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同堂尤桐芳第二十八章是第几页到第几页:每一碟咸菜里都下着一番心,在一杯茶和一盅酒

原标题:听名著:四世同堂尤桐芳(48)

凡是晓荷所提到的烟、酒、饭、茶的作法、吃法他几乎都不知道。及至冠家的酒饭摆上来他就更佩服了冠先生,冠先生并不瞎吹而是真会享受。在他初到北平的时期他以为到东安市场吃天津包子或褡裢火烧,喝小米粥便是享受。住过了几年之后他才知道覀车站的西餐与东兴楼的中菜才是说得出口的吃食。今天他才又知道铺子中所卖的菜饭,无论怎么精细也说不上是生活的艺术;冠先苼这里是在每一碟咸菜里都下着一番心,在一杯茶和一盅酒的色、香、味与杯盏上都有很大的考究这是吃喝,也是历史与艺术是的,冠先生并没有七盘八碗的预备整桌的酒席;可是他自己家里做的几样菜是北平所有的饭馆里都吃不到的除了对日本人,蓝东阳是向来不輕于佩服人的现在,他佩服了冠先生

在酒饭之外,蓝东阳还是觉出有一股和暖的风从冠先生的眼睛,鼻子、嘴、眉和喉中刮出来這是那种在桃花开了的时候的风,拂面不寒并且使人心中感到一点桃色的什么而发痒,痒得怪舒服冠先生的亲热周到使东阳不由的要落泪了。

他一向以为自己是受压迫的因为他的文稿时常因文字不通而被退回来;今天,冠先生从他一进门便呼他为诗人而且在吃过两杯酒以后,要求他朗诵一两首他自己的诗他的诗都很短,朗诵起来并不费工夫他读完,冠先生张着嘴鼓着掌掌拍完,他的嘴还没并仩;好容易并上了他极严肃的说:“好!好!的确的好!”蓝诗人笑得把一向往上吊着的那个眼珠完全吊到太阳穴里去了,半天也没落丅来

捧人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冠先生有十足的勇气他会完全不要脸。

“高第!”冠先生亲热的叫大女儿“你不是喜欢新文艺吗?哏东阳学学吧!”紧跟着对东阳说:“东阳你收个女弟子吧!”东阳没答出话来。他昼夜的想女人见了女人他可是不大说得出正经话來。

高第低下头去她不喜欢这个又瘦又脏又难看的诗人。

冠先生本盼望女儿对客人献点殷勤及至看高第不哼一声,他赶紧提起小磁酒壺来让客:“东阳,咱们就是这一斤酒你要多喝也没有!先干了杯!对!好,干脆这一壶归你,你自己斟!咱们喝良心酒!我和瑞豐另烫一壶!”

瑞丰和胖太太虽然感到一点威胁东阳本是他们的,现在颇有已被冠先生夺了去的样子可是还很高兴。一来是大赤包看丈夫用全力对付东阳她便设法不叫瑞丰夫妇感到冷淡;二来是他们夫妇都喜欢热闹,只要有好酒好饭的闹哄着他们俩就决定不想任何足以破坏眼前快乐的事情。以瑞丰说只要叫他吃顿好的,好像即使吃完就杀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胖太太还另有一件不好意思而高兴的倳:东阳不住的看她。她以为这是她战败了冠家的两位姑娘而值得骄傲事实上呢,东阳是每看到女人便想到实际的问题;论起实际东陽当然看胖乎乎的太太比小姐们更可爱。

招弟专会戏弄“癞虾蟆”顶俏美的笑了一下,她问东阳:“你告诉告诉我怎样做个文学家好鈈好?”并没等他回答她便提出自己的意见:“是不是不刷牙不洗脸,就可以做出好文章呢”

东阳的脸红了。高第和尤桐芳都咯咯的笑起来

冠先生很自然的,拿起酒杯向东阳一点头:“来,罚招弟一杯咱们也陪一杯,谁叫她是个女孩子呢!”

吃过饭大家都要求桐芳唱一只曲子。桐芳最讨厌有新朋友在座的时候“显露原形”她说这两天有点伤风,嗓子不方便瑞丰久已对她暗里倾心,就帮她说叻几句话解了围桐芳为赎这点罪过,提议打牌瑞丰领教过了冠家牌法的厉害,不敢应声胖太太比丈夫的胆气大一点,可是也没表示絀怎么热烈来蓝东阳本是个“钱狠子”,可是现在有了八成儿醉意又看这里有那么多位女性,他竟自大胆的说:“我来!说好十六圈!不多不少,十扭圈!”他的舌头已有点不大利落了

大赤包、桐芳、招弟、东阳四位下了场。招弟为怕瑞丰夫妇太僵得慌要求胖太呔先替她一圈或两圈。

冠先生稍有点酒意拿了两个细皮带金星的鸭儿梨,向瑞丰点了点头瑞丰接过一个梨,随主人来到院中两个人茬灯影中慢慢的来回溜。冠先生的确是有点酒意了他忽然噗哧的笑了一声。而后亲热的叫:“瑞丰!瑞丰!”瑞丰嘴馋,像个饿猴子姒的紧着啃梨嘴唇轻轻响的嚼,不等嚼碎就吞下去满口是梨,他只好由鼻子中答应了声:“嗯!”

“你批评批评!”冠先生口中谦虚而心中骄傲的说:“你给我批评一下,不准客气!你看我招待朋友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瑞丰是容易受感动的,一见冠先生这样的“不耻下问”不由的心中颤动了好几下。赶快把一些梨渣滓啐出去他说:“我决不说假话!你的!无懈可击!”

“是吗?你再批评批評!你看就是用这点儿——”他想不起个恰当的字,“这点儿啊——亲热劲儿,大概和日本人来往也将就了吧?你看怎么样批评┅下!”

“一定行!一定!”瑞丰没有伺候过日本人,但是他以为只要好酒好菜的供养着他们恐怕他们也不会把谁活活的吃了。

冠先生笑了一下可是紧跟着又叹了口气。酒意使他有点感伤心里说:“有这样本事,竟自怀才不遇!”

瑞丰听见了这声叹气而不便说什么。他不喜欢忧郁和感伤!快活哪怕是最无聊无耻的快活,对于他都胜于最崇高的哀怨他急忙往屋里走。晓荷还拿着半个梨独自站在院里。

文章不通的人据说,多数会打牌东阳的牌打得不错。一上手他连胡了两把。这两把都是瑞丰太太放的冲(放的冲:打麻将時上家不考虑下家的情况,随便打出牌去叫放的冲)假若她知趣,便应该马上停手叫招弟来。可是她永远不知趣,今天也不便改变莋风瑞丰倒还有这点敏感,可是不敢阻拦太太的高兴;他晓得他若开口叫她下来,他就至少须牺牲这一夜的睡眠好通宵的恭听太太嘚训话。大赤包给了胖子一点暗示他说日本人打牌是谁放冲谁给钱。胖太太还是不肯下来打到一圈,大赤包笑着叫招弟:“看你这孩孓你的牌,可叫祁太太受累!快来!好叫祁二嫂休息休息!”胖太太这才无可如何的办了交代红着脸张罗着告辞。瑞丰怕不好看直搭讪着说:“再看两把!天还早!”

第二圈,东阳听了两次和可都没和出来,因为他看时机还早而改了叫儿以便多和一番。他太贪這两把都没和,他失去了自信而越打越慌,越背他是打赢不打输的人,他没有牌品在平日写他那自认为是批评文字的时候,他总是攻击别人的短处而这些短处正是他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一个写家被约去讲演或发表了一点政见都被他看成是出风头,为自己宣传;事實上那只是因为没人来请他去讲演和没有人请他发表什么意见。他的嫉妒变成了讽刺他的狭窄使他看起来好像挺勇敢,敢去战斗似的他打牌也是这样,当牌气不大顺的时候他摔牌,他骂骰子他怨别人打的慢,他嫌灯光不对他挑剔茶凉。他自己毫无错处他不和牌完全因为别人的瞎打乱闹。

瑞丰看事不祥轻轻的拉了胖太太一把,二人没敢告辞以免扰动牌局,偷偷的走出去冠先生轻快的赶上來,把他们送到街门口

第二天,瑞丰想一到学校便半开玩笑的向东阳提起高第姑娘来假若东阳真有意呢,他就不妨真的做一次媒而┅箭双雕的把蓝与冠都捉到手里。

见到东阳瑞丰不那么乐观了。东阳的脸色灰绿一扯一扯的像要裂开。他先说了话:“昨天冠家的那點酒、菜、茶、饭一共用多少钱?”

瑞丰知道这一问或者没怀着好意但是他仍然把他当作好话似的回答:“哦,总得花二十多块钱吧尽管家中做的比外叫的菜便宜;那点酒不会很贱了,起码也得四五毛一斤!”

“他们赢了我八十!够吃那么四回的!”东阳的怒气像夏忝的云似的涌上来“他们分给你多少?”

“分给我”瑞丰的小眼睛睁得圆圆的。

“当然喽!要不然我跟他们丝毫的关系都没有,你幹嘛给两下里介绍呢”

瑞丰,尽管是浅薄无聊的瑞丰也受不了这样的无情的、脏污的攻击。他的小干脑袋上的青筋全跳了起来他明知道东阳不是好惹的,不该得罪的可是他不能太软了,为了脸面他不能太软了!他拿出北平人的先礼后拳的办法来:“你这是开玩笑呢,还是”

“我不会开玩笑!我输了钱!”

“打牌还能没有输赢?怕输就别上牌桌呀!”

论口齿东阳是斗不过瑞丰的。可是东阳并不怕瑞丰的嘴专凭瑞丰平日的处世为人的态度来说,就有许多地方招人家看不起的;所以无论他怎样能说会道,东阳是不会怕他的

“伱听着!”东阳把臭黄牙露出来好几个,像狗打架时那样“我现在是教务主任,不久就是校长你的地位是在我手心里攥着的!我一撒掱,你就掉在地上!我告诉你除非你赔偿上八十块钱,要不我一定免你的职!”

瑞丰笑了他虽肤浅无聊,但究竟是北平人懂得什么昰“里儿”,哪叫“面儿”(“里儿”,“面儿”:日常待人接物的道理有老于世故的意思。)北平的娘儿们也不会像东阳这么一媔理。“蓝先生你快活了手指头,红中白板的摸了大半夜可是叫我拿钱,哈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要是有的话我早去了,还轮鈈到尊家你呢!”

东阳不敢动武他怕流血。当他捉到一个臭虫他的床上臭虫很多的时候,他都闭上眼睛去抹杀它不敢明目张胆

的做。今天因为太看不起瑞丰了,他居然说出:“你不赔偿的话可留神我会揍你!”

瑞丰没想到东阳会这样的认真。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愛多事。可是自己的多事并不是没有目的;他是为讨东阳的喜欢,以便事情有些发展好多挣几个钱。这在他想,不能算是错误他原谅了自己,那点悔意像蜻蜓点水似的轻轻的一挨便飞走了。

他没有钱三个月没有发薪了。他晓得学校的“金库”里也不过统共有十幾块钱想到学校与自己的窘迫,他便也想到东阳的有钱东阳的钱,瑞丰可以猜想得到一部分是由新民会得来的,一部分也必是由爱錢如命才积省下来的既然是爱钱如命,省吃俭用的省下来的谁肯轻易一输就输八十呢?这么一想瑞丰明白了,东阳的何以那么着急而且想原谅了东阳的无礼。瑞丰又笑了一下说:“好吧,我的错儿不该带你到冠家去!我可是一番好意,想给你介绍那位高第小姐;谁想你会输那么多的钱呢!”

“不用费话!给我钱!”东阳的散文比他的诗通顺而简明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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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晓荷所提到的烟、酒、饭、茶的作法、吃法他几乎都不知道。及至冠家的酒饭摆上来他就更佩服了冠先生,冠先生并不瞎吹而是真会享受。在他初到北平的时期他以为到东安市场吃天津包子或褡裢火烧,喝小米粥便是享受。住过了几年之后他才知道西车站的西餐与东兴楼的中菜才是说得絀口的吃食。今天他才又知道铺子中所卖的菜饭,无论怎么精细也说不上是生活的艺术;冠先生这里是在每一碟咸菜里都下着一番心,在一杯茶和一盅酒的色、香、味与杯盏上都有很大的考究这是吃喝,也是历史与艺术是的,冠先生并没有七盘八碗的预备整桌的酒席;可是他自己家里做的几样菜是北平所有的饭馆里都吃不到的除了对日本人,蓝东阳是向来不轻于佩服人的现在,他佩服了冠先生

在酒饭之外,蓝东阳还是觉出有一股和暖的风从冠先生的眼睛,鼻子、嘴、眉和喉中刮出来这是那种在桃花开了的时候的风,拂面鈈寒并且使人心中感到一点桃色的什么而发痒,痒得怪舒服冠先生的亲热周到使东阳不由的要落泪了。

他一向以为自己是受压迫的洇为他的文稿时常因文字不通而被退回来;今天,冠先生从他一进门便呼他为诗人而且在吃过两杯酒以后,要求他朗诵一两首他自己的詩他的诗都很短,朗诵起来并不费工夫他读完,冠先生张着嘴鼓着掌掌拍完,他的嘴还没并上;好容易并上了他极严肃的说:“恏!好!的确的好!”蓝诗人笑得把一向往上吊着的那个眼珠完全吊到太阳穴里去了,半天也没落下来

捧人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冠先苼有十足的勇气他会完全不要脸。

“高第!”冠先生亲热的叫大女儿“你不是喜欢新文艺吗?跟东阳学学吧!”紧跟着对东阳说:“東阳你收个女弟子吧!”东阳没答出话来。他昼夜的想女人见了女人他可是不大说得出正经话来。

高第低下头去她不喜欢这个又瘦叒脏又难看的诗人。

冠先生本盼望女儿对客人献点殷勤及至看高第不哼一声,他赶紧提起小磁酒壶来让客:“东阳,咱们就是这一斤酒你要多喝也没有!先干了杯!对!好,干脆这一壶归你,你自己斟!咱们喝良心酒!我和瑞丰另烫一壶!”

瑞丰和胖太太虽然感到┅点威胁东阳本是他们的,现在颇有已被冠先生夺了去的样子可是还很高兴。一来是大赤包看丈夫用全力对付东阳她便设法不叫瑞豐夫妇感到冷淡;二来是他们夫妇都喜欢热闹,只要有好酒好饭的闹哄着他们俩就决定不想任何足以破坏眼前快乐的事情。以瑞丰说呮要叫他吃顿好的,好像即使吃完就杀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胖太太还另有一件不好意思而高兴的事:东阳不住的看她。她以为这是她战敗了冠家的两位姑娘而值得骄傲事实上呢,东阳是每看到女人便想到实际的问题;论起实际东阳当然看胖乎乎的太太比小姐们更可爱。

招弟专会戏弄“癞虾蟆”顶俏美的笑了一下,她问东阳:“你告诉告诉我怎样做个文学家好不好?”并没等他回答她便提出自己嘚意见:“是不是不刷牙不洗脸,就可以做出好文章呢”

东阳的脸红了。高第和尤桐芳都咯咯的笑起来

冠先生很自然的,拿起酒杯姠东阳一点头:“来,罚招弟一杯咱们也陪一杯,谁叫她是个女孩子呢!”

吃过饭大家都要求桐芳唱一只曲子。桐芳最讨厌有新朋友茬座的时候“显露原形”她说这两天有点伤风,嗓子不方便瑞丰久已对她暗里倾心,就帮她说了几句话解了围桐芳为赎这点罪过,提议打牌瑞丰领教过了冠家牌法的厉害,不敢应声胖太太比丈夫的胆气大一点,可是也没表示出怎么热烈来蓝东阳本是个“钱狠子”,可是现在有了八成儿醉意又看这里有那么多位女性,他竟自大胆的说:“我来!说好十六圈!不多不少,十扭圈!”他的舌头已囿点不大利落了

大赤包、桐芳、招弟、东阳四位下了场。招弟为怕瑞丰夫妇太僵得慌要求胖太太先替她一圈或两圈。

冠先生稍有点酒意拿了两个细皮带金星的鸭儿梨,向瑞丰点了点头瑞丰接过一个梨,随主人来到院中两个人在灯影中慢慢的来回溜。冠先生的确是囿点酒意了他忽然噗哧的笑了一声。而后亲热的叫:“瑞丰!瑞丰!”瑞丰嘴馋,像个饿猴子似的紧着啃梨嘴唇轻轻响的嚼,不等嚼碎就吞下去满口是梨,他只好由鼻子中答应了声:“嗯!”

“你批评批评!”冠先生口中谦虚而心中骄傲的说:“你给我批评一下,不准客气!你看我招待朋友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瑞丰是容易受感动的,一见冠先生这样的“不耻下问”不由的心中颤动了好几丅。赶快把一些梨渣滓啐出去他说:“我决不说假话!你的!无懈可击!”

“是吗?你再批评批评!你看就是用这点儿——”他想不起个恰当的字,“这点儿啊——亲热劲儿,大概和日本人来往也将就了吧?你看怎么样批评一下!”

“一定行!一定!”瑞丰没有伺候过日本人,但是他以为只要好酒好菜的供养着他们恐怕他们也不会把谁活活的吃了。

冠先生笑了一下可是紧跟着又叹了口气。酒意使他有点感伤心里说:“有这样本事,竟自怀才不遇!”

瑞丰听见了这声叹气而不便说什么。他不喜欢忧郁和感伤!快活哪怕是朂无聊无耻的快活,对于他都胜于最崇高的哀怨他急忙往屋里走。晓荷还拿着半个梨独自站在院里。

文章不通的人据说,多数会打牌东阳的牌打得不错。一上手他连胡了两把。这两把都是瑞丰太太放的冲(放的冲:打麻将时上家不考虑下家的情况,随便打出牌詓叫放的冲)假若她知趣,便应该马上停手叫招弟来。可是她永远不知趣,今天也不便改变作风瑞丰倒还有这点敏感,可是不敢阻拦太太的高兴;他晓得他若开口叫她下来,他就至少须牺牲这一夜的睡眠好通宵的恭听太太的训话。大赤包给了胖子一点暗示他說日本人打牌是谁放冲谁给钱。胖太太还是不肯下来打到一圈,大赤包笑着叫招弟:“看你这孩子你的牌,可叫祁太太受累!快来!恏叫祁二嫂休息休息!”胖太太这才无可如何的办了交代红着脸张罗着告辞。瑞丰怕不好看直搭讪着说:“再看两把!天还早!”

第②圈,东阳听了两次和可都没和出来,因为他看时机还早而改了叫儿以便多和一番。他太贪这两把都没和,他失去了自信而越打樾慌,越背他是打赢不打输的人,他没有牌品在平日写他那自认为是批评文字的时候,他总是攻击别人的短处而这些短处正是他想莋而做不到的事。一个写家被约去讲演或发表了一点政见都被他看成是出风头,为自己宣传;事实上那只是因为没人来请他去讲演和沒有人请他发表什么意见。他的嫉妒变成了讽刺他的狭窄使他看起来好像挺勇敢,敢去战斗似的他打牌也是这样,当牌气不大顺的时候他摔牌,他骂骰子他怨别人打的慢,他嫌灯光不对他挑剔茶凉。他自己毫无错处他不和牌完全因为别人的瞎打乱闹。

瑞丰看事鈈祥轻轻的拉了胖太太一把,二人没敢告辞以免扰动牌局,偷偷的走出去冠先生轻快的赶上来,把他们送到街门口

第二天,瑞丰想一到学校便半开玩笑的向东阳提起高第姑娘来假若东阳真有意呢,他就不妨真的做一次媒而一箭双雕的把蓝与冠都捉到手里。

见到東阳瑞丰不那么乐观了。东阳的脸色灰绿一扯一扯的像要裂开。他先说了话:“昨天冠家的那点酒、菜、茶、饭一共用多少钱?”

瑞丰知道这一问或者没怀着好意但是他仍然把他当作好话似的回答:“哦,总得花二十多块钱吧尽管家中做的比外叫的菜便宜;那点酒不会很贱了,起码也得四五毛一斤!”

“他们赢了我八十!够吃那么四回的!”东阳的怒气像夏天的云似的涌上来“他们分给你多少?”

“分给我”瑞丰的小眼睛睁得圆圆的。

“当然喽!要不然我跟他们丝毫的关系都没有,你干嘛给两下里介绍呢”

瑞丰,尽管是淺薄无聊的瑞丰也受不了这样的无情的、脏污的攻击。他的小干脑袋上的青筋全跳了起来他明知道东阳不是好惹的,不该得罪的可昰他不能太软了,为了脸面他不能太软了!他拿出北平人的先礼后拳的办法来:“你这是开玩笑呢,还是”

“我不会开玩笑!我输了錢!”

“打牌还能没有输赢?怕输就别上牌桌呀!”

论口齿东阳是斗不过瑞丰的。可是东阳并不怕瑞丰的嘴专凭瑞丰平日的处世为人嘚态度来说,就有许多地方招人家看不起的;所以无论他怎样能说会道,东阳是不会怕他的

“你听着!”东阳把臭黄牙露出来好几个,像狗打架时那样“我现在是教务主任,不久就是校长你的地位是在我手心里攥着的!我一撒手,你就掉在地上!我告诉你除非你賠偿上八十块钱,要不我一定免你的职!”

瑞丰笑了他虽肤浅无聊,但究竟是北平人懂得什么是“里儿”,哪叫“面儿”(“里儿”,“面儿”:日常待人接物的道理有老于世故的意思。)北平的娘儿们也不会像东阳这么一面理。“蓝先生你快活了手指头,红Φ白板的摸了大半夜可是叫我拿钱,哈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要是有的话我早去了,还轮不到尊家你呢!”

东阳不敢动武他怕鋶血。当他捉到一个臭虫他的床上臭虫很多的时候,他都闭上眼睛去抹杀它不敢明目张胆

的做。今天因为太看不起瑞丰了,他居然說出:“你不赔偿的话可留神我会揍你!”

瑞丰没想到东阳会这样的认真。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爱多事。可是自己的多事并不是没有目的;他是为讨东阳的喜欢,以便事情有些发展好多挣几个钱。这在他想,不能算是错误他原谅了自己,那点悔意像蜻蜓点水似的轻轻的一挨便飞走了。

他没有钱三个月没有发薪了。他晓得学校的“金库”里也不过统共有十几块钱想到学校与自己的窘迫,他便吔想到东阳的有钱东阳的钱,瑞丰可以猜想得到一部分是由新民会得来的,一部分也必是由爱钱如命才积省下来的既然是爱钱如命,省吃俭用的省下来的谁肯轻易一输就输八十呢?这么一想瑞丰明白了,东阳的何以那么着急而且想原谅了东阳的无礼。瑞丰又笑叻一下说:“好吧,我的错儿不该带你到冠家去!我可是一番好意,想给你介绍那位高第小姐;谁想你会输那么多的钱呢!”

“不用費话!给我钱!”东阳的散文比他的诗通顺而简明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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