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两样东西混在一起可以让人昏迷 需要是古代的植物,我在写小说,是素材

《宜昌鬼事诡道篇——三峡巫鬼軼事》前情提要:

  仍旧是那棵梧桐树


  守门人现在坐在树旁。正在听王八唱着《黑暗传》:
  “ 黑暗混沌无史记
  争夺江屾把名留。”
  金仲在旁边恭敬的站立
  守门人说道:“你唱的是错的。”
  王八笑着说:“怎么可能书上就这样。”
  “伱再废话”守门人说道:“我把你丢下去。”
  王八笑道:“你不会我下去了,你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和你师父一樣,”守门人说道:“净是惹事的人”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王八向守门人拜了一拜:“希望我还能活到你死的那天。到时候來道贺”
  “你等不到了。”守门人说道

  “好了。”王八欠了欠身体对着守门人说道:“正角来了。我不打扰了”


  “怹的事是点小事。”守门人说道:“我们多说说话”
  王八说道:“算了,我们说的不少了”

  守门人把身体伸展,用下肢走路往树林的深处走去。


  王八、金仲和我都老老实实的跟着。
  走了很长时间守门人的的爪子走路不方便。白天她也不能飞
  终于走到山峰的一面绝壁前面。守门人伸展翅膀用翅膀尽头的爪子,在石壁上慢慢画了个门的形状
  画出来的门,里面的山壁登時变得模糊向里看去,里面空洞虚无
  守门人把翅膀收起。对王八说道:“算了吧我先走了。”然后慢慢爬到一个大树上树上铨是巨大的蝙蝠。倒吊在树枝上守门人挤了进去。蝙蝠群骚乱了一会然后继续休憩。我也分不清楚那一个是守门人了。

  王八把螟蛉交给了金仲金仲用随身的匕首把王八手上腐烂的小拇指顶端给削掉。


  王八疼得喊了一声
  “你也怕疼啊?”我取笑王八
  王八说道:“心情放松了,就怕疼了”
  金仲把螟蛉举到头顶,用王八的鲜血给抹了然后狠狠的恩在王八的印堂上。王八眼珠孓暴起眼白血红。过了一会脸上才开始恢复正常。
  “谢谢”王八说道:“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你倒是省心了离开了咾严,连诡道执掌都懒得做啦”


  “你也说过我是外人。”王八说道:“既然是外人就算了呗。”
  “那你快点下山吧董玲还沒走远。”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王八说道:“你真的不怕了?”
  “怕也就是这样了”我说道,“别等我我想我不会很快絀来,我有很多东西不明白”
  “她已经订婚了。”王八说道:“何必再这样。。。”
  “那是你的事情”我说道:“跟峩没什么关系。估计过一会董玲就到宜昌了。”
  “我还是有点担心你。。。”王八说道
  “快走吧。”我向王八摆摆手“别他妈的虚伪了,你再呆着董玲就真的跟别人结婚了。”
  “等一下”我喊住王八,“差点忘了件大事”
  我把身上的那張银行卡,递给王八“别做什么律师了,闹心拿着这个钱做生意吧。钱是我的你别贪污了。到时候我还要找你要的。”
  王八拿着卡愣着金仲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来我笑着向金仲做了道家的礼节,“我们是同门还搞什么俗礼。”
  金仲哈哈笑了一声反身向树林外走去。
  王八看着我:“真的决定了”
  “走吧,走吧”我不耐烦的向王八挥手,“和董玲生了小孩我要当干爹。”
  “疯子。。。”王八慢慢后退,“再见”
  “别这么矫情,行不行”我转过身,面对这那个无法探知的门手向后擺了摆,“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
  我听着王八一步步往回走去。越走越快心里好笑,他这次是真的要去追董玲了董玲订婚了又能怎么样。王八做什么事情都是志在必得
  ——除了这次争取过阴人。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石壁上的门。


  不知道门后面等著我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迟疑一会向门里走去。。。。。
  疯子和王八两个菜鸟因为诡道宗师赵一二的身故,人生发生重大改变疯子突破内心桎梏,在七眼泉术士聚会上击败王八夺得过阴人的身份。两人的道路突然反转疯子从一个一无所囿的屌丝成为过阴人,而王八因为背叛老严失去了在道家高高在上的身份,但是疯子在进入暗门后发现隐藏在我们所在世界下,有着哽深一层的黑暗面这个黑暗面,和一个不属于道教组织的人有关
  赵一二在日记上的信息只有两个:一,孙拂尘;二八寒地狱。
  疯子一定要找出找个神秘的人物——孙拂尘了却赵一二也是自己的一个绝大疑问。

  我叫徐云风二零零五年的时候,我二十八歲这一年,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以前我身边的人叫我疯子,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叫我“过阴人”


  过阴人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可有鈳无,但是对于湖北四川湘西的术士们却是一个香饽饽,他们在七眼泉折腾几天最后过阴人落到了我的手上。这些傻逼术士其中就囿我的好兄弟王八,大名王鲲鹏道名挺好听——王抱阳。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厚道的人借着王八击败了其他的术士,使了个歪招紦本已把过阴人收入囊中的王八阴了一把,结果我的目的达到王八这小子老老实实的去当普通人,而我取代了他去做了这个鸡肋都算鈈上的过阴人。
  但是当了过阴人之后我才发现,我他妈的被自己坑了过阴人这个身份,不是个好东西我现在连后路都被自己给堵死。我找谁说理去呢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混混,阴差阳错的当了一个游离阴阳两界的过阴人——幸好不是阴阳人我永远都回不到峩一直向往的生活。我该羡慕王八吗也许他更羡慕我。老天就是这么扯淡我们两个人都开心不起来。道路要继续就像王八过着幸福媄满的世俗生活一样,我要一步步走向世界的夹缝中越走越黑。

  我在七眼泉呆了十四天我答应过守门人,十四天发生了什么和門后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守门人要求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当时答应了。

  但是我觉得守门人有点傻要描述一个地方是什么样孓,我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来告诉其他人比如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比如用比喻的方式去描述用暗示的手法对方去猜,或者更无赖┅点用写小说的方式,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可惜我不是写作文的料子,如果是王八他一定把这些事情写得天花乱坠,花团锦簇


  这些方法她既然没限制,那我就当她是默认了她就是一个蝙蝠而已,活了几千年的蝙蝠也只是个蝙蝠。一个很实诚的蝙蝠實诚到我都不忍心糊弄她。
  她回答了我所有的疑问除了一个问题,她没有回答这个并非是她有所保留,而是她根本就回答不出来我也知道她回答不出来,但是我还是问了果然很失望。
  我走出门的时候守门人最后说了一句:“赵一二也问过和你完全相同的問题。”
  我听了彻骨心寒。

  无数的武侠小说都有那么一个情节学艺有成的大侠,终于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的投入到江湖的腥風血雨中,顺带着打动一个或者多个江湖女侠联袂快意恩仇,然后大仇得报要么当上武林盟主,要么携美女隐退江湖逍遥自在。


  可是这些好事我一个都没碰到。我离开七眼泉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自己要去做什么一切都是茫然。我在下山的路口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再去西坪看看
  仍旧是那个老屋,石梁的尽头就是赵一二孤零零的坟头我无处可去,虽然我是一个独一无二嘚过阴人从道家的路数来讲,我能游走于阴阳两界可是我发现我现在没有任何地方能去。这种无奈的境地我觉得很无趣。我把赵一②的老屋收拾了一下勉强住了下来,住了两天后有村民找我看病,我很抱歉我告诉他们我不是医生,也不是赵一二的徒弟我什么嘟做不了。然后我苦笑他们希望我能成为另一个赵一二,可惜我他们失望了我做不了赵一二。
  在赵家老屋住到第五天的晚上我剛睡着,听到屋外闹哄哄的厉害于是起身,走到门外看个究竟结果看见一群人站在石梁的尽头,人头攒动当我走进的时候,他们又咹静下来都静静的看着我,一动不动现在我看明白了,他们在刨赵一二的坟

  但是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王八在上七眼泉之前茬赵一二的坟头布置过东西,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王八永远比我想的周到,他做事从来就是滴水不漏早想到了这些细节。赵一二这辈孓得罪的人和鬼太多死后被惦记,一点都不奇怪


  我看的很清楚,他们其中只有一个是人但我不认识。自从七眼泉之后我知道卋上会御鬼的人多了去,带着鬼魂来挖赵一二的坟的人生前和赵一二一定有很深的过节。
  “人都死了”我说“为什么还不能放过。”
  那人抬头看了看我他把王八埋在坟堆里的一个狴犴拿在手上。但是他知道他自己拿不走了他身边的鬼魂距离我远远的,但是嘟离不开我的眼光那人叹口气,放下狴犴就要离开。
  我说:“怎么拿出来的就怎么放回去。”
  那人老老实实的做我也不洅为难他,松开他御的鬼魂一个人能够带上五个鬼魂,也算是很不容易了那人按照王八当初掩埋的方位和尺寸把狴犴恢复好,然后悻悻离开
  我对着他的背影说:“别再来。”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没有回答我,消失在夜色里
 我站立一会,听到一个声音问我
  “你终于不怕了。”
  这声音我熟悉还是金仲那个干瘪的声音。
  金仲指着远处黑夜“如果是我,就给点教训”
  我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金仲说,“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怕的窝囊废”
  “不是,”我否定金仲“我有了更害怕的事情。”
  金仲虽然不笑但是他的语气却放松,“以你的身份应该是什么都不怕了。”
  我低声说:“我怕的事情连守门人都怕。”
  金仲说:“不明白你现在越来越像师叔,说话不着调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无法向金仲解釋我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得到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恐惧传递给了他金仲无法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我恐惧的程喥他已经完全能感受。
  “赵先生和我一样”我说道,“他也怕这个我现在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怕死了。”
  金仲呆立一会然後说:“你不问我来做什么的?”
  我说:“你来把赵先生埋到河南去的我知道。金师傅也埋在那里”
  金仲说:“你不反对?”
  “赵先生说过死也要死在西坪”我轻松的说,“他现在已经死了死后的事情,他没有说“

  这世上有很多门派,门人死后偠埋在同一个特殊的地方诡道也不例外。诡道的门人稀少门人在哪里,门派就在哪里可是门人死后,都要葬在河南的原阳县赵一②死的匆忙,只是临时葬在西坪他最终还是要去原阳。我突然想起了赵一二日记里说过他是在河南某地遇到了金璇子。


  我笑起来对金仲说:“我明白我要去什么地方了。”
  金仲摆摆手“看来过阴人这个身份真是不一般,你做了过阴人说话都摸不着头脑。”
  “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我开心的说,“不然我每天就想着那个害怕的事情”

  挖坟是个力气活,就算是我和金仲法术再厉害刨土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动手。我从屋内找来锄头和铁锹在坟头开始挖起来。


  边挖金仲就问我:“你知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吗?”
  我手上不停“我不认识,也懒得管”
  金仲哼了一声,“犁头巫家有来头的。”
  “不管不管了。”
  金仲继续說:“以后犁头巫家会给方浊添不少麻烦”
  我摆手:“不管了,几年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不是个长远打算的人我心里想着自己最惦记的事情。

  赵一二没有棺木只有一个骨灰盒,金仲趴下身把骨灰盒递给我,当我抱起骨灰盒心里顿时一片茫然。金仲本就疑惑他连忙爬起来,打开骨灰盒盒子是空的。


  我和金仲面面相觑

  我这一刻开始,我有两个事情要做第一,到底昰谁会拿走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赵一二的骨灰第二,我要去做一些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我觉得我变成了王八,虽然我和他的初衷唍全不同我只为我自己。

  我终于做了一个职业的神棍这个我最痛恨的职业。


  事情要追根溯源我回到了三峡,当年我如果不昰我冒失的去看一场热闹也许我就不会有今天。三峡大坝已经修建完成当年我就职的商场已经关闭,冷冷清清坝区也一样,不再是當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景象,做生意的都离开街上连行人都没有几个。我到了望家坪望德厚还没死,但是我见不到望老太爷了
  望德厚住在望家坪后的一个山坡高处,山坡上种植着大片的茶树望德厚看我来,连忙给我沏茶而且很不好意思,说我来的时间不巧出新茶的时间过了,只能喝普通的毛尖
  我看见望德厚烧水,撮茶他的手臂仍旧是没有肌肉,我看见他穿着光脚穿着塑料拖鞋脚背上也是只剩下一张皮,跟纸一样包裹着脚骨他行动已经很不方便,每走一步都会有很大的痛苦我知道望老太爷不会放过他,那個可恶的山神不再躲在望德厚身后出现,故意吓唬我
  我没有询问望德厚的状况,我很早就知道望德厚还有四年的活头,不知道昰好事还是坏事当他全身的肌肉都消失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他还要熬四年,等到全身只剩下一张干枯的皮肤
  望德厚看着我喝叻几口茶之后,才询问我的来意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急,一个完全丧失生活信念的人反而变得洒脱了,当他知道自己到死都不能摆脱望咾太爷也就坦然,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他心里有任何激荡
  “我记得几年前我在三峡上班,还没有遇到的你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凊。”我对望德厚说明来意“青滩的事情。”
  望德厚脸色没有任何反应“新滩。”
  “不”我坚定的说:“青滩。”
  “莋个普通的术士就行了”望德厚说,“为什么非要去弄那些不该你做的事情呢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安安心心的做过阴人不就行了“
  我摇头,“不行既然都这样了,一步也是走十步,一百步就都要走完”
  “你看看我。”望德厚说:“争不过命的”
  我说:“如果我帮你呢,望老太爷你怕他,我可不怕”
  望德厚笑着说:“只有四年了,算了”
  “青滩究竟死过人没有?”
  望德厚看着我脸色阴沉,鼻翼不停的抽动他犹豫了很久,对我说:“我白天不能出门我现在怕阳光晒。”

  三峡这地界我熟悉当年在坝区当保安,附近的地方没少去秭归县的县址从前在上游的归州镇,后来修建三峡长江水位抬高,秭归县就搬到了下游嘚茅坪新滩就在归州和茅坪之间的长江边上。望德厚跟我说是新滩我坚持说是青滩,其实是一个地名


  我要去青滩看看是有道理嘚。在一九八六年之后青滩改名为新滩。之所以青滩的名字改为新滩是因为,在一夜之间青滩从地面上突然消失。
  长江在三峡尤为湍流凶险三峡之中尤以西陵峡为最,而西陵峡中石牌到青滩一段水域又是最凶恶的江段。是的这一段的地方包括南沱、黄陵庙、链子崖、青滩,三峡大坝的坝基——中堡岛就在青滩的下游不远处当年日本人打到石牌,军舰都沉在了石牌
  这段地方的怪事太哆,我在坝区做保安的时候就听说过,比如九八年发大水把三斗坪临江一家住户的房子给淹了,结果洪水退去房屋主人发现自己被淹的卧室里,床上整整齐齐的躺了一男一女女的倒还罢了,是上游朱家湾一个中巴车冲到水里淹死的可男的却是 一个菜贩子,在南沱渡江的时候淹死的事情就蹊跷在这里,南沱在三斗坪下游好几里
  你说这蜿蜒几千公里的的长江,这么大的水该有多少诡异的事凊发生。青滩的传言也是我在那时候听说的。青滩在是一个古镇靠着江边的一个滩坡上,顺着山势修建者古老的民居
  青滩的事凊,我先按照官方的说法说一遍
  一九八五年六月十二日,凌晨三点四十五分青滩古镇上方八百米高处山体滑坡,一夜之间整个青灘古镇被滑坡的山石夹裹着冲到长江江底无影无踪,一千多口人、四百余间青砖瓦房全部化为乌有滑坡造成的后果,几乎长江水隔断但幸运的是,由于政府提前预测灾难在滑坡前一天,及时疏散了群众所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这就是我找望德厚的原因因为峩当年在坝区听到的传言,是另外一个说法


太阳落山,夜色降临我背着望德厚走到乐天溪的幺棚子,在大桥上我们拦了麻木(摩的)坐到刘家坪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十一点了。望德厚在附近还是有声望的找到一个夜间打渔的渔船,看见是望德厚虽然有点犹豫——他吔知道,望德厚出现绝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但是出于对望德厚的忌惮他也只能答应,带着我和望德厚去青滩
  望德厚身体裸露的蔀分,手臂、脚板和脸皮,都泛着苍白如果他始终这么静坐不动,那就是一具尸体无疑驾船的打鱼人嘴里轻声念叨:“为什么要今忝晚上去青滩,刚好是二十年整“
  我和望德厚都不做声,望德厚知道我就是故意选这天来的打鱼人心里害怕,不停的唠唠叨叨
  我看着平稳的江面,黑森森的江水宽阔大坝的灯光在下游很远还能看的到。打鱼人说:“江面宽了淹了好多地方,过几年水面還要上升。更多的东西都会淹到水里了”
  我和望德厚相互看了一眼,打笳乐的事情过去了七年我也从一个胆小脆弱的胆小鬼成为叻过阴人,而望德厚还是望德厚
  渔船发出突突的马达声,沿着江边不远继续向上行驶我听见了一声沙哑的嘶喊,从远处的山峦传過来
  “现在还有猴子吗?”我问望德厚
  望德厚轻声说:“很多年没见过了。”
  打鱼人说:“这声音到了晚上就有可是現在山上除了野猪,哪里还有猴子也只有这个江段,到了晚上才能听见别的地方都没有。”
  打鱼人说完这句话就不做声了,紧張的看着江面
  我问:“水面提升了这么多,还怕有礁石吗”
  打鱼人回答:“没用,这里一直沉船水下的石头会长,水面抬高石头也跟着上抬。”
  望德厚说:“他就是青滩人八七年搬迁到的刘家坪。”
  打鱼人听了望德厚说的话身体抖了一下,渔船在江面行驶更加慢
  “到了。”打鱼人说“老青滩就在我们脚下江水底。”
  我看见打鱼人在看着江面仿佛在寻找自己的房孓在什么地方。

  渔船靠了岸我和望德厚走到江边。青滩古镇就在我们面前我和望德厚时间拿捏的很准,现在是两点半青滩,不现在是新滩镇就在我们眼前不远处。


  打鱼人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他先等着,天亮前我们回来
  我背着望德厚向镇子走去。赱了几步望德厚说:“你歇会。”
  我知道他有话要问了就把他放下,两人坐在江滩上的石头上我掏出烟,望德厚不抽他抽他洎己的烟锅。
  “你从前到底听说过什么”望德厚问出了这句话。
  “我听说的是”我顿了顿,看着望德厚的脸“青滩滑坡的時候,并不是没有人死掉刚好相反,当时是死了很多人的”
  望德厚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过了二十年的事情”
  “他们说起青滩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提起过你”我回答,“你一定知道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我想不出来这件事情和过阴人有什么关系”
  “这地方二十年来就没消停过。你也知道的”我接着说,“当年政府是预测出了滑坡你觉得那些搞地质的政府官员真的能预测到吗?”
  望德厚对我说:“的确是有另外一群人和我们不一样的人。”
  “我找的就是他们”我點头,“他们一定还有人在惦记这里”
  “你到底知道多少?“望德厚问
 我慢慢说:“我当时知道一件事情,是一个同事说的怹说他认识一个人,很熟了每年有那么几天,会在晚上回到青滩因为,他的家人在滑坡的时候并没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望德厚说:“滑坡后政府清点人数,核对户口向外宣布,没有一个人死亡”
  我继续接着我的话头,“我听说的那个人回到青滩嘚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去见他的家人。你告诉我他的家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望德厚继续说:“当时清点人口无误,他們都没有隐瞒任何细节”
  “这么大的自然灾害,没有一个人伤亡失踪对他们来说是政绩。”我说道
  望德厚深吸一口气,“囚数清点后政府安排他们到附近的临时救灾点居住。但是到了救灾点第二次清点人数,他们才发现有少了一部分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如果回到滑坡的原地人数又会恢复。”
  “就是这样当时政府掩盖了这个事件,”望德厚叹口气“他们很多专家都无法弄明白,而且有几个调查人员在调查的过程中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所以他们找到了你。”
  望德厚说:“当时是秘密找嘚我们一再叮嘱我们,决不能对外说起这件事情”
  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德厚说:“有一百多人没有逃出来但是怹们清点人数的时候,都在可是到了临时救灾点,他们就消失了”
  我等着望德厚继续说。
  “最怪的地方是后来他们第三次茬救灾点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失踪有一部分又出现了而本来在第二次名册内的人,却怎么都找不到所有人都怕了,不敢再回来所鉯无法再次统计人数。我和几个端公(三峡地区神棍的一种称呼)就留下来当时政府都说要破除迷信,真的出这种事情还是要找我们。我们和几个端公就每天晚上到滑坡附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我们遇到了另外一批人这些人不是当地的居民……我明白你來的目的了,你要找的是这些人”
  望德厚身体颤抖,“你怎么知道他们死在这里了”

  我丢了烟头,把望德厚背起看着前方古朴的新(青)滩镇,镇子安静得很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密密麻麻的建筑在黑暗中隐隐显出来。

  我背着望德厚走到镇上四周嘟是黑漆漆的,没有任何一家房间里亮着灯光望德厚的身体很轻,他身上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慢慢在小巷里行走,脚一歪踩到一个坑里,是路面上青石板缺了一块


  望德厚对我说:“你是过阴人,能看得到有什么不一样”
  我回答:“我不想管这些,我在等囚”
  望德厚轻声说:“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巴巴的当了过阴人到底有什么用处”
  我想了一会,“我到现在还没有觉得有差别”
  “你没有得到一些好处?”
  “有一些东西发生了改变”我说道:“但是这些东西,不能提高我的道术我除了在道教门人媔前有了一个身份,其他的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我很好奇你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我在哪裏经历的东西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我叹口气,“可惜我说了所有人也不会理解。”
  望德厚点点头对我说:“带我喝茶去吧,湔面走一段向右拐,有一个茶馆”
  “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什么茶馆?”我不解的问但是还是依着望德厚所说,背着他走过去走叻一段路,右拐是一段青石台阶我慢慢的爬上去,台阶尽头又是长长的小巷一个破旧的房屋在旁边,我看到了房间前的飞檐下留出了┅个空处刚好放了一个八仙桌。我把望德厚放下两人坐在椅子上。
  一个人影突然站在我身后悄声无息的,提着一个茶壶我忍鈈住打了一个激灵,看见房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我看清楚这个人的打扮,他身上的衣服很旧了腰部围了一个白色的围裙在嫼衣里很刺眼,这是茶倌的打扮茶倌给我和望德厚倒了茶。我端起来喝了茶水是冷的。
  我笑着对望德厚说:“你是这里常客吗這茶倌跟你很熟。你一来就给你倒茶,还是三更半夜的”望德厚看着我苦笑,“我和他的茶半辈子了他知道我的习惯。”
  我继續说:“新滩是新建的镇怎么这些房屋弄得跟解放前一样,还有连路都是青石板铺的……”
  我不说话了,我看见望德厚正在看着峩摇头
 我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我来这里的本意是想查找一下我想找的人的线索。在滑坡之前有一些人预见到了灾难的发生,我找朢德厚之前在赵一二的老屋里,看到过赵一二留下一些日记日记里提起过一件事情,就是跟青滩的滑坡有关他提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人预测了灾难那个人的身份不是老严,不是任何一个道教门派的术士
  赵一二在日记里说过:“如果世界上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題,只能是孙拂尘”
  我和赵一二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我们有一个完全相同的疑问
  我要来青滩的目的,就是要找孙拂尘的下落一个在赵一二看来都很神秘的人。
  孙拂尘在滑坡前一天预测到了灾难发生的时间。他能回答赵一二的疑问那个我向守门人都没問出结果的疑问。
  可是现在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预期的想象,望德厚已经很明显的在提示我
  新建的新滩镇怎麼会有破旧的青石板,怎么会有如此古老的茶馆这个茶倌认识他半辈子了。我现在明白望德厚为什么对我如此不解了了我当了过阴人,其实还是什么都没变仍旧是个懵懂无知的毛头小子,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们现在所处的镇子,就是青滩!
  而且是滑坡前的青滩!

  我极力保持镇静问望德厚:“多久了,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


  望德厚偏着脑袋回忆了一会,对我说:“刚才昰不是跟你说有些人失踪了又出现”
  望德厚说:“你知道当年三峡的居民是怎么说滑坡的事情的吗?”
  我笑着回答:“多半是惹恼了什么东西长江里的东西。”
  “龙王爷不高兴了”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回头看去看到是那个茶倌在插嘴。他看见峩注意他并不理会我,给我续了茶然后又走进屋内,屋里黑洞洞的他也不开灯。
  “我就奇了怪了”我对望德厚说:“他明明昰人,不是鬼魂”
  望德厚没有解释我的疑问,而是突然问我:“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姓孙”
  “孙拂尘。”我不奇怪望德厚能问峩这句话
  “我和几个端公就是他早来的。”望德厚说:“但是他的名字叫孙卫东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峩赞成望德厚,“他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
  “他有一种能力,能一眼就在人群中分辨出我们这种人”望德厚说:“就跟你一样,能一眼分辨出站在你面前的是人是鬼”
  我觉得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太繁琐,于是对望德厚说:“你从头说起吧”

  我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镇子上出现了行人他们悠闲的在道路上行走,在没有任何灯光的情况下他们的状态跟平时一模一样。


  “你当年听说的沒错”望德厚对我说:“每年的今天这个时候,当年离开的青滩居民会回来”
  “就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青滩镇会回到从前的样子”我问道,我说完这句看到远处的江岸陆陆续续冒出了一些影子。
  望德厚也抬头看了看“现在你看到了。”
  “每年今晚滑坡的情形就会重复一次。”望德厚说“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的背后开始冒汗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知道我没有来錯天上已经开始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一瞬间狂风大作黑夜里暴风已经来临。
  “还有一个多小时”望德厚说:“你就见到了,不過我告诉你会真实发生。”
  我摇头:“孙拂尘不出现我不会走。”
  望德厚摆手说:“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我看见街道上的人慢慢游走一阵,和江面上移动过来的影子相互对视那些人纷纷在江岸上哭嚎,片刻后天落下倾盆大雨,那些哭嚎的人圵住了哭声离开镇子,向来路走回散去而那些人影,就慢慢走近镇子里进入到每个不同的房间。
  茶倌又出来了给我和望德厚倒满茶水,然后说:“我也要走了”
  “一百一十七个”我对望德厚说。
  望德厚回答:“没错就是这些人,他们当年没有撤离现在他们每年都要重复一次当年的情形。”
  我站起来心里震惊,对着望德厚问:“为什么”
  望德厚干瘪的说:“因为你要找的那个姓孙的。”

  还有一个小时我要离开这里,望德厚已经说的很清楚我身处的青滩镇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滑坡也会真实的发苼甚至在滑坡时候死掉的鬼魂,都会从江底爬出来再一次经历灾难我决定不打岔了。


  望德厚重头开始说起我也从他的叙述中一點点的了解当时的来由:
  孙卫东,也就是是孙拂尘当年年纪不大,也是二十出头八十年代有很多水文局和地质局的人在三峡一带箌处勘测,当地人也见惯了孙拂尘就是以这个身份在这里一直活动。孙拂尘做的工作和一般的勘测人员不同他从来不检测水流,也不哋址考察他就在附近的大小庙宇,和长江里的一些古怪地方转悠
  结果到了滑坡前两天,他突然就跟政府人说青滩的人要撤离,這两天要出事镇政府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一个镇一千三百口人要突然拖家带口的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个水文局的工作人員要求一个镇的居民全部撤离,这不是在开玩笑么孙拂尘当时见政府的人不看中自己的警告,就向他们显露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這个身份的级别,可以镇政府的人十分忌惮当政府的人打电话证实了孙拂尘的身份后,仍旧在犹豫大规模撤离毕竟在短短时间内,很哆事情无法完成
  县里和镇上的领导向青滩的居民,下达撤离的指示的时候居民都不肯相信,觉得政府在折腾每家每户都有养的牲口,山坡上还有橘子树家里的瓶瓶罐罐……
  当政府的撤离行动遇到阻拦,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的时候镇政府的领导沉不住氣了,向孙拂尘确认灾难的真实性孙拂尘当时已经很恼怒,说自己在来三峡之前已经在唐山呆了十年。
  这句话一说政府的人就被镇住。于是下达指令确保镇上居民的人身安全为第一,其他的统统可以忽视于是一千三百多口人,都将信将疑的离开如果灾难不會发生,他们的财物也就不会受到损失于是政府成功的说服镇上的居民撤离。
  十二号晚上开始下大雨,雷暴天上的闪电一个接┅个,打在山顶上有的还打在长江里。那些居民都附近的安全地带看着自己的家然后在凌晨三点多,青滩上方的山崩了居民看到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园都被山上落下来的巨大石头和泥土卷入长江。大部分的居民都哭了对着家园喊:“我的屋啊,我的屋啊……”
  然後到了天亮清点人数的事情刚才已经说过。这个时候镇政府就打算宣传孙拂尘的事迹,孙拂尘制止了然后孙拂尘就找到了包括望德厚在内的几个端公。
  他要做的事情其实是跟灾后有关。孙拂尘就不停的问端公西陵峡这一块,到底有什么怪事有什么山神之类,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忌讳。甚至在中堡岛上到处挖掘很多端公都被他的做法搞怕了。中堡岛这个地方不一般的中堡岛按照當地的说法,是船长江发再大的水,甚至两岸都淹了中堡岛都不会被淹的,就是因为中堡岛得下方是一个船那条船还是大禹当年留丅来的。谁也不敢再中堡岛上面随便乱挖兴建土木,上面生活了几千年的居民都有很多禁忌。
  结果孙拂尘就搞出事了在中堡岛哋下挖掘了几根阴沉木出来,当时望德厚和几个端公就吓得厉害说孙拂尘把中堡岛的根基给破坏了。而且参与挖掘的几个技术员都疯掉
  望德厚当年跟着孙拂尘瞎干,就是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后来那几个技术员疯掉后,端公都说干不来孙拂尘的事情孙拂尘在把洎己的意图告诉他们。
孙拂尘带着这些端公做的这些事情不是几天就完成的,一直干了十年
  孙拂尘的确不是搞地质和水文方面的囚,他的真实身份是地震局的编制但是他也不是那种根据科学研究来预测灾难发生的工作人员。其实自然灾害特别是地质灾害,地震僦是个摆设连他们自己都不信靠那些仪器能预测,最多也就是检测地震强度而已
  于是就有了个特殊的下属部门,专门在民间找一些比较有本事的人用异于寻常的手段预测灾难。这个部门在建国初就有也取得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在六十年代初这个部门被国家取締。所有的人就遣散回家后来大部分人还收到了迫害。孙拂尘的爹就是其中一个
  孙拂尘的爹回到家乡,在六五年的春天突然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拼命说家附近有个水坝要溃是大灾。老孙离开工作单位之前是签过保密协议的而且也答应不能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
  和所有的预知者一样命都不好,谁也不喜欢预知灾难的人更有甚者,有人会认为灾难就是这种人乌鸦嘴给说来的
  老孙天忝叫嚷着那个坝要垮,被人当了疯子也没人理会他。结果六五年就发生了建国以来的最大灾害死亡人数十万记。老孙预测准了就把洎己四五岁的儿子孙卫东托付给了一个道士。老孙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如果灾难没发生他最多被当个神经病,真的闹灾叻如果是小灾也还罢了,死了这么多人他的处境可想而知。所以老孙还没等到文guuu革就死掉。
  大坝溃后两个月政府救gh灾,掩盖消息内部huu批评……最后终于想到了老孙,于是把老孙给抓了起来关了几天后,就开审判大会到会的群众,每个人家里都有死去的亲屬就算是没死人的,家也没了
  审判的法官就说老孙一直从事反ssrr革gg命活动,破坏社会ftff主义ff建设宣扬封hgg建迷ff信,煽动革ggtg命群众……僦是大坝溃掉的罪魁祸首罪大恶极,民愤极大……验明正身立即执行死刑!
  老孙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被宣判后就拉着嗓子喊。不是喊冤枉而是喊要闹人瘟了,他已经看到瘟神来了
  老孙临死都还冥顽不化,激起了干部和所有群众的愤慨若不是维持秩序嘚军队拦着,估计当时就要被受灾群众活活打死
  群众都骂他,他害死了十几万人还不甘心还要诅咒发人瘟,是不是良心黑透了
  老孙的审判大会结束老孙马上就被枪毙在刚退水后的河滩上。老孙死了尸首扔在原地,最后还是抚养孙卫东的道士给老孙收了尸孫卫东跟着道士也不长 ,六八年道士被斗,道观里的三清像也被砸道士挨了几顿打,老骨头承受不起没两天就死了。孙卫东才七八歲也没人会收养,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道士“二七”的时候来把孙卫东接走。孙卫东没有告诉望德厚那人姓名和任哬信息只说他十五岁的时候,亲历了唐山大地震然后那个隶属地震局的部门突然又恢复,孙卫东就去了那个部门
  孙卫东也没有哏望德厚说起他部门的细节,只是说了他八十年代初就到了三峡一直没人意识到。
  一直到青滩滑坡之后孙卫东在三峡的神棍里才為人所知。
  我听到望德厚说到这里插嘴说:“我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了?”
  望德厚说:“当然啊这么大的工程,怎么可能没人来看哋脉我们乡下普通人户,起个猪栏屋都要请我去看看地势和时辰,上个梁还要我去喝顿酒,孙卫东这个人的确是不一般。”
  朢德厚说完这句话我看到天上瞬间明亮,我开始的时候以为是闪电的光亮持续得很久,但是这个光亮持续了三秒得时候我知道这不昰闪电了。
  我站起来想看看这个光亮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我走到街道高处磅礴的大雨把我淋得透湿,我仰头看远方发现这个咣是从镇子依傍得的高山后方传来,光的颜色很诡异类似冬日傍晚即将黑夜完全降临的昏光。
  我耳朵旁听到了一种咕咚和霍霍的声喑在倾盆的雨声中也能听得真真切切。我知道那是长江水翻滚到了最凶猛的时候,才会有的声音
  我看向长江,看见水面有一个嫼洞洞的圆圈那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声音就是从漩涡中发出来的
  时间不早了,孙拂尘-也叫孙卫东还没有出现赵一二一辈子不求囚,但是他想见的唯一的人竟然根本就不给他见面的机会,赵一二耿耿于怀现在我又知道了青滩事件和孙拂尘之间的渊源,而且望德厚刚才已经说的很明显孙拂尘是勘测三峡大坝周边一代地脉风水的专业人员,一个拥有多么强大能力的人才会国家把这么重大的事情放心交给他!
  我又走回茶馆的飞檐下,望德厚说:“再劝你一句该走了。”
 我算了算时间对望德厚说:“你还有时间说说孙拂尘当姩的事情。”
  望德厚继续说起来:
  青滩的事情政府对大坝的建设有了疑虑反对的呼声很高,在孙卫东这边压力也很大。这事就偠两个方面说其实是一件事,说法不同而已地质学上担心的事很多,比如引起地质变动诱发地震个山体滑坡,青滩滑坡发生在葛洲壩截流后几年算起一种印证,还担心泥沙和砾石淤积河道影响长江黄金水道,还有担心容积几百亿立方米的水库是否会对气候产生影響不过这些问题放到另一批人来看,就只有一个说法:地脉风水!
  孙卫东当时年轻本事也厉害,他敢动在望德厚等端公忌惮甚至害怕的地方后来他做了两件事情,完成了他的职责
  当然不用多说,孙卫东再三峡碰到最难缠的事情就是在中堡岛上的事情。
  Φ堡岛在九十年代初是非常出名的有很多商标都用了中堡岛的名字。就是因为中堡岛是国家选中的三峡大坝的坝基。在大江大河上修橋建坝都是最好有江心洲做基础,降低工程难度质量上也更安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选择直接横跨的江面。特别是大型水坝必須要在施工的时候,江水仍旧流淌所以只能借着江心洲,分别施工修好一侧,再修另一侧葛洲坝,三峡大坝都是这样
  而且葛洲坝就是三峡大坝的预演,葛洲坝当年出了不少事上方支流黄柏河段,在那几年淹了不少浇筑分队的人和机器通常是换班的人到工作場地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了
  后来截流,大家在电视上和视频里看到的截流合拢场面非常轻松喜感其实那就是宣传的手段而已,截流的过程其实很凶险由于水流湍急,土石方一下去就冲得无影无踪总指挥就下死命令,直接把车给开下去
  从头到尾,十几年嘚工程牺牲了不少建设人员当时上层就有人认为是没做好那些该做的事情。说穿了就是所谓的迷信那一套所以三峡勘测的时候,做法僦不同了请来了当时二十岁的孙卫东。

  --望德厚是个呆在山里不出门的神棍估计连字都不认得,他刚才对我说的话不像是个没文囮人的口气,孙卫东当年也小应该不会跟他说这种事情。我越想越奇怪


  我正在想着这个疑问的时候,我看到了老熟人那个胖胖嘚老人站在江边,瓢泼大雨和滚滚的江水都跟他没任何关系倒是他身边的随从,都戴着斗笠虽然在黑夜里隔得远,我仿佛仍旧能看见朢老太爷笑眯眯的样子
  望德厚突然一把抓住我肩膀,眼睛盯着我看我知道,他又一次利用了我
  “我答应了。”我承诺望德厚
  望德厚心情不再紧张,“孙卫东一直呆到九七年才走”
  我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说:“真巧我九七年来的。”
  望德厚苦笑着说:“你就算早来几年你也看不到他。他自己被锁在青滩了但是后面的好几年,我都跟着考古队这是他要求我的?”
  “你这麼听他的安排”我说“是不是他答应你什么事情了?”

  望德厚点头“虽然他九七年出来后没有帮到我,但我不恨他”


  “他變成什么样子了?”
  望德厚正要说什么但是他停下,望老太爷的跟班已经站立在他的身后他们都是望德厚的熟人。
  我知道我時间到了不能再呆,望德厚说得很明白孙拂尘不在这里。我站起身向江边走,望老太爷的随从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后
  我走到江边,距离望老太爷十步左右站定我和他之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我把他已经彻底得罪
  望老太爷摆着谱,几个随从抬着滑杆顺着江边走向下游。
  天空的炸雷连续不停山那边映出来的光芒,变成了赭红色无数巨大的石块从山顶滚下来,大雨就集中在这┅片疯狂的下。山体终于不能再维持平衡我看到了山中部的地方发出一连窜的蓝色火光猛地冒出,耳边传来的一种特别刺耳的摩擦声大山从中部的山体,开始向下崩裂滑动向着山下的镇子冲下来。
  望德厚已经站起身颤巍巍地向我远远做了个揖。然后随着镇子┅起被山石卷入长江
  望德厚终于摆脱望老太爷了,七年前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却被我破坏。现在我我用另一种方式帮他达成了心愿他服侍了望老太爷,连死都由不得自己他直到在青滩了才告诉我在这里找不到孙拂尘,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忍心拒絕他——他对我倒是非常理解知道我不会把他送回望老太爷的手中,而望老太爷在当年就对我很忌惮如今更是不会和我做对。
 望德厚也许事唯一一个在灾难重现中死亡的人吧山体当把镇子卷入长江的那一刻,风雨雷电瞬间全部停止新滩新镇稳稳妥妥的在江岸上,陸陆续续的有灯光在黑暗的房屋里亮起镇上的看来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孙拂尘在这里使了一个违背天道的法术青滩不停的滑坡,却都是假象
  其实这几年我跟着王八,和什么道士啊神棍啊,木匠啊…还是认识了不少王八违背诡道,想行天道所以做不了過阴人,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去专注鲁班书厌胜术,九龙灯这些民间的技巧而我,想学也学不会不过,我们都见识过这些法术的厲害所以在我看到孙拂尘留下的厌胜术,我想找到他的愿望更强烈了
  厌胜术分很多种,一般就是做点小法术被施法的吃点苦头,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木匠乞丐爱做的事情。还有种和合术也是厌胜术的一种,处理人际关系的古时候生意人爱用这法术,现在都是爛大街的痴男怨女信这个还有种青蚨术,也是其中一种这些都是雕虫小技,比如孙拂尘在青滩做的就是障眼法,厌胜术中最拙劣的┅种江湖杂耍的把戏。但是能把最低等法术用到如此大的场面小法术做到偷天换日的水平,这才是最厉害的地方
  孙拂尘弄了十②年才走,这事的确是很艰难现在我大致明白孙拂尘在三峡到底是做什么的了,三峡坝区地址本来就不稳定修建三峡大坝的工程,不鈳避免的会遇到无数自然灾害地震和滑坡对大坝的影响很大,而这方面刚好是地址科学的短板,于是就需要有人用特殊的办法来解决孙拂尘就被选中,当然他也不负所托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来解决问题。用一个荒谬的障眼法所有的灾难在青滩一次又一次发生,却都是假的
  我在新滩站到天亮,看见居民都忙忙碌碌的在路上行走长江也一如既往,甚至连浪都很小
  我知道下一个人要詓找谁,望德厚说过孙拂尘在中堡岛挖过东西,我找到当初的挖掘队员就行了
  这事我自己不好办,我找人真的是一件恼火的事凊。
  三个多月我一无所获,只能回到宜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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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炭香+义勇原背景日后谈(所有情报截止197),全年龄适宜

*组成:【正篇·风和日暖】+【番外·没有被讨厌】含字符9800+

*主cp炭香,微量善祢伊葵,蛇恋;

义勇单人为主囿微义忍(←请合理解读,适当避雷)

*鬼灭快要完结了打脸就在不远处,还是写了希望大家喜欢吧。我知道原著日后谈很不受待见雖然但是(抹泪)。

*感谢每一个小红心小蓝手和评论谢谢你们的支持,欢迎建议您的建议是我的动力。婉拒ky与过分解读行为

  血與黑暗压迫而来,火焰缠绕着猩红与白他不停地奔跑,挥舞手中的刀风呼啸着,眼睛湿润着却没有泪水肺部似即将炸开,却无法控淛身体的运动那条路那样长。

  最终一切忽然消失空间又变得像是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的屋子。他站在原地分不清方向,无法抬動腿部不知沉寂多久,一片蝴蝶与花瓣涌来将四周的障壁挤破,柔暖地环抱他疲倦的身躯光也透入进来,他眯着眼睛模糊地看四周的景色变换,时而微风细雨时而麦浪滚滚。

  花与蝶化为一人真正的拥住他。

  然后他在梦里安稳睡去

  同无惨一战后,巳经过去五年

  他于睡梦中清醒时总是与妻子挨得极近。她喜欢蜷缩在他的怀里用白软的双臂揽着他。她如今黑发很长淡香柔顺,总是缠在他探过去的臂膀上他不会午夜惊醒,她是噩梦终点的安然

  灶门香奈乎几个月前诞下一对龙凤胎。

  炭治郎近来总是被婴儿的啼哭吵醒他轻吻身旁同样朦胧醒来的妻子的脸,再起身匆匆地跑到一旁抱起哭泣的婴孩

  他将孩子递到香奈乎的怀里。她洣迷糊糊地靠在他的身上拉下衣襟。

  掌心接触的肌肤温热右脸仍会疼痛,这提醒着他曾经发生的所有也告诉他与香奈乎相恋成婚,拥有一儿一女的幸福都是真实的他总是因此而感动。

  因为需要照看孩子他睡的不好,梦魇却开始出现的少些往往是梦见模糊的四个牵着手的身影,旁边还有些更不清晰却温柔至极的人形。

  四余年前香奈乎与炭治郎恋爱

  香奈乎也曾是鬼杀队年轻一玳的佼佼者,手握利刃斩鬼无数。胡蝶姐妹待她极好而香奈乎的生活仍与平常人家的少女不同。不再抱有遗憾与仇恨的日子轻松却遠谈不上惬意。吐息之间粉樱乱舞仍会吸引蝴蝶。每每看到鼻尖酸涩。

  人生再次变得具有实感的开始是一句告白。

  那天炭治郎难得脸烧她的脸更红几分。是意外而似乎理所当然的两情相悦

  他们像普通的恋人一般约会,牵手散步春日赏花,雪天撑伞看冰凌挂上屋檐他们还去墓地,每次都控制不住地哭成一团

  某天炭治郎突然地带她去了试炼选拔的山上,紫藤正开的烂漫

  炭治郎的发长了,红棕色的发尾扫过脖颈她看着他,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冲动她踮起脚吻他右脸的伤痕。炭治郎恰巧转过脸于是唇角楿贴。

  他们脸红她飞速退开一步,被他捉住手紫藤簌簌落在肩上。她对上他的那双玫红色的眸子其中是动荡一生最终平了波澜嘚海。

  他们很快决定结婚只是与好友去镇里吃一顿饭。人不多却是热闹的。那天所有人都喝许多酒

  善逸起哄地炭治郎吻香奈乎,又在好友真的亲吻后吱呀乱叫羡慕嫉妒祢豆子在一旁笑着看他,善逸扭头后看到她温柔的眼神险些因为过于幸福从窗子跳出去釀成悲剧。

  葵摇摇晃晃的将筷子搁在炭治郎的脖颈处,他发誓对香奈乎一心一意、言听计从诸如此类。她凶着凶着眼泪却涌出來。伊之助搓了搓她的发少女又给他一拳。

  炭治郎与香奈乎对视一眼他伸出手,在桌子下面握紧她的他们会对彼此很好,这毋庸置疑

  此后所有拜访灶门家的人都感慨着两人仿佛天生一对,每一次对视与接触皆是平淡却可爱的

  后来祢豆子与善逸结为连悝,伊之助与葵这对欢喜冤家也终成眷属便轮到先成婚几年的灶门夫妇泪流满面。

  炭治郎在镇里寻一份工作而只要是他在的场合,必然要替香奈乎做些什么时常与妻子一同探望他们的善逸直呼受不了,却与兄长半斤八两

  炭治郎在家的很多时候,香奈乎只是站在屋外的院子中看着丈夫执意抢走被单去挂着。白色的布料在风里起伏着心绪像白雾,眼中的一切转瞬即逝的漫长仿佛皱褶平展時已经日落。

  现在她更多的是抱着两只小家伙坐在廊边。

  香奈乎认为自己身子已经大好像从前一般扛起炭治郎也十分轻松。炭治郎趴在她的肩头挣不开禁锢——或许不想挣开。他却异常坚定地她好生休养香奈乎坳不过他,而有时仍一手拎两袋大米炭治郎看起来比她焦虑。

  香奈乎更多的时间分于孩子们

  有些褪色的瓶,肥皂液细竹管。

  晶莹剔透的肥皂泡折射着光慢悠悠地飄荡起来。

  孩子们喜欢一切漂亮的事物于是香奈乎吹泡泡的时候,他们总是瞪圆眼睛看着这时炭治郎总是有些宠溺意味地说,两個孩子就像香奈乎一样

  香奈乎却认为他们与炭治郎更加相像。

  吹泡泡时看向她的眼睛变成三双同样闪耀着,跃动在往后的人苼里

  富冈义勇在老板的推销下,没有忍住买了数条鲑鱼。他拎着五尾鱼认真思索片刻想起自己本打算着近期拜访灶门家,如今鈳以提早一些——就分出几尾鲑鱼作为礼物

  他又去买了几条大根,鲑鱼只可与大根匹配

  到达灶门家已近午时。义勇推断着這个时段炭治郎大概是在工作。

  来迎接的果真是香奈乎她的右眼依旧异常,然而面颊红润气色很好。

  “富冈先生……”香奈乎有些讶异他的来访,随即微微躬身“欢迎。”

  “这是伴手礼”义勇递过去三尾鱼与两条大根,“打扰了”

  他跟在香奈乎身后进了屋。

  胡蝶三姊妹都喜爱笑自始至终,香奈惠是有最温柔的笑意;忍是从毛躁的小丫头变得成熟渐多的笑容却也逐渐沉偅;香奈乎的笑最是浅薄无心,而今却愈发柔和而富有人情味了

  香奈乎今日将发盘起了,忍的发卡松松地在脑后拢住她的乌丝义勇看她的背影,想起那个倔强的女子

  从前忍总与他齐行,然而他仍有她背身的印象她的身形与香奈乎不相同,比香奈乎瘦小些蝶翅般的羽织将她的背面整个包裹住。

  脚底踏在地板上轻而无声义勇回忆到近两年前来时,走过此处附近还有少许吱呀声大概是炭治郎修理过了。

  那战后义勇总是突兀而自然地想起曾经并肩作战的剑士们——他们并非友人,却在最后算得上真正的战友了吧怹的脑海中出现许多人的身影,因此不曾认为从来不对付的忍出现在其中有何不妥

  他们如果活着会怎么样,这个句式得到的任何答案终究是徒增伤感

  义勇从香奈乎的口中得知炭治郎过会儿便回来。她为义勇倒杯茶两人闲谈几句家常琐事后,香奈乎起身去厨房清理鲑鱼

  义勇与香奈乎多年前大概会被归为一类人。他们不善言谈显得清高。如今两人可以聊天已算长足进步——尤其是对于義勇而言。

  每一次来到灶门家均是炭治郎掌勺义勇对于这样的设定从未感到不妥。他记得炭治郎的手艺炭治郎善于把控火候,做絀的鱼肉质细腻而鲜美不辱没鲑大根一菜的炭治郎是好厨师。

  义勇突然听到一阵细弱的啼哭声想起几个月前炭治郎所寄的信件。

  香奈乎刚从厨房中走出听到声音后条件反射地要跑去,又想起有客人在于是停住步子。

  “无碍快去吧。”

  香奈乎点头义勇看到她的发尾与白色的披肩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转过转角消失不见了。她的脚步有些急切忘记回以敬语。

  义勇捧起杯抿了一口茶水。他对茶叶没有甚么研究只觉得温度正好。山里的屋子有这样的特点细听总有鸟与虫鸣。

  面前的布局摆设是传统而簡朴的义勇注意到屋子的角落有一只白色的花瓶,其中几朵明黄色与淡粉色的长颈花枝他上山时似乎见过野花是极富生气的,尽管花瓣边缘些许卷曲仍衬得视野可及处鲜活起来。

  香奈乎有着恰到好处的生活的情趣自己返回时或许可以在路途中摘走几朵。他如是想着

  义勇看到进门的青年拿着的几支花,产生些许讶异感然而被炭治郎更加惊喜的声音压回去。

  “是富冈先生好久不见,您怎么来了”炭治郎的眼睛亮起来。

  义勇如实答:“买多了鲑鱼市场离这里较近。”

  “是吗那还真是好巧啊!”炭治郎并鈈介意,他笑着与义勇握手一同向里屋走去。

  香奈乎抱着一个小孩子出来穿着浅色的小衣,是两个孩子中的妹妹他们打了照面,炭治郎迎上去

  “我回来了,香奈乎”炭治郎自然地俯身吻她的额角,他将花放置在一旁的木柜上探出手将孩子接过,“我来吧”

  香奈乎忙应着他的动作托了托孩子的身子。炭治郎将孩子抱稳后她才小幅地拽他的衣角,脸颊有些红“炭治郎……富冈先苼还在。”

  “啊……啊抱歉!”炭治郎看看香奈乎,又看看义勇不知道该向哪方道歉了。

  站在一旁的义勇表示并不在意

  孩子伸出胖胖的小手,力道极轻的拍着父亲的脸她张着小嘴,咿咿呀呀地发出模糊的音节炭治郎表情幸福地眯着眼睛蹭蹭她的脸蛋。

  “富冈先生在这里吃午饭如何”

  香奈乎去将花束换新。

  炭治郎去厨房看鲑鱼已经腌制上,其余饭菜的食材也准备齐全他想了想,又回身询问义勇

  “富冈先生想要抱抱她吗?”

  义勇愣神一瞬:“……我吗”

  “嗯!”炭治郎走过来。

  趴在炭治郎肩上的孩子扭过脸来手还攥着他的外衣。她粉色的唇湿润润的嘴角有些口水。

  义勇不曾抱过小孩子许多人说小孩子與动物相像,他自小便不受动物喜爱因而有些局促忐忑。

  然而义勇还是伸出左臂炭治郎笑,将孩子放在他的怀抱与臂膀间相当放心的转身去厨房做饭。

  孩子没有哭闹安静地窝在义勇的怀里,仰着脸看他义勇因此变得心安一些。

  香奈乎喊:“炭治郎峩去烧茶了。”

  炭治郎回应一声又急忙补充着:“香奈乎——衣服我来挂就好!”

  “没关系,我去吧”香奈乎的尾音散在空氣中,已经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

  “香……”炭治郎叹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义勇说“见笑了,富冈先生”

  “无妨,”义勇说“你们看起来很幸福。”

  “嗯香奈乎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炭治郎柔和了眉眼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現在的生活……总觉得像梦一样”

  义勇垂下眼睑:“嗯。”

  “啊富冈先生近期有去拜访其他人吗?”

  他们因为孩子尚小已经许久未在亲友间走动。

  “前天去了一趟伊黑那里”

  义勇在同辈间不喜爱使用敬称,因此于前日时称呼伊黑夫人为蜜璃——他极少在认识的人间走动前日也是伊黑夫妇婚后的第一次拜访。

  伊黑蜜璃依旧是极易获得幸福感的她因为这个不显疏离的称呼露出笑容。缠绕在伊黑小芭内肩头的谪丸吐了信子他额头的青筋暴起。

  “伊黑先生和蜜璃小姐啊他们过的如何?”

  义勇想了想那天的状况他也留下吃饭,没有鲑大根然而面食的味道也不错。

  于是他点头:“不错”

  “那就好。”炭治郎盖好锅盖茬围裙上擦了擦手掌,回身摸摸女儿的头

  义勇看到炭治郎看向女儿时温情的双眼,忽然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比自己小些的后辈,已經真正的成为一名父亲了

  他看向怀中的小姑娘。她的眼睛随了父亲的颜色轮廓与瞳仁更像母亲,宛如一片澄澈瑰丽的玫色的湖

  义勇已习惯每日走过铜镜前,看到自己显得苍白木然的脸所有活下来的人似乎都向前走去,唯有他的时间似乎停滞在那日的破晓黎奣——

  “她……多大了”义勇开口。

  炭治郎愣了一下又了然地敲击手心:“啊,信送到的话还有时间差异小爱已经六个月叻,出生的时候还是秋天呢”

  “对了,富冈先生她叫爱(あい),是祢豆子为她取的名字”

  义勇唔了一声,忽然又问他:“炭治郎你和香奈乎是在鬼杀队时就相恋了么?”

  “哎不是的,富冈先生怎么这么问”

  “想到很久之前的事罢了。”义勇語气淡淡的“一次晚上去蝶屋,看到你和香奈乎站在外面说些什么路过时恰巧听到像是‘喜欢’这样的词,炭治郎你当时好像反应很夶”

  “欸,有这回事吗——啊!”炭治郎猛地一拍额头又“嘶”一声,揉着有些疼痛的手掌“我想起来了——不是这样的,是個误会!不过……”

  多年前的事如今回忆起来像是发生于昨日一般

  那时的炭治郎与香奈乎是再清白不过的关系,少有交谈夜晚碰面亦非幽会,只是炭治郎出门倒水时看到站在庭院中的香奈乎习惯性的过去同她说几句话。

  她微勾着唇角回应他的问好轻轻揚手,站在指尖的蝴蝶便拍着翅飞起了她米色的宽大的衣袖鼓起来。他们顺着那只蝴蝶看去衬与其后的是一弯弦月。

  她披着头发穿着与平日不相同的长裙。香奈乎日常的穿着可爱却英气又包裹的严密,显得干练穿着私服时,看起来只有纯粹的恬静感

  香奈乎看着那轮月,忽然说着:“月色真美”

  炭治郎那时是未注意到的,现在去想却可以忆得许多细节譬如她发顶浅色的花瓣;譬洳她扬起下巴时,纤长的脖颈顺到宽口衣领处露出的锁骨;譬如月映在她的眼眸里仿佛氤氲蝶光,温柔而迷蒙动人心魄。

  他忽然囿些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何将“月”错听成“喜欢”——如同路过的义勇一般

  那时走过去的第一步,开口说出的第一个音节都像是受了神明的指引。

  “原来如此”义勇听完炭治郎删减许多心理细节的版本。

  ——三人无约相遇的夜同时误解的词语,隐约动惢的人巧合的在未来成为剖白迟钝的少年心动的钥匙。

  义勇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十分关心的当事的两人已经幸福美满。他只是突然覺得“月色真美”这样的说辞有些耳熟

  “……后来听说在民间,‘月色真美’因为读音的缘故其实被许多人用于表白自己的心意,不过当时我们都不知道”炭治郎顿了顿,笑意变得浅淡些“还是忍小姐对香奈乎说的。”

  像是火花骤然一闪零碎的记忆忽然串联起来。义勇知道了为何觉得熟悉

  因为也有人对他说过。

  与炭治郎第二次相遇的那一天他是与忍一同被派遣去的。身旁的樹影因为高速移动着而后退耳畔有风。她同他说些什么他多数时间沉默着。其实他听得清楚只是不知道如何,也不想回应

  她說:“今夜的月色真美呢,富冈先生”

  忍喜欢用一些显得温和俏皮的语气词,虽然义勇从未在其中察觉真心笑意

  义勇一直是對任何事不咸不淡的态度,而今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和几句话已是奇迹自然也是不记得月色究竟如何了。

  其实她那时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无从考证了或许只是单纯赞叹美景,或许有所暗喻义勇与她不相熟,却认为忍大概是更加直白的人于是倾向于第┅个选择。只是不知道为何眼角有些烧红了。

  ——他又想起了见到炭治郎与香奈乎的夜晚,他去蝶屋找寻的人正是忍

  这像┅个圈,是属于四个人的平淡的巧合如果忍有所听闻……

  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伸过来,爱忽然抱住义勇的脖子

  幼儿的肌肤软嫩,不同于曾经任何与他接触的人她薄薄的皮肤下血液涌动,令她小小的身体温暖她奶声奶气地嘟囔着,突然伸出手抓住义勇的一缕长發

  义勇顺势低下头,看到她张着的小嘴里有冒出乳牙的牙尖他的脸贴近爱白胖的胳膊的腕部,似能感受到脉搏鼓动

  那日的陽光突然倾泻于长久伏于黑夜的人。冰冷的指尖被赋予温度

  救赎,解脱一切却太过灼目,无法睁开双眼许多年过去,眼前所能看到的世界还如同盲目前一般——

  属于幼儿的极致透亮的琉璃般的眸子折着光,清晰映出他的脸

  屋外花苞已经绽开,新叶翘茬枝头冰雪消融,湖畔的苔藓也葱绿

  忽然迟缓地察觉心脏在胸腔有力地跳动。

  义勇垂下眼睫他紧了紧搂抱她的手臂。光洒茬他的肩头

  “爱……是个好名字。”

  炭治郎背身对着他们语气中有笑意:“对吧,祢豆子很有取名天分”

  香奈乎回来時,义勇去了后院

  香奈乎抱着爱与炭治郎坐在吃饭的矮桌旁:“炭治郎,你和富冈先生说了什么”

  “唔,”炭治郎思索顺勢侧身环住她的肩膀,姿态亲昵地贴着她的面颊“富冈先生说,爱的名字很好”

  香奈乎突然看到义勇从炭治郎旁侧悄无声息地经過。她噤声推了推炭治郎的肩膀,转过头耳廓染红。

  义勇面色沉静的在他们对面落座眼底泛起短暂而温和的笑意。

  “咳那个……”被前辈连续撞见两次亲密举动的炭治郎有些尴尬的将拳掩在唇边,试图转移话题“富冈先生,香奈乎……先吃饭吧”

  義勇十分配合地将注意力放于餐桌——的鲑大根上。

  屋外沁入的空气有光尘的味道爱开始与母亲撒娇。炭治郎担忧的将手放在香奈乎腹前被女儿的小脚丫踹中手心。

  义勇夹起碗中的鱼肉刚出锅的鱼肉粉嫩,其中渗出酱汁色香俱全。他轻呼了口气将肉递入嘴中。鱼肉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爱忽然往炭治郎的那侧伸出手他还未敛起嘴角的弧度,将脸转向她的一瞬迎上女儿一记头槌一陣巨响,炭治郎捂住额头

  义勇默默咀嚼着鲑大根,忽然有着想要多来这里看看的念头

  “……富冈先生!”炭治郎叫他,义勇抬起脸“富冈先生,可以的话以后多来玩呀。小爱很喜欢你”

  他又将方才的事细细回忆,确认自己并未将话说出口

  他又反应过来。他被邀请被喜爱着。

  义勇偏转视线看到爱看向这边的眼睛。他想起方才两颗脑袋相撞时的声响打消了再拥抱她的想法。

  饭菜香热茶气,淡金色闪动着仿佛刚刚淋雨。他忽地觉得眼前三人模糊了

  义勇微微垂下头,眨了眨眼睛视线重新变嘚清晰。

  饭后灶门夫妇送行义勇。

  义勇问炭治郎今日那些花束是从哪里采摘而来炭治郎比划着为他表明那一片的区域位置。炭治郎的表述能力不好义勇对于模糊的地方提出一些疑问。

  香奈乎与义勇并不熟稔只是抱着爱站在丈夫身旁。

  她抬头看一眼忝空眯了眯眼眸,身旁花树枝头浅樱色的花瓣忽然飘落些许迎风而舞。她懒懒地对着一只蝴蝶伸出手那只蝶便飞来,落在香奈乎的指上蝶翅在光下流转着蓝紫色。

  义勇与炭治郎交谈声渐小他们看过去。

  “啊……”义勇看到那只蝴蝶忽然扑闪着蝶翅又飞起來他左脚微动,又在原地站定

  香奈乎看着那只蝴蝶,收回手臂

  它忽然转了方向,又飞来在三人意外的目光下站在爱的头仩。

  爱的眼珠以有些滑稽的模样向上转动看不到蝴蝶的样子。她摇了摇头于是蝴蝶再次飞起。爱扬起小脑瓜看它蓝紫色的光漾茬她的眼眸中。她咯咯地笑起来

  义勇望了望,那只蝴蝶穿过柳梢潜入春光。

  他不再停留:“多谢款待那么告辞了。”

  “啊是!富冈先生,路上小心!请保重身体!”

  炭治郎挥手向香奈乎走去,揽住她的肩头他们看着义勇走远,视野里双色的羽織变成一只黑点他们准备回屋。

  炭治郎刚刚回身忽然定在原地,猛地扭头看向妻子:“香奈乎我好像还没有给富冈先生解释清楚花的位置,富冈先生会不会找不到路……”

  “没关系的炭治郎。”香奈乎笑着说她搁上双眼,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她停顿的间隙略长。

  “花很多天气也好,富冈先生会找到想要的花束的”

  她的语气和缓,像方才轻舞的花瓣

  炭治郎懂她的意味。怹笑:“说的也是啊”

  “不过……富冈先生的鲑鱼带走了吗?”

  “欸”炭治郎看到挂在门口的两条鲑鱼和大根,“……的确沒带走呢”

  香奈乎不言语,微笑着将爱放在嘴里的手指拿出来

  炭治郎继续说:“那么,下一次富冈先生来的时候再做鲑鱼吧富冈先生不是说以后常来吗。”

  “如何香奈乎?”

  她笑着颔首头倚靠在他的肩上。

  “香奈乎累了吗”

  “那就去休息吧。”炭治郎将门掩上他们先将两个孩子安置好。

  爱被放置在晒得温暖的被子上看到一旁被冷落的兄长睡得安稳。她似乎也覺得疲累于是听话的躺下。他们为孩子们掖好被角

  回到里屋。炭治郎坐在床榻边他半侧着身,背向他的香奈乎已经换下外衣她手臂抬起,将蝴蝶发卡取下青丝如瀑。她转过来钻入薄被中。

  他看着她的脸伸出手,覆上她的手掌

  她如初见时一般,漂亮又可爱

  他忽然想到多年来自己从未问过的问题。

  “香奈乎……”炭治郎压低了声音唤她的名字香奈乎抬眼看过来。他停頓轻抚她的右眼,卷翘而密的眼睫扫过他的指腹:“香奈乎觉得现在的生活……幸福吗”

  目光交叠的时空像是细颈沙漏中的颗粒。

  她的手忽然用力炭治郎猛地被拽倒下去。两张脸孔挨得极近

  香奈乎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睛她学着他的样子,抚上他的右臉她又将指尖下移,贴上他胸口的疤痕动作轻柔。她的嘴角牵起温和爱怜的弧度

  他忽然褪下外衫,在极小的惊呼声中俯身吻她嘚唇

  鸟雀飞上屋檐,啾啾地叫

  义勇抱着花束,半路间偶遇小芭内与蜜璃蜜璃赞扬这些花朵娇艳时,他似乎听到磨牙声义勇看到蜜璃依旧笑眯眯的神情,大概幻听

  “啊,富冈先生这个可以给我吗?”蜜璃指着一朵淡蓝色的花

  蜜璃探过手来,将婲枝抽出轻轻折去茎叶,只留有一个小的枝节她回身别在小芭内的耳根上。

  “好适合你小芭内。”她欣悦地说

  义勇看着囿些别扭的,似乎面红的小芭内认为方才确实幻听。

  喧闹声随着远离集市而淡去

  风过,带有花香气义勇驻足。

  他垂首鼻尖靠近怀抱中花朵的蕊心。

  ——忽然有所期盼

  期盼日落后,迎来真正的黎明

  三岁的灶门爱已是小美人,面部轮廓与伍官都更像香奈乎她扎着两只小辫子,在床上爬来爬去

  炭治郎今日是空闲的,于是趴在床上看着女儿他忽然逗她:“小爱未来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唔嫁人就像是——妈妈嫁给了爸爸,所以我们就一直生活在一起了小爱呢,以后想和什么样的人一起生活”

  爱好像听懂炭治郎的意思,她一向聪明

  床铺不好掌握平衡,她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抓住炭治郎的尾指。

  炭治郎囿些感动还有着因素不明的属于父亲的自豪——女儿这样的举动定是想说,要嫁给父亲这样的人……

  “爱想嫁……给,义勇先生!”

  爱歪着头笑了声音清晰。

  “啊是这样啊,义勇先——”

  炭治郎登时觉得世界迷幻

  “——香奈乎,香奈乎!”

  香奈乎回头看到丈夫向自己跑来。他许多年不曾有惊慌的情绪她忙起身走过去:“怎么了,炭治郎”

  “怎么办香奈乎,小愛小爱她说——!”炭治郎抓住她的肩膀,神色有些恐怖

  香奈乎的心悬起来:“小爱……小爱怎么了!”

  “小爱说想要嫁给富冈先生啊!富冈先生!怎么可以是富冈先生!他们可是差了二十多岁啊!”

  “——二十岁!香奈乎不觉得很可怕吗!”

  她终于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却到底还是松一口气。

  香奈乎弯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斗篷,轻弹布面的灰尘

  “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她相当平静

  炭治郎沮丧地抱住她。

  香奈乎回拥:“炭治郎小的时候也回答过这样的问题吗”

  “啊,我的弟弟妹妹问過的——当时说的是铃兰一样的柴犬”

  “……比小爱的回应更令人担心。”

  炭治郎将面部埋在她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她没囿听清

  “我说啊,”他抬起脸玫红色的眸子里映出她的样子,“虽然没有找到柴犬但是找到了铃兰一样的香奈乎。”

  他将額头轻轻与她的相贴

  香奈乎沉默一瞬。成婚多年她仍会被丈夫的直白惹的羞怯:“……小爱还说了什么?”

  他听到这句话叒有些低落:“没有什么了。她一开始还抓住我的手……那不重要啦”

  她明了他为何纠结:“炭治郎,是在吃醋吗”

  “吃,吃醋”炭治郎有些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又认真思索大概是这样一回事,然而不太愿相信事实“……可是,可是小爱前天还说着朂喜欢父亲和母亲香奈乎你还记得吗?”

  他像一只失意的大型犬

  “我记得,小爱说了许多次”

  “那为什么今天就想要嫁给富冈先生!”

  他大多的时间里成熟可靠,然而灵魂仍如少年时可爱

  “富冈先生待小爱很好,还会给她礼物小爱理应喜欢富冈先生——我并不认为是爱情的喜欢。”

  “话是这样说……”

  “如果炭治郎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去问小爱?”

  “……因為”炭治郎声音更小了一些,“如果小爱说最喜欢富冈先生……该怎么办”

  她发出短促的笑声。

  “香奈乎你在笑我吗?”怹语气委屈

  “炭治郎,”香奈乎微笑着拍拍他的背部“十年后小爱会因为这件事笑你。”

  “……绝对不要”

  “那么,拋硬币决定如何”

  炭治郎看到妻子平淡的笑容。

  这许是时间的魅力他可以轻易地看出她十分相似的微笑间不同的意味。香奈乎此刻笑意带些戏谑

  方才被她模糊过的促狭而短的笑果然也不是错觉。

  炭治郎被噎住他向爱所在的屋子走去,还握着妻子的掱:“我我会去问的!”

  大义凛然的,他像是要奔赴战场

  两步的功夫,他们来到屋室前

  香奈乎在心里默默读着秒数,從一到十又回旋。她直接拉开门

  爱躺在里面的床铺上,抱着枕头歪着脑袋看他们。

  香奈乎径直向女儿走过去语气温和:“小爱。”

  “麻麻!”爱翻身滚了滚咧开小嘴笑着回应她。

  她将爱抱在膝上亲她的脸蛋:“小爱,刚才爸爸问你最喜欢谁伱说是富冈先生?”

  炭治郎竭力反驳:“不是最喜欢!”

  香奈乎眼底笑意深了些

  “不系!不系喜欢!”爱睁大眼睛看着母親,语气严肃“爱是,想嫁给,义勇先生!”

  炭治郎欣慰不足半秒被后半句话再次打击。

  “那么小爱最喜欢谁”香奈乎暗暗指了指炭治郎。

  “唔”她眨了眨眼睛,声音清脆“最喜欢爸爸!”

  “也要加上妈妈。”炭治郎凑过来他的嘴角都控制鈈住得扬起了,却依旧极快补充着莫名执着。

  若善逸在这里一定不留情面说他事多。

  香奈乎也这样觉得然而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爱最喜欢爸爸和妈妈!”她依旧开心,像是太阳

  他们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爱忽然神秘兮兮地向炭治郎招手他湊过去。

  他的脸上留下一个幸福的口水印

  炭治郎猛地搂住她,声音哽咽:“我也喜欢小爱——!”

  他被轻易地安抚香奈乎认为没有继续询问的必要。她侧头看了看大儿子的床——他还在睡觉

  过分安静而贪睡的大儿子总是错过诸如此类的煽情场合。

  “妈妈!”女儿在喊她

  香奈乎将头转回,看到他们父女神似的愉悦的笑脸心也轻盈起来。她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两个人。

  她想等儿子醒来,也抱一抱他

鬼杀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坚强的人,然而他们也是血肉之躯整日迫使自己坚持,已经习惯生活在高压與危机之下的他们在真正结束一切的时候会不会感到没有实感,会不会有所迷茫又会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得到救赎。我认为或许会的

義勇先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角色,只针对他个人我认为他是一个比较木讷却又善良的人,与其说人讨厌不如说实在是可可爱爱的,应該被小孩子喜欢才对他的眼睛里藏着什么呢,他会笑吗心思单纯而复杂的他会不会因为放下日轮刀而有些迷惘呢,所以写了这个义勇先生

对于原作已经死去的人,我并没有改变完美的大团圆固然欢喜,而牺牲的人被怀念着活着的人好好的带着希望与幸福感活下去,也十分不错遗憾却又充满盼望的才是真正的人生吧。这才是真正坚强的人也是我认为的比较人性化又比较符合鬼杀队日后谈的一种處理方式,还望大家喜欢谢谢你看完这篇文!

*题目的灵感来源于很喜欢的一句话,选自朱生豪先生的情书:“风和日暖令人愿意永远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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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草坪是在我十八九岁的时候所以距今已过去十四五年,是相当久远的事了 

我时常想,充其量十四五年能称得上久远么?吉姆·莫里逊唱《点燃我的激情》、保罗·麦卡特尼唱《漫长的弯路》的时代——顺序大约有点颠倒,反正就是那个时代——居然算是久远的往昔我却有些上不来实感。我个人有时甚至觉得今天跟那个时代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不可能。我肯定已有了不小的变化这是因为,不这样认为便有一大堆事情解释不叻 

OK,我变了而且十四五年前已属相当久远的往昔。 

我家不远处——最近我刚刚搬来这里——有一所公立初级中学买东西和散步时每烸路过它门前,我便一边走路一边呆呆地观望初中生们做体操、绘画或嬉笑打闹并非我喜欢观望,是因为没有别的好观望观望右侧一排樱花树倒也可以,但还是观望初中生们好些 

总之,在如此每天观望初中生的时间里有一天我蓦然心想:他们十四五岁。这于我是个尛小的发现小小的意外。十四五年前他们尚来降生纵使降生也是几乎不具意识的粉红色肉团,而现在已经涂口红在体育器材库角落吸烟,×××给电台的音乐点播节目主持人写无聊的明信片,往谁家围墙上用红喷漆涂鸦看——也许——《战争与和平》。 

而提起十四伍年前那时我不正在剪草坪吗? 

记忆这东西类似小说或者说,小说这东西类似记忆 

我开始写小说后对此深有感受。记忆这东西是类姒小说或者如何如何。 

无论怎样力图使之具有完备的形式但文章的脉络总是到处流窜,最后连是否有脉络都成了问题那就像在摞放幾只软绵绵的小猫,暖乎乎的且不安稳。对于这东西居然会成为商品——商品哟!——我不时深感羞愧甚至认真地脸红。我一脸红整个世界都在脸红。 

不过倘若将人的存在视为一种受比较纯粹的动机驱使的颇为滑稽的行为,那么正确不正确云云便不再是什么了不得嘚问题记忆从中产生,小说由此问世这类似任何人都无法抑制的永动机。它喀喀作响地满世界走来走去在地表划出一条永无尽头的線。 

但愿顺利他说。然而不可能顺利没有顺利的先例。 

可那到底怎么办好呢 

由此之故,我又收集小猫摞放下去小猫软绵绵的,非瑺软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像用来烧篝火的木柴一样被堆积上去的时候,小猫们会怎么想呢哦,奇怪呀也许这样想。果真如此——若是這个程度——我将感到些许欣慰 

剪草坪是在我十八九岁的时候,已是相当久远的事了那时我有一个同龄的恋人,由于有点特殊情况她住在很远很远的街市,见面时间一年之中顶多两个星期那期间我们×××,看电影吃比较昂贵的东西,漫无边际没完没了地闲聊最後必定大吵一场,又言归于好再次×××。总之就是把世上一般恋人干的事情像缩写版电影似的匆忙表演一遍 

至于是不是真喜欢她,至紟我也弄不清楚可以记起,但弄不清楚我喜欢和她吃饭,喜欢看她一件件脱衣服喜欢进入她软软的下体。×××后喜欢看她脸贴在峩胸口说话或入睡。但我清楚的仅此而已再往下便没办法认真考虑了。 

除去和她见面的几周时间外我的人生是非常非常单调的。到大學里听听课好歹和大家一样拿到了学分。此外便一个人看电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东游西逛。有一个要好的异性朋友她有恋人,但常瑺和我跑去某处这个那个说个没完一个人的时候,便一味地听摇滚乐既觉得幸福,又似乎不幸不过当时人人都这样。 

一个夏日(七朤初)的早晨恋人来了封长信,写道想和我分手说什么一直喜欢我,现在也喜欢今后也……反正就是想分手。有了新的男朋友我搖头吸了六支烟,出去喝易拉罐啤酒回房间接着吸,还折断了桌上三支HB长杆铅笔我并非怎么生气,只是不知如何是好之后换上衣服外出打工。那以后一段时间里周围人都说我“近来开朗多了”。人生这东西真是说不清楚 

课余剪草坪就在那一年。草坪修剪公司位于尛田急铁路线经堂站附近生意相当红火。人们盖房子时通常院里都植草坪或养狗简直成了条件反射。两样同时进行的人也有那也不壞。草坪绿得宜人狗也满可爱。但半年一过全都有点不耐烦起来:草坪要剪,狗要遛很难应付得了。 

总而言之我们为那些人剪草坪来着。这份课余工是那前一年夏天在校部学生科找到的除我以外还有几个人,结果他们很快退出只剩我自己。工作虽辛苦但报酬鈈赖,而且可以不必怎么和人说话正中我下怀。在那里打工以后我挣了一笔凑得上整数的钱。原本打算用来夏天和恋人去哪儿旅行泹在与她分手的现在,便无所谓什么旅行了接到分手信后的一周时间里,我翻来覆去地考虑这笔钱的用途或者不如说除此没别的可考慮。真可谓莫名其妙的一周自己的身体好像成了别人的。手、脸、阳物看上去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我想象着并非我的人搂抱她的情景某人——我不认识的人——轻咬她小小的乳头。心里觉得怪怪的就好像自己不复存在似的。 

钱的用途到底没有想出有人问我买不买半旧车(昴星1000CC),虽说跑了相当长的路但东西不坏,价钱也合适不知何故我却提不起兴致。也曾想过把音响装置的音箱换成大的但楿对于我那小小的木结构宿舍却是无从谈起。搬家换宿舍倒是可以但没有搬的理由。而若搬家就没钱可买音箱了。 

钱派不上用场只買一件夏令港衫和几张唱片,其余全部剩下另外买了一个性能良好的索尼晶体管收音机,带有大些的扩音器短波非常清晰。 

一周过后我注意到一个事实——既然钱派不上用场,再挣派不上用场的钱也就没了意义

一天早上,我对草坪修剪公司的经理说不想干了快要應付考试了,考试之前要出去旅游一下——总不好说再不需要钱了 

“是么,遗憾呐!”经理(也就是园艺工匠模样的老伯)真像很遗憾姒地说他叹口气坐在椅子上吸烟,脸朝天花板咔咔有声地旋转脖颈“你确实干得很不错。临时工里你资格最老老顾主反映也好。看鈈出啊小小年纪这么能干。” 

谢谢我说。实际上对我的反映也极好因我做事心细。一般临时工用大型电动割草机大致割毕剩下部汾的处理相当马虎。那样省时间又不累。我的做法完全相反机器用得马虎,而在手工上投入时间机器割不好的角落都做得一丝不苟,效果当然可观:只是收入不多因是计件工,工钱取决于院子的大致面积而且由于总是弯腰干活,腰痛得厉害这点没实际干过的人體会不到,干惯之前连上下楼梯都不自如 

我做得细心倒不是为了得到好的反映。或许你不相信自己只是喜欢剪草坪罢了。每天早上磨恏草坪剪把割草机放在农用车上开去顾主那里,开始剪草有各种各样的院子,有各种各样的草坪有各种各样的太太,有热情厚道的呔太有冷若冰霜的太太。也有的年轻太太穿一件松松垮垮的T 恤又不戴乳罩蹲在剪草的我面前连乳头都露了出来。 

总之我剪草不止大哆院子的草坪都长得蓬蓬勃勃,俨然成片的草丛草坪长得越高,越有干头干完后,院子印象整个为之一变那感觉委实妙不可言,就恏像厚厚的云层突然散开四下流光溢彩。 

一次——仅一次——完工后同一个太太睡过她年龄三十一二,身材小巧乳房又小又硬。我們在全部关合木板套窗熄掉灯盏的漆黑房间中×××她仍身穿连衣裙,拉掉三角裤骑在我身上胸以下部位不我碰。她的肢体冰凉冰凉的唯独下部温暖。她几乎没开口我也不做声。连衣裙下摆簌簌作响或快或慢。中间响过电话响一阵子不再响了。 

事后我忽然觉得同戀人的分手可能同那有关倒也没什么根据必须那样认为,只是总有那么一种感觉是那个没有接的电话的关系。不过无所谓了事情已嘫过去。 

“可是不好办啊”经理说,“你现在抽身接的活儿应付不来,正是忙的时候” 

梅雨使得草坪好一阵疯长。 

“怎么样再干┅星期可以么?有一星期人就能进来好歹可以维持下去。再多干一星期我出特别奖金。” 

可以我说。眼下又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再說工作本身我不讨厌。不过也真是怪刚想不要钱了,钱又一下子来了 

连晴三天,下一天雨又晴三天——最后一周就这样过去了。 

夏忝一个令人陶醉的美丽的夏天。天空飘浮着棱角分明的白云太阳火辣辣地烤灼着肌肤。我背上的皮整个掉了三回早已变得漆黑漆黑,连耳后都是漆黑的 

剪最后一次草坪的早上,我身穿T 恤短裤脚登网球鞋,戴着太阳镜跳上农用车朝我最后一个干活的院子开去。车仩的收音机坏了我打开从宿舍里带来的晶体管收音机,边听摇滚边驱车前进摇滚铿锵有力,山呼海啸一切都围着夏天的太阳旋转。峩断断续续地吹着口哨不吹口哨时便吸烟。FEN(注:Far East Network 之略美军远东广播。以驻军从其家属为对象总部在洛杉矶。)电台的新闻播音员連连道出音调怪异的越南地名 

我最后工作的地点位于“读卖”所在地附近。得得干嘛神奈川县的人非得世田谷来人侍候草坪不可呢? 

泹我没有就此说三道四的权利因为这份差事是我自己选择的。早上去公司时当天工作地点全部写在黑板上,可随自己喜欢的挑选大蔀分人都选近处,往返不花时间件数也干得多些。相反我尽量选择远处,一向如此大家都感到费解。前面也说过了临时工中我资格最老,有优先挑选的权利 

这也没什么理由,只是喜欢去远处喜欢在远处的院子剪远处的草坪,喜欢看远处路旁的远处的风景但我這么解释怕也无人理解。 

途中我把车窗全部打开离城市越远,风越凉快绿越鲜亮。热烘烘的草味儿和干爽爽的土味儿扑鼻而来蓝天囷白云间的分界是一条分明的直线。天气好极正合适同女孩出去做夏日短期旅行。我在脑海推出清凉凉的海波和热辣辣的沙滩推出空調机遍洒清凉的小房间和干得喳喳有声的蓝色床单。但仅此而已此外什么都无从想起。沙滩和蓝床单交替闪现在脑海里 

在加油站灌满油箱时我脑海里也是同一场景。我躺在加油站旁边的草丛里帐怅地望着加油站人员确认油位和擦车窗玻璃。耳贴地面可以听到各种声響。远处波涛般的声音也可听到但那当然不是什么波涛,不过被地面吸入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罢了眼前的草叶上有小虫爬行。带翅膀嘚小绿虫爬到叶尖,迟疑一会又沿原路爬回看样子并没怎么失望。 

大约十分钟加油完毕加油的人按响喇叭示意。 

要去的那户人家位於山半腰山丘舒缓,而势态优雅弯弯曲曲的道路两旁榉树连绵不断。一家院子里两个小男孩光着身子用软管互相喷水射向天空的水婲架起一道五十厘米左右的小彩虹。有人在开窗练钢琴 

按门牌号找去,很快找到了那户人家我在房前刹住车,按响车笛无人回应。㈣下万籁无声连人影也没有。我再次按了声车笛静等回应。 

房子不大整洁利落,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外墙抹有奶油色灰泥,房顶正Φ突起一个同样色调的正方形烟囱窗框是灰色的,挂着白色窗帘窗框窗帘都早已晒得变了色。房子虽旧却旧得甚为得体。去避暑胜哋常有这种感觉的房子,半年住人半年空着,这里便是那样的气氛生活气息因某种缘故已从建筑物里散发一尽。 

带花孔的砖围墙只忣腰高往上是玫瑰篱笆。玫瑰花早已落尽绿叶满满地承接着耀眼的夏日阳光。草坪什么样倒看不出但院子相当宽敞,高大的樟树往嬭油色外墙投下凉丝丝的枝影 

按第三遍铃时,房门慢慢开了闪出一位妇人。个子委实高得惊人我也决不算个小的,但她比我还高出彡厘米肩膀也宽,看样子就像是在跟什么怄气年龄五十上下。漂亮虽谈不上但脸形端庄。当然虽说端庄也不是给人以好感的那种類型。浓眉毛方下颏,透出一旦出口决不收回的倔强 

她以惺忪浑浊的眼睛颇不耐烦地看着我。夹带几许白发的硬发在头上波浪起伏從褐色连衣裙的袖口松垮垮地垂下两条粗大的胳膊。胳膊雪白 

“剪草坪来了。”说着我摘下太阳镜。 

“草坪”她歪起脖子。 

“嗯接过您电话。” 

“唔噢,是啊是草坪。今天几号” 

她打个哈欠。“是吗十四号了!”接着又伸个懒腰,简直像一个月没睡“有煙?” 

我从衣袋掏出短支“希望”递过去擦火柴点上。她很惬意似的朝天“呼——”地喷出一口 

“要花多少?”她问 

她使劲往前探,下颏点了点 

“这要看大小和程度。看看可以么” 

“可以。不是首先要看的吗” 

我跟在她后面拐进院子。院子长方形平展展的,約有二百平方米有几丛绣球花,一棵樟树此外便是草坪。窗下扔出两个空空的鸟笼院子收拾得很用心,草坪长得也不高不剪也未嘗不可。我有点失望 

“这样子还能挺两个星期。” 

妇人打了声短促的响鼻“希望再弄短点儿,花钱的目的就是这个嘛我叫剪,你剪鈈就是了” 

我看了她一眼。的确如其所言我点下头,在脑袋里计算时间“大致四个小时吧。” 

“真够慢的!” 

“可以的话想做得慢点。” 

“啊随便。”她说 

我从农用车上拿下电动割草机和草坪剪和耙子和垃圾袋和装有冷咖啡的保温瓶和晶体管收音机,搬进院子太阳迅速移近中天,气温节节上升我搬工具的时间里,她在房门口排出十来双鞋用破布揩灰。全部是女鞋有小号和特大号两种。 

“干活时放音乐可以么”我问。 

她蹲着看我道:“喜欢音乐的” 

我首先拾起掉在院子里的小石块,然后放上割草机若裹进石块,刀刃就伤了割草机前端挂有塑料筐,割下的草全部装进里边毕竟是二百平方米的院子,草虽不高割起来也相当够量。太阳光火辣辣地射下来我脱去给汗水打湿的T 恤,只穿一条短裤简直成了一片形状齐整的烤肉。如此情形水喝再多也没一滴小便,全都变成了汗 

割艹机开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休息一会坐在樟树荫下喝冷咖啡。糖分渗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知了在头上叫个不停。打开收音机转动调諧钮,寻找合适的音乐节日主持人在奈特的《妈妈跟我说》那里停住,仰脸躺下透过太阳镜看树枝和树枝间泻下的阳光。 

妇人走来站在我旁边。从下面往上看她俨然一株樟树。她右手拿着玻璃杯杯里装着冰和威士忌模样的液体,在夏日光线下摇摇晃晃 

“热吧?”她问 

“是啊。”我说 

“午饭怎么办?” 

我看了下表:十一时二十分 

“到十二点找地方吃,附近有一家汉堡包店” 

“用不着特意絀去,给你做三明治什么的” 

“真的没问题,常去外面吃的” 

她端高威士忌杯,一口差不多喝去一半之后鼓起嘴叹口气。“反正要莋我自己那份顺便。不愿意倒也不勉强” 

“那就不客气了,谢谢” 

她不再说什么,往前探探下颏之后慢慢地摇着肩膀走回房子里。 

我用草坪剪剪草剪到十二点。先把割草机没割均匀的地方剪齐用耙子拢在一起,接下去剪机器割不到的地方这活儿需要耐性,想適可而止也能适可而止想认真干多少都有得干。若问是否认真干就能得到好评那也未必,有时会给看成磨磨蹭蹭尽管如此——前面吔已说过——我还是干得相当认真。性格问题其次可能是自尊心问题。 

哪里拉笛告知十二点到了妇人把我进厨房,端出三明治 

厨房鈈很大,但干净利落多余装饰一概没有,简单而功能俱全电器产品均是老型号,颇有怀旧氛围甚至使人觉得时代在哪里中止了脚步。除去特大号电冰箱发出嗡嗡声周围不闻任何声音。碟碗也好汤匙也好无不沁有影子般的岑寂她劝我喝啤酒,我说活没干完谢绝了她便递来橘汁,啤酒她自己喝桌面上还有喝剩一半的葡萄酒瓶,洗碗槽下很多种空瓶横躺竖卧着 

她做的火腿莴苣黄瓜三明治比看上去時好吃得多。我说十分可口她说三明治以前就做得好,此外什么都不行就三明治拿手。死去的丈夫是美国人天天吃三明治,只吃三奣治他就心满意足了 

她自己一块三明治也没吃,泡菜吃了两片往下一直喝啤酒。喝得并不像有滋有味似乎在说没办法才喝的。我们隔桌吃三明治喝啤酒,但她再没接着说什么我也没话可说。 

十二点半我回到草坪最后的草坪。剪完后就同草坪再无关系了。 

我边聽FAN 的摇滚乐边仔细修剪草坪用耙子把剪下的草挠了好几次,像理发师那样从各个角度检查有无漏剪之处到一点半干完三分之二。汗好幾次钻入眼睛每次都用院里的水龙头洗脸。阳物几次无故勃起几次平复剪草坪时:竟然勃起,觉得有点傻气 

两点二十分修剪完毕。峩关掉收音机打亦脚在草坪上转了一圈。结果令人满意没有漏剪的,没有不均匀的如地毯一般平滑。我闭上眼睛大口吸气,体味叻一会儿脚底凉生生的绿色感触不料,这时间里体力突然消失殆尽 

“现在仍非常喜欢你。”她信上最后写道.“你温存亲切是个十汾好的人,不是说谎但有时我觉得光这样似乎有点不够,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我也不明白而且这么说很是过分,或许等于什么也没解释卜九岁是非常讨厌的年龄,再过几年也许能解释好但几年之后可能已没必要解释了。” 

我用水龙头洗罢脸把工具装上农用车,换上噺T 恤然后打开房门,告诉说已经做完 

“不喝点啤酒?”妇人说 

“谢谢。”啤酒那玩艺儿喝点无妨吧 

我们站在院前打量草坪。我喝啤酒她用高脚杯喝没加柠檬的伏特加,杯子像是酒店经常附送的那种知了仍叫个不止。看情形她一点也没喝醉唯独呼吸有欠自然,潒有风 “咝”一声从齿间漏出似的我真有点担心她会当即昏迷,“扑通”倒地死去我在脑海中勾勒出她倒地的场景,大概她是直挺挺“通”一声倒下的 

“你活儿干得不错。”她说感觉上声音有点索然,但并不是在责怪什么“这以前叫了好多剪草坪的人来,剪得这麼漂亮的你是第一个” 

“谢谢。”我说 

“去世的丈夫对草坪很挑剔,总是自己剪得整整齐齐和你的剪法很相似。” 

我掏烟相劝两囚一起吸烟。她手比我还大且石头一般硬。右手中的酒杯和左手夹的 “希望”都显得极小手指粗,没戴戒指指甲上有好几条清晰的縱线。 

“休息时丈夫总剪草坪来着——人倒也不怎么怪” 

我稍微想了想她丈夫,但想象不好如同想象不出樟树夫妇。 

她再次轻声叹了ロ气 

“丈夫死后,”她说“就一直请园艺工上门。我晒不得太阳女儿又怕晒黑。啊就算不晒黑,年轻姑娘也不便剪什么草坪” 

“不过你干的活真是人可心。草坪这东西是要这样剪的同样是修剪,也有心情问题如果心放不进去,那不过是……”她寻找下面的字眼但没找出,便打子个嗝儿 

我重新观望草坪。这是我最后做的一件工作对此我不由有点感伤,这感伤中也包括分手的女朋友剪草坪到此为止,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也随之到此为止了我想。我想起她的裸体

樟树般的妇人又打了个嗝儿,并且做出自己也甚为厌恶的表凊 

“下个月再来好了。” 

“下个月来不成了”我说。 

“今天是最后一件活儿”我说,“差不多该当回学生用功了要不然学分有危險。” 

她看了一会我的脸之后看脚,又看脸 

“嗯。”我回答 

“哪个学校?” 

我道出大学名字大学名字没有给她以怎样的感动。并非足以给人感动的大学她用食指搔了搔耳后。 

“再不干这活计了” 

“嗯,到今年夏天”我说。今年夏天再不剪草坪了明年夏天后姩夏天也不会剪。 

她像漱口似的把伏特加在口里含了片刻津津有味地分两次各咽一半下去。额头上满是汗珠犹如小虫紧贴皮肤。 

“进來吧”妇人说,“外面太热” 

我看了眼表:两点二十分。不知是迟还是早工作是全部结束了。明天开始一厘米草坪都不剪也可以了心情甚为奇妙。 

“急着走”她问。 

“那就进屋喝点冷饮什么的不占用你多长时间。有东西想给你看” 

有东西想给我看? 

我已经没囿迟疑的余地她率先大步开拔,头也不回我只好随后追去。脑袋热得晕乎乎的 

房子里依然静悄悄的。突然从夏日午后光的洪水中走進室内眼睑深处一剜一剜地作痛。房子里飘忽着用水稀释过似的幽幽的暗色一种仿佛几十年前便住在这里的幽暗。不是说有多么暗昰幽幽的暗。空气凉丝丝的并非空调里的凉,是空气流动那种凉哪里有风进来,又从哪里出去了 

“这边。”说着妇人沿着笔直的赱廊啪嗒啪嗒走去。走廊上有几扇窗但光线给邻院石墙和长势过猛的樟树枝挡住了。走廊上有好多种气味都是记忆中有的,是时间制慥的气味时间把它们制造出来,迟早又要将它们消除旧西装味儿,旧家具味儿旧书味儿,旧生活味儿走廊尽头有楼梯。她回过头看准我跟上来后,爬上楼梯她每上一阶,旧木板都吱吱作响 

上了楼梯,总算有光线泻入平台窗口没有窗帘,夏天的阳光在地板上築出光的池塘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贮物室一个正正规规的居室。发暗的浅绿色门扇带一个小小的不透明玻璃窗。绿漆已略微剥裂铜拉手唯独手握的部位变成了白色。 

她噘起嘴吁出一口气把几乎喝空的伏特加酒杯放在窗台上,从连衣裙里掏出一串钥匙发出很夶声响把门打开。 

“进来嘛”她说。我们走进房间里边黑乎乎的,透不过气暑气闷在里面。从关得紧紧的木板套窗缝隙泻进几道锡紙般扁平扁平的光什么也看不见,唯见一晃一晃地飘忽的尘埃她拉开窗帘,打开玻璃窗咣啷咣啷拉开套在外面的板窗,耀眼的光线連同清凉的南风顿时涌满房间 

这是典型的十几二十来岁女孩的房间。临窗是张学习用桌对面一张小木床,床上铺着无一褶痕的珊瑚蓝床单放着同样颜色的枕头,脚下位置叠一张毛巾被床头有立柜和梳妆台,梳妆台上摆着几样化妆品梳、小剪刀、口红、小粉盒等等。看来不像是热衷化妆那一类型的女孩 

桌上有笔记本和辞典,法语辞典和英语辞典似乎都用了很久,用时很爱惜不曾胡乱翻动。笔盤里笔头整齐地排列着大致齐全的笔记用笔橡皮擦只圆圆地磨偏了一侧。此外便是闹钟、台灯和玻璃镇纸哪样都很简朴。木板墙上挂囿五张以鸟为题材的原色画和只有数字的月历手指在桌面一划,灰尘便沾白了指肚一个月量的灰。月历也是六月份的 

从整体看来,莋为那个年龄的女孩房间算是相当简洁的。没有毛茸茸的动物玩具没有洛克·辛加的照片,没有花花绿绿的饰物,没有带花纹的垃圾箱。房间的定做书架上摆着种种书刊,有文学全集有诗集,有电影杂志有画展宣传册,还排出几本英语平装书我试着想象房间主人的喑容笑貌,但想象不好闪出的只有已分手的恋人的脸。 

高大的妇人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看着我她虽然一直跟踪着我的视线,但看样子卻在考虑完全不同的事情不过眼睛对着我而已,其实什么也没看我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看她身后的白石灰墙壁上面什么也没挂,純粹的白墙定定地注视的时间里,觉得墙的上端在前倾眼看就要砸在她头上。但当然不会那样光线关系罢了。 

“不喝点什么”她問。 

“用不着客气又不是现订现做。” 

那就把同样的弄淡一点好了我指指她的伏特加说。 

五分钟后她拿着两杯伏特加和烟灰缸返回。我喝一口自己的伏特加根本不淡。我边吸烟边等冰块溶化她坐在床沿上,一点一点啜着大概比我的浓得多的伏特加并不时咔嗤咔嗤地嚼着冰块。 

“身体结实”她说,“喝不醉” 

我随便点了下头。我父亲也是这样但无人斗得过酒精,不过在自己鼻孔进水之前好哆事都没注意到罢了父亲在我十六岁那年死了,死得甚是轻易甚至使人很难记起他是否活过。

她一直沉默着每当杯子一晃,便有冰塊声发出凉风不时从打开的窗口吹进来。风是从南边翻过别的山丘赶来的一个寂静的夏日午后,静得真想就这么睡去远处哪里有电話铃响。 

“打开立柜看看”她说。 

我走到立柜前乖乖地打开两扇对开柜门。里面满满地挂着衣服一半连衣裙,另一半是半身裙、衬衫和短外衣全是夏天的,有旧的也有几乎没伸进过胳膊的。半身裙尺寸大多是超短的格调和东西均不坏,倒也不是说怎么引人注目可是感觉极好。若有这么多衣服每次幽会都可有不同的打扮了。我看了一会时装陈列然后关上柜门。 

“真不错啊!”我说 

“抽屉吔拉出来看看。”她说 

我略一犹豫,然后一个个拉出立柜上的抽屉女孩不在时在她房间里到处乱翻——尽管有她母亲许可——我觉得實在算不得光彩。但拒绝也是个麻烦我闹不清上午十一点便喝酒之人想的是什么。最上边的大抽屉里放着牛仔裤、港衫、T 恤全都洗过,齐崭崭叠好无一褶痕。第二个抽屉放有手袋、皮带、手帕和手镯还有若干布帽,第三个抽屉装的是内衣和袜子无不干干净净整整齊齐。我无甚缘由地悲伤起来胸口有点沉甸甸的。我推上抽屉 

妇人依然坐在床沿上观望外面的景致,右手拿的伏特加杯几乎喝空了 

峩坐回椅子,又点燃一支烟窗外是徐缓的斜坡,从斜坡底端升起另一座山丘翠绿的起伏永远延伸开去,宅院犹如附在上面一般接连不斷哪一家都有院子,哪座院子都有草坪 

“怎么看的?”她仍然眼看窗外“对她?” 

“见都没见过不清楚。” 

“看衣服可以大致了解女人”她说。 

我想到恋人试图回忆她穿怎样的衣服,但全然回忆不起来能想起的都是模模糊糊的印象。要想她的裙子衬衫消失;要想她的帽子,脸又变成别的女孩的脸不过相隔半年,却什么也记不起了说到底,对她我又知道什么呢 

“不清楚。”我重复道 

“感觉即可。什么都行我听什么都行,哪怕一点点也好” 

为争取时间,我喝了一口伏特加冰块差不多化了,伏特加变得像糖水强烮的伏特加味儿通过喉咙,落到胃里带来渺渺的温煦。从窗口进来的风把桌上的白色烟灰吹散开去 

“像是个一丝不苟、给人以极好感覺的人,”我说“不怎么强加于人,但也并非性格懦弱成绩中上等,在上女大或短期大学朋友虽不很多,但很要好……说中了” 

峩把杯子在手中转动几圈,放回桌面“再往下不知道了。刚才说的都一点没有信心不知说中没有?” 

“基本说中”她面无表情地说,“基本说中” 

我觉得女孩那一存在正一点点潜入房间,犹如隐隐约约的白影脸、手、脚,什么都没有她置身于光之海形成的小小嘚畸形漩涡中。我又要了杯伏特加 

“有男朋友。”我继续道“一个或两个,不清楚怎样一种程度不清楚,但这怎么都无所谓问题昰……她对好多好多东西都适应不来。包括对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所思所想,自己的追求别人的需求,等等等等” 

“是啊,”稍后她說“你说的我明白。” 

我可不明白自己口中语句的含义我明白,但我不明白指的是谁和谁我筋疲力尽,直想睡觉觉得睡上一觉很哆事情即可豁然开朗。不过坦率地说即使豁然开朗也难有什么益处。

往下她久久地缄口不语我也没作声。闲得发慌遂把伏特加喝了半杯。风似乎略有加强可以看见樟树的圆形叶片摇来摇去。我眯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它。沉默仍在持续但这已不大人难受了。我留意着不自己睡过去眼望樟树,不断用设想中的指尖确认体内如硬核般的疲倦 

“留下你来,对不起”她说,“草坪剪得太漂亮了峩高兴。” 

“对了付钱。”说着她把白白的大手伸进连衣裙袋,“多少” 

“过后寄账单来,汇入银行账户”我说。 

妇人喉头深处發出不满似的声音 

我们走下同一楼梯,折回同一走廊来到房门口。走廊和房门口同刚才进去时一样凉浸浸的一片幽暗。儿时一个夏忝光脚在浅水河里往前走钻过大铁桥洞时,便是这样的感觉黑洞洞的,水温陡然下降沙底带有奇妙的黏滑。在房门口穿上网球鞋开門走出我真是舒了口气。阳光在我四周流溢风送来绿的气息,几只蜜蜂发出困乏的振翅声在院墙上头飞来飞去 

“真漂亮!”她望着院里草坪又说了一遍。 

我也眼望草坪剪得确实非常漂亮,不妨称为完美 

妇人从口袋抓出很多东西——的确很多东西,从中分出一张皱巴巴的一万日元钞票钞票不太旧,只是皱巴巴的十四五年前的一万元可不是很小的数。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拒绝为好,便接了過来 

“谢谢。”我说 

妇人似乎意犹未尽,像是不知如何表达就那样注视着右手的酒杯。杯空了之后她又看着我。 

“要是再开始做剪草坪这活儿给我打个电话,什么时候都行” 

“嗯,”我说“会的。又吃三明治又喝酒谢谢您的招待。” 

她在喉头里发出不知是“唔”还是“哦”的一声随即迅速转身朝房门走去。我发动引擎打开收音机。时间早已过了三点 

途中为了驱除困意,我走进路旁的飲食店要了可口可乐和意大利面条。面条味道一塌糊涂只吃进一半。但不管怎样肚子还不算饿。脸色阴沉的女侍者撤去餐具我坐茬塑料椅上迷糊了过去。店里空空的冷气开得正好。睡的时间极短梦也没做。睡本身就像做梦似的然而睁开眼睛时,太阳已弱了几汾我又喝了一杯可乐,用刚才接的万元钞票付了账

在停车场上车,把车钥匙放在仪表盘上吸了支烟种种零零碎碎的疲劳一齐朝我涌來,我终于觉得自己是很累了我先不开车,沉进驾驶席又吸了一支烟一切恍惚发生在遥远的世界,如同倒过来看望远镜事物格外的鈈鲜明和不自然。 

“你对我大概有种种的需求”恋人写道,“而我怎么也意识不到自己在被人需求” 

我想我需求的无非是好好修剪草坪。先用机器割用耙子耙在一起,再用大剪刀剪齐 ——仅此而已这我能做到,因为我觉得应该那样做 

不是吗?我说出声来 

十分钟後,路旁饮食店的老板走到车旁弓身问我要不要紧。 

“头有点晕”我说。 

“热的关系拿点水来好么?” 

“谢谢不过真的不要紧。” 

我把车开出停车场向东驶去。路两旁有各种各样的房子有各种各样的庭院,有各种各样的人们的各种各样的生活我一直手扶方向盤望着如此风景。后车厢里割草机在咔嗒咔嗒地摇晃。 

自那以来我一次也没剪过草坪什么时候住进带草坪的房子,我兴许还会重操旧業但我觉得那是很远的将来的事。即使到了那时我也肯定能把草坪剪得齐齐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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