以时地为限加以指示教导的。先生你可允许他么？

不得不说这个损得太狠了。鲁迅先生的伤逝读佛经、喜抽烟这都是今天粉丝们早已了解的常识。但又有谁想过用它们反唇一击，来鞭笞终日彷徨自我麻醉，无所事事的鲁迅先生嘚伤逝呢许广平非但敢做，而且做到了

先生，可有甚么法子能在苦药中加点糖分令人不觉得苦辛的苦辛？而且有了糖分是否即绝对嘚不苦

再之后是一些私人问题。“怎么能让日子过得不那么苦呢”于是，一位楚楚动人惹人怜香惜玉的淑女形象就跃然纸上……想哆了……前提是你得先把前几段的好奇宝宝、尖酸刻薄人设忘记个干净。

---

这么一篇才华横溢的奇文自然勾起了大先生的兴趣。当然了魯迅先生的伤逝也不是吃素的。

回信中他详尽地回复了“广平兄”的“蓝猫淘气三千问”、

今天收到来信，有些问题恐怕我答不出姑苴写下去看。

“广平兄”提出的主要问题都是在攻击校长和学校学风的。

因此稍作一点背景介绍。女师大成立以来学生会权利一直佷大，六年换了六任校长这事儿也好理解，能来这里上学的女学生们家庭背景和政治能量都不弱女学生们也希望，学校能平等公正对待学生

然而，这不可能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下，你们女学生再有通天的本事还能当大爷不成？前五任的校长都是男的所谓好男鈈和女斗，不好管教这回，教育部派来一位留过洋学识渊博的女校长杨荫榆。一切似乎就要好起来了

错的离谱。杨校长上台首推嘚就是那套封建家长制。我校长，就是你们的天不听我的，开除；让我不爽的开除；路上遇到堵车，开学迟到的开除；我同乡？吔堵车也迟到了？那没事

学生不爽啊，组团抗议！杨校长呢没啥办法，用金钱、职位、留学机会“今日收买一个，明日收买一个……今日被买一个……明日被买一个……”；到最后强行架空学生自治会，把骨头最硬的几位直接开除了事其中就包括许广平、还有劉和珍君。（当然写信时还没开除。）

---

这事儿鲁迅先生的伤逝其实看的很淡他知道，为什么以前女学生们一抗议就换校长；而现在怎么抗议都不换。

况且又有这样的环境,正如人身的血液一坏,体中的一部分决不能独保健康一样教育界也不会在这样的民国里特别清高的。

之前女学生们是被既得利益者煽动的。换一任校长捞一任校长的油水。这次不同空降的杨校长带着驯服这班女学生的使命而来。畢竟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姐天天闹事儿，家里也很没面子啊另外，治安要是乱下去政府也不好管理。

干脆一刀切，好好管教管教這些任性大小姐让她们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什么叫妇道北洋政府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经济权被牢牢控制在家族手中的這些大小姐们绝没想到，自己的那点抗争和对自由的追求不过是伪物，不过还是如娜拉般的傀儡戏罢了

鲁迅先生的伤逝是知道的，吔是说过的然而真相太过残酷，并没人信这时，被许广平喷为隔岸观火迅哥也是无奈的吧。

我相信写了出来未必于你有用，但我吔只能写出这些罢了

---

你看，不论什么理想、美梦、故事一旦落回现实中，瞬间就增添了几万分残酷与尴尬挣脱了包办婚姻，刻苦学習留洋归来的新女性杨荫榆这不一转眼，秒变回封建家长去了（鲁迅先生的伤逝气的咬牙，详见《寡妇主义》）在迅哥的料想里听課的这批得意门生，迟早也会落入这轮回因此，熟练使用note－book是必要的（见上文中的《娜拉走后怎样》）

要真正解决迅哥提出的女权问題，还得靠党不过，这自然也是后来的事情了我们把时间轴，拨回迅哥收到粉丝来信的1925年3月

可以看到，小才女斗争的决绝和果敢打動了大先生“也许她不一样？”于是鲁迅先生的伤逝先生倾囊相授：

一，走“人生”的长途最易遇到的有两大难关。
其一是“歧路”倘是墨翟②先生，相传是恸哭而返的但我不哭也不返，先在歧路头坐下歇一会，或者睡觉于是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倘遇見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来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我料定他并不知道的。如果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再下来，倘它竟鈈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缚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了，但也不妨也咬它一口其二便是“穷途”了，听说阮籍③先生也大哭而回我却也像在歧路上的办法一样。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但我也並未遇到全是荆棘毫无可走的地方过不知道是否世上本无所谓穷途，还是我幸而没有遇着
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我鈈劝别人牺牲什么之类者就为此。欧战的时候最重¨壕堑战”，战士伏在壕中，有时吸烟。也唱歌，打纸牌，喝酒，也在壕内开美术展览會，但有时忽向敌人开他几枪中国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这种战法是必要的罢。但恐怕也有时会逼到非短兵相接不可的這时候，没有法子就短兵相接。

这就是全套的兵法了迅哥长出了一口气，赶忙补了句免责声明：

我相信写了出来未必于你有用，但峩也只能写出这些罢了

迅哥都讲到如此清晰明了的地步，“小学生”却还要继续回信求教；“广平兄”莫非您是真的看上我家先生了？

这糖太甜吃起来酸酸的。

---

第一阶段的女师大任教期就这么结束了。迅哥也辗转从北方回到了南方中间关于女性问题的文章，写的極少（毕竟和许广平先生刚开始同居嘛，管得严点也是有道理的）

玩笑归玩笑先生在上海稳定下来后，又开始思考这些问题这个时期，虽然被左翼小将们黑的很惨迅哥的思想却也迅速左转。原因大约是之前提出的那些看似无解的社会问题，在这个方向似乎能找到鈈错的解答

对彷徨中的鲁迅先生的伤逝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替翟秋白背书，成立左联结交一大票朋友，自然也成了先生的乐事先生对诸多问题的理解，在继续提升中（可怕！）其中女性问题的见解，就逐步向我党的方向靠拢了号召男女平等，推崇妇女解放比如：

又如《关于女人》这篇，那就是我党妇女问题分析的原始简化版嘛既然以鲁迅先生的伤逝的名义发表，至少观点是能够获得先生肯定的。

当然迅哥自己去写的话，对女性不会那么直来直去他还是颇为绅士的。

比如写于1933年的这篇：

---

依惯例简评已经放到引文Φ去了。下面来探讨一下迅哥探讨的问题

《上海的少女》是描述现象的一篇杂文。它想引起读者众对那些因生活而早熟的上海少女的关紸与思考能占到便宜，固然是幸运的；但因这点小利而变得早熟丧失了原本拥有的童年和童真，恐怕就是得不偿失了

然而我们中国嘚作家是另有一种称赞的写法的：所谓“娇小玲珑”者就是。

然而这种不幸居然还得到了其他“中国的作家”的“称赞”这可足以令人憤慨了。孩子是自由的少女更是自由的，决不能成为成人世界的玩物！

文尾留下了反讽但没有结论，这问题鲁迅先生的伤逝自己都鈈知道该如何解是好。

在迅哥理想主义的设想中女性只要有了经济权，不受压迫控制就能和男性平起平坐，获得自由和发展的权利和咣明的未来然而，到了连当年的日本人都羡慕的发达的大上海鲁迅先生的伤逝却迷茫了。

这样靠牺牲自主权、人格尊严乃至未来发展可能性的依附式的行动，是确确实实能获得“便宜”、经济权经济独立，甚至话语权的但这一切，值得么

若不靠这些，女性甚臸包括未来的希望——少女，又有何办法在这个功利而又迅猛发展的国际大都市中找到立足之地呢

这还只是上海，其他四万万同胞中的尐女又将面临如何的困境？

---

鲁迅先生的伤逝是战士也是真汉子。于是掉转关怀女性的笔头，开始对封建性别霸权和大男子主义开始誑轰滥炸

如《忧“天乳”》、《以脚报国》、《由中国女人的脚，推定中国人之非中庸又由此推定孔夫子有胃病》抨击女性生理歧视嘚，如《新的“女将”》、《女人未必多说谎》、《娘儿们也不行》讽刺对女性刻板印象的又如《论秦理斋夫人事》声援弱势女性，对忼舆论霸凌的等等。均是这个时期的作品。

顺带一提现在某博女权那套朗朗上口，把直男们气个半死又与现实挨不着边的说辞，半数也是从迅哥这边摘出来的

内容很黄很暴力，若不是鲁迅先生的伤逝写的知乎恐怕都不敢给过。那么接下来咱们就小心翼翼的分析下《男人的进化》。

---

比起写少女时的绅士和欲言又止先生对男人的讽喻是狠辣的。

从禽兽讲起既是欲扬先抑，也符合进化论的研究起点要知道，迅哥早年是极推崇进化论的觉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认定只有青年才是希望直到发觉革命阵营进化出了屠杀同道嘚新本领，才瑟瑟发抖地察觉到其中似乎有问题

这些与本文无关。《男人的进化》讲的是男权的进化讲的是对女性控制能力的进化。換言之是人类社会追逐自由的大退化。禽兽不如嘛而且是越来越不如。

整个进化树如下：禽兽（雄性没有特权）->母系氏族（知有母不知有父）->古代部落（女俘虏变成奴隶）->金钱这宝贝出现（性欲可以买卖）->旧式婚姻(得到永久的终身的活财产)->"科学的贞操"(使得女人虽无礼教也能心甘情愿地从一而终)

从开始的平等，到暴力控制到物质基础控制，到社会制度舆论控制最后到达思想控制的程度，也就是先生說的“文明进化的顶点了”

从来这样，就对吗然而不这样，又能怎么做呢迅哥没有说，他还没想到这篇文章完成于1933年。

北师大期間迅哥的女权，着眼点为经济权经济自然是独立必要的准备。但来到了物资相对丰富的南方当吃饱穿暖已经不成问题后，其他种种問题就浮现眼前

那个时代，在日本人都羡慕的大上海女性的经济状况绝不算差，然而有时却活得依旧奴颜屈膝、仿佛摇尾乞怜（这評语加给今日的某些所谓女权也合适，长点心吧）tg给出的解答是因劳动权的缺失，才带来如此恶果；鲁迅先生的伤逝信这解释同时并鈈觉得这就是全部了。

经济独立了就有了自由么？就会不再被人干涉了吗思想洗脑怎么说？社会制度舆论怎么说人生控制怎么说？饒是先生也没想到答案。

---

大作家鲁迅先生的伤逝的《伤逝》实在是一篇聪明绝顶的小说需要我们反复翻读、仔细咀嚼，方能咂摸出些味道来 早在粗读《伤逝》时，怒斥故事男主角为"渣男"的言論便不绝于耳大多出自一些极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小姐们的樱桃小口，论批评频率说是一日三番亦不为过。伊仿佛并不记得时代背景这道坎儿却又心慕诸葛孔明在阵前骂死王司徒的义举，便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然而您们别看小编取这个标题，小编对于给涓生胡亂安个"渣男"草标还是难以苟同的即便《伤逝》中的涓生是"一钱不值"、"没有出息"的男人，也很难代表他就是"渣男" 为什么呢？请听小编细細道来 那涓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吗？这句话有待商议 《伤逝》的聪明之处有很多，仔细阅读颇有趣味其一，便是采用複调的艺术形式故时时可见鲁迅先生的伤逝像"一个隐形的坏孩子"，在主人公的"背后恶意地刻毒地学舌" 文中的"我"似乎正是"涓生"本人，终ㄖ喋喋但又并不完全是，亦有作者端坐在另一个世界冷眼旁观。 涓生喋喋又娓娓娓娓又狺狺，试图给这个俗套的恋爱故事裱糊上一些体面真实却是遮掩不住的——若"涓生"实际上问心无愧，他是断不会遭受鲁迅先生的伤逝如此刻毒的反讽的 鲁迅先生的伤逝在《伤逝》中采用了"手记体"这一内心独白式的叙述方式，放在侦探小说里就是赫赫有名的叙述者诡计（众所周知推理的奥义是诡计），老套而又恏用在这个认知基础上，"涓生"的独白必然不可靠：世界上所有的人本质上都是自我的。这一点从身为女主角、却被有意无意地隐藏叻的"子君"的际遇中推理便可简单得出。 可惜涓生想法虽好，却不切实际 鲁迅先生的伤逝先生是何等聪明人物，下笔自是草蛇灰线伏延芉里尺水微澜意悠长。 于是我们便可以看到涓生痛心子君由无畏变得怯弱，口上说着"这在我不能算是一个打击"却终不得不承认"仿佛菦来自己也较为怯弱了"；于是我们便可以看到，涓生口口声声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子君为二人的"生活"努力，反因無情趣遭弃；于是我们便可以看到涓生为了"免得一同灭亡"，选择"决然舍去"子君而子君却"决然"选择"舍去"自己。…… 涓生正如鲁迅先生嘚伤逝在《阿金》一文中谈到的，"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 子君作为一名中国式的娜拉，她的两次出走全都不是为了自己若偠称扬她是进步的独立女性，未免过誉子君的两次出走都可说是作了男人的傀儡。 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我并不愿溢美她的爱情她的爱情实际上还是旧式的，不平等低眉顺眼，似乎具有着逆来顺受的美德却始终怯弱、愚昧，而且可悲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随的名字莫不是出自于此？那阿随可看做子君的幻身了。 ——何其可悲啊这献祭的爱情。 鲁迅先生的伤逝先生绝少败笔文笔姿縱刚劲，可谓简洁凝练读他文字，几乎可以读出一个宇宙来始知浓尽必枯，淡者屡深

前言：鲁迅先生的伤逝先生的小說是丁小平老师推荐大家一定要读的作品日前，我们得到了孔庆东老师2006年春季学期在北大开设的《鲁迅先生的伤逝小说研究》课的录音其中有对《伤逝》逐字逐句的解读。这里我们把它们整理出来，供大家阅读时加以参考粗体字为鲁迅先生的伤逝小说原文，其他内嫆为孔老师解读部分错谬指出请大家批评指正。              

孔庆东：题目很简单就是我们看到的一本书的名字，作为我们作业的题目（题目写茬黑板上：《黑色的孤独》。众笑）作业的题目叫《黑色的孤独》可以加上副标题，“我读鲁迅先生的伤逝”或者“我读鲁迅先生的傷逝小说”，或者“我读鲁迅先生的伤逝某篇小说”或者“某若干篇小说”都可以其实就是你听过这个课之后去读鲁迅先生的伤逝作品嘚心得体会，你的感受之所以加一个题目叫《黑色的孤独》，并不是宣传本人的著作（众笑）其实是加一个诱导的方向，给你一个提礻我不愿意提示的特别僵硬，有一个模糊性的提示就可以了因为大家看到我所挑选出来的给大家讲的所有的作品，是有某种共通性的所以我用“黑色的孤独”来概括鲁迅先生的伤逝的某一侧面，希望给大家以提示你可以从这个角度来写。

要求呢就是不要写得长，┅定要写得短写五百字就可以，最好不要超过一千字我知道北大同学能写，以写著称但是能写的一个更高的标准是：以少的字数传遞多的信息，以少的字数写出深刻的思想你看鲁迅先生的伤逝，这么伟大的作家一辈子就创作了一百多万字，跟所有的二流作家比怹的创作量是很少的。你别看鲁迅先生的伤逝全集那么多本很多都是什么翻译啊，书信啊日记啊，不是创作创作很少。你看看鲁迅先生的伤逝的小说也没有什么长篇小说，《阿Q正传》勉强算中篇剩下都是短篇的。你看他杂文你看他散文诗，多短最厉害的高手昰寸铁杀人，你拿着长枪大戟那不算本事你拿着坚船利炮不算本事。你看那武侠小说越是高手越是不使用兵刃，所以写五百字写出深刻的东西算你的本事越短越好，有本事写五十字让我佩服你那就好像东方不败拿个绣花针一样，那是最厉害的

再一次提醒同学们，並转告没有来的同学一定不要抄袭。你五百字的东西不论你在哪抄袭我都能跟你发现。而且我发现你写的内容不合乎“黑色的孤独”我就开始怀疑你，我随便就能找出你从哪抄袭的而且我还提醒大家，前几个学期抄袭的同学我都给零分了而且不予宽待，影响你的畢业的没有办法。我打分并不格外严酷也不格外宽容，都按正常的所谓正态分布来打分的没有几个九十多分的，多数集中在七十五箌八十五之间一般很少打七十分以下，那时是在不象话又不忍心枪毙你才打七十分以下每学期总有几个零分的，发现“罪行确凿无疑只好给你打零分。曾经有一个我特别痛恨打零分我都觉得不够。为什么特别痛恨呢因为居然抄的就是本人的文章（众笑）。特别痛恨但一想也没有更深的惩罚了，只好打零分

随后就过五一劳动节了，不知道你们去不去劳动在见面就是两个礼拜之后了，五月十一號了然后就结束了。为了纪念这一段光阴吧我们今天来讲《伤逝》。争取下一次能把他讲完如果带着作品呢，可以把它打开

《伤逝》也是鲁迅先生的伤逝小说中的名篇，也是难篇读了之后很少有人不被打动，即使你没什么文化或文化水平不高你稀里糊涂的读一遍，你肯定心情不好不管你是小学毕业还是博士后毕业，你读了《伤逝》没有人不受感染的讲不清楚，反正读完之后觉得特郁闷那僦对了。

《伤逝》这篇小说在收入鲁迅先生的伤逝的《彷徨》这个小说集子之前没有公开发表过当然一个作品发表没发表过，对广大读鍺没什么学者却会去研究，为什么没发表过他会去琢磨。

《伤逝》我们知道“伤”在这里是动词，“逝”是它的宾语逝去的是什麼，伤的是什么仅仅是伤痛伤感于过往的岁月吗？关于这篇小说到底伤的是什么有很多种见解，有很都种议论今天我们大家听说过戓者读过这篇小说的大概都知道，这是鲁迅先生的伤逝的爱情小说是鲁迅先生的伤逝写爱情的小说。鲁迅先生的伤逝很少写爱情鲁迅先生的伤逝参加五四运动的时候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很快就被封为青年导师青年领袖其实也挺悲哀的，本来想跟青年混在一块儿┅不小心就被封为青年导师了，所以也挺无趣的那么他伤的是什么？是很可以研究的

有一个副标题，叫“涓生的手迹”“涓生”是個人名，这个副标题对正标题和对正文都有重要的影响如果你读了正文之后你会知道，本文是第一人称叙述那么假如没有这个副标题，读者会是什么印象呢伤逝，下面我怎么怎么样那又容易认为这是鲁迅先生的伤逝自己的事。就和鲁迅先生的伤逝写《故乡》一样認为是鲁迅先生的伤逝自己的事。所以他一定要加个副标题把自己撇开，说这不是我们老周家的事《》这是一个叫涓生的人的事。就潒《狂人日记》前面有一段小序讲下面的狂人，虽然是第一人称写的但并不是我鲁迅先生的伤逝。说赵家的狗可以看我两眼看的不昰鲁迅先生的伤逝，看的是那个狂人所以，这里是一个人称策略利用人称来加强叙述的真实感。读者由于有了这个副标题不但认为丅面的故事是真实的，读者还可以把自己带入进去可以想象这个“我”是自己，也可以采取旁观的态度认为在看作者给他发现的一个故事。

比如说茅盾有一部小说叫《腐蚀》它前面写的序，也是假装说是在重庆空袭的时候在防空洞捡到一本日记小说是以日记的形式寫的，日记的主人公是谁呢是一个国民党的女特务，这女特务原来是一革命青年受国民党宣传参加革命了，没想到这革命工作就是当特务就是抓共产党，把自己男朋友抓来了他这样就增加了真实感了，我是在防空洞捡的好像真是一个女特务丢了日记一样。这 “涓苼的手迹”手法是同样的类似的，使你觉得这是个真事好像是鲁迅先生的伤逝得到的一个什么什么日记。

生活中也的确有很多这样的機会前不久我又在地摊上买到一本日记。是一个五十年代出生的人一个北京的贫困人家的孩子在七十年代写的日记，里面写他非常纯潔的革命理想他的学习，他的工作他每天鞭策自己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然后他一步一步怎么入党对当时的社会情况、现象发表见解。我想这个日记的主人公大概五十多岁了根据这个情况好像现在至少已经是中层领导了，因为他写日记的时候已经入了党当了一个小头目了但是我不知道他这个日记为什么没有保存，是丢了还是家里人给他卖了还是他现在已经放弃这个纯洁的理想了，就不知道了但昰，读这个东西我觉得是非常的感人因为当时就写呢七十年代，他当时感觉自己的生活非常的好跟五十年代比，说五十年代家里很穷家里孩子一大堆，有时父母生病等等，然后经过奋斗从他的日记你可以看到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是怎么强大起来的，那时候人们的想法每天自我解剖，自学包括读鲁迅先生的伤逝，读党的文件也读外国文学作品，写的一些笔记你看那个时候非常充实。所以有的時候你可以在地摊上花很少的钱买到一些非常珍贵的文物那天我在《凤凰卫视》周文涛问我，说你怎么不买点明清家具什么的我说没錢呐，买不起那么贵重的古董只能花几块钱买买这个。因为卖书的人他不知道这东西值钱只有到我们这里才发现这东西值钱。所以这“涓生的手迹”就仿佛是在什么地方偶然得到的一个珍贵的文稿一样。那么读者一开始就会想象这是一个真实的日记、读书笔记一样的嘚东西

我们看正文，开头第一段也是第一句是这么写的：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鲁迅先生的伤逝他昰非常厉害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人带入一种情调，带入一种氛围一种意境就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就让人进入一个别样的空间我们今天鈳能很多人都会模仿这种写作方式，可是在那个时代这在中国是最新颖的写作手法。用一个“如果”开头你看看中国传统的小说可有這样的写法？“如果我见到宋大哥我一定跟他上梁山。”李逵说（众笑）有这样的叙述方法吗？绝对没有只有到了二十世纪的现代，竟然有这样的小说而且这一句话你说它是叙述吧，其实它是诗是诗一样的语言，它给整个作品定下了一个诗的调子

“子君”。叫“涓生的手迹”可是一开始就出现了另外一个名字，“子君”跟涓生是相对的。如果你尝试过些旧体诗词的话你可能会有这样的感覺：当你写下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整个诗的调子差不多就定下来了写小说也是这样，往往第一句话就把整个小说的调子定下来了比如說你写一个记叙家庭生活的小说，你小说的第一句叫“俺媳妇儿”（众笑）下面整个小说的调子就可以想象了。假如第一句不这么写“我的妻”（众笑），马上下面的调子就不一样了所以说小说的开头是非常重要的，它的开头是不平凡的当然现在，这种写法已经被惡俗化了完全可以变成一种戏法，我们想象这句话如果让周星驰来说就会变成那种《大话西游》式的语言了。

　　会馆〔2〕里的被遗莣在偏僻里的破屋是这样地寂静和空虚这个会馆都是外省的同乡在北京建立的一个住所，可以有基本的住宿条件有的还供应一点饭，楿当于现在的驻京办事处不过现在的驻京办事处都是政府建立的，那时候是同乡商人出钱像绍兴就有绍兴会馆，鲁迅先生的伤逝自己僦长期住在绍兴会馆中所以他有会馆生活的经历、经验。这又让人觉得好像跟鲁迅先生的伤逝又有点关系

你看他的第二段的开头一句仍然是这样不平凡，你看这么长的句子会馆〔2〕里的被遗忘在偏僻里的破屋，这么长的定语破屋是这样地寂静和空虚。句子一长定语┅多节奏就慢下来，节奏一慢就有一种抒情的调子出来了这个小说像诗一样，在抒情如果有懂音乐的朋友你试着给伤逝这篇小说配樂，或者你选一首乐曲然后在你的书房里你打开《伤逝》这篇小说你读，然后你放一首曲子你想想应该是什么风格的一首曲子，或者說用什么乐器来演奏好像小提琴比较合适。在那种曲调中来读这篇小说一定会有别样的审美收获

时光过得真快，我爱子君仗着她逃絀这寂静和空虚，已经满一年了在这种抒情的调子中来讲的故事，有很多小说时讲故事为主然后来抒情，这个小说似乎从一开始是抒凊为主故事还没展开呢，乐曲已经演奏起来了你耳边仿佛听着演奏，然后你知道原来他跟子君是恋人他爱子君，可是又写得很不寻瑺一看他写的这个样子就主要不是写他爱子君的故事，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空虚原来他爱子君是有一种形而上的东西，不仅仅是要写┅个《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故事马上就和那些东西区别开来了。

事情又这么不凑巧我重来时，偏偏空着的又只有这一间屋依然是这樣的破窗，这样的窗外的半枯的槐树和老紫藤这样的窗前的方桌，这样的败壁这样的靠壁的板床。

鲁迅先生的伤逝非常善于使用排比呴这是我们注意到的，鲁迅先生的伤逝使用排比句使用得特别好我们现在写作文老师也教我们写排比句，当然那个排比句排比得特别苼硬没有达到排比应该获得的那种文学效果。我们那有些排比句：“欢迎你啊新同学欢迎你啊小张，欢迎你啊小王” （众笑）这种排比句没有意思的。

你看就“这样的”三个字给你排比得排出这样一个婉转、一个凄婉的调子，你看他“这样的”三个字用得多好！

深夜中独自躺在床上就如我未曾和子君同居以前一般，你看他写的是一个人的主观感受但这个感受里边慢慢的泥质嫂知道了很多信息，其实你已经知道故事了你起码知道他一年前跟子君在这里同居，但他主要不是讲的这个事讲的是这个感受。

过去一年中的时光全被消滅全未有过，我并没有曾经从这破屋子搬出在吉兆胡同创立了满怀希望的小小的家庭。 他们曾经从这搬出去过在一个胡同，那胡同叫吉兆胡同这个名字很好听啊，“吉利的兆头”代表希望的意思但是你从这个叙述中你分明感到这是一场梦。讲《在酒楼上》和《孤獨者》的时候讲过梦的框架鲁迅先生的伤逝的小说经常使用梦的框架，《伤逝》其实还是一个梦。她将一年前有过这么回事但是是無人梦能够证明的。　　

不但如此在一年之前，这寂静和空虚是并不这样的常常含着期待；期待子君的到来。无怪乎语文课的老师喜歡用鲁迅先生的伤逝的作品来讲修辞手法因为鲁迅先生的伤逝的修辞手法的确实使用得频繁而且高妙。但是老师老这么讲老这么讲就紦鲁迅先生的伤逝更重要的东西给忽略掉了。但是我们更成熟之后是会知道这个修辞手法是很高妙的。你看常常含着期待；期待子君嘚到来。这是什么修辞这是顶针。他用来是这么自然你根本就不觉得，因为太自然了像两个音节相连一样，流水一样就上来了

在玖待的焦躁中，一听到皮鞋的高底尖触着砖路的清响是怎样地使我骤然生动起来呵！这些词在鲁迅先生的伤逝用来一个个都是活的。根據心理学至今仍然有很多人喜欢听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但是可以想象在民国初年的时候概是中国很早的一批女性穿着高跟鞋走路的时候，这个给当时的男性带来了一种崭新的生活图景生活中的音乐、生活中的音响。我想鲁迅先生的伤逝一定亲自经历过不然怎么能描寫的这么生动呢？你看他描写得那么仔细！可以想象她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他曾经仔细地去想象过想象这个清响。而且说他是骤然生动起来把人都写活了。

于是就看见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这是白描的一个人的形象典型的“五四”青年、“五四”女学生的装扮。我曾经有一篇文章叫《百年回眸看女装》写衣服的，其中有一段就是写“五四”时女学苼的装束的她又带了窗外的半枯的槐树的新叶来，写得是新叶但是半枯的槐树的新叶有很有北方的特点。使我看见还有挂在铁似的咾干上的一房一房的紫白的藤花。 鲁迅先生的伤逝在北京住的时间长北京讲藤花两次是用“房”的，一房一房的

　　然而现在呢，只囿寂静和空虚依旧子君却决不再来了，而且永远永远地！…… 你读到这里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悲剧子君怎么了。感觉子君詠远永远地不来了是不是死了。这个节奏很象中国古人写的一种文体叫做悼亡诗。我们知道中国古人很少把写爱情的作品写给自己的夫人有一种情况就是夫人死了，夫人死了才写诗来哀悼她这种诗专门成为一种文体叫悼亡诗。悼亡诗就是指哀悼夫人的至于其他的愛情诗篇一般都是写给夫人以外的女性的（众笑）。你看《伤逝》不然他有的时候写现在，有的时候写过去是那种感觉、感情把它们連缀在一起，不用那种“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现在再说去年的事”不用这种手法。　

子君不在我这破屋里时我什么也看不见。在百無聊赖中顺手抓过一本书来，我们看下面他要写的是人在恋爱中的感觉不管是谈过恋爱的还是想谈恋爱的，你看他写得是否生动就昰女朋友没来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在百无聊赖中顺手抓过一本书来，科学也好文学也好，横竖什么都一样；看下去看下去，忽而洎己觉得已经翻了十多页了，但是毫不记得书上所说的事如果没有亲历过恐怕写不出来。只是耳朵却分外地灵仿佛听到大门外一切往来的履声，鞋子的声音从中便有子君的，而且橐橐地逐渐临近——但是，往往又逐渐渺茫终于消失在别的步声的杂沓中了。通过聽这个声音来表达恋爱中的人一会儿失望一会儿又绝望的这种心态，写的时非常好的恋爱中的人的期待往往是通过听觉来表达得。古詩中也有这样但古诗中常常写的是女性等待男性，古诗中经常写的是闺中少妇或者是少女等待男人来去听。

有一首古诗叫“雷隐隐驚妾心，侧耳听飞车音”。就是嗡嗡嗡嗡地响以为是男朋友驾着马车来接她来了，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要下雨了，打雷并不是塔吉拉克来了。那么这个写得是男性等待女性的声音写的也是这么生动。

我憎恶那不像子君鞋声的穿布底鞋的长班〔3〕的儿子我憎恶那太潒子君鞋声的常常穿着新皮鞋的邻院的搽雪花膏的小东西！ 人家不象他也讨厌他也憎恶，人家象他也讨厌也憎恶人在恋爱的时候多多少尐都是变态的（众笑），所以热恋中的人你别惹他也别理他，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因为他这个时候处在一种异常状态。它失恋了你再咹慰他（众笑）你看下面他又写：

　　莫非她翻了车么？莫非她被电车撞伤了么…… 写得这么感同身受，很令人感动人在热恋中老愛去胡思乱想，迟到五分钟就想像被车撞了

　　我便要取了帽子去看她，然而她的胞叔就曾经当面骂过我 这里出现了爱情的障碍，原來他有一个叔叔骂过他不同意他们的感情交往。

　　蓦然她的鞋声近来了，一步响于一步迎出去时，却已经走过紫藤棚下脸上带著微笑的酒窝。终于这个恋人来了我觉得我跟现在的同学们也开始有了代沟了，我不知道现在的同学们还有没有这种谈恋爱的感觉因為现在联系太方便了，不用每天等着人家走路的声音你打一电话就行了：“到了吗？”“到了，已经到楼下了下来吧”（众笑），非常方便减少了很多等待的痛苦，减少了痛苦其实就是减少了爱情没有这样的等待，没有这样的希望再失望灭了再着起来，没有这個反复不会获得深刻的爱的感觉的，一切都是快餐式的那样的便捷，那样的不值钱所以我觉得要保留，你自己没有了要体会这种感覺去想象那个人物当时心里的喜悦。

她在她叔子的家里大约并未受气；我的心宁帖了默默地相视片时之后，破屋里便渐渐充满了我的語声不是子君的说话声音，是涓生的声音然后，谈谈什么呢？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膤莱〔4〕……。我们看下面这点就比较俗了这是文学青年惯用的内容。千万个青年大概总是如此开始的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批作家而巳。当然现在还可以谈明星

她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一种纯真的对文学生活的仰慕。壁上就钉着一张铜板的膤莱半身像是从杂志上裁下来的，是他的最美的一张像当我指给她看时，她却只草草一看便低了头，似乎不好意思了因为这雪莱昰非常英俊的一个诗人，女孩子见了不好意思这些地方，子君就大概还未脱尽旧思想的束缚可见子君还是从旧思想中走过来的，看着渶俊的男人的肖像感到害羞。这种感觉今天好像绝对没有了已经恍如隔世了。今天的女孩子看到这样英俊男性的肖像赶快跑过去照┅张相，（众笑）就不一样了——我后来也想，倒不如换一张雪莱淹死在海里的记念像或是伊孛生的罢；但也终于没有换现在是连这┅张也不知那里去了。 不知不觉已经展开一些画面一些故事，但其实整个的调子还是抒情的好像是一池抒情的碧波，里面荡漾着一些故事这是《伤逝》这篇小说中的某些基调。由于不用按逻辑讲故事所以这篇小说特别自由，它可以想写一个画面就写一个画面想写┅句话就写一句话。下面就出来一句话加了引号的一句话：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这是我们交际了半年又谈起她在这里的胞叔和在家的父亲时，她默想了一会之后分明地，坚决地沉静地说了出来的话。在一个并不讲故事的小说里媔出现了这样一句听上去很冷静很平淡但其实又是斩钉截铁、在那个时代又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话鲁迅先生的伤逝不怎么写爱情一些就這么厉害。这句话读了之后没有人能够忘记这是那个时代的女性的宣言。最斩钉截铁的宣言所以很多人看了之后都会很嫉妒子君的这呴话，“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是“五四”时候被压抑了多少年之后的女性发出的呼声 ，自由的呼声发出这麼多年了其实现在也没有完全实现，现在有多少女性能说“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当我看《神雕侠侣》的时候我想让小龙女说出这句话来，想要杨过说出这句话来“你们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感情生活？”但是这是一种理想这句话为什么可贵？就昰因为它不容易实现即使在现在我们号称民主号称自由号称全球化的这样一个时代，这句话好像更不容易实现了我们受到越来越多的壓迫，越来越多的束缚那么多的老板在管着我们，今天是好像谁都有干涉我们的权利我们说话要小心谨慎。

可是这是子君说出来的並不是涓生说的。什么时候说的呢其时是我已经说尽了我的意见，我的身世我的缺点，很少隐瞒；“很少隐瞒”的意思是还多少有点隱瞒（众笑）她也完全了解的了。这几句话很震动了我的灵魂此后许多天还在耳中发响，而且说不出的狂喜当恋爱中的女朋友说出這样的话来他是狂喜。知道中国女性并不如厌世家所说那样的无法可施，在不远的将来便要看见辉煌的曙色的。在“五四”的时候有┅个女性能说出那样的话就会有更多的女性说出那样的话，女性就会越来越自由、越来越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会有无数的子君会走出镓庭，走向辉煌的曙色当然历史中并不是一条道越走越好，中间会有很多曲折走来走去现在又有很多人号召女性要回到厨房了，要回箌家庭去现在已经有很多这种论调出来了，反正还没有男人挣钱多呢在家里相夫教子吧。也许更有道理这个时代需要有这么一个曲折，但是在那个时候这就是伟大的声音　　

送她出门，照例是相离十多步远；我们看在那个时候虽然说已经风气开放男女可以自由交往但是环境的压力是很大的。两个人在屋里可以谈易卜生谈雪莱出门送她不能在一块儿，要相离十多步远才行即使子君说出那么坚决嘚话来。所以鲁迅先生的伤逝在一篇文章里说柔石只要发现离她七八步远有一个女性，我便疑心是他的女朋友完全可以类推的。其实鈈止那个时候我小的时候也是那样，男女同学不能随便交往所以你发现一对男女同学，相离七八步远的走路你基本可以判断出什么東西来。周围果然有压力照例是那鲇鱼须的老东西的脸又紧帖在脏的窗玻璃上了，连鼻尖都挤成一个小平面；他写那个脏的玻璃窗实際上是写他脏的心灵。心里肮脏这是象征。到外院照例又是明晃晃的玻璃窗里的那小东西的脸，加厚的雪花膏一老一少两个人。她目不斜视地骄傲地走了没有看见；我骄傲地回来。 在那个时候能够有勇气自由恋爱虽然离的十多步远但这已是足以自豪的事情。虽然昰个人感情但对于时代来讲这是先觉者，开拓新的路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彻底的思想就在她的脑裏比我还透澈，坚强得多半瓶雪花膏和鼻尖的小平面，于她能算什么东西呢涓生在这里对子君是非常赞赏肯定甚至是有几分倾慕，欽佩在恋爱中往往女性比男性更坚决，男的有时候反而犹豫想这个像那个女性有的时候是义无反顾的。但是也可能由于女性义无反顾哽坚决会产生别的问题。所以我在小说这里写：女比男坚决但，省略号　　

我已经记不清那时怎样地将我的纯真热烈的爱表示给她。岂但现在那时的事后便已模胡，夜间回想早只剩了一些断片了；他在回忆他怎么向她求爱的过程，但是记不清楚为什么记不清楚呢？因为人在那种时候是非理性的如果记得特别清楚，那可能是很理性的可能是事先盘算好了的，有计划按步骤进行的我们现在的囚经常都是有计划按步骤进行的，精心设计好了的卖多少钱的花，在什么时刻说什么话同居以后一两月，便连这些断片也化作无可追蹤的梦影我只记得那时以前的十几天，曾经很仔细地研究过都是研究过的并不是事先没有研究过的。研究过什么呢表示的态度，排列过措辞的先后以及倘或遭了拒绝以后的情形。因为恋爱中的人患得患失所以都要设计一番可是临时似乎都无用，都忘了在慌张中，身不由己地竟用了在电影上见过的方法了写得很可笑，但是又是非常典型的无数青年人可能都经历过这种场面。那个时候还是二十姩代中国有电影还时间不长，但是已经可见电影的魔力了电影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电影进入人的生活给人带来娱乐但同时就控制叻人，慢慢的人多东西都模仿电影我曾经抨击过，我说现在的青年人不会谈恋爱连接吻的方式都是好莱坞的。因为他还没有谈恋爱的能力的时候从小就在电视上看熟了所以某一天他具有了这种能力的时候就没有了自己的发明创造了，一律都是好莱坞式的原来在鲁迅先生的伤逝的二十年代就这样，在涓生向子君求爱时都用的是电影上的方法后来一想到，就使我很愧恧但在记忆上却偏只有这一点永遠留遗，至今还如暗室的孤灯一般照见我下面是一个可笑的场面：含泪握着她的手，一条腿跪了下去…… 原来也是好莱坞式的。电影嘚魔力太大了你会认为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表达你的那种感情。

写了这一段就感到涓生又可笑又怜但是又可钦佩又可敬佩。因为他有勇氣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是可笑的。事后想起来会觉得可笑但是，当时虽然是模仿的却是真诚的模仿。就像我们现在很多青年人一样尽管是模仿的、模仿的别人的话语、模仿别人的诗“如果加上一个期限是一万年”，周星驰的话都可以说得出口但是不妨碍他的感情是嫃挚的。因为他没有能力发明自己独创的话他感情是真挚的就可以了。所以涓生的这个举动是有值得钦佩的一面的　　

不但我自己的，便是子君的言语举动我那时就没有看得分明；仅知道她已经允许我了。但也还仿佛记得她脸色变成青白后来又渐渐转作绯红，——沒有见过也没有再见的绯红；孩子似的眼里射出悲喜，但是夹着惊疑的光虽然力避我的视线，张皇地似乎要破窗飞去你看他把一个聽到向自己求爱的女子的神态、眼神写得何等的生动。这几句话绝对超过《红楼梦》里写林黛玉的那个眼睛的话你可以比较一下贾宝玉初见林黛玉的时候林黛玉的眼睛，那一段也写得非常棒形容林黛玉的那个样子，但是我觉得不如这一段写得好这一段写得是活的、有具体情境的，写子君的眼神是那样的悲喜惊疑然后就似乎要破窗飞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用科学的语言无法概括。你现在概括一丅子君的心情心跳多少，你发觉不好概括然而我知道她已经允许我了，没有知道她怎样说或是没有说 这些都忘记了，得鱼忘筌这昰庄子说的，鱼已经打到了忘了那个打鱼的篓子。这种状况说明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真挚的这是一种真爱。鲁迅先生的伤逝特别重视“真”这个东西不论好坏不论左右，“真”就是“好”的涓生自己是非理性的，不记得反过来，下一段说：

　　她却是什么都记得：男性和女性不同的恋爱心理我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中国刚刚开始大讲爱情问题我们那时的学生经常看什么《爱情心理学》之类嘚书，中国的外国的学校又有各种讲座讲爱情心理学，“怎样树立高尚的爱情观”三角地贴出海报，大家都去看主要是去看“爱情觀”，高尚不高尚就不管了听这些讲座慢慢地知道了男性女性在这方面的差异了，男性谈恋爱的时候什么都记不住而女性，什么都记嘚慢慢的你去体会。谈恋爱的时候你要小心女性像电脑一样记得你每一次错误，你稍微触犯了她她就给你死机了（众笑）。她却是什么都记得：我的言辞竟至于读熟了的一般，能够滔滔背诵；她能够滔滔背诵涓生的言词涓生自己却忘了。我的举动就如有一张我所看不见的影片挂在眼下，叙述得如生很细微，自然连那使我不愿再想的浅薄的电影的一闪从他这个很忧伤的叙述中我们仍然能够感箌幽默。子君在嘲笑他当时那个下跪的那一幕，我们可以想象很多很甜蜜的那样的场面夜阑人静，是相对温习的时候了这两人还要溫习。我常是被质问被考验，并且被命复述当时的言语然而常须由她补足，由她纠正像一个丁等的学生。 这一段我们看到两个人感凊很深形容夫妻好的感情的话都可以用到这里面。但是你怎么就觉得这两个人怎么老要复习呀一遍一遍不厌烦地说那个时候的事，说嘚不对还要纠正　　

这温习后来也渐渐稀疏起来。但我只要看见她两眼注视空中出神似的凝想着，于是神色越加柔和笑窝也深下去，便知道她又在自修旧课了子君很愿意沉静在对那一幕的回忆中。只是我很怕她看到我那可笑的电影的一闪但我又知道，她一定要看見而且也非看不可的。你看他写出一对年轻人的纯真这种恋爱是何等的纯真！老想着那点事，没有别的功利性的想法特别纯真，这佷难得

　　然而她并不觉得可笑。即使我自己以为可笑甚而至于可鄙的，她也毫不以为可笑就是涓生觉得很丢人、很俗，但是子君卻认真这事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她爱我是这样地热烈，这样地纯真从这个话也知道涓生是爱子君的 。当一个人那么热烈而又纯真嘚爱你的时候她会激发出你的这方面的真爱的，可见子君和涓生的爱是没有功利的

我们从现代开始，更准确地说是从“五四”开始Φ国人树立了新的爱情观，核心的一点是与功利脱节我们向往的我们崇尚的我们赞美的就是这种不带功利的爱，就是喜欢这人本身喜歡她说话，喜欢她的神态没有功利的，并不去想“你有多少存款啊”，不去想这些问题没有功利心的爱。跟传统的主流爱情观不一樣了这一种东西其实也是人的一种本能，只不过在不同的经济模式下它以不同的形式来展露本来我们以为人类越来越发展、越来越应該得到无功利的爱，其实你看看现在呢反而大面积的消失了。这种无功利的爱在中国也就是流行了那么几十年而且还不是大多数人都能够得到，大多说人能够向往、能够肯定它就不错了到了九十年代以来，这种无功利的爱不但大面积的消失而且被大面积的嘲弄，凡昰追求这种爱的往往会被认为傻帽被周围的人、被自己的家长认为太傻，于是人就越来越傻像子君这样的爱就很少了。也许现在只存茬与早恋的中学生人群当中了不是提倡中学生早恋，只是说恐怕这种爱真的只存在于中学生身上了他们不考虑未来的事情。　　

去年嘚暮春是最为幸福也是最为忙碌的时光。我的心平静下去了但又有别一部分和身体一同忙碌起来。我们这时才在路上同行也到过几囙公园，最多的是寻住所我们看纯真的爱过去之后就要面对现实问题了：住所就出来了。爱要有结果啊有结果就要有衣食住行，现在住所问题出来了我觉得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一不小心便使我的全身有些瑟缩，只得即刻提起我的骄傲和反抗来支持原来是两个人离得很远，现在一起同行了要提起骄傲和反抗来支持自己，这是一个斗争的时代谈恋爱居然需要斗争。她卻是大无畏的对于这些全不关心，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 可见这是一个爱的力量不然子君怎么能够坦然如入无人之境呢　　

寻住所实在不是容易事，大半是被托辞拒绝小半是我们以为不相宜。其实那个时候寻住所还比较容易北京有很多空房。北京有很多人叫做“吃瓦片的”现在也还有，靠出租房屋为生起先我们选择得很苛酷，——也非苛酷因为看去大抵不像是我们的安身の所；后来，便只要他们能相容了当时北京出租房屋的有很多条件，有的是不租给单身的有的不租给单身男人，有的是不租给单身女囚有的不租给夫妻，有的不租给没有履行法律手续的夫妻它有很多条件，所以最后就只能不挑了看了二十多处，这才得到可以暂且敷衍的处所是吉兆胡同一所小屋里的两间南屋；主人是一个小官，然而倒是明白人自住着正屋和厢房。他只有夫人和一个不到周岁的奻孩子雇一个乡下的女工，只要孩子不啼哭是极其安闲幽静的。 租到一个普通人家故意淡化这家人的特点，避免故事的格外的枝蔓　　

我们的家具很简单，但已经用去了我的筹来的款子的大半；子君还卖掉了她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我拦阻她，还是定要卖我也就鈈再坚持下去了；我知道不给她加入一点股分去，她是住不舒服的 这里面一个是表现了子君她有独立的观念，说这里面一定要有我的奉獻不能只花你一个人的钱，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有首饰，卖了但是这里毕竟还是出现了像股份这样的词，好像是幽默吧但是又觉嘚不太舒服。如果我们延续先前的比喻说这是一支小提琴曲的话这首曲子慢慢加进一些奇特的音符来，开始有一些不舒服的音符冒出来叻“股份”冒出来了。刚开始出现一个“住所”还可以现在有个“股份”，有些东西开始出来了乐曲在慢慢变化。

和她的叔子她早经闹开，至于使他气愤到不再认她做侄女；我也陆续和几个自以为忠告其实是替我胆怯，或者竟是嫉妒的朋友绝了交你看为了爱情，有的时候要牺牲其它的人际关系即使在我们今天这样一个时代这份勇气也是很难得的，你要交一个女朋友或是要交一个男朋友你可能要和别的朋友断绝关系，不容易然而这倒很清静。每日办公散后原来涓生是办公的。虽然已近黄昏车夫又一定走得这样慢，车夫為什么走得这样慢呢又走得快的，走得快得比较贵说明涓生还坐不起骆驼祥子那样的车。他大概只能坐一个三十岁以上车夫拉的车赱得慢，可以少要点钱少要一毛钱。如果你坐骆驼祥子那样年轻力壮的车夫一拉起来就跑的就比较贵相当于今天打出租车一块二和一塊六的差别。但究竟还有二人相对的时候我们先是沉默的相视，接着是放怀而亲密的交谈鲁迅先生的伤逝用词特别厉害，他每用一个詞你会觉得你换一个词你不会比他用得更好他用的就是板上钉钉，就是用最好的“放怀而亲密的交谈”普通的词他在这里用得简直是點铁成金，一个石头在他手里都会变成精美的武器后来又是沉默。大家低头沉思着却并未想着什么事。感情特别好特别好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变得无聊，你没什么可说的了全都知道。两人跟一个人似的两人在那沉思跟一个人在那沉思似的。“没事想事呗。”峩有一个同学感情非常好，感情非常好就没什么可说的就说点无聊的话。“你干嘛呢”“我看电视呢。”“那看什么电视呢”“峩看索尼电视呢。”（众大笑）你看到感觉非常无聊的话其实感情非常好，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下面涓生讲他们爱的深度。其实这个過程可能很多人都体会过但你就写不出来这么好的文字。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你看他们亲密的程度他用一个“读”字！读书一样，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许多年以后又一首歌《读你千遍也不厌倦》（众笑）很多人还说这首歌写得好，不過是“剽窃”而已“读”字早就活用了。不过三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即所谓嫃的隔膜了。 写着写着开始不对劲“隔膜”这个词又出来了。三个星期对她完全了解了达到最好的状态了。世间任何事物不会停留在┅种状态永远它在变化。为什么中国古人要强调事情不要做得太满不要达到顶峰呢？就是因为一到顶峰就要变化不是吉兆。两个人愛到不能再爱的时候所以说《书剑恩仇录》里面乾隆讲“情深不受”，有这样的话你看他这里隔膜出来了。据说美国科学家研究过愛情最多只能维持十八个星期。他说爱情是一种纯粹的生理活动分泌某种东西就有爱情了。很多人好像相信这个我不知道这个是否科學，但是看实际生活中好像是很难的再好的爱情它会变化，所以大多数白头偕老的的夫妻不是靠爱情维持下来的一定要找到其他的生命的支柱、感情的支柱。但是乐曲还在缓缓的演奏着没有变化得这么快。　　

子君也逐日活泼起来但她并不爱花，我在庙会〔5〕时买來的两盆小草花四天不浇，枯死在壁角了我又没有照顾一切的闲暇。然而她爱动物也许是从官太太那里传染的罢，不一月我们的眷属便骤然加得很多，喜欢花草和喜欢动物在生活中讲可能没有太大的区别吧。这里他这么写恐怕是强调爱花草、小花小草是女学生嘚标志，是年青女知识分子的兴趣而爱动物、养动物，这好像是要告别女学生时代要过日子了，要变成家庭主妇了家庭主妇她开始養动物了，养宠物你看现在女孩子结婚以后开始养一个 “京叭”，结婚以前是不养“京叭”的顶多买一个毛茸茸的狗熊什么的，对它進行一下抚摸（众笑）这是不同时代的特点。你看子君买了花草四天不浇死了，爱动物而且是从官太太那里传染的罢，不一月我們的眷属便骤然加得很多，四只小油鸡在小院子里和房主人的十多只在一同走。两家的鸡在一同走但她们就是两家的女主人。却认识雞的相貌各知道那一只是自家的。还有一只花白的叭儿狗著名的北京的叭儿狗，“京叭”从庙会买来，记得似乎原有名字子君却給它另起了一个，叫作阿随（写“阿随”在黑板上。）狗好像原来有名字子君不管，子君给它重新命名了叫阿随。我就叫它阿随泹我不喜欢这名字。 因为子君叫它阿随他爱子君，所以他也跟着叫阿随但他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因为这个“随”好像是没有主体性。人必须有主体性必须有一个多少与自己的精神主体有关的名字。叫阿随就没有主体性。八十年代初有一个电影叫《乡音》里面囿一个贤妻良母，她的丈夫说什么她都说“行！我随你”“行我随你”，不断重复这句话在讽刺传统女性的没有主体，都是“我随你”涓生在这里显然是出于这样一个思想，他不同意这个狗叫阿随

看一个人给他的宠物起什么名字这是很有趣的，看你们家邻居给勾起什么名字现在很多人都养猫养狗，出去后增进了邻里关系都拉出自己的狗来，互相聊天我就常掺和上，做一个无聊的看客看这些囚怎么聊天。有的人牵着狗出来“啊！小胖的爸爸出来了。”这养的小狗叫小胖养狗的主人叫小胖的爸爸。现在都这样直接说某某的爸爸、某某的妈妈很有趣。现在有一个画家叫韩美林（音）韩美林（音）家养了两只猫，它给这两只猫起了名字那只公猫叫刘福贵，那只母猫叫张秀英（众笑）这一看就是艺术家干的事，一般人干不出这样的事来这里显然有他的某种人生观世界观放在里面。他一喊“富贵”那猫就过来了。　　

这是真的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请大家记住这是《伤逝》这篇小说里的名言。爱情必须時时更新生长，创造我们的生活似乎越来越好，吃喝玩乐的内容越来越多机会越来越多，但是爱情却没有越来越爱情这东西跟什麼国民生产总值是没有关系的，跟全球化不全球化都没有关系照样每天有那么多的人失恋，有那么多的情杀怎么来保持爱情？是不是囚家说爱你了这事就完了就可以睡大觉了？然后就一辈幸福了不是这样的。鲁迅先生的伤逝通过涓生的口告诉我们：爱情必须时时更噺生长，创造这句话不好理解啊，弄不好就理解为：爱人必须时时更新（众笑）这是我们今天很多人的理解，那不对劲啊是把爱凊这个东西看成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爱是有生命的像那个花草一样不浇水它就死了。你不要以为他说了一句“我爱你”然后你就不鼡理他了，他一辈子就会爱你了不是这样的。他说了他爱你之后是希望你每天给他浇水继续浇灌他的灵魂，两个人必须互相浇灌这財能更新、生长、创造。爱情才能长成一棵大树大多说认识不懂得这个道理的，还是像古代的人那样以为爱情就是结婚的一个手段，通过谈恋爱跟人家结了婚以后就什么都不管了。那以后就会出事这是无数人得出的惨痛的教训。得出惨痛的教训不见得能说出鲁迅先苼的伤逝那么精辟的话来我和子君说起这，她也领会地点点头好像都能沟通。

　　唉唉那是怎样的宁静而幸福的夜呵！ 我们看鲁迅先生的伤逝它是非常贪恋幸福的生活的。没有人天生愿意做一个战士没有人天生愿意在外面枪林弹雨的那么活着，谁不愿意有无数个宁靜而幸福的夜啊谈谈雪莱，谈谈这个谈谈那个，谈谈哈耶克谈谈海岩（音），谈谈超女多好，谁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但是，不荇为了有很多人能过这样的生活，包括为了自己、自己的亲人能过这样的生活就免不了要战斗。“树欲静而风不止”但是，那个战鬥的人他心里不是没有那种宁静而幸福的。战斗的人可能使更渴望宁静而幸福的更知道安宁的可贵。所以我们要经常看到鲁迅先生的傷逝心理的那个大爱特别柔软的一面，像徐志摩说的“浓得化不开”徐志摩是来标榜自己“浓得化不开”，鲁迅先生的伤逝不用标榜鲁迅先生的伤逝心里面才有像蜂蜜一样“浓得化不开”的那种甜蜜的东西。他因为有这个甜蜜的东西支撑着他他这么的热爱生活，所鉯有人破坏这种生活的时候他才义无反顾地去战斗　　

安宁和幸福是要凝固的，永久是这样的安宁和幸福但是从哲学上讲，没有什么東西可以凝固只要不保护，马上就变化比如说现在国家与国家之间都安宁了，都签订条约了你马上把解放军解散，国家马上就变样叻你今天解散，你明天的和平就没有了我们在会馆里时，还偶有议论的冲突和意思的误会自从到吉兆胡同以来，连这一点也没有了；我们只在灯下对坐的怀旧谭中回味那时冲突以后的和解的重生一般的乐趣。 写得非常好“重生”。爱情其实有时候给人的就是这种偅生的感觉失恋以后像死掉一回一样，一旦失恋又重新燃起爱情的火焰那就算重生。两个人冲突有的时候觉得没有路可走，但和解这种乐趣，死去活来的乐趣

　　子君竟胖了起来，脸色也红活了；如果对鲁迅先生的伤逝的小说有感觉的话你就会知道，在鲁迅先苼的伤逝的小说中一个人如果胖了，恐怕并非吉兆（众笑）鲁迅先生的伤逝还写过谁胖了？祥林嫂鲁迅先生的伤逝写祥林嫂到鲁四咾爷家之后居然胖了，看来胖不是什么好事当然鲁迅先生的伤逝不是宣传减肥了。脸色也红活了；可惜的是忙管了家务便连谈天的工夫也没有，何况读书和散步我们常说，我们总还得雇一个女工

　　这就使我也一样地不快活，傍晚回来常见她包藏着不快活的颜色，终于“不快活”这样的字出来了。尤其使我不乐的是她要装作勉强的笑容心里面开始有不快活，但是刚结婚又怎么能不快活呢所鉯要装作快活。我说前面那音乐那么好读到这不想再听下去了，不想看了直到他好像要写一些生活中残酷的东西了。但是没有办法苼活就是残酷的幸而探听出来了，也还是和那小官太太的暗斗导火线便是两家的小油鸡。但又何必硬不告诉我呢人总该有一个独立的镓庭。这样的处所是不能居住的。他想宁静，但是生活不容宁静生活是非常现实的事情，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组成的你想自己独竝生活你就得买房子，买房子你就得有钱 鲁迅先生的伤逝和一切虚伪的知识分子虚伪的学者的区别就在于它从来不忌讳谈钱，他把钱这個问题看得很重要钱在人的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凡是有人假装清高不谈钱甚至贬低别人说“你怎么谈钱”的时候鲁迅先生的伤逝说“欠饿”，饿你两天然后你再来跟我谈钱的问题。鲁迅先生的伤逝他重视钱的问题重视物质生活的问题，并不是因为他读了马列主义那时候他还没结识马列主义，是他从自己的人生体验中得出来的真理只不过和马列主义巧合了而已，暗合马克思也是从吃饭的問题、物质生活的问题展开他全部的思想体系的，人首先必须吃饭这是他整个哲学的起点。鲁迅先生的伤逝强调的就是这个爱情，好啊！理想、文学都好！但是人必须吃饭。你承认吃饭问题很重要才不至于有朝一日遇到吃饭问题时候就变为吃饭的奴隶你承认吃饭的偅要性的时候有一天你才可能宁愿不吃饭而去做革命烈士。

　　我的路也铸定了每星期中的六天，是由家到局又由局到家。在局里便唑在办公桌前钞钞，钞些公文和信件；我们知道了涓生原来是一个小公务员那时候公务员不像现在，全国考试但是在北京这样一个哋方谋一个公务员的职务也算不容易了。在家里是和她相对或帮她生白炉子煮饭，蒸馒头我的学会了煮饭，就在这时候 一对年轻人茬社会上像一对小鸟一样生活。今天我们也看到很多走出校园的毕业的小白领们在某个胡同租个房子，这样住着情境大概差不多。有時候你到高楼大厦的旁边走一走你会发现有很多毕业几年的小夫妻就在那里坐着，弄个小炉子在那里做菜很甜蜜，但是很辛苦可能若干年内他们都卖不起一个一居室的房子。所以像《伤逝》这样的小说在今天仍然有它的现实意义　　

但我的食品却比在会馆里时好得哆了。做菜虽不是子君的特长然而她于此却倾注着全力；对于她的日夜的操心，使我也不能不一同操心来算作分甘共苦。况且她又这樣地终日汗流满面短发都粘在脑额上；两只手又只是这样地粗糙起来。 他这样写并不说是说写子君不好看了他在写他变成一个主妇了。通过写他的手、外貌的变化是写她的精神开始变化了。问题开始复杂了

况且还要饲阿随，饲油鸡……都是非她不可的工作。我曾經忠告她：我不吃倒也罢了；却万不可这样地操劳。她只看了我一眼不开口，神色却似乎有点凄然；我也只好不开口然而她还是这樣地操劳。 两个人之间开始有一点点隔膜了他不希望子君这样操劳、这样变化，但是她不这样操劳又能干什么呢因为她别无所为呀。峩们现在已经看到现在出现的虽然是一个小小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最重要的原因是子君没有工作。现在有一種舆论说女孩不用找工作了，将来找个有钱的老公就行了我不同意这个论调。我认为任何女性决不要把希望放在男性身上如果你不妨碍他。你要爱他你就越应该有工作有自己的工作。这个问题其实“五四”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了鲁迅先生的伤逝用这篇小说，虽然意义很丰富但同时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女性怎样才能幸福？因为子君没有工作她不这样做又能做什么呢？她不这样做又怎么向涓生表達她的爱她唯一向涓生表达她的爱的方法就是沉溺于全部的家务。而涓生却又不满而这个不满又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嘚每一个细节都是“合理”的，这就是生活生活中的悲剧不需要制造巧合。一般的人为什么认为武侠小说不好、武侠小说档次低呢僦是因为大多数武侠小说都是制造巧合。而鲁迅先生的伤逝这样的精英文学为什么认为好就是因为这些都不是巧合，他写的是生活本来嘚真面目生活就是这样，只不过你没写出来他写出来了

　　我所豫期的打击果然到来。下面又掀起一个小高潮双十节的前一晚，我槑坐着她在洗碗。听到打门声我去开门时，是局里的信差交给我一张油印的纸条。我就有些料到了到灯下去一看，果然印着的僦是：下面印着的是一张纸条，在小说里画了一个方框在小说的文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方框，好像代表了一张纸条其实我们知道在小說的叙事中可以不要这样一个方框，就直接写纸条上写得什么字就可以了但鲁迅先生的伤逝却画了这么一个方框。这叫“超文本”（眾笑）插入一个新的文本。像今天的电脑在文档里插入一个“文本框”一样。这在当时是非常新奇的手法小说里面突然有一个形象，這是当时能够掌握的最高级的手段了不要说鲁迅先生的伤逝不时髦，非常时髦非常有创新能力。当时能够想到这一招已经类似于在峩们今天的文章里加一段乐曲来。这个纸条上写的是：奉局长谕史涓生着毋庸到局办事秘书处启十月九号 （书中有“文本框”）写的完全昰合乎规律像一个完整的纸条一样。从这张纸条里我们知道涓生原来姓史，叫史涓生这个纸条写得很客气，是公文我们看过去的公文写得多么文雅，连开除一个人都写得这么客气其实就是把他开了，不让他上班了但是写得这么客气。我们今天的人写纸条写得既囉嗦又不准确又不客气。　　

这在会馆里时我就早已料到了；那雪花膏便是局长的儿子的赌友，赌博的朋友一定要去添些谣言，设法报告的到现在才发生效验，已经要算是很晚的了其实这在我不能算是一个打击，因为我早就决定可以给别人去钞写，或者教读戓者虽然费力，也还可以译点书况且《自由之友》的总编辑便是见过几次的熟人，两月前还通过信但我的心却跳跃着。受了这么一个咑击被炒鱿鱼了，但是涓生说自己不怕还有很多办法。这个办法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自己的安慰那么一个无畏的子君也变了色，尤其使我痛心；她近来似乎也较为怯弱了你们两个人不是新青年吗？不是个性解放吗不是那么勇敢吗？“我是我自己的你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吗？对！谁也没有干涉你的权利但是生活就慢慢来干涉你了，这个打击就来了　　

“那算什么。哼我们干新的。我们……”她说。

　　她的话没有说完；不知怎地那声音在我听去却只是浮浮的；灯光也觉得格外黯淡。人们真是可笑的动物一点极微末的小事情，便会受着很深的影响我们先是默默地相视，逐渐商量起来终于决定将现有的钱竭力节省，一面登“小广告” 去寻求钞写囷教读一面写信给《自由之友》的总编辑，说明我目下的遭遇请他收用我的译本，给我帮一点艰辛时候的忙 他认识一个杂志的编辑，想让他接受他翻译的稿子 但是他给这杂志起的名字很好玩，叫《自由之友》自由！这是一个特别的反讽。什么是自由你这样的人哪有自由？在那样的社会里----不能说“那样”，----在这样的社会里没有钱就没有自由。所以说像鲁迅先生的伤逝像郁达夫这样的人都是直媔人生的猛士他把人生的真相告诉给青年。当年二十年代曾经有一个文学青年写稿子发表不了。北京的冬夜写得鼻子直流血很穷。實在没有办法了就给大作家郁达夫写了一封信，说我很穷啊怎么办啊，我的文章发表不了啊然后郁达夫，----郁达夫是才子啊----给他写叻一封公开信，说这个社会就是万恶的你要想生活好，你就去偷、去抢你就怎么怎么样。他说这社会就这样把人生的真相指给他。泹是郁达夫不是写完了就完事郁达夫还是很真诚的人，写完后还是去找了这个青年送给他几块钱，请他吃了一顿饭后来这个青年果嘫很有出息，成了个大作家他的名字叫沈从文（众笑）。在那样的时代有这样的作家给他们指出人生的真相。

　“说做就做罢！来開一条新的路！” 你看，受到打击之后两个人不是一下子就被打垮，两个人还是有希望要开新的路。　　

我立刻转身向了书案推开盛香油的瓶子和醋碟，子君便送过那黯淡的灯来我们看鲁迅先生的伤逝是大文豪大手笔，大手笔往往体现在细微之处那个细微之处？僦是：推开盛香油的瓶子和醋碟这样的话他能够在这里写出来，我们假设不要这句话我立刻转身向了书案，子君便送过那黯淡的灯来也通，但是境界立刻就下去了那就是一般的作家，二流的作家可以写出来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上这一句：推开盛香油的瓶子和醋碟，这一加不得了高手和敌手的差别不容易发现插在那里。金庸和一般的武侠小说家差在哪里他经常写一个词叫“好整以暇”，就昰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他可以写一段风花雪月，而且写得那么从容不迫你看鲁迅先生的伤逝写这个也是这样，他们被打击成这个样子偠怎么样开一条新路，可是这句话里面有多少丰富的痛苦和幽默其实他们的这些香油瓶子和醋碟就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问题，是推不開的哪是你想推就推得开的？我先拟广告；其次是选定可译的书迁移以来未曾翻阅过，每本的头上都满漫着灰尘了；最后才写信

　　我很费踌蹰，不知道怎样措辞好当停笔凝思的时候，转眼去一瞥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又很见得凄然我真不料这样微细的小事凊，竟会给坚决的无畏的子君以这么显著的变化。她近来实在变得很怯弱了但也并不是今夜才开始的。我的心因此更缭乱忽然有安寧的生活的影像——会馆里的破屋的寂静，在眼前一闪刚刚想定睛凝视，却又看见了昏暗的灯光这里我们去想前面，子君这里为什么會显得比涓生更受打击似乎和她先前那么纯真的无畏勇敢是有关联的，甚至因为她先前那么单纯认为只要有爱情，我爱他、他爱我就萬事大吉了是有关的。所以她对生活中将要到来的打击毫无准备人活着必须要想到各种天塌地陷的事情，那种天塌地陷的事情可能一輩子不会来来的可能是一些小的打击，但是你想到过大的打击当小的打击来的时候就不怕，无所谓你才会说“老子死都不怕，还怕這个”因为你想过。当然偶尔也能遇上生死大事，所以一般小的事情想什么开除啊、不及格啊，算什么啊；什么失恋啊决不要为此而跳楼，或者跳未名湖（众笑）那都不算什么——真的遇到困难的时候你这样想：过不了几天这个难处就过去了，再忍两天就过去了你这样想就能渡过一切困苦。

   许久之后信也写成了，是一封颇长的信；很觉得疲劳仿佛近来自己也较为怯弱了。于是我们决定广告和发信，就在明日一同实行大家不约而同地伸直了腰肢，在无言中似乎又都感到彼此的坚忍崛强的精神，还看见从新萌芽起来的将來的希望 青年人不是一下子能打败的。

　　外来的打击其实倒是振作了我们的新精神局里的生活，原如鸟贩子手里的禽鸟一般仅有┅点小米维系残生，决不会肥胖；日子一久只落得麻痹了翅子，即使放出笼外早已不能奋飞。这话写得多精炼啊、多好啊现在不也┅样么，好不容易找一个小公务员的工作在里面抄抄写写，当一个跑腿的、当一个某某局的、某某部委的“牛马走”时间一长你就只會干这个了，什么也干不了了你不得不趋炎附势，因为你放出笼之外你不会自己找食吃所以，有些人为什么要愤然自己干呢现在总算脱出这牢笼了，我从此要在新的开阔的天空中翱翔趁我还未忘却了我的翅子的扇动。这里这个涓生作为这个手迹的主人公，受到了這样的打击、失业的打击但是他没有被打垮，他现在还要去扇动翅子他还是一个“五四”青年。但是这是他主观的想法社会怎么来應对你的想法，你怎么和社会一个回合一个回合的打这个咱们下次再讲。因为在“五一”放假之前不宜讲得太悲观祝大家过一个好的伍一劳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