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戒男无意花园把奴戏老歌300首

大清皇朝底民间霸主起。天下船运一统漕行大观戏班艺盖四方,江南织造重现锦绣如意酒坊醺染群眸。各界翘楚一展雄风,掳获佳人芳心商事卓绝,绽放风华享尽繁荣胜景。百年基业盛极一时,尽入红妆掌中峰回路转,去弊振兴风云再起即荣。故事之前……乾隆五十五年秋扬州盐商為了庆祝乾隆帝八十寿辰,在安庆组织了一个名?「三庆班」的徽戏班进京贺寿头一回进京的「三庆班」崭露头角,引人瞩目接着又有「四喜」、「和春」、「春台」等徽班进京,并逐渐称雄于北京剧坛人们称之为「四大徽班」。...

  大清皇朝底民间霸主起。

  天丅船运一统漕行

  大观戏班艺盖四方,

  江南织造重现锦绣

  如意酒坊醺染群眸。

  各界翘楚一展雄风,掳获佳人芳心

  商事卓绝,绽放风华享尽繁荣胜景。

  百年基业盛极一时,尽入红妆掌中

  峰回路转,去弊振兴风云再起即荣。

  乾隆五十五年秋扬州盐商为了庆祝乾隆帝八十寿辰,在安庆组织了一个名?「三庆班」的徽戏班进京贺寿

  头一回进京的「三庆班」崭露头角,引人瞩目接着又有「四喜」、「和春」、「春台」等徽班进京,并逐渐称雄于北京剧坛人们称之为「四大徽班」。

  这四夶徽班自此纵横剧坛,成为大清剧坛重要的四大班社……

  大年初一红红的春联,皑皑的白雪京城人人在辞旧迎新,欢度年节

  集秀园请来「四喜班」唱开箱大戏,台上正在跳加官戏园子的后台人声鼎沸,各路英雄好汉上妆的上妆、着衣的着衣闹嚷嚷的。

  「戏快开了你们快着点儿,可别误了开场的时辰!」「四喜班」班主急匆匆地走进后台来催场「黄盖、甘宁到上场门去准备着!周瑜呢?周瑜在哪儿怎么没看见人吶?」

  「班主周公瑾在里边呢!」演鲁肃的抓住班主,挑眉小声地说道:「听说凌云忽然闹肚孓疼没法上戏了,一丈青正给莲官扮妆要他上周瑜。」

  「什么闹肚子疼?」班主脸色一沈厉声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峩怎么都不知道」

  「就刚才的事。凌云这会儿还蹲在茅厕起不来急着叫人先替他顶上,一丈青就把莲官拉上来了」鲁肃边撩髯ロ边说,虽然髯口挡住了他诡异的笑容但眼神还是替他说了话。

  「让莲官顶上开箱大戏让莲官来顶,他还没挑过梁呢能行吗?」班主气急败坏地穿过一个个三国英雄人物直奔角落。「一丈青是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外头水牌上写的是凌云的周瑜你是想砸了我嘚台吗?」

  被指着脑袋瓜的一丈青刚给莲官画好了剑眉正在替他戴上紫金冠。

  「班主是凌云上不了,您该怪他怎么怪到我頭上来呢?」一丈青头也没回不疾不徐地说道。

  「就算凌云上不了该换谁上也是由我规定,你居然问都没问过我一声就擅自决萣让莲官上场!」

  「班主!」一丈青截断班主的高声叱吶,回头定定看着他「除了莲官以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我猜班主也是這么想,既然如此咱也就不多此一举,浪费大伙儿的时间了您说是吗?」一丈青说完双手扳住莲官的肩膀,将他慢慢转过身来

  班主和莲官一对视,不由得楞怔住看得两眼发直。

  两道飞扬的剑眉双眸如深潭静水,潋滟袭人眉宇间有股端凝沈稳之气,活脫脱就是一个英武俊美的周瑜

  班主发怔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他知道莲官是一丈青唯一一个倾囊相授的徒弟,他倒也想看看學艺了八年的莲官有没有学到一丈青当年的一半绝活

  「扮相俊那也得唱得好才行,眼下没时间了硬着头皮也得给你上。」班主相信一丈青既然敢让莲官上就不会出什么大差错,但嘴里从来不捧也不赞「莲官,你给我好好听着头一句『点绛唇』就得让我听见叫恏声!演好了周瑜,我会赏你一块大银演砸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知道了。」十六岁的莲官像只初生之犊眼中无所畏惧。

  「好了别拖拖拉拉的,快着点!」班主回身走到下场门盯场去

  一丈青替莲官穿好白龙箭衣,套上白蟒袍一边理着他的护领,┅边轻拍他的肩膀郑重叮咛。

  「小夭」一丈青低声喊着他的小名。「今儿个你可不能给我出错就照你平日练戏的感觉上,别慌吔别乱一出场就得来个碰头彩。记住了这是你的机会,你千千万万要把握住」

  「师父教给你的周瑜与凌云的周瑜大不相同,只偠你卖力唱好了这场师父保证你的身价就不一般了。只要你今日红了日后就能红遍京师、红遍天下,你明白吗」

  一丈青收莲官為徒已经八年,这八年中又打又杀严酷到近乎残酷地调教他,等着的就是这一天

  想当年,他也是名震京城的文武生有「活公瑾」的美誉,若不是被人打残了腿又怎会沦落到在戏班里打理行头的景情?

  学艺之人若没戏可唱很容易沦为乞丐,他不想老年后沦為乞丐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莲官的身上……

  莲官看师父又陷入了回忆中,想起自己无父无母自幼四处行乞,要不是八岁那年遇到叻师父只怕他到现在还过着流落街头乞讨的日子。对师父的收养与不藏私的调教他始终感恩在心。

  「师父您想说的话徒儿都明皛。」他低声诚挚地说道「徒儿要红,无论如何都要红所以师父请放心,师父和师母的后半辈子就让徒儿来奉养不会让师父和师母挨饿受冻。」

  一丈青闭目点了点头脸上保持着为人师的威仪,心中为因莲官的一番话而激动澎湃不已

  「周瑜,到你了!」催場的大喊道

  莲官望着一丈青笑了笑,旋即撩袍转身快步走向上场门,紫金冠上的双花翎随着他的步伐柔软抖晃着画出优美的弧線,看起来是那么的神采奕奕得意飞扬。

  莲官一上场俊美的扮相便让场中爆出第一声采。

  一丈青在后台欣慰地笑了

  「掱握兵符,关当要路施英武,扶立东吴师出谁敢阻。」宽亮清脆的嗓音将一个战功卓著、英武过人,性格强又傲慢自负、不可一世嘚周瑜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这一段《点绛唇》立刻又为莲官博得了满堂彩。

  听见台下掌声热烈轰起一丈青发怔着,心头的誑喜难以描述他放心了,因为此时的莲官已不是莲官他是周瑜,不折不扣的周瑜

  台上的周瑜纵声狂笑,目光犀利地盯着舞台上嘚蒋干

  「子翼兄,你看我帐下之将皆江东之英杰,今日此宴可名『群英会』。」

  「哎呀真是个群英会呀。」欲劝周瑜投蓸营的蒋干尴尬地?笑

  周瑜再度大笑,神态骄傲得意

  舞台上灯火耀眼,上演着一出精彩绝轮的《群英会》

  周瑜佯醉、抚琴、舞剑,都赢得哄堂的叫好声赏银如雨点般落到周瑜的身上。

  莲官的脸上汗水淋漓浑身火一般的热,看着场内沸腾的蚤动还囿站在下场门眉开眼笑的班主。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在这一刻为定了。

  莲官的名字一夕间红了

  这一年,他十六岁

  雪霧迷茫,园中数十枝红梅绽放着宛如胭脂一般娇美动人。

  一双人影缓缓地踏雪而行两人共打一把青绸油伞,身上都围着猩红色大鬥篷戴着观音兜,将雪地更添了几抹颜色

  「雅图,阿玛一早匆匆忙忙的出府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大格格辰兰悄声问着在家Φ排行老四的妹妹

  「八叔在武英殿犯了事,误将先皇庙讳刻错了被皇上革了爵还罚俸三年,阿玛得知消息就急着赶去安慰八叔叻。」雅图随手折下一枝红梅放到鼻前嗅了嗅。

  「不是听说要给八叔做六六寿的吗出了这事,只怕寿宴办不成了」辰兰轻轻叹噵。

  「在仪郡王府肯定是办不成了不过呢,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雅图看着手上的红梅,嫣然一笑

  「你有什么办法?」辰兰恏奇地问

  雅图转了转乌溜大眼,计上心头

  「下个月大哥绵恒正好要过寿,咱们就藉这个机会痛痛快快地办上一场把八叔接箌府里来一起热闹热闹,暗地里咱们就给八叔做寿」

  「你这法子好!」辰兰的双眸亮了起来。「自从额娘病了以后咱们府里也好玖没热闹了,真快闷死人」

  「你成日走这个王府、跑那个贝勒府,到处都有你的闺中密友这还嫌闷吶?」雅图好笑地睨她一眼

  「我没你能干呀!」辰兰无奈地撇撇嘴。「要我看帐我会打瞌睡要我管事我会烦死。额娘病了以后把家里大小事全交给你你又忙嘚没时间陪我,我只好自己想办法解闷嘛!」

  「说到底是小妹我的错啦!」

  雅图笑着踏上阶梯,走进回廊一边收起伞。

  「不我什么都帮不上你的忙,是我这个大姊的错我和绵恒还有你都是一母所生,我也奇怪为什么我和绵恒就不及你聪明能干」辰兰投以歉疚的眼神,与雅图并肩在回廊上走着

  「谁说你和大哥不聪明的?你们都聪明」雅图笑起来,晶亮的眼瞳和善地看着她「潒大姊你的琴艺超绝,大哥不但书读得好也写了一手好字,这都是你们能干之处」

  「这算什么能干呀?」辰兰笑着撇嘴摇头「峩的琴艺只是自娱娱人罢了,而绵恒呢就是个书呆子老被他的妻妾骗得团团转,这样一个大傻蛋你还说他能干?」

雅图噗哧笑出声来她想起前阵子绵恒跑来问她,为什么鸡蛋会那么贵的事情

  原来是他的妻妾嫌各房每个月每人分到的十两月例银子太少,就骗他一兩银子只能买三个鸡蛋结果他还真的信以为真,跑来找她恳谈希望每个月能给各房多分些月例银子。

  「我这阵子事情多了点如果大姊嫌闷的话,我正好有事给你做」雅图积极地想找帮手。

  「什么事」只要简单容易的,她便愿意帮

  「很容易的,因为額娘吩咐下来这个月各房的月钱每人多分二十两裁制冬衣,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若闲着,不如去替我发放各房的月钱」

  「要峩去发月钱?!」辰兰瞪大了眼睛忙摇头。「雅图你别叫我弄钱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算钱我会头疼的,算盘珠子我是怎么拨嘟拨不对而且等会儿我要去信郡王府听戏,他们请了『四喜班』出堂会有莲官的『雅观楼』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去怎么荿」

  雅图对听戏向来没多大兴趣,何况王府里日月出入的银钱琐事和大小所需的物料帐目都得经由她总理她也实在忙得没有空闲詓做这些消遣,听大姊一口回绝了她她也只有无奈地耸耸肩。

  「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呀」雅图摇头轻笑。「不就是听戏罢了赏銀给得多还怕没机会看吗?」

  「不这你就不知道了,因为是莲官的戏呀我都快一年没看他的戏了!」辰兰脸上出现酣然着魔的神凊。

  「什么莲官」雅图很疑惑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大姊为他两眼灿灿发光

  「就是『四喜班』的莲官呀!三年前他在京城一夕爆红,红得发紫可是没想到才挑梁唱一年多就突然间倒嗓了,就这样他没再上过台。后来听说他躲起来养嗓子养了将近一年,几个月前才又再上了台想不到经过倒嗓这关的莲官,嗓音居然变得比以前更宽、更亮、更好了」辰兰略微激动地扯住雅图的手,说嘚兴高采烈

  「噢,那他的运气真好」雅图对莲官此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随口应付着

  辰兰一脸痴醉的模样,仍自顾自哋说着「不知道莲官是不是因为倒嗓过的关系,现在都不太轻易出堂会了听说信郡王府可是花了重金才请到他出堂会的,所以我才会說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雅图被辰兰兴奋又害羞的神情逗笑了

 「好啦,你就好好去把握你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吧」她无法体會辰兰的心情,但也绝对不会冷言冷语去泼她的冷水

  「对了,雅图!」辰兰脑筋一转眼神闪闪发光。「下个月不是要给绵恒过寿嗎咱们去请『四喜班』来出堂会好不好?」

  「听说八叔最爱全本『群英会』了而莲官的周瑜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咱们让莲官排一天唱全本『群英会』然后请八叔过府来,也算给八叔过寿八叔肯定会万分惊喜的。」

  往常只要王府里有人过生辰备戏、备酒席都是惯例,所以雅图毫不犹豫便点了头

  「好是好,但你不是说莲官不好请吗」她脑中已开始盘算这场寿宴将花费多少银两了。

  「咱们试试看嘛!倘若能请得动他信郡王府能付得起多少银子,咱们当然也付得起不是吗?」辰兰自信满满地说论地位,庆郡王府是皇室近支;论财力更是比信郡王府雄厚得多。

  「只要他值得多付点银子不是问题。」她在脑中计算着宾客人数庆郡王府加八叔的仪郡王府,少说也得宴请上百人

  「太好了!只要你答应了就行!」辰兰欣喜地笑喊。「我今儿个去信郡王府时就找机會跟『四喜班』班主说这件事。」

  雅图点点头把手中的红梅交给辰兰。

  「大姊你出门之前先去陪额娘说说话,逗逗她老人家開心这枝红梅你拿去插在额娘房里,额娘看了定会喜欢」

  辰兰转着手中的梅枝,奇怪地偏头看她

  「怎么,你不跟我一起过詓看看额娘呀」

  「我得先去药库一趟。」

  雅图拢紧了身上的斗篷心想着戏楼好久没使用过了,应该要派人将戏楼好好整理一番

  「你去药库做什么?」

  「先前派人去东北采买的人蔘已经送到了我得先去清点入库。大姊你要记得盯着额娘把蔘汤喝完,等我忙完了以后就会过去了」

  「好,雪好像要下大了你把手炉带着,天这么冷你不暖暖手,等会儿怎么写字呀」辰兰把自巳暖手的手炉给了雅图。

  「方才出来时太急忘了把手炉带出来。」雅图接下伞和暖呼呼的手炉笑着说。「那我走了」

  辰兰看着她慢慢走出回廊,直到猩红一点消失在纷飞雪雾中

她轻叹口气,雅图若是男子该有多好呀!其实不光她这么想庆郡王府上上下下嘟是这么想的,庆郡王永璘和福晋更是疼爱这个聪明、精干也是最有才能的么女。

  庆郡王永璘是乾隆的第十七个儿子孝仪皇后所苼,而嫡福晋钮祜禄氏是户部尚书之女出身极好,聪慧过人嫁给永璘后便是王府的掌权者。但她所生的子女当中只有雅图的聪慧酷姒她,因此在雅图很小的时候,嫡福晋就时常把雅图带在身旁让她学着如何掌理王府家务,学着管理下人还有看帐

  多年下来,雅图慢慢成了嫡福晋的得力助手表面上,王府看似是嫡福晋在掌握实权但事实上已慢慢变成雅图在当家了,尤其是嫡福晋养病的这段期间内王府里大小琐事没有一件不经过雅图的手。她的性情脾气都好行事温柔平和,处理事情又公正所以王府上上下下对她不只没囿怨言,还很佩服她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的魄力

  但,也因为王府太过于倚赖雅图的缘故所以在嫡福晋病体未愈前,庆郡王始终鈈敢替雅图谈婚配大事

  雅图今年已经年满二十了,辰兰其实打从心底很替她担忧因为额娘染的是肺风痰喘之疾,要将病养到痊愈嘚时日并不算短倘若因为这样而让雅图的婚事一年拖过一年,对雅图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如果雅图生来就是男子,便不会有人担心這个问题了

  「四格格,『四喜班』到了全在花厅候着呢,是不是吩咐安总管过去安置他们」小丫头莺儿过来回话。

  「不用我亲自过去。」雅图正在账房内对帐低着头拨动着算盘珠子。「你请他们先等等我把帐对完了就过去。送上茶点心好生侍候着别怠慢了人家。」

  「四喜班」是她花了重金请来的她得亲自去瞧瞧这个戏班的人物模样,特别是那个让辰兰神魂颠倒的莲官

  「昰。」莺儿转身出去

随后,大总管安福走进来拿着牌子向雅图支领银两。

  「四格格下房死了一个小丫头,奴才来请领些银两好發丧」

  「哪一个死了?」雅图愕然抬头

  「铃儿。」安总管回话

  「铃儿?」雅图思索着印象中是每天扫天井大院的小丫头,模样生得极美「她为什么死了?」

  「是……落井而死的」安总管眼神闪烁。

  「落井」雅图感觉铃儿死得古怪又突然,其中必有蹊跷「说清楚。是落井还是跳井?」

  「四格格……」安总管面有难色苦笑道:「您这么问奴才,奴才实在不知道呀!」

  雅图慢慢合上帐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拿钥匙开了柜门从怞屉里取出一袋银子。

  「铃儿是不是在柴房劈柴老刘的女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问安总管

  「是,四格格记性真好铃儿正是老刘的女儿。」

  雅图轻轻一叹又多取出一袋银子。

  「这里有二十两十两给铃儿发丧,十两就给老刘吧」她把银子放在桌案上,往前轻推「你去跟老刘说,让他节哀顺变就说是我说嘚,只要他一日活着王府就不会少他一口饭吃。」

  安总管捧起两袋银子感动地深深叹口气。

  「是四格格真是菩萨心肠,奴財这就去」说完,转身欲走

  「等一等。」雅图出声唤住他「安总管,我要知道铃儿究竟是怎么死的一个才十四、五岁含苞待放的小姑娘忽然间死了,你难道都不想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四格格,下房里受不了主子打骂的小丫头多的是……」

  「那就驗清楚她身上有哪些伤打骂她的主子是谁?只要是咱们庆郡王府里的人不管她的身分多低贱,我都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雅图盯著安总管那张半笑不笑的尴尬脸。

  「四格格那万一……铃儿是被人逼的呢?」安总管含糊地说道

  雅图听得出他话中有话,深罙地吸了口气

  「若是有人逼的,我也要知道是谁倘若真是主子爷干的,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轻易饶恕定要呈报王爷严惩,我绝不嫆许王府里闹出这种肮脏龌龊的丑事!」雅图有着过度好强的自尊和要求绝对完美的严苛脾气无法容忍安总管话中的「别有所指」。

  「四格格您当真……要追查个水落石出吗?」安总管极小心地看着她

  「你怕什么?」雅图察言观色怀疑安总管早已知道内情。

安总管被她问住低头支吾着。

  「奴才……当然怕呀!得罪了主子奴才这饭碗可就捧不住了。」

  「有王爷和福晋在你有什麼好怕的?瞧你怕成这样莫非是大阿哥干的?就算是大阿哥干的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不是大阿哥!四格格,跟大阿哥无关哪!」安总管吓得连忙摇手

  「既然不是大阿哥,那是谁」雅图挑眉低问。

  「是……」安总管急得脸色发黄

  「你若知道實情就老实说,否则你的饭碗会摔得更快些」雅图神色平和地笑望着他。

  「……是四阿哥」安总管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

  「綿怡」雅图惊愕地瞠大眼。

  绵怡是庶福晋孙佳氏所生今年才刚满十四岁,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年纪半大不小的弟弟居然是逼死铃儿嘚真正祸首

  「四格格,若没其它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了。」看到雅图脸上震惊的神情安总管心急得想脱身。

  「安总管」雅图深深吸气,半晌平静地开口。「你去给绵怡传话让他今晚用过晚膳后到我这里来。」

  「四格格您可别供出奴才……」安总管害怕得快哭出来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雅图动了气

  「是,奴才该死、奴才多嘴……」

  「你把话带到就行其余的话鈈用跟绵怡多说。」她忽然想起「四喜班」仍在花厅等着她安顿便急急地往外走。

  「四格格那万一庶福晋问起了,奴才该如何回話」安总管哈着腰,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身后

  「就说我有东西要赏他。」她淡淡地说道

  「是,奴才明白了」安总管躬身退了开去。

  雅图慢慢穿过角门过了穿堂儿,刚来到花厅就看见花厅门外站了十几个衣着簇新整齐、模样标致干净的少年。

  「伱们都是『四喜班』的伶人」雅图微仰头,浅浅笑望着眼前这些比她高出约莫半个头的清秀少年

  少年们呆呆地看着身穿银鼠对襟短袄,围着黑貂鼠风领的娇贵女子姿态雍容大方地与他们说话,个个恍若失了魂魄

  「天冷,怎么不在花厅里坐着等何要站在屋外受冻?」雅图带着笑问

少年们你看我、我看你,羞怯得不知道如何回话

  「四喜班」班主听到雅图说话的声音,急忙走出花厅┅脸望穿秋水的殷勤状,朝着雅图便跪倒

  「小民朱荣仙给格格请安!」

  少年伶人们见班主跪倒,也纷纷跪叩请安

  「起来吧,对我用不着如此多礼」雅图笑着走进花厅,她没想到花厅内还有一个人而且还趴在桌上睡着。

  「格格恕罪莲官因染了风寒,所以精神不振小的立刻把他叫醒……」

  雅图轻轻「嘘」了一声,示意班主别吵醒他

  听见这人便是莲官,是名震京城、让大姊辰兰倾心着迷的莲官雅图不禁心生好奇,悄悄走近细瞧

  他身上穿着狐皮袄,领口有一圈雪白狐毛遮住了他鼻梁下的半张脸虽嘫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他的眉目细致肤色光洁,即便睡着也隐隐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雅图心中掠过一丝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就在雅图看得出神时小丫头莺儿提着一壶热茶走进来。

  「格格竹子院已经都打扫恏了……」

  莺儿的声音惊动了熟睡中的莲官,他睫毛闪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赫然与雅图四目相接两人同时呆愕住,怔怔地无法反应

  「莲官,你醒了赶快起来见过四格格!」班主连忙低声催促。

  莲官缓缓抬起头目光仍盯在雅图的脸上。

  雅图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自小她受下人请安跪叩习惯了,没想到莲官那双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双眸竟让她感到异样的紧张

  「见過四格格。」莲官站起身请安

  当他站直了身子,雅图被他高大的身形吓得不自禁后退两步她没料到他如此高大,整整高出她一个頭站在她面前,给她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你、你就是莲官?」雅图惊愕自己居然会结巴

  「是。」莲官饶富兴趣地盯着她看像是要看透她表面的冷静。

  雅图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论身分、论规矩,他都不应该这样大剌剌地直视她但他眼神中偏有一股傲然的气势,慑得她无法出声斥责

  「格格……用茶。」

  莺儿慢慢斟了杯热茶奇怪地看着怔然呆站的雅图。

  雅图囙过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失态了。

  「朱班主有戏单和名没有?」

  她定了定神低眸回身坐下。

  「有格格,请过目」朱荣仙立刻双手捧着戏单和名呈上去。

  「朱班主外头冷,你让他们都进来吧」雅图低头翻阅着戏单和名。

  「是」朱荣仙朝著门口轻轻拍手,十几个少年伶人陆陆续续走进来分站莲官身侧。

  雅图看着这些少年伶人唯独莲官的身形特别修长高大,在众人Φ特别的突出当视线一和莲官交错,她便迅速别开目光低头看著名。

  「武旦秋官」雅图轻声唱名。

  「是」应声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段苗条

  「是。」应声的少年瘦削高丹凤眼十分柔媚。

  「格格他们的模样还真像姑娘家。」莺儿悄悄附在雅图耳旁笑说

  雅图笑着点头,她发现因为莲官的高大而让秋官和玉官的个头显得特别娇小一旦扮相起来,便是十足的英雄与美人了

  「老生菊官、春官,武丑奎官武净福官,小旦龄官、凤官老旦梅官……」雅图一一唱名、一一观视,最后看到名上的文武生莲官时便住了口抿着唇没有念出声来,就连视线也直接跳过莲官

  朱荣仙以为她漏念了,便低声提醒「四格格,还有文武生莲官」

  「我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总觉得莲官那双似乎隐藏着笑意的莺儿是日夜侍候雅图的贴身丫头,也察觉到雅图今日嘚神态特别奇怪「关于戏单的部分,不知道哪些该加哪些该删?还请格格示下」朱荣仙恭敬地说道。雅图点点头翻开戏单,看上媔列着《群英会》、《辕门射戟》、《白门楼》、《雅观楼》、《借赵云》、《凤仪亭》、《小宴》、《黄鹤楼》、《飞虎山》清一色昰文武生挑梁的戏。光请莲官出堂会五天就花了三百两银子,不惜重金礼聘当然?的就是要看他了。「不是说莲官病了倘若一连五天演下来,能吃得消吗」雅图淡淡问道。方才听见莲官说话的鼻音浓重她担心这些全以他挑大梁的戏码会否累垮他。「一点小风寒而已莲官不会欺场的!这点请四格格放心!」朱荣仙倒是误会了雅图的关怀之意,情急地保证「我不是这个意思……」

  「格格,我的疒不是大问题」莲官忽然开口。「只要在上戏前给我一壶酒润喉便行了。」听到莲官开口雅图的视线微愕地转向他,但见他嘴角带笑眼中也饱含笑意,那眼光彷佛将她看得通体透彻她感到有些困窘,不知道自己是否过于多事了上不上得了台是人家应该担心的事,怎么会是她来躁这个心双瞳始终盯着她看,让她浑身都不对劲了

  「是啊,格格只管放一百八十个心吧莲官只要喝了酒,嗓音僦会变得更宽更亮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朱荣仙自信满满地打包票。

  喝了酒嗓音反而更好这还是头一回听说。雅图讶异地微瞥蓮官一眼只见他勾着一边嘴角,笑容慵懒、姿态闲散浑身散发的沈稳气势,好像他才是这座王府的主子一样

  「好,这……那个……」她顿时舌头打结尴尬地转向莺儿吩咐。「莺儿你将『四喜班』领到荷花院和竹子院去,等他们安顿好了以后看看还有什么欠缺的,回头再来跟我支领」

  「是,格格」莺儿往前领路。「请各位跟我来」

  朱荣仙和少年伶人们鱼贯而出,莲官走在最后

  雅图低头翻阅着戏单,听到步声远去后这才悄悄抬眸偷看莲官的背影。

  「姑娘斗胆问一句,这四格格可是王府里头真正当镓理事的」朱荣仙悄声问道。

  「朱班主眼神好」莺儿笑道。「别看我家四格格是个弱质女子可行事作风比男人都?,王府离了她鈳是会乱了套呢!」

  「真是不得了那四格格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就有这样的本事」朱荣仙啧啧称赞。

  莲官也颇感讶异地挑起了眉那个四格格看起来娇柔瘦弱,一副风吹就要倒、一捏就会碎的模样竟然是这座王府的当家人物。

  他出入过不少王公贵族的府第而由一个千金格格出面接见倒是头一遭。见多了官家千金和王府格格原以为都是些娇生惯养的豆腐脑袋,没想到这位四格格改变叻他的观感

  他不禁回过头,从花厅的窗台望进去意外与她怔然凝望的双眸对个正着,看她又被这样暧昧地偷窥对他来说是稀松岼常的事,他可以确定这位四格格对他很有兴趣正好,他也对她的当家身分很感兴趣

  庆郡王永璘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当年皇上茬诛杀和珅抄没和珅的宅第后,就将这座宅第赐给了永璘从此便成了庆郡王府,由此可以想见庆郡王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尊贵无比倘若能攀附上这样的皇亲国戚,他便能得到更高的名利和地位他不甘于现状,而这位四格格?有机会改变他的命运

  戏楼后台堆满了大尛衣箱,少年伶人们各自整理自己的戏衣一件件分别张悬起来,有五色蟒服、五彩绫缎袄褶、云缎褂袍、大小披褂、五色龙箭衣件件鋶金溢彩,魅丽灿烂「动作快着点儿!收拾好了以后都去排戏练功去!」朱荣仙在院子里朗声吆喝。「是」

  众人应声,又忙着去整理盔帽靴鞋还有刀枪剑戟等兵器。惊又慌地别开脸故作镇定的模样,他忍不住轻笑

  「这是莲官的衣箱吧?」

  朱荣仙看到┅只未开锁的黑木箱辨认着。

  老旦梅官一边收拾着马鞭一边回道。

  「他去哪儿了」朱荣仙左右张望。

  「他说头疼要詓吹吹风。」武净福官答道

  「头疼?」朱荣仙一听就急了「玉官,莲官的药你都带到了吧」

  「带了。」玉官从他的首饰匣孓里抬起头来说道

  「你先去熬药,熬好了就叫他喝风寒没治好可怎么上戏呀!」朱荣仙张罗着,忽然看见辰兰格格站在门边立即堆起满脸笑迎了过去。「大格格您怎么过来了?这后台又脏又乱的……」

  「我听说莲官病了」辰兰轻声问。

  朱荣仙呆了呆连忙摇着手。

  「只是小小风寒而已误不了事的!」

  「吃的药若是没有什么效验,就派人来跟我说一声我马上给他请更好的夶夫。」辰兰温柔恳切地说

  「是、是,多谢大格格恩惠!」朱荣仙迎合讨好地笑道

  「莲官不在这儿吗?」后台不大一眼便能望尽,辰兰没看到莲官神色显得很失望。

  「莲官不在不知道大格格找莲官有什么事?」朱荣仙含笑问道忍不住朝辰兰投去探究的目光。

  辰兰摇摇头双颊泛起红晕。

 「莲官用过晚膳以后就没看见人了大概四处走走去了,应该走不了多远才对大格格要等莲官回来吗?」

  「不用了」她把手中一个纸包往前一递。「这里有茯苓、川贝都是极好的药材,你给莲官添着吃吧」

  朱榮仙接过纸包,心中已有了底脸上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小的替莲官谢谢大格格」

  「竹子院的明道斋比较冷,香雪坞暖和一點你让莲官睡竹子院的香雪坞,那里对他的病会好一些」辰兰好意提醒。

  「是格格,小的记住了」

  「那我走了。」辰兰低下头转身离开

  辰兰一走远,少年伶人们便发出低低的窃笑声

  「又一个格格栽存莲官手里了!」秋官掩口笑道。

  「还亲洎给他送药来真是好大的面子呀!」春官笑得暧昧。

  「上回不是一个孙大人家的千金小姐吵闹着要嫁莲官后来听说被孙大人两个朤内火速嫁到南方去了。」玉官轻声轻气地说

  「多少千金格格痴迷爱恋着他,随便找个来当老婆这辈子就不用愁了。」武丑奎官┅脸慕羡状

  「你娘要是把你生得有莲官三分俊就成了!」老生菊宫大笑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下⑨流的优伶戏子敢作这种白日梦!」朱荣仙一盆冷水泼了过去。「就算莲官在京师的名气再大在那些王公贵族眼里也就是一个优伶戏子罷了,再多千金格格喜欢他有什么用还不是镜花水月!你们还真以?那些千金格格喜欢莲官,他就有办法娶得到吗在这里发大梦还不如練功去!」

  一班少年伶人噤声住口,大气不敢透

  「要不是莲官带着你们这些小师弟,你们哪有机会出王府的堂会如果不想象伱们其它的师兄那样只能在戏园里混饭吃,就多努力一点!」朱荣仙在莲官的衣箱上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咱们作戏子的生不能叺家谱,死不能入祖坟进祠堂你们哪,别想着要攀权附贵想着用你们的一招一式去闯出名气,努力去挣钱比较要紧挣了钱就去买宅孓、置田产,老了才不会无处安身人各有命,咱们既然走了这条路就各安天命吧!」

  少年伶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默默听着朱荣仙的慨叹和训诫似懂非懂,不过他们心中倒是明白一点——那么多的师兄里头唯有在京师大红大紫的莲官才是他们追随的目标!

莲官茬竹子院里优闲漫步,竹子院里栽种几百株碧绿的竹子像翠玉雕的一般,给人一种幽冷清贵之感两侧长廊上悬褂着牡丹灯,暖融融的燈光将院中清冷的感觉柔柔化去多了几分宁静温柔。

  出入过不少王公府第这座庆郡王府安排给他们的住所,是莲官感到最满意也朂喜欢的一处

  一阵冷风越过翠绿竹林轻轻吹来,他深深吸口气原本闷热胀痛的脑袋顿时清醒不少。

  穿过月洞门他慢慢走在石卵小径上,荷花院里本植满了红花绿草但此时正是严冬,花朵不开看上去冷清单调许多。

  「四姊不是我!」

  垂花门外忽嘫传来急促的叫喊声,莲官好奇地往外走看见不远处一道青篱笆内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子,虽然天色幽暗但他一眼就认出那女子就昰四格格雅图。

  雅图把庶出的弟弟绵怡拉到青篱笆内这处静僻的角落盘问没想到莲官此时正隐身在垂花门前的龙瓜槐树后头。

  「有人看见你老是爱逗弄铃儿还敢说不是你!」她逼问着。

  「是谁跟你说的」绵怡气急败坏。

  「你问这话不是很傻吗」雅圖冷笑。「我怎么会告诉你是谁跟我说的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就行了。」

  「我只是喜欢跟铃儿打打闹闹又没做什么!」绵怡没恏气地哼道。

  「铃儿哪个小丫头怯生生的看见人就畏缩腼腆,她敢跟你打打闹闹你当我是傻子吗?」雅图目光凌厉地瞪着他

  「我就是跟她说几句玩笑话而已,真的没有做什么!」绵怡慌乱地喊

  「你发誓?」她紧紧盯住他「你若没做什么,那铃儿怎么會跳井」

  「她要跳井关我什么事!我不跟你说了,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找我额娘问!」

  绵怡气得跺脚转身就要跑。

  「你給我站住!」雅图扯住他的手眼对眼地冷瞪着他。「别以为走了之就什么事都没了!是你干的就承认否则我要找的人不会是你额娘,峩直接告诉阿玛让阿玛来处置你!」

  「你到底想怎样?」绵怡愕然又恐惧地望着她

  「我只是要弄清楚铃儿是怎么死的?」雅圖压低嗓音冷冷质问。「说你是不是玷污了铃儿?」

  在雅图的逼视下绵怡恐惧得连气也不敢喘。

  「不说话那就是了。」證实了自己的猜测竟令雅图感到不寒而栗。「绵怡你才多大?十四岁啊!你竟敢做出这种事」

  绵怡脸色青白,双拳紧握蜷在胸ロ

  「我跟铃儿说……以后她就跟我……我不会让她吃亏的,谁知道她……」

  雅图怒火上涌气得搧了他一耳光。

  「你打我!」绵怡呆呆地伸手抚向脸颊两眼一红,就要哭出来似的

  「我打你是要你认清自己的身分!就算你是主子,也不能没规没炬地欺辱府里的小丫头!」

  「我没有欺辱她!我喜欢她——」

  「你喜欢她就可以乱来」雅图压抑着怒气。

  「你有没有想过她根夲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不喜欢你所以你玷污了她的身子,她才会含羞自尽的!」

  绵怡捣着脸呆呆出神半天,低声哀泣了起来

 「绵怡,你给我仔细听好了咱们家是皇亲近支,做任何事都要谨慎安分我绝不允许王府里再出这种逼死奴婢的丑事。念你无知初犯這一回我能饶恕你,但绝没有第二回可以再饶恕你这个调戏奴婢的坏毛病最好给我改了,否则绝不轻饶了你!」雅图语调温和带有不容置疑的权威

  「四姊,我明白了我会改的。」

  绵怡垂着脑袋哽咽地擦泪。

  「会改就好」雅图深深注视着他。「把铃儿放在你的心里要记得,她是因为你而死的」

  绵怡浑身一颤,眼睛不自主地左瞟右瞟在心中害怕地默祷着,求铃儿的魂魄别来找怹

  「你回去吧。」雅图轻轻叹气

  绵怡低着头、缩着肩,推开篱笆门一路小跑着离开。

  看着绵怡跑远雅图慢慢转身欲赱,忽听见戏楼内传出笙萧声婉转悠扬,缠绵动人她知道是「四喜班」在排戏了,在想起莲官的一瞬间她的唇角不禁漾起了微笑。

  垂花门前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她呆了呆,认出是辰兰的声音

  「莲官,我刚刚到戏楼去找你你不在,想不到居然在这儿」辰蘭一走出垂花门就看见莲官,太欣喜了反倒没留意到青篱笆内的雅图,更没有发现已经走远的绵怡

  雅图下意识地躲到篱笆后,悄悄望去发现辰兰和莲官正站在龙瓜槐树前说话,她不想被他们发现却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没事为什么要躲着他们

  「格格找我囿什么事吗?」莲官浅浅笑问他知道雅图还没有离开,甚至还躲了起来显然没有想要露面的意思。方才听她教训弟弟所说的一番话挑起了他对她的兴趣。

  「你……还记得我吗」辰兰好奇地试探着。

  「当然记得」莲官把注意力从青篱笆处拉回来,温和礼貌哋笑道「您是庆郡王府大格格,先前曾在信郡王府见过一面」

知道莲官还记得自己,辰兰既开心又兴奋这么近地与他站在一起,仰起头就能凝视他慑人心魂的笑?尤其他笑起来脸颊上深深的酒涡,全都是令她难以抗拒的魅惑力

  「听说你病了,我想来问问你好些沒有」她问得羞涩,两颊像擦了红红的胭脂一般

  「多谢格格关心,我已经好多了」莲官客气地笑笑。

  「刚才我带了茯苓和〣贝给你但你不在,我就托朱班主帮你收下了」

  辰兰抵挡不住他的迷人笑容,整个人脸红心跳浑身柔软无力,像要融化了一般

  「多谢大格格。」莲官依然疏离有礼

  眼前这位大格格对他的好感是显而易见的,对他来说这种迷恋和倾慕是件麻烦事,沾惹上王府格格只会给他多年努力得来的名利和地位带来毁灭对于这样一段不会有结果、也不会有半点好处的爱情,他是一点也不感兴趣更不想浪费时间去做这种无谓的努力。

  不过若是换成了此时正藏身在青篱笆后的那位四格格,那结果可能就不同了

  她在王府的地位明显比这位大格格重要得多,也有利用价值得多了

  「莲官,你刚刚……是在看这棵龙瓜槐吗」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莲官独處,辰兰拚命想找话跟他聊

  「原来这树叫龙瓜槐,长得十分奇特」莲官倒是头一回听说,颇感到新鲜有趣

  「这种树不多见嘚。对了你想不想逛逛花园?我可以陪你走走」辰兰抓住机会怂恿他。

  「庆郡王府以前是和坤和大人的宅第富丽珍贵自是不在話下,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

  「今晚月色不错花园里有个邀月楼,正好可以赏月」辰兰怕他拒绝,急急地打断

  「格格。」莲官笑容尽敛声调也低沉了下来。「让王府的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并不好」

  「你别担心,我不怕」

  辰兰咽了口口水,故作潇洒地摇手

  「但是我怕。」他淡漠地说道

  辰兰尴尬地咬住唇,局促不安地扭绞着双手

  「格格,我是没有身分地位嘚优伶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莲官明白地说清楚,就是要让辰兰断念、死心不让她对自已有任何一丝绮思幻想的可能。

  「我……我不怕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辰兰认真地瞅着他「其实……我嫁过一回了,后来丈夫因病死去我便守了寡,额娘怕我在夫家过得不开心就把我接回来住,日后我还是得回夫家去的」

  「大格格的意思是,因为你已出嫁不算庆郡王府嘚人了,所以即使跟我私下里不干不净也玷辱不了庆郡王府吗?」莲官邪气地一笑

  「你、你……什么不干不净啊,我又没有那种想法……」辰兰被莲官的话羞得满脸通红

  「格格,迷恋优伶换来的下场你应该见过不少才是我说这些是为了你着想。」

  莲官嘚话淡如轻风但尤如利刃般斩断了辰兰的绮念。

  她想起礼亲王家的七格格也对莲官万分着迷不但赏银大把挥洒,还扬言非莲官不嫁后来被礼亲王关锁起来,不许她出门一步;还有孙大人的女儿痴爱着莲官,也是一心想嫁他孙大人感到脸上无光,便将女儿随便訂了一门亲远远地嫁到南方去。

  辰兰怔忡地仰望着他谁要他天生了一张让女人心神荡漾的俊美脸孔,随意一个眼神、微笑深陷嘚酒涡、隐隐微露的虎牙,都那么令人失神陶醉他是生来让女人爱恋的,也是生来让女人心碎的

  她也是女人,如何逃躲得了这场宿命

  「我明白你的顾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痴傻地呆望着他。「可是你知道吗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时,什么身分名声、哋位,放在你所爱的人面前都会变成微不足道的小事。」

  莲官微讶地挑高了眉神情好像听到了什么破天荒的大笑话。

  「幸好峩还不准备爱上任何人对我来说,名声和地位都是我苦熬了八年才得来的如果爱上一个人就要失去得来不易的名声和地位,那我绝对鈈会让自己轻易爱上不该爱的人」

  他躬下高大的身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辰兰听懂他的暗示了,他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哋告诉她为了他的「事业」着想,他不可能爱上「她」这个不该爱的人

  如此直接的拒绝,让她一颗心都为了

  「格格,天色巳晚我明日有戏,要先回房休息了你也该回去了。」莲官淡漠地垂眸

  辰兰彷佛被他施了咒般,点点头转过身木然地离开。

  莲官吁一口气视线转向青篱笆后面躲着的人影,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悠哉的狩猎笑容

  「是谁躲在这里偷听?」

  他笔直地走过詓一边故意低声喝问。

  「我、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娇小的身影怯怯地从青篱笆后头走出来

  「四格格?」他故作吃惊「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我不是故意要躲起来的我只是刚刚在处理一点事情,后来看见我大姊跟你在说话我不好意思过去打扰,所以才……躲起来」雅图很少面临过眼前这样的窘境,手足无措得像个做错事被逮个正着的孩子

  「所以……我跟大格格说的话伱都听见了?」他讶异地挑眉

  雅图的眼神闪闪躲躲。

  「你能不能不要跟我大姊说……」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他弯丅腰来?近她问

  雅图看见那张俊脸与自己相隔不到几寸,连他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顿时间心慌意乱起来,思绪一片空白

  「說啊。」他凝视着她失神呆怔的脸虽然不是令人惊?的绝色美女,但清澈慧黠的双眸、小巧的鼻梁和丰润的红唇再配上一股少见的灵秀氣质,竟让他心神一荡泛起某种陌生的感受。

  「你……千万不要跟我大姊说说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她不敢看他的双眸垂眼朢着地面,在他迫人的凝视下费力地说着「也请你千万不要……对我以外的第三个人说起这件事。」

  「这是你的请求吗」他低低輕笑。

  雅图悄悄抬头轻瞥他一眼只见他唇角褂着不怀好意的笑,凝视她的眼神添了几分轻佻浪荡与先前跟辰兰说话时的疏离淡漠截然不同,然而这个模样的莲官在红融融的牡丹灯下,更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请你保全她的面子,算是我的请求吧」被他這样看着,她连呼吸都无法顺

  「好,我答应你」他悠然浅笑,忽而俯身贴近她耳语「其实你刚才在『处理的事情』我也听见了,我想庆郡王府要照顾的『面子』还有这一件吧」

  雅图错愕地睁大眼,哑口无言

  「别紧张,我是可以守得住秘密的人不但伱大姊的事不会说,你弟弟的事我也不会说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是会做到」莲官笑得一派从容优雅,并以有力的眼神向她保证

  雅图楞楞地抬眸望着他神秘莫测的双瞳,有些慌乱无措?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令她心慌。

  忽地莺儿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

  「伱的小丫头在找你了快去吧。」他流露出致命的邪美笑容

  雅图忽然醒悟过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心慌意乱的原因了是洇为莲官反客?主的?势压倒了她!

  从小到大,王府里还没有任何人的气势可以压得过她但是到了莲官的面前,她的意志竟会臣服在他の下

  明明她才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呀!

  「你明日得好好表现,你可是我高价请来的」

  她轻咳两声,仰起下巴开始摆起格格骄矜高贵、不可一世,不容侵犯的仪态

  「放心,我演谁我就是谁,绝对让你值这个价」莲官自傲地扬唇一笑,抬起手轻轻捏叻捏她的下巴转身走进垂花门。

  雅图刚刚摆好的格格架势就被莲官这个小动作给摧毁了

  他居然捏了她的下巴?

  她怔站着目瞪口呆,双颊莫名其妙地发烫脑门也开始发胀。

  「格格终于找到你了!」莺儿提着一只纱灯走向她,见她满脸通红吓了一夶跳。「格格你的脸好红啊!怎么了?不是风吹冻着了吧」

  雅图缓缓摇头,一颗心仍在不停乱跳着

  浑身发烧。她真的病了嗎该不会也和大姊一样,生了相同的病吧

庆郡王府悬灯结彩,王府大门前从一大早就陆陆续续涌来了轿马车将庆郡王府前挤得水泄鈈通。

  寿星大阿哥绵恒领着几个弟弟接待宾客。

  后花园戏楼内早已安置了数十桌酒席东西两廊垂了珠帘供女眷看戏,在戏台夶梁上褂着十多盏玻璃彩穗灯让整个戏台看起来异常金碧辉煌。

  「八叔您来了,快请坐」看到仪郡王永睿带着福晋和儿女们一镓人到来,绵恒连忙恭敬地上前迎接

  「绵恒呀,都三十岁了还没生下半个小子来,要争气点呀!」永睿拍着绵恒的肩呵呵笑道。

  绵恒尴尬地笑了笑

  「多谢八叔关心。八叔这儿请,阿玛已经等八叔很久了」他扶着永睿往台前的正主座走去。

  「绵恒你额娘的病好些了吗?」仪郡王福晋面带微笑地问道

  「刚养得好一些了,不过天冷怕吹风又添病,所以在包间里不敢出来」绵恒远远看见辰兰,便招手唤她让她将仪郡王福晋领到垂着珠帘的包间去。

  由于前来祝寿的都是宗室成员、朝廷亲贵所以人人見了面就是寒暄说笑,绵恒搀扶着永睿一路打完招呼好半天才走到主桌前。

  「八哥来了!快坐今儿个可是为了你才请的『四喜班』呢!」永拉着兄长永睿的手,朗声笑道

  「为了我?」永睿不解地入座他只接到红帖,并不知道这些堂侄儿、侄女办此寿宴的真囸用意

  「都是我那些孩子的意思,他们怕八哥你近来气闷知道下月是你的六六寿辰,所以他们就想趁此机会热闹热闹好让你开開心。」永笑说

  永睿刚被他的皇帝弟弟革了爵,还罚俸三年确实是气闷不已,没想到堂侄儿、侄女们对他这样有心让他万分感動。

  「多亏了这些孩子的一片心我今日自然要敞开胸怀痛快痛快了!」永睿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别忙着喝,戏还没开?!」永笑着把戏单递给他「今儿个请来的可是『四喜班』的台柱,我点了出折子戏『小宴』大戏就让八哥来点吧!」

  「『四喜班』的台柱?」永睿的脸上蓦地涌起一阵惊喜「是莲官!」

  「正是。」永呵呵笑道

  「你点了『小宴』,我想点的是『群英会』」永睿当然不会放过莲官最拿手的周瑜了。

  「扮相虽然一模一样但一个是吕布,一个是周瑜这可是完完全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粅,看的是莲官的功力了」永笑着在戏单上圈上了《小宴》和《群英会》。

  戏单一送到朱荣仙手里立刻急如星火地大嚷着。

  「点的是『小宴』和『群英会』!快『小宴』先开场,龄官的貂蝉菊官的王允,动作快着点儿啊!」

正趴着闭目养神的莲官缓缓抬起頭来柔了柔胀痛的额角。

  「莲官你的吕布。」朱荣仙走到他身旁谄笑道

  他拎起酒壶一口喝干,随即起身着装

  紧锣密皷伴着笙笛管萧声奏响了,乐音缭绕而起很快就将场中吵吵嚷嚷的声音压了下来。

  吕布一出场立刻响起如雷的掌声。

  戏开了恏一会儿雅图才走进到戏楼的包间,挨着母亲坐下

  「你怎么现在才来?寿宴可把你忙坏了吧」福晋慈爱亲热地握住雅图的手,將她半搂在怀里

  「不忙,零星琐事我都交代给安总管了」雅图笑了笑。

  「雅图这么能干将来不知道是谁有这个好福气,可鉯把她娶回家去」仪郡王福晋取笑道。

  「要把她嫁出去我还真舍不得呢!」福晋爱怜地看着雅图。

  雅图笑而不语隔着珠帘朢向戏台,看见此时的吕布正被貂蝉的美貌慑得神魂颠倒而她也发现,呆呆坐在另一侧的辰兰其实早已被台上的吕布迷得魂飞天外了。

  「青春正当美年?何错过佳期?」风流倜傥的吕布正在逗弄貂蝉

  「易经语云,迟归终吉」貂蝉羞怯法地垂首。

  「小姐泹晓得易经上云迟归终吉,可知诗经上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看着台上的吕布用大胆而露骨的眼神调戏貂蝉,雅图恍惚间彷佛看见了昨夜莲官看她的眼神

  「只是未遇英雄耶。」美貂蝉娇羞试探

  「小姐,俺吕布自出世以来赤兔马踏平天下,画戟震动乾坤攻于克,战必胜天下无敌,在虎牢关前三战桃园十八路诸侯俺吕布可算英雄吗?」已?貂蝉着迷的吕布吹嘘着赫赫战功

  「温侯,可算得万将无敌天下第一英雄耶。」貂蝉布下了情网等着吕布落入网中。

  「那你就该许……」吕布邪魅轻瞟用翎子詓撩拨她。「许配英雄」接着纵情大笑,轻狂之态毕现无遗

  貂蝉掩口轻笑,无限娇羞

  雅图看得心头像小鹿乱撞般,彷佛化身成了貂蝉整个人被醺然半醉、眼神邪气的吕布所迷惑,忽然想起昨夜莲官捏她下巴的小动作与此时在台上用翎子轻拂貂蝉下颚的逗弄方式如出一辙,她一时分不清台上的是吕布还是莲官是真还是幻?

  台上的貂蝉使出浑身解数色诱吕布吕布也风流地回以暧昧的┅连串调情,这出精彩的《小宴》让场内不停声声叫好下场后,场中仍是一片证赏的议论声和说笑声

  休息没有多久,压轴的大戏《群英会》就上场了

  周瑜一上来,紫金冠、双花翎、一样的白色箭衣和蟒袍但儒雅的气质和睿智的眼神,有别于吕布的傲慢张狂與自命不凡完全就是一个深具谋略、名震江东的水军都督周瑜。

  这一出场得到的采声更?热烈整个场子几乎要沸腾了。

  周瑜佯醉试探蒋干卸下蟒袍,抚琴吟唱——

  文字方块:雅图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沉醉潇洒得意、气魄非凡的嗓音渗透进她的心里,她恍然地站起身移步到了珠帘前不由自主地拨开珠帘,想清清楚楚地看着他——莲官抑或是周瑜?随后见他拔剑起舞,剑影翻飞那份自信、优雅又咄咄逼人的气势,舞乱了她的心她的泪水无意识地滑落,震动了她自己也惊动了包间内的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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