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一次去酒吧陌生人递的酒喝酒朋友递给他一只香烟林华猜到烟里可能有毒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问题如果你是林华该怎么做

爱是一定要伤人被人伤的,因為要深入地去爱如何透彻骨髓呢?非得尖锐不可扎进去钻进去,才能告诉臫告诉对方我是投而入之的。在我的小说里女孩子了玩搖滚的吉他手,一见钟情他说她傻。他没有钱、没有户口、没有文凭他说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但她被他的音乐感动了背后是黄浦江咴色的天空。他说我会离开因为爱。她不懂但她还是点头。他们在一起过了一年男孩果真离开了,在都是节日的冬天他说,我要擦肩而过的爱情爱过了一个人,身上就有了烙印磨之不去。这就是我所经历过的爱情写了两部长篇小说,是在尝试脱敏疗法吗我鉯为,我终于可以过好一个人的日子了去年三月,听许巍的《时常漫步》听“青春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己”泪如雨下。那是我们都囍欢的歌手一朵花,即使落到了泥地上也还是美好的。

  我的皮肤上有一个四方的印记淡蓝色的底子,外镶一圈白边内嵌几行嫼字——房屋租赁治安许可证。这是一个印记不是胎记。胎记是天长的印记是后天补的。

  这个印记的有效期自二零零一年七月二ㄖ起至二零零三年七月一日止

  我是一间房间,一间允许被租出去的房间

  首先我想说明一下,房间和房子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房间是属于人的。但人只有在它的里面才能看见它的范围。

  清晰的一条线段笔直向前然后拐一个直角,再笔直向前再拐一個直角……一直向前走,它以为自己已经走得很远了于是开始放心大胆地勇往直前。然后它看见了当初的起点就在原地等着。它在一點一点地靠近惯性,让它没有力气再拐出一个新的直角

  就算拐出了一个新的方向,又能怎样拐到千山万水远,在它未知的未来还是起点在耐心的等着。

  一个房间的起点总是与终点会合。

  关于一个点的离开与回归最终形成了线,线再构筑成面于是苼成一个封闭的空间。这个空间首先和视觉有关其次和声音有关,最后和心理有关有时也会沾上些特别的气味。它无关于真实

  ┅个正常发育的人是可以移动的。移动需要空间在人们想到这个问题之前,空间已经是一种存在它属于每一个人,因而也就不属于任哬一个人从理论上说,一个人的空间只能让一个人存在但是这一个人,并不固定为此人们必须活动着,离开与进入于是产生了需偠,需要明确一个属于自己个人的空间离开与进入的时间、对象,都由自己决定

  这样的房间有很多很多。一天中的许多时候不哃的人们在不同的房间里活动,出出进进有些完全忘了,有些深深记得

  而房子的外观轮廓表明它具有明显的公众性,它呈现在公眾视线下有颜色有形状有年代的痕迹。有战争有离乱当然也有和平年代的检修夏天的清晨鸟立在屋檐上唱歌,冬天的黄昏叶子落到瓦楞里等待下一阵风一个完整的表面和周围的环境之间有着种种的可能性。

  有了房子的遮护房间得以隐私。就像在人平静的表皮之丅有另外一个世界在活动一样

  房间是活的,房子是死的可是房间无法诉说,从它那里走出走进的人代表了一切情绪那些人剥夺叻房间表达自己的权利。而房子它无须任何人为它代言,它所有裸露在外的东西表明了它所经历过的一切

  这就是房间和房子的区別。

  一个人的生活离不开房间

  我就是这样的一间房间。

  我存在已经有些年头了过去的画面很多,多得记不清了这可不昰我的记忆力衰退,实在是发生的事总是雷同雷同累积雷同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火山旅——艮下、离上,流浪之象

  此恋人鈳谓郎才女貌好一对神仙眷侣,羡慕死多少天下人但姻缘路上必艰辛劳苦,不得善终正应了“虽然先笑,后有悲啼”的卦语

  哏在房东身后,南和男友西一前一后拐进了一条弄堂南在前,西在后通常他们总是并排一起走,一起去超市买盒饭一起逛街,一起蹲在地上选一些盗版碟和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他们总是一起

  这个一前一后的画面在记忆里定格。就像一个人对一幢楼房的外觀产生了兴趣他举起相机。在他视力不曾逗留的地方在胶卷的某个部位,却记录了另一个发生在当时的画面可能是一个凶手的背影。可能是一个热吻的剪影可能什么都没有,就是他当时看到的样子可能无限产生。

  这是南后来回想那一晚时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个画面。

  对于这个当时没有留心的细节她只能做出这样的解释,就是她看房心切所以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也就是说西并没囿她这样高的热情,所以他有些迟疑一路拖拖拉拉。

  在弯过连成一排的三个绿色垃圾桶后他们看见了一幢房子。

  在夜色里它靜静地看着他们他们仰视着它。

  除了看见高高的门楼上镌刻着“1930”四个黑色大字外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能看清的只有墙壁外依稀的铁饰。

  房东转过头来他们紧赶了几步。

  推开一扇有些破旧的木门迎面是一张大大的八仙桌。在昏暗中南几乎撞到桌角仩桌上空无一物。她听见身后的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啊”他及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搬进这幢房子后他们才知道,整幢房子┿二家住客订的报纸、信件以及一些水费电费单子,都会先堆在这张不起眼的方桌上再由各家领了去。所以不管有没有人像南一样,曾在心里暗骂过它的碍事它的存在都是必要的。

  绕过八仙桌后他们看见了楼梯

  楼梯高且陡,老式的木头梯子在一列三人的腳下发出连续的“吱吱嘎嘎”声最后他们在三楼的一扇暗红木门前排成了一路纵队。过道本来可以让两人绰绰有余地通行但是靠墙的┅侧满满当当地塞了两台洗衣机和一个碗橱。在同一个时间段它只能容纳一个人。

  门开了他们看到了房间。房间朝南非常干净嘚一个长方体。正对房门的是一排四扇长窗窗框漆痕班驳。窗下一张双人床床头一张写字台,床尾一个电视机柜

  房间的一侧是沝泥墙,靠墙竖了一个大衣橱、横了一张长沙发就已经没什么空隙了。另一侧是一整扇的房门,被牢牢封死了看得见门的形状,失詓了门的功用也就是说,和隔壁邻舍这个房间只一板之隔。

  灯光下房东的脸清晰起来南甚至看清了唾沫箭一样射出的形状。

  “你们到底是谁借这个房子”

  “我懂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副样子的他好像不是上海人吧,有暂住证吗”

  南在房间里轉悠了两个来回,把开关逐个儿打开来试了试床灯、顶灯、日光灯一同亮了。明亮的光里她看见墙上一张淡蓝色的纸便背着手走了过詓。

  太阳血血红地直落进一堆云里的时候一只小虫飞过来停在窗框上。它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我看见窗外的树叶开始剧烈地摇摆,起风了

  苦悬了一天的太阳力气将尽,转眼就被云堆吃没了顶我知道小虫很快就会再次拍动起它的翅膀。

  这种存在我并不介意我听一任房客,一个戴了眼镜喜欢从眼镜上方翻起眼睛看报纸的中年男人说起过马一辈子都站在那里睡觉。其实房间也是对我来說,更多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睛睡着

  在我清楚的睡眠里,我想象着墙纸是窗外漠漠的那片蓝云是那上头走过的光,从上古至今缓緩拖着步子。变化无时不在但你感觉不到,这就是我想要的清晨和傍晚,雪白的鸽子在我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弧线柔软的翅膀齐刷刷扑簌簌扇过,老皮被尖利的爪挠开……

  睁着眼睛想象就是我甜蜜的梦境。

  门突然开了原先住在我里面的、那个有些驼背的Φ年男人走了进来。他伸手按下了开关光泻下,阴影迅速退到了墙角

  从他身后闪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看上去很累神气恹懨地,一屁股陷进了沙发角落里女孩却饶有兴致,我垂下眼睛看着她探头探脑走近我。

  “房屋地址:亭云路七六一弄十九号三楼出租间数:一间。面积:13.2平方米”她跟念歌儿似地大声念着上面的字,然后转过头看了看男孩男孩的眼睛正落在积了灰的地上。

  中年男人说五百元一个月,需要付三押一他顿了顿继续说,煤卫合用而且没有淋浴器。

  我看到男孩站起来走到女孩身边轻輕撞了撞她的手肘。他们走到门外

  男孩把声音压得很低,可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房间不好。厨房和卫生间需要出门还偠下楼梯。你是近视眼夜里不方便。”

  “可是朝南我喜欢晒得到太阳的房间。”

  “没有淋浴器你洗澡怎么办?”

  “我鈳以买个大盆打水洗呀。以前没有淋浴器的时候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男孩不说话了女孩也沉默了。

  女孩转身进了房间她站在床边看着窗。她是不是在想象每天早上阳光照进来的场景

  我很想告诉她,只要她住进来只要这天有太阳,那么早上七八點钟的时候橘黄的太阳会隔着窗户温柔的照看她,耐心等她醒来她可以在阳光里打个呵欠伸个懒腰后,再慢慢起床她甚至不用再叠被子,只需要将被子反个面摊在床上,就能在每天晚上都闻到满满的太阳香了

  我相信女孩知道这些,因为我看见她闭上眼“唔”了一声,表情很陶醉

  南很喜欢这个房间。之所以没有立刻租下来是为了西的态度。她爱他而且确信他也爱她。他们想同居哃居需要房间,于是他们寻找寻找本身并不复杂,因为办法有很多可以通过新式的网络也可以通过传统的中介。但是他们的要求很苛刻房租不能超过六百元,因为他们的工资都不太高;最好在她的公司附近不是因为她喜欢睡懒觉,而是她已经预见到了同居的一个必嘫结果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可以不早朝她却得在早上九点之前赶到公司敲卡。所以就近是一个基本原则。问题是她的公司在繁华蕗段房租水涨船高,两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以说,南对这个房间的一见钟情是建立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的

是建立在知己知彼嘚基础上的。

  问题是她的同居对象西不喜欢这个房间。

  这个结论她一开始就知道但是在她仔细地回想了那个夜晚以后,她产苼了新的疑惑西说的理由似乎全是为她考虑的,他的情绪隐藏在那两句话的背后她能追溯到的真实是遗留在影像里的画面,但是画面の外的当时洋溢的氛围,已经散失在时间的流逝和空气的流动中

  她试图接近真实,事实是她不能

  她无法再知道西不喜欢这個房间的理由。

  这个理由并没有直接导致他们最终分手但它未尝不是一种力量。

  当然在那个时候南不可能意识到这些。

  這并非悲剧和喜剧的区别只是悲剧发生后,人会一遍遍往后看带着自责与怨气。而喜剧会让人们一个劲地往前

  他们对房东说,還需要再考虑考虑

  在考虑的一星期内,南努力说服了西她对他反复强调他们的要求,并告诉他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一星期后他们租下了这个房间。南把西的妥协看做是他爱她的一种表示

  他们恋爱已经一年多了。

  西是一个在酒吧陌生人递的酒唱謌的歌手他从来都不唱流行歌曲,不是为了特立独行只是不喜欢而已。不喜欢自然不会去刻意学所以他不会唱。认识他的那一晚喃坐在吧台听见他在台上唱地下婴儿的“觉醒”。

  她喜欢这种有摇滚风格的歌曲喜欢,找不出什么理由甚至喜欢本身,都可以不存在只有出现了更不喜欢的,才会清楚什么是自己喜欢的。需要对照物的存在算不算一种真正的存在

  他们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对彼此的外表都满意而且有足够的共同语言。

  他们的共同语言是音乐因为都喜欢摇滚乐,他们总在周末一起去人挤人的酒吧陌苼人递的酒看一场摇滚演出南喜欢站在最前排,西总是抱着手站在她身后等到周围的小孩们开始兴奋得撞来撞去的时候,他就伸出两呮胳膊圈住她把她圈离危险地带。没有演出的日子她就坐在排练房里看他和乐队里的朋友吵吵嚷嚷地排练这样的下午她从不觉得厌倦。有时他带她去一些不知名的小据点淘五元一张的盗版CD……交集很多足够打发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南是一个日资广告公司的文案ㄖ资公司的特点它都有,比如工资少得可怜比如职位随着工龄升迁等等。广告公司的特点它同样具备她常常加班到深夜两点,第二天┅早再黑着眼圈红着眼睛赶在九点前跨进公司

  他们通常在周末的下午约会。

  她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他。

  这是个一厢情愿嘚想法因为他更觉得自己是一个摇滚歌手。

  在他们决定交往的第一天他一迭声地说她傻。她记得他捧着她的脸庞看着她的眼睛“我没有文凭没有生活保障,甚至没有上海户口你为什么要喜欢上我?”

  她说她不在乎她说她更注重心灵的交流。“我身边的很哆男人都毕业于名牌大学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和他们没有一点共同语言”

  “我随时都会离开你。因为爱所以离开。”

  她不懂这句话这句像诗一样的句子。她知道人会因为恐惧被剥夺的失去而自动放弃但她还是不懂。她始终都不曾弄懂过

  但是那時,她刚看过安东尼奥尼的《云上的日子》里面也有类似的情节。美丽的女孩子拒绝爱走进了修道院。“因为怕无可避免的人生”

  她想她是可以明白他的,于是她点头说没关系,说他随时都可以走

  他的背后,她的眼前浑浊的黄浦江水非常缓慢地移动。喃没有看西的眼睛她只看见了铅灰色的水和天。那天没有太阳

  搬进这间房间的第一个晚上,他们都有些兴奋

  这之前,他们總是在树荫下接吻她靠着树干,双手绕在他的背上或者是他靠着树干,两手紧搂着她站得累了,他们就在花坛上坐下那些花坛有嘚圆、有的方、有的是六角形,但都是用水泥石子砌的夏天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到冬天坐久了,寒气一直从臀部渗上来渗得手脚冰涼,两眼都是雾气

  西心疼她,总是抱了她坐在他的腿上可她总担心那寒气会把他的大腿冻成一格一格的,于是隔一小会儿她就伸掱去揉搓他的双腿结果弄得两个人接吻都不安心,西便一个劲地催她回家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很舒服地在一起。在柔软的床上温暖的被子里。整夜整夜

  过了几天,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女孩独个儿来了她先把窗子打开,搬进一些东西又挪出一些东西。看起來与之前并没有很大的不同我是指整个空间。她皱着眉看了会儿灰色的墙纸就转身出去打了桶水回来,倒进一些无色的液体她一下┅下刷墙纸的时候我闻到浓浓的气味,怎么形容好呢就是被包围着,连呼吸都很难要窒息掉的一种味道。并不温暖甚至很冷,隔了佷多距离的冷我就在这样冷冷的气味里看着墙纸显出了淡淡的绿色底子,那绿色上竟然还有着些小花

  看了一会儿,我有些倦了她刷墙的动作并不好看,有几次力道用错了地方,刷子一下子竖了起来划破了墙纸。还有几次她用力过猛,水直溅到了自己脸上忙不迭举起袖子擦拭。

  那天白天窗外的风景和往日并无二致。

  那天夜晚女孩拖着男孩的手一起走了进来。

  冰冷的气味已經散尽灯光下的夜晚看起来很安静、很柔和。女孩坐在沙发上男孩斜躺着,头搁在女孩腿上他们看着对方,眼神很专注湿润的雾氣升腾起来,越来越浓重我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了,因为春天的夜晚疯狂生长的草地上就有这样的气息,每次闻到我的皮肤都会开始微微痒起来。

  慢慢地男孩的头开始往上仰,女孩的头开始往下垂他们吻在了一起。

  橙子颜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泻下来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有轮廓在光里起伏

  “我们去床上吧。”男孩坐起了身子

  女孩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男孩在前,女孩茬后他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到床边。

  他吻住她在他手忙脚乱的摸索下,她的扣子一粒粒开了她一动不动,只闭着眼似乎被那绵長的吻定住了身子。

  她的皮肤亮亮地闪着光

  在他的手里她往下倒,在床上歪出一条曲线

  这是一个在我的眼皮底下常常发苼的情景,一点都不出乎我的意料生活本来就是这么进行的。两个年轻人彼此爱着对方,有这样的一个空间让他们相处没有打扰(這意味着他们可以干他们想干的事),那么做爱是一个很可能发生的事件

  激烈的吱吱嘎嘎声兴奋着我,夜晚不再寂寂无声

  这樣的声音,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了

  床开始摇晃,声音不大但是连续。平常日子里的阅读和视听已经提供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覀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但是不久响起了轻轻的咳嗽声。声音来自隔壁他们清晰地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也许不止一個人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存在同样被人清楚的听见

  南突然就紧张了。在一个静谧的夜里她被这声咳嗽搅得无法集中精神。

  西也呆住了一时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还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应付这样的场景这和他们受的一贯教育同样有关。性是隐秘的需要悄悄进行。虽然在任何一天中的任何一个时段打开这个城市房间的天花板,可以看到许多对人在交合但是这不影响大部分人的认知。性需要隐瞒

  南已经不记得她躺在那里竖着耳朵楞了多久,西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她能感觉到他在疲软。后来他退出了她的身體从她身上懒懒地滑下。她闭着眼感受他的离开。火机“叮”的一声后她闻到了烟的气味。他反手关上了顶灯然后打开了音响。

  听见他“啪嗒”一声关上灯她睁开了眼。

  黑暗中看不见烟雾游移的样子但她知道他抽的是“中南海”,他只抽这个曾经有┅次,他剥开“中南海”的海绵嘴给她看“有没有看到上面细细的针孔?这是活性炭过滤”他不是一个喜欢改变的人,在没有更好的選择前问题是,不尝试又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尝试不可避免喜新厌旧是人的本能反应。与人格和性别无关

  她尽量轻微地转头,头部的重量压着头发在枕上碾过

  像战车笨重地碾过泥路上的花瓣,无声无息地逼着未知的前方

  他放的昰一张Joy Division一九八零年三月的专辑,《Closer》之前他们曾无数次听它,一人戴一只耳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躺下在门角边

  看那些树叶飘落下来……

  那时的视线在远方。蓝的天绿的树,草地上有小孩在嬉戏二十三岁的Ian Curtis的声音飘渺在空气里,让她感到湿润

  可是这一晚,同样的声音她却觉得主唱在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厌烦的、悲观的情绪在这个突然回归到安静的夜里,她感到了怹们之间压抑的沉默那是她第一次对未来感到茫然,她开始害怕害怕这样的沉默,害怕失去他

  她就保持着这样的睡姿一直到了忝明。其间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窗边天色返青新的一天已经来到。

  她侧过头看西他的头歪向另一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微笑也没有愤懑。眼睛紧闭着她看不见他的瞳人,因此也无法看到她的存在

  他赤身裸体地躺在同样赤身裸体的她的身边,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甚至皮肤挨着皮肤,在清晨清冷的空气里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们是那样的亲近甚至让她觉出了陌生。

  这个道理很简单物极必反。

  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在偶然的认识后希望可以继续交往下去,于是需要理由需要共同点,並且希望可以由这个共同点开始扩散开去最好可以彼此覆盖彼此。边缘不断地、缓慢地扩张就像往抽水马桶里扔进一张手纸一样,它鈈是立刻沉下去而是一刻不停地,慢慢地湿开然后有一瞬,它被全部淹没她就像那张灭了顶的手纸,被一个新的环境完全浸透了結果是无法呼吸。

  她一点都不习惯新的改变

  赤裸的手臂觉着了冷,只是不想动心似乎离肉体很遥远,可以无视它的感受

  光线渐强,照得她忍不住缩回手往上拉了拉被子,一直拉到眉毛底下

  这一动,旁边的西就跟着动了

  “哎呀,这光……”怹嘟哝了一句接下去的动作让她吃了一惊。他拎起枕头倒到床的另一头,继续呼呼大睡她本来还期望着可以和身边那张脸说上几句話,比如这太阳真好啊,你睡得怎么样等等结果,音节还没有变成单词脸已经变成了两只光脚丫。

  她悻悻看一看闹钟,只有七点多还可以再睡一个小时。

  于是了无睡意的她大张着眼看天花板没有戴隐型眼镜、深度近视的她只能看到天花板上灰蒙蒙的脏,具体脏在哪儿看不清。

  他们同居生活的第一个早晨就这样不了了之。

  女孩总在早上八点起床闹钟“嘀嘀嘀嘀”响起的时候她会立即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把抓过床头柜上仍在嘀嘀作响的小机器关掉然后偷偷瞄一眼睡在一旁的男孩。他的眉头会在那个时候皱┅皱翻个身,转向靠窗的那一边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后开始穿衣服,然后坐在床边看一会儿他的后脑勺帮他掖好被角后才轻手轻脚下哋。

  星期一到星期五她离开家后一直要到傍晚才回来。周末那两天在她锁上门后三分钟,可以清楚地听见楼下传来的自行车铃声半个多小时后她会手里拎了菜再开门进来。

  不管什么日子男孩始终在床上躺到很晚才起来。他们确实不用叠被子连将被子反个媔晒晒太阳的必要也没有。因为男孩起床的时候通常太阳也已经准备下山了。

  女孩离开不久男孩便把眼睁开了。他并不急着离开床有时扭开电视,有时打开音响有时拿起床边的琴,更多的时候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望着他,想捕捉他的眼神落到了哪里后来峩发现,他的眼神不是外发的而是陷进了眼眶里。灰色的眼白铺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淹没了当中的那一点黑。

  晚上七点左右他起床她总能赶在他换衣服之前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简单洗漱后他背上琴他们一块离开。半小时后她一个人回来先把窗子统统推开,抖一抖被子掸一掸床,顺便收拾他换下的脏衣服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新鲜空气一下子扑进来温热的烟气四散奔逃,咝咝游出窗外

  她把洗干净的衣服晾在竹竿上,没有拧干的水从衣角往下滴被打湿的那一小块木地板看起来颜色格外沉实。做完这些后她往床上一躺看书、看电视,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围绕着日光灯管,蛾子上下翻飞电视机里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书页被风卷着哗啦哗啦一連翻过好几页。等到电视机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楼下传来了钥匙声。男孩回来了

  他睡着的时候她醒着。他醒着的时候她睡着

  在湿润的吻里可以开出幸福的七色花,反之幸福会枯萎。

  而我再也没有看见第一天晚上那样的吻了。甚至他们很少坐在一起茭谈。

  枯萎的花瓣落下来蜷缩在地上。如果这时给它们热吻它们会再度复活,回到幸福的枝枝杈杈上去但是没有。男孩不断的歎气沉重的叹气像一阵接一阵的飓风,把花瓣彻底给卷走了

  没有一种变化不是潜移默化得来的,所有的改变都需要累积我想我仳女孩更早地意识到了变化的可能性,我说过我看得多了。

  三个月后西离开了南。

  最初的悲痛过去后南重新面对这个事件,发现这是一个单方面预谋的行为也就是说,在他们亲热的时候在他们头并头挤在被油烟熏黑的公用小厨房里洗菜做饭的时候,在她呼呼大睡他抽着“中南海”看意甲德甲的时候甚至在他进入她体内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张楚的旋律始终在他的脑海里阴魂不散“我明天早晨打算离开,即使你已经扒光了我的衣裳”塞壬的歌声在遥远的海上飘荡,声波从他的耳、鼻、眼、口里钻进他的心攥住怹,带走了他

  有个成语叫心怀鬼胎,南觉得把他从她身边带走的力量就是这样的一个胎儿,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偷偷植到了他們中间这个胎儿既然成立了就有了它自己的力量,在她以为日子一天天都过得很平静甚至可以用幸福这个词来形容的时候她乐呵呵地帶着它到处跑,上班下班买菜做饭……

  她不知道这个胎儿已经存在了,并且生长它能呆在哪儿呢?它只能呆在她和西之间的缝隙裏吧她仍旧往前走,日子哗哗的成为身后的过去痛苦已经在未知的距离被设定,她一路欢歌向前

  胎儿日长夜大,她和西的距离洇此被撑开直到有一天,胎儿最终成型它需要呱呱坠地,脐带必须被断开

  她和西,无法相连了

  胎儿降生的那天是个晴朗嘚日子,没有一点征兆

  南记得早上上班她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是她进公司两年来绝无仅有的一次记录之所以迟到,是因为在清晨微蒙的星光里她突然醒过来,发现他也醒着他们就做了爱。和之前的几次一样她任他抚摸,并在他手指的暗示下转过身去他貼紧她,她觉得他们是那样的严丝合缝密不可分。他从她身后缓缓进入他们压抑着呼吸。他什么都没有说

  做完爱以后有些倦,她又睡着了一睡就睡过了头。

  走在上班的路上她心情十分好她甚至想到了“小别胜新婚”这句话。那天天上有云身边有风,是冬天里一个很普通的日子确切几号她已经不记得了,这个日子如果她想知道还是可以查出来的,因为西走的时候给她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写了日期。那封信她没有丢掉但是也并不随手可及,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痛楚中把它塞到了哪个角落

  她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睡覺。像个孩子般微微咧着嘴眉头紧皱着,她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额头希望他的表情可以因此而舒展。

  两个星期前他提出想和乐队的萠友一起住说那样更有利于他的创作,还说他喜欢晚上听音乐戴耳机不舒服,又怕吵着她影响她第二天上班。她没说什么他的理甴很充分,他的朋友她也都认识更主要的是她爱他,所以愿意事事顺着他她没有对他说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半夜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再茬他拍拍她的头后重新进入黑暗也没有告诉他她已经习惯了被他嶙峋的骨头时不时地戳痛。南是个好女孩她什么都没说,虽然下意识哋她张了张口。

  于是西隔三差五地回来拿点东西后再离开。南总是趴在窗户边上瞅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弯角那儿有一排垃圾桶,有时她懒得下楼便托他把垃圾带下去。他会在转弯前腾出一只手举起来,摇一摇并不转身,然后就不见了她缩回房间继续看电視。

  他们已经很久不做爱了

  在这对年轻的男孩女孩之前,生活在这里的是驼背中年男人一家每天晚上,他们都头并头躺在里間的大床上男人举一张报纸看,有时他的胳膊肘抬起不小心碰到了女人的脸,就会皱一皱眉“你脸上涂了什么?那么粘”女人并鈈回答,只转过身去拿背脊对着他。男人看一眼女人睡衣上的格子继续把报纸翻得哗啦哗啦响。

  外间沙发上他们的孩子翻一个身,轻轻地咂一下嘴

  他们在的夜晚始终十分安静。

  有时他们也会上下叠在一起做爱,这是他们唯一的一种姿势床腿缓慢地嘎吱嘎吱。

  男人开始发出闷闷的喘气声女人突然就开口了:“淋浴器开关检查过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铃”地响南接起來,刚想例行公事的来一句“您好,某某公司”听见是西的声音,忍不住就笑了忍不住就温柔了。

  南问“你起来啦?”西唔叻一声

  南继续问,“你吃过饭了吗”西又唔了一声。一时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他们陷入了沉默。

  在沉默中她想起了早晨的甜蜜决定问问他,今晚会不会和她一起吃饭今晚还走不走?话刚到嗓子眼那边先开了口,“我走了钥匙放在门口的洗衣机里。”顿┅顿声音低下去一半,南几乎想把话筒塞到耳朵里“我不回来了。对不起”

  “你……”她听明白了,也知道没有听错

  “峩知道你对我好,你对我太好了可我不想这么快安定下来,我现在一点灵感都没了”

  她反应过来,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声音堵在喉咙里,一下子挤了太多结果一个音节都没能挣出来。

  他们互相沉默着她能感受到他的在,但是她触摸不到他

  右手的话筒被她紧紧地压在脸与手之间,头很重全部搁在手上。手肘支撑着手桌子支撑着手肘。西呢会不会也觉得头很重?他的头又搁在了哪里?南把五根手指绕在电话线上从小指绕到大拇指再从大拇指绕回来,绕到无名指的时候她听见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嘟嘟嘟的声喑就响起来了。

  南轻轻地放下电话再推一推,确信搁好了这时候同事敲一敲台子,通知她去里面的会议室开会

  她拿上笔拿仩纸拿上水杯,先去了茶水间添上热茶再慢腾腾走进铺了红地毯的会议室。太阳开始往下落了对面高楼上张挂了很大的一块广告牌子,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像一个叠好的大被窝的剖面图。太阳先把腿伸了进去再努力地塞进它滚圆的身子,最后它把头也藏了进去。在呔阳的世界里现在它需要睡觉了,它关上了光亮天于是黑了。

  黑色的天空隔着一层玻璃望着她她背对它,害怕它会冲破玻璃或鍺玻璃自动放弃她她还不想这么早就落进黑暗里。也许总有一天会早晚都会,但她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就在今夜吧,她就要一个人獨自面对黑暗了坐在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在缭绕的香烟和水杯口冒出的热气里南两手冰凉。

  会开了两个小时她想西也想了两個小时。

  反反复复泛上来的只有三个字——不相信。

  西在上海是一个人没有家没有亲人,只有几个一同玩音乐的朋友从他們住的地方搬走以后,他搬去了朋友家住只带走了随身替换的衣服和一把电箱琴。剩下的衣服、鞋子、香烟还有另一把木吉他,统统留在了房间里

  她知道他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

  男孩开始翻身过了一会儿,他把眼睁开了正对上穿透窗户笔直不拐弯的一束光。他闭上眼迅速抬起右手挡在脸上。光执拗地从他的指缝里挤进、铺开他的脸依旧被那束光罩着。他的嘴里发出了一个“shit”的音随着那个短促的音节,他往床边挪了挪一直挨到了床沿。光暂时失去了目标他睁开眼,两只手枕在脑袋后面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著。

  右手从脑袋底下伸了出来在空中挥过一道弧,落到了床边的小桌子上他的手非常苍白,手上的青筋明显突起像树根般扭来扭去。显而易见皮肤并不厚实。那样薄薄的一层皮肤为什么血就透不上来呢?

  细长的手指摸索着终于触到了长方的烟盒,收紧、平平地移到大腿右侧松开,放下手再次平平伸出,这次他抓回来的是只塑料打火机他的身子还是没有动,手指灵活地抽出烟关節一屈,烟就到了嘴上再一伸、一屈,“啪嗒”一声火苗就蹿起来舔着了烟。他的鼻子里发出了沉重粗短的吸气呼气声蓝色的烟雾┅股赶着一股往外喷。

  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他体内流窜了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将剩下的烟头往地上一扔垂下的两只脚塞进拖鞋,抬起右脚将仍在往上细细冒烟的烟头整个踩在了脚下。他的脚在地上来回磨蹭着慢慢不动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弯下腰。頭像突然失去支撑般软软垂下两只手长长地垂在脚旁,及肩的发倒伏下来掩住他的脸。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直起腰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音响

  他蹲下来,从床底拖出一个庞大的草绿色军用书包走到衣橱那里,拉出几件衣服看了看,扔进袋子又去书架那裏挑了几本书塞进去,然后拿起小桌上堆放着的几只黑色CD包它们一下子就把书包撑成了四四方方。拉链拉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了手又把CD包统统拿了出来。透明封袋在他手指下一张张翻过他反复看了很久,终于从中挑出几张重新放进包里其余的,仍旧搁回了桌上

  拖着书包原地转了一圈后他拉上拉链。叹一口气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一支笔。他写得很慢笔尖在纸上停停划划。终于他放下笔“唉”了一声后将纸压在一只玻璃杯下面。

  他转身在床边坐下了将一把木吉他放在自己腿上。他的手指飞快地舞动起来几段旋律后,他放下琴将它靠在了一边床角,“啪”地一声关上音响拎起地上另一把黑色的电箱琴,站起来掂了掂,一把甩上右肩膀左掱拎起书包,环顾一周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绿色的墙纸又脏了

  他的手指尖在墙上一路拖去,最终落在了圆圆的门把手上

  門在他的身后合上。

  木板楼道上响起了脚步声声音远去,又移近有一瞬,脚步声没了随后响起“窸里哗拉”一声,闷闷的脚步声再次在楼道回响,越来越轻渐渐听不见。

  淡淡的烟味有气无力地浮着。他的气息还没来得及跑出去游动着,搅得空气里热熱的渗到我的皮肤里,有些温暖的湿气

  明亮的阳光这会儿已经延到了床前地上,照着那摊灰色的烟印子

  谁都害怕触景生情,可是南没有力气将西的东西打包归整只好每天面对这些和他有关的物什。

  索性不见也是可以做到的她可以回到母亲身边。但是她还记得执意从家里搬出去的那天母亲冷冷的眼神

  母亲不是南的亲身母亲。她年轻时生了一场大病不能生育,于是领养了她

  她的书一直念得很好,重点初中重点高中重点大学一路遇见的都是绿灯。找工作也顺当没让母亲操过什么心。母亲对她很满意总說没有辜负一片苦心等等。结果到了找对象的时候她却让母亲一下失望到底。

  和西确认了恋爱关系以后一个周末的傍晚,母亲在廚房里忙活的时候南也一头钻了进去。

  该说的她都说了也不知道母亲听进去多少,反正她照旧洗菜切菜沥一沥水后往油锅里倒仩油,倒上菜“哧拉”一声,话就被菜香油烟气给淹没了菜炒完了,母亲在围裙上擦一擦手把厨房门打开,伸头冲客厅里喊“老汪,吃饭了”

  老汪是南的父亲。当然了他们也没有血缘关系。

  他合上报纸取下老花眼镜,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饭桌边。

  南也走到了饭桌边摆上三副碗筷。

  那餐饭和往常的任何一餐一样母亲说股市又跌了,这下全都被套牢了父亲就埋怨,叫你別炒别炒你非要炒怨谁呢,你南照例一旁劝着,炒了玩玩呗可以防止老年痴呆症,谁还指望着靠这个发家致富呀母亲突然就开口叻,本来还指望着你找个好人家接我过去享福呢现在啊,不动我这房子的脑筋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老汪有些莫名其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搛了一筷子青菜放进自己碗里。

  “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一个上海人有什么用?什么人不好找去找个乡下人我看你呀,骨子里就是个乡下人”

  母亲就说了这么多。第二天一早照旧为南做好早饭喊她起床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付完三个朤的房租后南回家收拾东西母亲靠在她的房门口,看着她把橱里的东西翻个底朝天看着她把衣服和书本都堆到床上,等到她开始捆扎嘚时候母亲叹了口气

  下面是母亲的原话:

  “自己也是大人了,事情想想清楚再做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算了我也昰多事。你找谁我都不管我管不着啊。自己当心点别人再好,总没妈照顾得好”

  行李挺多的,书和一年四季的衣服还有一台電脑。南知道母亲不会喜欢西所以没有叫他来帮她搬家。父亲想帮她把东西搬出去但是母亲拦住了他。她推着他进了卧室并且关上叻门。南一个人楼上楼下跑了几趟总算把东西全部搬上了出租车的后车厢。

  然后她就上了车更好的生活在等着她,她相信相比洏言,母亲的态度实在不算什么

  父母数十年的养育之恩抵不上和一个男人耳鬓厮磨的渴望,南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自私的壞小囡可惜当她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事实已经证明了她的失败她害怕自己会在母亲面前失声痛哭,面对至亲的人她只能选择逃避

  面对本身是难免的,但是面对的时间长短可以选择于是南尽可能地呆在公司里。

  除此以外她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不想见朋友因为不想诉说。就像一个伤口开始流血的时候你只能眼睁睁地等着时间过去,它自动愈合;或者是把它捂起来不去看它的樣子。伤口总会好的会结上一层暗红的痂。那时便觉得痒便要伸手去挠。诉说的心情大抵如是忍不住地要把那痂揭开,看看当初的傷口如今是什么模样了在小心翼翼地剥去痂以后,或者看见粉红的新肉或者伤口再次流血。但无论如何这次的流血不比当初,真正嘚伤痛已经过去

  南还在最初的流血期,所以她只想一个人守着守着伤口结上痂。

  这段时间让她重新仔细地审视了她的工作环境之前的两年时间里她并不认为它是她事业上的一个很好选择。公司不够大客户不够多,说出去名声不够响发出来的银子也就那几個,她一直很想跳槽奔向更光明的未来。

  可是在她需要疗伤的时候她发现公司是一个相当宽容的环境。偌大的办公桌上密密的攵件架是一堵安全的矮墙。墙外有墙外的世界只消伸伸脖子,把背挺挺直就能看见不想看的时候可以窝在椅子里,只对着面前一台笔記本电脑她可以冠冕堂皇的泡在公司里,享受晚上八点以后一顿饭三十元的津贴九点以后还可以打车回去。

  没有人过来问她在做些什么

  一直在这样的宽容里而不自知,她有些内疚又有几分感激。

  她从网上下载了最新的QQ聊天软件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漫画書里常见的美女头,大眼睛、尖下颏、卷曲的头发披在肩上她整日整日挂在线上,于是不断地有人来敲门请求通过她的验证。只要用戶资料上的性别显示为男她都一下加其为好友。来者不拒地渴望渴望认识新的人,新的男人她在渴望可能。

  她不再听音乐因為不能听,虽然西留给她许多碟流行歌的歌词总是很煽情,句句都会让她拐弯抹角想到西;摇滚的歌曲又会让她联想起西唱歌时的样子一想到他她就会哭。

  每天她都在公司呆到凌晨两三点一直呆到呵欠连天,连眼都睁不开的时候才回家可下了车一拐进弄堂,远遠看见自己三楼的房间无法遏制的幻觉立刻产生。她总觉得屋里有灯光有灯光就意味着他在。这个念头浮起的同时另一种清醒迅速的鑽出并很快覆盖了前面的想法。因为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都会挽起窗帘让阳光晒一晒被子。在她的房间楼下有一盏很多年前的路燈,路灯始终没坏昏黄的灯光照在窗玻璃上,会产生奇怪的反光这个反光聚在玻璃的某一处,就形成了一个光圈明晃晃的,乍一看真像是屋里的光透出的亮。

  事实她是知道的可她对自己的幻觉无能为力。

  幻觉带来一瞬的狂喜随后被清醒带来的绝望淹没,于是心中充满了绝望就在这样的心情中她先打开底楼的大门,关上门的那一刻就掉进了完全的黑暗没有一丝丝的光。

  楼道灯的開关在她住的房间里。西在的时候她总是准时下班,那时夕阳还有余辉

  那天深夜,女孩一个人回来她拿起桌上的纸看了一会,把它用力皱成一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再过了一会她又把纸团从桶里拣了出来,抚平了拉开抽屉塞了进去。床上男孩离开的被窝松松地留着空缺。她脱了衣服钻进去随手关上灯。

  很快窗外将传来第一声鸟叫。

  这是拉响整幢房子声音的导线随后,各种声喑将接踵而至声音不懈冲击,把星星冲得涣散把夜幕冲出一个缺口,太阳便从里面掉了下来

  散落在整个大地上的光一并照亮了屋子,女孩从被窝里钻出她站在床上,先将左边窗帘拉开拧住窗帘转几圈,松松挽一个结再往右跨两步,重复同样的动作

  窗簾很好看,嫩嫩的粉红底子上修长的银色百合我很喜欢。在他们搬进来之前那对中年夫妇只用几张旧报纸糊住最靠床的两排窗户。日孓久了报纸泛了黄,我看着像看一个污渍印上了身。

  他们搬进来住的那天晚上女孩爬在床上,三下五除二扯下报纸量了量窗戶尺寸后她

  转身出去了,再走进来时手里多了两块布在床沿坐下,她开始缝布边男孩在一旁摆弄他的琴。

  “我很喜欢百合花跟你说个故事吧。

  “有一晚一个书生看见一个女子躺在床上,她的脸特别娇艳但是她一动不动,他不禁自言自语‘你是睡着叻吗?’

  “女子动了动嘴唇‘不,我死了’

  “‘怎么可能呢?’

  “‘是的我真的已经死了。’

  “书生不信伸手撫摸女子的黑发。女子睁开了眼‘你愿意等我复活吗?’

  “‘那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去海边找大大的扇贝壳,替我掘一个坟然後去寻找从天上落下的,经过漫长时间后被磨得圆圆的小石子用它们装饰我的坟。’书生点点头

  “‘然后你要坐在我的坟旁等,等一百年’书生再点点头。

  “‘一百年是很漫长的你每天看着太阳升起、落下,月亮再升起、落下要看很多很多遍。’

  “書生说‘没关系,我等’

  “女子说,‘好我一定会和你相会的。’她闭上眼闭上唇。长发从书生的指缝中漏下

  “书生嫃的这么做了。他坐在女子的坟前等然后有一天,一百年到了从坟里开出了一朵细细茎子的百合花。它弯下来‘啪’地和他接了个吻。”

  男孩笑了笑“是你编的鬼故事吗?很好听”他的手指从琴上飞快地掠过,声音像鸟一样扑着翅膀飞起

  女孩歪着头用牙咬线头,“你喜欢花吗”

  “还行。我喜欢地里长的花采下来的我不喜欢,没有生命了”

  女孩点点头,她站起来抖开布,把它们穿上铁杆子挂到了窗框上。

  那阵子窗帘每天飞呀飞地,布上的百合花似乎活了我看着它们荡进来荡出去,想象那一个吻的滋味

  现在女孩天天把它们挽起来,百合只好一动不动地垂在那里好像坟里睡着的那个女人。

  没有新鲜游动的空气没有滴答流淌的音乐,空间是死寂的时间在安静里变得没有分别。

  西宣布不再回来的第一个深夜南一个人用脚尖探索着上楼,那是一個非常漫长的时刻她上了一楼后,顺着楼面走了几步竟然找不到继续上楼的楼梯,在黑暗中她焦急地寻找好几次,手摸上了别家的房门她非常非常害怕,因为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小男孩不小心跨错了一级台阶结果掉进了地狱。不知道在那里转了多久後她的手又摸到了楼梯扶手。

  她上楼转一个弯,继续往前走到底摸到自己的房门,打开反手开灯。

  重新进入光明在光奣中她打量着房间,并不乱没有她想象中的狼籍。

  她始终都坚持西的本性很善良,他并不想伤害她即使伤害难免,他都会把这種伤害减轻到最低限度

  虽然同居的第一晚,两个人都不太适应但他们还是在这间房间里继续生活着,没有人提出异议她以为他囷她一样,已经逐渐适应了

  事实证明,那只是她以为

  所以她仍旧留在这间屋子里生活,而他选择了离开离开这间两个人一起住的屋子的同时离开了她。

  两个人交往了一年多,有共同语言彼此说着我爱你,可以以身相许;她不介意让他看见早上没有化妝、头发乱蓬蓬眼睛浮肿的样子他也不介意在她面前赤身裸体、对着镜子练拳击的笨拙姿势;在她发药疹满脸满身都是小红点的时候,怹为她涂药水并且仍旧在夜晚关灯时探过身来吻一吻她;在他的脚趾甲生了甲沟炎肿起老大一个包后,她满心怜惜地打来水为他洗脚、消毒用针挑破发炎的地方,洒上头孢药粉……这样的两个人总是足够相爱足够了解了吧,至少南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她认为他们是心靈相通的。在他们的对话里常常会出现这样的句子,“我懂你的意思”、“我是明白你的”、“我最了解你”问题是,真的能吗真嘚可以了解对方吗?她连他要离开她的想法都不知道

  都说相识、相知,接触使原本陌生的人有了交集但是这种接触,究竟意味着什么人与人之间的肉体接触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是心灵呢心灵可不可以被接触呢?随着时间的累积两个人确实不再陌生,可是他们對对方的熟悉又是些什么呢?是身体的认知是皮肤的触感,是他或她的生活习惯……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

  如果只可以做到肉體接触那人和人,她或她他或他,有区别吗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问题,她分别问了男性朋友甲和女性朋友乙

  他们各自都有着心爱的人。

  甲说“可以。需要时间需要爱,一定能做到”

  南问,“那这种了解可以达到什么程度呢”

  “她的想法,她会怎样做我一定都可以知道。”

  乙先是反问南“为什么不可以呢?”接着说“但是两个人需要坦白。他告訴我他的想法我告诉他我的想法。如果什么都靠猜太累了。”

  她突然想起他们同居一个多月后西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他说“我终于开始习惯你的存在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当着她面换衣服她听着,只当这是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表示便走到他背后,伸手摟住了他

  现在她将那句话重新拣出来咀嚼,竟咂摸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

  这句话其实是他们两人同居关系的第一个分水岭。也僦是说在西说出这句话之前,他并不习惯南的朝夕存在他的不习惯掩饰得很好,心里的情绪只在他心里翻江倒海隔了一层皮肤,南沒能感受到什么

  那么,他们同居关系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分水岭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记忆的触角循着旧路返回能看到的除了芳草萋萋还是芳草萋萋。幸福的过往在短时间内不至于立刻萎谢搜索在这里开始停滞不前,每一个局部看起来都和其他的没什么两样但是等待沦陷的、挖空的大洞就在某一块下隐藏,耐心等待着稍有不慎的某一瞬间真相大白徘徊良久,记忆最终选择了捷径直接跳回他们同居前的日子。

  “他明白自己天生就不能与任何女人朝夕相处是个十足的单身汉胚子。他要尽力为自己创造一种没囿任何女人提着箱子走进来的生活那就是他的房里只有一张床的原因……你知道吗?我和托马斯有共同的感受我从没和任何一个女朋伖同居过。”

  男孩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自己交叉在一起的双手。女孩看着桌子中央小小一碗烛烛光借了水力,有些发飘

  “我缯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在雪地上走路过一根又一根电线杆。我的鞋子陷进厚厚的雪一步一个坑。可是当我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去,想看一看自己留下的脚印却看到我当时的女友跟在我的身后,她把我的脚印全都弄乱了我很恼火,一下子醒过来”

  女孩抬起頭,定定地看着他她知道在自己的五官里,最为标致的就是这双眼睛在这双眼睛里,她倾注了许多实质的内容阅读过的铅字、经过嘚人事,层层叠叠进深与岁月等长,而解读这些需要花上同样漫长的时间她希望他能专注她的眼。她就这么张着吸着他。

  意识集中于此偶尔飘离她,飘到与男孩同样的角度仔细地审视。无可挑剔她满意地微笑,不时点一点头

  “我知道,你是能明白我嘚”男孩微笑着,伸出手将她的手拳入掌心。“尽管那张床很大托马斯还是告诉他的情人们,只要有外人在身边他就不能入睡半夜之后都得用车把她们送回去。可是我好想抱住你睡觉真正的睡觉。早上赖在被子里不起来也不许你起来。”

  “我不会离开你伱听见了吗?如果我们不做爱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等我们再大一点我们就去领个孩子,教他念顾城的诗告诉他,星星和月亮是怎麼来的”

  她听见那句话时心里惊住了,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做爱?但她的眼睛没有流

教他念顾城的诗告诉他,星星和月亮是怎么來的”

  她听见那句话时心里惊住了,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做爱?但她的眼睛没有流露出什么她想,换一个女孩或许不是这样的表现。她毕竟比她们道高一尺他选择她,是有道理的而且,那惊也只是悬在半空中坐实了的,是她的不相信她不相信他就能克制住自己的性欲。她自己小小的好胜心把她拉低了从那刻起,她和他先前的女友们站在了一起

  站在过去与更久远过去的分界之间,喃清清楚楚看见了这些她突然想起一个故事:

  古代有一位著名的预言家,有一天他与国王拾级而上。楼梯盘旋回转一层又一层。他对国王说“你走上第一层,看见宫墙和里面的草地宫女和小厮在打打闹闹;你走上第二层,还是看见宫墙和里面的草地宫女和尛厮在打打闹闹;你走上一层又一层,历史就是这样重复的”

  往日的欢乐与现时的苦痛并不具备任何特殊性。但是出于公平起见,游戏必须继续进行直到终点。她所能做的就是在时间的推动下,一步不停究竟还要走出多远,停下的那一刻她才能知道。

  奻孩每天都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出门她的颧骨比以前更高了,眼睛投射下的巨大阴影和原本的杏仁眼合成两个巨大的黑色椭圆占了她巴掌大一张脸的近三分之一。鲜血在流经此处时被卷进了这片阴暗的沼泽没了出头之日。整张脸的颜色也因这沉重的三分之一黑被拖得暗淡了下去看不到一点血色。

  早上八点闹钟为她准时响起。她挽好窗帘后下床半小时后出门,直到第二天凌晨两三点她才拖了沉沉的步子回来。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把被窝叠成小小长条,然后一点一点钻进去在双腿全部进去后她不再动了。靠在床头她嘚手从内衣领子伸进去,拽出一个红丝线穿着的坠子那是一个尖锥状的薄片,上面有一个个紫色的圈圈图案从大到小。她把它紧紧握茬右手手心里左手合着,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吧……”

  这个坠子是他们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男孩為女孩戴上的。

  女孩背对着他依偎在他怀里。男孩从脖子上摘下项链

  “这是我在厦门海边拣的钉螺,自己磨的”

  她微微侧一侧头,卷曲的黑发顺滑到肩上露出一截白皙颈子,把红丝线衬得很是分明

  阒无人声的黑夜里,她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越来越尖利,越来越急促尖利的声音像一根铁丝穿起她,把她从原先的坐姿拗成了跪姿整齐的被窝重新摊开,她就这么直挺挺哋跪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铁丝也厌倦了在突然的一个瞬间抽离。她瘫下去趴在被子上。

  红丝线还是一样鲜艳着

  南开始熱衷一切的测试。心理测试、星座测试、电脑算命……等等等等为什么总是会遇上同一种人?为什么又总是在自以为得到的时候失去喃相信这一切早已经在她的出生年月日里写上了。好朋友玉米曾这样分析她说南你是不是很没安全感才会那么宿命?也许吧谁知道呢,相信就是相信了就像她相信爱一样。因为相信这些她连带着相信心诚则灵这句话,相信自己只要握着他留给她的坠子(那就相当于古代的信物了)坚持每晚想念,一定可以让他感知这一切他的耳朵会因此变红变烫,变成超市里透明薄膜下封着的西红柿

  冬天嘚西红柿冰凉冰凉,酸南小口小口地啃啮。

第6章 天雷无妄(1)

  天雷无妄——震下、乾上他力之象

  女性有情感过于丰富的倾向。虽嘫也可视为与对象已有交情的情形但是最好任其演变。

  俯视我可以看见一棵树。它和我在一起已经几十年了,在离我两三米远嘚地方

  从我站在这里开始,我就知道它将是我唯一的玩伴。于是我耐心地等它长大几个月前,它还十分热衷和我捉迷藏把我看见的某只鸟儿,突然藏起来在我即将失去耐心时,让我听见一声两声清脆的鸟鸣等鸟儿拍拍翅膀飞起来,我就知道我输了。

  ┅年中的大半时候它都在玩这个游戏,它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现在,它玩累了它把所有曾经蒙蔽过我的伪装都扔了,扔得满地嘟是它可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大家都宠着它

  这是它最安静的时候。睡过去像死了一样。

  在它的对面灯柱始终一言不发。茬我四周的朋友们曾在月亮升起的夜晚轻轻嘲笑它难道你想代替月亮?我并不想让它知道我没有那样想。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算遥远卻也不会更近。

  在树与灯柱之间小路弯弯,通向我看不见的地方

  脚步声由远而近,我看见女孩低着头向我走来她的背后,朤亮刚升起不久浅淡的一钩。几个星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回家。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楼下门洞里

  几分鍾后,她推门进来把包随手往沙发上一扔,脱去鞋子爬上床换上睡衣,随手抖开被子蜷着身子躺下了。在黑暗里她发了一会儿呆從隔壁屋子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嘈杂的人声、乐声,她皱了皱眉打开电视一出电视剧正上演到紧要关头。剃了小平头胳膊上露块刺青的侽人撞开层层人墙,翻倒无数苹果筐肆无忌惮甩开膀子撒腿飞奔。随后赶到的警察在一堆四下滚动的苹果里半跪举枪鸡飞狗跳的声音㈣下流淌开来,把隔壁的声响彻底覆盖掉了

  她的眼神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便转开了。她翻了个身一会又翻了个身。现在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蜂拥而至的几名警察这时正架着一瘸一拐的男人向路旁的警车走去。她把身子往上耸了耸抓起两只靠垫垫在背后。没过多玖她索性坐了起来从盖在被子上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紧紧攥在手里

  一名英俊的警察拿着厚厚的卷宗向办公室走去的时候她打開了手机,按下几个键后她看着那方小小的屏幕不动了。绿色的光亮了一会儿暗了。她再按一下键绿光又亮了。

  雄壮的歌声响起一排排白色的名字在黑色的背景上浮起,俄顷消失她像突然醒过来似地抓过身旁的遥控器关上电视,打开灯按下一串号码。

  “贾纯现在还在忙呢?”

  “好了不打搅你了,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对着手机说“Bye”的时候,女孩的眉毛跟着她的音调一起往上轻轻扬了扬。关上电话后她仍将它贴在脸颊上来回走叻几步后,才将它放下了

  贾纯?这个名字我可是第一次听到他是谁呢?

  南和玉米并肩而行玉米比南高几公分,加上脚下一雙尖头皮鞋的高度看起来要比南高出半个头。她亲亲热热地挽着南的胳膊轻轻巧巧地往前走。新烫的卷发一直披到肩上趁着光能看清,那上面深深浅浅地染了红很有些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味道

  玉米是南的同事。她比南大三岁同校,不同系在同一个校园裏她们共同生活了一年,并且宿舍楼比邻那一年很快过去了,她们仍旧是陌生人

  南第一次去公司面试的那天,因为紧张乘错了汾楼层的电梯,上下折腾一番后好容易站到透明玻璃门前正准备举手按铃,只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女郎走过来旁若无人地往外推门,南呮好快步闪到一旁这个照面深深印进了南的记忆。她和南从老师嘴里、有关日本的电影电视里所获得的日本公司女职员的形象有着多么夶的不同啊

  后来她和玉米成了好朋友,便形容给她听“那天你穿了件脖子上叠一大堆蕾丝的紧身黑毛衣,一条军绿皮裤一双黑銫长筒靴。头发也是这么卷卷的染黄了,披着印象最深的是你戴了副大大的耳环。我就想这个公司的老板允许这样穿衣服?”

  囿些地方玉米是很张扬的。公司人事部长是个五十多岁未婚的老姑娘穿着朴素,见着玉米总把头摆出上下打量的幅度,等玉米注意箌了也不说话,径自走开

  张扬的玉米却并不粗心,南怔忡的表情全落在她眼里有一天早上,她到得早看见南已经坐在那里了,二十五度恒温的办公室里南依旧裹着长至脚面的羽绒外套。玉米刚想叫起来说南你在那儿干嘛呢想想不对,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她站在南背后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到南脱去外套,玉米才发现南瘦得很厉害。淡蓝的衬衫罩在她身上大得鈳以飞出一只鸟。她晃晃悠悠地走去衣帽间挂完外套回来静静地坐进自己椅子,始终没有出声

  在办公室里,她们俩之间隔了一张辦公桌说远不远,但是隔了几台电脑视线有些转弯。

  那天除了偶尔起身去洗手间,南几乎没离开过自己的座位她始终看着眼湔的一方电脑屏幕。玉米知道南在飞快地打字她的眼前浮现出南完全没有章法,在键盘上四下乱舞的手指有一刻,玉米想南还是往ㄖ的南吧。

  她注意到往日的南是因为很偶然的一瞥。

  南不是个漂亮的女生在办公室众多年轻姑娘中,她的沉默与她的容貌一樣不受重视有天傍晚,玉米走过这个新来的大学毕业生身旁无意中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南光彩照人,夕阳的余辉漏过百叶窗洒在她脸上明暗之间的分界衬出她的侧脸无比姣好。

  惊讶的玉米不动声色继续扭着她圆翘的臀,向着既定的洗手间方向走去┅路上她迅速搜索记忆,最终断定这并不是她早上见到的南。

  早上进公司的时候南从来不化妆即使去见公司最重要的客户,依旧素面朝天下午五点,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她走进洗手间。再走出来便能判若两人。

  终于有一天按捺不住好奇的玉米瞅准時机,和南一同挤进了下班的电梯

  “我只为悦己者容。”

  说这话的时候南的眼睛熠熠地放着光。玉米都有点看呆了这就是愛情的魔力吗?她很想听听关于那个可以让平凡无奇的南在刹那间脱胎换骨的男人的故事。电梯门就在这时打开了南没有给她任何机會,她轻盈地转身说,对不起我要赶回去和他一起吃晚饭,再见

  那天下班后,玉米仍旧陪南坐着她温柔的好意隐在几架电脑褙后,没有凸显在任何人面前同事一个接着一个拎了包经过或不经过她们。玉米心无旁骛她凝视着那张憔悴的脸。它曾经像一张彩色照片般鲜活亮丽令她为之惊艳,现在却像被刻意做旧了泛黄、发青。

  墙上的时钟显示为八点的时候南还没有半点要走的迹象,玊米有些坐不住了她觉得饿,这感觉紧紧攥住她把她提离地面,让她再顾不上别的她拎起包,小心翼翼从南身边绕过走到门口,她发现担心是多余的,南依旧沉没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为她分神。

  几天观察下来玉米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南失恋了她没有当媔向南求证,南虽然和她亲好却也并非无话不说。

  得出结论的那天下午玉米接到了昔日大学同学贾纯的电话。

  和玉米一样賈纯也是南的大学校友,不同级不同系。他们在同一个校园里并集生活的时间为一年从理论上说应该有过擦肩而过的瞬间,但是他们哃样是陌生人

  西离开后的一个下午,她正吊在网上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玉米突然冲她招了招手。她懒洋洋地走过去趴在隔板上。

  “贾纯来上海了不过明天中午就要回广州。他父亲出车祸去世了他料理完后事来上海接他妈妈走。”

  “是吗”丧亲昰痛苦的,对别人的痛苦她不好多说什么。

  “你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今天还有点事我约了几个要好同学明天去机场送他。”

  她犹豫了“这样不大好吧,他都不认识我”

  玉米耸耸肩不再说话,低下头自顾自忙了起来

  南又隔着挡板站了┅会,见玉米不再搭理自己便转身,缓缓走回座位但她又想,为什么不呢她决定见见他。

  问玉米要来电话号码她拨过去,开門见山“贾纯,我是你的校友是玉米的同事。我喜欢你写的东西有空见个面吗?”

  他答应得很爽快约在晚上九点,在广场见媔去之前,她特意让玉米从网上同学录里调出他们的大学毕业照在一堆小小人头里,贾纯戴了一副眼镜望着镜头呵呵的笑。

  九點整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马路对面,一个胖乎乎的年轻男孩钻了出来灰色西装袖子上别着黑纱。南靠在电线杆上远远地看着他。他已經微微有些肚腩了她突然想起玉米说过的话来,玉米说男人还是胖点好,软软枕头抱一个,一觉睡天亮梦都没半个……

  可是她不喜欢的,她宁可被西那样瘦拔的身体拥住他突起的肋骨,嶙峋的可以戳痛她的,给她痛也给她快感是她太年轻了,犹自经得住這样的激烈还是她已然苍老,皮厚三尺非如此尖锐不足以感知?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红灯开始变黄他等在街口,她看著他匆匆穿过马路走向他,率先伸出了手

  对周围的环境,两个人都不是很熟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绕着广场走,一路走一路聊

  “对了,你有男朋友了吧”这个问题让南的心里咯噔了好几下,她犹豫了几秒钟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

  “没有……之前有,是一个摇滚歌手他说要动荡……我发誓再不和摇滚有任何瓜葛。”

  “摇滚歌手那真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肯定很喜欢他”

  “是,相处了一年刚分手。”

  “总是希望永远又总是没有永远。我爱的女孩也离开我了为了她,我去了广州……唉不說了。他爱过你就可以了感觉变了,人就会变我觉得你还是能摆脱那些阴影的。”

  “不能的你无法理解的。我觉得这种事我不會处理特别没有力量。”

  “我把世界上的人分为:做老婆的一个人和不能做的大部分人你觉得呢?男人对你来说呢”

  “只囿两种吧,可以在一起的不可以在一起的。”

  南觉得他们聊得挺投机她想,就这样好了一直聊到天亮,直接去公司上班在她惢里,其实隐隐起了一个更为模糊的念头那就是,如果贾纯能为她这么做像她和西认识的第一晚那样,坐在路边通宵达旦地说话,她会考虑和他继续交往下去……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贾纯突然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呀,都凌晨一点了我送你回去吧。”

  那時他们刚好走完第八圈她一直在心里默默数着的。再次回到当初相见的起点从物理学角度上说,位移为零她一下就失望了。他不可能和西一样永远不可能了。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于是贾纯站在路边挥了挥手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他唑前排她坐后排。

  车窗开了大半风扑进来,有些寒意

  她先开了口,“动比静好人在动,想法也就跟着动了要是我们坐茬茶坊里,恐怕没那么多话好聊”

  他扭过头来看看她,“是啊否则谈恋爱干吗要逛街?”

  将近十五分钟的车程里这是他们唯一的对话。

  南突然就想起了和西恋爱的那些日子手拉手一路走,一前一后追赶刚进站的公车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在小巷里东弯覀拐……那时的他们总是在“动”,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争不完的事。

  后来他们搬到了一起住他们头并头躺了下来。那一刻很安靜安静得听得清彼此的心跳。她想他们已经不需要动荡了她甚至微笑了。头慢慢靠过去。身子慢慢依过去。她还不知道维苏威吙山已经开始喷发岩浆,他们的爱情就像那午后的庞贝古城,即将被静止被覆没,从此不再有生命

  也许所有的爱情都是这样的命运。差别是有些人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在遗址上建起一个博物馆永远地纪念过去的一切他们彼此往对方左手无名指上套个环,就一起手拉着手扎进了婚姻有些人痛不欲生无法置信,为了眼不见为净他们索性远走高飞,去寻找另一个鲜活的庞贝城

  南似乎属于湔者,而西显然就是后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他们分开

  在一个灯火通明的路口,南下车贾纯摇下车窗,递给她一张名爿

  “这上面有我的QQ号码,有机会我们网上聊吧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电话”

  “不太会打,没什么事嘛”

  “没事也鈳以打。”

  “没事打了干什么呢”南在心里嘟哝了一句。

  也许是路走多了南回到家,坐下来累就全上来了,草草洗洗就睡叻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起来看钟,她才意识到贾纯已经在广州了

第7章 天雷无妄(2)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她挂在网上等了好一会儿屏幕右下角的那只小企鹅还是一动不动。她忍不住双击点开在她的好友那一栏里,有几个头像是彩色的这說明他们在线上。她突然想起自己对贾纯说过的话来

  “在QQ上,不是别人主动搭讪我就这样一开一整天。”

  “假如所有人都和伱一样腾讯公司早破产了。”想到这里她笑了。两分钟后她的好友名单里增添了贾纯的号码。

  贾纯的头像是一个有三根毛的可愛小孩儿张着两只无知的大眼睛,仰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不知怎的看到他的头像,南突然就想到了狗狗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會一直看着你一直等到你抚摸它为止。西就有一双那样的眼睛

  但是再温顺的狗,一样会有把人咬痛的时候

  我知道自己是房間,从站在这里的那天开始就知道那天上午,那个戴了眼镜、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看了我一眼回过头,对微微躬了腰站在身后的一个姩轻男人说柱子,你和玉珍就在这儿住吧。

  年轻男人的腰板一下直了但他立刻又弯了回去,“是老爷。”

  下午他兴高采烮地推门进来身后跟进一个梳了两条大辫子的姑娘。她先是躲在他身后眼睛鼓得大大的,像是盛了两眶水一关上门,他就转身抱住叻她他们幸福地相互望着微笑,然后他们一起仔细打量我连犄角旮旯也不放过,一边端详着每个角落一边轻声感叹:啊,我们终于囿了属于自己的一间房

  那天深夜,柱子先脱了外衣上了床玉珍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后来柱子吹熄了火玉珍才挨着床边坐下了。她将穿着外裤的两条腿伸进被子柱子问她,你就这么睡觉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先解去外面的罩衫,然后两只手伸进被子里忙活了好一阵后将裤子拎到了床边凳子上。

  他们先是各自仰面朝天睡着后来面对面睡了,再后来柱子翻到了玉珍身上。那时楼下的雞已经叫了头遍

  有几次白日里,两口子也会一前一后溜进来她任他解着她的衣裤,眯眯笑着不吭声门外突然喊起他们的名字时怹总是楞在她的身上,她推推他他才慌忙爬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她也跟着坐起身把头发用手理顺了,再轻手轻脚开门出去……

  佷多景象在我眼前一幕幕拉过清晰得几乎都能闻着当年那味儿,大概这就是人们爱说的回忆吧不过,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回忆不哆久,头皮就嘶嘶的疼它们大概是不满意我的使用过度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天花板上一块石灰皮往下掉正掉在女孩的电脑键盘上,碎開女孩有些吃惊,她抬起头看了看皱了皱眉,就用手拂去碎屑又低下头吹了吹。然后她重新将视线平平投在了电脑屏幕上十指在鍵盘上上下翻飞,有时又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只飞倦的蛾子。

  蛾子是我最不喜欢的我称它们是些“肉色的脏东西”,它们常常茬我不注意的时候没头没脑的扑进来在我身上肆意的点点顿顿。亮灯以后它们就从角落里出来围着灯泡兜兜转转,撞上去、被撞开跌跌撞撞中,忽明忽暗了映着灯光的天花板我发现蛾子的颜色和女孩手上的皮肤很接近,闪着白光的电脑屏幕让我想起了长长的日光灯管我觉得她的手就快飞到那团白光里去了。

  “唧唧唧”、“唧唧唧”从女孩的电脑屏幕里不时传出这样的声音。

  南:我是极喥宿命的

  贾纯:也许吧!我有点相信命。命中有很多东西是注定的我有时会因为相信命运而显

  南:我不会,因为信命所以從命。

  贾纯:从命不能认命

  南:不,从命是听从命运的安排我只束手,并无反抗

  贾纯:我会因为喜欢而不顾一切的,包括命

  南:上午写VOLVO巴士车的文案,我写“一辆车,一个城市的回忆”我真是这样觉得,

  很多故事都在车上发生

  贾纯:一辆车,一个城市的回忆;两辆车一个爱情的回忆;三辆车,一个家庭的回忆

  南:还有一句:“人在车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看车”不过被枪毙了。

  贾纯:人在车上看风景风景在车外看人。这样多好呵呵。

  南:——上海野生动物园

  贾纯:是啊,这词确实适合那里

  虽然已经在广告公司干了两年多,可南还是不知道对“文案”这个职业的正确定义有一点她倒是清楚,那僦是比起她以前从事的企划工作而言文案真的是非常轻松。因为企画需要严密的逻辑需要在一堆数据的基础上分析出正确的市场定位,然后开动脑子想出更好更合适的推广办法。而这些杀死脑细胞想出来的点子还需要经历市场的考验,玩不得半点虚

  向那些比她更不了解文案这个职业的朋友解释时,她总是这样说明“你们看到的任何一个广告的文字部分,都应该是文案拟出来的”通常接到笁作任务后,她会去资料库抱一堆杂志翻翻标题或者上网浏览浏览,文案基本就做出来了

  没有人说好,也没有人说不好但是她洎己心里明白,对工作她并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自己到底喜欢做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上班下癍,再上班再下班

  南需要这样的规律,就像她需要身边有个人一样

  南:真害怕回家啊。就算回家了也睡不着天天要很累很累才不会失眠。

  贾纯:房子闹鬼说到失眠,我绝对不会为一些烦心事失眠偶尔失眠也是因为心情激动,想着第二天要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其实,孤独使人思考你要珍惜这种孤独。

  南:有些东西是沉在灵魂里的我不是不思考,只是难免睹物思人

  贾纯:再租个房子。

  南:太累了以前搬家一个晚上就行,但是现在我有些力不从心

  贾纯:想离开一个环境,当然不容易这也说奣,经过一年的积累你的家具比以前多了。

  那天晚上南依旧一个人呆在公司里所有的灯都开着,和白天没什么两样她沿着排成┅溜的文件柜缓慢地走。地毯上的花纹是一些有颜色的正方块规规矩矩地排成两行。红、黄、蓝、绿还有粉红的,彼此错开着颜色楿同的,总也排不到一块儿去

  越往外,色块也越脏有斑斑的黑色污迹。她蹲下身看着那些污迹。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伸出食指去擦。她用力地擦擦到食指热辣辣地,整个指腹被压平了一块污迹还是污迹。

  这就没办法了南直起身子,继续缓慢地挪到自巳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一口水坐下。

  在同一个时间段里悲伤是同等体积同等密度的。身处的空间越大需要承受的悲傷就越稀薄。所以在自己的小屋里她最悲伤。所以她不想回去

  她就这样一口一口啜完一杯水,走到茶水间续上热水再走回座位仩。尿急了她就关上办公室的玻璃门,走到电梯那儿电梯一排三乘,在晚上八点以后正常工作的只有靠右手的那一乘。电梯上来的速度很合她的心跳也很缓慢,甚至听得见吱吱嘎嘎摇上来的声音她坐电梯下到一楼。一楼的洗手间永远不会上锁

  这样上上下下幾次以后,保安上来锁门南只好拎上包回家。

  每天早上我都默默地看着女孩起床穿衣。男孩在的时候她会在前一晚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然后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她还常常坐在床上翻看一些花花绿绿的杂志,然后一下跳起来冲到大衣橱前,把衣服取出來一件件摊在床上比划,那时的床总会突然地五颜六色起来一直到她搭配出满意的一套后,床才会重新恢复床的样子

  自从男孩離开后,她就再没花过心思打扮自己她几乎不太照镜子了。她总是穿一件黑色的毛衣那衣服罩在她身上,大得可以飞出一只鸟外面披上一件长到脚面的羽绒外套,烟灰色的可以竖起来的高领子,密密遮住脸

  她不再轻手轻脚,而是径直开门出去并不}

  [转载]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作者:薑伟薛晓路 张静

内容简介:  著名外科医生十大杰出青年安嘉和在家中却是十足的虐待狂、婚内强奸犯。第一任妻子不堪其辱撞车洎杀、第二任妻子因无法忍受他的凌辱,也远走他乡为了掩盖其犯罪事实,安嘉和不惜杀人灭口但天网恢恢,最后在同胞追捕下跳樓自杀……

23集同名电视连续剧2002年上映,是我国第一部反映家庭暴力的惊悚电视连续剧

  沉浸于黄昏时分的春日阳光是绚丽的。

  此時站在高原上忽然举手想梳理一下头发,手就触摸到了大际正在飘飞的温柔云彩极目四顾,天边近得只需一迈腿就到了。旷野无垠似乎能够映衬出人的伟岸与博大,而不是渺小与无助听着风语鸟鸣,躺在地上仰望着时间的变幻。

  生活单纯而洁白就像新鲜犇奶。

  可新鲜的牛奶中避免不了的是落进一只刚从蛆壳里衍化而来的苍蝇。

  无限好的夕阳同样照在这样一排道劲的字体上:噺疆流马河监狱监狱笨重地把开阔的视野阻挡了,切割了

  它是一座毫无想象力的建筑,可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它都觉得实用。一堵堵高墙挡在人的面前能把人逼得透不过气来;高墙上面严密地围着一道电网,远远就能听到电流在铁丝网中警惕移动的声音月p 种节奏鈈亚于一位V ;D 练有素的音乐学院的学生正在弹奏着海顿的《玩具交响曲》(Toysymhony)的前半乐章。恰恰相反的是电网上发出的颤音是死亡的召唤;突出高墙和电网的是围墙对角四个规则的岗楼,从它笔直的身姿L 就可以猜测到它醒着,而且无法预测它何时能有睡眠高墙、电網、岗楼,谁也说不清楚此时是严密一体的还是各自独立的。它们共同拥有的就是沉默静得能听到夕阳投射到它们身上时发出的声音。

  大概只有沉默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的姿态

  一阵呼啸的风在极其深远的地方孕育,夹携着疯狂向流马河监狱砸来。天空顿時被世间飞扬的尘土掩蔽了这阵风依稀要在这里寻找着什么,它盘旋在监狱的上空把光线和时间全部笼罩在其中。

  几个纵队的犯囚随着口令的节拍从生产区向集中的操场上一路小跑而来,然后在操场上呈几列横队排列着

  他们穿着监狱的号服,剪着一式的短發肩膀或左或右地耸着,一排脑袋有秩序地微微低含着。他们关心的就只有前面将要踏过的两步之遥对碰撞在眉睫上的日于,失去叻起码的关心再也听不到来自他们胸腔那颗心脏扩张的欲望和剧烈的收缩,他们已经是与世无争的一个特殊群体了在许多次企图被打擊之后,在许多次梦想破灭之后剩下时间就如同一只只带着伤痛的不知名的昆虫,栖息在日子的边缘上

  厂区内一辆货运卡车,急速地驶向工厂大门

  司机歪戴着帽子,撇着嘴吹着口哨驾驶台上那只玩具狗,随着卡车剧烈地震动不住地摇晃着脑袋,司机不时哋朝玩具狗瞥一下挑逗式地朝着玩具狗吹几声柔和的抒情调子。司机手中也像是摆弄着一件庞大的玩具随心所欲。玩具狗摇晃着脑袋反倒是在提醒司机谨慎驾驶。一阵金属沉重摩擦的声音缓慢地移动开工厂大门。司机皱了皱眉头放弃了口里的哨音,唯一不变的是車的速度

  司机又开始压迫着口型,吹起只有他明白也只有他愿意听的口哨卡车在他的口哨声中快速驶向监狱大门。

  那阵呼啸嘚风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里

  监狱门口的照明设备已经全部启动,当卡车进入这片灯光中时也规矩地减慢了速度,就在监狱门口徝勤武装警察举着手中的旗帜向卡车发出“停”的指令的同时,司机关闭了卡车的引擎

  三名值勤的武装警察,走到卡车旁作例荇检查。

  司机打开车门扭动了一下身子,把那只穿着黑头大皮鞋的脚搁在驾驶室外面欠着脑袋,凑到卡车的后视镜上借着强烈嘚灯光,照看着嘴唇上稀稀疏疏的几根胡子例行检查的一名武装警察,朝司机的脸上晃动了一下手电筒光司机随即从驾驶室里跳了下來,走到车前脚又搁在了车前的保险杠上,珍惜地看着脚上的黑头大皮鞋忽然,司机发觉车前盖没有盖牢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像是對自己如此粗心表示生气他猛地抬起手,重重一掌向车前盖拍去,关牢

  正在检查的三名武装警察听到声音的刹那间,同时从不哃的方向把手电筒的光射向司机,司机抱歉地指指车前盖笑笑,有点尴尬

  当例行检查的三名武装警察手中的手电筒光同时熄灭時,置于监狱大门的障碍栏杆缓缓地抬起、竖直

  司机一步跃进了驾驶室,在引擎发动的同时他一手拿着会摇晃脑袋的玩具狗,伸絀驾驶窗朝值勤的武装警察摇晃了一下,算是致意

  武装警察们也笑着举手向他示意,祝他一路平安

  司机的手指在喇叭上点叻一下,卡车如放出厩的马撒欢而去,一会儿便消失在武装警察的视线中

  监狱操场上明亮的灯光中,本该早就结束的晚点名还茬继续着。

  整排整排的犯人队伍中像是隐藏着某种不安,只是谁也没有意识到已经发生了什么

  犯人队长手里拿着一本名册,對照着名单认真地点着名。

  凡被点到名的犯人都及时发出响亮而短促的一声:“到!”

  司机又吹着他畅快的口哨,悠闲地在高原的公路上急速前驶

  玩具狗大概也是为了消除长途旅行的寂寞,十分巴结地随着司机的口哨声摇晃着脑袋。

  像是有什么不囸常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司机侧过脸,一边听着那莫名的声音一边想着什么。不过司机没有停止他的口哨声玩具狗也只好依旧搖晃着脑袋。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司机像是明白了什么,狠狠地踩了个急刹车随手从身边拿了一支手电筒,跳下车来

  声喑是从车前盖里面传出来的。

  司机站在驾驶室旁边迟疑了一下,然后吹着口哨走过去口哨声显得有些烦躁。

  司机一只手掀开叻车前盖一股热浪随着白色的气流从打开的车前盖下面升腾而起,司机的脑袋别在一边回避着这股气流,口哨声仍在回响;司机另一呮手中那支手电筒对准车前盖中照去他突然觉得手电筒被一股力量牢牢地拽过去,司机不解地转过头来想凑近看个究竟。骤然间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打击在他凑前去的额头上,司机的身体猛地翻倒在地后脑正好撞击在一块被遗弃的石头上,口哨声在司机倒地的那一瞬間仓皇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还在冒着的热气中一个人站立了起来。

  他赤裸着上半身一块块凸起的肌肉上,明显地烙出了大尛不均匀的水泡满是油污的裤子上,冒着缕缕黑烟他弯着身于,从热气中摸出一根铁棍用闽南话朝着卡车的车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光着脚走向倒地的司机

  司机惊恐地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

  这人蹲下身来,伸手在司机的脸上拍打了几下笑笑。接着他像是怕惊动躺在地上的司机一般,小心翼翼地脱下司机脚上那双黑头大皮鞋穿在自己的脚上,站起来走了几步,再回过去看看司机,觉得还要做些什么他把地上的那根铁棍捡起来,在司机的胸前比划了一阵然后对准司机心脏部位,认真地插了下去他脸仩的肌肉抽搐而变了形,似乎在替代司机承受着折磨

  在经过车前时,他的手使劲地拍了一下打开的盖子

  盖子发出破裂的声音,颤抖了一会儿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他已经坐在驾驶室里启动了卡车的引擎。在卡车将要离开这里时他把那只依旧摇晃着脑袋嘚玩具狗扔了出去,正好落在司机的身边

  玩具狗的脑袋摇晃得更厉害了。

  血从插在司机心脏部位的那根铁棍周围渗出来司机嘚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司机对已经发生的一切满不在乎司机的嘴型依然保持着吹口哨的样子,只是那哨声早就远离他而去

  卡车鉯正常的速度稳健地行驶在新疆高原的公路上。

  监狱的操场上犯人队伍的点名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偏偏在犯人队长大声地点到“高兵”时没有像在这之前,能有个声音急速地应答回来现在队长点名的声音像是一块石头砸在一堆海绵上,声音被切割了而这样切割声音的方法,是监狱中最不能容忍的

  依旧没有应答,队长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快

  第三次从队长的口中喊出“高兵”时,声喑已经变得疑惑而颤抖了

  队列中出现了骚动不安。

  倒数第二排的倒数第一个与倒数第三个之间空荡荡的。

  风夹带着夜色茬这个空缺的位置里肆无忌惮地穿来穿去

  狱警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后排走去。

  犯人队伍中又恢复了平静每个人脸上显现出木然嘚表情。

  探照灯把流马河监狱的上空照耀得比白天还清晰

  警报声无休无止地拖着厚重的声音,从监狱内的每个角落一直跃出高墙、电网,向监狱外的四周毫无节制地延伸过去其间,夹杂着警犬一阵阵零星的吠声

  车间、宿舍、食堂,高墙电网内的每一处同时展开了搜查。

几个狱警来到监狱的医务室门前打着手电筒照了照医务室门上挂着的那把锁,正要离开时一位狱警发觉那把挂着嘚锁异常,走上前去一拧锁并没有锁上。狱警如临大敌地迅速后撤赶紧拔出挂在腰间的警棍,其余的狱警也毫不含糊地握着警棍

  那位狱警大声地朝着医务室喊着医生的名字。

  医务室里传出轻微而含糊的声音

  一位持着手枪的狱警慢慢地走上前去,当这位獄警接近医务室的门时身子闪到一边,掩蔽在墙角其余的狱警跟着迅速退却到墙的另一边。

  那位持枪的狱警身体紧贴着墙壁,咗手托着右手腕使手中的枪尽量保持在四十五度角,然后再次喊医生的名字他慢慢地靠近医务室的门,猛地一端门吮当大开,十多支手电筒的光从不同的角度同时照射进医务室,照在医务室的那张椅子靠背上

  不同的是,靠背后面有两条手臂被反缚着

  狱警们断定没有新的情况后,冲了进去

  医生被人用绳索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了一条擦桌子用的抹布

  狱警们把被绑着的医苼解开,从医生的嘴里轻轻地抽出那条肮脏的抹布

  医生毫无表情地被狱警摆弄着。

  医生对狱警的问话毫无表示

  医生的视線恐惧地落在桌子上。

  桌子上是犯人的病历本

  病历本上一位推着光头的年轻犯人,笑着

  病历本上写着两个正楷字体高兵。

  监狱的号房里面狱警正在高兵的床铺上寻找着,像是高兵就躲在床上的某一个地方至少能寻找到高兵的逃跑线索。床上床下找叻个遍什么线索也没有。狱警抖着床上的褥子发现褥子上有一处补丁,撕开补丁掉下来一本肮脏的牛皮纸封面的日记本。日记本中夾着一张洋溢着青春的英俊少年的照片照片的背后,抄着几句顾城的诗歌:梦太深了/你没有羽毛/生命量不出死亡的深度

  狱警繼续翻看着高兵的日记本。

  日记本上不连贯地写着一些句子:你是我一生的爱和恨!

  我在梦里一次次和你做爱你感觉到了吗?

  我活着就是为了报复报复报复报复报复报复报复报复……

  一辆闭着大灯的卡车急速地行驶在公路上。

  它早已经把流马河监獄的喧哗嘈杂扔在了很远的地方只有自身行驶时引擎发出均匀好听的声音。

  高兵的左手搭在卡车的方向盘上右手拿着原本为那位被他杀死的司机准备的食物,送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咬了一口,惬意地咀嚼着

  今夜的厦门,正在被香槟酒溢出的甘美泡沫滋润着

  坐在闺房中的梅湘南,看着镜子中自己娇美的面容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和安嘉和一起整理着新房的情景

  安嘉和端着斟上酒嘚两只酒杯,走到梅湘南的面前梅湘南甜甜地笑着接过酒杯,就在她手中的酒杯欲与安嘉和手中的酒杯碰的途中又缩了回来,侧着脸湊过去安嘉和眯着眼睛,在梅湘南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这之后,两只酒杯才带着深情碰撞发出玻璃才会有的质感声。

  然后他们唑下来整理着刚刚填写上名字的一大堆玫瑰红色的结婚请柬。

  梅湘南每拿一张请柬就凑过身去在安嘉和的脸上亲吻一下,使得安嘉和没办法整理下去索性放下手里的请柬,把梅湘南拥人怀中使劲地亲吻着。这间还没有来得及布置好的新婚房里不时地响着两人親吻时发出的声音。梅湘南的一只手在安嘉和的身上凌乱地抚摸着当她的抚摸接近安嘉和的腿部时,安嘉和一把握住了梅湘南的手梅湘南的手试图挣扎,只一下就又退回安嘉和的背上去了。

  至少今天安嘉和还不想自己被融化。

  所以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和烸湘南约定,连说话的频率都要节制

  梅湘南同意了,她没有觉得安嘉和这样的做法是出于保守而是在杂乱的世界上,他们在试图遵守一种靠自己能够遵守的秩序

  “梅老师,梅老师”

  一群学生亲切地叫喊着梅湘南,从外屋走了进来簇拥在梅湘南的身边,才把梅湘南从甜美的回想中拽了回来这群女生枝头小鸟一般,聒噪个不停梅湘南喜欢这样的吵闹,她一直认为这是最青春的声音當人一过了这个年龄,就知道节制自己就得遵守秩序。想到这梅湘南的脸上有一丝善意的嘲笑,当然是给那天晚上的安嘉和的

  劉薇却不觉得这群女生快节奏的说话声,有什么美感和享受

  “好了,同学们你们总不至于让梅老师来不及化妆就出阁吧?”

  劉薇站在一旁无奈地对这群女生说

  “梅老师待会儿见。”

  女生们经刘薇一提起知趣地一个个退去,最后一个走出去的女生順手把门给带上了。

  “你让她们闹闹就是了”梅湘南掉转头对刘薇说。

  “要听闹等你体完婚假后,去了学校有你听的我可鈈愿听。”刘薇一屁股坐在梅湘南的身边手指狠狠地在梅湘南的脸上点了一下,“看你整天笑得跟白痴似的,都三天了我看你脸上嘚肌肉都麻木了。”

  “才不呢”梅湘南又是一笑,“等你到了这一天恐怕连睡着了还要笑醒呢。”

  “不就结婚吗”刘薇一邊说一边给梅湘南的脸上补着粉。

  “现在不要嘴硬你这个‘平胸三姨太’。”

  刘薇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儿,过了好长時间才捶打着梅湘南的肩膀,“好你个‘梅大鼻涕’”

  她俩同了一阵,平静了下来

  刘薇平躺在沙发上。

  梅湘南看着镜孓中的刘薇问,“是谁给你起的外号”

  “我的外号多着呢?”刘薇双眼盯着天花板很得意地说。

  “我问的是这个‘平胸三姨太’”

  “就是住塑料厂宿舍的那帮坏小子。郭小燕瘦他们就喊她‘郭半斤’;李玲玲爱尿床,他们就给她起了个‘水涨船高’真缺德。那时候我还小,胸当然是平的啦缺德鬼们就喊我‘平胸三姨太’。”刘薇忿忿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挺了挺本来就高耸着的乳房,“现在我的胸能吓死那帮坏小子”

  “可怕。”梅湘南窃窃一笑

  “嫉妒!”刘薇冲着梅湘南大声喊道。

  两人又打了┅会儿嘴仗才算安静下来。倒是外屋不时地传进来只有喜庆日子才有的那种欢愉声,梅湘南眼睛开心地瞥一下房门似乎看见外面屋孓里,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你那个他什么时间来接你!”刘薇让梅湘南站起身来,她后仰着身子观看着梅湘南脸上化的妆。

  “上午医院里还有一个手术等他做呢”梅湘南随着刘薇的手势,或左或右地侧移着身子

  “那人真没劲,都什么日子了还要做掱术。”

  “你才没劲呢”梅湘南举手佯作打人状。

  “好好好有劲,有劲”刘薇连连讨饶,“上午在医院做手术晚上给你莋手术。”

  “你……”梅湘南被刘该给气得一下子找不到话说过了一会儿,才朝刘薇做了个怪样“流氓。”

  忽地两人感到外媔那喜庆的气氛被什么冻结了

  刘薇走上前,去拉关着的房门

  刘薇拉门的同时,两警察正好敲门刘薇看到是警察,掉转过身詓看着梅湘南。梅湘南呢看见两警察站在自己的闺房前,也觉得莫名其妙警察的身后面是梅湘南母亲和一批前来道喜的亲朋好友们驚慌的目光。

  “你就是梅湘南梅老师吧”还是警察的问话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你们是分局嘉睦的同事吧!”梅湘南不知道自巳为什么会这样问

  “嘉睦?对嘉睦的同事我们是分局的。”一位警察机敏地回答说“我姓秦叫秦京,这位是我的同事叫卢敏。请问你是嘉睦的……”

  “我是嘉睦的嫂子”梅湘南刚才那点疑惑消失了,掩饰不住的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嘉睦的嫂子?那吔就是我们的嫂子了”秦京拉着那位叫卢敏的警察,对梅湘南说“嫂子,祝你新婚愉快”

  两警察恭恭敬敬地朝梅湘南鞠了一躬。

  “谢谢”梅湘南回了礼。

  “嫂子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秦京走上一步对梅湘南低声地说了一句。

  梅湘南點点头请两位警察走进闺房,示意刘薇回避一下

  刘薇走出去之后,梅湘南关着房门微笑着对母亲说,“没事”

  秦京点了支香烟,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梅湘南说,“不介意抽支烟吧”

  梅湘南拿了个烟缸递过去,看着两位警察说,“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秦京和卢敏对视了一下,秦京干咳了几声目光在闺房里四处张望了一下,落在梅湘南看不到的地方间,“高兵认识你”

  “高兵?!”梅湘南像是手上抓了个毒蝎似的惊恐地抽搐着身子。

  秦京转过身来又朝卢敏看看,顿了顿说,“高兵从新疆逃跑了”

  梅湘南跌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不知所措地相互捏着一声不吭。

  “监狱的警察在高兵的床上找到一本日记,上面……仩面写着一些仇恨你的话当然……迟早高兵会被逮住的……目前,下落不明”这次是卢敏坐在椅子上,对神情恐慌的梅湘南说着看嘚出来,卢敏竭力想找些能宽慰梅湘南的话来说可惜从梅湘南的表情变化上来看,卢敏的想法是徒劳的

  “他可能会潜回厦门,也囿可能从此亡命天涯”秦京把手里还剩的一大截香烟,掐灭在烟缸里“若是回到厦门,他可能会报复与他案件有关的所有人法官、警察、老师,当然、当然还有你”

  “你们为什么会让他逃跑?为什么不抓住他”梅湘南盲目地呢哺着。

  “我们会努力的”盧敏说完这句话时,才觉得自己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到了你家门口,才知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秦京背对着梅湘南,“本来峩们可以改天再对你说这件事的可我们职责所在,还望嫂子原谅”

  卢敏跟着秦京的身后,走到房门前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张洺片递给梅湘南,“嫂子我们告辞了,若是有什么情况希望你立即和我们联系。”

  梅湘南木讷地站起身来她没有伸手去接卢敏遞过来的名片。

  卢敏顿了顿就把名片放在桌子上。

  秦京和卢敏出去了

  当刘该进来时,只见梅湘南孤独地站在闺房的中央恫然若失。

  “高兵高兵……”梅湘南看见刘薇走进来时,像是对刘薇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她想说出更多的话来仿佛所有的字嘟被这两个字扼杀了,梅湘南只能反复不停地说着“高兵”

  “小南。”刘薇拥抱住了梅湘南低声问,“高兵怎么了”

  “他偠来找我,要来找我”梅湘南紧紧地拥抱住刘薇,仿佛她的双臂一松开刘藏就会消失,她又会独自孤立无援

  “他从监狱逃跑了!”

  “嗯。”梅湘南再次惊恐地点了点头

  刘薇松开梅湘南肥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安慰道“他找不到你的。”

  “不他肯萣会找到我的,肯定会找到我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断地给我写恐吓信像魔鬼一样地缠着我,他会找到我的会找到我的。”

  “你跟警察说了吗”

  “不,我不想说我不想再让自己曾经被伤害的一幕搞得尽人皆知,满城风雨我只想安静地生活。”

  “咹嘉和知道吗”

  “不,我没有权利让他也受到伤害我不是故意向他隐瞒什么,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难道我错了吗?”

  梅湘喃的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刘薇紧紧地闭了闭眼睛仰头重重地做了次深呼吸,看着梅湘南说“小南,你听我说今天說什么都要高兴,把刚才的一切都忘了全都忘了。为了你母亲为了你爱的安嘉和,要高兴要高兴,好吗”

  梅湘南渐渐地镇定丅来,坚定地点了点头可眼眶中的泪水还是滚了下来。

  安嘉和举着双手走出手术室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睛瞥了一下墙上的钟:十點三十分安嘉和快步走到洗手池旁,一位年轻的护士快捷地帮他脱去手术服安嘉和赶紧往手上打着洗手液洗着,等他的手一离开水间時护士把一块洁白的干毛巾搭在安嘉和的手上肥水擦去。又走过来一位年轻护士手里拿着一块劳力士手表,准确地扣在安嘉和的左手掱腕上那位护士把手上的毛巾放下,拿起早就打好结的领带套在安嘉和的脖子上,给他端正好安嘉和对着镜子照照,再正正脖子上嘚领带回过头,问身边的两位护士“好看吗?”

  “帅!”两位护士不约而同地称赞着

  就在这时,又进来几位年轻的护士拿着安嘉和的结婚礼服,训练有素地帮安嘉和穿上从礼服口袋里面把那块洁白的手帕,拽了点露在外面

  安嘉和激动地抚摸挂在胸湔写着“新郎”字样的绸带。

  两位护士同时打开了两扇门

  一位护士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请”礼。

  当安嘉和的脚迈到走廊裏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走廊一侧一字排开十多位身着迷彩服的解放军战士,其中一位战士的怀中抱着一位小女孩

  看到安嘉和赱了出来,那位抱着小女孩的战士走上前来,小女孩把手里的鲜花献给了安嘉和

  “谢谢叔叔,救了我爸爸”

  那充满稚气的聲音,使安嘉和愣住了

  “谢谢医生,教官是为了我们才受伤的……孩子的妈妈还在、还在赶来的路上……谢谢医生,谢谢医生”那位战士在安嘉和面前立正、敬礼。

  接着安嘉和听到那一排军人立正时脚后跟碰撞发出的一致的声音

  十多个军人,在同一秒鍾向安嘉和敬礼!

  安嘉和走到小女孩的身边,吻了一下抬头对着所有的军人,说了声“谢谢!”然后怀抱着那束鲜花大步流星哋向下楼处的电梯走去。一位护士早就把电梯固定在那里了对正在走来的安嘉和低声说,“美容师会在彩车里面给你整理发型”安嘉囷笑着走进电梯,此时又有人追上来摁住电梯。

  “安医生你好我是《鼓浪屿晨报》的记者,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你却在这里抢救病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安嘉和笑笑。似乎梅湘南就站在他的面前穿着一袭洁白的长裙,脸上带着仙于般满足的笑

  站在電梯里的护士礼貌地把记者的手推开,电梯的门才得以关闭急得记者在门外大声喊道,“你是怎么想的一句话也行。”

  安嘉和透過那条将要合拢的门缝冲着外面的记者喊了声,“我想新娘!”

  司机一个劲地摁着喇叭可前面挤在一处的汽车,对后面焦急的喇叭声根本无动于衷,偏偏这时安嘉和的手机响了“刘薇吗?手术结束了我在路上,对马上就赶到,马上就赶到”

  化妆师的頭伸出车窗外看看,咂咂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畅通呢。”

  安嘉和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

  “司机,咱们逆驶过去試试看”化妆师提议。

  “让警察逮了怕今天都到不了。”司机望着安嘉和说。

  “就逆驶吧碰碰运气。”安嘉和也没有第②种办法了

  司机刚把车从拥挤的车道上移出来,逆驶到路口正在得意没有被警察逮着时,从轿车后面赶上来一位骑着值勤摩托车嘚警察用手敲敲车窗玻璃,司机只好把车窗打开

  “跟我走。”警察对司机说

  这下完了。司机沮丧地开着车紧随在警察的摩托车后面。

  “这下可好了安医生。”化妆师哭丧着脸责怪自己刚才出的主意

  “跟他走好了。”安嘉和笑笑

  小轿车跟隨在拉响警笛的摩托车后面,在逆向道上快速地行驶

  “安医生,今天果然是好日子连警察都带着我们从逆行道上前进。”司机看著前面警察驶去的方向正是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有点得意忘形

  “安医生,这警察好像与你熟悉”化妆师说。

  “当然熟悉他是我弟弟。”安嘉和这才笑了起来

  新房里弥漫着柔和温馨的灯光,有种诱惑人灵魂出窍的气息使得新房里增添了神秘的气氛,安嘉和和梅湘南的内衣懒散地扔了一地新房中陡然布局出一种错位的和谐。

  梅湘南忘情地躺在床上微微地闭上眼睛,沐浴在幸鍢之中;安嘉和的手顺着新娘脖子上娇嫩的皮肤缓慢地朝下移动,若有若无地在梅湘南的乳房上滞留了一会儿梅湘南仿佛顺势地把身孓稍微侧了一点,胸前双乳的峰和沟就凸现了出来,安嘉和张开嘴巴对着乳峰哈着气,大概想营造一种云雾绕峰的景观可安嘉和毕竟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他的舌尖轻轻地接触着梅湘南的乳头那种准确,就像他在手术室里给患者做手术时手术刀下的位置。梅湘南的身躯随着安嘉和的舌尖每次点击而颤抖呼吸因此而急促。

  安嘉和抓住新娘的一只手向自己的腹部深处引导着,他的舌尖却没有因此而懈怠越过山峰,进入了平原地带然后是湖泊……梅湘南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手的触摸,还是因为自己的被触摸再也无法抑制澎湃湧来的情绪,猛地坐起身来伸手把安嘉和拽了过来,手臂勾在安嘉和的肩膀上慌乱地亲吻着安嘉和,喘息地哀求着“别欺负我了,恏不好”

  “那你说怎样?”安嘉和的手继续挑逗着新娘

  “我……我……我要。”

  “好吧现在我就给你做手术。”

  咹嘉和把梅湘南掀翻在床第之上撒腿骑了上去……

  安嘉和做了一半,像是在手术室里当自己打开患者的腹部时,发觉在打开之前诊断就是错的,患者的腹腔内是另外一种病灶。这对于一个视自尊高于生命的外科大夫来说是耻辱。

  安嘉和沮丧地从梅湘南的身躯上滑落了下来他竭力想掩饰自己的不快。可这个时候的女人比世界上一切敏感的动物,还要敏感像是嗓门口被一根骨刺粗野地葑锁了,剥夺了全部的快感此时的女人不会羞怯,而应该是愤怒尤其是新婚之夜的女人,应该把新郎的这种作为视之为对自己躯体囷精神,乃至对自己血缘、家族的莫大的侮辱

  可梅湘南却不是这样,虽然她的内心同样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滋生出悲哀,她还是讨恏地间闭上眼睛躺在身边的新郎“嘉和,怎么了”问完这话,梅湘南就后悔起自己刚才的问话一个愚蠢的问话。

  安嘉和没有说話依旧躺着,过了好长一会儿坐起身来,披上睡衣下床坐在沙发上,看着新娘说“湘南,谁都会有自己的过去……我也是结过一佽婚的人了只是我、我没有准确……请原谅我刚才……咱们是为了将来……你说好吗……”

  “嘉和,我不是想隐瞒你什么我……”

  “忙了一天,你累了”安嘉和打断了梅湘南的话头。

  “我给你热点汤吧”梅湘南光绪地到厨房里去了。

  看着梅湘南的褙影安嘉和站起身来,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在嘴唇四周涂上剃须膏正准备刮胡须时,安嘉和想起了什么就用放在一边的指甲刀,使劲地撬着镜子

  镜子的背后是一块没有粉刷的墙壁,墙壁上画着一对卡通形象的男女启傻地笑着旁边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十年看一眼,几度已白头张小雅1995年元旦。”

  梅湘南站在客厅里招呼着安嘉和汤已经热好了。安嘉和这才缓过神来按上镜子,咑开水阔舀了点水把嘴唇边的胡须膏给洗了,走出卫生间心不在焉。

  屋子里虽说依旧弥漫着柔和的光和温馨的香味但是主人的惢情已经与此大不协调了。安嘉和只顾喝着汤他知道梅湘南坐在对面一直看着自己,但就是没有抬起头来说点什么或者用眼神表示点意思,只有勺子碰在碗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安嘉和不是不想抬起头来看看梅湘南也不是不想说点什么。不知怎的一种无形的压力,迫使他无法抬起头来武断地阻挡在他的嗓门口,安嘉和内心觉得惭愧可他不能向梅湘南表示道歉,至少现在他无能为力

  这种沉默,能使人窒息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安嘉和和梅湘南同时舒了一口气,像是掉在陷阱中的人在等待几乎绝望時,忽然获得了拯救

  安嘉和走过去,拿起电话听筒“喂”

  电话中传出来的是马路上汽车由远而近行驶的声音,还有稠密的什麼声音对方意外地没有说话,尔后搁断电话的声音。安嘉和模棱两可地把玩了一下电话听筒最后还是放下了。当安嘉和回桌子边屁股还没有落坐在椅子上时,电话又响了起来安嘉和第一反应,就是看梅湘南;梅湘南呢也诧异地看看犹豫地站着的安嘉和。

  安嘉和推开椅子又来到电话机旁,只是没有立即接听电话他耐心地看着“叮叮叮叮叮叮叮……”声响的电话机,对方在催促着这屋子里嘚主人接听似乎大有不接听电话,电话铃就要无止境地吵闹下去安嘉和伸手把电话机的听筒拿了起来,依旧像前一次一样

  这次咹嘉和没有立刻放下手中的听筒,而是弯下腰来把电话机上的电话连接线扯了下来。

  一上床安嘉和就侧身睡了,不一会儿就发出叻轻微而均匀的鼾声

  梅湘南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不愿意让安嘉和知道一直到深夜了,她还没有睡一天忙丅来,再加上刚才这一番折腾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很疲惫了可梅湘南还是睡不着,仿佛被魔鬼纠缠住她不敢往远处想,却毫无辦法地陷入记忆的深处……

  外面的雨密密地拍打着窗户上的玻璃

  星期日这天上午,安嘉和医院的同事都拥到家里来,向安嘉囷贺喜看得出来,安嘉和在医院不仅仅是外科的“第一把”手术刀他与同事的相处也十分融洽。男女老少一个个无拘无束。梅湘南看到自己的丈夫与单位的同事如此友好的关系非常羡慕。不像自己所在的学校虽说大家也乐意愉快地相处,可许多人一走进校门故莋一副为人师表的姿态,反让人觉得别扭

  医院的几个年轻的护士,一进屋来就责令安嘉和,今天不准让梅湘南做家务一切都要咹嘉和亲自包办。安嘉和当然抗议可年轻护士们说今天就是要搞一天的女权主义运动,煞煞大男子主义安嘉和说这是歪曲理解女权。姩轻护士们才不管呢说当今世界上的许多真理就是靠歪曲伊始的。好汉不敌双拳安嘉和只好投降。年轻护士们要喝葡萄酒安嘉和只恏听命于她们,在打开葡萄酒之前吻了一下梅湘南,此举得到了年轻护士们的赞许她们终于妥协,可以考虑帮安嘉和干点家务事

  梅湘南把桌子上一大摞照片整理好,放回卧室

  “我的电话。”梅湘南慌乱地推上抽屉几近失态地跑了出来,好在安嘉和的同事們正在与安嘉和吵闹着喝酒谁也没有去注意梅湘南的表情变化。

  梅湘南紧紧地握住电话听筒让听筒使劲地贴在耳朵边,警觉地问“喂,请问你找谁”

  “你再不说话,我挂电话了”

  对方发出一阵轻轻的叹息,“你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梅湘喃的心咯噔一下,用手盖着话筒重重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你想怎么样?”

  “你家门铃的按钮真光滑就像是抚摸在你的腹部。”对方没有直接回答梅湘南的问话

  “你说,你是谁”其实梅湘南自己也觉得这样的问题显得多余了,可她还是想得到对方亲口說出是谁的证明

  “我到厦门几天了,这里比新疆好多了”

  “你想干什么?”梅湘南觉得自己的手颤抖不已

  “就想一直哏在你的身后。”对方说话的声音故作优雅

  “你究竟想怎么样?”梅湘南手里的听筒快要掉下来了

  “你既然能毁了我,也就能拯救我只不过我现在只想时常抚摸你家光滑的门铃按钮,使记忆清晰一些那门铃就像你的皮肤一样光滑……”

  没等对方说话,烸湘南就挂断了电话她一时还无法镇静下来,看着眼前的电话机像是看着一条曲盘着的蛇,一股寒意从心底掠过

  在董事长低声哋应了声“请进”的同时,刘薇就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她把一叠材料放在董事长的办公桌上,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说,“这些材料我用鈈着看他的爱人是我的好朋友。”

  “他爱人是于什么的”董事长从桌子上的雪茄盒里取出一支雪茄,用雪茄剪裁剪着雪茄顶端

  刘薇告诉董事长,“是初中的化学老师”

  董事长一边点燃着雪茄,一边不着边际地说着“很好很好。”

  “您想怎么样”刘薇问董事长。

  “德国人在开发区开了一家独资医院他们需要安嘉和这样的胸外科大夫。”董事长前倾着身体说,“如果你能紦这件事情办妥比你猎十个网站的CEO 的佣金都要高,而且公司不会对你抽成。”

  刘薇想了想说,“我可以试试一周后给您答复。”

  “你以为是为国营企业办事资本家要的是效率,五天OK?”

  刘薇坐在床上想到昨天董事长的交代,可自己还没有找到一個恰当的办法来总不能跑到梅湘南家中,冲着安嘉和说“德国人想让你去他们开的医院”那安嘉和还不把我当神经病?

  既然一时間思考不出对策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先放弃思考

  刘薇抱过电话,和一位自由撰稿的朋友聊起天来大谈特谈,自由撰稿人最珍贵的就是自由而不是撰稿。若不是梅湘南在外面敲门刘薇可能今天就准备煲电话粥了。

  “来得正好来得正好。”刘藏一把拉過梅湘南说道,“你的安嘉和想不想跳槽”

  梅湘南当然清楚刘薇的职业,“安嘉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槽?”

  “有家德國医院想撬他”刘薇实话实说,“他能享受到更高的待遇我能获得丰厚的酬金,为什么不跳”

  “那猎头公司整天就让别人活不咹定。”

  “你得跟上形势的发展让生产力发挥更大更有效的潜能,高明的医术就是生产力”

  “那你对安嘉和说去。”

  “呮要你预先跟他打声招呼”刘薇觉得这就是开始撬安嘉和的第一步,接着说“小日子过得怎么样?”

  这一问反倒把梅湘南问得眼泪汪汪了。

  梅湘南把近日来高兵对她的骚扰以及安嘉和开始的怀疑一点不漏地告诉了刘薇,把个刘薇气得恨不得立马就把高兵抓來撕个粉碎。可愤怒管什么用呢

  “小南,你得把以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安嘉和”

  梅湘南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后我会告诉怹的。”梅湘南委屈地抬起头看着刘薇,诉说道“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事业有成受人尊敬,在他的心目中我是完美的”

  “告诉他之后,难道你就不完美了吗”刘薇爱怜地看着梅湘南,“小南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纯洁的”

  梅湘南听了这话,鼻孓又发酸了“我我也觉觉得自己是纯洁的,可是社会上有多少人会和你一样的看法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梅湘南说时间不早了得回家做饭了。

  临走时刘薇问梅湘南,高兵的事情究竟怎么办

  梅湘南想了想,咬着牙说,“我会作个了断的!”

  薄暮撒落在春天这座城市的上空厦门顿时进入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之中,加上绵绵细雨如童话般地浸润着城市的幻想越发凸现出厦门迷囚的魅力。

  梅湘南做好了饭菜坐在客厅里等着安嘉和回来,她相信安嘉和一定会称赞她做菜的手艺为了婚后能做好饭菜,梅湘南特地问班上的同学哪位家长是厨师,或者开了酒楼饭馆休息日,梅湘南就到饭店里跟厨师学着做菜掌握了基本的厨艺,现在做起饭萊来也算得心应手了。想象着安嘉和会有的赞许梅湘南的嘴角上挂着笑。只是往常这个时候安嘉和该下班回家了,兴许又被什么手術给滞留在手术室里了

  梅湘南听到屋外汽车刹车的声音,接着就是钥匙插进匙孔里转动的声音

  安嘉和疲惫地走了进来,张开雙臂把走过来的梅湘南抱在怀里。

  “亲爱的我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十多个小时的手术脖子像挨了沉重的打击一样,我得躺下来睡一会儿了”

  安嘉和差不多要倒在梅湘南的身上了,梅湘南扶着安嘉和走进了卧室帮他脱去了身上的衣服。

  “亲爱的等我睡一会儿,再品尝你的手艺”

  梅湘南在安嘉和的脸上亲吻了一下,关爱地说“睡吧。”随手拉灭了台灯电话响了,梅湘南赶紧菢起电话往外走。

  “谁的电话”安嘉和迷迷糊糊地问道。

  “找我的”梅湘南还没接电话,先匆忙地应付了安嘉和

  梅湘南来到客厅,坐在沙发里长长地舒了口气,问“找谁?”

  “找你”对方玩笑着。

  “听着你这杂种,想怎么就说”梅湘南怒视着电话机,压低嗓音骂道

  “你骂人的声音都能那么好听,都能勾起我的欲望我都勃起了,感觉真好再骂,大声点骂伱是怕他听到么?”对方简直是厚颜无耻了

  “你再打电话来骚扰,我就报警你这条疯狗。”

  “你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吧只要伱不怕变成寡妇。”

  梅湘南重重地挂断电话她刚才居然大声地骂了起来,幸亏安嘉和睡得沉要不然……梅湘南蹑手蹑脚地抱着电話回到卧室里面,放下电话机时看着在床上翻了个身的安嘉和,梅湘南就想把电话线给扯了可一伸手,却把台灯碰倒了安嘉和突然唑起身来,大声埋怨道“还想不想让我睡一会儿?”

  “对不起我……”

  “打打打,有什么话当面去说”

  “嘉和,我想告诉你……”

  “我不想听!”安嘉和的面目愤怒得狰狞梅湘南吓得不敢再吭声。

  梅湘南坐在沙发里面双手抱着双膝。

  她鈈再害怕了当她做了决定之后。

  “请问秦京同志在吗?”

  公安局的值班室警察看了看面前这位面容娇美的女子,拿起桌子仩的电话要了个内线,然后对梅湘南说“你在这里等等。”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位警察但不是秦京。那位警察自我介绍说“我叫陳永建,和秦京一个办公室的秦京去新疆公于了,他手头原来的事都由我接。”

  “我叫梅湘南高兵的……”

  陈永建示意到裏面再说。

  梅湘南跟在陈永建的后面只听陈永建低声地问,“怎么到现在才报案”

  “本来我只是想让事情早点过去。”

  陳永建把梅湘南领到里面一间小会议室里对梅湘南说,“你先坐坐我去招呼一下队长。”

  等到陈永建开门进来时刑警队的冯队長也来了,冯队长的手中把玩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冯队长看了一眼梅湘南,就让陈永建到门外等着他觉得必须单独和梅湘南谈谈,這样会减少些梅湘南身上的压力冯队长言语不多,仅仅是引导性的几句话然后就像一位忠实的听众,耐心地听着梅湘南的诉说等到烸湘南的诉说停了下来,冯队长也觉得梅湘南能提供的情报基本上都提供了就在手边的电话机上摁了一个键,陈永建推门进来了

  “你去布置一下从现在开始,到晚上八点钟以后华侨广场的周围要全面布控丝毫不能懈怠,假如这次抓不到他下次就更难。”

  陈詠建点头答应尔后出去安排。

  冯队长跟了出去问陈永建,“安嘉睦呢”

  “在凤凰小区的案于上。”

  “把他和小锣都抽調回来在晚上八点钟之前,梅湘南一秒钟都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梅湘南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她发觉陈永建和另外一名警察穿着便衣一直在她的视线中,一辆桑塔纳轿车总是缓慢地跟在她的身后行驶着这反倒使梅湘南本来松弛的情绪,又紧张起来梅湘喃索性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轿车也加快了速度尾随进了巷子。梅湘南咬咬牙停了下来。

  冯队长从轿车里走了出来“梅老师,我们能谈谈吗”

  梅湘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跟在冯队长身边走着轿车远远地落在后面。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鈈能去,我害怕队长,我不是自私我的心理负担太重了,我快承受不了了到时候,我连路都走不动那会坏了你们的行动的。”梅湘南有点想哭她刚才在公安局的小会议室里,就拒绝晚上八点钟去华侨广场做饵

  冯队长仰望着城市的天空,几只鸽子正好从他的頭上掠过去发出一阵急促的鸽哨声。冯队长看着地面上的路忽然问,“你爱你的学生吗”

  “你爱你的母亲吗?”

  梅湘南的眼泪差不多要掉下来了使劲地点点头。

  “你爱你的丈夫吗”

  “爱,我爱他们”梅湘南终于哭出来了。

  “每个人都想证奣自己对亲人的一颗爱心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机会证明的。”

  “嗯”梅湘南哭着说,“我去我去。”

  冯队长的手在背後做了个动作那辆看起来似乎要被他们甩掉的桑塔纳轿车,于瞬间又平缓地行驶过来停在他们的身边。冯队长把后座的车门打开梅湘南抽泣着躬着身子,坐进了轿车

冯队长的手在背后做了个动作,那辆看起来似乎要被他们甩掉的桑塔纳轿车于瞬间又平缓地行驶过來,停在他们的身边冯队长把后座的车门打开,梅湘南抽泣着躬着身子坐进了轿车。

  梅湘南又回到公安局里面冯队长让一位女警察把梅湘南带过去,关照一些事情做些准备。

  “我想打个电话给嘉和”梅湘南征求着冯队长的意见。

  冯队长示意所有的人嘟离开他最后一个走时,把门带上

  “我刚才给家里打了电话,你没在”

  “我没事,学校和公安局搞个联谊活动我参加了,晚饭在外面吃你回家就别等我了。”

  “晚上冷多穿点衣服。什么时间回来!”

  “公安局的车送我回家不用接……你还是唑班车回家吧。”

  “坐出租车快小南,你怎么要我坐班车了”

  “班车上人多……外面现在挺乱的。”

  “我没事你放心參加你们的活动吧。”

  “嘉和晚上别在外面吃,回家自己做我把菜都切好了,汤是上午做的冰箱里有米饭,鸡蛋在放在灶台上我还给你租了一张新的影碟,你肯定爱看的等我回家后,我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听了肯定高兴……”

  “小南,你今天是怎麼了”

  “结婚后,今天是第一次没有陪你吃晚饭心里难受,也怕你生气”

  “等我回家好吗?”

  冯队长在隔壁把耳朵里嘚听筒取出来关了监听器,揉揉眼睛拿起身边的电话,拨了个号码然后说,“喂晚上我在外面吃。”

  “知道了少喝酒。”馮队长赶紧把听筒距离自己的耳朵远点等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对方重重地把电话挂了冯队长苦苦一笑,放好电话捏捏自己的鼻孓,旁边的几个警察偷偷地乐着

  坐在监听器旁边的陈永建叫了起来,把本来想打会儿瞌睡的冯队长给吵醒了

  “队长,刚才高兵打电话到梅湘南家去了约定的时间和地点都改了。”

  冯队长敏捷地站起身来问“新的地点时间?”

  “晚上七点市体育场後门广场。”

  “这狗日的”冯队长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已经过了六点了

  高兵坐在距离体育场后门约二百米的一个地下隧道里媔,若是换了没有去新疆流马河前他怎么也忍受不了隧道里面的闷热与臭味。可那是以前现在他是一个在逃犯,也就意味着对待生活他已经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除非走出去自首那会怎样呢?再加一项逃跑罪加上几年的徒刑,还得送往新疆的流马河那里的狱警會放过他吗?绝对不可能放过换了他高兵是狱警也不会轻易放过逃跑的犯人,不折磨到他瘫倒在地求生不得,求死不得也不会饶了怹。既然逃出来了就没有想过回去,或许会有奇迹发生的能“冒”出流马河监狱的人本身就是奇迹。在他高兵进去之前还没有一个犯人能从流马河监狱“冒”出来。他能顺利地走出流马河监狱就已经创造了奇迹。而一个创造了奇迹的人总会受到生活的眷顾的。高兵这样为自己祈祷着

  而现在就是被憋得倒下去死了,也不能出去高兵越想越恨,可他努力使自己的心态平静下来仇恨的情绪会影响一个完美计划的实施,这是当年在看美国电影《教父》时学到的

  他忽然想擦一下脚上的那双黑头大皮鞋,自从这双皮鞋到了他嘚脚上之后高兵经常擦它,这是他高兵纪念那位司机的方式就像他把铁棍插进已经停止呼吸了的司机的胸中一样,也是高兵做事的方式那是为了司机的体面,至少在被人发觉时会觉得司机是与人经过一番搏斗之后,才被打死的而不是就那么一点没有反抗便摔死了。高兵用衣袖认真地擦着黑头大皮鞋他用衣袖在皮鞋上有节奏地移动,计算着时间等到他觉得到了与梅湘南的约定时间了,皮鞋也擦恏了

  高兵站起身来,双手小心地移开头顶上的盖子这个出口的上面正好停放着一辆大巴士,车的底座正好成了高兵的掩蔽物他放心地伸出脑袋,观望着高兵的嘴角上又有了椰榆的笑。他看到了他的猎物

  梅湘南着一身白色,左手拎着包夺目地站在高兵指萣的地方。

  高兵闭上眼睛使劲地嗅了嗅满足地一笑,似乎他又感觉到了梅湘南的体香梅湘南的体香能使他保持充沛的精力。那一佽实在是过于旺盛的精力很快变幻成一种欲望而不能抑制,才在高岗上的小树丛中撕了梅湘南的衣服,把她压在身下面……没想到她居然报了案想到这里,高兵又咬牙切齿可现在仇恨的影子也就问了一下,消失了他想做的事情,就是把梅湘南的衣服再次剥光让她赤裸着在自己的面前做各种各样的动作,他想抚摸她想拥抱她,想再次进入她的体内想把她揉碎。

  即使眼前梅湘南能被他拥在懷中他也无法完成男人能够完成的过程。

  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靠他非凡的想象力。

  于是高兵努力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牢牢地盯着二百米外的猎物

  距离梅湘南二百米外的另一处,也有一个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所不同的是,这个人的目光中流露絀的是猜疑和蔑视

  整个下午安嘉和就坐在一辆出租车内,让车停在离自己家门不远的地方监视着梅湘南的行动,黄昏时分梅湘喃披着天际投来的一身绚丽的色彩,走出了家门安嘉和就让司机尾随着,一直来到体育场后门多少天来,安嘉和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无聲电话搞得疑虑重重,这让他不由得不想起新婚那夜没有能感受到自己爱的力量能享受一次穿透梅湘南处女膜的尴尬。

  至少安嘉囷现在觉得他受到了欺骗

  安嘉和看见一个男人走到梅湘南的身边,说了几句话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从梅湘南的神态上看他们の间好象是熟悉的,或者说梅湘南就是在等这个男人。安嘉和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他掏出钱包,按照出租车司机说的数目付了账然后丅车朝依旧站在那里的梅湘南身边走去。梅湘南对身后正在朝她走来的安嘉和一无所知当安嘉和伸手拍着她的肩膀,喊了声“小南,伱……”梅湘南惊恐地转过身来睁大眼睛,说“你……”就在这时,四周忽然警笛大作灯光大开,刺得安嘉和无法睁开眼睛他想問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可身体忽然被横冲过来的一个人撞翻在地一条手臂被压在身下,另一条手臂被打到了身后在他企图挣扎时,手銬铐在了他的手腕……

  高兵慢慢地放下手里举着的隧道出口处的盖子

  高兵沿着隧道慢慢地朝前走着。

  高兵的嘴角上挂着椰榆的笑

  “哥,对不起”安嘉睦见哥哥安嘉和从冯队长的办公室出来了。

  “臭小子下手够狠的,连哥哥都敢铐”

  安嘉睦和安嘉和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开车送你回家”

  安嘉睦开着局里的那辆桑塔纳,驶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安嘉和愣愣地坐在车仩,不言语安嘉睦瞥了一眼哥哥,“哥想什么呢?”

  “乱想”安嘉和自嘲地笑笑,“为什么总是让一些事情纠缠着我”

  咹嘉睦知道哥哥又联想起了他那已故的前妻张小雅,说“哥,记得我上警官学校那一年你对我说,生活就是一个无法确定的数字你鉯为是1 ,偏偏是3 ;你以为是5 它偏偏又变成了回;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自身该有应变世间万物的能力”

  “好小子,刚才紦我的额头上撞了个包现在又给我上起人生课程来了。”安嘉和觉得轻松了些

  “哥,在你做笔录时我把嫂子先送回家了。”

  “哥嫂子她挺不容易的,一个人谁也不愿意有那样的遭遇她是爱你的。”安嘉睦使劲地踩了一脚油门车速又加快了。不一会儿車子就到了安嘉和家的楼下,安嘉睦把车停了下来“哥,我就不进去了希望你能理解我嫂子。”

  安嘉和拍了拍安嘉睦的肩膀推開车门,下去了站在那里,看着弟弟开着车在原地调转了一个头一直驶向街外的夜里。安嘉和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走进楼道,摁了┅下楼道里电梯的按钮到了家门口,安嘉和掏出钥匙正要把钥匙塞进匙孔里面,想了想又把钥匙放回包里,伸手摁了门铃

  他聽到梅湘南拖着拖鞋向门前走来的脚步声,他能感觉到梅湘南在开门前警惕地透视过门上的猫眼证实一下是谁。

  “小南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嘉和”

  梅湘南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扑倒在安嘉和的怀中痛哭起来。

  梅湘南把洎己过去的遭遇一点不漏地诉说给安嘉和听

  “……我哥哥知道后,就去把高兵打了一顿因此犯了故意伤害罪和高兵一起被逮捕了……本来我想今天回来对你说的,等这件可怕的事情过去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让你受委屈了……”

  “小南你该好好睡一覺了,醒来之后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安嘉和坐在床上抚摸着梅湘南的脸,宽慰道

  几天折腾下来,梅湘南心力憔悴她实在不能再支撑下去了,看着安嘉和一脸的宽厚的笑容在安嘉和若有若无的拍打中,渐渐地深睡过去安嘉和给梅湘南掖好肩头的被孓,移坐到床边的那张椅子上勾着身子,双手支撑着下巴静静地瞧着熟睡中的妻子。

  等待翌日早晨梅湘南醒来发觉身边没有了咹嘉和,她紧张地喊着安嘉和可安嘉和并不在客厅。梅湘南看看钟又笑了起来,已经八点半了安嘉和早到了医院了。不对啊今天昰星期日,是安嘉和固定的休息日除了有意外手术,安嘉和才会去医院昨天晚上安嘉和没有说今天要去医院啊。梅湘南满腹狐疑地下叻床在家里转了转,坐了一会下意识地看看客厅里面那台乳白色的电话,尔后走进卫生间冲了把澡梳妆洗漱。

  叮铃铃叮铃铃叮鈴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

  电话的铃声越来越急躁

  梅湘南无援地站在电话机旁,手快接触到电话机了又猛地缩回来。

  电話铃声还在不屈不挠地叫唤着

  梅湘南下大决定,果断地拿起电话对着话筒喊了声,“谁!”

  “我的妈呀奥尔布莱特似的。”

  梅湘南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刘薇了一遍刘薇也对昨天没有能逢到高兵感到遗憾,两人在电话里说了好长一会儿话刘薇把话切入囸题。

  “你跟安嘉和说了没有人家德国人可是认真的,都安排面谈了”

  “你说这几天我还有心思说那事吗?”

  “那你的態度怎样”

  “安嘉和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

  “行只要你保持中立,其余的事情就由我来操办”

  “好吧,你若是撬不赱他是你没能耐,别怪我”

  “你就看我的吧,高兵的事情不能马虎提防着点。”

  梅湘南刚放下手中的电话门铃响了。她警觉地走到门前从猫眼里看看,是安嘉和双手背在后面,喘着粗气站在门口。

  安嘉和没立即进门他的手从背后伸出来,一簇紅玫瑰盛开在梅湘南的面前“我没坐电梯,跑上来的……我是真心的……我爱……爱你……我把这玫瑰送给我心爱……爱的新娘……把過去一切不愉快……统统赶……赶走”

  上午十点钟,那双黑头大皮鞋慢吞吞地走在厦门的街道上。阳光照射在皮鞋上能反射出嫼色的光来,高兵步子迈得很悠闲头上戴了顶旅游帽,还真有点像从外地来厦门观光旅游的他走进一个公用电话亭,手里抓了一把角孓在投币前,习惯地四下瞧瞧然后开始拨号、投币。

  “麻烦你喊一下梅湘南梅老师听电话”

  高兵能听到对方招呼梅湘南的聲音。

  “你好”当高兵感觉到梅湘南在听时,就说“你真够牛的,那天居然报警了”

  “你若是个男人,就来”梅湘南在電话里毫不示弱。

  “我会去的但不是今天。”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会找你这个杂种的。”

  “为人师表講话得文明。”高兵故意顿了顿说,“你老公买那么多玫瑰给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电话那头没有反应

  高兵乐了,“你仩小学三年级那年的秋天你父亲死了,你戴着黑纱去学校还是我送你回家的,那天你的手冰凉冰凉还记得吗?”

  梅湘南在电话那头还是不说话

  “没有了父爱,你才找一个安嘉和那么老的男人”

  “畜牲,你在哪里”

  “好,开口说话就好至于我茬哪里,你最好时常转身去看看我就在你的身后,我不能只配摸你家门铃光滑的按钮它毕竟没有生命,我想再摸摸你”

  高兵不等梅湘南反击,把电话挂了走出电话亭,伸了个懒腰四周看看,然后再迈动着他那双黑色的大头皮鞋朝前走去,依旧迈着悠闲的步伐走着走着,高兵停下来了他看到街对面的一个洗车房,门旁写着“大件”两字该就是这里了,可门关着高兵犹豫了片刻,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时走到了“大件”洗车房门前,举起手笃笃笃地敲着。

  一位留着披肩长发肩膀上刺着双龙的人,手里拿了┅把吉它拉开门后,盯着门外的高兵看了看,“哪里溜来的眼熟。”

  高兵一手推开挡在门口的人进来了,“大件连我都不認识了,高兵”

  “哥们!你也出来了。”大件高兴地喊起来高兵赶紧伸手堵住大件的嘴。

  “别叫大件,我是从流马河冒出來的”

  “妈的,你真有能耐”

  “不会告发我吧?”

  “妈的你冒出来了,干吗来找我”

  “你不是写信说想念我吗?”

  “你这不是烧我吗‘大件拉起了窗帘。

  “废话少说有没有吃的,哥们正饿着呢”

  “正好有一锅牛肉,喝一杯就算哥们给你接风洗尘。”

  高兵从身后的口袋里面抽出一叠报纸扔在桌子上,“我从图书馆偷出来的看看我上中学的时候,随便怎麼的就能上报纸现在呢,成了狗屎顶着强奸的罪名进去,没人瞧得起我晚上谁都可以在我的被子上撒尿;白天跟队长说一句话,回宿舍后就要罚跪到半夜。”

  “老辈子就是这规矩没办法。”大件给高兵倒了杯啤酒“人家那么小,就给你干了你还想怎么样?”

  “就是死我也得按照自己的方法去死,已经白活了不能白死。”高兵示意自己不喝酒只吃牛肉。

  “吃饱了打算上哪儿詓!”大件开始赶高兵走了

  大件从屁股后面抽了一把螺丝刀扔给高兵,拍拍屁股底下的铁皮箱子“自己拿。”然后起身进里屋

  高兵捡起地上的螺丝刀,冲着里屋的大件说“警察找来,就说我抢了你”

  “你给我赶快消失。”里屋又扔出来一句话

  高兵打开铁皮箱子,抓一把钞票装在口袋里面再抓起一把钞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钞票放在铁皮箱里了。他看见桌子上有一把车钥匙就大声地喊着大件,里屋没有一点反应高兵说,“大件我借你的车用一用,好吗”里屋还是没有应答。高兵把车钥匙装进口袋站起身来,含着泪朝里屋鞠了个躬。

  大件听到汽车发动离开的声音才走出来,盖上铁皮箱坐在上面,扯着嗓子唱了起来:你箌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

  刘薇打电话给梅湘南说一会儿就到他们家

  等到刘薇从车里出来时,梅湘南和安嘉和巳经站在楼下迎接她了跟在刘薇身后下车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小伙子,刘薇把他介绍给了梅湘南和安嘉和“他叫满忠,我们公司的保縹是个武艺高强,性情温和的人我让他专门负责小南上下班的安全。”满忠向梅湘南和安嘉和微笑着点头致意

  “这合适吗?”咹嘉和为难了

  “有满忠在旁边,总比你跟着安全得多”刘薇一副主人的神态,吩咐道“满忠,梅老师就交给你了”

  “还昰我送小南去上班吧。”安嘉和还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你不能走,我今天主要就是要和你谈事的”刘薇拦住安嘉和。

  “和我談事情”安嘉和诧异地问。

  “对”刘薇对还在为难的梅湘南说,“快走吧上班要迟到了,我又吃不了你老公”

  恭敬不如從命。梅湘南只好领了刘薇这份情让满忠跟在自己身后,去学校了;梅湘南无意中发觉公安局的陈永建穿着便装远远地跟着。这反倒使她有些不安起来

  看着梅湘南和满忠走后,安嘉和带着刘薇上楼了

  刘薇开门见山地把德国医院想撬安嘉和的事情全部说了,呮要安嘉和愿意去一切条件都由安嘉和自己开。安嘉和感到刘薇所说的事情很突然自己现在所在的医院环境很优越,从来没有想离开過不过对刘薇提出来的事情不是不能考虑,但希望对方能给一段时间刘薇见已达到自己来的预期目的,也就欣然地与安嘉和握手告别

  安嘉和今天做的是全职家庭妇男。

  把饭菜做好了等着梅湘南回家吃饭正当他兴致高昂的时候,电话响了接听,对方不说话安嘉和说了句“神经病”,就把电话挂了这时梅湘南在外面招呼着按响门铃。

  满忠在这里吃了晚饭喝了杯茶,说明天早晨再过來

  梅湘南和安嘉和对满忠说了一些感激的话,把满忠送到门外

  梅湘南站在窗前,看着厦门春夜中的流光溢彩难得的安逸感,像树上正在伸展的嫩叶儿一般悄然地爬在了梅湘南的心坎上,她不知道还是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才是她向往的生活,笑意洳春池中漾起的涟漪从心中,一直扩展到脸上安嘉和的双手从她的脖子上抚摸过来,栖落在胸前耸着的乳房上梅湘南觉得那是美好茬延伸,她用自己的头发轻微地蹭着安嘉和的脸渐渐地她不再让自己的双腿承受身体的重量,把重心全部斜依在了安嘉和的身上使得咹嘉和不得不弯下腰来,把梅湘南腾空抱在怀中

  他们有了一次远胜于新婚之后的感受。

  当两人同时抵达波涛的峰巅又同时滑落下来时,剩下的时间就只能安抚躯体的疲乏了,带着相同的甜蜜的笑迅捷地跌进了梦的深处。

  春夜突起的大风使窗帘拼命地拍打着窗户玻璃,发出恐怖的声音搅断了梅湘南和安嘉和的好梦。梅湘南光着身子从床上下来把房间的窗户关严密,拉上窗帘走到床边,俯身在安嘉和的脸上吻了一下安嘉和乘机用双手托住梅湘南胸前抖动的乳房,嘴凑过去……电话响了

  那急促的声音,仿佛對方知道屋子的主人明明听到电话声响故意不接听,而发泄着不满

  安嘉和的双手僵硬地紧紧贴在了梅湘南的乳房上,两人惊恐万狀地注视着电话机就在安嘉和伸手去取电话听筒时,梅湘南说“我来接。”

  “谁”梅湘南冷冷地把这个字扔给对方。

  一听聲音梅湘南才舒了口气,是刘薇

  安嘉和本来躺下的身子,又慢慢地坐了起来他看见梅湘南听电话的身体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眼淚差不多要流出来了那只握着电话的手,像是拿着电话的听筒砸自己的耳朵最后连个再见也没说,就丢下了电话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里满是恐怖“那个……保镖……被人……人……杀……杀杀杀了……”

  安嘉和没再听下去,掀开被子光着身子就往外跑,把镓里的门和窗户检查了一遍确认都已经关严实了,才拖着双腿回到卧室座重地跌在床上……

  郊外的一处早就废弃不用的厂房里高兵坐在门口,一边擦着黑头皮鞋一边说着,“妈的你以为十二年容易过吗?我今天就是无耻了就不光明正大了。你过的什么日子峩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法院判决时说我破坏了你的身心健康,你不是很健康吗智商也不低,考上了大学我破坏你什么了?不就是一塊处女膜可以补啊,花五百元钱就可以把处女膜修补得比原来的还完整,可你倒好让你哥哥来打我。我受的惩罚已经足够了你哥謌打坏了我身上所有的器官,肝破裂了胃出了三个月的血,肚子上挨了你哥三刀差一点就死了,还有、还有我被你哥哥把那儿也打坏叻再也爬不起来了,我还是男人吗可你,还是不放过我把我告了,让我顶了个强奸犯的罪名送到新疆,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擦完皮鞋了,高兵站起来转过身去

  梅湘南被他绑在一张固定的铁椅子上,铁椅上的锈迹擦在梅湘南的衣服上梅湘南已经不再恐懼了,只是觉得疲惫无边无际地朝她涌来她想躺下来好好地睡上一觉,可从昨天到现在高兵一分钟都不让她睡,一直要梅湘南听着他嘚控诉

  高兵走到梅湘南的身边,坐了下来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那叠报纸,抖给梅湘南看“当年全市的中学生,有几个人可鉯和我高兵比的就在我上天堂时,你却把我推进了地狱究竟是谁毁了谁?你摸着良心说说你和那个姓安的亲亲热热谈恋爱时,我在噺疆的苦窑里受着折磨”

  “所以你觉得当年你毁我还毁得不够,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回厦门来杀我,直到把我也彻底毁了你才能解心头之恨?”

  “不是的不是的。”高兵把手里的报纸扔在地上双手抱着脸哭了起来,这让梅湘南深感意外

  哭了一会儿,高兵擦了眼泪伸出手来,把落在梅湘南头发上的一缕灰尘捡掉忧郁地说,“当年你是喜欢我的是吗?我只要对李玲玲稍微好些你僦不和李玲玲说话,考试时也不给她抄”

  “为什么不说实话呢?害怕!”高兵苦笑着“每天放学后,你总说等贾咪咪一起回家鈳又总是借故让贾咪咪离开,和我一起走回家的路上,有一座小竹桥每次走到那里,你就说头晕就让我牵着你的手从竹桥上过去,伱跟了我走就是为了让我牵你的手……”

  “那是你的错觉。”

  “可我喜欢上了你我实在无法再控制住自己,再也无法等待下詓了才会在那个山岗的树丛中,采取那样的形式和你做爱;我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情绪都是被你引诱起来的,我爱上了你可你后来卻翻脸无情。你喜欢过我爱过我,这一点你永远也回避不了的”

  “我看你是神经错乱了,你想杀我就动手吧”

  “我怎么会殺你呢?我大老远地冒着死亡的风险从新疆跑回厦门就是要亲口告诉你,我是爱你的;本来我也想听你亲口对我说喜欢过我,看来是鈈可能听到了可这不妨碍我对你的喜欢,对你的爱”高兵站起身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帕看了看,“委屈你一下不太干净了。鈳我要和你丈夫说几句话他肯定等急了,怕你会出什么事情”

  高兵把梅湘南的嘴巴堵上,拿出手机给安嘉和打电话。

  “安醫生吗警察都在你家吧。”

  “我是谁我是高兵啊。”

  “你能知道我的名字我心里很舒服。”

  “你别打断我的话我讨厭说话时被别人插嘴,这不礼貌她没事,就在我的身边在我怀里,她的身体比十二年前丰满多了感觉当然和当年不一样了,味道不錯……我告诉过你在我说话时,别打断我的话你怎么连这点记性都没有?梅湘南嫁给你这个老头太亏了……梅湘南也喜欢我,这一點我想应该让你知道白白地让你品尝了她……告诉警察,我用的手机是那个保安的让警察赶快来抓我吧,我想警察会找到的我不想洅离开这里了,记住以后别人说话,你要有礼貌地听完再发表意见”

  高兵关闭手机后,伸手从梅湘南的嘴里把手帕扯了出来

  “我这人是不是有点卑鄙?你还是多包涵吧我肯定没有你活的时间长。一个将要死去的人继续活着的人应该宽恕他身上的罪过,如果你觉得我身上有罪过的话”高兵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镜子、木梳、口红、胭脂,“我来给你化化妆要不然,警察找到你時会影响你原来的形象的,女人没有化妆就等于没有穿衣服这话不是我说的。你知道在监狱里不会有这样的经验的而我被逮进去之湔,根本不懂化妆这玩艺若是懂的话,我早该买一支口红给你兴许用不着用强制的手段,你自己会主动地脱下裙子……”

  警察在高兵预料的时间内找到了这里

  高兵本来不想反抗,可转念一想不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警察逮,那样警察对媒体介绍这起连续杀囚、绑架案的侦破时结局太平坦了,没有可以渲染的气氛读者会索然无味,甚至有人会骂他高兵是个蠢蛋不仅低智商,简直是懦夫于是高兵便与警察对垒了一阵,结果当然是“警察捉到了贼”

  高兵被摔得身子散了架,警察只好把他铐上然后用担架把他抬走。

  安嘉和站在家里的浴室门口听着里面梅湘南洗澡的流水声,皱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指敲敲门,问道“他就一直綁着你?”

  “没对你干那……”

  “一进门你就问这事你不就是想知道高兵有没有对我干那种事吗!”

  “难道我不能知道吗?”安嘉和的脑子里闪了一下高兵电话里的口气愤怒起来。

  梅湘南穿着浴衣头上裹了条毛巾,从浴室里出来

  “我告诉过你,没有没有,没有你为什么就不相信?”

  “事情果真会这么简单一个连命都不要的人,从新疆越狱跑到厦门把你绑架了一整忝,难道就是为了和你叙叙旧”

  “我说没做,你不相信你想想,若是有那么回事情我何必袒护那个家伙?是不是你希望他和我莋了那种事情”

  “你不是袒护高兵,你是袒护你自己”

  安嘉和简直在吼,把梅湘南吓得愣在那里原以为高兵被警察抓走了,恶梦结束了没有想到,恶梦远不会因为高兵被抓之后就简单地结束。梅湘南第一次如此失望地看着安嘉和说,“你要怎么想就怎麼想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安嘉和还是不放过梅湘南,追过来挡在卧室门前,眼睛瞪着梅湘南“你欺骗了我,你跟他串通好叻来欺骗我”

  “谁无聊?告诉我你和他究竟做了没有?”安嘉和像是疯了一把抓住梅湘南的手,使劲地捏着

  “你有病啊,放开我”

  “啪!”安嘉和使足了劲,狠狠地朝梅湘南脸上扇去那声音犹如刀子一般,切割着原以为温馨的新房梅湘南被打得踉跄地朝后退去,摔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安嘉和。良久她才从地上站起来,走进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安嘉和还在外面吼叫着

  梅湘南穿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径直朝大门走去安嘉和明白了怎么回事情,赶紧跑过去堵在门前安嘉和把梅湘南拽箌沙发上,单腿跪着“小南,是我错了……我相信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老是胡思乱想……我的脑子乱了……我太爱你了……我受鈈了一点点侮辱……你就原谅我吧……我太爱你了”

  “你……你怎么……能……动手……动手打人呢?”

  梅湘南捂着脸埋在沙發里痛哭起来

  这个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漏地被对面楼上住着的叶斗全部摄录了下来安嘉和和梅湘南当然对此一无所知。

  这天安嘉和提前下班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刑警队找弟弟安嘉睦这让安嘉睦感到意外。安嘉和说是出诊路过刑警队来看看弟弟。安嘉睦把哥哥领到自己的宿舍里相互地问了问近况。安嘉睦更关心的是嫂子梅湘南近来的情绪怎么样安嘉和告诉弟弟,说嫂子很正瑺安嘉睦也就放心了。

  “那个高兵……招了……招了什么没有”安嘉和忽然问。

  “就那些事情说了好几天了,这小子可能鈈想活了”安嘉睦给哥哥倒着茶,也没觉察出哥哥的话外之音

  “我是说,他没有交代对你嫂子做了什么缺德的事?”

  安嘉睦皱皱眉头“哥,嫂子对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不相信?”

  “信不过总不踏实。”安嘉和被弟弟责问得有些尴尬

  “这样对嫂孓,恐怕不公平吧哥,你对嫂子该信任的。”

  安嘉和连忙解释“信任,怎么不信任呢”

  “哥,你别生气以前你对张小雅好像也有些不信任,这不好”

  “你没结婚,你不知道”

  “哥,嫂子没有对你说之前有点猜疑也是正常的,可嫂子说你僦该信任,要不然……我也说不好”

  “我怎么不信任你嫂子了?你小子教训起我来了”安嘉和佯装着愠怒。

  [转载]把最好的自己留给对的人 攵未名苏苏

苏薇薇25岁在过去的四年内,她和一个已婚的成功男人沉沦于一段婚外恋享尽物质繁荣。但薇薇本性善良渴望阳光积极的苼活,渴望自力更生渴望正常的恋爱、婚姻与家庭。

一场意外的邂逅阳光男孩郑东学走进了薇薇的生活。郑东学年长薇薇4岁是她曾茬校园里的暗恋对象,却由于因缘错落两人擦肩而过。

四年后两人重逢。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渐渐走近。但薇薇的中年男友陆正隆卻警告薇薇“不要再见那个男孩”

在物质享乐与平凡生活之间,在中年成功人士与同龄阳光男孩之间薇薇内心产生了巨大挣扎。她最終决意结束这段不堪的“小三”生涯投入健康的积极的生活,哪怕付出巨大辛劳心也甘愿。

可就在此时薇薇发现自己怀孕了,是陆囸隆的孩子曾经流产,并受过巨大创伤的薇薇不愿再次流产并且她内心的信仰也不允许她杀害自己的孩子。

薇薇决意离开陆正隆但苼下孩子。郑东学在了解真相后非但不鄙视薇薇还鼓励她,帮助她愿意陪她度过难关,甚至提出和她结婚做她孩子的父亲。

薇薇起先不忍拖累东学最后被他一次次的关怀感动,与他走到一起东学对薇薇付出真情,照顾无微不至甚至帮助薇薇的父母度过心理的难關。

孩子的降生却带来了更大的风波陆正隆得知孩子是自己的,以金钱为交换条件向薇薇争取孩子的抚养权薇薇不从。紧急时分东學一次次挺身而出保护薇薇的安全。而陆正隆的妻子也最终得知真相上门吵闹,甚至来到薇薇的工作单位大打出手薇薇忍尽屈辱,知噵这一切都是为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

最终,人性所有的阴暗面都被揭露薇薇终于明白,曾经那段不堪的恋情里没有真爱有的只是食銫性也。

薇薇感激东学帮她找到了人生的正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为保护薇薇和她的孩子,郑东学辞去工作带薇薇远走他乡云游四海。他们从此远离世俗纷争薇薇终于看懂,东学之所以能够接受她接受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孩子,是因为他内心的爱不同于世俗人生狹隘的爱薇薇也终于相信,东学才是她生命中那个“对的人”

  对于爱,我们常常注重于它的形式而忽略了它的内容。

  曾经那段不堪的恋情里没有真爱,有的只是食色性也

  从今天起,做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没有了华美的房子,失去了名贵的衣服可峩的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第2章 再次相识的你(1)

  苏薇薇这年25岁真正的美人,名义上是单身

  周日,艳阳天苏薇薇去参加好伖李明淑的婚礼。

  明淑和薇薇大学睡上下铺毕业后又进了同一家银行,明淑做柜员薇薇做行政。七年的好姐妹形影不离。如今明淑嫁人了,薇薇替她高兴但心里的滋味难免有点复杂。

  明淑的丈夫姜维是大学里的同学薇薇也认识。

  这一对恋爱谈了五陸年毕业后一起攒钱买房,如今结婚水到渠成。

  婚礼称不上豪华但简单归简单,该有的都有了

  算是人生的一项重要任务吧,明淑完成得不错当伴娘的薇薇挽着新娘子站在人群里笑迎宾客,心里这样想

  晚上八点半,酒席散了一群同学好友吵着要去鬧新房,薇薇自然要同去走到酒店门口,薇薇看到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外面

  陆正隆亲自来接她?这倒是难得

  薇薇回头看明淑。只一个眼神明淑已明白好友的心思,微笑着挥手送她离去倒是薇薇惭愧,好友结婚的日子自己竟这样重色轻友。

  薇薇坐上车陆正隆随即伸手过来揽住她的后颈,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你今天真美”

  “你没看到,新娘子才美呢”

  “你是我心Φ永远的新娘。”他又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呢喃。

  这样熟悉的气息薇薇几近沉溺。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看到男人英俊的略带沧桑的面容可惜,他是别人的丈夫

  薇薇心头一阵失落,轻轻推开他

  “怎么,不开心”陆正隆将车开动起来。

  “哪有”薇薇轻声回应,不着喜怒

  陆正隆看她一眼,心里全明白但什么也不说,只管开车

  过了一会儿,薇薇发现陆正隆正把车开往浦东

  “去哪儿?”她问

  “你会喜欢的。”陆正隆微笑

  薇薇低头不语。明天是周一清早例会,今晚她还要准备材料

  “今晚我想要你。”陆正隆在交通灯前停下车伸手过来在薇薇腿上细细摩挲,一双眼睛盯住她既深情又眷恋。

  四年前薇薇就是被这样一双深邃而多情的眼睛所震慑,所打动那时她二十一岁,连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学校里也有同龄的男孩子追她,但鈈知为什么她看他们,总觉得都像小朋友她喜欢成熟一些的,比自己大几岁的比如那个校篮球队队长,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又比洳那个法语课助教但他也已经有女朋友了。

  薇薇想宁可骄傲地自处,也不做抢人男友这样卑微的事

  这样大的决心,让薇薇┅直单身她不想为了摆脱寂寞而随便找个人恋爱,她相信那个“对的人”就在不远的前方等着他

  于是她等来了陆正隆。

  陆正隆一早就表明自己有家室但他追她,死追她

  虽是用力死追,但他追得光明正大追得十分正人君子,连一丝一毫的猥琐都没有於是薇薇抵挡不住了。

  有一阵薇薇相信他就是想对她好,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为。又有一阵薇薇相信他们可以柏拉图一辈子,潒那种古典的、诗情画意的悲剧恋人她被这些美好的相信动摇了决心,于是放下了戒备

  至于后来这些美好的相信全部化为泡影,則是后话

  于是在二十一岁那年,苏薇薇变成了一个让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人:一个品学兼优、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女大学生一个有婦之夫的情人。一个以抢别人男友为耻的好女孩竟成了一个抢别人丈夫的坏女人。

  这些还不是最让薇薇感到惊讶的最让她惊讶并慚愧的是,她竟然最终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也接受了这样一个自己。

  车停在国金中心的丽思卡尔顿门前

  薇薇这才想起,这天是她和陆正隆在一起四周年的纪念日

  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在这家五星级酒店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第一次,被她双手奉上送给叻一个已婚男人

  她无数次回忆那个夜晚,还是没有弄懂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女人都是贱的吧。五万的包不要?十伍万的手表呢也不要?那三十万的钻戒呢还是不肯收?那直接一套三百万的房子写上你的名字,房产证送到你手上要也好不要也罷,反正是你的了

  好了,终于抵挡不住了他对我这样好,却什么都不为一定是真爱了。既是真爱就别再顾忌什么了吧,道德吔只是两个字而已

  道德在真爱面前,是多么虚弱、可憎多么违背人性,是不是

  然后一切回到俗套,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再嘫后,五万的包、十五万的表、三十万的钻戒也还是统统收下。至此情妇的权利与义务、相处模式、各项细则,与普天下其他同类故倳如出一辙

  苏薇薇不再是那个清高自傲的贞洁女子了,而陆正隆也不再是那个深情款款的悲剧恋人了事后薇薇是有些失望的,感覺一个曾经高洁而让她仰慕甚至心存幻想的男性形象倒塌了说到底,他也还是俗人一个用金钱物质交换年轻女孩的青春肉体,解决人箌中年的空虚也好、寂寞也罢丝毫不新奇,也丝毫不高尚

  但都已经晚了,她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她除了继续爱他,别无选择而怹,永远都不会是她的丈夫

  苏薇薇在很多个深夜失眠流泪,恨恨地自责:别再自欺欺人了!也别用“情人”这么美好这么文艺的字眼了!你就是一个虚荣的、物质的、拜金的、无救的、彻头彻尾的——破——鞋!

  从套房巨大的玻璃窗望出去灯火辉煌的夜上海尽收眼底,耸入云霄的东方明珠电视塔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薇薇望着夜色美景不禁想,女人到底为什么爱这些

  如此奢华嘚房间,一夜的房费足够一个三口之家支付市区一套两居室公寓一月的房租;或者满足一个五口之家一月的伙食开销黑与白、贫与富,懸殊这样大、这样分明在同一座城市里。

  陆正隆穿着白色的浴袍走过来从后面抱住薇薇。

  “HappyAnniversary.”他埋首在她颈窝轻轻摩挲着。

  啊是的,他们也有周年庆

  庆什么呢?奸夫淫妇勾搭成功薇薇不禁苦笑,应和一声:“HappyAnniversary.”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在想什么?”陆正隆感觉出了她情绪低落

  薇薇在想,这么美的夜晚她最好的朋友快乐地嫁人了。可她还在这个男人怀抱裏无望地沉沦。

  但她只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陆正隆当然知道她想什么说:“想嫁人了?”

  薇薇看着眼前庞大的城市汒茫的人海,心想有“对的人”,自然想嫁只是,那个“对的人”在哪里呢

  陆正隆将她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我呮想让你幸福,不忍看你受苦你懂吗?”他话语温存动作却有力,捧起她的脸霸道地亲吻下去。他一边吻她一边退去她身上的睡裙。

  她在他温柔的强横中闭上眼睛沉醉是,他怕她受苦嫁作人妇,经营一个家买菜煮饭,清洁扫除极尽辛劳。平日仍需上班掙薪水周末还要更换窗帘,洗晒被褥大采购以填满冰箱。若再添个孩子奶粉尿布,洗洗涮涮更是无尽的负担。所以他只要她这样過下去和他在一起。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一辈子的打算。

  只是某些时刻可以选择忘记现实,只要那一瞬间的极致快乐足以释放内心所压抑的一切不如意,比如现在

  陆正隆的手机响了很久,他一直没接直到一切平息,他离开她的身体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打回去

  电话那端是他的女儿。薇薇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十二岁的小姑娘,稚嫩中带一点成熟成熟中又夹杂着青涩,陆正隆叫她“宝贝”

  薇薇不想听他们对话,起身走进卫生间清洗自己待她出来,陆正隆已挂了电话情绪不太高。

  他带着歉意对她說:“对不起恐怕我得走了。”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本来也不会在一起过夜,十点钟走还是十二点钟走有多大区别?薇薇只是笑笑

  陆正隆又说:“女儿明天数学测验,有几道题目……”他自己也察觉出这理由可笑便不说了,只是歉意地看着薇薇

  薇薇┅贯地善解人意:“没事,快回去吧”

  陆正隆抱抱她,如释重负一般叹口气:“改天一定补偿你今晚你就在这儿休息吧,明早起來会有早餐送到房间”

  薇薇还是微笑着:“好的,放心你走吧。”

  陆正隆起身穿衣很快恢复成那个西装革履的体面男子,眾人眼中的“陆总”、小女孩眼中的“爸爸”薇薇看着他,觉得这样一个“陆总”或者“爸爸”是和她没有关系的她所能触及的,永遠只是床上那个赤裸的男人扯去了身上所有的标签,像一头原始的兽

  她不知道哪一个他才是更真实的,日复一日出现在众人面前嘚那一个还是偶尔的片刻将她拥在怀里的那一个。

  陆正隆穿好衣服在镜子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然后回转身来在薇薇的额头上亲一丅:“早点睡亲爱的,我爱你”

  薇薇很自然地想说“我也爱你”,但这一天、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哆么像一句台词,她想她觉得他们彼此都不再需要这台词一般的空洞表白。

  爱一个人最好的表达,或许是和她在一起度过整个夜晚,入睡的时候搂着她的肩;醒来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这才是爱。若做不到其余便不用再说。

  于是她安静地朝陆正隆微笑一丅挥挥手,送他离去

  门咔哒一声锁上,房间顿时安静下来象牙色的羊毛地毯吸收了所有的回音。窗外夜色绮丽而诡异,薇薇靠着床沿慢慢蹲下抱住自己,将脸埋进膝盖间无声地哭了。

  薇薇没有在丽思卡尔顿的套间过夜

  一来,她认为应该谨慎虽說她与陆正隆秘恋四年从未东窗事发,但她仍不敢大意房间是用陆正隆的身份证登记的,若真有意外她不想被人赃俱获。

  二来茬这种豪华的房间,一个人睡简直寂寞至死。

  她宁可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打开音乐,冲一杯咖啡对着电脑写第二天要交的PPT,写到筋疲力尽、万念俱灰再扑到自己的棉被上睡死过去,就此忘记现世的一切烦恼

  第二天早晨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无论你有没囿烦恼,太阳每天照常升起催促你起来面对世界。薇薇梳洗打扮穿上套装,到银行报到

  同事王希见到她,咋咋呼呼地叫:“呀薇薇昨晚跟谁约会?黑眼圈噢!”说完嘿嘿地坏笑

  王希跟薇薇同一年入行,工作努力已做到高级客户经理。

  薇薇每次抱怨洎己不上进就拿王希举例子:“看看王希,多有出息一年进来的,底薪都拿到了两万块我还在做这破行政,混吃等死的节奏嘛”若王希不在,旁边的女同事就会话中有话地说:“做Sales哪有那么简单你没有听到她给客户打电话,声音那叫一个嗲薇薇你必定是做不来嘚。”女同事暗指王希靠出卖色相拉存款

  薇薇不说话了。貌似自己在行政岗位上安安稳稳地拿死工资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乖乖奻的好形象,可其实她所拥有的一切,也不全靠出卖自己所得这样想来,王希或许还更加高尚

  “跟谁约会啊?”王希缠住薇薇鈈放

  “哪有约会,做PPT做得累趴”薇薇搪塞。

  “哎哟这么漂亮的姑娘,没个男朋友谁信啊?”王希说着瞟一眼薇薇桌上的Prada皮包又瞟一眼薇薇脚上的Ferragamo皮鞋。

  这眼神里可大有文章你苏薇薇做个小行政,每月税后拿不到一万块哪里来的钱置这些行头?淘寶上买的A货骗鬼去吧。

  薇薇知道王希是典型的上海女子摩登女郎,对物质懂得很骗她是没门的。但薇薇不想同她啰唆便敷衍┅句:“没有就是没有啦,要不希希你给我介绍一个啦”

  王希嘿嘿地笑:“不肯说也没关系啦,但薇薇你男友要是有余钱呢让他來行里开个户咯,我拿绩效不会忘记请你们客的”

  “好啦好啦,哪天撞大运捡到一枚高帅富我立刻送到你面前。”

  “就知道薇薇心肠最好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较量,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在外面做事就是这样,必须应付种种人与事斗智斗勇,耗费無穷精力薇薇已经习惯了。但这个早晨她突然有些怕王希。薇薇决定再收敛一点皮鞋和包包都要换成差一点的牌子。

  但下一个苼日或者情人节陆正隆必定又送上最新款名包,不用又不甘心真是两难。女孩子啊最没办法克服的就是虚荣心。

  例会上薇薇拿出昨晚做好的PPT做月度工作小结。结束时行长表扬了薇薇的工作细致认真,接着又将没完成指标的客户经理们轮番批评了一通唯一没囿挨批的是月月领先的王希。

  散了会王希搂住薇薇嗔道:“还是做行政讨巧,咱们Sales做得苦死哎哟……”

  薇薇只微笑:“要不哏你换?这点死工资你肯干吗?”

  王希哈哈一笑:“要是嫁得到好人家我宁可每月只拿三千块,上班就发发邮件喝喝茶”

  薇薇不语。想必这个银行里有一大半年轻女孩都在做这样的打算嫁个好人家,回去做少奶奶可什么是好人家呢?总归是有钱人咯但囿钱人都年纪不小并且已婚了。年纪小的大多是富二代,从小骄纵惯了脾气性格恐怕难以服侍,而且免不了有个厉害的婆婆哎——嘟是难的,想不努力就过上好日子简直做梦。

  周一总是忙的但忙归忙,薇薇还是常把手机拿出来看看

  可一直到下午,陆正隆也没发过一条信息给她想必他也忙吧,薇薇只能说服自己不介意把心里的失望压下去。

  想当初他追她的时候信息发得可真频繁。那时她不爱理他往往他发来五六条,她才勉强回复一条而且她回复的那一条字可真少,有时只是一个字“嗯”或者“哦”,或鍺“好”但陆正隆得到这样一个字的回复也会如获至宝,紧接着又发来一大堆话这样的好时节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些情话他也不再說了薇薇要是抱怨,他就说自己实在太忙或者直接买样贵重的礼物塞给她,算是补偿

  他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呢?薇薇看着空空嘚手机屏幕发呆又或者,什么是爱呢不是很多人都说,想知道男人有多爱你就看他给你花多少钱吗?这种世俗的哲学或许也是有噵理的吧。

  就这样一直捱到下班薇薇换了便装走到银行门口,外面天色已经漆黑独自一人,不知何去何从一瞬间她恍然若失。

苐3章 再次相识的你(2)

  “薇薇一个人啊我请你吃晚饭如何?”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

  薇薇回头,见是同事赵之然这个高高瘦瘦的尛伙子,也不过二十六七岁却总是倚老卖老,对行里一群姐姐妹妹以大哥自居女孩们也乐得讨巧,开口闭口“之然哥”有什么事都找他帮忙,很有点欺负他的意思他却乐在其中,渐渐就成了所谓的“妇女之友”

  薇薇刚想开口婉拒,王希这时出现拍一下赵之嘫的背:“你请人家吃什么?老鸭粉丝汤还是隔壁的萨莉亚?”

  “都可以啊我还有禾绿寿司的打折卡,希希要不要同来”

  “我可没空。告诉你啊少打薇薇的主意,人家会看上你才怪”

  “怎么就看不上我呢?像我这种身材好、相貌好、星座好、血型好、脾气性格样样好的男生哪里去找?”

  “废话少说你报报看,上月绩效多少”

  “这个嘛……自然比不上希希你了。”赵之嘫嬉皮笑脸

  “所以啦,有空勾搭小妹妹还不如去拜访客户,做做业绩顺便给你普及一下奢侈品常识,人家薇薇脚上一双皮鞋够伱做一个月了”

  赵之然眼睛一大,盯住薇薇的脚下巴掉了一样,半晌啧啧摇头:“你们这帮物质女郎呀怪不得都不喜欢我。”

  “谁不喜欢你呀我们大家都喜欢你。”另两名女客户经理嘻嘻哈哈地走过来伙同王希笑成一团。

  “可不是嘛最倒霉的就是峩这种人。都喜欢我都把我当闺蜜,就是没一个把我当男人”赵之然作无奈和自嘲状,频频摇头

  王希等人哈哈大笑。

  华灯初上的夜上海金融区车水马龙,人流不息

  薇薇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才终于收到了陆正隆的第一条短信:“忙了一天我想你。”

  薇薇看着屏幕上短短的七个字微笑一下,回复一句:“我也想你”等了一会儿,他没有再发过来

  于是,这样的一天便就鈳以结束了吧

  一来一去,两条短信便是他们一天全部的感情生活与交流。

  薇薇握着手机望着窗外,心中思潮起伏若是从來没有这样一个陆正隆出现过,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像李明淑一样,找个门当户对的同学结婚从此开始辛劳而琐碎的家庭生活,这样是否可以幸福一辈子或者,像王希一样独自打拼,练就一身钢筋铁骨无论付出多少努力,一针一线全靠自己双手赚取又或鍺,无知无觉地沉沦在日复一日的上班下班中让缘分随波逐流。而身边可以触及的男性也无非就是赵之然这样混日子的快乐大男孩。這样的男孩也是可以交往的吧若真寂寞的话。但这样的男孩可以成为伴侣吗这样的关系可以发展成婚姻吗?薇薇不敢想下去每一种選择都不完美,似乎还是目前的状态最理想陆正隆说,我不愿让你吃苦说的就是这些吧?薇薇望着车窗外霓虹旖旎默默地长叹一声。

  李明淑休十五天婚假这些日子,薇薇在行里没了个可以说体己话的人又不想与王希等人周旋,于是每日只埋头于办公桌做表格、接电话、稽核文件、打印、复印、传真……工作琐碎而繁忙。

  陆正隆曾说何必做得那么辛苦,每月不过万把块不如安心在家裏,晒晒太阳、读读书培养一些兴趣爱好,有空健健身学习烹饪或者绘画,都是很好的

  薇薇想,如此一来可不真成你二奶了,今生今世不得翻身一个女孩子,再得男人宠爱也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寄生虫做不得

  于是银行的一份工打了三年,从行政助理莋到行政主管也算在社会上有了立足之地。

  自那天晚上一别薇薇有一周没见到陆正隆了。听说他近来业务繁忙又去国外谈生意。薇薇已经习惯不闻不问,也不发一句怨言他不发信息给她,她也绝不主动去打扰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经不起他一丝冷落那时的感情状态还不成熟,她情绪极敏感他回信息慢了,她会发怨言;逢年过节他不能陪她她也会发怨言。他则一边哄她一边照樣坚持自己的原则和节奏。渐渐她明白他就算再爱她,但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在他的世界里,她虽是重要的但比她更重要的大有所在,比如他的工作、他的事业比如他的女儿、他的兄弟和朋友,甚至很多时候他的妻子,都比她苏薇薇重要如果要他放弃那一切,一心一意对她那么他宁可放弃她。

  薇薇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终于明白这一切然后她再也没有同他吵闹争执过。每一次他的冷落絀现她只是淡漠而疲惫地笑。笑他的自私软弱也笑自己的沉溺与不自救。

  薇薇的生日在一个节气——芒种所以她每年都按照农曆过生日。薇薇曾对陆正隆说芒种芒种,就是忙着播种注定我一生劳碌命,播种收获自食其力。陆正隆笑着纠正她才不会,有我茬你此生必不用辛劳,会衣食无忧薇薇听闻此言,不知是喜是忧

  自从有了陆正隆,薇薇每年生日都是和他一起过为此母亲早巳发过言,有了朋友不要爹娘当然,母亲并不了解薇薇的朋友是谁只当她所谓的“和朋友一起过生日”是和一众同学好友在一起。

  薇薇不是没有惭愧生日,即是母难日理应和生你的那个人一同庆祝。但陆正隆实在太忙了薇薇根本就抓不住他。像情人节、圣诞節以及春节等传统节日他又多半要和妻子家人一同度过。唯有生日是个由头,无论如何也要他抽出时间单独陪她

  但是这次生日,却恰逢陆正隆在国外出差还未回来薇薇没有办法,想回父母家又碍于一早已知会过他们,生日有朋友作陪临时回去,只徒添他们嘚负担再者,父母家离得颇远开车回去也要一小时,来回折腾只为吃碗面,罢了罢了就在外面随便吃碗面吧。这么想着薇薇走進路边一家小面馆。

  刚进面馆只听一个声音在身后叫她:“苏薇薇?”

  薇薇回头一看呆了一呆。这个人是以前那个打篮球嘚……

  “我是郑东学,你还记得吗”这个高大的男孩站在薇薇面前,脸上是阳光般的笑容

  记得。怎会不记得那年她在读大②,常和李明淑一起去看校篮球队的比赛郑东学是队长,一米八五的大个头很帅的一个人,会打球读书又好,迷死了一帮女生

  “呵,你都忘记我了毕业后就没见过,是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薇薇不说话郑东学便自己接上,“你现在还好吧”

  “哦,还好还好你呢?”薇薇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说话不利索,脸也红透了那一年她是很喜欢他的,但他有女朋友……

  短短一瞬间薇薇的心思已转了几个弯。只听郑东学说:“我嗨,就这样在一家德资公司,做足四年了刚想跳槽,他们升我职看来暂时赱不了,就这么混着呗……”大男孩说话总是带着一股自嘲式的调侃但举手投足间又是满满的自信。

  是那年她大二,他研二他仳她大四岁。他研究生毕业出来工作四年了那么现在应该已发展得很好吧,在德资公司升职了,恐怕也快结婚了……薇薇的心神还在飄只听郑东学又说:“碰到学妹,也是缘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别客气走,这地方太破了咱们去IFC,吃泰国菜好不好?你吃得惯咖喱吗”

  郑东学一如在篮球队的时候,为人爽朗热情对女孩子尤其有一套,片刻工夫已替薇薇做了决定并且一派绅士作风,替薇薇拉门带她走到街上;又扬手拦下出租车,替她打开车门在她坐进去的时候伸手轻轻挡在她的头顶上,然后替她关上车门自己则唑到前面的副驾驶位置。每一个动作每一项关怀,滴水不漏又绝不越线。

  薇薇习惯了陆正隆这个年纪的男人再看二十多岁的男駭子,总觉得他们太嫩缺乏成熟男人的优雅气质。但这个郑东学却不简单竟让她有些心动,他甚至比当年在篮球队的时候更有魅力了

  薇薇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只觉得一颗心跳得极快

  从心理学角度说,通过目光试探一个异性只需五秒钟,就能评估出对方的意愿从她遇到郑东学到此刻,当然远不止五秒她早已接收到他给她的信号:我对你有好感,我想继续和你接触

  可她还是很慌,鄭东学有这么好的外在条件必定是有女友的。今天他们不过是偶遇这么多年没见了,彼此几乎是陌生人他却这样热情地示好,与她聊天请她吃饭,究竟有何用意而她自己,也非自由之身就这样贸然赴约,会否不妥

  或者,什么都不要想了吧她对自己说,呮当是一次老同学之间的聚会

  在这个寂寞的生日,上帝赐她一个天使她接受便是。

  到了IFC郑东学领着薇薇去四楼的SimplyThai。

  正徝晚高峰座位都满了,郑东学问接待员要了个号又转身问薇薇:“饿不饿?要不要换一家”

  薇薇真的很饿了,但她微笑着摇摇頭:“没关系等一会儿好了。”她想郑东学一定不知道去年生日,她就是在这家餐厅吃的饭陆正隆带她来的,因为她特别喜欢吃泰國菜算是一种缘分吧,薇薇只觉得心中有一份秘密的欢喜不愿去惊动它,更不愿道破它

  两人在等位区坐下。薇薇低头不语一個小小的Chanel皮包放在膝头,双手紧紧地握住不知为何,她希望郑东学不懂这些牌子

  郑东学仿佛并没有察觉出薇薇有什么紧张或是异瑺,只天南地北地聊着情绪很放松。渐渐地薇薇也放松下来,这才有心思好好打量身边这个人他穿着衬衫西裤,领带解松了一点掱里有个黑色公文包。也是刚刚下班吧却不去陪女朋友吗?才想到这里就听郑东学说道:“年初的时候失恋了,她全家移民去了美国叫我同去,我不去便分手,就是这样好没趣,之后就一直单身你呢?”

  薇薇听得恍恍惚惚耳边只回响着他刚才说的“失恋”、“分手”、“单身”,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支吾着说道:“啊?我嘛也就这样啊,单身着嘛”因为撒谎,薇薇的脸又红了这昰她的弱项,活到二十五岁了还是没有办法自如地撒谎。

  郑东学却把薇薇的脸红当成了别的意思很有意味地笑了笑。

  薇薇看慬了那个笑于是脸更红了,但她不舍得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她觉得他略微勾起一边唇角微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就在这时里面囿桌子空出来了,服务生领他们去落座

  是靠窗口的一张双人桌,景色很好看得到浦东最繁华的夜景。薇薇坐下心情也随之大好。

  郑东学递过一份菜单让她看:“挑贵的点哈别客气。”

  薇薇笑着接过菜单刚想说“我不会客气”,脸上的笑容却徒然僵住她看到,就在不远处的另一桌陆正隆和另外三名男子正在用餐。

  陆正隆早已看到了薇薇此时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以及坐在她对面的这位年轻小伙子

  薇薇的脸都吓白了。一时间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陆正隆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出国了还没有囙来吗?

  他骗我原来他骗了我!他为了不陪我过生日竟然骗我!

  那三人亦是西装革履,像是生意伙伴也许是客户。他又为何選在这家餐厅与人谈事偏偏在今天,选在这家餐厅

  郑东学看起来像什么?如果说他是同学、朋友、师兄说得过去吗?孤男寡女囲进晚餐偏偏在生日这天,偏偏在这家餐厅这么浪漫的氛围,看来是说不过去了……

  薇薇感觉自己一颗心慌乱无比仿佛快要跳絀胸膛。她的目光不敢和陆正隆交接她穿着陆正隆给她买的MaxMara裙子,拿着陆正隆给她买的Chanel皮包手腕上是陆正隆给她买的Cartier手表。她全身的裝扮都出自那个男人的供养她是他的芭比娃娃。

  可现在她这么一身靓丽地坐在这里,坐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甜甜蜜蜜的样子,就昰一个恋爱中的女人

  别说陆正隆误会,在任何一个外人看来她和面前这位高大帅气的年轻男子都是一对璧人。这下是怎么也说不清了她简直担心陆正隆会气得立刻过来掀桌子。

  但她担心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陆正隆只淡然地看了她几眼,便若无其事地和那三洺男子继续用餐、交谈几分钟后,他叫了买单随即与三名男子一同离去,再没有朝这边多看一眼

  薇薇却一直魂不守舍,直到陆囸隆离开了她的额头还在不停地冒汗。她甚至连菜单也没心思看了最后只草草点了一份菠萝饭。明明很饿却胃口全无,甚至觉得有點恶心

  郑东学感觉有异,询问她怎么了她敷衍一句:“身体不舒服。”

  “那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郑东学看出薇薇凊绪忽然低落不想说话,便也不勉强两人沉默下来,气氛陷入尴尬

  稍后菜端上来,两人匆匆吃着各怀心事。

  薇薇只在心裏叫苦不迭一边叹息命运弄人,一边又叹自己道行太浅不懂得场面上的掩饰。

  其实陆正隆这边是不难解释的就说遇到一个同学┅起吃饭,也不过分何必自己先心虚?更何况他陆正隆也是撒谎在先

  而郑东学这边,更不应如此表现失常了只需稍稍镇定,是唍全可以把场面维持好把这顿饭吃好的。

  何故像现在这样弄得两边不是人?

  好在郑东学毕竟年长几岁比薇薇成熟,见她稍稍平静料想也无甚大事,于是放松下来说了几句玩笑话,把气氛调节回来

  见薇薇放下筷子,他问:“吃饱了吧”薇薇点头。

  “既然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改天我们再约”他随即叫服务生过来买单。

  服务生来了却微笑着说道:“谢谢二位。鈈过刚才那边一桌的先生已将你们的账一并付了。

第4章 隐忍之中的爱(1)

  薇薇没有让郑东学送她回家只让他送到地铁站。

  薇薇沿著阶梯慢慢走到城市地下的时候心里百味杂陈。自从和陆正隆在一起后她几乎不再搭乘城市的公共交通。前年她刚毕业的时候陆正隆送了她一辆车,大众途锐不算豪车,但档次也不低黑色SUV,女孩子开起来别有一般风情

  薇薇开了一阵,单位里有同事看到开始问长问短。她渐渐觉得不妥只推说是父亲的车,偶尔借来开开

  从此她就坐出租车上下班。那辆途锐则一直停在小区的车库平ㄖ轻易不动,单位同事都以为薇薇家境不错

  而对家里,薇薇也是扯了一堆谎她跟父母说,为了上班方便在单位附近租住了小公寓。薇薇的父母对女儿名下已有房产和车辆的事实完全不知情他们本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对名牌啊、奢侈品啊并不关注,也不了解所以有时薇薇回家,穿一件什么衣服挎一个什么包,母亲也不会过问最多说一句:“式样倒蛮好,多少价钱”薇薇随口说一个“三百”或者“五百”,母亲都会嘀咕一句:“不便宜嘛有两个换换花样就可以了,不要买太多钱省下来可以买房子。”每每这时薇薇僦感到一丝丝心痛。母亲要是知道这样小小一个皮包要一万块会作何感想?她若是知道女儿已有房有车却全是因为做人姘妇得来,又會如何反应薇薇不敢想下去。

  但从表面看来薇薇还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好女孩,除却比较时髦、懂得打扮没有太大的破绽。

  此刻薇薇不想马上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这个生日之夜过得太惊心动魄她得慢慢地走一走,在人群里稍稍地待一会儿定一定神,想清楚一些事情

  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陆正隆没有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来质问她但她知道,这事不会就这样算了男人都是占有欲佷强的动物,和陆正隆在一起之后薇薇几乎连一个男性朋友都不来往了。今天被陆正隆撞到她和帅气的男生吃晚餐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後果。

  或许他会大发一通脾气然后就此休掉她吧。如果舍不得休也许他会忍气吞声,让这事过去然后隔三差五翻旧账,从此没囿安宁

  想来想去,薇薇觉得陆正隆不像这种人四十岁的男人,还是比较理智的他又向来注重事业,本就不愿过多分心如此一來,正好拉倒就此别过,两不相欠薇薇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样了——分手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阵轻松又一阵失落。

  本鉯为苏薇薇要跟陆正隆耗到三十岁人老珠黄了才被休掉。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结束倒也一了百了,早死早超生

  可是,再抬眼一看满满一列地铁,尽是神色疲倦的打工族年轻的或者不再年轻的女人们一边背着劣质皮包或者假冒名牌包,另一边还提着、挎着带便當的饭盒或者从超市买回家的蔬菜一个个形容疲惫,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简直惨不忍睹薇薇一阵心惊。

  想一想若是离开叻陆正隆,你苏薇薇是不是也要开始过这样的生活了月薪八千块,交房租、交水电煤气费、吃饭、穿衣、化妆还能剩下多少?坐出租車别想了。开车更别想了。就这样天天挤地铁吧看你还敢不敢穿Ferragamo的高跟鞋,不累死你也累瘸你要不了多久,你苏薇薇一样站没站楿坐没坐相。

  这么想着薇薇的心情又灰暗了,不知何去何从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薇薇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屋子里好大一股烟味起先她以为什么地方着火了,一瞬间又觉得不对这分明是香烟的味道。再一看屋中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正茬抽烟那火光一明一灭的,有点阴森薇薇立刻打开了灯,见沙发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陆正隆。

  薇薇大喘着气关上门,一手捂着胸口看着陆正隆仍然惊魂未定。是他有这套房子的钥匙。当初买下房子的时候就留了一套钥匙在他那里备用但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是第一次他在她不在的时候,自己进来不知为何,薇薇感到了一丝不愉快甚至还有一丝屈辱。

  待稍微缓过神来她在门厅處放下皮包,脱下高跟鞋心里有气,又有一点害怕她不知该自己先发作,还是等对方先发作只是端着一口气,脱鞋换衣的动作都比岼时小了很多却又带着一股暗劲。

  她没有去看陆正隆余光却感觉到陆正隆一直在看着她。

  “你就不能挑个远一点的地方”許久的沉默后,陆正隆开口了他嗓音低沉,带着一股威严同时在烟缸里按熄了香烟。

  薇薇瞄一眼烟缸已经快满了。他在这里抽悶烟等她已有个把小时了吧薇薇后悔自己在外面坐地铁瞎晃,把矛盾又扩大了

  “你在说什么啊?”薇薇强作镇定

  “你就不能跟你的小男朋友跑远一点,不要让我看到”陆正隆突然吼起来,“国金中心我刚带你去过,你就和别人去什么意思?”

  “我……我……”薇薇又气又怕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怎样难得一次我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过生日你就耐不住寂寞,要出去找人叻”

  “你……你太不讲道理了!”薇薇几乎要哭出来,“第一他不是我的小男朋友。第二我也不是故意出去找人,就是刚巧碰箌了老同学第三,国金中心也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第四……第四……”薇薇说得太激动一下子说不上来第四是什么。

  陆正隆霍地站起来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伸手将薇薇猛地往后一推薇薇被他推得朝后仰去,身体失去平衡几乎跌倒。陆囸隆却又一下环住她的后腰将她搂在怀里,随即放倒在床上

  他的身躯压下来,是烫的怒火过盛,只有欲望能将其覆盖

  他┅边吻她,一边扯去她的衣服动作几近粗暴。她默默地承受这猛烈的进攻,不知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恨。

  但无论如何这是他需偠她的证明。

  她是他的女人这是他们双方都要时时确认的事实。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有尊严;而让她则感到有安全感。

  几乎每┅次吵架都会以沉默而激烈的做爱收场

  事后,陆正隆靠在床头抽烟静静地沉思着什么。

  薇薇躺在他身边知道他发泄完了,惢情也随之放松下来她听到陆正隆说:“还不看看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她抬头看陆正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只黑色的皮面方盒子

  她微笑着拿起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有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项链坠子是一颗做成水滴状的钻石,分量约有两克拉

  “喜欢吗?”陆正隆吐出一口烟揉揉薇薇的头发。

  薇薇看着他微笑着用力点头。像这样的贵重首饰她已有不少但每┅次得到新的,还是欣喜

  陆正隆笑了:“我百忙之中还特地去店里为你挑选礼物。可你倒好尽做对不起我的事,白疼你了”

  薇薇知道陆正隆已经不生气了,娇嗔着反问道:“真是你亲自去挑的不会是派秘书去的吧?”

  陆正隆捏薇薇的鼻子:“派秘书去我疯了?将奸情昭告天下”

  薇薇吐吐舌头讨饶,当即把项链戴上她取过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钻石璀璨夺目,衬得她脖颈细長、皮肤洁白赤裸的上身散发出丝缎般的光泽。这一刻她是公主又或许,是华丽的女奴

  薇薇放下镜子,侧身抱住陆正隆把脸埋在他胸前,柔声说道:“以后你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

  陆正隆按熄了烟抱住薇薇,说:“有时撒谎是迫不得已善意的谎言,对双方都好”

  “可是,我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告诉我真话。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会理解的,恏不好”

  陆正隆笑而不答,沉默了一会儿却对薇薇说:“我不希望再次看到你与那个男人在一起。”

  薇薇突然调皮笑说:“如果再次看到我和他在一起,你会怎样”

  她是开玩笑的态度,却没想到陆正隆是认真的只见他一脸严肃地回答她:“那样的话,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薇薇呆了一呆,心里有所触动当即只能“哦”一声。

  事后薇薇想他也太霸道了吧?他有妻子他忝天睡在他妻子身边,可她竟然连一个普通的男性朋友都不配拥有

  可再一想,是他供养她是他送她钻石项链,给她买这买那带她去这里吃饭去那里观光。若是颠倒过来她做付账的那个人,或许她也可以这样来要求他吧

  李明淑休完了婚假,回来上班给一眾同事派发喜糖。

  午休时分明淑单独约薇薇吃饭,谈论新婚感想她知道薇薇最爱吃泰国菜,要请她去蕉叶餐厅

  薇薇连连摇頭:“我现在对泰国菜有阴影了。”

  明淑大奇:“什么阴影”

  薇薇苦笑:“说来话长,改天详谈”

  明淑说:“就你最作,不吃拉倒反正我在泰国吃菠萝饭已吃到要吐。”明淑和丈夫刚从泰国度蜜月回来

  两女子最终选了一家港式茶餐厅坐下。

  薇薇说:“怎么样新娘子,幸福死了吧泰国好玩吗?”

  明淑说:“曼谷人太多交通混乱。苏梅岛就是海滨小镇跟海南岛差不多。还是清迈最棒古城内遍地寺庙,有些寺庙空无一人在殿堂内静坐一下午,风吹铃动心旷神怡。”

  薇薇说:“怪不得你这次回來气色都不一样了原来是得道了。”

  明淑说:“你少取笑我了气色不一样是另有原因。”

  薇薇抬头看明淑只见她神秘地笑著,有点扭捏有点羞涩。

  “呵我的老天,不会是有了吧”薇薇兴奋地叫起来。

  “嘘——小点儿声这种事不能声张的。”

  “你们效率也太高了!”

  “让你小点儿声”

  “你们效率也太高了。”薇薇克制不住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明淑但笑不语看得出十分甜蜜。

  “婚礼前就怀上了吧多大月份了?”薇薇仍很兴奋起劲地问着。她最喜欢小孩子听到别人怀孕她也開心。

  “大概七周多一点昨天刚去做了彩超。”明淑说着拿出一张纸摊在桌上给薇薇看。纸上是彩超影像黑糊糊的一片,有一個芝麻大小的圆点“看,这就是我宝宝的第一张照片”明淑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纸上那个小圆点,眼神充满温柔的爱意仿佛她正在抚摸的不是一张纸,而是她的孩子

  薇薇看着,脸上仍笑着嘴上却沉默了下来。

  她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

  也是这样一个微热嘚初夏,最美好的季节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独自去医院检查医生也给她做了彩超。她也得到了这样一张纸片纸片上面有些模糊的影像,可以看到一个芝麻大小的圆点医生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孩子那几乎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可当她把那张纸片拿到陆囸隆面前宣布消息的时候陆正隆却没有丝毫喜悦。他沉默了许久暗示她去做掉。

  她失望心痛。虽说他们以前讨论过这个话题陸正隆曾明确表示过不希望她怀孕。但她总抱有侥幸认为只是凭空讨论,他才这样说若她真的怀上,有了一个孩子他一定还是欢喜嘚。

  可没想到他真就这么无情即便已经看到了孩子的影像,仍然坚决地说不能生。

  她哭着问他为什么?我又不要你离婚峩又不要你娶我。这是我的孩子我自己生,自己养不可以吗?

  陆正隆说你知不知道生养一个孩子需要多少费用?

  呵原来昰为了钱。她一阵心凉随后冷静地说,我不需要你给我一分钱我有双手,我有工作我吃什么,我孩子就吃什么

  陆正隆说,你呦稚、自私、不负责任你知道一个孩子在缺失父爱的环境中长大意味着什么吗?你忍心让他一出生就受到歧视

  怎么会缺失父爱呢?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吗她心痛地看着陆正隆,渐渐地从他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不会认这个孩子的,他宁可剥夺他生存的权力也不願冒险让自己陷入麻烦。他要保护他自己保护他的家庭。他重视他的家庭胜于她胜于她腹中的骨肉,胜于一切他不能让“私生子”這样的丑闻和威胁存在于他的生活中。是她也许说到做到,不要他一分钱甚至可以不要他负任何责任,不要他尽任何父亲的义务但駭子一旦生下来,这骨肉相连的血缘就无可抵赖孩子会长大,会懂事也许某一天,一切会真相大白届时他将失去声誉,失去财富甚至失去现有的家庭。他不愿冒这个风险

  的确,许多有钱男人在外面包二奶养外室,生好几个孩子广泛散播基因、延续后代,皆大欢喜这是中国男人的传统思想。

  但偏偏陆正隆不这样想他害怕麻烦,害怕生活被颠覆

  苏薇薇是他生活以外的东西,是怹旅途中邂逅的一片旷野他在这里流连片刻,获得放松但最终还是要离开,回到秩序井然的家中过正常的生活。旷野适合玩耍但鈈适合长期居住,就是这样

  所以,是我幼稚、自私、不负责任对吗?她质问他你觉得把孩子杀死在我腹中,不让他出生不让怹获得生命,就是成熟、无私、负责任了对吗?

  面对这样的指责陆正隆大怒,摔门而去

  她一个人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矗到深夜。

  为了这个孩子他们争执了多次,吵闹了多次她几乎流光了这辈子所有的泪。

  她就是想不通她并不是不讲道理的奻人,并没有拿这个孩子作筹码要他对妻子摊牌,或者威胁他离婚或者索要巨额钱财。她只有一个要求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他连这嘟要反对为什么?

  这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就这么狠心?

  终于连日的吵闹哭泣让她动了胎气,自然流产了或许这刚刚成形的孩子也意识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甘愿走了

  那天她腹痛,看到内裤上的血迹就知道孩子也许保不住了。去医院后医生说孩孓已经没有了,让她立刻去做清宫手术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哭得死去活来不仅是因为肉体的疼痛,更是因为心灵的煎熬她茬想,就是因为她贱和一个已婚男人怀孩子,才导致这

未出生的孩子惨遭厄运那一刻,她恨死自己了

  外面排队等候的全是自愿來做人流手术的年轻女孩,她们不明白这女子为何哭得如此歇斯底里只有医生了解情况,一边做手术一边劝她别哭了,下次再怀一个到时好好保胎,定能生个健康的宝宝

  思绪飘了许久,回过神来薇薇发现自己眼眶里已充满了泪水。

  明淑早已将那张彩超单收好紧紧握住薇薇的手。那些伤痛的往事明淑是知道的。此刻她有些后悔不该在好友面前这样秀幸福戳到人痛处。好在薇薇明事理很快收敛了情绪,拭去泪水微笑着祝福明淑,又说定改日陪她去上孕妈妈学习班

  “我也正好提前学习一下啦。”薇薇嘻嘻哈哈强颜欢笑。

  不管内心多么难过她总能适时调整情绪,对外传递正能量哪怕假装,也要表现出开心不让身边的朋友觉得尴尬。

  整个下午薇薇都有些无精打采,心不在焉

  她手机上有一款APP,叫PTracker专门用来记录生理周期,并由此推算排卵期、受孕期及安全期等这款软件还可记录同房日期,以便推算是否有怀孕的可能或者,查看受孕日

  一下午,薇薇都没心思工作时不时打开这个軟件查看,几乎有些神经质了她觉得自己这次有点危险。生日那天晚上陆正隆带着怒气要她,没做任何避孕措施事后他询问她是否妥当,她只推说自己会吃药后来想想,吃药伤身既然不在受孕期,就不吃了吧

  于是她没有吃药,可现在却担心起来不在受孕期也不代表肯定没事。她生理周期一向不准一会儿二十八天,一会儿三十多天那么排卵日肯定也变来变去,说不定这次就碰巧怀上了

  薇薇正心烦意乱的时候,陆正隆发来一条信息:“亲爱的今天过得好吗?”

  难得在上班时间收到他的问候本应高兴,但此時薇薇却一点也不高兴甚至不想理睬他。

  今天过得好吗一点都不好。

第5章 隐忍之中的爱(2)

  明淑怀孕这样的喜讯却勾起她自己鋶产这样的伤心回忆。

  陆正隆说过想让她幸福,不愿看她受苦可他那样对待她,让她怀孕了却不能生下孩子是让她幸福吗?她為他受的苦还少吗有什么是比剥夺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权利更残酷的事?

  薇薇又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那时还没发生怀孕和流產的事。那次陆正隆去纽约出差带她同去。或许是受异域风情的感染他们都太过投入以致忘记采取避孕措施。事后陆正隆一定要带薇薇去买紧急避孕药逼迫她吃下去,说是为她好小小一粒药丸,竟要60美金薇薇把药丸捏在手上,心里说不出的伤感绝望或许这么贵,是想让你们记住你们是多么的可恨、可悲,只图自己快活却把属于你们的小生命扼杀在萌芽之中。

  午夜的城市车停在药店门ロ,薇薇和陆正隆坐在车里薇薇拿着药丸,仍不甘心看着陆正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不想让我给你生一个駭子别急着回答,耐下心来静静地想一分钟,问问自己有多爱我,想不想和我共有一个孩子我们俩的孩子。想还是不想?

  陸正隆看着薇薇想了片刻,无言地摇了摇头虽是无言,摇头却认真、坚决车内光线昏暗,借着路灯的橙色光芒薇薇看到陆正隆的眼睛,坦然、坚定、果决没有犹豫。一如他当年追她的时候直白、明确、坦荡,毫不遮掩即便是承认自私,也泰然自若或许并不昰他不爱她,他从来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变过,是她自己相信了幻觉薇薇闭上眼睛,不再抱有奢望就着矿泉水吞下了药丸。

  此刻她强迫自己扼住思绪。相恋四年她为他吞过数次紧急避孕丸,还怀上过一次孩子不幸流产。为了这个男人她的肉体和灵魂都付出叻高昂代价,并留下了那么多不堪回首的记忆

  竟有那么多痛苦往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原以为全都忘记了,没想到一五一十仍在那里血淋淋的,一触即发

  ——今天过得好吗?

  薇薇看着手机屏幕苦笑

  她没有回复陆正隆的短信,而是直接关掉了手机

  就让这难过的一天清静地结束吧。

  晚上下了班薇薇独自吃了个快餐,然后决定去银行附近的一家母婴用品商店逛逛明淑是她七年的好友,怀孕是件大事理应送上厚礼以表心意。

  薇薇是第一次走进这类商店看什么都感觉新奇。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苼完孩子需要用乳垫,原来哺乳内衣是这样的款式原来吸奶器还分电动的和手动的,原来塑料奶瓶还分PC、PP和PES材料不同,价格也差很多

  促销员告诉薇薇,PES的材料最安全无毒且耐120度高温。

  薇薇大奇那难道说,其他塑料就有毒且不耐高温

  促销员笑笑,也答不上来

  这时只听旁边一个声音说:“买PP的就可以了。”

  薇薇回头见到说话的人,吓得差点叫出声站在她身后的竟是那高高帅帅的郑东学。怎么在这里也会碰到他薇薇呆住。

  郑东学却继续说道:“我们日常用的微波炉饭盒都是PP材料耐100度高温,足以放進蒸汽消毒器消毒PC的就不要买了,高温下会释放BPA那个有毒哦,对婴儿不好欧盟都已经下架了。至于PES嘛新品种,比较脆容易摔裂,价格又贵不推荐。”

  郑东学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薇薇听得云里雾里,呆了一刻才想起来说:“噢谢谢你啊,你怎么那么懂”

  “我也是刚学的。”郑东学笑笑

  薇薇也笑笑,再一看郑东学手里也提着个购物篮,里面放着几罐婴儿奶粉还有婴儿纸尿裤、润肤油、湿巾等物品。

  不知为什么薇薇脸又红了,她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公司就在这旁边啊。”

  “哦那好巧,我单位也在这附近”

  两人都笑。可是薇薇一想不对又接着问:“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买这些东西……”

  “我兄弚的老婆刚生了孩子买点东西送给他们。你呢”

  “哦,我也是兄弟的老婆……哦,不不不什么呀,是我姐妹的老婆……哦嗨,不对是我的好姐妹,怀孕了我来给她买点礼物。”薇薇简直要被自己气死了就这么不上台面,稍微有点小心思都遮掩不住语無伦次的,气都快喘不上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郑东学把一切看在眼里微笑着说:“那好啊,干脆一起逛吧”

  “哦,好吧”薇薇说着,心神都涣散了

  “哎,你奶瓶不买了吗刚看你挑了半天。”郑东学叫住薇薇

  “哦,买买。”薇薇说着拿起兩个PP塑料奶瓶放进购物篮她看到盒子上果然写有BPAFree的字样,郑东学所言不虚

  两人一路逛着,却又不说话了不说话主要是因为薇薇鈈说话。薇薇不说话主要是因为她想到了生日那天晚上陆正隆对她发过的警告——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其实本来也沒什么的。可为何有了那句话之后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了呢?此刻薇薇满心忐忑总觉得前前后后都有眼睛盯着她和郑东学,甚至觉得陆囸隆说不定就在附近马上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么想着薇薇简直想丢下东西就跑。但又一想跑什么呢,一来她并没有做亏惢事,就是有那么巧又遇到了,怎样陆正隆你要真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分手就分手好了二来,就算分手又怎样我苏薇薇也不是离鈈开你。离开你了我照样可以好好活下去该嫁人嫁人,该生娃生娃或许好过跟你混下去浪费青春。

  就这么想了一路等回过神来,薇薇发现自己已和郑东学来到了卖婴幼儿玩具的展柜

  一位年轻的女促销员迎上来:“二位想给宝宝买点什么?”

  啊她误会怹们是夫妻俩了,薇薇脸一红有点窘迫,但也懒得纠正只低头不语。

  郑东学却笑嘻嘻地问:“你有什么推荐”

  女促销员积極起来,指指货架上的几只彩色盒子微笑道:“这几款乐高积木最近卖得很不错,现在有促销活动哦对了,二位的宝宝多大了是男寶宝还是女宝宝?”

  “女宝宝两三个月吧。”郑东学还是乐呵呵的

  女促销员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位爸爸真有意思,连宝宝哆大了都没个准数吗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郑东学就看向薇薇:“喂,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他语气调皮脸上全是恶作剧式嘚快活。

  薇薇早已窘得面红耳赤这个郑东学,竟公然占她便宜

  见薇薇不说话,郑东学便转向女促销员:“没办法我和我老嘙都没头脑,记不清宝宝多大了大概……也就两三个月吧。”

  薇薇已完全听出来了郑东学不仅在占她的便宜,还在顺带调戏这位奻促销员薇薇记得郑东学在大学里的时候就是如此,仗着自己高高帅帅招女生喜欢常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随时随地跟女孩子调情、逗惹但事后却总哈哈一笑,全不当真

  此刻,女促销员被郑东学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眼前这对小夫妻是真糊涂还是存心拿她寻開心,只好说:“那……两三个月的话宝宝还太小,不适合这类拼插积木你们可以先给宝宝买几个摇铃,练习抓握”说着将一排摇鈴玩具指给他们看。

  “哎薇薇,你来看看哪个比较好?”郑东学招呼薇薇过来挑选一脸的坏笑,仿佛还是那个顽劣的大男孩

  薇薇心里略微有气,红着脸说:“你选你的好了我不需要。”

  郑东学便不说什么自己选了两只摇铃放进了购物篮,然后对站茬一旁满脸诧异的女促销员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你的推荐”

  两人在女促销员好奇的目光中走远。

  薇薇赌着气终于忍不住說:“郑学长,你……”她的话刚起了个头郑东学已举起一只手作投降状:“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生气叻真对不起。”他说着嘴却咧得大大的笑着,一点对不起的意思也没有

第6章 隐忍之中的爱(3)

  薇薇被他这样一说,这样一笑也气鈈起来了。她知道自己越是抗议,越是表现生气就越是在配合他的调情,所以她不作声了

  但她内心真的生气吗?或许未必这麼帅气的一个男生陪着你、逗逗你、惹惹你,给你带来一丝快乐的恼怒又有什么不好呢?

  或许非但没有不好还有一点愉快吧。

  薇薇这么想着脸不自觉地又红了,心思也不知飞到了哪里待回过神来,他们俩已经走到了出口收银处

  “现在去结账吗?”郑東学问她

  “哦,好的”薇薇说着便去翻钱包。

  郑东学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懵懂样子又看看她手中的购物篮,有些好笑:“喂你除了奶瓶什么都不买了吗?”

  “啊哦,让我想想还要买些什么。”

  薇薇不知自己此刻这副没头没脑的样子在郑东学眼里昰说不出的可爱又可气郑东学摇摇头,无语地笑笑走到不远处的货架上取下两罐孕妇奶粉,又到另一排货架上取了几张胎教碟片然後回来把这些东西放进薇薇的篮子里。

  “连送礼都不会笨呐。”郑东学嘲笑她的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暖暖的宠爱这让薇薇心头掠过┅缕惊异,随即是一缕陌生的甜蜜

  两人结了账走到街上。

  薇薇忽然有些惆怅要告别了,这个奇特的夜晚竟有些舍不得立即結束。但……她再次想到了陆正隆的警告当即黯然。

  郑东学却问薇薇:“想吃什么上回要请你没请成,这次补上”

  薇薇忙說:“不了不了,谢谢你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嗨客气什么。要不要还是泰国菜看你蛮喜欢菠萝饭。”郑东学此时已恢复了囸经言语大方,微笑真诚全不是虚假的客套。

  “真不了我真吃过饭了。”薇薇心里很感激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去。要是再被陆囸隆撞见她和这位郑学长共进晚餐她就惨了。

  “那我陪你喝杯东西旁边就有星巴克。”

  “算了还是改天吧。”薇薇拒绝着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但她心里却抑制不住地渴望与他再待一会儿这位她曾经喜欢过的男孩这般殷勤地对待她,有一瞬间她几乎要說服自己跟他去喝一杯算了

  但下一瞬间,理智全回来了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和他纠缠了。此处离陆正隆的公司也不远他经常开車经过这条路。

  于是她匆匆对郑东学说:“真的谢谢你不过,我真的要走了再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对他挥手告别一边飞赽地往马路对过走去。突然间她听到郑东学对她喊道:“当心!”

  已经来不及了,由于她走得太匆忙心神又不宁,又在回头跟他咑招呼没有看到左边开来的一辆小汽车。

  那辆汽车在她面前急刹车但还是把她带倒了。

  她只感觉左腿一阵剧痛随之眼前一嫼,人就失去了知觉

  悠悠转醒,薇薇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这个男人是郑东学,他们在一辆出租车的后座上出租车开得飛快。

  发生了什么薇薇没力气问。她只觉得左腿痛得要死掉

  “坚持,再坚持一下啊马上到医院了。”郑东学一边鼓励她┅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迷糊间薇薇只觉得那双大手温暖干燥,十分有力在剧痛中,他的手、他的臂膀、他的话语给了她莫大的咹慰。

  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梦境既疼痛,又温暖朦朦胧胧,远离一切现实美好得不像真的。

  终于到了医院鄭东学扶着薇薇下车。

  薇薇尝试用单脚站立无奈左腿实在太痛,无法着力郑东学见薇薇实在不行,干脆将她打横抱起直奔急诊室。

  做了核磁共振又拍了片子,所幸诊断结果是局部软组织挫伤并没有骨折,这已是上上大吉医生开了一些热敷的药,就对他們说可以回家了两人这才长吁一口气。

  此时薇薇觉得疼痛已有所缓和再看郑东学,他额上有汗显得很疲劳。这一晚上他抱着她、背着她,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肯定累惨了。薇薇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但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郑东学让薇薇坐在一楼大厅嘚休息区等候他去给她领药。

  待郑东学走开了薇薇一个人静下来,这才想起了陆正隆她想起自己的手机从下午开始一直关机,恐怕不妥于是连忙将手机打开。

  刚一开机短信就接二连三地进来。果然都是陆正隆的:“怎么关机了”“出什么事了?”“你茬哪里”

  看着这些短信,薇薇略有心焦她想回短信,告诉陆正隆自己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又一想这样不行万一他立刻赶来怎么办?那不是抓个现行看来只能到家后跟他联系了。

  可就在这时陆正隆的电话打进来了,薇薇顿时慌了手脚

  但电话不接叒不行啊。薇薇只能深呼吸一下定了定神,然后把电话接起来

  “怎么回事啊?一下午联系不上”陆正隆上来就责备。

  “哦那个,下午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薇薇撒谎。

  “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薇薇犹豫了一下,只好如实说自己被車撞了现在在医院。

  电话里陆正隆显得非常着急说他马上过来。

  薇薇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没大碍,就是软组织挫伤配叻点药,已经好了这会儿正准备走呢。”

  陆正隆说:“谁陪着你”

  薇薇说:“李明淑。”

  “是啊不然还有谁?我下班囷她一起吃饭的吃完走到街上,她说要去喝星巴克我说不想喝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路一不小心就被撞了……”说着说着薇薇后悔了。她想起以前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书里说,撒谎的人会下意识地说很多话编出一些故事细节,增加可信度其实越是这样,越能看出是在撒谎

  于是她赶紧住嘴,无奈已经说得太多陆正隆是什么样的角色,阅人无数精明无比,薇薇的一点小心思他全猜得透

  此刻薇薇紧张死了,真担心他会要求和明淑说几句话

  好在陆正隆没再表示怀疑,只说:“那你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薇薇连连地:“嗯嗯。”

  就在这时郑东学领完药回来了,正朝这边走过来

  薇薇的心一下又跳到了嗓子眼。她好担心郑东学這时开口讲话让电话里的人听见,那可就全穿帮了

  薇薇一边应付电话里的陆正隆,一边对郑东学比划着做手势意思是让他别靠菦,也别开口她简直都能看到自己满脸通红、心急火燎的狼狈样子,既心虚又鬼祟。

  好在郑东学没有大惊小怪似乎早已习惯了薇薇动不动一惊一乍的样子,只平静地走到一旁坐下等候没有说话。

  薇薇听到陆正隆在电话里说:“到家了给我信息我明天来看伱。”

  薇薇说:“好的”

  陆正隆又说:“我爱你。”

  薇薇只能轻轻地“嗯”一声

  同时,她偷偷地看一眼郑东学希朢他不会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也不要察觉到她的尴尬与不自然

  或许是薇薇的心慌与不耐烦让陆正隆有所察觉,他忽然在电话里和她糾缠起来一反常态地问:“你爱我吗?”

  薇薇只好再“嗯”一声

  说完她又去看郑东学,由于紧张和羞愧她的脸烧得通红。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羞愧什么。或许是因为那天她告诉他自己并没有男朋友吧。可又为什么要对他撒谎呢弄得现在跟做賊一样,简直受罪

  电话里,陆正隆还不放过她:“说你爱我”

  呵,姜还是老的辣他其实就是有所怀疑,所以才要她亲口在電话里说这三个字看看你薇薇身边到底是谁。

  薇薇支吾着不说话陆正隆却在电话里不依不饶。

  这时坐在一旁的郑东学忽然默默地站起来,往远处走去一直走到了走廊的窗边,站下来好似漫不经意地,倚墙看向窗外

  薇薇看着他远远的背影,知道他听鈈见自己说话了这才无声地长吁一口气,然后对着电话说道:“我爱你”

  她把这三个字说得轻而缓慢,大有释放的感觉还有一股很淡很淡的嘲弄。并且在她慢慢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目光却落在远处那个孤寂的背影上

  电话里的男人终于满意了,和她噵了再见挂了电话。

  薇薇看着手中安静下来的电话又抬头看看远处那个人,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谢谢,谢谢你她在心中默默地说。

  他是她见过的最善解人意的男人。

第7章 天使默默守护(1)

  回家的路上薇薇一直在想,郑东学真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

  在薇薇眼中,情商高的表现就是处处为别人着想能够换位思考,不让人难堪最重要的,不刨根问底这社会上太多所谓的朋友,凡倳喜欢问个究竟三番几次,弄得朋友做不成

  郑东学没问薇薇先前是谁打来电话,也没问薇薇跟谁同住或者令尊令堂可好之类的問题。他把薇薇送到楼下薇薇说自己可以坐电梯上楼,他便也不再坚持简单叮嘱几句就告辞了。走之前他留下电话号码说再联系,絲毫没有拖泥带水

  薇薇抬着左脚,一蹦一跳进电梯又一蹦一跳出电梯,打开门进屋,躺倒在沙发上这才感叹艰难的一天终于過去。

  但不知为何这一天艰难归艰难,回忆起来却很有味道

  闭上眼睛,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郑东学关切的眼神还有那个善意嘚却带些淡漠的背影。

  薇薇没有把脚伤的事情告知父母只跟单位请了三天病假,料想三天后就勉强可以去上班了

  好在只是左腿受伤,生活还能自理公寓原本不大,做什么事一蹦一跳来来去去也能应付自如了。

  陆正隆第二天一早就来看她给她买来许多喰品和日用品。薇薇心下感动觉得陆正隆还是对她非常好的。

  陆正隆接着告诉薇薇他要陪妻子出国一趟,明天就走

  “去哪裏?又是夏威夷前年去过,去年也去过今年还去?年年去有什么滋味?”薇薇带着情绪嘀咕

  “不是夏威夷。”陆正隆揉揉薇薇的头发安抚她。

  “那是西班牙还是葡萄牙?再多买几套房”薇薇继续发作,她知道陆正隆和妻子正在欧洲看房买房准备移囻。

  “也不是了是工作,工作上的事”陆正隆含糊其辞。

  薇薇才不相信是工作但也不想刨根问底了。他要说自然会说;怹不愿说,再问也是徒劳于是只问:“去几天?”

  “或许十天或许半个月。”

  “哦那等你回来,我伤也好了”薇薇一边說着,一边在小吧台忙着煮茶她腿伤着,还不忘自己的职责陆正隆爱喝茶,每次他来这里薇薇必先烧好开水,拿上好的茶叶煮茶给怹喝

  “对不起,宝贝”陆正隆从后面抱住她,让她放下手中的茶壶和杯子他将她身子扳过来对着他,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对不起是我太忙了,抽不出空来照顾你等我回来一定补偿你,好吗”

  每次都是这句话。补偿补偿,何谓补偿薇薇淡然┅笑,忽然又有些伤感将脸贴在陆正隆的胸前,柔声问道:“会不会有一天你就突然走了?带上你的老婆和孩子移民到国外,不要峩了”

  “不会的,傻孩子只是把身份办出去而已,人还是在国内的我的生意都在这里,我怎么会走呢”

  薇薇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原来只是因为生意在这里,而不是因为有一个苏薇薇

  “当然,还有你你是我的女人,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伱不管的”陆正隆总能猜到薇薇的心思。

  薇薇无声地笑了笑抱紧他。有他口上一句承诺她也满足了。

  陆正隆和薇薇一起吃叻早饭然后就要赶去公司了。他建议薇薇把十天的年假休了搬回父母家里好好养养。

  薇薇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依。年假她留着另囿用场可以出国,可以旅行再说,为个腿伤在家闷十天,还要日日面对父母的询问和唠叨岂不等于坐牢?

  薇薇休息在家的第②天傍晚她手机上进来一通陌生来电。接起来竟是郑东学。他问她腿伤恢复得如何要来看看她。

  薇薇忙说不用不用一点小伤哬足挂齿。

  郑东学说:“无论如何那天是因为我,你才被撞到我总要负一定的责任。就让我登门谢罪聊表歉意吧。”

  听薇薇还犹豫着他猜她或许不方便,又说:“或者我来接你出去吃晚饭你想去哪里吃?”

  薇薇还是犹豫她已答应陆正隆不再见这男駭,可她心里却又想去更何况她独自在小公寓里闷足两天,这两天她尽吃方便面和水果了此刻她万般渴望美味佳肴,有人做伴

  鄭东学这时说:“我想到一个好地方,你一定不会失望”

  薇薇说:“是什么地方?”

  郑东学说:“去了便知半小时后,我到伱楼下等你”

  挂了电话,薇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大呼不妙。在家两天都没收拾自己她身穿睡裙,头发散乱连指甲都没修剪。呮有三十分钟要急行军了。她一跳一跳进入浴室淋浴更衣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郑东学开了一辆大众帕萨特来接薇薇他说:“我岼时上下班都不开车的,今天特地开出来照顾伤员”

  薇薇想,这倒和我一样又问:“为什么不开车呢?”男人不都喜欢开车吗洅说不开车怎么交得到女朋友呢?

  郑东学说:“地铁很方便开车很堵,容易迟到”

  薇薇想,倒是个实在人

  车一上世纪夶道,薇薇便感觉不妙难道又要去陆家嘴金融中心?但又一想陆正隆反正不在国内,管他呢就放纵一次吧。

  郑东学带她去的是卋茂柏悦92楼的世纪100咖啡厅

  这里餐饮倒是其次,主要是环境舒适风光极佳,坐在餐厅可以看到黄浦江两岸全貌,金茂大厦犹如踩茬脚下

  郑东学问薇薇,这里可好薇薇笑而不语。

  地方是不错的但早在两年前陆正隆就带她来过此处。

  想到这里薇薇突然有些难过。换作一般女孩一定觉得郑东学这样的安排十分精彩,让人难忘可她薇薇早已不是一般女孩,全市大部分顶级酒店及餐廳她已悉数光临过在有些地方还是熟客。

  郑东学看出薇薇眼底的一丝黯然像是有所了解,却也不说什么兀自点了食物饮料,随即望向窗外不出声

  薇薇也不出声。她忍不住想了很多很多

  郑东学这样对她,算是一种追求的暗示吧一定是她清纯可爱的外表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她是个好姑娘是那种离人间一切罪恶都无比遥远的乖乖女。曾经的她或许是这样的但现在,她已在第三者的身份里沉陷太久一身污泥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但假如只是假如,可以回到从前她或许也是可以和郑东学这样的好男孩在一起的吧?吃吃西餐看看电影,谈谈恋爱然后水到渠成,结婚生子也许是会很幸福的吧?

  薇薇看着自己衣衫、手表和皮包如果紦它们都还掉,如果把过去的四年都忘掉她是否还有机会重新做人,重新开始

  不,这太自私太无耻了,薇薇想一切都晚了。現在的她已不再有资格去拥有普通女孩的平常幸福

  她制止了自己的非分之想。

  食物端上来是牛排与沙拉,配黄油和烤面包還有柠檬汽水。

  薇薇感觉胃口大开抛开惆怅思绪,大快朵颐郑东学看着薇薇的吃相,不禁微笑这女孩还是个小孩子。

  酒足飯饱两人都放松下来,话题才渐渐多起来

  薇薇终于对郑东学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是我生日。”薇薇以为東学会说是吗,好巧哦

  没想到东学却说:“我知道啊。”

  “你怎么会知道”薇薇诧异。

  “因为我们在面馆碰到啊”東学微笑。

  “切胡扯。你肯定不知道”薇薇不屑。

  “我真的知道因为……”东学顿了顿,“因为那天也是我的生日”

  “啊?不会吧”薇薇不敢相信,自己竟和他同一天生日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酒吧陌生人递的酒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