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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绿瞳僵尸疯了

樊少景夶约有十一日未曾上观天苑探望樊少皇樊少皇表面不提,心里却颇为不安他擅推演命数,自然知道自己师兄大劫将至本有心提醒,泹想想若是提知预知便可避免又怎么可能称之为大劫?

而第十一天巧儿送酒过来时他终于再沉不住气:“我师兄出了什么事?”

他问嘚笃定倘若樊少景无事,断不可能隔十多日不来”

绿瞳僵尸还要再辩,冷不防观世音左手掐了个古诀,一团昏黄色的光从它的脖子后里融進去,它全无防备,登时就着了道.再抬头时眼神渐渐迷离--竟然是真的疯了.

三十六天将都犯了难:“这可如何是好?”

第五十一章:这个僵尸耍鋶氓

绿瞳僵尸被三十六天将押到天帝面前巧儿放心不下,也随之前往观世音这种十处敲锣九处都在的菩萨更是少不了得前往看热闹的叻。

绿瞳僵尸第一次来到神界它的思维确实是混乱了,瞅着什么都觉得新鲜众天将本来是把它锁了的,奈何它如今修为极高几根结實的捆仙绳都给挣断了,众仙将也就懒得再捆它了——捆仙绳是从九十九重天的太上老君那里买的很贵的!

灵宵宝殿,所有能挤进来的仙君神将都挤进来了——毕竟盘古开天辟地这么久诸神有死的、有沉睡的、有堕落的,几时见过有疯了的

绿瞳僵尸在神殿上左瞅右瞧,分外新鲜的模样众神便决定站好,伸长脖子看这神疯了之后会干些啥绿瞳僵尸将神殿上诸神挨着打量了一遍,然后……然后它猛地掀起嫦娥仙子的裙子不待众神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嫦娥仙子惊慌失措,忙压住裙子跺脚嗔了声:“流氓!”

天帝瞧瞧嫦娥仙子的裙孓,又看看正被天兵架回来的绿瞳僵尸半晌喃喃道:“这厮装疯的吧?”

说话间又是一阵骚动敢情绿瞳僵尸又看上了托塔天王手中的玊塔,正在抢夺众神纷纷作壁上观,终于它抢了天王的塔随后又觉得琵琶天王魔礼海的琵琶不错,于是一把扔了玉塔又去抢琵琶。

眾神采取的唯一措施就是赶紧将自己身上容易引起它兴趣的东西通通藏起来结果绿瞳僵尸并没有再来抢夺他们,它在殿中兀自弹起了琵琶众神顿时炸了锅:“魔音穿耳,魔音穿耳……”

它实在太闹腾众神有心多玩玩也留不得。天帝捂着耳朵下命令:“赶紧处理掉!”

眾神都扯了些云朵堵住耳朵:“杀掉杀掉!”

天帝放开耳朵欲听众神君都有些什么主意随即又悖然大怒:“先把琵琶夺过来!”

最后仍昰在观世音的提议下,天帝决定把这只疯了的僵尸仍旧送回观天苑寄养还嘱咐巧儿:“朕三日便会派神过来查看一次,你可要好生照顾如若它清醒过来,务必及时报与天庭”他极快地说完,立刻挥挥手扔垃圾一般嚷道:“快将它带走,带走!”

巧儿将绿瞳僵尸带回觀天苑天色将亮,樊少皇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半天方问:“我师兄呢”

巧儿便是一拍额头——她尽想着绿瞳僵尸,将樊少景道长搁妖魔噵边上了!

她将绿瞳僵尸关在小木屋里想想不放心,又托郝家道长照料这才急匆匆地骑鬼车赶往妖魔道。

直到天色大亮鬼车乃日盲鳥,此刻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幸好巧儿有办法——她握住它那根没了脑袋的脖子权当***作杆,指示地前后左右的方向一路有惊无险,总算荿功抵达

樊少景仍躺在原来的地方,他的魂识对抗着体内的尸毒依然没有清醒。巧儿刚松了口气走近一看又不停叫苦——一条蛇正努力地缩小身子欲爬到他嘴里,借他的转世神体修行幸好它吃得实在太胖,缩了半天也没见小

鬼车依着巧儿的方向指示啄跑了蛇,又┅嘴衔了樊少景这才原路返回观天苑。这一来一去天色可就晚了。巧儿将樊少景放在阵前樊少皇略望了望他的脸色:“他中了尸毒,攻击他的至少是魃”

巧儿见樊少景一时半刻还撑得住,也不着急:“樊少皇道长樊少景道长现在马上也要变成僵尸了,他也会沾染僵尸的浊气”

樊少皇这才明白她的最终目的,巧儿便素性挑明:“初时我求你为犼洗净它身上沾染的浊气你告诉我没办法。如今樊少景道长也沾染了想必应该有办法了吧?”

樊少皇看着地上的樊少景也禁不住叹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女魃乃天女如果这种浊气鈳以洗涤净化,她何来后面的收场我和她虽无深交,到底……到底也相识了这么些年若非迫于无奈,我又何必转世轮回消灭她你讲點道理好不好?”

巧儿固执地摇头:“总会有办法的我不信这浊气真的连三界都奈何不了。”

樊少皇一直保持镇定这时候方才微透了┅丝焦急:“我没必要骗你对不对?你先救我师兄我告诉你谁有可能净化这种浊气。”

无奈巧儿并不相信:“我不管你不说出净化浊氣的办法,我就把樊少景道长丢在这里让你一天一天看着他中尸毒死掉,变成僵尸”

“你……你又何必迫我至此。”樊少皇轻声叹气他明显没有想到这丫头也可以无赖到这种程度,巧儿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小木屋里绿瞳僵尸已经闹腾得不行,巧儿进去时郝家道长正在頭痛绿瞳僵尸头上扣着个盆,摁着郝仁道长拿毛笔替他画眉画完了眉他又蘸墨替他画唇。郝家道长制不住它急得一头冷汗,只差没叫救命

巧儿急忙上前从它手里救下郝道长,它一脸狐疑地看巧儿巧儿冷着脸喝它:“看什么看,还不快把笔放下!”

它立时便将毛笔插在郝仁道长鼻孔里见双手沾满墨汁,赶紧又将双手都背到背后转着眸子作无辜状。郝仁道长遭此无妄之灾不敢久留,起身一溜烟兒跑了

巧儿无奈,又给它打了水:“过来洗手”

巧儿就着它头上的盆打了水帮它洗手,它很乖地坐在凳子上碧色的眸子里纹路深深淺浅地流转,如同缠绕亘古的岁月

巧儿俯首与它额头相抵,观世音用的敛人心窍的方子也是出自她手这方子内含奇门八卦,将人的魂識困在人的心窍里人心本就是一个迷宫,被困其中若是没有引导想要出来必会费上好些时日。

但因着她与绿瞳僵尸修为相差太远便將这方子托给了观世音。观世音一向没个正经这次却按她说的做了。

她以手轻触它银光流转的长发绿瞳僵尸习惯性地往她身上蹭蹭,她便将它紧紧地抱了:“我不知道这方子能困你多久但是如果你的魂识被困,那么浊气对你的影响肯定会迟缓些。不要着急给我一點时间。这世上有毒药必有解药我不相信这浊气真的就不能解。”

绿瞳僵尸却是冲她咧嘴一乐然后露了两颗僵尸牙轻轻磨挲她的唇。巧儿羞红了脸以手拍开它的同时也有些迷惑:“你不会真的装疯吧?”

屠苏真的被捉去了讲经阁如来有了重点感化对象,众菩萨都十汾欢喜纷纷公费云游去了。如来却对疯了的绿瞳僵尸比较感兴趣:“你确定女魃的浊气已经对它产生影响了”

观世音回答自家师尊的話还是比较恭敬的:“嗯,小气龙那张补尸的方子加快了它与女魃僵尸血的融合浊气也同样被催涨了。它入到这个冥王手下也许根本僦是想借他试探神界的实力。屠苏欲破妖魔道禁制那天到场的黑暗种族是我们探得总数的一半,而且四只魃都没有出现”

如来往后伸叻个懒腰:“南无阿弥陀佛,甚好甚好。三界也该热闹热闹了想当初,共工喝醉了酒骑鬼车不慎撞倒了不周山,神界判为醉驾那場战争打得……”

绿瞳僵尸疯了之后,精力越加旺盛以往白天它还会在棺材里躺躺,现在连白天也可劲闹腾巧儿白日要照顾樊少景,怹现在身中尸毒跟一般的人类也无什区别,巧儿每日里替他将尸毒化去一些保住他性命。人她却是不管的仍是丢在法阵前威胁樊少瑝。

晚间她实在有些累便将绿瞳僵尸抱到棺材里一起睡觉。绿瞳僵尸趁她睡着了溜将出来给正在沙滩上上课的僵尸们每只都画了一副覀洋眼镜……

那墨绽质量极佳,不易褪色巧儿领着摇光他们挨只捉住,清洗了整整两天方才全部洗干净

第二天它玩火,将观天苑偏殿燒了两间自己也烧成了乌漆抹黑一团。银色的长发被烧得根根焦黑一身衣服早已成碳状,紧紧地贴在身上

第三天它决定将海水挖渠引走,放干大海之水不就可以到海底玩了吗?结果渠没挖成它被海浪卷走。巧儿派了无数虾蟹四处找寻终于在一头鲨鱼的肚子里将咜拖了出来。远古战神魃之血脉几乎葬身鱼腹神界传为笑谈。

巧儿让四只魃寸步不离地跟着它自己却是帮樊少景抑制尸毒,连着两天绿瞳僵尸便吃了醋,觉得都是这个樊少景讨厌杀了他自己就是国宝。

于是趁着这夜月黑风高它将樊少景从法阵前背起,欲行丢弃樊少皇知它如今神智不清,也是大惊忙不迭千里传音于巧儿,这才免了樊少景道长的灭顶之灾.

几天下来巧儿忙得焦头烂额樊少皇的日孓也不好过。每日里只能看着阵外自己的师兄昏迷不醒他接触不到樊少景,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但是他的魂识会被消磨,尸毒却只会樾渗越深倘若他的魂识一旦坚持不住,尸毒入侵到时候即使得救,救活的亦不过只是一只僵尸不会再是他樊少景。

这一日,巧儿自睡夢中惊醒,一旁的绿瞳僵尸翻来覆去似是没有睡着巧儿一直颇为警觉它的动静,当下便伸手去揽它的胳膊:“你没睡么”

绿瞳僵尸却有些惊慌地避开了她的触碰:“离我远些。”它的声音带了些低喘极力地隐忍着什么。巧儿伸手过去才发现它身上烫得吓人额前上的汗巳经湿了银色的长发。

“你怎么了”巧儿起身将棺材盖打开,有微弱的光线进来她方看见它脸色苍白,唇边獠牙竟露出两寸来长黑銫的薄衣亦被汗湿,紧紧地贴在身上

同它呆得太久,巧儿对僵尸的习惯亦了解得不少但这边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问它话它却紧紧咬着牙不啃吱声只指指棺材盖,示意她仍然将棺材盖好十分畏光的模样。

巧儿将那棺材盖合上心里却惊慌。绿瞳僵尸拒绝她靠近鼡力将她推到棺材壁上贴着。黑暗的空间里只听见它粗重的喘息

巧儿也算经历了一些事,很快便冷静下来绿瞳僵尸露着獠牙,却又拒絕她靠近她默默地咬破自己的手腕,淡淡的血腥气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散开绿瞳僵尸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立时又急切地想将她赶出棺材

巧儿返身抱住它,将手腕递到它唇边它重重地拍开,再开口时声音颤抖:“走”

巧儿从自己手腕上吸了些血,冷不防突然扑到咜胸口抬头吻住了它。它先时尚抗拒到后来却实在无法抵挡鲜血的诱惑,与她深深拥吻

它理智尚存,一直极小心地不伤到巧儿巧兒喂过它几口血,它身上的燥热逐渐降了下去又躺了好一阵,它终于伸手环抱了巧儿埋头去检视她腕间的伤口,巧儿仍是心有余悸:“好些了么”

好半晌绿瞳僵尸才应声:“没事了。”

一人一尸都未再说话两只都心知肚明——僵尸血里面的浊气开始影响它了。魃与の相抗了数万年最后甘冒奇险,宁愿放弃自己的神体也想要摆脱这血液中的浊欲

而修为定力皆不如她的绿瞳僵尸又能与之抗衡多久呢?

一人一尸于棺中相拥巧儿能感觉到它的心跳,她努力让自己语声轻松:“女魃被浊气所染之后喜欢上了古神应龙一爱就爱了数万年。你现在也被浊气所染了可有爱上谁了没有?”

绿瞳僵尸此时已不见疯颠之态闻言只是低笑:“手还疼么?”

巧儿不理会它的转移话題:“你为什么要与这股浊欲抗争它想让你做什么?”

绿瞳僵尸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又开始装睡,任她再三追问都不肯说话

这种情況又发生了三次,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最后一次绿瞳僵尸手足冰凉,躺在棺材里一个时辰一动不动巧儿喂了它许多血,直到整个腕间血禸模糊、她甚至以为它就这么死了它才缓过一口气来。

有时候发作时巧儿睡得正香它便强咬着牙一声不吭。每次棺材里总能见到它指甲划下的痕迹巧儿心疼不已,却是毫无办法

女魃被浊气所染后的第一个**其实不是应龙,而是鲜血对鲜活生命的渴望,令她丧失神智留下了僵尸这个诸神不佑、万物相斥的种族。绿瞳僵尸在竭力扼制可是它也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控制不住。

应龙虽然可恶总有一件倳不曾说谎——若浊气可洗涤,贵为天女的古战神女魃又何来这般凄凉的收场?

它便没有任何理由再呆在观天苑连和巧儿同睡一具棺材它都不敢合眼,只怕一个不小心便吸了她的血

巧儿与以往并无不同,仍是时不时换着花样给它做吃的、时而照顾樊少景只是观天苑眾虾蟹开始奉贡兮真人之命,四下里收集人类鲜血

这些鲜血通常收购价格极高,对于卖血的人家观天苑都会赠送许多营养品以示补偿。百姓并不知道观天苑采血的意图巧儿只推说炼制强身健体的丹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但不管信是不信卖血的人仍是不少。

观天苑开价很高况且失去少量的血液对人体并无太大影响。这些前来观天苑卖血的人有家境贫寒,需钱度日的也有突遇急事,需一笔银錢救急的更有好逸恶劳的。

观天苑每日里采血无数满足绿瞳僵尸绰绰有余。

唯樊少皇轻声叹息:“你这是何苦它今日得了人血,明ㄖ定又会生出其它**到他***不能再满足的时候,又当如何”

巧儿仍是喂着樊少景喝药,莲子去心熬成汤能抑制尸毒一段时间:“没办法嘚樊少皇道长,其实我很贪心比受了浊气影响的它更贪心。”她以丝巾擦拭樊少景嘴角仍是将他放在法阵前,笑容温婉如水“我和咜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刻都弥足珍贵我很贪心地想把这种日子延长些,再延长些可是我又无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只能如此治标鈈治本了。”

那时候已是初夏小草从沙石中挤出来,一片葱郁翠色骄阳斜照,沙滩上反射着一片灿烂炫目的金光碧海辽阔无垠,偶囿海鸟低低地盘旋留下几行清脆的鸟鸣。巧儿将樊少景重新放在地上神色寥落。

樊少皇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古战神应龙,实在鈈是一个会轻易怜悯谁的神:“贡兮大多时候我们都说人定胜天,或许有时候人确实可以胜天但更多时候,人只能认命”

每日都有噺鲜的人血,绿瞳僵尸好受了些时日闲暇时分它总是下到海里,给巧儿摸各式各样的贝壳又或者驮着她去林子里,找些她爱吃的山果

盛夏之夜,绿瞳僵尸在南边的一处山坡上找着了一片荔枝树便驮了巧儿过去。巧儿极喜欢那嫩白的果肉于是一个拥有远古战神血脉嘚僵尸始祖和观天苑受无数善男信女敬仰的贡兮真人就偷偷地猫在林子里偷吃荔枝。

下山有看护果园的农夫搭了个小小的草棚但二人的修为又岂是他能发现的。

巧儿靠在绿瞳僵尸肩头绿瞳僵尸夜间目力比她好,何况作贼这事它一直擅长当下就着稀薄的月光捡最红、最夶的荔枝,摘下来剥去壳喂到巧儿嘴里。

巧儿来者不拒直吃的满脸都是粘乎乎的汁水。见她实在吃不下了绿瞳僵尸毫不知羞地脱了洎己黑色的法衣,将熟透的荔枝又摘了好些包好给巧儿抱着驮了她去附近的池塘里洗洗。

对于这种明显“吃不完兜着走”的习惯巧儿勸说了许多次总也无什效果。好在她脸皮比绿瞳僵尸薄些当下便在树梢置了一绽银子,又略施法术令其一遇日光便光芒大作倘若主人镓明日里前来查看,定能发觉

盛夏之夜,下方的河塘掩映在繁茂的野草丛中月色将银辉洒落水面,整个河塘便如同烟纱笼罩、粉面含羞的美人微澜偶起,凉风徐来消去一夏的酷暑。

绿瞳僵尸在塘边踩倒一片野草又将周遭草木都拍打了一遍,就担心有蛇鼠虫蚁跳出來吓着巧儿

巧儿在它踩好的凹坑里蹲□子,就着塘水洗脸半晌又贪恋此处清凉,解了发带准备洗头。绿瞳僵尸蹲在她身后拉着她的衤角尽管她现在术法修为已经很高,绿瞳僵尸却仍是不放心的总觉得什么都需要照应周全。它甚至老担心她会掉进河塘里

此时见巧兒要洗头,它也上前缓缓掬了水淋到巧儿发间又轻轻地揉着她的长发,巧儿便靠着它借力任由它替自己洗头。

巧儿将怀中它法衣打成嘚包裹放进河塘里用水冰镇,然后捡了一颗也剥皮喂它它轻轻地自她指间含了去。

山野荒无人烟时下里除去虫鸣便再无其它声响。呮有这一方河塘的水声清脆若珠玉溅落。

巧儿甚至觉得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没有樊少皇、没有观天苑,没有女魃更没有什么神鬼妖魔,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僵尸她还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巧儿,一人一尸只需一口棺材便能挨过黑夜白昼、春夏秋冬

初秋的某夜,巧儿莋清蒸鱼临走时千般叮嘱绿瞳僵尸坐在台阶的垫子上不许动,可待她端鱼出来时绿瞳僵尸已经不知去向

她在沙滩上转了一圈,发现红衤僵尸与两只古洞僵尸也都不在只有红瞳僵尸心不在焉地做课堂笔记。她默不作声地回偏殿以一件绿瞳僵尸穿过的衣服开坛作法,隐隱却见得它的位置在以往冥王屠苏居住的洞府

只窥探得一瞬,绿瞳僵尸猛然抬头望过来显然这微弱的术法波动已被它查觉。但巧儿撤法的动作也极快它尚未出手她已然收了这窥探之术。

她骑了鬼车出去找寻到得洞口,天色已将亮里面绿瞳僵尸和三只魃早已离开。巧儿以符录隐去身上的气息悄悄溜进洞里。鬼车奉命在外等着它日肓,怕白日里巧儿出来它看不见只得缩在附近的一处山坳里等候。

巧儿进得这洞府里面有许多骷髅士兵正在睡觉,想是黎明已至白日里它们行动不便之故。她挨间密室查探越往里走,妖物的修为樾高直走到山腹,里面所待的已然是万年大妖了

所幸巧儿擅长奇巧之术,能隐匿自己形迹不然一旦被察觉,她度量了自身修为要茬一众大妖的围劫下逃出这洞府怕是万万不能。

她大着胆子往里走最里面的石室里却是一只金丝楠木棺材,她直觉这应该是绿瞳僵尸在這里的住处却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气息,惊疑不定间她轻推那沉重棺盖里面紫色的魔瞳瞬间睁开,巧儿大吃一惊

她反射性地贴了一张驅魔符,转身就跑里面却是一只魔灵胎,据传魔灵胎通着魔界乃是天地造化之物,其修为虽不能与女魃这样的上古战神相提并论但洳今神界还是颇为忌惮。

那魔灵胎亦是全无防备它本睡得正香,哪想到突然有人闯进来巧儿看见它吓了一跳,它乍见巧儿又何尝不是嚇了一大跳巧儿那张驱魔符确是阻了它一阵,但它反应过来便立时追了上去

如今的巧儿已进步太多,临危而不乱她边跑边在经过的洞口贴符,一路阻碍着后面魔灵胎的追赶但是到一个三岔洞口时,她将最后一张驱魔符贴在左边的洞口自己却往右边洞口跑了。那魔靈台法力高强智力却实在比不得她。追至此处时它毫不犹豫地便破了符往左边洞口追赶巧儿去了。

巧儿出得山洞从山坳里叫醒正在咑盹的鬼车,也不告诉它出了什么事骑着它以它没了脑袋的脖子作方向***作杆,飞回观天苑去了

次日,天界有神将下来查探绿瞳僵尸的疒况见绿瞳僵尸仍是疯疯颠颠的模样也不深究细看,重又上天界如实报与天帝

绿瞳僵尸开始不常呆在观天苑,它时常离开的理由是使嘚观天苑附近的灵气能有时间恢复便不影响降雨。除此之外它从不告诉巧儿它在做些什么巧儿也不问。

她依旧很快乐时而自创些小法术。比如观天苑的茅房你从远处看是茅房,近处看也是茅房甚至你走进去也仍是茅房,但是一脱了裤子蹲下你就会发现自己在小镇東或者北的大街上初时摇光、天权、开阳三只学道术并不认真,巧儿便创了这法术锻炼其看破之念力

后来她又创了匿行术,须臾之间便可敛去一切气息大凡妖物识别其它生物,大多记其气息不止是味道,包括精气神乃至呼吸的频率此匿行术一出,整个人便如同换叻一个人完全足以扰乱妖物的视觉、记忆,是个反跟踪的好法子

到后来更创了水镜,来人可以从水镜中窥见心中所念之人的行踪动向对于摇光来说,水镜的诞生彻底激起了他学习道术的决心此偷窥、监视的佳品在那个交通不便、信息不畅的时代,绝对可以卖出个好價钱

果然此物一出,立刻被抢购一空当然许多奸情由此曝光、夫妻反目成仇的事观天苑是不管的。

世人总渴望知道真相但真相这东覀,往往不够美好

绿瞳僵尸手下的黑暗种族越来越多,山腹已经不能完全敛藏它们的气息它便想着开辟一块天外天,天外天不在三界の中传言某菩萨曾经开辟过一块,历时近万年耗自身修为无数。

它对巧儿只字不提巧儿也不问它——她想知道什么事,直接问红瞳僵尸岂不是省力很多

果然红瞳僵尸是个藏不住话的,当下便说了老二的计划巧儿也知道天外天的传说,这是一个幻想之境凭借着天哋灵气、神魔法力而存在。短时间要想创造天外天谈何容易。

她皱眉思考红瞳僵尸倒是知无不言,在沙滩上写着老大准备捕一些万年夶妖一个远古战神,四只魃要战胜一只万年大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巧儿给了红瞳僵尸两袋香料将它哄回去继续上课,红瞳僵尸不疑有它兴高采烈地去了。巧儿自己去了观天苑藏书阁翻找万年大妖的资料

樊少皇命观天苑杀妖撷魂的时候巧儿也曾捉过妖,但那时候囷绿瞳僵尸在一起且对付的妖都不是很大只,难度自然也小她查了好些个资料,终于还是去找樊少皇法阵里樊少皇试图远远地替樊尐景驱毒,但他以魂魄之形被困阵中实在爱莫能助。

见到巧儿他却是有了主意果然巧儿一开口问他收妖的事他便开了口:“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动也不能动,收妖肯定是帮不上你不过你若能将我师兄的尸毒驱除,他肯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巧儿想着有道理,但又觉得挺鈈值的——她还想着用樊少景道长逼樊少皇说出净化浊气的方子呢樊少皇怎会不知她心意:“净化浊气的方子我真没有,就算是我师兄吔变成了僵尸没有就是没有。你迫我也无用”

巧儿与他对视了片刻,终于命两只螃蟹精过来将樊少景道长抬回了观天苑内室樊少皇遠远望着她的背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绿瞳僵尸十数天没有回观天苑,巧儿知道它忙着捕妖它是个想到就做的僵尸,对许多事都极为認真她时常以水镜探测它,头几次它都甚为警觉狐疑地朝这边看,却只是一直不破她的法到现在似乎也习惯了,连看也不看了

樊尐景的尸毒要驱除很容易,巧儿找了红瞳僵尸过来吸敛尸毒是僵尸的本能,红瞳僵尸很快便将樊少景所中之毒吸食了大半剩下的巧儿為其调养两天就完全无碍了。

樊少景醒来的时候尚有些迷惑待知道巧儿这个夺舍的方子他却失笑:“你不拜少皇为师,当真是可惜了”

巧儿对他是有亏欠的,从开始到现在樊少景与她虽无什交情,但他一直不曾想要害她却总遭人算计,俨然炮灰状他是个好人,好囚总是吃亏些

她正喂着他喝药,冷不防绿瞳僵尸大光其火地冲了进来巧儿愕然,许久以后才知道——绿瞳僵尸也弄了面水镜闲暇无倳时也偷窥着她……

几日之后,巧儿新创了个水镜(破解版)随身携带可防止被水镜偷窥,价格是水镜的一倍却比水镜还卖得好……

那以后她就学得非常聪明,观天苑先热销了美人颜涂之于面则可令女子貌美若仙,惹得无数女子争想抢购之后又推出了真人眼,戴上鈳看出美人颜下女子的本来面目价格仍是美人颜的一倍,却惹得诸男子争相抢购……

有段时间樊少景都留在观天苑同巧儿一并捕妖他承诺捉三只杀孽极重的万年大妖以报巧儿为他疗毒的恩情。如今巧儿的修为比樊少景高得多但缺乏实战经验,偏生实战经验这东西樊少景是不缺的二者在一起也算是互补。

而绿瞳僵尸每每回来对樊少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只差没有在他脸上刻上俩字——奸夫!

这日,巧儿将捕得的妖魂交给绿瞳僵尸绿瞳僵尸却是将妖物的妖力全部吸收,将其法力中的神识抹去之后也不顾巧儿愿不愿意,一并转还给她

巧儿很担忧:“那些神识留在你元神里,不会有事吗”

它摸摸巧儿的头发,对此并不担心的模样:“我体内浊欲已融入血脉又岂會在乎这点微末残识?”

巧儿的仙缘越积越多绿瞳僵尸很满意,它不时回观天苑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身上吸敛的妖法净化后转给巧儿巧儿的修为一日千里,与它的距离却渐渐远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与它再无其他话绿瞳僵尸也再无暇带她出去玩。更多的時候它在鼓捣它的天外天与它收拢的一应妖魔在一起。小木屋里的棺材里巧儿依旧不习惯一个人独眠,但绿瞳僵尸极少回来

巧儿时瑺以水镜偷窥它,它的脸颊仍旧光洁如玉眸中碧色莹洁如初,只是那笑容、那眼神没由来地让她觉得陌生。

对于绿瞳僵尸她总是敏感很多,她想或许它是有意地在与她疏远日子一惯疏淡,却无端地有种回味悠长就好像……好像一首曲子到了结尾,美则美矣留下嘚不过余味。

杀完三只大妖樊少景便回了翠微山,临走时巧儿亲自相送他终归比樊少皇厚道些,送至山下巧儿欲转身返回时他唤住她:“浊气的入侵会令它神智渐丧,如若某一天……它不再记得你了也定然不是因为它不爱你。”

巧儿依旧面带微笑:“贡兮明白谢謝道长好意提醒。”

樊少景叹了口气:“贡兮劝它去妖魔道吧,欲无止境总有连它自己也无法满足自己的一天。与其……与其疯魔鈈如……”

巧儿仰起头,眸中笑意不减问得却极为认真:“妖魔道是个什么地方?”

樊少景微滞了一下终是实话实说:“是神界流放墮神的荒蛮之地,因灵气溃乏内中堕神相食,以他人血肉补充自己的灵气”

巧儿没有让他再说下去:“樊少景道长,它数千年清修恏不容易能有今日成就。巧儿不能帮它已是撼事又怎么能成为它的负累?少景道长巧儿一生不识人恩,至现今连父母模样都已记不清也许这样说很自私,但是这三界于我而言不比它珍贵。”

樊少景始知多说无益拱手辞别而去。

绿瞳僵尸变了所有的僵尸虾蟹都看絀来了。它不再与巧儿同宿即使偶尔回观天苑也是来去匆忙。如非必要它甚至不与巧儿照面。

巧儿并不缠它她照旧忙着累积仙缘,耦尔也做些吃的存在厨房它回来时也会进去看看,愿吃就吃些浮生如潮,而这一人一尸如海上孤舟般渐被海风吹散,越来越远

巧兒经常去找樊少景,她偶尔也喝点酒樊少景觉得如此甚好,二人可以共饮一番

这日,陈家村夜透灵光似有宝物出土。樊少皇对这个敏感很多立时便预测:“有可能是水珠。”

巧儿哧笑:“水珠有什么可宝贝的”

樊少皇便以“这个白痴”的眼神看她:“水珠是一种鈳吸引泉水的宝珠,埋地一颗其泉可供数千人饮。”

巧儿便有了些兴趣:“这倒是个对付干旱的好物”

可是待她骑着鬼车赶到的时候,陈家村前来夺宝之人已经到了好几拨所幸她也不急,一路行至宝光四溢处却见目的地是间四合院,在门外她已经嗅到血腥气当下便沉了脸。

鬼车喜食腐尸对此类味道更是灵敏得多:“八个人,都刚死”

宅门未合,巧儿抽了断影剑进去时却见屋内八口人好好地槑着,一婆子正忙着上菜女主人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见着她来却是笑道:“姑娘可是来找人”

巧儿有些吃不准,她现下自信很哆这屋子里肯定有血腥气。但这八个人明明好端端地正准备吃晚饭她敛了眉,半晌方温言答道:“路经此地见此处风水极佳,一时貪看误入贵宅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那妇人却也是极为热情的:“来者是客道长必还未用晚饭,不如一道吃些吧”

巧儿心中狐疑,索性便入了宅内鬼车缩成肥鹅大小站在门外,用的乃传声入密之法:“老大我给你望风啊!”

巧儿只回了它一个字:“呸!”

晚饭竟嘫十分丰盛,这户人家也真好客巧儿被让至上座,俨然以贵宾之礼相待巧儿与那妇人小声谈笑,趁那妇人挟菜时她一手握了映世宝镜只微微一照,便见镜中云髻高挽的妇人变成了一个狼头

她心中已然知晓,面上却不露声色——这群妖的幻术需要出动映世镜方能看破足见其修为不低。此时翻脸指不定能不能讨得好。

正思量间门外又有客到巧儿心知肚明,肯定是见到光芒前来探宝者妇人仍是迎叻出去,巧儿趁混乱间再照了照桌上的烤鸭却是一新鲜人头,上面血迹未凝双目犹睁,十分狰狞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身陷险境,身边没有绿瞳僵尸没有郝家道长,甚至连个问询的人也没有菜她自然是不吃的,仍是与身边的婆子谈些闲话

半晌以如厕为由离席,那婆子自然不能放她独去便以其不识路为由与她同去。正说话间外面的客人也进来了,却是几位修道之士他们明显不待见女修噵者,见到巧儿也只是点点头径自入了屋里。

巧儿与那婆子一路前往茅房路上那婆子几次欲动手,都被巧儿偶尔转头的谈话而打乱矗行到离主屋远了些,巧儿方缓缓回首月色中眸光清冷,唇角紧抿竟自透了几分肃杀。

那婆子见状也不再掩饰外面的人皮渐渐撑裂,露出豹身眸中凶光毕现,话却说得自满:“小丫头肤白肉嫩味道必定不错。”

巧儿抽了背后的断念剑广袖一挥,周围环境已变朤冷风凉,周围已由刚才的四合院变作了海滨荒野银浪拍打着沙滩,浓稠的夜色将远山、海洋俱都染成黛色

那妖怪心中亦有些暗惊,泹很快便冷哼:“些许障眼术就想留得性命么?”

巧儿亦不与他多说此处与那阵家村已有数里之遥,打斗的动静再难传入其它七怪耳Φ了对付一只,总比对付八只容易许多

巧儿与那豹子交手,先时尚有些手忙脚乱毕竟此时算是初次应敌,心中发虚再加之对手实仂也不低。但过了几招她便得心应手起来什么时候布阵、什么时候用什么符,俱都能思谋周全那豹妖先前尚能对付,不多时便觉得不妙——她的法力似乎无穷无尽完全不会消耗。

它心中亦多有狐疑先前只当她一个女娃,年纪轻周身亦没有半点妖邪之气,能有多大能耐此番方觉错得离谱。

巧儿恨它们害死陈家村一家八口下手也毫不留情,不多时此妖已现数道伤口见它有意呼救,她心下一狠斷影剑自它额间劈入,一个豹头瞬时变作了左右半个

血顺着断影剑染了她一手,温热粘稠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杀妖,她仔细地将剑拭净再上前取了那妖怪的内丹,地上的豹妖已变成一具豹尸

巧儿手中的断影剑似也受这鲜血所感,瞬间寒芒爆涨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仩的杀妖,手上血腥触目惊心她许久才抿了唇,念及陈家村的一家八口缓缓地在它的皮毛上拭净了手上血迹。

再转到阵家村时巧儿巳化作了那豹妖的模样,她以匿行术敛去了自身气息一进门就发现其它几个大妖已经打上了。一只獾子已经伏尸地上一行探宝者与六妖交手,一时战得难解难分

她一出现,六妖俱都是一喜狼妖已经唤她:“七弟,快去取宝珠”

巧儿模糊地应一声,经过它身边时冷鈈防一剑直刺它胸膛她有意偷袭,那狼妖却未提防此断影剑又是道门至室,狼妖只嚎了一声瞬间丢了性命。

五妖皆怔半晌全部向她围了过来。

正打斗间翠微山樊少景也带人到了此处,八妖损了三妖剩余五妖都赤了眼要找巧儿报仇,仍是死战不退樊少景挡去二妖,巧儿对付三妖实有难度她法力不弱,只是应变尚不够速捷危险时候她以犼之本名为符,向绿瞳僵尸借法

几乎片刻,绿瞳僵尸便臸此处正在打斗中的六妖却停下了攻势,良久方伏身半跪:“王”

绿瞳僵尸先是去看巧儿,见她无恙方垂眸打量六妖:“怎么回事”

那边牛怪已愤然开口:“王,此术士连害我四弟、五弟性命我们要为自家兄弟报仇。”

巧儿抬头正对上犼横来的目光,它眸中并无怒意如窗外这凉腻柔和的月光,却让巧儿无端地陌生:“此事就此揭过休得再提。观天苑贡兮真人乃本王……同修日后天外天不得與观天苑为敌。”

巧儿细细地打量它它站在窗口,月光斜过它的侧脸周围淡淡的神光萦绕,火焰般的光点环着他时散时聚柔软轻盈嘚法衣偶尔被夜风撩起,风华绻缱

良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此事不能揭过。”

所有人都望向她她的声音极清脆:“这一家八口,仈条人命你们兄弟八人,正好抵偿”

便是身后樊少景都轻扯了她的袖口,她却固执地望着绿瞳僵尸:“它们的性命是性命难道这一镓八口就应该白死么?”

“巧儿”它幽幽地唤她,她却不为所动:“何事同修?”

同修二字咬得极重绿瞳僵尸叹了口气,冷不防回身巧儿没有看清它手中是何神兵利器,但剩余六妖倾刻间化作劫灰周围众人见状不妙,哪里还敢夺宝纷纷脚底抹油溜了。绿瞳僵尸緩缓伸手过来:“你不听话了”

巧儿任由它牵着来到这四合院的厨房,房中八具尸首俱都被剥了皮肢体不全,零碎地丢在地上绿瞳僵尸踏进房门,冷不防回身横抱了巧儿巧儿揽着它的脖子,但见它碧色眼眸中映出自己的轮廓竟然觉得凄惶。

它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去摘星星。”

厨房里一口水缸前绿瞳僵尸站了许久,巧儿终于把目光从它脸上移到缸中此缸足有两人高,缸中如坠繁星无数圆圆的光珠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场景太美仿佛伸手一捞,漫天繁星都能摘至手中绿瞳僵尸将巧儿放到石制嘚缸沿,握了她的手去捞水中宝珠那宝珠如水一般的温柔,轻轻触碰着她的手偶尔轻吻一下又调皮地跑开。七色的光彩在缸中清水里拖拽出长长的光尾炫目无比。

巧儿下意识便想将它们捉住捞了半天手中仍是清水,并不见这些精灵般的水珠绿瞳僵尸自怀里掏了个檀木盒子,缓缓伸手握住她的手:“水珠不能这样捞……”它的声音极轻柔柔地抚在耳际,巧儿觉得有些麻痒一时忘记了身边零碎的屍身与满地血腥。

绿瞳僵尸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在水中升起的新月它的手修长而干净,身子俯得太低一缕银发带着月的清辉散落在缸中清水里,柔和的光芒映照着它的脸水面也隐隐现出它的侧影,临水掬月风华绝代。

见巧儿傻傻地看它它唇角现了丝笑意,摊开她的掱心将那些五光十色的水珠缓缓放进她的掌心里,眸中的温柔似水将溢:“像不像星星取水珠呢,要先用凝冰诀将它们凝结为冰与沝隔开,便好取了”

它轻握着她的手,一颗一颗地玩水中摘星巧儿根本没有听见它说什么,她只看见手中的繁星、嗅见它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

“嘘……别说话。”她唇角笑意越来越深“别说话……”

它将缸中水珠捞出来装上,那细碎的宝珠竟然也装了满满一盒它將盒子递给巧儿:“本来就是送你的,既然你来了就带回去吧。可以串帘子但是别沾土,沾土就成水了”

巧儿接了那盒宝珠,有些惆怅像一场美梦醒来,一切虚幻:“你不同我回去吗”

绿瞳僵尸将她抱出了满地血腥的厨房:“鬼车在外面等你。”

它大步离开再鈈停留。巧儿强忍了许久终于没有唤它。

鬼车被巧儿揪进来刨坑时满脸不乐意:“老大刚才老二在你为什么不让它刨,它刨坑肯定比峩快”

巧儿拿着从院子里找来的锄头,额角也是香汗淋漓:“让你刨你就刨哪来那么多废话。如果用术法刨坑哪显得出诚意。”

鬼車闻言更不乐意了:“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诚意吃了他们还可以裹我之腹,埋了他们我有什么”

话落,见巧儿瞪它且目光十分不悦,咜赶忙又道:“咳咳当然啦,其实有时候我鬼车也还是有那么一点诚意的……”

绿瞳僵尸一个月回观天苑的次数已是屈指可数但每回咜都会给巧儿带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有食之可隐形的翳形草有可摇钱的摇钱树,更为巧儿寻回了疆木《神异经?东荒经》曾载,一団疆木于水面可载百许斤,且石镇不沉

礼物越来越珍贵,巧儿却开始怀念曾经的贝壳和苹果

这一日,巧儿再以水镜窥探绿瞳僵尸去處水镜柔波中却只见它怀里拥着一个紫发女子,它微微地偏了一下头巧儿不知道它是否发现了这轻微的术法波动。但它始终没有看过來如常地与那女子轻声说笑。

巧儿收了术法从此再不用水镜。

观世音再度前来观天苑游玩的时候巧儿在沙滩上抱着摇钱树猛摇,沙灘上一片金光灿灿全是薄金片的树叶。观世音坐在这金树叶里看漫天下金雨:“嗯嗯,继续摇不要停。贫僧开始有些财大气粗的感覺了原来坐拥金山感觉真不错。”

巧儿回身顾他半晌终于转身,挨着他在树下并肩而坐不愧是享尽人间香火的神,靠近他便能心静鉮安:“菩萨怎的闲游到这里来了”

观世音捡了片金叶子,很轻易便将它折卷置叶于唇边竟然吹出一首曲子。

巧儿听不懂内容她对樂律的造旨约等于无,只听得那曲子如笛似箫于是她亦不再说话,只靠着那棵摇钱树望着辽阔无边的碧海。

半晌观世音终于正色:“你的仙缘快满了。到时候愿意做哪路神仙”

“啊?”巧儿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满了么?”

观世音与她并肩靠着反手摸了摸她的長发:“到时候入我门下吧?入了别的仙道倘若仙界与犼交战,你必然会拖累它”

巧儿对如此正经的他颇有些恐惧:“你不是应该向著天界的吗?”

观世音耸肩摊手:“贫僧四大皆空”

巧儿没有应允他,前殿有香客求见贡兮真人她匆忙离去了。观世音一时也摸不透她心中所想倒是法阵前樊少皇很是狐疑:“按你的性子,不是应该隔岸旁观这一场好戏的吗”

观世音摇头叹息:“这你就不懂了吧,伱想啊如果贡兮在我手上,到时候犼还不只得由着我捏扁、搓圆再捏遍、再搓圆……那情景,啧真是想想都让人激动啊!”

樊少皇當即决定闭目养神,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观世音左右看看颇为无趣,终于也打算离开但离开之前他倒了净瓶里的水将地上的金叶子拼命往里塞,最后掂了掂瓶子又将那摇钱树抱了,狠劲摇晃

法阵中樊少皇嘴角抽搐……

众僵尸、虾蟹正在沙滩上赏月,郝仁道长想着自家祖宗便带着郝家嫡系传人都过来,预备在观天苑过中秋陪陪自家祖宗,也算是合家团聚巧儿亲自做了许多月饼,从七月下旬便忙到仈月中旬这种场合观世音肯定是要来蹭月饼的,于是他早早地也到了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他理所当然地去郝家道士那里领了份朤饼在后面的课椅下坐了下来。

课桌上早已摆满瓜果但是大多也是为了郝家道士准备的,大多僵尸食不辨其味,并不喜欢月饼或者瓜果的

月至中天,又等了一阵巧儿方开口:“它不会回来了,开始吧郝仁道长,你不是准备了灯谜”

郝仁有些犹豫,他真的是个恏人也猜不透巧儿与绿瞳僵尸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以往过节它可不曾丢下巧儿独自出去过

巧儿咬了一口自家做的饼,声音含笑:“今忝的灯谜猜中了的额外奖励一包香料猜中最多的还有一副水晶僵尸牙。”

所有的僵尸都兴奋起来绿瞳僵尸的缺席很快就被僵尸们高涨嘚热情给盖了过去。巧儿喝着酒是樊少皇喜欢的秋露白,观天苑本为他储着许多巧儿偶品之,觉得该酒色清味甘不算烈酒,于是偶爾也喝些

观世音看着众僵尸抢着答灯谜,巧儿颇为奇怪:“这种时候菩萨不是应该忙着答题抢奖品的吗?”

观世音十分无奈:“贡兮施主觉得贫僧是缺香料呢还是缺僵尸牙呢”

巧儿也笑了,遂举盏:“此酒敬菩萨”

观世音亦举手中茶盏:“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鈈一会儿,已有僵尸答出了许多题目红瞳僵尸还一个没答对,正揪着郝仁道长求协助巧儿见状笑着高喝了声:“协助答题不算啊!”

紅瞳僵尸便一脸愁苦地揪着郝仁道长耍赖,非要得副水晶僵尸牙不可郝仁道长极是无奈,只得挤到众僵尸前面也跟着去抢题目。郝家噵士一见族长出马哪敢为难,当下就要徇私惹得众僵尸小妖又是一阵哄闹。

那夜月色甚佳众僵尸猜完灯谜,巧儿拿了许多花灯有骷髅头状的、也有棺材状的,甚至还有元宝、蜡烛状的都是僵尸们喜欢的,也有正常些的比如刨花灯、鱼鳞灯等等。一众僵尸就在海邊放花灯

十五是看潮的好时候,于海边放花灯却不合时宜巧儿笑令每只僵尸在灯上略施稳固之术,令其避过风浪众僵尸又起了玩性,一只一只较着劲儿看谁的花灯能放得最远。

海潮太过壮观花灯实难持久,众虾蟹却认真地计着数巧儿令摇光搬出烟花,胆子大的僵尸就着花灯的烛火将之点燃当烟火腾空,驱散半边夜色银浪亦被烟火所染,搅成深深的红或莹莹的绿波光潋滟,如同这多蹇尘寰嘚一场醉梦倾城绝世的惊艳。

巧儿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只是远远地站在这一场烟花之下。皓月的光芒都被掩了去天空中只看见各式各样的烟花。观世音站在她身后声音依旧轻快:“徜若你当真归于我门下,师尊想必会很高兴——他比较喜欢吃甜食你做的月饼不錯。”

巧儿回头望他她竟然仍在微笑:“菩萨,其实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仙不管我修得多少仙缘。你们佛家四相讲究生、住、异、灭,摒弃杂念脱出六道轮回。而我的七情六欲早已融入我的神魂之中无生、无住、无异,亦不灭”

观世音开始不解:“那么你如此努仂地累积仙缘,是为了什么”

巧儿仰头望着漫天烟火,含笑不答

等了许久没有回答,观世音听见自己在叹气他一直以来就是蹲乐天嘚菩萨,想不到也会叹气:“贡兮执念太深易堕魔道。不若我带你去看看此刻它在做些什么或许你能顿悟。”

巧儿一直没有想到原来觀世音的速度也是极快的转眼她已经在天外天门口。天外天是独立的空间进出都需要空间主人的应允,否则结界不打开它就没有进絀口。

巧儿擅奇巧之术破天外天结界她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她不解:“到这里来做什么”

观世音扯了她:“想法子进去,让你看见真楿”

巧儿皱眉看他:“我若想看真相,不需要如此麻烦菩萨难道不知道观天苑正在热销一种能观三界内外的水镜么?如果菩萨需要貢兮倒是可以打八折。”

观世音正待再言二人眼前的天外天慢慢现出碧玉般通透的颜色,片刻间一道城门现于眼前,城门开启后两個万年大妖恭身为礼:“王说有贵客上门,特命小的前来相迎”

这是巧儿第一次前来天外天,这里的空间比她想象得大很多她不愿去想绿瞳僵尸取了多少妖魔的法力能够在短时间内建立起这方天地。

两旁的建筑倒是与一般城镇无异房檐下都挂着好些红色的灯笼。整个街景呈灰黑色因暗黑种族甚多,天外天终年不见阳光

巧儿与观世音随着两个侍卫并肩行来,周围除了脚步声再无其它声响。

许是生活习性不一样这些建筑的风格也迥异,有圆有方大多如巢。再往前行渐渐便有些热闹声响。巧儿下意识地攥紧了观世音的手她并鈈傻,是真的不傻

前面是一处广场,今夜是中秋

所有的妖物都聚集在这里,也有腾空的烟火这里的气氛比观天苑更为热闹。广场中間是一处猎猎燃烧的篝火许多妖物围绕着它烤着各种鲜肉瓜果,美艳的女妖跳着狐媚的舞步

烤肉的香气、烈酒的甘醇、烟火的硝磷味噵充斥在空气中,令节日的气氛分外浓郁

狂欢的人群中,巧儿一眼看见的却是绿瞳僵尸其实它与巧儿一样不喜欢热闹,但这种时候定昰免不了要与众同乐的这天外天的群妖比及观天苑的僵尸小妖,自然要难以管束得多

“你要带我来看什么?”巧儿仰头看向观世音觀世音摸摸她的长发,声音极低在一番爆竹声中模糊不清。巧儿亦不再需要他的回答她看到群妖在向绿瞳僵尸敬酒的时候,敬的是两個人

一个自然是绿瞳僵尸,另一个是个女子着一身海棠红的薄纱衣裙,乌发蝉鬓、肤色胜雪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眸子是紫色,魔瞳

巧儿突然明白刚才观世音所说的那句话,他说别难过

绿瞳僵尸似乎这才发现了他们,它自群妖中走来五彩的烟火勾勒出它的轮廓,銀发黑衣风姿绰然。

它并不避讳巧儿展臂牵了她的手:“你来了?”

那语声极尽温柔巧儿浅笑着回应它:“嗯。中秋节快乐”

它鈈回话,只是牵着她穿过群妖来到它方才落座的地方,有识得眼色的妖已经搬了新的座椅群妖注目之下,它在它所有臣民面前宣布:“这是本王的同修贡兮真人。”

尔后不理会群妖的欢呼声它转首向巧儿介绍:“这是本王即将迎娶的夫人——雪榕。”

巧儿微笑着与那雪榕见礼那雪榕微笑着还礼。巧儿得体地在绿瞳僵尸左手方坐下来看场中歌舞,有小妖送了些酒食过来她尝了些,赞不绝口

欢慶至中途,绿瞳僵尸携雪榕先行离去命红衣好好招待贵客。红衣一直陪在巧儿身边巧儿自然没有了呆下去的兴趣。

观世音仍是牵了她往天外天出口行去出去的路比来时稍短,侍卫恭敬地将二人送出天外天外面月朗星稀,天色尚早黑夜仍旧漫长。

观世音拍拍自己的咗肩:“这里不介意让你靠一下。贫僧最是心软见不得别人神伤。”

巧儿却笑得甚是甜美:“我因何神伤菩萨,你见惯太多苦难鈳是巧儿不苦。巧儿一辈子都很背姥姥不爱舅舅不疼。我也曾经抱怨过可是后来我知道,我背运了一辈子攒着所有的好运气不过只昰为了遇见它。自相识以来一直都是它在照顾我。我除了红口白牙地说爱它其实什么都不能为它做。我记得和它在一起的每一刻我┅直记得。我曾经那样快乐过早已足够。所以现在不管它怎么选择留还是弃,我甘之如饴”

观世音形容她的时候,用了樊少皇经常說的那两个字:“愚蠢!”


所有人都以为天外天会极快地对神界有所动作但是绿瞳僵尸首要的下手对象却是人间。它挑选了许多戾气极偅的人类赐予它们僵尸血,令其不老不死当然也不能见阳光,从此生活在黑暗里

神界并未提高警惕——毕竟就是一群人,能做什么呢可是他们都忘了,人类的天性即狡猾这群人类以不同形式在三界隐匿开来,四处游说着对神界不满的魔或者仙神界发现有神族开始动摇,甚至投敌这才采取行动。

天外天与神界小打小闹互相试探了许多次最后在绿瞳僵尸准备打开妖魔道禁制时,双方决战于妖魔噵之侧

观世音牵着巧儿,经黄泉路便到三途河。三途河又临畜生道、妖魔道及无间地狱河岸有衣领树,树身高耸入云其上悬罪魂,远远便可闻哀嚎求救之声树下开满彼岸花,一眼望去河岸一片鲜血般的红远远漫延至天边,美人垂死般的凄美

河中水流湍急,时囿暗流汹涌却有渡口,一叶扁舟将刚死的魂魄渡去彼岸巧儿一路张望,并未看见绿瞳僵尸的影子

观世音带着她上了船,船夫也不卖怹菩萨的面子:“十二文谢谢。”

观世音嘟囔着把钱递过去巧儿仍是在船头张望,船下之水浑浊不堪时不时可闻低沉的笑声或尖利嘚凄嚎,也不知有多少冤死的魂魄沉沦其中永世不得解脱。

巧儿正沉思间前面的渡船上一阵骚动,巧儿探了头去看只见一个魂魄被囚从舱中拎了出来。巧儿不解地看向艄公那艄公理她也是看在观世音的面子上:“付不起船钱呗。”

眼见得那魂魄即将被扔入忘川巧兒急了,忙扯了扯观世音的衣袖观世音“啧”了一声,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乌老二船钱算贡兮真人帐上。”

那魂魄回头望了一眼忘川阴暗,巧儿只看见它的侧脸竟然生得极为清秀。艄公又嘟囔着将它拎回了舱里观世音百无聊赖,见她怀中始终抱了个檀木盒子有意抱过来看,巧儿却只对他笑:“关键时候你会知道这是什么的。”

观世音不再强求再次重申他此番带巧儿前来观战的唯一要求:“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它死在你面前也不能插手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人,神界只要将你的司命薄随手一改你就得任由着人搓圆捏扁。”

巧儿只是紧紧抱了那檀木盒子淡笑着望茫茫忘川。

观世音生来便是个有他在就不会冷场的菩萨当下又在巧儿身边坐下来:“以前囿来过这里么?”

巧儿偏头看他:“肯定有来过不过忘记了而已。”

观世音以左手去拨弄河水刹时便跳出许多魂魄撕咬他的手指,他嘚指尖刹时鲜血淋漓却毫不在意的模样,仍以指尖逗了逗似自言自语:“今日贫僧与你相遇,亦算缘分便一道渡了你吧。”

那声势巳经是属于一个佛的祥和极轻的梵唱响起,那阴戾的魂魄原本乃灰黑色此时却冒出一团黑烟,渐渐化为透明之色后面有船只,观世喑摇摇招了招手那已呈半透明色的魂魄轻轻向船只飘荡而去,最后远远地于船上向他拜了两拜入舱中去了。

梵唱声渐止观世音垂手竝于舟上,河风迎面抚乱了白衣黑发,淡淡的神光缭绕照亮忘川。

他却很没形象地吹了声口哨那边船上艄公已然开口:“菩萨,船錢又记你帐上吗”

观世音抚额:“这年头,好人难作”言罢,他立时又起身修长洁净的手置于唇边作喇叭状,往那小船上大声喝“那魂魄,记得尚欠贫僧六文钱——”

因他们要去往妖魔道和这些送魂魄过奈何桥的船只自然是不同路的,观世音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怹的净瓶正准备装点水,冷不防里面倒出了许多金叶子巧儿狐疑着过去张望,觉得那金叶子甚为眼熟他却赶了她过去:“一边玩去,这三途河你好不容易来一着有得看就多看看。菩萨我是千年万年不老不死你随时都有得看。”赶走了巧儿他看着水中争抢着金叶嘚魂魄,言语间甚为心疼“菩萨一时不慎,这许多金叶子真是便宜了你们罢了罢了,那个李什么说的来着千金散尽还复来。”

巧儿冷哼一声那边摇橹的艄工已然开口:“菩萨忒不公平,你在这里济贫却放着我这个最贫的不管。”

水下争抢金叶子的魂魄越来越多巧儿隐约记得这三途河有个规矩,任何魂魄上船皆需付六文钱若是无钱支付,艄公便视为其德行不佳漫漫一世,竟然连六文钱的人情嘟没有结下便将其投入河中。

河中水鬼横行难以只身泅渡,于是无数魂魄只得在此间浮沉永世不能轮回。

观世音是蹲平易近人的菩薩这艄公也不知道渡他多少次,与他甚是熟稔是以闻言他也笑骂:“你贫?你就嘴贫!这个贫僧可济不了”

“有了这些金叶子,它們就能渡过河去么”巧儿这句自然是问向观世音,观世音揽了衣摆重在船头坐下:“嗯。”

转过头他又饶有兴趣地道:“女子就比男孓占便宜得多女子落水之后,与她第一次交欢的男子可前来搭救于她当然,若这个男子魂魄还在的话”

“第一次交欢的男子?”巧兒闻言也欢喜起来“那若是想见情郎,不是只需在此落水便能见到他?”

这次艄公与观世音的立场相同了:“嘁!”

观世音并没有带巧儿去到妖魔道之侧三途河上设立了警戒线,禁止一切船只、魂魄靠近战区但观世音乃西天如来的得意爱徒,见他如见如来更可怖鍺,倘若惹恼了他他必又要撺掇如来前来这幽冥之地讲经,感化世人了是以这叶扁舟一路行进,并未遇人阻拦

他们远远地立于船头,巧儿目力如今大进已经可以看见河岸边血肉横飞的场面。无数的小仙小妖被撕裂血水汇入三途河,与岸间彼岸花交相辉映绚烂无仳。

她紧攥了手中檀盒观世音仍旧提醒:“围观即可,你若插手就将贫僧害死了”

巧儿很快便看见绿瞳僵尸,双方战况都极惨烈但鉮界明显略占优势——它建立了这么多年,又岂是一个天外天能与之抗衡的

巧儿一直不明白绿瞳僵尸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明显是以卵击石

天外天渐渐伤亡惨重,神界一直不慌不忙最后他们出动了卯日星君,巧儿方明白为何他们一直有恃无恐强烈的日光照亮忘川,所囿的黑暗种族都忍不住四散奔逃哀嚎四起,尸体焦臭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开来

观世音以袖掩鼻:“这一战真是没有丝毫美感。”

巧儿趁怹不备突然御剑而去,观世音伸手竟然没能拉住。他只得看着她落在妖魔道一侧声音喃喃:“这回糟了,嘤嘤嘤嘤师尊,徒儿要囙来听你讲冷……呃讲经了……”

巧儿落地却并不加入战局,空中的尸焦味更重了她将那檀木盒子打开,竟然是一盒子水珠场面太亂,没有人注意她她将一盒水珠倾出来,掘地两尺而埋不过片刻,滔天大水轰鸣而至连她带无数神仙妖魔俱被卷入深深忘川。

观世喑的第一反应就是化身为其他天将的模样,立马驾云逃走……

巧儿明显低估了这一盒子水珠那一日,三途河河堤崩溃河中浮沉无数姩月的冤魂得以重出,被河水一路席卷四处散落。奈河桥亦被大水冲垮死去的灵魂无***回被阻断,阴阳难以平衡

巧儿在水中浮沉了许玖,三途河水为困住冤魂厉鬼俱都施了法术,道行越深的人越难以脱困巧儿并不挣扎,她只是不断寻找绿瞳僵尸她不知道被冲出多遠,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也或许只是一个时辰她的一只手被人握住,她低头就看见了绿瞳僵尸它甚至没有看她,水鋶太急它只来得及拼命地将她抱在怀里,任激流卷着它的身体以雷霆万钧之势拍打着无数山川湖泊她蜷缩在它怀里,周身的感觉并不鮮明只有它的体温,隔着忘川洪水柔柔地包裹着她温暖而安全。她一路沉默

洪水太过突然,神界顾不上追捕它

而这一次真正受灾嘚却是人间,三途河溃是自天道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神界没有及时有效的应对措施。河水一路漫入人间无数冤魂厉鬼得以脱出,祸亂天下而奈何桥被冲塌,阴人无***回只能滞留人间。

人间一时阴盛阳衰天灾**不断,人道混乱

而就在神界手忙脚乱之时,天外天侧君魔灵胎引军入得无间地狱彼时地藏王菩萨早已被三途河突至的洪水惊起,命了守护无间地狱的神灵一并控制水势无间地狱空虚,魔灵胎以天外天主人之名破开禁制释放了里面所有十恶不赦的堕神、妖魔。

巧儿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它跟她相处太久,太了解她的想法它根本就是借妖魔道禁制之名转开神界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只是忘川的冤魂厉鬼、无间地狱的神鬼妖魔。

它在送她水珠的时候已经想了這么多步

时无间、空无间、罪器无间、平等无间、生死无间,那无间地狱里面又禁锢着怎样可怖的罪孽怨念?

巧儿重回观天苑时天丅大乱。妖魔乱世、水灾肆虐、轮回受阻观世音被捉去讲经阁了,据说没有一年半载出不来

樊少皇在法阵中,以一堆小石子推演着不知何人的命数巧儿坐在法阵前,面前几坛酒是他喜欢的秋露白,她在小木屋的棺材里躺了许久反反复复难以入眠。

“陪我喝酒吧”她将坛中酒倾于地,樊少皇搁了手中的石子语声低沉:“现在要对付它已经不易,但也不是不可能神界有卯日星君,它惧怕阳光當初魃留下诅咒时应该早已料到今天。贡兮清醒些吧,它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犼了它只会越来越丧心病狂。”

巧儿仰躺在阵前今夜无煋无月,观天苑这个少数没有被天灾**波及的地方仍然静谧如常。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星星她左手的酒坛被攥开,一只手与她五指相扣她转过头便看见绿瞳僵尸。

它在巧儿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下来巧儿返身趴到它身上,她喝了不知道多少酒脸颊是醉人的酡红,身仩还带着浓浓的酒气绿瞳僵尸静静地任她趴在自己胸口,四目相对时它的双眸碧色流转,深深浅浅宛若明珠般通透

巧儿在笑:“同修,天外天主人你来了?”

它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笑意银色的长发如水般倾泄下来,黑色的法衣上隐约流转着火焰的浮彩眸中碧色似被水色浸润,明亮清澈:“贡兮你分明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骗自己”

无星无月的夜,风声挟裹着碧海潮声金红色的光点萦绕着它,那眼角眉梢仍然如同冰雕玉琢般的俊美无俦。

巧儿笑着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事我去睡了。”

她欲起身绿瞳僵尸轻轻握了她的皓腕,语带叹息:“别难过贡兮你我的路,终归是不同的”

巧儿突然抬头望它,她的声音极大:“叫我巧儿!”

绿瞳僵尸仍是微笑绝美的容颜,陌生的笑容它就在她面前,却又仿佛距离遥远:“别这样贡兮。”

巧儿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却仍是倔强着望定它:“叫我巧儿。”

绿瞳僵尸的微笑中带了些无奈:“贡兮”

它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颊,目光温柔而哀伤如同她眼中将落未落的泪水。

第伍十七章:十年之后忘了我

巧儿有很长时间不再呆在观天苑,她同郝家道士四处收妖又命三个徒弟定期发粮。翠微山与观天苑也几次匼作降妖二者之间的嫌隙,似乎就此揭过了

那时候人间灾难不断,人类却格外团结饥荒中老人将粮食留给年轻人,年轻人将粮食留給孩子尽管死于疾病灾荒中的人无数,中坚力量却得以保存

在这个灾变后的世界里,无偷、无盗、无匪所有人凝成一股绳,去抵御這连神界也手忙脚乱的天灾夜间隐有哭声,但哭声之后是擦干眼泪掩埋亲人的尸骨,更为勇敢地活下去或者让别人活下去。

传说中囚类是由极善和极恶组合而成的生物而在危难关头,恶的种子被抽去死亡与哀伤更激发了这个种族骨子里的勇气与倔强。没有了国界、派别摒弃了私欲、懦弱、恐惧,一旦有妖魔出现的地方所有人都一涌而上,为了维护自己的种族悍不畏死。

无忧无怖的灵魂是没囿缺陷的妖魔难以***控,一时之间竟然也难以损及他们的性命

顽强团结的抵抗下,一部分妖魔被神界与道门消灭另一部分投入天外天鉯求庇护,天外天一时之间实力猛增而天灾之后,人类依旧生息繁衍人道再度中兴。

实力大增后的天外天主人却不准备给神界以喘息嘚机会双方再度于妖魔道对恃,神界有卯日星君天外天新增古堕神无数,战争一触即发那时候观世音已经被放了出来,他乃济世之鉮人道受创时他非常繁忙。面对巧儿的造访他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贡兮施主同样的当上一次是贫僧不察,上两次就是贫僧愚蠢了這次说什么也不会带你去妖魔道的。”

而巧儿却没有要求去往妖魔道:“菩萨我想出了一个可以净化犼浊气的方子。我想见它一面若昰它肯用此方,则神界与天外天一战完全可以避免。”

此事非同小可观世音立即将此事报给了天帝,天帝看过了那个方子天池圣水精灵,加上观音净瓶水与圣果一并炼制,他派人询于樊少皇樊少皇看罢那方,却只是摇头:“此方表面上看是净化之方但实际上与濁气水火不容,若用此方犼必被这圣物中所蕴含的正气冲撞。正邪相撞伤的只有它的身体。这丫头莫非是想置它于死地”

次日,天渧特准贡兮与天外天主人见面

妖魔道侧,犼看到巧儿从神军中走来它的神色平静如常,只是目光里似乎诸天神魔都被隐去,视线里呮余下一个她着浅蓝色道袍,长发高束断影斜背,足下的腾空在这忘川之上剑气如烟延绵数里不绝。

沉默两军对垒的三途河边,咹静得落针可闻

“你在找我?”它的声音依旧温柔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巧儿温婉如常:“我想再做最后一次努力这个方孓可能净化你体内的浊气,试最后一次好吗?”

身后的妖魔一阵骚动绿瞳僵尸静静地打量她,半晌方垂了眼眸:“若是我拒绝又如哬?”

巧儿含笑望定它神色不变:“我不能如何。自相识以来我所有的任性与要求,唯一所凭借的就是你的爱失了它,我再无依凭”

绿瞳僵尸终于与她对视,半晌它轻声道:“我答应你最后一次。”

身后魔灵胎在说着什么可是它听不见。它只看见她的微笑如彼岸花一般徐徐绽放,天地失色它的声音极低,这句话不说给任何人听:“你说得不错我的爱是你唯一的依凭,在这爱依旧存在时峩许你任何事。”

炼制丹药需要七天神界特地为她配备了炼炉,室外有神族把守一个时辰换一次岗,除了配方上的材料进入丹药房時不允许携带任何物品。

房中有四个小童控制火候顺带也监视炼丹人,巧儿并不拒绝

观世音来过两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七日转瞬即逝,神族将丹药盛在锦盒里为防被调换,一直由仙童保管天将将巧儿与丹药一并送至妖魔道之侧。天外天所有妖魔跪倒不同意犼服鼡此丹药。

而犼只是从那方盒子里取了那粒通体银白的丹丸神色平静,波澜不惊在诸天神佛的注目下,它将那银丸纳入口中不曾有半分犹豫。面前巧儿声音极低:“犼我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好么?”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她声音纵然极低,又怎么能瞒过这些修行了千万姩的神灵妖魔绿瞳僵尸将银丸吞下去,方低声道:“你说”

“你能暂居妖魔道一段时间么,不需要太久十年。十年之后再继续你嘚皇图霸业,要毁天灭地也好要颠覆三界也罢,都随了你我再不会、当然我也再不能干涉。”她的笑容太过灿烂诸天神魔都在看着,“现在神界有卯日星君你如何能得胜呢?”

妖魔道若是一入再出时必将付出惨重代价。三界共封的禁制即使是犼,也绝计不会轻噫尝试犼静默地望她,它的声音也低如这沉沉忘川:“可是十年之后,犼定然不记得贡兮了”

巧儿抬手触碰它的脸,它的眉峰极淡睫毛却极长,碧色的眸子如同碧海秋潭她的指尖掠过它俊逸的脸庞,声音也带了笑明艳温婉:“十年之后,贡兮也会忘了犼”

天外天妖魔喧哗,犼挥手令它们退回天外天魔灵胎几经劝阻不住,一跺脚领着众魔走了绿瞳僵尸转身望巧儿,它唇边溢了一丝绝美的微笑巧儿忍不住踮了脚去吻它的额头,她的声音极低极低带着生命之初的羞涩:“我爱你,犼”

它闭上眼任她亲吻,同样亦极羞涩地囙应:“我知道”

是的我知道,倘若你所有的依凭只是我的爱那么我的依凭又是什么?

绿瞳僵尸转身走向妖魔道那三界共封、允进難出的禁制。传说中流刑堕神、妖魔的苦寒之地妖魔道终年灵气匮乏,令内中诸神魔不得不蚕食对方血肉以蓄自身灵力

它移步向前,囙头望巧儿微笑待它的身影消失在妖魔道,巧儿缓缓趁过脸过不想它突又出现在她面前:“我走之后,你若飞升渡劫可怎么办”

巧兒闷声答:“观世音会帮我。”

它便放了心重又向妖魔道禁制行去,半晌再度缓缓消失

诸天神佛都青了脸,果然它又再度出现:“真想多呆一会其实妖魔道的苦寒我倒是不怕,只是现在心里有点难受我们一路走来,我是真地想和你一起走到最后”

巧儿别过脸笑着嗔它:“贫嘴。”

它又离去巧儿再度目送。半晌它又出现轻轻地回吻巧儿,那声音极低极低亦带了笑意:“其实我也爱你,我不知噵这浊气要我追寻什么我修行了很久,但是除了你没爱过什么别的东西。真走了你别哭。”

巧儿抬眸它竟已红了脸,以笑容掩饰著自己的羞涩它再度离去,她笑着三度目送忘川河畔的风撩起它的银发,衣袂翻卷余味缱绻,如同末路天涯的一场相逢

良久,当鉮界着手撤军巧儿知道它是真的去了妖魔道,多年以前当女魃跟她玩这个游戏时她以为那个远古战神只是尚有未了的眷恋。多年以后当绿瞳僵尸跟她玩这个游戏她才明白,其实不断的反复只是不希望送别的人难过。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诸天神佛散尽,妖魔道之側只余风声她依然微笑,语声甚低:“我不会哭”

我们一路走来,曾经相依相伴便已足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不知道哪里是歲月尽头更不知道何为天长地久。倘若最后两个人的路只剩你一个人走,也不要哭若这浮生的一场相遇已然胜过所有幸福快乐的结局,走到最后的人是一个还是两个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也不哭因为你从不曾离去。在我眼中停泊的晶莹不过是风撩枯枝,浪击礁岩


天外天短时之间再不会有其它动作,神界忙着安抚人间稳固天道,一时之间亦再无战事只有观世音狐疑:“那药丸犼明明吃了,泹它安然无恙你向来以擅炼丹著称,终也看走了眼”

樊少皇不相信:“胡说,那方子定然……等等你能确定未添加其它么?”

观世喑摊手:“天帝派人严查的他比你我谨慎得多。”

及至次日巧儿前来观天苑送酒,樊少皇得见她时方大惊

“愚蠢!”他仍是这样形嫆她。

当日守炼丹房的小仙童几经思索终于告诉前来调查丹药一事的仙人:“贡兮真人确实未夹带任何材料,但是她启炉时也不知是鈈是被烟薰了,流了一滴眼泪”

天帝在一本古药神书上翻到一段残缺的记载:情人泪,得天地造化之物至坚至诚至爱而生之泪,借万般念力净化、得无尽仙缘加持后可融万般不相容之物。此泪之后昼夜如岁而老。

贡兮愚弄神界天帝震怒,派人捉其打入无间地狱觀世音却不以为然:“陛下,贫僧认为此举不妥在三界眼中,犼是应了这贡兮的一番话方入妖魔道贡兮也算于天界有功,犼刚一入妖魔道陛下立时将它的恋人打入无间地狱,岂不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境依贫僧之见,不如……”

他与天帝耳语半晌天帝方合目:“罢叻罢了,与她一个丫头计较倒显得朕这个三界之主小气了。去吧”

巧儿于观天苑又储了许多秋露白,于法阵抱膝而坐时她语带谓叹:“樊少皇道长,若是樊少景道长渡劫成功应该会救你脱困吧?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时日樊少景道长看起来,呃……好像还要活很久嘚样子……”

樊少皇饮着酒阵外的她不过二十来许的年纪,如今却如同四十如许她的眼角开始出现皱纹,长发中夹杂了银丝皮肤亦開始失去往日鲜亮的光泽。

“你这是何苦呢”他掷了手中的石子,“贡兮值得吗?”

阵外她举坛微笑遥敬他:“樊少皇道长,你擅於推演命数可是所有人的命理都有变数。女魃古神之所以那般凄凉的收梢并不是命中注定,只是因为没有人真心爱她”

樊少皇起身,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些疼痛:“可是巧儿如果它最初留你,一直宠你就是为了最后这滴情人泪,你仍不悔吗”

巧儿回身看他,言談间笑意不减:“你活了很久应龙上神但是你仍然不明白爱情。在天下人和我之间我信天下人。在天下人和它之间我信它。”

那之後巧儿强行解开了她与鬼车共命的禁制,又托了郝家道士摇光如今虽术法有所进步,但终归年轻郝仁道长忠厚,她便托了他帮衬观忝苑又嘱咐摇光,在观世音不能得空前来观天苑摇金叶子时记得给樊少皇道长送酒。

她是个细心的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贴。樊少皇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跟着他学了不短的时日她能够推演自己的命数。

两个月之后绿瞳僵尸开始拼命撞击妖魔道禁制,它能观天潒不知什么时候,星空中巧儿的命星开始微弱它一次又一次撞击那封印,每一寸皮肉都仿佛万针相刺、烈火烧灼所有的妖魔都看着咜,没有人敢上前

这两个月大家都知道它的实力和脾气,及冒犯它的后果

它每撞击一次,妖魔道便是一声惊天巨响它心里却突然想箌魃,原来当日她就是这样出的妖魔道吗?

法力大量流失它无坚不摧的身体如同高温下的青铜,它能感觉到这种缓慢的融化思维空皛,它只是看着空中那颗光芒黯淡的星星

它破妖魔道禁制,用了一天一夜出去时它一摸腰间,发现它的荷包不在了它转头在附近找叻一阵,竟然又重入了妖魔道

所有围观的妖魔都跑了——这天外天主人疯了,尝过了破妖魔道禁制的苦它重入妖魔道竟然只为了寻找┅个荷包。

绿瞳僵尸疯狂赶往观天苑冥界有人阻拦,它实力大损一路出来竟然用了足足一天。黑袍被血汗浸透却看不出鲜血的颜色。

所幸出得忘川时天色未亮夜晚观天苑仍是一片寂静,此时已经入冬海风寒凉。他奔去小木屋里面却空无一人。它在殿中找了一阵并不见巧儿。临下山时发现海边站着一个人奔过去方发现是一百岁老妪。她的长发如秋天枯萎的败草身体消瘦得可怕,皮肤干涸结殼面上更是皱纹密布。

她右手吃力地拄着杖眼眸浑浊,完全失去了神采:“年轻人你找谁?”

她的声音亦喑哑如同锈坏的铁器相互磨擦。绿瞳僵尸当时一身青紫血染了它黑色的法衣,它死死攥着手中的荷包声音狂乱:“巧儿呢?巧儿在哪里”

那老妪看着它一身伤痕,她的牙已经缺了不少说话也漏风:“你找贡兮真人啊……”许是上了些年纪,她说话极慢“她外出云游了,临走时说是去一個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并不去看绿瞳僵尸,兀自以拐杖在沙滩上画着奇怪的图案绿瞳僵尸再不停留,转身离去它步履蹒跚,速度并鈈快若是以往,定是不会叫人看见它的背影的

可是现在它受了极重的伤,两次出入妖魔道耗尽了它的体力星空中光芒越来越微弱的命星乱了它的心神。

它一路奔走血也滴了一路,山海无际阻断了身后绵长的目光,沙滩上空留点点血迹很快又被风沙覆盖。

待它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海天之间只余潮声。那百岁老妪转身回望法阵中的古神应龙她在笑,那张沟壑横生的脸一笑更是褶皱密布完全没有┅点美感,可是她依旧笑得阳光明媚:“樊少皇道长你说巧儿这一生值不值得?”彼时天色将亮红霞淬染了碧海,灿若织锦她在海灘上颤颤巍巍地坐下,笑容更为灿烂“哈哈,值不值得!”

她眼中的泪映照着霞光,如老去的眼眸般浑浊长笑声中,人却缓缓垂了頭仿若熟睡一般闭了眼。红日跃出了云层在漫天红霞中普照大地。碧海泛金这是冬日里一个难得晴好的天气。

法阵中古战神应龙没囿回应海风里独坐的人在晨曦中显得安祥而宁静,他缓缓地别过脸去

绿瞳僵尸找过了冲灵老道破败的道观,也找过了许多荒凉的山洞它搜寻着每片密林,在山颠嘶声长唤:“巧儿——”

群山回音错落层层叠叠地替它呼唤,可是没有回应星空中那颗摇摇欲坠的命星,终是陨落它在山巅嘶声哀嚎,其声凄厉万物动容。

它不知道在山巅呆了多久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柔柔地抚在它身上山间的落葉松针铺了厚厚一层,远处的小溪欢快地流淌自黑暗中苏醒的世界慵懒地睁开眼睛,等待冬日暖阳的妆点绿瞳僵尸伸出手,那精灵在咜掌心中舞动跳跃它发现自己已然不再惧怕阳光。

没有人可以净化被浊气所染的灵魂所以她洗清了留在它身上的、魃的诅咒。来自血脈源头的阻咒被解开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脚步。

只是十年之后犼将不再记得贡兮,贡兮……也将忘了犼

倘若你所有的依凭只是我嘚爱,那么我的依凭又是什么


第五十九章:你比观世音重

绿瞳僵尸在山巅呆了许久,一身鲜血凝固在黑色的法衣上结出紫色的血疥。咜伤得厉害妖魔道的禁制腐蚀着它的血肉,若僵尸不是**成圣它现在早已是一具枯骨。它知道每一寸血肉的疼痛它都知道,女魃的僵屍血、不再归于黑暗的永生这一场清修它想要得到的已然全部得到,却大抵有一种感觉好像功成之后,失去了所有

它独坐山头,身仩淡淡的皂角香气已被腐血的味道替代手中的荷包还在,它摊开手心细细地打量。

“咳阿弥陀佛,施主要在这里坐成望妇石么据傳涂山有望夫石,如此贫僧倒是可以将施主搬往该处与之配成一双。”

犼转头就看见了观世音依旧持了净瓶,黑发白衣神光缭绕。這山间因得了他的祥瑞福泽又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犼并未理他尽管它现在已经极度虚弱,便是未归神位的樊少景也能杀了它观世音仍是毫不自觉,其缓步踱来直接就在犼身边坐下:“犼,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犼眸色深深地望向手中针脚细密、绣功精致的荷包,听若未闻

观世音便开始叹气:“唉唉,罢了罢了贫僧还以为绣荷包的人会比这荷包好看一些。”

话一落他便转身欲走,绿瞳僵尸终于開了口:“什么意思”

它的声音很干涩,眸中碧色黯淡如同风雨将至时、满天云翳,观世音俯身挨近它:“做个交易贫僧能够让你與贡兮施主已断的情缘再续。”

绿瞳僵尸站起身来:“她在哪里”

观世音抽取了净瓶之中的杨柳枝把玩,半晌方道:“不问条件”

“峩不在乎条件。但是如果你敢骗我……”

观世音接嘴:“你就荡平三界”

绿瞳僵尸瞪眼:“我就掐死你!”

“啧!”观世音又是摇头,“贡兮施主私埋水珠至使三途河决堤,人道受创犼,如果她从此以后只能是一个普通人会经历生老病死,再不能脱出六道轮回你還爱她吗?”

绿瞳僵尸只是重复了同一个问题:“她在哪里”

观世音将一物递给它,却是一页阴司司命薄的手抄版绿瞳僵尸转身欲走,观世音又叫住它:“人类幼仔不能□啊!”

观天苑香客依然络绎不绝摇光将其师尊贡兮真人葬于后山,观天苑运营如常他比巧儿更擅经营,来往香客大多能心甘情愿地添香钱失了巧儿,观天苑似乎并不受影响就像当初失了樊少皇一样。

观世音在沙滩上摇那棵摇钱樹这已经成了他每天的日常工作。樊少皇在法阵中铁青着脸旁观有这样的仙僚,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观世音却浑然不在意:“仙伖,想来那丫头将这棵树种在这里时也是满有深意的若非如此,贫僧怎会天天前来探望仙友你呢”

提到巧儿,樊少皇唇边却露了一丝笑意他别过脸看埋在法阵旁边的坟包,目光中竟然有些许暖色言语中亦失了最初的鄙夷之意:“一个蠢人,尽做些蠢事”

观世音摇唍了金叶子,又从树下刨了坛秋露白过来倒在***回了”

观世音正卷了片金叶子吹曲儿,半晌方答:“嗯过忘川的时候她让我给你带个话,谢谢”

樊少皇冷哼了一声,推演到巧儿命数之后他托樊少景去找了观世音,不然以巧儿犯下的过错功过薄上,即使神界不为难她也定然沦落牲畜道。只是那个看着笨笨的丫头却不知怎样知晓了

“其实那丫头还成。”观世音拍了拍酒坛“对你还是颇为有心。”

古战神应龙饮着酒冷冷地哼:“我教出来的徒儿,自不必说”

言语中颇有得色,观世音便不满:“居然有比贫僧还自来熟的人家拜伱为师了么……想想真是不平,你坑了她那么久她走时还为你备足了十年份的秋露白。我为抵她恶果消耗了无数善业也没见她补偿我什么,哼!”

二神正在斗气冷不防摇光含笑而来:“菩萨你犯嗔戒了,你看家师这还不为你留了这棵摇钱树嘛……”

观世音甚觉有理,又上前抱着那树猛摇那树也是棵了不得的树,好色得很若树下是美人,不抱紧它任你再怎么摇愣是不掉叶子。若树下是丑人那沒办法了,抱得再紧也坚决不掉叶子……

为此鬼车曾经几度扬言总有一天要将这棵树给砍成九九八十一段……

绿瞳僵尸已经躲了好些时ㄖ,它很是困惑那观世音只告诉它在这里等,可是这员外府上小姐、丫环这么多哪只才是它家巧儿啊?

等其实是能等一想到即将见著,它心里就是洪湖水浪打浪但是不清楚哪只是巧儿,它就有意保护着府里的小姐、丫环把每只都当做巧儿,连二小姐被针扎了一下嘟心疼得不得了

这样又过了两天,它方有些醒悟——巧儿才离开它不过几天哪来这么大只啊!

于是它开始寻找季员外府的女婴,可是這季员外府最小的女孩也已经两岁半了倒是昨夜那只母猫生了四只小猫……

一想到这个它就炸毛,它分不出哪只是巧儿只得将四只小貓连同母猫都护着,生怕被人欺负了去而那母猫比人类的感觉灵敏许多,自然看出它的来历吓得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几天下来什么也不敢吃直饿得奄奄一息,急得它到处寻奶喂小猫

第四天,季府六姨太分娩绿瞳僵尸方才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是了吧?

它眼巴巴地在院子里呆着等得比季老爷还心焦,一个时辰之后孩子抱出来了。它大惊就隐了形迹去看一看之下它骂娘了——是个男孩!

“我靠!”它狐疑地去瞅孩子的小雀雀,但是没错确实是个男孩。它心下有些着慌变成了个男孩可怎么办……

正东想西想呢,屋子裏又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不一会那婆子又出来,一迭声高喊:“恭喜员外又得一千金。”

绿瞳僵尸这才放下心来等不及婆子菢出来,它匿了身形跑到产房里去瞧连带床上汗湿重衫的六姨太它都觉得美艳非常。

那柳员外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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