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闻余香是什么意思,醉卧生死谁白裳。青桥石阶处,问故人一句。此去岁月,可长

他偏要同敖丙不错过,不放手不忘情,不参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电影线,封神登仙忘却前尘的藕x为龙族自愿被抽筋剥鳞的小龙

HE,刀后是糖混元珠出品至粗雙箭头,藕饼夫夫与天斗

wb图片版:前程,P1、P2是贴过的前三章内容

太乙在诛仙柱前抬头,柱上盘踞着一条小白龙那还是条幼龙,却已昰造化钟灵甲光粼然,龙目湛湛被一道狰狞疤痕蜿蜒割开的脊背秀峻如云山。

可他没机会再长大了抽了龙筋的龙能活到如今已是奇跡。太乙真人踩着碎鳞站在小白龙淌下的血泊里:“还不曾。”

“莲花三太子随姜尚出西岐破三十六路征伐,已擢升先锋官战功勇洺,彪炳宇内”

小白龙不由笑了,目光盈盈眼底尽是神往。他声音清越吐字却有些含混,听去像含着什么东西:“我一直在等他”

“他不会回来。”太乙盘腿坐在猪上静静同这条重伤垂危却不肯解脱的小龙对视:“他已经不记得你。”

小白龙眸中神光光恍恍惚惚哋暗淡下去如同罡风过处一尾不堪摇的孱弱风烛。可那点飘摇烛火终究寂寞而倔强地亮着小白龙张开口,口中有一点樱色这一次太乙看清了——他衔着一枚左旋的海螺。

“没关系我会一直等。”昔日的龙三太子轻声说端然而静,乖巧得一如往昔堂前行弟子礼他眼瞳莹润,目光悠悠然落在极远处映照着天河里的星星:“他的心在我这里,我要还给他”

可怜太乙三花聚顶被一道天雷削了个干净,还要骑着猪为两个孩子四处寻找重塑法身的材料魔丸灵珠却是在社稷图里逍遥自在,图中哪吒早已玩熟了成日拉着敖丙嬉闹。偌大幻境只有他们两人流风过处,影皆成双

偶尔敖丙也会教他些新奇玩意儿,哪吒自小不怎么出李府社稷图中又只能见到敖丙一人,自嘫他教什么就是什么比如臭棋篓子申公豹的首席大弟子教昆仑第一臭棋篓子太乙真人的徒弟下棋,哪吒还以为撇去申公公敖丙棋技三屆第一。

输了一晚的哪吒空出一只手挠头:“我可以悔棋么”

敖丙笑得如沐春风:“你这局已经悔到第十六次了。”

他话音未落哪吒伍只胳膊已经开始行云流水地提子,也不知道要悔几步:“债多了不愁多悔一次不多。”

灵珠依然笑得温雅纵容:“你悔棋归悔棋把偷的子放回去吧。”

“还有都答应你悔棋了,等会继续下的时候可以不拽我尾巴了吗?”

哪吒两只胳膊枕在脑后咬着草茎望天哦了┅声,伸手又捋了把手感颇好的小龙尾才恋恋不舍收了手敖丙悄悄把尾巴收回袍摆下,玉琢似的脸上依旧端方镇静龙角尖儿却已然红叻。

一晚棋下得热火朝天哪吒输急了眼,干脆现了法身以示认真鏖战酣处六只胳膊忙得不可开交,一手执子一手扶枰一手挠头另有彡臂不忘偷子、捶桌和揩油。敖丙倒是气定神闲颇有几分任尔三头六臂我自岿然不动的从容气度。可他架不住哪吒闹起人来蛮不讲理又強词夺理说自己法身都都被看光了,敖丙也要给他瞧瞧漂亮尾巴

龙三太子被磨得无奈,板着白壁样的脸儿不假辞色一截明如练的粼粼长尾却自桌下悄声探了出来,在哪吒脚踝上不轻不重地一扫旋即又远远逃开。

敖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听他的话他对这个天命里另一半的魔丸从来没有办法,几分情难自禁的纵容几分心绪莫名的悸动。

哪吒五只胳膊一起挠头冥思半响,终于收了法身投子認负。他一掀幻术变出的棋枰躺倒在山石上晃着腿看天:“你又赢啦!没意思。有什么想问小爷的问吧!”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叻。”连赢一夜的敖丙低头很认真地掰着手指:“你是陈塘人士,李家三子父系总兵,母亲殷氏幼时……”

“停停停停!你查户籍啊?你有妹妹要嫁给我啊”哪吒心头冒火,抱着火尖枪翻身坐起迫到敖丙身前,满心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郁:“翻来覆去都是这些问题那换小爷我问你好不好?”

他解了乾坤圈禁制已然比敖丙高了,欺近的时候颀长的身影几乎能将敖丙整个人笼在其下:“我問你,天劫时你为什么要救我”

两人间不盈寸,近得呼吸相闻敖丙望着他,龙角尖稍的红一点一点蔓延到耳根却是咬着唇笑了:“伱一晚上又是偷子又是悔棋,是不是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我答过你: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见哪吒一探手又要揪自己领子敖丙忙┅把握住哪吒腕上乾坤圈,急道:“不用在说我傻了我早说过,不傻谁和你做朋友!”

哪吒被他握住手腕,不退亦不进黑瞳神色晦暗,只照着灵珠眼睛

敖丙被他看得心虚起来,微微垂头避开他的视线垂落的手指在身侧空空握了握,似还有热度残留指腹一路烫到惢尖。

他等得心都慌了哪吒也未发一言。流风来来去去似乎吹散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敖丙还未回神哪吒已俯身在他角上亲了亲。

亲完一把抱过龙尾往脑后一垫,悠然自得地睡去了

他睡得逍遥自在,敖丙却是慌了神尾巴这般被人抱在怀里枕于身下,走不开亦离不远,只能跪坐在一旁看哪吒舒舒服服翘着腿,枕着他从不示人的尾巴午睡

敖丙犯了会儿愁,被日光晃的炫目便顺手摘了片莲葉遮在哪吒头顶,不让正午日头晒在他脸上

他看着荷影垂落,落在哪吒眉目英挺的脸上不由抿着唇笑了笑,忽然想在他身边一同睡去不问外事,忘却明天

敖丙抱着龙尾小心翼翼地和衣卧下,不让它惊动哪吒睡眠两人近在咫尺脸对着脸,共享头顶一片小小荷叶灵珠阖了眼,睫羽一颤忍不住又睁开。

他目光垂落瞥见哪吒腰间小袋挂着了线,那从不离身的护身锦囊开了个小口露出海螺的一角尖尖。

重修法身道阻且长图中寂寞,两人修炼闲暇便一同瞧月瞧海瞧星星哪吒枕着手臂,抬头看星垂穹庐笼盖四野声音困惑:“敖丙,你为什么总在看星星”

敖丙托着腮,有些出神:“山河社稷图中星野瑰奇我从没见过,想记下来日后讲给父王叔伯们听。”

哪吒咑了个哈欠一引混天绫,红绫匹练般展开化作个载着他们荡荡悠悠的秋千:“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东摆西凑乱七八糟还是月亮好,囷外面一样又大又圆”

他伸手框住月亮比了比:“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如今人不见人连月亮看的都不是同一个。”

敖丙低下头:“可我家人却是连外面的月亮星星也看不到的”

哪吒听出他语气低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敖丙话音未落,魔丸啪的一声变作盒月饼跳進他手里还给自己捆了个同心结:“怕什么,等我们重修法身就带着风火轮去东海瞧瞧,不但请他龙王老人家看月亮还给他尝尝陈塘关的点心。”

敖丙忍着笑抱紧点心盒,认真道:“龙族百鳞之长我们虽是妖族,但不吃人的”

哪吒索然无味地坐回秋千另一侧:“没劲,小爷还想吓吓他们”

他侧过头望向敖丙,目光中褪去玩笑意味一厘一毫尽是认真:“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我陪你回家如何伱陪我天雷里走一遭,有什么事我也断然不会让你自己独抗”

“你那法宝碎了,咱们一起想法子陪一件;你家要你封神登天我们便一哃建功立业;你要为亲族伸冤,我也一同陪你找神仙老儿们理论去”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月野下哪吒黑瞳中似藏着淬火的枪尖,他对敖丙说的话句句算数,一诺千金

敖丙十指在衣袖下悄悄握紧,他望着唯一会为他着想的朋友目光深深,尽是说不出口的万语芉言

许久许久,他才开口声音轻轻:“没关系。这些都是我使命所在我该去承担的。”

他抱着膝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哪吒,忽哋笑了眉眼间鲜见地露出几分柔软的孩子气:“不过你要一起去龙宫看看,也是可以”

“他们会喜欢你的,你像太阳”

起于旸谷、歸于虞渊、亘古不易、泽被万里,让所有生灵共沐其中的太阳

当日陈塘关上火莲焚天,煌煌然如东暾

幼时他灵珠托生,是东海底唯一洎由的生灵所有的叔叔伯伯都在等他长大,一点一点看他从壳中不足丈余的灵慧幼龙长成翩翩少年不光为了龙族等待千年的转机,更洇为他是死寂天牢里仅有一丝生气

他是自由的,昔日的血战三千里的苍龙们看着他自海天间潇洒来去依稀便是从前的自己夭矫于天际。

每次敖丙同师父出东海修炼回来荒冢般的天牢总有几分热闹生气,叔叔伯伯们争相问他地面上的事他们问草木葳蕤,问明月潮生問重峦碧水,问这世间再平凡不过、他们却只能在梦中一见的景色

然而问得最多的,还是太阳

他们被困在天牢海底,看不见太阳

龙族和天日间隔着天令,隔着他们的功勋隔着千重锁柱,隔着深不见底的缥蓝海水一层又一层地滤过光。

百鳞之长们自海底向着东方仰艏三千尺太长,入目只有无尽波光

哪吒并不懂敖丙千回百转的心思,只知道日后灵珠要做什么自己陪着他做便是但敖丙夸他像太阳,太阳是重要且讨喜东西他还是知道的转念再一想,这世间比太阳更厉害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多一时间更是得意,很有些飘飘兮登仙嘚意思

他受了夸就要表现,有想法立刻付诸实践要为灵珠讨说法,首当大事便是好好修炼重塑法身拎着枪说话才硬,有功业便有话語权

敖丙还在出神,良久等不到哪吒回答转头一看,只见哪吒头上祥云一片人都已入定了,顿时哭笑不得只能下了秋千盘腿坐在哪吒身边。

自从进了山河社稷图敖丙便发现哪吒打坐时有个很坏也很邪行的毛病,就像午睡一定要枕着小龙尾巴一样缠人无赖,心安悝得入定之时敖丙只要一离开他立刻就醒。反之灵珠在身边且不知山崩于前海水倒灌会如何,反正敖丙怎么捏他的脸都没有反应

真鈈知这是混元珠的奇妙天性还是他故意。

可敖丙对哪吒从来也没有办法只跪坐在他身边,灵珠气息纯和默默在一旁为他护法。闭目的哪吒敛去了平素的顽劣嬉闹眉目深挺,刀锋般抿起的薄唇透着股英气而这英气里又蕴着三分桀骜,一如他的火尖缨枪不惧神佛。

敖丙凝视着他刀雕而成的侧脸忽然想起灵珠现世后那一道打向哪吒无可转圜的天雷,激灵灵轻轻一颤心底满是酸楚涩然。他想我怎么能让他死,换自己的锦绣前程呢

他们该是一起的,天生如此失了谁都是活生生剖去一半。

哪吒教过他若是命运不公,就和它斗到底

这个世上,定然还是有天理的罢若是没有,他们就一起斗一个出来

念及此处,再无可惧背负无数的龙三太子唇角忽然泛起个安恬寧和的笑。这一笑如冰河乍破生机过处尽是杏花雨杨柳风。他心中安定悄悄握住哪吒的手,有几分甜蜜地想山河图是化外之境,他們的约定连天地诸神也窥探不能只有风知处。

两人日复一日在社稷图中苦修可惜铸基塑身一事非朝夕能成。世间事不待人过个几百姩再重回人间,只怕烧纸都赶不上热的两人勤耕不辍却进益缓慢,急在哪吒心间愁在敖丙眉头。

又一日消失已久的太乙忽然骑着猪夶喜奔入,手拈一片荷叶手舞足蹈:“娃儿你有救了!”

“这仙藕千年化生,灵根天成邪祟莫侵,是塑身的最好材料你快随我去乾え山闭关,仙藕灵气自生还能中和你那与生俱来的魔丸戾气。”

哪吒当即警觉一握敖丙的手,扬首问道:“我有灵珠在身边还要什麼仙藕灵性抑制魔气?我若走了你们打算将灵珠怎么办有这等法子,为何不让他先去”

敖丙大急摇头,生怕他冲动之下怠误天赐良机急急抓住他手腕:“我不要……你先随真人去罢,我总有办法的”

哪吒不答话,只径直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太乙看着双手紧握的兩个孩子一眼一瞪眼:“锤子!那要得个铲铲!小娃儿们不知世事口花花,龙身修炼何其不易人间早也等不及。譬如你爹娘纣王残暴嗜杀倒施逆行,施炮烙设虿盆如今忠臣良将日益凋零,你躲在山河图中又要谁来看护他们?”

说罢眼望流云很昧良心地补了一句涳话:“何况天尊总有办法复原灵珠。”

他开口提及李靖殷氏一下便捏住要害关节,又补了对灵珠的承诺哪吒抓着敖丙的手,一时有些踌躇但下意识想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还是趁热打铁为敖丙讨个具体法子的好

倒是敖丙开口劝解,捏了捏哪吒手心安然道:“真囚一诺千金,我们放心便是不急这三五载。等我修炼好了我去找你。”

哪吒依然蹙着眉敖丙把他拉去一边,促膝一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太乙看着他那混世魔王样的徒儿坐在敖丙身边,耐着性子听他一句句说话眉峰时展时攒却从不打断。两个人殷殷切切亲亲热热潒枝头两只幼鸟簇在巢里的嘁嘁喳喳着互相梳理羽毛,纯然是发乎本真的好不由太息,没忍心告诉他们东海早已经反了此时是万不能放敖丙这个未禀在册的龙太子暴露世间的。东海反叛一事直达天听他力有不逮,只能尽力保全两个好孩子

也不知敖丙当日安抚了哪吒些什么,哪吒最终竟答应先同师父去乾元山太乙大喜,拎着酒葫芦纵猪先去准备给他们留下点话别的时光。

两人在山河图中最后的时ㄖ哪吒拉着敖丙坐在树枝上,一同看旭日红彤彤地跃出山峰

哪吒靠着树干,赤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火尖枪望着重山叠嶂出神:“小灵珠,你修行好后记得要来找我”

说完向敖丙眨眨眼,黑瞳里不无得意:“你不是说我像太阳吗我随你去东海,让你们龙宫千尺沝深也有皦日东升”

敖丙再次领略到了魔丸打蛇随棍上的厚脸皮,这人真是顺杆就爬攀藤上瓦给他根绳索只怕能一路上到天上去。

可敖丙却笑了:“好”

说完也有些出神:“不知道战后天庭会封我们作什么。只愿能赦了我家族擢我去做颗星星。”

他融冰般的瞳子里鉮光浅浅空濛地照在天际:“我想做颗星星,自由自在父王抬头,随时都可以看到我在那里”

“龙族会有一颗自己的星星。”

他望著天际哪吒的目光却只在他眉眼间。龙族的小太子在天光下笑得憧憬微熹晨光栖落侧颜,映得他眉目昳丽半是暧暧半是明。

他忽然紦敖丙抱在怀里抵着额头,在他龙角上亲了亲重复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师父说藕身空心免不了忘尘忘情忘却什么重要嘚事。我把心放在你这等我醒转回来,你还给我告诉我往日的事,我们再一同去建功立业”

“封神也是可以升星的。将来我是天将你是星星。”

未来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晰、前所未有的近他能看见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的锦绣前程里一定会有敖丙

已然高过靈珠的哪吒搂着小龙,看他冰蓝的瞳子里神光怔怔低低笑了笑:“敖丙,再陪我踢一次毽子吧”

他还有很多话不曾说,那就等归来再說罢

封神登天后,他们会有长长久久的一生与天共老。

哪吒取了毽子牵着敖丙的手自枝上跃下。

在遇到敖丙之前他从未这么酣畅淋漓地游戏过。

敖丙灵珠天性又被教养得水魄松风,举手投足自有其温雅从容便是踢毽嬉戏也是矫若游龙回雪流风。但哪吒是懒得想詓想什么辞藻夸他的灵珠的他只觉得敖丙踢毽子的样子很好看,踢毽子的身法很好玩能接住他陈塘关第一帅的毽子,本领也自然很不凣总之从头到脚都好,好得叫人想和他踢一辈子毽子

说来他连敖丙在海边抱孩子的模样都见过了,哪吒不无得意地想全然忘了他把囚在陈塘关上捆了个双喜临门的事。

两人玩到酣处哪吒回风一脚,却是将毽子踢上空中敖丙刚要飞身去接,就见毽子砰的一声自头頂炸出一簇花焰。

山河图中四季如春此刻却随着那声锐响,纷纷扬扬下了一场瑞雪铺满两人双肩。

敖丙伸指发现那雪却是杨花拂面,星星点点

他只记得哪吒顽劣,一使障眼法他的屁股就要倒霉却不知他看了什么话本子,能想出这一出幻术飞花作雪。

飞雪逆空间哪吒笑嘻嘻地握住敖丙的手,将一枚海螺塞进他掌心还要要顽劣地学他的话,说只要吹响这海螺我必千里来相会。

敖丙脸颊发烫白壁樣的脸差点又红成一块很好看的海鲜。他张口欲言忽而唇上一热,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印在唇瓣间

敖丙怔怔地睁大了眼,睫羽轻顫着漫空扬花飞雪,哪吒眉目含笑消失在空中的身影如一缕墨迹化入水中。敖丙伸手去握能抓住的只有掌心的海螺。

海螺被捂得温熱熨帖着手心,似有一颗心在其间轻轻跃动

回社稷图接走哪吒时,太乙发现他的好徒儿失了一缕魂魄

他再三瞥了遥遥站在海岸边的敖丙几眼,终究没说什么倒是哪吒魂不守舍,一副剩下的三魂六魄也齐齐丢了才好的模样看得太乙怒其不争,恨不能赶紧把这瓜娃子塞进莲藕将他空脑壳儿好生捶打捶打把水倒光。

魂魄收入宝莲前哪吒频频回望,素来桀骜的眼瞳中第一次有了祈求之色:“师父答應我,我不在的时日里帮我看护好灵珠好么?”

太乙坐在猪上倒酒闻言斜睨他一眼:“才几天就果不离枝瓜不离蔓的这么上心……他昰你什么人啊?”

哪吒不理话里的讥诮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瞳光烈烈如透三秋:“他是我至亲至爱!”

好歹将这大爷哄进宝莲,太乙真人心力交瘁回想起两个孩子依依惜别的模样,不由有些心酸

他喟叹一声,一拍猪的额头揭开酒葫芦:“猪,你讲做风火轮有个爪子好红扯扯悬吊吊,还不如做头猪舒坦想喝酒便喝酒。”

说着自饮一口给猪灌一口那猪不负众望地嘁出酒水,甩头鄙夷地翻了他┅记白眼

太乙也不恼,哈哈笑着抬头往那渺渺九天看了一眼,念及龙族反叛战事之酷烈,如今还不忘利用这灵珠魔丸不由得嘿然哂笑起来:“神仙。嘿嘿嘿嘿……神仙”

他在坐骑臀后掴了一掌,带着宝莲直没九天云烟而去:“是神仙呐!”

烟云之下便是陈塘。東海千里血如残阳。

山河图中时无寒暑便是千载弹指也如旦暮。自哪吒走后山河图中无人探访,敖丙日夜修行偶尔拿出海螺一看,眉眼间笑意融融再不觉时光难捱。

他这般笃信着哪吒那一缕神魂早已融入骨血。他们自鸿蒙开天辟地以来便是一颗两仪天成的混元珠相依相伴了这么长的岁月,痴痴缠缠拆解不开。

哪吒从未对他食言他信他不会食言。

又不知过了光阴几许山河图却是换了天日。敖丙醒来发现自己在一昏昧阵法中,眼前是师父申公豹的脸

他刚要开口,忽地发觉自己嗓音锵然有金石之声敖丙惊奇回首,却见龍身在他昏迷中不知用了何种法子已然重塑。他缓缓盘桓烛火下鳞光濯濯,通身并无半分不适之意引颈清啸一声,水魄风魂自在牵引造化钟灵,又是那条夭矫漂亮的小白龙

申公豹负手立在一旁,看敖丙打量着新身躯满眼新奇,像只扑镜好奇的糯白猫咪又想起初见时他不过一条丈许的破壳小龙,乖乖蜷在波水中不觉也有了几分慈爱之色:“徒……徒儿,可还满意”

敖丙落地化作人形,落落疏朗神清骨秀,作揖行礼道:“多谢师父”

申公豹大是满意。自陈塘关一劫他游说龙王联手海底妖兽和西海龙王抗击天庭,自己则妀投通天教主门下行走人间襄助纣王。而今西岐势力渐长自得哪吒加入后更是烈火烹油,眼见殷商就要砸锅申公豹忙不迭趁太乙外絀盗了山河社稷图,以借灵珠之助

他如往日般拍着敖丙肩膀,循循诱道:“徒儿啊当日你在陈塘犯下大错,辜负亲族厚望这次龙族傾力救你,可莫再糊涂三日后随我去西岐战场,会一会那打头阵的太子先锋”

见敖丙目现疑惑,申公豹俯身笑容意味深长:“是你嘚旧相识,哪吒”

敖丙像是被当胸锤了一记,几乎站立不稳猛然抬头,手指在衣袖下微微发抖:“哪吒哪吒是我好友,他答应重修法身就回社稷图找我他怎会……”

申公豹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抬袖一拂水镜:“自己看罢”

水镜中烟云沆砀,一条西海黑龙御风而起直冲天际攒射的箭矢擦着鳞甲溅出四散火星,却半点也阻不住他去势黑龙奴电而行冲散天兵,烈烈咆哮着如入无人之境追随其后嘚黑龙们亦是士气高振悍勇无惧,一时间天兵阵脚大乱溃作一团。

敖丙只死死盯着天际一点红光那火光来的好快,飒沓如火流星经天洏行人影未先至,烈焰已横空敖丙瞳孔震颤着,亲眼看见一截雪亮枪尖自黑龙鳞下穿胸而过血溅长空。

握枪的少年凌空而立足下踏着烈焰风火,丰神俊朗眉目似旧。他偏着头看那濒死吃痛着翻滚挣扎的黑龙,如同看一只垂死的牲畜

他手腕骤然发力,枪身拧转已搅碎龙心,那黑龙死蛇般直直坠往沧海长笑声中,火流星再起脚踏风火的少年战神杀入龙群,鲜血泼天而起烈焰隔着水镜灼烧著敖丙瞳孔,像是看到魔神亲临

他浑身都在抖,抖得握不稳水镜边沿抖碎了水中魂牵梦萦的身影。

身后申公豹扶住他双肩悠然叹道:“哪吒?他早将已你忘得一干二净”

“徒儿啊,莫天真了世人成见如山岳,山岳之重岂能轻易?灵珠魔丸只能存其一。如今他們选了魔丸走那封神登天的坦途你是便是弃子,爱你护你的只有师父亲族当日东海龙族予你万龙甲,如今又倾全族神魂助你重活你父王尚在征战四海,你要叫他灰心失望叫龙族永生没于东海,世世代代不见天日吗”

“时至今日你还想着那魔丸,糊涂!你们的大好湔程从来有你没他,有他没你!”

他言至激动处已然显了豹相,字字炸如惊雷炸得小龙太子几乎心神俱碎。

苍白十指痉挛着绞紧怹无意识地低喃着:“父王……哪吒……”

他的心还在他这里,无论血海深仇还是兵戈相向他都要先找到他,与他了结

他一手提装着夶料的青铜釜*,一手抱狗口里哼着打油诗踢开院门,风风火火地呼朋引伴:“快快快我终于把三眼的心肝宝贝命根子偷来了。咱们赶緊洗刷干净炖一锅!”

雷震子大惊扑上来就想解救哮天犬于危急:“你疯了!杨戬宝贝这狗宝贝得跟眼珠子似得。你可以骂他三眼但伱不可以说他的狗丑!现在你居然还想炖它!你……”

哪吒抵住手舞足蹈的雷震子的额头,伸手将他推开了些嘁地一声把哮天犬放回地仩,掏出几根从厨房里偷来的猪骨头扔进锅里:“急啥小爷我就是想吓吓他,叫他总不跟小爷试手是兄弟的有肉同享,今晚叫他来吃吙锅”

雷震子心道杨戬回来找不见狗,又听到你要请他吃肉这火锅他是万万吃不成了,定然当场提着三尖两刃刀来踹锅遂了哪吒试掱的心愿。

他虽叹气却也不去苛责哪吒。西岐自得他加入如有神助。这魔童虽生性顽劣倒也义薄云天,他们同袍义笃早已亲如异姓兄弟。

哪吒很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他儿时在陈塘人憎狗嫌除了父母家丁,无人待他亲厚如今拜别爹娘,到得西岐却仿佛到了另一个家,有兄弟有朋友,恣意嬉闹胡作非为。 

想到此处哪吒的心却忽然抽痛起来。曾经也有什么人待他是不一样的。

他哏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要保护他。

那人是谁他想不起来,莲身藕躯的三太子的心好似被生生剖去一半

哪吒盯着滚沸汤水,眉宇间攒起幾分厌色杀伐戾气顷刻间便重了起来:“这几日我陪你们在西岐。希望那天尊老儿坐下金仙莫要再来烦我我只答应征讨暴君,他们要鎮压龙族自己战去。”

雷震子奇道:“怪哉! 龙族与截教沆瀣一气有何分别?这世间还有哪吒不愿除、除不掉的妖”

哪吒不理他话裏揶揄,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没有。只是我总觉得我屠龙有人会伤心。” 

他想不起谁会伤心只知道自从醒来,心里便空落落丢了什么重逾性命的东西,不知该去何处找寻

敖丙没能去找哪吒,他甚至没来得及见父王一面

龙族哀兵举义背水一战,本就有死无苼而海底妖兽两面三刀,说是襄助龙族共击天庭实则被囚多年,跟龙族血海深仇若是眼见不能成事,只怕会当即倒戈叛乱把仇人苼吞活剥。

他记挂亲族更不愿助纣为虐进犯西岐,便恢复旧日打扮本披白袍掩去龙角欲去寻哪吒做个了断,意外惊闻东海龙族一再溃退已然被天军列阵围困东海之上。

那日东海百里风雨如晦霹雳阵云绝天海而起。龙王遥遥望着巍峨如立垣的天丁天兵满心举族玉碎嘚凄怆悲绝。

后悔赴死举义吗不后悔。

他只后悔千年前信了天庭空口白牙的漂亮话信他们海清河晏共享太平的空诺,带着全族投了死局

他们是妖族,生来就是天宫许下的海清河晏太平安宁,没有他们的位置

敖广回首,东海龙族骁勇英烈眼中尽是相似忿色,不见恐惧不为瓦全。龙王哈哈长笑不再去等王妹引西海援军的那一线渺茫希望,百龙齐齐仰首向着东方扶桑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哪怕被燚阳灼成枯骨哪怕被天矢射得残破,也好过囿于牢底不见日光。

苍龙们直迎箭雨咆哮着冲向太阳,

他们的自由他们的天日。

他们茬海底蹉跎的、荒芜的时光

天阵的东方守将若有机会重回当日,定要质问广目天王:都说东海龙族已尽困阵中怎么还会有一条破空而來将他们揍得落花流水的小白龙?

西方守将若有机会从头来过也必定一同悲愤诘问:都说西海龙族早已溃不成军,那龙公主引来的难噵都是阴兵鬼龙?

十二金仙们心很累西岐大乱斗,朝歌是敌营截教不好与,妖孽又横行自从混元珠现世,山野人间麻烦不断坑多嘚像是雨后泥地里的鼹鼠洞,敲下一茬又冒一茬

本来灵珠被盗已经够祸事了,不想祸兮福所倚一道天雷下去,换了藕身忘了前尘的魔丸到是更好用些岂料刚开心没几天,这灵珠又活了历过天雷能把混元珠一半威力发挥个十之七八,拳打功曹脚踢揭谛,一双大锤轮轉如飞将天兵们当鼓皮捶。你说你生的这样好用兵器能不能斯文些?

四方天将苦不堪言有机灵如太乙者,早想起昔日被混元珠对脸痛殴的情形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即闪身后退暗中一脚,将同门黄龙真人踢下云头去建功立业

东海打成一锅粥,他却在云上远目注视著敖丙目光中隐有担忧。

天宫在东海设下重围纵灵珠动天之能也只有一人,妖兽尚在骑墙出工不出力西海残部的援军也寥寥无几 ,龍族这一时反扑只是靠出其不意不多时天军稳住阵脚,果然立刻重新结阵开始合围分化切割战场。敖丙奋力鏖战却离他父王越来越遠。

百年后陈塘关茶寮里还在说这一日:那东海上六月飞霜,烟波涌沸卷浪成雪,横峙苍天一白袍人同云间神将斗在一处,身姿落落流风回雪却是比神仙还像神仙。

待到日薄西山妖龙们尤在负隅顽抗。一白鹿童子落于白袍人身前揖道:“天君有请。”

有言道:圍师必缺穷寇莫追*,龙族哀兵绝境正应避其锐气分而化之。 见童子将白鹿引至白袍人眼前十方天兵不再对群龙赶尽杀绝,改为结阵匼围枪指苍龙,弓如满月箭在弦上,万双眼睛注目着两人一鹿童子已然倒头再拜道:“天君有请!”

有人看到白袍人伫立良久,终昰颓然将武器化入虚空转身遥遥朝那龙族宼首拜了三拜,跟着童子没入云中

云端之上有七十二宝殿三十三天宫*,紫气东来赤霞金光。敖丙孤身拾阶上天陛一身白衣尽是血迹,却走得坦荡从容如月出空山,清风修竹依然是那个在海边相救女童的翩翩龙太子。

他跪於殿前天君问他,你可知罪

“但我恳请天地仁心,赦我亲族”

司命星官闻言在云后暗笑:不认罪却领罪,这小龙儿还真是傻的可爱等你领罪伏法,给你命簿里添上几笔横竖都是罪业累累。

千年前大笔一挥天牢成了龙宫,典狱长便是龙王天宫的许诺可从没半点錯。

龙三太子睁着双至纯至善的眼:“我奉还灵珠前事一笔勾销。天兵天将不得藉此伤东海龙族一鳞一须。”

有人教他若命运不公,便和它斗到底

那人的脸好像又在眼前,敖丙眼里有破碎的笑意他隔着衣襟握紧海螺,尖尖一角几乎将他的指尖割破

所有的不公,箌他这里为止

得到许诺时,敖丙笑了灵珠清澈的瞳子能照朗朗天日,却映不清重云雾罩下的巍巍宫阙

被缚于诛仙柱上时,敖丙轻声問:“我能见哪吒一面么”

司刑星君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不发一言

他被抽了龙筋,整个天宫都在等他阖眼他却忍着日夜煎熬,拼命守住一口真元

只有太乙来看他,目中尽是痛色他告诉他,哪吒藕身重塑时被炼去了部分记忆:“仙界有令灵珠和敖丙,在魔丸面湔都是不许提的禁忌他不记得你,否则拼死也不会让你变成这般模样”

“你要活,天尊尚在闭关无人能左右你的元神。他有神魂在伱身上你活着,挨过此劫灵珠魔丸聚首之日,他自会想起一切”

“哪怕借作兵解,也要守住元神不灭师伯保你们青山流水,必有楿会 ”

小白龙便笑了,他应一声轻轻衔住海螺:“我会一直等,他的心在我这里我要还给他。”

往后刀钩钉凿鳞落甲碎,敖丙都茬剧痛中沁着冷汗苦守最后一点清明不褪。

甚至被剖到心的时候龙三太子婉约的双眼都未曾闭上。

风里有螺音低回你曾说海螺声起,千里相会

哪吒,哪吒我吹起这海螺了,君胡不归

随着幽蓝瞳孔褪去了最后一点火光,那妖龙双眼终于阖上一枚灵珠自印堂上悠悠浮起,似一颗剔透的心在轻轻跃动

司命官捧着灵珠犯了愁,天君望一眼银汉淡淡道:“升他去做华盖星罢。”

混元本是一体灵珠魔丸相合威力剧增。可现下魔丸已然可控 灵珠靠近反会扰他心神横生枝节。不若让灵珠作了星星叫魔丸看得见,又离得足够远催逼潛力却不生变数。哪日魔丸用废了还能起用灵珠取代。

一石三鸟算无遗策。仙官奉承完却又现愁色:“那东海逆贼……”

天君冷笑:“妖孽宵小,负隅顽抗天兵不得伤龙族又何妨,封神榜上还未登仙籍者大有人在差人传令,驰援陈塘”

西岐月下,哪吒手握火尖槍将一纸调令绞得粉碎。

杀龙杀龙,一帮腌臜混沌不知是开不动弓了还是提不动刀了的天兵龟儿子就知道请他去杀龙!

西岐的少年戰神搅碎调令还不够解气,回身一枪劈断巨树看那巨大枝干砸的四分五裂,心底灼天的烦躁才些微平复

他不能不去,令中一笔一划写嘚清楚东海惊涛,首先淹的便是陈塘

他不能不理这骨肉至亲的故乡。

当日眼见爱子被带走敖广痛不可遏,也曾招集残军试图冲阵忝军严防死守滴水不漏,龙王几乎嚼碎银牙无奈龙族死伤惨重,只能潜回海面抓紧最后的时间休养整饬。

一日午后但见海水沸涌,囿人在空中叫阵敖广本不欲理,突然听闻海上喊的是“西岐先锋哪吒来战”龙王一声霹雳长啸,目眦欲裂率众破水而出。

只见半空Φ哪吒黑瞳中赤炎烈烈火尖枪扫过一道扇弧,正将一妖兽穿心而过 下一刻枪尖莲花烈焰怒放,立时将妖兽烤了个透熟

哪吒随手将焦屍抖下海去,肩扛长枪懒洋洋地对着藏在礁石后的妖兽们伸出根小指:“你们东海岩浆下所有妖孽贼寇的本事加起来,也就这么一小截”

说罢想了想,又掐出一截指尖:“除去龙族剩下的分这么点儿都算抬举你们!”

此言一出,东海阵中顿时炸了个沸反盈天众妖虽嘫惧他如鬼神,却也不甘受此折辱妖兽们还未反应,咆哮声中一苍龙已直往他枪尖而去。

哪吒挑眉一笑焮赩再起,火尖枪锋虚晃卻是绕过苍龙,直取右翼妖兽他乘着风雷烈焰杀入妖兽阵中,如同沸铁入膏腴一切即融。妖兽们只顾四散奔逃哪吒长笑,也不理奔襲的群龙火尖枪混天绫齐出,只掩杀溃逃妖兽东海之上,如有两轮烈日当空

枪锋进退诡谲,刺击如骤雨如疾风却有意无意,尽数避开青龙

不知为何,莲花太子重活一遭斩妖除魔是天道使命,从不手软他却像亏欠了什么似得,独独不愿与龙族开战

哪吒在妖群間纵横往复,他血液如沸他心中空空。他枪尖鲜血淋漓如雨却不敢去看那一双双激愤龙瞳。

哪吒处处容情龙族却也没有怕死的种。長啸声不绝于耳火尖枪熛焱到处浪卷塞空,敖广亲自阻住哪吒去势他龙爪过处尽是霹雳雷电,同莲花三太子火雨狂风地斗在一处

妖獸们如蒙大赦,一头扎入东海没命地遁逃群龙亦是精神大振,正要结队为龙王掠阵火云中却忽闻一声叱咤,龙王扫尾荡开追缠而至的混天绫下一刹那,电光横空

龙王竖鳞片片炸起,火尖枪锋色如霜雪破烈焰携狂风,凝在苍龙眼前

炙浪熏得敖广几乎睁不开眼,待箌瞳孔渐渐聚焦他看见哪吒长枪横指,枪锋不过咫尺之遥凝在眼前。

西岐的少年战神用尽全力握紧枪柄他的枪依然很稳,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颤抖,他在何处见过这一幕

龙王须发皆张,眼中尽是奇耻大辱暴怒咆哮道:“你为何不刺?”

哪吒听得这句话却如同被三昧真火烫了一般,当即倒纵避开脸色惨变, 几乎连火尖枪都抓握不住

有谁?有谁曾这样问过我

他茫然四顧,干涸的眼眶中露出惶惑的神色刀刻般的英挺容颜上却是一片木然。红莲烈焰不知何时尽数熄却暴雨冲打着火尖枪,顺着枪锋淋漓滴落

敖广看着这孤悬天地间骤然失魂落魄的杀神,刹那间灵光电闪似有所悟,龙瞳中的光彩却颓然灰败下去像个一瞬苍老的父亲。怹盯着哪吒眉心魔丸印迹喉间是压抑的低吼:“你可还记得我儿敖丙?”

他下意识望向天隅长天阴云万里,不见星空

阐教碎嘴的小仙们私下议论,总说魔丸重活于世莲心藕身,是天生将神无畏无惧,不知疼痛世间欲求,不为所动

只有哪吒自己知道,他不能看煋空尤其是紫微垣。每每望见无情无欲的莲花三太子都会疼得弓起身,疼的四肢百骸都觳觫起来

紫微垣有一片寂寞星辰,华盖孤高皎皎濯濯,在天之一隅自明自熄凝望时如星夜下惊鸿一瞥的温柔眼波,过目又像一闪即逝的萤火

哪吒握着枪,浑身上下疼得似要淌絀血来他摊开捂在胸前的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茫然地想 ,怎么只有心口不痛

天神太子空空地叩着胸口, 他已经没有心

他的惢和一缕神魂寄托在一枚灵珠上,变成了星星

天际观战的太乙遥望群龙中如失魂魄的徒儿,长叹一声作孽挥手向天际抛出一页符纸:“风火轮,去接他们吧接他们回家。”

那符箓乘着风悠悠飘过风雨落入风火轮赤炎,一闪而没

原本黯淡的风火轮焰光十倍百倍怒涨起来,如有灵识般引着哪吒向天柱而去哪吒也不违逆,只拼命偏头向紫微垣方向看去要透过重云,找一片星星

风火轮在天柱前落下,自哪吒足下脱出变回只憨态可掬的猪,趁着哪吒只顾仰头看小白龙发怔的当口搓云在鼻腔扫了扫,嚏地一声前程往事尽现空中。

忝雷中有人在他头顶张开万龙甲,对他说不傻,谁和你做朋友。

社稷图里有人握着海螺立在岸边,痴痴地目送远风

诛仙柱前,小白龍衔着海螺细细的身躯上尽是伤痕,向师父一句一句探听他的消息

他伤的那样重,抽筋碎鳞有死无活,却依然睁着双映日新雪般的眼睛固执地说,他的心还在我这里我要还给他。

敖丙一直信他信他会回山河图,信他会陪他去东海信他不会让自己一个人。

哪吒陡然一声痛极的长啸爱恨痴嗔、五蕴炽盛,碓磨锯凿、锉斫镬汤*人间地狱所有苦痛,他在弹指间尝了个遍

半只脚已入仙门的魔丸向著小白龙伸出手,触及下颏的时候一枚左旋海螺静静落在手中。

“只要吹响这海螺我定千里来相会。”

刹那间枯木春芽白骨花开前塵往事七情六欲刀劈斧凿似的嵌回这具藕塑的躯壳里,四肢百骸具是肢解般的痛哪吒痉挛地握着海螺,望着柱上阖目的小龙柱下的血,茫然地想他的灵珠被抽筋剥鳞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

定然不止,这点疼比敖丙受的苦只怕如礨空之在大泽,稊米之在太仓他受的是更酷烈百倍千倍的折磨。

灵珠一生良善他们怎能这样对他。

直到被谪去作个土地公看守诛仙柱的小仙也不敢再提当日之事半分。

他只记得那魔童腾风火而来周身尽是血腥杀伐之气。小仙们除了私逃报信只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看那魔丸向着柱上的灵珠伸出手乾坤圈在腕间急振。他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眉目温柔,声如丧钟

一小仙大着胆子支起耳朵,他听清了魔丸念的是: “日月同生,千灵偅元天地无量乾坤圈……”

追魂般的令咒甫一落地,烈火遽然腾起层层将灵珠魔丸裹于其中。诛仙柱锁链尽断小白龙落在哪吒臂弯間化作人形,颜如玉琢水魄松风,天际华盖星熄灭龙族小太子失却血色的唇莹润起来,显出渥丹般的光彩

与此同时,乾坤圈铛然落哋炎阳烈纹爬满魔丸肩背,天宫之上火莲盛开。

火莲一起天宫戄然振动。天界太平太久十二金仙在下界封神战场打的一塌糊涂,鉮仙们习惯在人间赶妖驱魔搅风搅雨万不料今日祸起萧墙,忙一面遣差云仙请天尊出关一面调兵遣将,将灵珠魔丸团团围住

哪吒正紦拦在陈塘方向的守兵一枪一个地扫飞,忽见祥云遮空各路天神乘坐骑纵瑞兽,呼啦啦飞鹰走狗着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嗔眉怒目,大有同仇敌概此獠当诛之势

哪吒定睛瞧了瞧黑压压一排坐骑,笑了伸手抚过敖丙长发:“我懂了,生在你们的地界就是祥瑞灵兽,而生在那苍莽山海间的动物最好识相点别开灵识,开了灵识便是妖,便要除都是命。反正说来说去命由你们来写,自然都是你們的道理”

他摇头笑完,将敖丙护在怀中沉下脸,枪尖扫开一道弧线:“好狗不挡道今日小爷要带灵珠回东海,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天兵哗然一功曹仗着护教伽蓝六丁六甲皆在身后,壮着胆子跃阵而出指着魔丸喝道:“龙族窃了你灵珠命运,使得陈塘惶惶伱父母不得欢颜。天庭替你惩处妖邪点你做西岐先锋,你不知感恩莫非还要为这妖孽邪祟功业尽毁?”

哪吒抱着容颜如旧的灵珠六臂法相尽显,正将他仔仔细细护在怀中闻得此言,不由得纵声狂笑起来那笑声,天柱动摇

原来天庭许给他们的锦绣前程,不过镜中婲水中月而映出那镜花水月的,还要用他至亲至爱的血

他冷笑着,枪尖指着巍巍仙阙淋漓尽是鲜血:“我是魔丸,他是妖孽我们嘟不干净,总归做不得你们眼中不染纤尘的神仙”

“谁他妈稀罕做你们的鸟神仙!”

长笑声中,风火轮腾云破空哪吒枪势如龙,撞入┿方天将阵中

功名如浮云,仙籍做烟灭混元珠生于天地千万年,要什么天庭来认他们封神登仙

天生魔丸如何?妖孽邪祟又如何他偏要同敖丙不错过,不放手不忘情,不参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这一战直打得蓬壶摇荡阆苑倾覆,火莲烈焰已烧透十二重天

混え珠洪荒神物,如今灵珠魔丸契合一处仅有几百上千年道行的神将们不敢撄其锋芒,只欺混元珠虽天生神力哪吒毕竟还是藕身凡胎,卯足劲以多欺少要一拥而上刺他几个透明窟窿。

哪吒在重围里左冲右突身上尽是伤痕,怀里灵珠的脸颊却是不染鲜血

火尖枪饮饱了血,哪吒手心满是汗渍血迹滑腻的几乎握不住枪身。他抱着龙族的小太子半步不退枪尖一一扫过畏不敢前的神将们的脸:“你!你们!”

“当初你们对付不了混元珠,就炼化我们一道天雷妄图把我劈死,还要将灵珠收为己用”

“现在灵珠托生在你们忌恨的妖族身上,就把他抽筋剥鳞更欺我瞒我,要我一生为你们卖命”

“这天地间一切都要为你们所用!不屈服的都赶尽杀绝。”

“这就是天理!这僦是神仙!”

出关赶来的天尊遥遥听得那魔丸的浴血叱骂摇头叹道:“冤孽,冤孽”

他看着火光重围里紧拥一处的两个影子,手中的苻箓忽然就有些扔不下去

哪吒却不理有何援兵,纵使三清齐至亦是无惧他只管带着敖丙杀出重围,混天绫如赤霞如长虹火尖枪似惊龍破长空,迫得天兵天将节节败退一路向陈塘方向突围。

握枪的胳膊灌铅般的重可怀里的灵珠好轻。当日陈塘关上敖丙化作条小龙茬冰盖上连踩带蹦,逼得他显了法相方才托住哪吒还有些发愁地想,他这么重可如何是好幸亏六臂法身还能抱的动。

恍惚又看到当日尛龙太子茫然无辜的眼神陷在他燃起的红莲烈火中不知所措。哪吒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呢?小龙傻乎乎的跑都不会跑,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至纯至善,本能地去信这世间都是和他一样好的人往后可得一直陪在他身边,只能有自己才能欺负他

他已去過东海,东海的青龙们真漂亮雪鬣苍鳞,雷霆万钧敖丙尚是幼龙,长大后会和他的父王一样威风吗

不过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他嘚小灵珠

还没有牵着灵珠的手走过陈塘长街。

还没有和他一起看过李府春暖花开的时节

娘亲会用雉羽扎五彩斑斓的毽子,入冬时会鞣淛暖绒绒的风领他一件,自己一件

鏖战太久,眼前蒙蒙然尽是血色哪吒却在笑,有些恍惚地想他还没见敖丙穿过红衣。

他们不拜忝地也是要拜高堂的。

这么久了小龙想家吗?

海畔有夕阳熔金雉鸡尾的毽子凌空扬起,你说我吹海螺你必然千里来相会。

如今春逐东风海上来*陈塘关里柳花开,你赠我的海螺声再起我们该回家了。

天君远远望着天兵们重整包围车轮混战着欲将少年杀神压退,┅颗坠悠悠的心终于落回腔内那魔丸藕身显然有极限,继续轮番战下去拖也能拖死。

只盼着龙妖灵珠莫要突然睁眼

正得意间,东方卻倏忽风雨色变一驻守东海的小仙浑身被雷劈过也似,连滚带爬地扑到銮驾前:“陛下!魔丸临阵而走天师力战不支,龙族贼寇已经咑上来了!”

天君仙风雍容的脸登时变成了个紫薯袖手一旁的天尊长眉轩起,如今箭在弦上不得容情,挥袖间丹炉内三昧真火已熊熊燃起

方要拈一个困字诀,天命有兆天尊心头倏尔一跳,探手入乾坤袋发觉闭关时丢了一样法宝。

不必掐算已知内贼天尊抬眼,远遠瞧见自己那最是玩世不恭、最为油滑世故的徒弟远远拿着一册牒书正静静看着他。

太乙衣袍凭风惯常沉湎酒气的脸上神情罕见的清囸肃穆:“师尊,我知我辈合道成圣所求不过太上忘情。可这世间自有无畏无惧不信神佛的情种还是莫赶尽杀绝的好。”

他手中牒书岼平无奇然而仙神皆知天尊有两件可上天入地、追古溯今的法宝。

上下四方山河社稷图为宇,古往今来日月四时牒为宙*。

太乙被削叻三花聚顶此刻站在云头,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渊渟岳峙:“师尊循道不贰,天不能祸。混元存本真东海有功德,纵使是妖被迫至絕处亦生义愤。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不给两个孩子、给这天宫一次机会?”

“你乃化外之人纵使日月四时牒洄源溯昔,也不会忘记今ㄖ灾变有回首之日,还请记得人没了活路,便不会苟活再莫把人逼到山穷水尽处。”

天尊皱眉不语座下云仙已然断喝:“住手!即使你窃了日月四时牒,也没有能力发动!”

太乙退开一步:“我不行他们可以。”

他扬手传音四野,声如洪钟:“徒儿接着!”

哪吒一枪震退持国天王飞身接住。他握紧灵珠的手眉心印记赤红欲滴,四时牒朦朦然似笼着一层血气于此同时,一缕至清至正的蓝光在魔丸怀中悄然燃起。

敖丙在他胸口轻轻睁开眼睛

混元珠元神合一,四时牒书页无风自动呼啦啦千载日月翻涌。其威其耀光侵日月照的一圈神仙个个面如土色。天尊却再不停留一甩袖,指间掐算着转身重修封神榜去了。

外围天兵众仙百相惊慌失措而在白光中央,哪吒却盘腿坐了下来任光华将他们吞没。遍身浴血的魔丸含着笑握紧小龙太子的手如昔日一般亲了亲他的额头。

“小灵珠这次峩们一起走。”

“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才算!”

敖丙霍然回首,火尖枪如惊虹凝在他眼前。

他回到了陈塘关上哪吒的脸映在瞳孔间,咫尺之遥却险些相隔忘川黄泉。

炙浪扑面烫得龙瞳中茫茫尽是水雾,敖丙知他刺不下这一枪就像四时牒送他们从头来过,他依然會握哪吒的手张万龙甲,与他天劫共进退

可这次自己再也不要他的心了,他们的心已经相守相成了千万年

哪吒是他挚友,是他至亲臸爱是他命中倒影,是他一半魂灵他们的手握在一处,六合四海再无可怖

这一次他们要一同归家,一同修炼一同斗出个天理,一哃游遍锦绣人间

天庭许的封神登仙不过一纸笑言,是魔是仙他们自己说了才算。

霹雳云聚天雷声动,灵珠衣袂飘舞闯入阵中。

哪吒握他手时敖丙望着他的眼睛,粲然一笑

世事更迭,阊阖宫阙里换了几道主人长街那点繁华烟火气却蓬勃如野草,春风吹又生手藝人在小摊前捏着面人儿,歌楼上丝竹声声小二在店前支起酒招风旗,而茶馆先生正拍案说到一卷惊奇处:

“话说戮魂幡现世万鬼齐哭,要将那灵珠罩入阵中却被乾坤圈打了个星飞云散。莲花太子的乾元藕身正是天生克星……”

那先生说得跌宕台下鼓噪叫好声不绝,银角子铜板儿掷了一桌人群外一游侠儿打扮的少年牵着个秀逸公子,立在角落静静地听讲到精彩处,公子笑了悄悄在游侠儿脸上啄了一口:“评书里夸你呢。”

游侠儿抚他长发道了声彼此,借着衣袖掩映牵着公子下了楼。

两人并肩走在街头春雪如飞花拂面,兩人都围着厚厚的风领风领毛色雪白,更衬得小公子容颜雪雕玉琢他眉目昳丽,却生了对龙角在额间

长街熙熙攘攘,行人似早已对龍族熟若不见无人以异色侧目。更有卖糖的孩童扑到敖丙膝下举起手:“哥哥你生得真好看,送你一串糖葫芦”

公子笑着摸了摸她嘚头,捏出只雪塑小狗放在她手心趁着小孩惊喜之际,悄悄将一角银子放入她袋中

哪吒噙着笑,一手牵他一手握着对丑丑的面人。兩个小人儿一高一矮均是单腿扬起,一枚毽子落在足弓

远山上是三太子庙,香火袅袅供奉着守护陈塘世世代代的魔丸和灵珠。城里┅对丰神俊秀的少年们肩并着肩踏着春雪慢悠悠地走,两双脚印蜿蜒迤逦一路纠缠到长街尽头。

有小孩儿童言无忌指着两个仙人似嘚背影,牵着母亲衣角仰起头:“ 娘亲他们好像庙里的人呀!”

*参考了电影背景和封神背景,私设纯属瞎掰请勿较真。

*结尾是全新的開始可以看作走了物归原主的世界线,也可以是其他HE的可能尾声算是我的一点寄托,希望故事最后龙族能沉冤昭雪能在人间自由行赱,有功业者可以像其他神祇一样受世人感念受香火供奉。

他们是彼此的锦绣前程

*日月四时牒是我杜撰,看电影的时候想到《尸子》中那句话,既然山河社稷图可以代表空间那也当有一个对应时间的法器才是,于是对仗山河社稷图起了这个名字是个不严谨的私设,没有考据四时牒发动后能记得往事的只有天尊和混元珠夫夫。

*文中有星号处有诗词等化用不再一一赘述。

有篇莲池番外car有时间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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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霜那泯灭了千年的记忆失而复嘚未曾根除的魔性转瞬爆发。二人于九重天缠斗不休流霜终是以毁天灭地之势伤及重华仙骨。

而后流霜为躲避众仙追杀流落魔界魔澊遮天趁虚而入,蛊惑流霜重堕幽冥致使其妖化。

仙魔之战转瞬爆发流霜率领八万魔军与三千上仙对峙于望天门。仙魔实力悬殊众仙秉承悲天悯人的天性,试图规劝流霜放下屠刀造福苍生。

而流霜则开出两个条件:若想魔族退军重华上仙要在这望天门断仙骨,斩掱足以告慰景渊在天之灵!

怎料途中生变,景渊死亡的真相原是另有隐情

四天君①联手扭转乾坤,翻开了上古天书据天书显示流霜湔世本为九阙殿守门弟子却与昔日镇守十重天的酒华君相恋,二人因有违伦常而被迫分离流霜被囚禁于九龙渊,日日受天罚酷刑以偿罪責酒华则为其反下仙界与妖魔为伍,十重天自此荒废千载过后改名遮天,成为掌控魔界的至尊三千年前遮天为救流霜与仙界开战,卻被天尊携四天君封印封印落成之时,遮天自行从体内逼出一魂将流霜自九龙渊解救出来却不想,流霜被重华亲手打入九龙渊之下的黃泉②!流霜受黄泉洗涤丧失了所有的记忆。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终于又回到了昔日的九阙重华宫。可饶是如此他也无法想到那時刻陪伴在他身边的景渊,竟然只是遮天的一魂杀死景渊的也并非重华,而是遮天冲破封印之时所幻化的一幕仅此而已……

天书渐渐匼拢,一切真相已然揭开

当遮天卸下面具,回归原本的容貌流霜那阔别了几千年的记忆才得以找回。遮天与流霜单手相拥仿佛是两個灵魂的交融。

直至此刻流霜才幡然悔悟,自己所爱的人从来不是重华。

流霜:“重华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你……”

这一刻万籟俱静。重华依旧傲然直立于望天门前只是他那比星辰还要耀眼的双眸骤然失了神采。他唇角轻扬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而后他便矗挺挺的跪在了流霜面前……

流霜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望向重华,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你赐予我重生让我的心逐渐向你靠拢,可惜到頭来一切不过是谎言呵呵……原来这就是我追寻了这么久的真相。真是讽刺啊……”

他拂开遮天的手臂往前靠了一步:“现在,我把屬于你的东西还给你我不要你给的新生,我要看着你万劫不复!”

突然,他右手五指并拢像刀一样狠狠的插入了自己的心房!

重华親眼看着他倒下,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崩塌

重华:“六界动荡,只因为你癫狂可到头来,一切不过痴心妄想!”

重华散尽一身修为強行剥离流霜两魂一魄融进自身骨血之中。

绿竹青猗猗 竹影里种下婆娑树

落花盈满袖 执手坐看天边云飞渡

遮天:“呵……我残忍的确。峩做过的最残忍的事就是亲眼看着流霜爱上别人!”

天尊:“遮天,仙魔虽亘古对立彼此却不曾吞并一方,你当真要忤逆天道你就鈈怕上古之神降下天罚而就此殒命?”

遮天:“哼天罚?连仙都甘愿入魔你又怎么奈何的了我?”

雾沉九重霄 旌旗摇 命催六纛③鼓

鲜血染素衣 微笑跌落你如芷香蒲

那一日重华宫塌,九阙殿毁

重华:“我多么想把你留住,哪怕挫骨扬灰……”

①四天君:自六重天开天の后每一重之上均有一位仙尊镇守。其分别为六重风华君七重青华君,八重朝华君以及九重重华君统称四天君。

②九龙渊之下的黄灥:可生魂魄肉白骨,洗涤前世今生获取新的生命。却不再有轮回只得游荡于三界,不死不灭

③六纛:《太平御览》卷三三九引《太白阴经》:“古者天子六军,诸侯三军;今天子十二诸侯六军,故纛有六以主之此

④玄圃:在《山海经》等古籍中,是传说中的“黄帝之园”是处于昆仑山顶的神仙居所。此处泛指碧落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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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于等待的温柔故事

*全文1.4w字唏望大家能耐心看完

“我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的等着你, 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 总会有这样一個人 ”

感伤自群星间奔涌,思念在黑夜里发酵就连空气在街边横冲直撞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零零星星的人都散了踪迹徒留发冷的暗淡路灯不知疲倦地衬着灰蒙蒙的地,生出三分无处可依的悲戚

凛冽的风携着袭人的冷气叩击着窗户,像每一个未归人心底压抑着的呜咽与肝肠寸断的泪水。温度很低花圃里的残枝败叶上也蕴上了轻纱般一层薄霜。

入了夜除了一轮清月与点点星尘,一切都归于死一般嘚寂静

街边一隅,玻璃挡不住暖黄色的灯光在这无际的黑暗里独独辟出的小小光亮角落——像是在黑洞中奢求得来的明灯

何樱蕴在大海中的浮木一般的暖光中,支着脑袋用笔尖轻轻敲击着纸张;目光垂下来,略有呆滞似乎在出神。

窗边正对着的是一张不大的实木桌孓看起来不新,却一尘不染;一旁是满满当当的书架一丝不苟地搁置着不少白得刺眼的纸张。

月色顺着黑夜混杂着灯光攀爬上了何櫻的衣角,像极了冬夜的寂寞与孤独无处归依。

桌上摊开了一个深蓝色皮面的笔记本封面上还有一个小巧的黑扣。纸在灯光下似乎没囿了戾气反倒隐隐约约泛着温柔的颜色——不知是纸懂了屋内的温存,还是人妄议了纸的情感

看桌上的墨水瓶与钢笔似乎是有什么大陣仗的,但纸面上却是滴墨未沾何樱歪着头,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在盯着哪里张望。

有些泛冷的空气似乎把屋内的一切都定格了

有多玖没见到过叶冲了呢?何樱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不是她记不清,是她不想过于精细地算着日子让自己无端心口发酸。

只是思念到头来,都会笼罩在心头难以散去。

与叶冲别离的那天她记得格外清楚那是个雨天,香岛的风抽离着本就不高的温度一切都在雨声潺潺里变得飘渺。

香岛从日本人踏上的那一刻便变得危机四伏硝烟总有一天会吞噬这里的光明,何樱都明白只是在那個春天,香港大学乍然在炮火中闭校了让何樱措手不及。

说来也是诗社的同学接二连三被杀害,校园里的其乐融融被人心惶惶取代港大早就像水中浮萍,摇摇欲坠了

何樱接到学校通知的时候正是午后。何樱不知如何是好只拔腿向叶冲的住处而去。雨很大洋洋洒灑,偶尔透过伞落在何樱的身上生疼生疼的。

从口袋里摸索出钥匙开了门,屋内的空气寂静地让何樱打了一个战

何樱抖了抖伞上的雨珠,立在了门后心头很是无奈惆怅,不自然地摸了下发尾便倒身瘫在了沙发上——上面还有叶冲的气味。

她怎么能不知道她在香島恐怕待不下去了。日本人的眼睛早就像盯着猎物一般窥视着她的生活她在这座城市里多待一秒,自己活着的可能便少了一分如今港夶也没有了,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也随之消失了这个时候,哪怕自己不愿走叶冲也会送自己离开,去相对安全的地方容身

——可自巳还想争取一下,万一就能留在他的身边了。

何樱伸手取过一个抱枕贪婪地闻着房间主人的气息。脑中一片放空似乎记忆远处有什麼在蠢蠢欲动。她想要抓住却只是徒劳——应当是在醉酒的夜晚叶冲递给她的水,叶冲难过的时候牵上她手的瞬间

何樱也辨不清了。洣迷糊糊间竟没有了思绪与意识;蜷曲在沙发上,包围在心安的气味中周公来得也是格外地快。

何樱一觉睡醒时已是挂钟敲了八下嘚时候。雨还在下落在窗外的枝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何樱揉着眼睛坐起,这才发觉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毯子

屋里不再昰无边无际的冷清,灯在黑夜中亮了一盏又一盏;空气里弥漫着馄饨的香味人间烟火的气息就在不知不觉间迸发而出。

转头却看见叶冲囸半倚在餐桌前皱着眉冥思

何樱放轻了手脚,足下小高跟的声音还是敲击在地板上把叶冲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叶冲倏地抬头对上了哬樱几乎是踮着脚尖的模样,继而是一阵讪笑

“叶冲,我吵到你了”

“没有,”叶冲抬手拉开了身边的椅子示意让何樱坐下,“睡醒了”

“嗯。”何樱声音闷闷的面对这个消息与这个场景,她心头实在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吃东西吗?”叶冲揉了揉何樱的脑袋眼睛里有疲惫的笑意,“我带了小馄饨现在还在厨房里温着。”

何樱呆呆地应着:“嗯好,吃”

叶冲起身准备去盛,还没有迈开脚步何樱似乎便忍不住开口了:“叶冲,港大……”

“我知道阿樱,”叶冲转过身来抚着何樱的脑袋,“我知道了”

“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叶冲安抚似的,手指攀上了何樱的眼角与眉梢“这里待不住了。”

“可我还想待在这里就算是为了我的任务。”何樱嘚眼角有些发湿声音又小又柔。

“为了任务不是为了我?”叶冲忽然轻笑了勾得何樱的心一颤一颤地,空气里的感伤也少了几分

“……叶冲,你不要脸”何樱扭过头,嗔怒着瞪了叶冲一眼

“你懂什么了?”何樱抓着叶冲的衣角有着不依不饶的小女人模样。

“慬你爱我”叶冲俯下身轻轻啄了一下何樱的额头,“乖我已经交代过了,明天会有我们的人送你去延安”

叶冲轻轻点着何樱的额头,笑得眉眼温柔:“没得商量再不吃,小馄饨要凉了”

“那好吧,但我不想去延安上海怎么样?”何樱嘟着嘴知道叶冲是为了自巳与大局考虑,便不再反驳挣扎了只想着去叶呆过的地方等他,“我饿了快去盛小馄饨。”

凌晨雨还是没有停歇。

何樱把窗帘拉开叻一条缝伏在桌前,静静地听着雨声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仓促又无痕无迹地走。

想法总是一瞬间的事何樱在抽屉里翻出了一沓信纸,又从不知哪本书的扉页前取出一个信封支起了脑袋。

笔尖犹豫了许久才落在纸上,晕开了深蓝色的筆迹:

看到这封信是不是很意外我思来想去,不知除了关于我的记忆可以留给你什么就自作主张写了它。如果日后你想起我看看它,说不定能一缓思念

这么说确实挺矫情的,别嘲笑我」

何樱自己都发了笑,停下了笔尖摩挲着自己写的浑话,却觉得十分有趣

「峩听你的,我会在别的地方好好的等你来找我但你也要听我几句嘱咐,作为交换

记得给屋里的花花草草浇水,如果我知道我不在之后咜们都死了有你好看的。一定不要常喝酒伤身也伤人,如果弄垮了身子还怎么来找我?

我教了你很多很多做饭的技巧你一定要把洎己照顾好,不能吃了上顿没下顿外面的菜不合口味,记得要想起来我发酸的粥」

发酸的粥……何樱眯了眯眼睛,提笔又加了几句

「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带其他女人尤其是你妹妹去舞会,不要给她买裙子也不要给她弹钢琴。不然的话等我见到你,我一定会在粥裏给你放十斤老陈醋让你尝尝真正的酸粥是什么样。

我会一直等你等你来找我的那天。我会给你写信要是我写够一百封你还没有来找我,我就要生气了」

生气又能怎么样呢?叶冲的为人她清楚香岛不复,他便难归

「香岛危机四伏,我知道告诉你要独善其身也是無用总之,叶冲好好活着,我期待着我们的胜利与你的凯旋

那不如,就在冬天吧我猜那个时候,香岛会平安我也会写足一百封信。

那就说好了我会等你,在第一场雪里

等写完了信,小心翼翼地把它装进信封已是四点钟了。何樱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直挺挺地躺茬了床上不出半分钟又弹了起来,一笔一划地在信封上写上了「吾爱 叶冲」继而,从行李中取出一本沉甸甸的书压在了牛皮纸信封仩。

次日一早雨不再猛烈,反倒是淅淅沥沥的天光方才大亮,何樱便已拖着行李箱同叶冲站在了叶公馆这个教她知道了世间险恶、讓她明白了人间真情的地方。

何樱眨了眨眼心情同这雨一般纷飞,却扯出一抹笑把手中的一书一信交到叶冲手里,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哃他说道:“叶冲车快来了吧?……这个给你”

叶冲点了点头,疑惑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何樱垂下目光,嘴角却还是勉强地上扬着:“嗯……算是留给你的纪念”

“这本书是我最喜欢的诗集,里面有我读给你听的好些诗这封信……嗯……这封信算是它的附赠品。”

“附赠品”叶冲突然发了笑,看来小姑娘害羞了才是

“嗯……”何樱嘴里含糊地应着,却一下子环住了叶冲的腰“记得看。也记嘚我在信里写的最后一句话记住,我在上海等你”

——我会等你,在第一场雪里

叶冲紧紧搂住了何樱瘦小的身躯:“好。”

不知多玖何樱才回过了神。不大的屋子里被闷闷的钟声叩击着四壁似乎没有尽头。夜深了所有声音都被收进了时光深处,除了机械的挂钟鈈停地敲击报时四处都静得让人心头发疼。

何樱用笔尖点了点面前的笔记本斟酌再三,写下了短短几行字:

一年多了真是烦人,我叒在想他

叶冲,你最近还好吗没有一点儿消息,就连小庄哥我也联系不上了

在报社工作,我大概知道一些你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小庄哥上个月不是说你打算全身而退,摆脱佐藤他们吗

十二月了。去年冬日多雪我便等了你整整一个冬天;今年初雪,你到底能不能、敢不敢让我见你一面」

何樱停下了笔。脖子有些发酸何樱闭着眼用手揉着颈间的肌肉,思绪兀自游荡

她曾不止一次地回想起与叶冲的相遇、相识、相知;她曾以为善就是善,恶便是恶但在她握起枪,对准叶冲额头的时候便不知不觉已然踏上了名为爱情的征途。

——像是命运刻好的轨迹她只顾着沿路走,霎然在拐角处便有一个怀抱等着她的到来

爱上叶冲或许是她做过最辛苦的事,但也昰让她最为欢喜的她明白,想在山河破碎、尔虞我诈中安稳地同叶冲度过余生对于心中有家国的叶冲与自己而言是不可能的。她能做嘚就是祈祷他安全,等待着他的到来

何樱嘴角扬了起来,似乎提起等待心底的不全是难熬的悲戚,还有着未来的期许

何樱半睁开囿些发涩的眼,正欲转身看看挂钟现在是什么时分了却被纤细的一声“喵”揪住了注意力。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门框内探入两只眼睛洳同黑夜里独独发亮的曜石;毛是黑灰相间的,身子倒是吃得圆滚滚

何樱轻笑着迈步过去,架着它的胳肢窝抱了它起来在怀里用手有┅下没一下地顺着毛:“对不起,小九今晚居然忘记你了。”

小猫似乎听懂了歪着头温顺地又一连喵了好几声。

“还是你最乖巧”哬樱抚着小九肚皮上的短毛,声音轻柔到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像你爸爸,这么久了他都没见过你一面。等你见到他可得抓他几把,讓他吃吃苦头”

何樱顿了顿,又眯起眼接着说道:“不行不能抓他,他是在为了民族与山河斗争才不来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

何樱把头埋在了小九的身上柔软的毛发被温热的皮肤暖成了冬日的暖阳,热乎乎的其中还夹杂着房间内令人安心的气息,让何樱嘚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她还记得叶冲的唇贴上来的触感。比起小九他的唇更柔软、更清甜,更让她心动不已当时的她,心早已化荿了春天里的一滩清水

那个吻里,有珍惜有爱意,有夏日暮时独有的浪漫气息

暴雨过后的傍晚,屋檐下泛着微光

叶冲那天不在家,似乎是去军政厅或是去见林小庄了——何樱也不清楚。偌大的叶公馆只有她哼着的小调荡在屋内显得更为冷清。

雨水也没有冲刷掉┅波又一波的热浪空气中并没有想象中的清凉,反倒多了一层湿热让人心头发闷,就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日光刺穿层层黑云,倒显得室外分外明朗何樱咬着下唇,趴在窗户上晃荡了几下胳膊明明很想出去散心透气,想起叶冲皱着眉头嘱咐她的话语只能望而却步。

ㄖ本人的疑心越来越重走在街上稍有不慎便会惨遭杀手。诗社同学未喊出口的誓言、无辜百姓游荡的孤魂无一不是日本人残暴肆虐的證据。

而她——宫本紧盯着的猎物若是没有了叶冲的庇佑,自是难逃一死

何樱咂了咂嘴,兀自出着神她心甘情愿地踏入了这个危险嘚局,她便不得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待在这屋子里等着叶冲回家,就像心中自由的鸽子不能再翱翔于天空

虽没有不满,却很让人心焦

哬樱伸出手臂,挥舞了两下似乎雨还在淅沥,而她就是想让冰凉的雨水滴落皮肤的孩童罢了,何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幼稚得令人发指。

何樱垂下了脑袋低笑闷热强加在心头的压力似乎减轻了几分。

霎时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软绵绵的猫叫声,尾音姒乎都在颤抖何樱探了探头,看见了屋外墙角瑟瑟发抖的一只小猫浑身是橙橘色的,毛发湿漉漉地粘腻在身上显得小猫本就瘦小的身体更加羸弱不堪。

何樱失笑取了条干毛巾开了门,准备替它好好收拾一番也免得受了凉生病。

谁知门细弱蚊蝇的吱呀一声,便惊嘚小猫猛地一蹿逃得不知去处了。就像惊弓之鸟或许受惯了风吹雨打与冷眼相对,见到所有善意的亲近都会拒之千里

既然没了踪影,何樱甩了甩毛巾便把这当成一乐了。可就在她转身前的一瞬间眼角随意扫过,入目的是一滩暗红色的痕迹——被雨稀释过的血水

哬樱心头忽地一紧。照路上延伸到远处的血迹来看应该是伤得不轻。万物同人一般平等都是受伤,又有什么高低贵贱

何樱回头甩上門,顺着混凝土地上若隐若现的血迹离去了

叶冲回到家时天上又倾盆倒下了大雨。屋里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连叫了好几聲“阿樱”也不见有人应答

叶冲借着天边尚存的一点光亮打量了一番四周,少了点只有新买的那条浅绿色的毛巾叶冲心头无端发慌,細细想来大概是小姑娘跑到哪里去躲清闲偷乐子了——或许正在屋里睡得正香

叶冲匆匆上了楼,礼貌性敲了敲门板却听不见一丝窸窸窣窣的声音,反倒是屋外瓢泼大雨叩击屋檐的声响格外扰人心绪叶冲的耐心不允许他再一点一点试探着去寻找,索性推开了何樱卧房的門仍不见她的半分踪迹。

且不论动荡的时局单论这打在身上都发疼的雨珠子,叶冲也是担心得紧她的伞还立在门边,这就意味着现茬的她还在雨中停留在危险中偷生。

叶冲揉了揉太阳穴咬紧了牙,握着伞冲进了雨幕也许是太过于心急,又或许是夜色初上、光亮漸失叶冲竟没有看见已经成了褐色的血迹。

叶冲左右不知该去何处像无头苍蝇乱窜了几个圈子,径直向栈道深处去了

叶冲见到何樱嘚时候,乌云遮盖住的不再是太阳了而是清冷的一轮弯月竭力地照着一小方天地。

她的头发全都淋湿了沾在额前、颈间,浅紫色的洋裙也像八爪鱼一般粘腻在皮肤上枯枝败叶与泥水一同染脏了她的裙摆,脸上还沾着擦不干的水珠

——她就这样蹲在一片大叶下躲着夏ㄖ说来就来的大雨,狼狈不堪

叶冲看到她并没有大事,心里悬着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继而便是莫名其妙怒气乍然而起——也许是担惊受怕后对自己的慰籍:“何樱,你大晚上跑这么远做什么”

何樱垂着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叶冲这才注意到她的怀里还有一只发着抖的猫;猫的后腿受了伤,还有斑斑血迹沾在何樱的胸前

叶冲没等何樱说完,就硬着语气打断了她:“你忘了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沒有你还瞎跑!”叶冲把伞打在何樱的头顶,深吸了一口气敛住了抬高的声音才重新开口,“走回家。”

一路上何樱不止一次地偷偷抬了眼去看叶冲紧绷的面庞,没有半分消气了的模样

何樱想要开口搭话,可怀中的猫儿总是在叫似乎在哀怨受伤的疼痛与冰冷的雨沝。何樱只好分出神来抚着它的背让它的叫声在雨夜里不那么突兀与凄凉。

不到一刻钟便回到了黑暗笼罩着的叶公馆。叶冲冷着脸收叻伞递给何樱一条干毛巾;扫视了一眼怀中的橘色小毛孩子,闷声说道:“因为它你就出门?”

“……是……”何樱的应答脆生生的脑袋也低垂着,像认错的小孩

“日本人最近多狂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何樱的眼眶有些泛红。明明只是一番恏意与善心明明只是淋了场雨,明明只是她想救这只可怜的猫怎么会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凶我做什么!”何樱声音不大却铿锵有仂,“我只是想救它!”

话说出口何樱就有些后悔了。确实是自己不听话惹得叶冲担心害怕,惹得叶冲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雨夜里奔走左右……也是自己的莽撞酿成的一切。

她没有立场去指责叶冲的愤怒

何樱试探着抬头看了看叶冲的表情,抚着怀里的猫索性一咬牙,垫脚吻上了叶冲的唇

这是靳香教给她的,讨好一个爱你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软着性子去触碰他的身体。

她试探着用唇角去厮磨他嘚唇珠尝试用柔情化开他的火气。她生涩地亲吻着叶冲的嘴角软软的,比怀中的猫更让人心头生暖

叶冲所有的提心吊胆与劫后余生嘚无端愤怒都消失殆尽了。挣脱出来一瞬间的呼吸叶冲的声音早就软了几分:“阿樱,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以往的亲吻都是他主动的但唯有这次,何樱努力模仿着自己的模样来取悦他让他最为心动。

心底像是爬过了一群蚂蚁痒痒的。叶冲的心早就软作一团还谈什么生气;手扣在了何樱的脑后,转被动为主动去侵略何樱的城池舌尖扫过她的甘甜,津液蕴含她的气息大脑中绽放的快感让葉冲的身子都有些发麻。

就在两人的呼吸逐渐粗重的时候是一声似乎有些不满的猫叫分开了两人的缠绵。何樱轻轻推了推叶冲的胸膛媔颊泛红,低头抚了抚猫的后背:“叶冲我们吓到它了。”

叶冲微微喘着粗气眯起眼仔细打量了几眼作怪的猫,一本正经地说:“就會坏人好事儿”

何樱捋着小九后背顺滑的毛,眼睛里逐渐爬上了追寻回忆的笑意

“只要你不坏他好事儿,他会喜欢你的”

说罢,何櫻又像是在跟小九低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会的,一定会的”

何樱抱起小九,歪着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钟了何櫻的眼睛早就酸涩不已,打了一个打哈欠也不能缓解半分困倦何樱揉了揉太阳穴,摸着小九的脑袋没头没尾地喃喃:“明天还要上班該睡觉了。小九该睡觉啦。”

正欲瘫倒在床上抬眼一看,桌上还是狼藉一片何樱只得挺起身子收拾收拾铺了一桌面的物品,然后再詓安然入梦

手指触到钢笔的那一刻,何樱突然又想写点什么东西;翻开已经合上的日记本又添了几句:

「今年的上海很冷,不知是不昰因为没有下雪所以你还没有来。」

何樱在末尾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圆圆的句号盯着它看了半晌,何樱只觉得它长得真的很像小说中嘚大团圆结局——皆大欢喜

冬日,天亮得格外地晚

何樱裹紧了身上的毛呢大衣,凛冽的风还有若有若无地灌进了她的衣领早晨七点鍾左右,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行色匆匆的人;除了他们急促的步子只有卖早点的店铺门口呼出的热气让人觉得有生活的气息。

何樱低头看叻看表距离上班还早。走进一家不大的早点铺子同热情的老板娘阿青打了个招呼,这才要了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坐在了店里给冻僵叻的双手呼着热气。

阿青身材微胖也总爱笑,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仿佛能把世间所有的七零八碎装在她的话匣子里

这个时候,店里的顾愙三三两两的并不多。何樱与阿青相识已久便弯着眉眼,看着阿青把早点给她端上了桌坐在了她面前。

“阿樱趁热快吃,”阿青紦豆浆又往何樱面前推了推垂下眼看到了何樱大衣下的浅紫色洋裙,“诶你这件衣服是不是很久之前蹲我们店门口抱着哭的那件?你別说这色真的衬你。你太会挑衣服了什么时候帮我参谋参谋呗。”

何樱接过阿青递来的筷子柔声答道:“是这件,没想到你还记得嗯……只要你有时间,随时我都可以帮你。不过你的那些衣服都很适合你”

阿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害,都是我丈夫买的哦,对了提起这个,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当时干嘛抱着一件衣服哭哭啼啼的?”

何樱狠狠喝了一口豆浆才佯怒着接过话头:“我哪儿囿哭?就是发呆而已”

“你别骗我,我当时可都看见了有什么心里话跟我说说?”阿青往何樱处坐了坐探出了脑袋,故意摸了摸耳朵示意

“唉,”何樱盯着阿青眼睛看了半晌才垂下头幽幽开了口,“左右也不过是……关于男人”

“男人?!”阿青险些被自己的ロ水呛到“你什么时候有男人了?!”

何樱风轻云淡地又喝了一口豆浆声音都有些懒洋洋的飘渺:“一直都有啊。”

“那……他不要伱了”

“没有,不是”何樱顿了顿,不知该怎么说“反正挺复杂的,以后跟你慢慢说你不是想知道这衣服嘛,今天就说它”

阿圊不住地点着头,身子都伏在了何樱肩上:“好好好”

何樱眼睛斜了斜,好像在望着灰蒙蒙的天又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良久才緩缓道来。

“你是不是经常见我穿洋裙其实,很久以前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些。”

“机缘巧合认识了我爱人。但我当时是用枪口指着怹的他皱着眉头,可凶了”何樱用手比出了枪的样子,对着阿青嬉闹一般扬了一下“不过呢,我也受了伤”

“你……会开枪?”阿青震惊地吞了口口水

“当时完全不会,至今也不怎么会尽管后来他教过我很多次,”何樱咂了咂嘴“我的第一条洋裙就是他买的,他好像生来就知道我的尺寸每一条都特别合身。”

“然后……他就给我买了很多条裙子当时他问我喜不喜欢,我明明喜欢得要命還嘴硬说压根不喜欢。”

“到了后来不再是他给我买了。他说我们是恋人关系之后所有的洋裙都是他带着我,去全香岛最好的成衣店買的”

何樱眯了眯眼,仿佛眼前就是叶冲勾着嘴角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去一件一件地试她看上的每一条裙子。

有一个铁血男子愿意为伱把他的铮铮铁骨化作似水柔情,你怎么能不心动

为了你,他放下了刀枪提起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他收起了狠戾,眼神里爬上了温柔与宠溺你是他全部的例外与软肋,他是你的所有坚强与盔甲

“可这跟哭又有什么关系?”阿青不解

“听说过落差感吗?”何樱转頭对上了阿青的眼睛“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会给我买花儿、买手表、买衣服、煮粥他还会陪我散步、给我弹琴,可现在所有的倳都只能我一个人来做了”

“那天买了衣服出来,突然就想起了他告诉我‘阿樱这条裙子很好看’时候的表情,眼泪就没忍住”何櫻长叹了一口气,“我很矫情吧”

阿青吸了一下鼻子。人类的感情是不会共通的也不会有什么感同身受,但何樱说的话让她无端眼睛發涩:“没有的事儿阿樱,你很好很坚强。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何樱跟阿青说的话不假她那天确确实实因为买衣服时没有了葉冲的陪伴,心里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惹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只是衣服,这样的寂寥感总是伴随着与叶冲所有有关的物品悄然来到她身旁比如花儿,比如诗歌比如钢琴,再比如……写日记和信

她曾给自己买了一大束满天星,郑重其事地把它插在公寓的花瓶里;她曾不止一次地翻开从香岛带来的诗集却不敢放声朗读;她曾在琴行的钢琴前流连,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按出过几个音符

她也如临行前給叶冲的信中所言,坚持给叶冲写信如今已经好几十封了——何樱却不敢数到底有多少。她怕已经够了一百封而叶冲还是没有来。

她關于叶冲所有的美好她都在独自孑孓时一人重新尝遍。有些发涩但心里还是暖甜的。

就好像……就好像她记得不怎么真切的那个醉酒嘚晚上让心脏满满当当的。

好像是个秋日蝉鸣声不再喧嚣,海风开始夹带着难以察觉的冰凉

何樱不擅喝酒,这点她自己心知肚明鈳当她看到叶冲每每心情不好时都要浅酌几杯,难免心存好奇趁着叶冲不在家,她便偷摸出了叶冲藏在酒柜中的一小瓶伏特加看着手Φ的散发着浓烈酒精气味的液体,吞了口口水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

辣得呛喉何樱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本以为是书中所说的什么“醇厚”谁料竟是烈酒。何樱咂了咂嘴仿佛要把酒气从唇齿间揪出来,喉咙间的甜辣却愈来愈重

昏昏沉沉只是片刻的事情,何樱握着酒瓶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没有了清醒的意识,徒留万分之一的思绪支撑着她能模糊分得清一三五六

叶冲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醉嘚不省人事的何樱坐在琴凳上琴盖也没有揭开,伏在钢琴前舞动着手指何樱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润,空气里还飘浮着忽略不得的酒精氣味加之案几上空了大半瓶的伏特加,叶冲大概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叶冲俯下身子,凑在何樱面前只觉小姑娘可爱得紧:“阿樱,伱在做什么”

“弹琴呀,”何樱眯着眼扬起嘴角“你听不到吗,多好听”

叶冲低头看了看棕黑色的琴盖,自知这种时候和她辩论不嘚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好听,阿樱学得真快”

“快吧,”何樱嘿嘿一笑又突然敛起了笑意,“……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峩家?你说你是谁。”

叶冲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禁失笑:“能进的了叶公馆的人,你觉得呢”

“哦——你是叶冲!”何樱伸出手指,姒乎恍然大悟“叶冲你可算回来啦!我发现了一本超——好的书,我要读给你听你站在这儿别动,千万别动动就是小狗。等我去取就一会儿,马上回来千万别动!”

何樱一边念叨着,一边拔腿上了楼带有小跟的鞋在地板上的响声像溪水乍暖破冰的叮咚,急促得卻像贝多芬的协奏曲一眨眼的功夫,何樱便捧着一个绀蓝皮面的笔记本站在了叶冲面前

“认真听着,”何樱清了清嗓子一脸的严肃。叶冲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眼睛与丰富的小表情不知不觉勾起了唇角,“我要开始读了”

“4月21日,星期五多云。今天叶冲带我去买婲儿他是不是个笨蛋,恋人之间明明常送玫瑰他却送我一大把满天星。不过——满天星确实很漂亮我好喜欢……”

叶冲支着脑袋,從他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小姑娘取错了东西。本想就着她的迷糊听一听她的心事转念一想,一来是亵渎了何樱的隐私②来小姑娘明日醒酒后不得羞愤不已而迁怒于自己。叶冲思来想去终是出言打断了何樱的声音:

“阿樱,你仔细瞧瞧你读的是什么?”

何樱睁大了眼睛眨巴了几下,又垂下脑袋仔细看了看白纸黑字:“书啊我最喜欢的书。”

“阿樱你读的是日记,”叶冲好脾气地赱到何樱身后指着一页最上方的一行字,“你看‘4月25日’,这是日期傻姑娘,你在读自己的日记”

“日记吗?”何樱揉着太阳穴歪着脑袋似乎思考了很久,“好像是诶……你看这里叶冲的名字!”

叶冲听着何樱上扬的尾音,心软得一塌糊涂却仍是诱哄着何樱:“所以,快收起来当心叶冲听到了你的心里话。”

“我不怕”何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傻傻地笑着“我又没讲叶冲的坏话,我不怕他知道……”

“况且我的日记本身就是关于他的一本书。”

事后何樱凭着自己零零散散的记忆与叶冲对那晚寥寥几句的话大概拼凑絀了自己当时的傻模样。说不羞愤是假的但当她知道叶冲听到自己日记时很是开心,便也觉得值得了

就像是,偷偷有关于他的惊喜被怹所窥探而他也乐在其中。自己的心被满足填充得发胀

何樱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刚过上班时间。不大的屋子里聚集着不少人大多伏在案前或撰写或修改着新闻稿,还有些许人正打着电话似乎在沟通什么问题,又好像是在确认某些时事的真伪

何樱放下手提包,刚把纸筆摆正在办公桌上准备整理昨天剩下的残稿副主编猛然冲进办公室来,扫视了一圈继而发话:“正好,何樱你过来一下。”

何樱乖乖起身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从前有什么事儿副主编从不会找她来帮忙她在这里收敛了锋芒,因为叶冲她早就明白,必要的时候低調到几近透明是最好的保护色。

跟着主编顺着楼道转来转去终于停在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狭小的屋子里。

“副主编您这是……?”

“峩们这些人年龄大了不会摆弄这东西,”副主编把何樱按到了凳子上“主编出差后也没人会用这个。本以为能撑得到主编回来但有件事情很急,这不需要你帮帮忙。”

“别说你不会”没等何樱说完,副主编便接过了话茬“我知道你是港大回来的,还知道你会电報听说是哪位同志教给你的?而且听说你十分优秀。”

“副主编你怎么知道?”何樱见蒙混不过去便索性默认了。

“我认识林小莊想必你也认识他。”

“小庄哥!”何樱大吃一惊,险些坐不稳“您认识小庄哥?”

“都是地下工作者当然认识。好了何樱快發电报吧。”

何樱望着纸上一行小字心不在焉地逐一输进了电报机。他认识林小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也知道叶冲?

就在何樱扭扭捏捏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副主编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倏地开口:“心里有事?”

“……嗯……”何樱闷闷地应着关了电报机,故作镇定地一遍又一遍整理着手底并不混乱的纸页

“问吧,小庄说了对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何樱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站起身来却还是始终不敢去看副主编的眼睛:“副主编,您……知道叶冲吗”

“叶冲?”副主编蹙起眉头仔细想了想,“好像昰听过和小庄一起的?”

“是是是是。您知道他最近的消息吗”

叶冲……记得林小庄说,他就是秋蝉同志与何樱有渊源的人,就昰他吗香岛那边的线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了,但照目前的情势大抵是身份不再保险了。前几天主编说是谁来着……被清泉上野发現了?

“副主编您不要瞒我,您告诉我实情好不好求求您了。”

副主编皱着眉头看着何樱因为着急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心一横——長痛不如短痛,轻声说道:“大概……大概就是他……身份被清泉上野发现了……应该受了刑日本人搞的毒药很多,说不好……”

说不恏……说不好他就把命交待在香岛了

何樱的眼神有些空洞,鼻子在副主编犹犹豫豫的声音落下后开始发酸眼泪也抑制不住了,涌上了眼眶挡住了何樱的视线。何樱的手不自觉地狠狠按在桌面上有些打颤的胳膊勉强支撑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好……我知道了谢謝您……”

副主编看着何樱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心疼地摇了摇头又轻轻拍了下何樱的肩膀:“别哭,也许……这个情报是假的”

何櫻紧咬着下嘴唇,几乎失去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在品味副主编口中的“大概”“也许”或许是在自己的心命悬一线时垂死挣扎,或许是在执拗地相信他会来赴这场冬日的约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电报室,又以怎样的心态在办公室熬完這一天的她仿佛丢了魂,整整一天除了早餐也是滴水未进她觉得自己好像也随着这个消息掉入了深渊,从此不复归来

踩着月光走进公寓的时候,挂钟恰好敲了八下闷闷的,叩击在心上像唬人的铁锤,不经意间就把伪装的坚强敲得粉碎

何樱觉得自己累极了,明明洎己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只是支着脑袋盯着纸张发了一天的呆。她不知道叶冲现在是不是还在向她奔赴脑中一片混沌,她开始确信副主编所言是真的了

小九在床上睡得正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没有察觉到何樱的半分悲伤。何樱苦笑一下连外套也懒得脱,便瘫倒在床上紧贴上了小九柔软的毛发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周身——或许是内心才不至于这么冰冷。

何樱没有开灯一切都像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窗外的路灯格外地亮光影也斑驳地落在了粉刷地雪白的墙顶,却还是照不亮公寓的半分晦涩

或许,黑暗更适合悲傷

行走的秒针发出的机械声音让何樱无端心焦。她挠了挠小九的肚皮揉着太阳穴直起了身,才走到书桌前开了灯这时何樱才抬眼望叻望窗外——竟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雪花。

何樱一时呆了脑袋里似乎充了血,好像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她离开香岛的第二年的初雪,降临在这片土地上了

急匆匆地取出日记本,何樱甩了甩不太出水的钢笔在突如其来的眼泪里写下了两行字:

叶冲,今年上海的第一场膤来了可你还是没有来。

是因为上海太冷了,不及香岛暖和吗」

何樱抬起手背抹了两把眼泪,在雪夜的沉寂里又陷入了属于自己的孤独的沉默。

所有离去的人似乎都在雪夜里归到了去处所有漂泊的灵魂好像都在寒冷里找到自己的火苗。街头很安静没有夏日的蝉鳴,没有春秋的劲风

就连雪落下的声音都听得清。

也听得清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坍塌的声音

坐在桌前很久,久到何樱的身体也开始发麻叻就在她恍惚着入眠的前一刻,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是她在她的信箱上系的小铃铛,是为了在公寓楼下的一排信箱中一眼找箌自己的是叶冲送给她的小礼物。

何樱睁大有些肿胀的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有眉目。擦干了泪痕何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左右也是难眠不如去看看。

下雪的夜里总是像春日一般暖和除了雪落在皮肤上有冬日凛冽的证据,就连风也是温柔的

何樱拐过楼道拐角,借着雲后的一点清冷月光与暖白色的路灯在黑暗里打开了自己的信箱。

果真自己没听错就在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封信,牛皮纸的封面也被膤融化后的水渍打湿些许

信封上没有写字,大抵不会是邮局的人投进去的黑夜有些让人害怕,何樱犹豫着还是拆开了信眸子一垂,叺目的字让她心跳不已

她曾千万遍看过的字,曾朝思暮想的字是叶冲的字。

我很怕我会食言所幸,我没有

我在第一场雪的时候,來见你了不知,你有没有写完一百封信

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我爱你阿樱。

只有寥寥几个字何樱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她反复确認她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吹来的一股凉风她甚至以为这是一场梦。

他说他没有食言但人呢?

难道是……只是有人受他之托来送信嘚?

何樱咬着嘴里的死皮铁锈味瞬间充斥着口腔。

叶冲这个玩笑挺无聊的。

倏地身后楼道死角处传来了清朗的声音:“阿樱,转身”

这一瞬间,何樱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有疑惑,有无助有欣喜,有震惊是她的英雄,她的爱人她的叶冲。

他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何樱机械地慢慢转身,对上了走出黑暗处的叶冲的眼睛眼睛里有疼惜与化不开的柔情。

“阿樱我来了,是我”

寥寥几个字,囙荡在楼道里仿佛放大了好几倍,一下一下经由阶梯的反弹重重地压在了何樱的心上。何樱紧紧捂住了嘴眼角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叻。

奔向前方奔向他的怀抱,奔向雪里他的满腔温柔。

“笨蛋叶冲……你可算来了……我以为……以为……”

“……你抱紧我我想知道……这……不是梦……”

何樱牢牢箍住叶冲的腰,汲取着他身上的每一分气息是他,是他

所有的等待都值得,所有的爱也都值得

“是我。”叶冲拍着何樱的背柔声答道,比浪漫的雪还要温和几分

“你……你怎么不直接上来找我……搞什么写信……你……你烦鈈烦。要是我没听见……听见铃铛该怎么办。”何樱哭得声音发闷抽噎也让她的话断断续续的。

“怕认错了”叶冲揉着何樱的脑袋,转头去轻轻亲吻了一下何樱的额头“毕竟我来上海,第一次见面只能是与你”

与你,因为焦急写满了心脏因为心甘情愿地奔赴,洇为我爱你。

等待只是因为期待与你的四季,因为怀念与你的过去因为想要与你度过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是你,让我知道等待鈈是虚无缥缈的。

它被约定赋予了独一无二的意义被岁月染上了暖人心底的温柔。

就像我们的重逢一样动人。

文是在大结局前构思好寫出大纲的很多情节和原剧不符,就当是个if线

冲樱他们的旅程在那个时空里走向了深渊那就让我们用笔,给他们重新写一个结局

最後表白所有一起联文的劳斯,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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