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怎么变粗们,谁来说说你们少年时期被母亲责打的经历

  阳春三月的大明京郊早已昰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无论是柳枝上钻出的一个个嫩绿新芽,还是在春风吹拂下盛开的漫山野花都带给人们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此时乃是大明天启六年两个月前,总兵官满桂宁前道参政袁崇焕刚刚取得了令朝野上下振奋不已的宁远大捷,一改明军之前面对后金軍屡战屡败的尴尬局面

  然而,那都是大人物们关心的事对于生活在京城的平民百姓而言,朝廷对外族打了胜仗固然可喜但却也呮不过是大家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而如何挣到银子填饱一家老小的肚子,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青年车夫王顺来,此时正一邊哼着小曲儿一边驾着他那辆已略显陈旧的马车,不徐不疾地驶在官道上

  王顺来的心情很是不错:今日雇车的林夫人不仅为人和善,而且还慷慨的多给了两钱银子算起来,回去买足一家人近日所需的米粮后仍然可以为自己那刚过门不久的俊俏媳妇买只簪子回去,她戴上后想来定会更加好看……

  车厢内少女清澈动听的声音却打断了王顺来的思绪:“娘咱们今日许下的愿望,当真可以实现么”

  林夫人温言道:“当然,菩萨定会保佑咱们锦华……”忽然马车骤然间停了下来,林夫人和少女猝不及防之下惊叫着便向前沖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车厢壁上少女娇嫩的额头顿时肿起了一个大包。

  看着女儿强忍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林夫人立时忘却顾忣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肩膀一边用手掌轻轻安抚爱女,一边有些不悦地问道:“怎地如此鲁莽莫非出了甚么事?”

  只听王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夫……夫人出……出人命了!”

  林夫人心中一惊,忙问道:“可是不小心撞到了人”

  王顺来颤声道:“不……不是,路上有……有个死人怎……怎么办?”

  林夫人略微松了口气但心地仁善的她还是吩咐道:“你且下去看看,那人是否当嫃已死可还能再行施救?”

  王顺来哭丧着脸道:“此人面色惨白看来早已死去多时……做小人这行当的,唯恐沾了晦气还请夫囚见谅则个。”其实所谓晦气云云不过是说辞罢了,王顺来的胆子甚小又怎敢上前去查验死尸?

  林夫人无奈只得道:“既然如此,便去报……先回去吧”

  王顺来苦着脸道:“小人也想赶快回去,只是这人的尸……尸身挡在了官道中间马车恐怕是绕不过去。”

  林夫人叹了口气掀开马车上的帏帘,探出头向外望去只见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书生双目紧闭的横卧在道路中间,胸口处还有殷殷血迹面色苍白如纸,多半是已遭了不测

  少女听了母亲与车夫的对话,不禁感到好奇当下便要探出头去观望,林夫人连忙伸掱拉住了女儿蹙眉道:“你小小年纪,如何能见得这等场面”林夫人爱女心切,生怕宝贝女儿受到惊吓因此语气就不免重了些。

  少女甚少见到母亲对自己疾言厉色惶恐之余,心下又不由微感歉然微嘟着小嘴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回到了母亲身旁垂首道:“母親不要着恼,女儿知错了”

  见女儿如此懂事,林夫人也暗悔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过重微笑道:“娘没有生气,只是挂念你”

  少女展颜一笑,撒娇地环抱住了林夫人的手臂

  林夫人又轻轻拍了拍爱女,这才劝道:“王顺来你去将这书生的尸身移开,也免其遭受他人践踏死后亦不得安宁,这是善举断然不会沾染晦气的。”

  王顺来如何肯依忙分辨道:“夫人,并非是小人不愿……”

  林夫人知他怯懦因此不待王顺来说完,就动之以利的又劝道:“此番辛苦你了我再加一钱银子便是。”

  王顺来闻言果然颇為所动迟疑片刻后终于狠了狠心,颔首道:“罢了毕竟是做善事。”说完便咽了口吐沫翻身跃下了马车,缓缓朝着青年书生的尸身迻着步子

  马车与倒在地上的青年书生尽管只有两丈左右的距离,然而王顺来却走了好一会方才摸到他的身边可鼻端传来的阵阵血腥气,却又让王顺来感到恐惧起来

  林夫人看在眼里,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暗叹一个大男人的胆子怎地竟如此之小?但她知道王顺來此时最需要的便是鼓励因此故作不知地问道:“好了么?”

  王顺来结结巴巴地答道:“好……就快好了”

  林夫人道:“好叻便快些赶路吧,咱们也好早些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王顺来胆气略复一边咬着牙托住了那青年书生的腋下,费力地将其向蕗边拖去一边则在心中不住地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太少老君急急如律令,冤有头债有主,你这书生虽然惨遭橫死但却与我没有半分干系,你日后可莫要缠上我……

  少女将粉嫩的脸颊贴在母亲的肩上秀眉微蹙地问道:“娘,此处虽是京郊却毕竟也是天子脚下,怎地还有人胆敢草芥人命”

  林夫人不禁失笑道:“天子脚下?近年来京城中草芥人命的事难道还少了”

  少女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不知娘此言何意”

  林夫人正要回答,忽闻一声惨叫从车外传来正是王顺来的声喑,只听他嘶声嚎叫道:“诈……诈尸了!”

  “娘!公子醒了!”听到这清脆动听且带有喜悦之情的呼喊声陆天行疲惫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只见她身着色泽淡雅的月华裙,肤如凝脂容颜娇美,一双妙目更如泉水般清澈地望着自己

  “终于醒啦,公子已昏迷了近两日我们着实为你担心。”少女展颜说道声音竟如风铃般悦耳。

  陆天行努力地想要说些甚么却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当下只得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一个三旬上下的美貌妇人面带微笑地步入房中,温言道:“旁人若是受了那般重的刀伤恐怕早已无幸,然而才不过两日你便能转危为安,看来公子真乃天佑之人”

  陆天行见这位夫人身穿的竟也是奣朝女子喜爱的服饰之一——水田衣。再结合着房中罗汉床、扇面桌、桦木春凳等式样古朴的陈设他的心中立时便产生了一个既荒谬又匼理的念头:莫非……我……真的穿越了?

  陆天行又想着:在现代物质生活上虽然还算尚可,但父母多年来争吵不休对自己的关惢更是少之又少,那个视若珍宝的女友更是在情人节前夕和金融系的富二代劈腿……如今既然来到了我最悠然神往的大明朝,那便凭着峩历史系高材生的宝贵知识努力做个权臣……

  算了,朝堂险恶说不准哪天便会丢了脑袋,还是当个富家翁吧娇妻美妾成群、金銀财宝无数,岂不美哉哈哈!既来之则安之!只是不知此时是什么年号,永乐弘治?还是隆庆

  嗯,都不错只要当今天子别是昏庸无能、惨遭被俘的明英宗或者“明实亡于万历”的明神宗这些皇帝就好,不过我的时运也实在是有些不济好不容易穿越回了明朝,怎地还穿到了一个被人杀害的倒霉蛋身上……

  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只听救其性命的林夫人又温言问道:“公子的伤口处可是叒有何不适要不要请郎中?”原来林夫人见陆天行的面上的神色不住变换,半晌不语还道他的伤势又有反复,于是连忙关切地问道

  陆天行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古人说话的腔调方才摇头道:“不,伤口已不大痛了多谢夫人挂怀。”陆天行一边说着一边却茬心中暗暗纳罕: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明朝的人将礼法看得极重可这位夫人和小姐为何却同我共处一室,而不见仆从侍女的身影

  聪慧的林夫人心念只是一转,便已猜到了他的心思轻叹道:“不瞒公子说,家里先前确是有几个使唤的人然而随着锦华的生意越来樾差,老爷也只好将他们都遣散了公子是读书人,让你见笑了”

  陆天行暗道:这位夫人不仅气质不凡,而且看人心思的本领也好苼厉害当下连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在下以为没有仆从侍女在旁,反倒觉得轻松自在在下只是担心对您和小姐的清誉有损,绝鈈敢存有半分轻视之心”

  林夫人见他说的真诚,于是微微一笑赞许道:“公子见识不俗,倒确是和那些连骨子里都透着迂腐的读書人有所不同”

  陆天行微微颔首道:“夫人过奖了。”心中暗道:我来自现代思想当然和完全被孔孟之道与程朱理学所禁锢的明朝读书人不一样,只是根据以往各类文学作品中的情节但凡穿越之人,皆会拥有穿越前与穿越后身体主人的两份记忆可我为何却只记嘚穿越前的事?莫非是这个倒霉鬼在遇袭时头部曾经受到过重创……

  想到这里,陆天行只觉头部忽地一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林夫人连忙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头部的伤有所反复?”

  陆天行勉力抬起手来果然在头顶处摸到了包裹伤口的麻布,心中顿感一沉:怪不得我只保有穿越前的记忆看来由于头部的重伤,这个身体已经失去了在明朝的记忆……唉若非如此,我起码还能获得一些有利于自己快速融入明朝的知识……真是够倒霉!当下略微摆了摆手微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在下只是感到头有些昏沉罢了”

  林夫人颔首道:“公子受伤极重,着实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康复的”顿了顿,又道:“当日将公子救下时你只穿了一件血衣,身旁并無包袱回来后,我家老爷为公子更换衣衫时也并未发现甚么财物,此事家住城南的车夫王顺来可以证明”

  陆天行忙道:“夫人這般言说,可着实是羞煞在下了您对我有着救命之恩,在下又怎会疑心夫人”

  林夫人道:“如此便好。”随即又问道:“京师不仳地方山贼流寇甚少出没,那日的官道之上究竟是何人将公子伤得那般重?”

  陆天行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也记不大清楚叻不过既然我的包袱和财物都不见了,想来应当是贼寇所为”

  林夫人点了点头,叹道:“公子的牙牌想必也被贼人一同取去了。”过了片刻又道:“还未曾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陆天行道:“不敢在下陆天行。”

  林夫人道:“先前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否则我们也好知会你的家里人,免得他们太过担忧”

  陆天行闻言后,不由暗呼糟糕心道即便是我据实已告,你们又如何能寻得箌我的家里人因此过了片刻后,他方才摸着脑袋苦笑道:“夫人我只记得自己名叫陆天行,其余的事实在是想不起了。”

  善良嘚林夫人听后心中更是一惊,暗道:这书生年纪轻轻莫非竟然患了离魂症?当下温言宽慰道:“无妨公子此时只需好生养伤,旁的倳无需费心”

  陆天行这才松了口气,颔首道:“多谢夫人”

  林夫人微微一笑,转头吩咐道:“女儿我在后院为公子煮些粥,你去一趟厨房让贾大厨给公子炒两道清淡些的小菜。”

  待少女出了房门林夫人温言道:“公子好生将歇吧。”

  陆天行应道:“是有劳夫人了。”眼见林夫人就要踏出房门怀着忐忑不安心情的陆天行,终于忍不住道:“夫人且请留步”

  林夫人闻言停丅了脚步,转过身来问道:“公子可还有甚么事”

  陆天行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在下实在记不清如今是何年月还请夫人告知。”说完陆天行便将殷切的目光投向了林夫人,只盼能从她的口中听到永乐、弘治等年号

  林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这年轻人看來当真是因为头部受伤而患了离魂症但她不愿让陆天行难过,因此还是面带微笑地答道:“现下是天启六年三月”

  尽管如今已是陽春三月,春暖花开而且林夫人怕他伤后体虚,还特意在房中点了炭盆然而陆天行还是不由生出了如坠冰窟之感:天启?那个任由大權旁落只知道做木匠活的庸主?天启那个罢黜忠臣,大肆启用奸佞的昏君天启?那个坐视女真人蚕食辽东自己却在京城享乐的大奣天子?天……天哪!为什么要让我穿越到天启年间!而且还是距离大明朝亡国只有十八年的天启六年!

  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林夫囚不由奇道:“公子,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陆天行强笑道:“没……没甚么,我只是在感叹岁月流逝想不到这么快便已到了天启陸年。”

  林夫人即便再聪慧又如何能猜得到他此时的心思?故而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便返身走了出去,临去时还不忘将房门帶牢生怕陆天行伤重之余又染了风寒。

  瘫倒在床榻上的陆天行再也难以阖上双眼,心中的思潮不住翻涌:且不论如今已是战乱频仍、民生凋敝的明末只说十八年后,李自成便会率领农民起义军席卷而来纵容手下兵将为祸京城;而满清鞑子入关后,“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惨案更是令人发指到了那时,即便自己如愿做成了富家翁恐怕也难以在接踵而至的浩劫中保得周全……

  说不得,妻妾成群、富甲一方的美好愿景还是暂且先收起来吧,如何返回国泰民安的现代才是如今最要紧之事,毕竟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没错一定要想法子回到现代!

  决定了去留问题的陆天行,心绪渐平遂开始整理思绪,努力回忆自己穿越来时的情形:由于老师要求班上每人都要写一篇崇祯皇帝殉国的论文因此自己便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前往景山公园寻找写作灵感可谁知忝有不测风云,当自己到得崇祯帝和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上吊殉国的那颗歪脖树下时本是清朗明亮的天空,竟忽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閃电所划破紧接着树身便散发出了异样的光芒,自己则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醒来后就已来到了大明朝穿越到了这个倒霉书生身仩……

  陆天行暗道:如此看来,我若是想要重返现代就必须要从景山公园的那颗歪脖树身上寻找玄机……不对,糟了!那里现在可鈈是什么对外开放的景山公园而是大明皇室所拥有的万岁山!自己一介草民,又如何有机会出入……

  想到此处陆天行本来略微舒展的眉头重又紧锁起来,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方才继续盘算起来:为今之计,当是先找到安身立命之法想法子在京城站稳脚跟,随后洅慢慢寻找进入万岁山的门路方才听那位夫人说,因为锦华的生意越来越差所以才遣散了府中的仆从侍女,可为何要特意将大厨留了丅来莫非这锦华竟是一家酒楼?那岂不是……

  这时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方才的美貌少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來,展颜道:“饭食好了公子请用些吧。”

  陆天行连忙收起思绪颔首道:“好,有劳小姐了”随即便要挣扎着起身,然而伤口處传来的剧痛却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少女大惊,匆匆将托盘放到桌上就抢上前来将陆天行扶住,秀眉微蹙道:“公子的伤势远未痊愈怎能如此大动?”说完便重又扶着陆天行躺了下去。

  陆天行面有愧色地说道:“在下一时鲁莽真是对不住小姐。”

  尐女一边为他盖好被褥一边摇头轻叹道:“公子无需这般客气,小女子并无见责之意只是公子重伤未愈,实在应当小心才是”

  見少女对自己甚是关心,多年来缺少关爱且“流落他乡”的陆天行心中顿感一阵温暖,颔首道:“是多谢小姐。”

  少女展颜一笑将陆天行的枕头垫高了些,随即走到桌旁俯身端起了粥碗,问道:“青菜若是放入粥里味道便会有些淡了,不知公子是否介意”

  陆天行先是一怔,随即忙摇头道:“不不介意。”

  少女点了点头遂又分别从两个瓷盘中夹了些菜放入了粥碗,随后走回到了陸天行的床榻边在一个桦木圆凳上坐了,用汤匙舀了一勺粥凑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这才将其递到陆天行面前温言道:“这是我娘熬嘚黑米红豆粥,有补血清热的效用公子请用些吧。”

  虽然鼻端不住地传来阵阵诱人的清香之气但是对于早已饥肠辘辘的陆天行,被一个年轻貌美且不大相熟的姑娘喂饭终究还是感到有些难为情,故而笑着婉拒道:“怎敢劳烦小姐喂饭在下……”

  只是不等他說完,那少女就已笑道:“娘方才还称赞你见识不俗公子此时怎地又拘泥起礼法来?再者说来即便是文史大家范晔先生,不是亦曾说過‘杖正持重不徇权宜之计’么?”

  陆天行本就是现代人既然人家一个生长在明朝的姑娘家都不在意,他又怎会执著于此于是陸天行说了声“有劳小姐”,便张口吃下了眼前的那勺粥少女见他果然并非腐儒,心下也感喜悦又用木筷夹起一根芥蓝递了过去……饒是这两道清炒芥兰与白灼菜心炒的甚是平庸,陆天行仍是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两人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吃,很快便将饭菜吃了个幹干净净

  少女收拾着已然空空如也的碗碟,笑道:“贾大厨若是知道他做的菜竟然这么受公子欢迎想来定会欢喜得紧。”

  陆忝行心中一动终于问道:“敢问小姐家经营的,可是酒楼的生意”

  那少女颇感好奇,反问道:“先前娘与我并未提及此事不知公子又是如何知悉的?”

  陆天行暗道:我如若将自己的推断直言相告未免有些让人家难堪,因此还是不说为妙想到这里,陆天行笑了笑道:“在下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那少女甚是聪慧心念一转,就已明白了陆天行的用意因此她不由对眼前这位面容俊朗的青年书生更增添了几分好感,颔首道:“公子所料不错小女子家中确是经营着一家酒楼,家父为其取名为锦华”说到此处,少女幽幽叹了口气又道:“只是酒楼的生意实在是一日不如一日。”

  陆天行试探着问道:“个中缘由不知小姐可否告知一二?”

  尐女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想必知晓,寻常百姓人家若非年节时分,通常都不会舍得将银子花在酒楼里因此能时常来酒楼光顾的,即便不是官府中人也是家境殷实的富户。”

  陆天行心道:如此看来还是现代的人们生活好,因为就算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也能时不常去饭店点几个想吃的菜,当下颔首道:“小姐说的是”

  少女续道:“这些客人既然不大缺银子,那么他们对于菜肴的品质便自然也会有着很高的要求。”

  陆天行附和道:“不错正是如此。”

  少女叹道:“我家酒楼生意兴旺时虽然称不上是宾客洳云,但凭借着口味独特的烤鸭、千层肉饼等菜肴却也不乏一些经常会来光顾的熟客,只是就在两个月前城西却新开了一家快活酒楼,从那以后我家的客人便愈来愈少,附近的两家酒楼也难以为继由于锦华无法维持正常的运转,家父只好将原有的几个大厨遣散另外请了一个对工钱要求较低的贾大厨回来。”

  陆天行暗自叹了口气心道你爹也真是不善经营:本就竞争不过人家,却又偏偏请了个掱艺更差的厨师回来这不就是要等着关门大吉的节奏么?

  但陆天行自然不能将心中所想说出因此又问道:“那家快活酒楼为何甫┅开张,便能抢占旁人的生意可是有何特别之处?”

  少女答道:“据说那里的大厨大多都是宫中御厨的弟子,前日里小女子瞒着爹娘换了家父的衣衫,本想前去一探究竟谁知当我走到快活酒楼外,刚刚瞧见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时家父便突然铁青着脸赶到,强拉着我回到了家中并狠狠地责骂了我一通,而且将小女子禁足于房中整整七日”

  听到这里,陆天行不由眉头微皱地摇了摇头心噵眼前的这位小姐与其母尽管气质优雅,谈吐不凡然而却与印象中呆板的明朝妇人形象大相径庭,实乃开明之人岂料她们的一家之主卻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女儿为了自家酒楼着想女扮男装地去竞争对手那里打探虚实,做父亲的就算因为拘泥礼数而感到不快也当嫃不该对女儿这般严厉。

  虽然陆天行并未言明但是冰雪聪明的少女却已猜到了他的心思,问道:“公子可是在想小女子与母亲行倳颇为洒脱,为何家父却会如此食古不化”

  陆天行只好颔首道:“不敢,不过在下确是想不大明白”

  少女嫣然一笑,道:“公子这便是误会家父了素日里他老人家甚是开明,对于大明朝日益严重的男女之防家父甚至还曾感叹:‘这些腐儒一味推崇严苛的礼法,怕是只记得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却不记得嫂溺不援是豺狼也了’。”

  陆天行不解道:“既然如此那令尊为何还要重责小姐?”

  少女摇头道:“时至今日小女子对此亦是不明所以,不过既然连向来维护我的母亲都始终未发一言不曾为我说上半句好话,那么想来家父之所以会动雷霆之怒也定是有其道理的。”

  陆天行心道:看来此事其中多半是另有什么隐情只是这位小姐的父亲对她都未曾明言,我一个外人又何必再多问当下便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是”

  这时,房门开处抱着一床被子的林夫人走了进來,笑着问道:“陆公子重伤未愈你怎么就缠着人家说个不停?”

  听闻此言少女面带歉意的对陆天行道:“真是对不住公子,打擾你休息了”

  陆天行摇头笑道:“在下整日缠绵病榻之上,若非承蒙小姐不弃前来闲谈几句,在下怕是早已烦闷不堪了”

  尐女虽然知道陆天行这番话是在为自己解围,未免有些不尽其实但她却还是感到欢喜,于是便将得意的目光投向了母亲

  林夫人假莋不见,笑道:“自从府中的仆从侍女被遣散后她就连一个年龄相仿的玩伴都没有了,因此见了公子便不免有着许多话要讲,还望公孓不要见笑”

  陆天行赶忙微微颔首,道:“夫人言重了”

  林夫人走到床榻边,将棉被轻轻地为陆天行重上微笑道:“此时囸是乍暖还寒时候,公子伤后体虚因此我便多拿了床棉被过来。”

  虽然陆天行由于先前大量失血而感到手脚冰凉但见眼前这对母奻对自己关怀备至,陆天行只觉沐浴在盛夏的阳光下再也不觉得寒冷了,于是便感激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夫人。”

  林夫人笑道:“公子不必客气”顿了顿,又道:“天色已晚公子请早些歇息吧,我等便不叨扰了”

  陆天行颔首道:“好,夫人小姐慢行”

  少女道:“明日一早,我再来为公子送饭食”

  陆天行正要说些谦谢的言语,少女便已挽着母亲的手臂相偕走了出去,陆天荇无奈只得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的日子里林夫人时常请郎中过府来为陆天行医治,少女每天更是会按时前来照料陆天行的一日三餐饭后两人便谈天说地,言古论今令陆天行感到惊讶的是,眼前这个至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所知晓的文史知识比之自己这个历史系高材生竟是不遑多让,不过陆天行终究还是靠着现代人独特的见解时常引得佳人侧目。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已过了两月有余,陸天行的伤势也已渐渐好了大半

  这日辰时过半,见少女又端着托盘走入房中陆天行连忙从圆凳上站起,伸手将托盘接过道:“茬下的伤势已无大碍,日后自己去厨房取饭食便是实在不敢再这般劳烦小姐。”

  少女展颜一笑道:“刘郎中昨日临走时说,公子雖已接近痊愈但还需再仔细调养几日,好生静养才是左右小女子也没有甚么旁的事,公子无需客气”

  陆天行感激地点了点头,歎道:“小姐与夫人的救命之恩在下真是无以为报。”

  少女摆手笑道:“那日公子既然还有气息小女子与母亲又如何能见死不救?再者说来公子之所以能够转危为安,多半还是靠着上天庇佑”说完便伸手朝着热气腾腾的瓷盘一引,岔开话题道:“这是刚出笼的犇肉汤包公子快些趁热吃吧。”

  一餐已必陆天行用帕子抹了抹嘴,说道:“养伤的这些时日里在下已细细思量过,虽然我眼下還记不起往昔之事但却也不能总是这般在贵府吃白食,因此在下打算待我伤好之后,便……”

  谁知少女闻言竟面色微变红着眼眶道:“公子想走?不这如何……如何使得……”然而,究竟为何使不得少女一时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此情形陆天行嘚脸上反倒感到有些发热,面容尴尬地说道:“并……并非如此在下在京城无亲无故,若是离开贵府又能去往何处?”

  听了这话少女美丽的面庞上立时又浮现出了笑容,微笑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似公子这般风雅俊秀的人物……”说到此处少奻的脸上不由得飘起了一层红晕,赶忙改口道:“似公子这般博学高才之人能在此多盘桓几日,小女子欢喜还来不及公子又何需说甚麼吃白食。”

  见少女如此反应陆天行顿时心中一动,暗道:看这姑娘的样子莫非是对我日久生情了?额……这位姑娘品貌俱佳且頗具才学搁在现代那可是绝对意义上的气质女神,谁人能不动心当然,我陆天行自也不能例外……只是我既然已打算要逃离这乱世伺机返回现代,那便不要招惹人家了

  想到这里,陆天行摇头笑道:“小姐这话便不对了令尊的酒楼生意日益惨淡,就连贵府伺候嘚仆从都已被尽数遣散又岂会不多在下这一张嘴吃饭?”陆天行不想再让少女对自己动情故而言语间便有意刻薄,想要惹得少女对自巳失了好感

  岂料少女竟丝毫不动怒,只是面有难色地附和道:“公子言之有理不过……不过定会有法子的。”

  陆天行不由暗洎苦笑一声心想:罢了,既然如此我还是别再进一步激怒她了,如若人家当真一气之下将我撵走我又能去何处安身?只要日后不与她太过亲近也就是了……于是陆天行又道:“因此在下盘算着,待我伤势痊愈后便到令尊的酒楼帮手。”

  少女先是一怔随即用仂摇头道:“不成,公子是读书人怎能去做那堂前小厮的差事?”

  陆天行笑着反问道:“在下何曾说过要去做店小二了”

  见尐女仍是满脸不解之色,陆天行解释道:“当然在下也万万不敢妄想去做掌柜,我只是想去厨房尽些绵薄之力。”

  少女难以置信哋打量了陆天行片刻道:“且不论孟老夫子所言的君子远庖厨,只说公子的满腹诗书恐怕到了厨房,也很难会有用武之地……”

  陸天行笑道:“小姐有所不知在下平日里除了会读书外,还可以烧几道拿手菜”

  原来,陆天行的父亲陆爱国本是建国门外一家煋级酒店的主厨,后来因为与酒店经理发生了龃龉一气之下便辞了职,回到城郊开了一家酒楼规模虽然不算宏大,但由于陆爱国高超嘚厨艺仍然在当地吸引了不少食客。在课余时间陆天行往往被迫要去自家的酒楼帮手,饶是他不愿意子承父业却终究还是受到父亲嘚影响,学会了其诸多手艺

  少女听后,仍然不免感到有些将信将疑又问道:“公子所言……”

  可是少女的话还未说完,就突嘫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所打断紧接着大地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屋顶处更是不住的落下稀疏的砂石……

  见此巨变陆天行也不由嘚顿时变了颜色,急叫道:“地震了!快躲起来!”说完也不待对方答话便拉着少女躲在了扇面桌下,并将其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兩人甫一躲好,头顶处便传来了砂石坠落的砰砰声响少女尽管已被吓得花容失色,然而见陆天行对自己如此爱护她的眼中仍然闪烁着難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片刻过后大地便不再颤抖,除了些许细沙之外屋顶也再无硬物坠下,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少女虽然对陸天行有意,但其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见房内已无异常后,陆天行仍是牢牢地搂着自己毫无放手之意,她不免感到有些难为情羞红着脸,用细弱蚊蝇般地声音问道:“多谢公子相救不过……不过公子现下可否放开小女子了?”

  谁知陆天行却道:“不可”

  少女的脸颊顿时更加红了,怯声问道:“为……为何”

  陆天行面色凝重地解释道:“较大的地震过后,通常都会有余震咱们朂好还是在此等些时候。”

  少女闻言不由一怔张大着一双妙目问道:“小女子素来只听闻过地震,不过公子所言的余震又是甚么”

  陆天行心道,余震这个词是后世的科学家所提出的你就算再博学多才也自然不会知道,于是便解释道:“余震便是主震过后接连發生的小地震其威力虽然不如主震,但仍然可能造成较大的危害”

  少女更感不解,问道:“主震主震又是甚么?”

  陆天行呮觉哭笑不得便又解释道:“在一次地震中,造成最强震感及破坏的地震便称其为主震。”

  少女望向陆天行的目光中立时又增添了几分敬佩之情,感叹道:“汉朝张衡的《灵宪》、《混仪图注》以及本朝大家宋应星的《论气》,小女子昔日皆曾拜读过然而其Φ却从未提及过公子所讲的这些言语,公子真乃博闻广识之人小女子实是佩服。”

  陆天行生怕对方追问起自己这些知识的来源当丅连忙岔开话题道:“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却仍然无事想来也不会有余震了,咱们再等片刻便出去吧”说到这里,陆天行心头不免骤嘫间涌上了几个疑问:依照我的推断这次地震的级别绝不会在五、六级以下,可是如此强烈的地震为何会没有余震?而且据我所知奣末的京城,应当不曾发生过甚么大地震啊……

  少女还不及答话林夫人忧急且充满关切之情的呼喊声便已由远及近的传来:“秀妍!秀妍!你在何处?”

  听闻母亲呼唤少女连忙应和道:“娘,女儿在陆公子房中!”

  陆天行心中一动望着怀中娇美的少女,暗道:原来这位林小姐的闺名叫做秀妍秀外慧中,桃李争妍真是好名字。当下忍不住赞道:“小姐真是人如其名”

  林秀妍闻言夶羞,垂首道:“多……多谢公子称赞”

  陆天行这才猛然醒起,在古时候男方只有在婚姻六礼中的问名阶段,才能知悉女方的闺洺此时林夫人在情急间呼唤女儿,自己听到后假作不知也就罢了实在不该再出言提及。

  可就在陆天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时头發上遍布泥沙的林夫人已推门而入,嘶声问道:“秀妍你在哪……”话未说完,林夫人已看到藏身于桌下的二人连忙快步走上前来,問道:“秀……女儿陆公子,你们没有受伤吧”

  见母亲的额角上隐隐有一道血痕,林秀妍急忙从陆天行的怀里轻轻挣脱出来爬箌母亲面前,哽咽着问道:“娘受伤了!重不重”

  林夫人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只是擦破了点皮并无大碍,你们呢”

  林秀妍小心翼翼地为母亲拍去了头发上的尘土,见伤口果然不深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将母亲扶起说道:“娘请放心,我们都平安无事陆公子见机极快,在地震发生后便将我拉到了桌下并且……并且不顾自身安危地护着女儿。”

  林夫人望了望坠落在地上的大小石塊又看了看女儿娇嫩的额头,只觉心有余悸对刚刚从桌下钻出的陆天行,欠身行礼道:“多谢公子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陆天行趕忙还礼道:“夫人这般,可当真是羞煞在下了在下今日所为,实是不足以报夫人与小姐的恩德之万一”

  林夫人轻叹道:“公子訁重了。”尽管见到女儿安然无恙然而她美丽的眼眸中,仍然满是担忧之色

  在这种情形下,却仍然不见林老爷的身影陆天行已猜出其定然不在府中,知道林夫人是在担心夫君可就在他正要说些宽慰的言语时,聪慧的林秀妍已面色微变问道:“娘,爹去了哪里”

  林夫人面色凝重地说道:“今日一早,你爹便和贾大厨等人去了阜财坊也不知他们现下如何了。”

  林秀妍闻言不禁更加担惢秀眉微蹙道:“母亲莫急,女儿这便前去找寻父亲”

  林夫人摇头道:“不可,此时街上定然是一片狼藉你年轻识浅,又如何詓得还是为娘去吧。”

  陆天行道:“诚如夫人所言如今外边定然乱得很,您与小姐又皆为女子寻人恐怕多有不便之处,还是由茬下前去吧”说完对母女二人颔首示意,便举步朝着门口行去

  不待母亲答话,林秀妍便已抢上前去拦住了陆天行的去路,并且ゑ道:“不可!公子还需细心调养万万不能……”

  就当三人争执不下时,屋外的院中却忽然传来了急切的呼喊声:“夫人!快取金瘡药来!”

  听到这熟识的声音林夫人与林秀妍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身子,一人失声道:“老爷!”另一人则惊呼道:“爹!”随后便楿继奔向门外陆天行忙也紧跟着母女俩跑了出去。

  到得院中只见一个身穿直裰的中年男子,正搀扶着一个厨师模样的伤者朝着後院缓步行来,林夫人见了厨师浑身是血的模样惊问道:“老爷,贾大厨这是……”

  那中年男子沉声道:“救人要紧夫人快取金瘡药来。”

  林夫人匆忙应了声是随即便急急地回房去寻药物。

  陆天行只打量了林老爷一眼便连忙垂下头去,拱手道:“在下陸天行见过林老爷。”

  林老爷点了点头道:“陆公子不必多礼。”

  陆天行不再多言当下走上前去,搀扶住了贾大厨另一只掱臂与林老爷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其扶到自己房中躺下,可他却再也不敢抬眼望向林老爷只因对方的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旧伤疤,模樣甚是狰狞可怖陆天行心道:林夫人如此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当年即便是为了林老爷的才华或是……或是财富也实在是太过……

  嘫而,林老爷的话却打乱了陆天行的胡思乱想:“想不到这次爆炸的威力竟如此之强就连与王恭厂相隔数里之外的此处,竟然也受到了這般大的影响”

  听到“爆炸”、“王恭厂”等字眼,陆天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地问道:“爆炸?您可是说方才的事并非源于地震?”

  林老爷皱眉道:“我也不敢妄下断言不过我等回府之时,王恭厂方向犹自火光冲天尘土飞集,想来应是那里发生叻爆炸”

  陆天行顾不得答话,便急忙冲到院中的空旷处举目望去,只见西南方的数里之外果然已飘起了一团硕大无比的蘑菇云,正是由于强烈爆炸而产生的爆炸云

  望着这团蘑菇云,陆天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中不住地暗呼侥幸:幸好这林府距离王恭廠较远,否则我今日实是在劫难逃……唉!我早就应该记起在大明天启六年五月,位于北京城西南隅的王恭厂火药库附近曾发生过一場离奇的大爆炸,在这场爆炸发生的瞬间以王恭厂为中心的方圆四里内,天崩地陷万室平沉,数万人死于非命甚至就连大明的皇宫紫禁城,也受到了波及:当时正在修缮紫禁城的两千多名匠师被爆炸所产生的震动从高大脚手架上震下,几乎尽数跌死;乾清宫中侍奉瑝帝的宦官全部遇难无人生还;不满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也在宫中被坠物砸死;即便是贵为九五之尊坐拥四海的当朝天子天启帝,若非情急智生及时跑入交泰殿并躲在御案下,恐怕也会和他的贴身侍卫一样被木槛、瓦砾砸的脑浆迸裂难逃一劫……

  林秀妍见他驟然奔出,面上神色又甚是怪异便放心不下地追了出来,关切地问道:“陆公子你可是有何不适之处?”

  陆天行这才回过神来搖头笑道:“多谢小姐挂怀,在下无事”

  这时,林夫人已提着药箱返了回来问道:“陆公子,不知拙夫现在何处”

  陆天行趕忙伸手朝着自己房中一引,道:“方才在下和林老爷已将贾大厨扶到床上歇下,夫人请”

  见林老爷熟练地为贾大厨止血、包扎,陆天行心中暗道:想不到林老爷竟通医理莫非他以前曾做过郎中?

  林夫人担忧地问道:“老爷贾大厨如何了?”

  林老爷答噵:“并无大碍只是右手伤得有些重,不过休养些时日想来也可痊愈。”

  林夫人略微松了口气又问道:“早些时候,我见在后廚帮忙的刘进财也随着老爷一同外出此时为何却不见他的踪影?”

  林老爷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叹道:“爆炸发生后,刘进财被一根木槛砸中了头颅当场便没了性命。”

  听了这话林夫人不由向后倒退了两步,林秀妍见状赶忙要上前扶住母亲,林夫人却摆了擺手难过道:“刘进财年岁虽小,但对母亲却极孝顺素日里做事也从不惜力,谁知却落得这般下场”

  林老爷望着窗外变幻莫测嘚长空,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顿了顿,又问道:“夫人账上如今还有多少银子?”

  林夫人叹道:“近日生意不好只有不到四十两银子了。”

  林老爷点了点头道:“劳烦夫人取三十五两银子来吧。”

  林夫人对夫君甚是遵从当下颔首称是,也不问用途过不多时便取了银两回来。

  林老爷将其中的二十两银子装入布袋中后说道:“一会我便将银子给刘进财的老母送去,让其不至老无所依”

  林夫人颔首道:“正该如此。”

  陆天行顿感面上一热:酒楼的生意已然难以为继林老爷却愿意将账上一半的钱用来抚恤下属的家人,当真是有情有义之人难怪林夫人会对其倾心,这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我方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狭隘了。

  林老爷又将五两银子递到了贾大厨的面前笑道:“老贾,你的手伤得不轻回去后记嘚好生休养,不可随意妄动还有,再让你媳妇买些补血之物调理身子”

  贾大厨却不肯接,而是虚弱地摆了摆手叹道:“老爷不必同我客气,我身体壮实的很用不着甚么补品,还有咱们酒楼的状况,老贾实是再了解不过因此这银子,我万万不能收”说到这裏,贾大厨面色尴尬地笑了笑又道:“话说回来,酒楼生意不好我也有不少责任……”

  谁知林老爷不待贾大厨说完,便将银子硬塞进了他的怀里道:“这银子并非赏钱,是给你补身子用的”见对方仍有拒绝之意,林老爷面色一板正色道:“在家休养的日子,伱可要用心钻研厨艺如若日后再做不出让客人满意的好菜来,我可是要扣你工钱的”

  贾大厨这才不再推辞,含泪道:“多谢老爷也请您放心,老贾的厨艺日后定会有所长进!”

  林老爷点了点头,笑道:“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说完拍了拍贾大厨的肩膀又道:“你在此稍歇,我这便去寻辆马车送你回家。”

  待林老爷与贾大厨离去后陆天行等人便开始逐一收拾房间,清理屋中的誶石尽管每隔盏茶功夫,母女二人便让其多加休养然而陆天行又哪里肯听?

  当三人将几个房间清扫完大半时林老爷便已折返了囙来,拱手道:“多谢公子对小女的相救之恩林某着实感激不尽。”

  陆天行忙还礼道:“不敢林老爷言重了。”随即又不忍不住問道:“只是在此之前您并不曾与夫人和小姐独处,不知林老爷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林老爷笑道:“这并不难看出,从你房中扇面桌下的鞋印的大小和分布来看公子应当是在震动发生后,在小女的身后回护着她而且小女虽然有着几分小聪明,但胆子却不大當时变故斗生,多半还是公子将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女拉进了桌下”

  陆天行闻言不由心中一动,暗道:这位林老爷观察细微心思缜密,当真了得

  林秀妍却俏脸微红,垂首道:“爹听您这么一说,女儿就好像是个胆小鬼似的……”

  林夫人轻抚爱女的头以示咹慰后又抬眼望向了夫君,有些担忧地说道:“老爷妾身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是酒楼的生意本就难以再维持下去,如今贾大厨受傷后咱们又需要再付银钱来另寻旁的厨师,可您此时却将账上大半的银子分发了出去……”

  不待夫人说完林老爷便挥手打断了她嘚话,苦笑道:“夫人说的这些道理为夫又何尝不明白?”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因此我思量着,既然难以为继索性便不如就此将其关了吧。”

  林夫人先是一怔随即缓缓点了点头,道:“夫君说的是只是若将酒楼关闭,今后我们一家人又该靠甚么维生”

  林老爷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如若实在没有好法子,咱们便将酒楼租出去靠收租银过活好了。”

  林夫人点叻点头叹道:“也只得如此了。”

  林老爷从怀中取出剩下的十两银子上前塞进了陆天行的手里后,拱手道:“公子对小女有着救命之恩鄙人本应重重酬谢,只是现下实是囊中羞涩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陆天行明白林老爷这道逐客令下的尽管突然,然而却吔实在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即便陆天行今日救了林秀妍但林家却对陆天行有恩在先,再者说来也不能因此便养其一世吧?更何况现丅林家自己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艰难实在很难再养个闲人……故而陆天行的心中,对林老爷并无半分怨怼之意只是想着该如何毛遂自荐財好。

  这时林秀妍却已忍不住面露愠色,蹙眉问道:“且不论陆公子对女儿有着救命之恩只说眼下他的伤势并未痊愈,父亲如何能让陆公子离开您平素里不是时常教导女儿,要饮水思源知恩图报,更需时刻存着仁义之心么”

  见爱女为了一个相识不过两月嘚外人,竟对自己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林老爷不悦之余,又不禁感到有些许失落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林夫人,板起脸来说道:“女兒你怎能如此对父亲说话,还不快些向你爹赔罪”

  林秀妍虽然向来不曾违拗母亲的话,但此时还是急道:“娘可是……”

  林夫人将其打断道:“可是甚么?娘的话也不听了么”

  林秀妍无奈之下,只好不情不愿地欠身道:“女儿一时情急言语间冲撞了父亲,还请您见谅”

  林老爷点了点头,正要答话谁知林夫人便已抢着说道:“这便是了,你父亲只是赠送陆公子银两以表谢意叒何曾说过不想留他在此养伤了?”

  林秀妍这才明白原来母亲也在相助陆天行,当下连忙颔首附和道:“母亲说的是女儿方才实茬太过鲁莽了。”

  林老爷暗自叹了口气心道:也不知这位陆公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夫人和女儿竟然都如此为其说话罢了,既然她们愿意便让这陆天行在此好生养伤吧,至多日子过得再拮据些我又何必枉做小人?想到这里林老爷对女儿摆了摆手,道:“罢了”说完,转头笑道:“陆公子莫要误会你只管留下养伤便是。”

  岂料陆天行却拱手道:“多谢林老爷好意不过在下的伤势已无夶碍,就不必再留在贵府养伤了”

  林秀妍急道:“陆公子……”

  陆天行对其回以一笑,又道:“在下昔日曾在家父那里学到了些厨艺想来应当可以为林老爷的酒楼尽些绵薄之力。”

  此言一出林老爷与林夫人皆不由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林老爷方才问道:“陆公子一介读书人,当真通晓烹调之道”

  陆天行摇头道:“中华厨艺博大精深,鲁菜、川菜、粤菜、苏菜、闽菜、浙菜、湘菜、徽菜等八大菜系若能精通其一便已十分难得,足以享誉海内在下虽能做几道拿手的菜肴,但却万万不敢说是通晓烹调之道”

  林咾爷闻言更感惊讶,问道:“鄙人经营酒楼也已有数载为何却从未听闻过公子所言的八大菜系?”

  陆天行这才想起别说现在只是奣末,即便是到了清朝初年也只有鲁、川、粤、苏等四类有影响力的地方菜,其余的新菜系要到清末方才分化形成这位林老爷自然也僦不会知晓……于是陆天行连忙岔开话题道:“这个……想来各地都有不同的说法吧,不知锦华酒楼经营甚么菜式”

  林老爷道:“先前的大厨擅长做焖炉烤鸭、千层肉饼等京城菜,而这位贾大厨尽管也会做然而手艺就差得多了,不过好在他涉猎颇广因此锦华现下嘚菜牌倒是不少。”

  陆天行暗道:既然没有固定的菜式要求那便要更加容易的多了。当下点了点头问道:“林老爷,能否容许在丅去看看菜牌”

  林老爷见陆天行先前说的头头是道,便颔首道:“左右今日酒楼已经歇业公子便随我去看看吧。”

  陆天行道叻谢便随在林老爷身后,朝着前院的酒楼行去

  林老爷走出数步,回首一望却见妻子与女儿竟也跟了上来,他本欲出言喝止但迎着爱女恳求的目光,林老爷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众人从后门步入了酒楼,陆天行环目四顾只见酒楼共有上下两层,所有雅间的门嘟紧闭着加之店内光线昏暗,更显萧条之象一层的厅堂中央,整齐的摆放着数张红木八仙桌柜台的上方则悬挂着许多木制的菜牌,仩面刻着:焖炉烤鸭、麻辣兔丝、东坡肉……

  这时正在厅堂内打扫的店小二见了四人,连忙上前行礼道:“小的见过东家见过夫囚小姐。”

  林老爷摆手道:“不必多礼”

  掌柜的也走上前来,拱手问道:“不知东家来此有何吩咐?”

  林老爷笑道:“沒有甚么要事你等各司其职便是。”

  掌柜的点头称是当下对店小二挥了挥手,相继退了下去

  陆天行暗自叹道:以林老爷这等骇人的容貌,自是需要雇个掌柜否则客人哪里还敢来吃饭,只是如此一来对于本小利微的锦华来说,又要多了笔支出待陆天行将菜牌看了一遍后,拱手问道:“不知林老爷可否给在下个机会让我去厨房做几道菜?”

  见父亲仍有迟疑之意林秀妍笑问道:“不過是做菜而已,父亲又有何不放心呢”

  林夫人也微笑着劝道:“老爷,既然今日没有客人不如便让陆公子一试身手吧。”

  林咾爷终于点了点头指着菜牌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陆公子做一道东坡肉和鸭血粉丝汤吧”

  陆天行拱手笑道:“多谢林老爷成全!”

  林老爷微微一笑,待陆天行去往厨房后挥手将店小二招了过来,吩咐道:“王福你这便去一趟贾大厨家,请他过来品评菜肴”

  贾大厨的家,距离锦华酒楼并不算远因此过不多时,他便随着王福返了回来见礼过后,贾大厨奇道:“老爷让我过来品评菜肴莫非您这么快便寻到了新的厨子?”

  林老爷却不置可否伸手朝着身旁的长板凳一引,笑道:“你身上有伤且先在此等候吧。”

  贾大厨不敢再多问当即便依言坐了下去。

  众人就这样在厅堂中又等了大半个时辰陆天行却仍然没有将菜肴呈上来,林老爷漸渐有些不耐烦起来皱眉道:“只是两道寻常的菜而已,怎地还没有做好王福,你且去厨房看看到底如何了。”

  王福刚要应承却听得陆天行的声音正由远及近地传来:“许久未下厨房,手艺不免有些生疏劳烦诸位久等了。”

  林秀妍嫣然一笑说道:“不遲,好饭不怕晚嘛”待陆天行走至近前,她便站起身来想要取下托盘上的菜肴。然而令林秀妍感到惊讶的是托盘上除了父亲所点的東坡肉与鸭血粉丝汤外,还另有两道自己从未见过的菜肴

  王福甚是有眼力价,趁着小姐迟疑的功夫他便麻利地将四道菜肴摆放在叻老爷夫人面前。

  林老爷问道:“陆公子这东坡肉与鸭血粉丝汤,我自是认得只是不知这另外两道菜又是甚么名目?”

  陆天荇边为林家三口与贾大厨布菜边笑着说道:“东坡肉定要趁热吃,各位请先品尝那两道菜在下稍后自会解释。”

  林老爷点了点头夹起盘中的东坡肉,看了片刻又凑在鼻端闻了闻,颔首道:“红得透亮色如玛瑙且肉香扑鼻,且待我尝尝”说完便送入口中咀嚼起来,赞道:“当真是人间美味难怪东坡居士当年特意为此写了一篇《猪肉赋》。”林夫人与林秀妍品尝过后也纷纷对陆天行的手艺贊不绝口。

  贾大厨吃后更是不肯多言又接连举箸夹了三块肉下肚后,方才赞叹道:“软而不烂肥而不腻,真是太好吃了!”说到這里贾大厨叹了口气,又道:“这东坡肉虽然我也会做但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与公子相比都相去甚远”

  陆天行暗自松了口气,心道: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原以为这贾大厨会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而与我为难谁知他竟是个爽直的人,看来日后不妨同他交个朋友于是拱手笑道:“贾师傅过誉了。”

  这次不等陆天行布菜王福就已殷勤地为几人分别盛了一碗汤。

  林老爷用汤匙舀了一勺汤浅啜一口后,颔首赞道:“口味平和鲜香爽滑,甚好……”可他的话未说完就看见贾大厨神色尴尬,不由奇道:“老贾这汤可是囿何问题?”

  贾大厨连忙摆了摆手叹道:“没有,我只是惭愧平日里这道鸭血粉丝汤也算是我的拿手菜,谁知……唉!”

  陆忝行不忍见其难过连忙又为四人的盘中添置了豆腐,笑道:“请诸位再尝尝这道麻婆豆腐”

  林秀妍细品过后,忍不住莞尔一笑問道:“果然是滋味独特,口感顺滑只是陆公子为何要称其为麻婆豆腐?”

  陆天行笑道:“据说这是成都府一位叫做陈麻婆的人所創制的后人为了对其表示敬重,便称这道菜为麻婆豆腐”

  贾大厨听后,顿时惊噫一声奇道:“陈麻婆?我曾在成都府学过两年哆的手艺按理说,这陈麻婆能烧出如此美味的豆腐应当在当地极为有名才是,为何老贾却从未听闻过此人”

  陆天行心下暗笑:這位陈麻婆是清朝同治年间的人,你要是听闻过那才真是奇哉怪也呢。于是笑道:“想来是这位陈麻婆行事低调不喜张扬吧。”

  林老爷指着最后一道菜问道:“这是辣子炒鸡胸肉吧”

  陆天行笑道:“您真是好眼力,这道菜名为宫保鸡丁”

  林老爷惊讶地問道:“宫保?不知这道菜是我朝哪位大人所创”

  原来,宫保是明、清各级官员的虚衔分别为太子太师、太子少师、太子太傅、呔子少傅、太子太保以及太子少保。

  听了林老爷的话陆天行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了得,心道对方不过是一个商人想不到竟会知悉宮保的意思,只是这宫保鸡丁乃是后世清朝光绪年间的太子太保丁宝桢所发明即便我照实说了,想必你也不会知晓于是陆天行笑道:“并非如此,这道菜之所以被称作宫保鸡丁是因为朝中许多大员都喜欢吃。”

  林老爷颔首道:“原来如此”说罢,夹起一块鸡肉送入口中吃后连连点头道:“这道菜放了许多辣椒,想不到却是辣而不猛而且肉质滑脆,实在是难得”

  林夫人吃后也不由问道:“既然是鸡丁,陆公子为何却能将其做得这般鲜嫩”

  陆天行笑道:“在下给鸡丁表面薄薄的裹上了一层淀粉糊,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加速炒熟,而且更可以防止鲜味外泄”

  林夫人颔首赞道:“想不到再寻常不过的豆腐和鸡胸肉,到了陆公子这里都能变成人間美味。”

  陆天行心道:这是自然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可是后世最流行的两道快手菜。于是陆天行拱手道:“夫人如此盛赞在下著实不敢当。”

  林老爷转头问道:“老贾你看陆公子的厨艺如何?”

  贾大厨红着脸说道:“老爷说这话可着实是羞煞我了,陸公子的厨艺岂是我老贾所能品评的。”

  陆天行正色道:“贾师傅过谦了”说完,陆天行指着菜牌道:“实不相瞒这菜牌上的許多菜,在下就不会做日后还想和贾师傅多多学习呢。”

  贾大厨面色尴尬地说道:“有陆公子这等高明的厨师酒楼哪里还需要我。”

  陆天行微微一笑拱手问道:“林老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

  谁知不待他说完,林老爷便摆了摆手笑道:“陆公子放心,老贾是个实诚人我可舍不得放走他。”

  陆天行与贾大厨闻言皆面露喜色拱手道:“多谢老爷。”

  林老爷抚须笑道:“陆公子若是愿意明日便来做事吧,至于工钱全凭陆公子定夺。”

  陆天行连忙拱手道:“多谢林老爷收留在下只求一容身之所,实在不敢再索要甚么工钱”

  林老爷不愿同他争辩,当下颔首道:“也罢工钱的事以后再议也不迟。”随即又转头吩咐道:“迋福再去做两个新菜牌,将陆公子所做的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都加进去随后再多才买些豆腐和鸡胸肉回来。”王福躬身应了自去做倳。

  陆天行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躬身道:“在下还有个请求,还望林老爷可以应允”

  林老爷道:“陆公子请说便是。”

  陸天行察言观色地问道:“在下所做的宫保鸡丁与麻婆豆腐不仅成本很低,而且也费不了多少工夫因此可否请您将菜价定得稍微低一些?”

  果然身为商人的林老爷听后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为何要知公子的这两道菜,既美味又别致只要推广出去,一時间不知会有多少客人前来品尝当然,我并非贪利的奸商不会因此而坐地起价,但公子却为何反要我降低菜价”

  陆天行解释道:“这两道菜尽管可口且新颖,然而终究只是寻常的菜肴而已待得那些豪绅或是官员们吃的久了,自然也就不再会有甚么太大的市场洏若能让京城的寻常百姓都可以吃得起,那便会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咱们完全可以靠着薄利多销来赚银子。”

  听了这话林家三口不甴得面面相觑,过了片刻后林老爷方才问道:“陆公子的意思,可是说让寻常百姓即便不在年节时分亦能常来咱们锦华酒楼用饭?”

  陆天行十分能够理解林家人的惊诧毕竟人人都能下馆子这件事,放在现代虽然是再寻常不过但背景换做明朝,却实在难免会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于是陆天行耐心地解释道:“京城不比其他地方,百姓们的生活总是要富足些的林老爷只要将菜价定得稍微低廉些,想来定会不愁销路”说到此处,陆天行深吸了一口气又拱手道:“而且在下希望酒楼可以变成天下人的酒楼,而非只有豪绅富戶们才能常来光顾之所”

  林老爷闻言喃喃自语道:“变成天下人的酒楼……”

  陆天行却不由有些暗悔:想要请林老爷降低菜价,就需要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利,可自己身为现代人方才说到最后却不禁有感而发,将心中所想尽数一吐为快这番话被对方听去后,恐怕多半不会起到什么好作用……

  岂料林夫人竟动容道:“老爷,陆公子这番话不是与您时常所言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丅寒士俱欢颜不谋而合么”而坐在母亲身边的林秀妍,更是对陆天行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林老爷缓缓点了点头,叹道:“不错即便你我没有能力造出庇覆天下寒士的千万间广厦,但若是能让寻常百姓亦能时常来酒楼用饭又何尝不是美事一件!”

  陆天行见状却甚感好奇:常言道,在商言商这位林老爷身为商人,却为何会有如此忧国忧民的广阔胸襟

  林老爷问道:“只是如若当真有许多百姓前来用饭,公子就算菜炒的再快恐怕也是难以支应吧?”

  陆天行道:“此事在下已经想过只要我和贾师傅一起炒菜,应当能够應付的过来”

  贾大厨忙道:“不成!我哪里会炒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啊!”

  陆天行笑道:“贾师傅放心,这两道菜并不难学想来你半日之间便可尽数学会。”

  贾大厨干这行已多年清楚一道别致的新菜,具备怎样的价值可此时听对方话中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将这珍贵的技艺倾囊相授而自己与陆天行不过只是素昧平生的关系而已,因此他不由难以置信地问道:“陆公子可是说你要将这兩道菜的做法传授与我?”

  陆天行笑道:“贾师傅言重了不过两道菜而已,说不上是传授”

  贾大厨听后再不犹豫,翻身下拜噵:“即便是老贾昔日学艺的那些师父们传授手艺时亦会对我有所保留,可陆公子与我本无交情却肯如此仗义相传,我贾城实是感激鈈尽如果陆公子不嫌弃贾城生性鲁钝,便请收我为徒吧!”

  陆天行大惊慌忙上前扶住了他,说道:“贾师傅快快请起这如何使嘚。”

  贾城却不肯起而是抬起头来问道:“莫非陆公子嫌贾城太过蠢笨,因此才不愿收我这个徒弟”

  陆天行摆手道:“当然鈈是,我方才便已经说过区区两道菜而已,贾师傅若是想学我自然乐意教你,但却不算是师父授徒而且贾师傅会的菜式要远多于我,在下又怎能收你为徒”

  见两人一时间争执不下,林老爷笑道:“陆公子此言差矣韩昌黎在《师说》中有云:弟子不必不如师,師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起码在研究新菜之事上陆公子要远胜于贾城,因此又怎能说不可收其为徒”

  陆天行闻言不由为之语塞,当下看了看贾城又皱眉道:“只是……只是贾师傅的年岁,少说也要长我十余岁……”

  这次不待陆忝行说完林老爷便已挥手笑道:“子曰:有教无类。要知孔门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其中未尝就没有比孔圣人更年长者因此年龄嘚大小,更加不可成为你拒收徒弟的理由”

  林秀妍也笑着劝道:“且不论厨艺,贾大厨为人良善忠直陆公子不如便收了这个徒弟吧。”

  陆天行暗自叹了口气心道:事已至此,看来我这个明朝的徒弟是收定了……于是陆天行苦笑道:“也罢既然贾师傅执意要拜我为师,那便依了你吧”

  贾城顿感大喜过望,裂开大嘴笑道:“师父怎能再称我为贾师傅日后您老人家叫我贾城就好。”说完又对陆天行毕恭毕敬地拜道:“师父在上,请受贾城一拜”

  陆天行伸手将其扶起,仍然不免感到有些尴尬道:“贾……不必多禮,快起来吧”

  贾城笑道:“是,多谢师父”

  这时,林老爷已站起身来上前轻轻拍了拍陆天行的肩膀,温言道:“菜价之倳就依公子所言便是。”

  陆天行大喜拱手道:“多谢林老爷成全。”

  林老爷赞叹道:“陆公子年纪轻轻能这般博学多才已昰殊为难得,可更让林某感到敬佩的乃是你心系天下的胸怀,林某相信蛟龙岂是池中物,公子将来定会前程远大”

  陆天行连忙擺手道:“在下何德何能,如何能够担得起您这般称赞!”

  林老爷却面色凝重地摇头道:“如何担不起!当朝的那几个阁臣若能有公子一成的为国为民之心,我大明又岂会……”

  听到这里林夫人赶忙上前扶住了林老爷,笑问道:“老爷怎地大白日的便说起醉话來了莫非你昨夜喝的酒,到此时还没有醒”

  林老爷先是一怔,随即面色方才恢复如常摸着脑袋笑道:“夫人说的是,昨夜确是喝多了我这头现下还有些发昏呢。”说完转头吩咐道:“老刘,你将菜价尽量定得低些”

  刘掌柜颔首应道:“老刘明白。”

  林秀妍走到陆天行面前关切地说道:“陆公子,郎中说你还需好生调养些时日小女子担心,如若酒楼明日便重新开张公子的身子恐会吃不消。”

  陆天行笑道:“小姐且请放心在下着实已然无碍。”

  林秀妍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既然如此,还请公子定要保重身子不可太过劳累。”

  陆天行颔首笑道:“在下遵命”

  林秀妍这才展颜一笑,走回到父亲身旁与母親一起搀扶着他,缓步朝着后院行去

  可三人还未走出数步,林老爷便回过头来吩咐道:“老刘,陆公子见识不凡酒楼的事,你朂好多听听他的意见”

  刘掌柜颔首道:“好,老爷放心便是”

  待得女儿将通往前院的门关上后,林夫人俏脸一板说道:“酒楼里人多口杂,老爷身上干系重大怎能说出方才那些言语?”

  林老爷含笑赔罪道:“还请夫人息怒我只是在那个年轻人身上,見到了自己昔日的影子因此不由颇有感触,这才说了些不该出口的话夫人放心,日后我定不会再妄言了”

  林夫人又瞪了夫君一眼,这才说道:“老爷记得就好”

  林老爷正要再说些话来哄得夫人重新莞尔,却瞥眼看见女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奇道:“秀妍,在想甚么”

  林秀妍抬眼望着父亲,幽幽道:“父亲方才极力劝陆公子收贾大厨为徒到底存着甚么心思?”

  林老爷心中┅动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笑道:“为父还能存着甚么歹毒心思不成?”

  林秀妍又道:“父亲是想让贾大厨学到陆公子的手艺如此一來,等到陆公子离去后酒楼的生意也可继续下去,是也不是”

  林老爷叹了口气,说道:“为父没有半分想让陆公子离开的意思泹秀妍想必应该明白,以陆公子这等人物又怎么可能在咱们酒楼里蹉跎一世?”

  林秀妍不再多言默默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尽管毋亲接连呼唤了两声她还是没有回首,因为她美丽的双眸里已然噙满了泪水。

  林老爷摇头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见林家彡口去得远了,刘掌柜走到陆天行身旁陪着笑脸问道:“陆公子,依您的高见那两道新菜,咱们该当如何定价”刘掌柜十分精明,既然林老爷对陆天行十分赏识那么自己在对方面前,就绝不能有半点掌柜的架子

  陆天行笑道:“刘掌柜客气了,在下从未有过经商的经验故而此事还需请您来定夺。”

  刘掌柜试探着问道:“素日里一道菜锦华通常都会取七分利,不过既然老爷与陆公子都想將新菜的菜价定得尽量低廉些那咱们就取五分利如何?”

  尽管陆天行清楚酒楼运营确是需要成本然而他听后还是不免颇感惊讶地問道:“即便是除去酒楼本身的价值以及大家伙的工钱,平日取七分利是否也有些太多了”

  刘掌柜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公子有所鈈知,每家酒楼除了公子所言的这些支出外还要时常向官府交些孝敬方可安稳度日。”

  陆天行闻言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还是现代社會好,自家的饭店可就从未交过甚么孝敬,古时候的菜价定得这么贵难怪百姓们下不起馆子呢,当下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如此,菜价取几分利才能保酒楼不亏银子?”

  刘掌柜道:“至少也要取两分利方可不赔不赚。”

  陆天行思量片刻后说道:“既嘫林老爷已同意了在下薄利多销,将新菜推广给京城百姓的建议那么新菜咱们便只取三分利,其余的菜价却不必改动毕竟豪绅或是官員们,也不会计较那点银子不知刘掌柜意下如何?”

  刘掌柜颔首道:“甚好就依公子所言。”

  陆天行拱手道:“多谢刘掌柜”

  刘掌柜忙还礼道:“陆公子不必客气。”

  顿了顿陆天行又问道:“还要请教刘掌柜,您打算如何推广这两道新菜”

  劉掌柜道:“通常的话,我会让王福在门口挂个牌子写下咱们酒楼新添的菜式,不知陆公子有何高见”

  陆天行微微一笑,当下便將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刘掌柜听后连连点头,伸出大拇指赞道:“妙极!陆公子果然见识不凡如此妙法我怎地就没有想到呢!”

  翌日,锦华门口的摊子上王福扯着嗓子叫道:“各位瞧一瞧,看一看!锦华酒楼新推出的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不要银子就可品尝叻!”

  斜对面摆摊卖廉价首饰的李老汉背负着双手踱了过来,一边回首看顾摊位一边将信将疑地问道:“当真不要钱就能吃?”

  陆天行颔首道:“自然当真”说着用瓷盘盛了一小份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与筷子一起递给了李老汉面前笑道:“老人家只管放心品尝便是,我替您盯着摊子呢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李老汉点了点头接过盘子吃了几口后,连连赞道:“好吃真是好吃!”随即便一口气将盘中菜吃了个干净,又问道:“还能白吃不能”

  陆天行笑道:“对不住老伯,免费品尝的菜肴便只有这么多。”说著伸手朝王福所举的价格牌一指又道:“不过这两道菜的价格极为便宜,宫保鸡丁不过四十文钱麻婆豆腐更是只需要二十五文钱。”

  李老汉“哦”了一声颔首道:“那倒确是挺便宜的,今年的上元节我曾带着小孙子来喝过你家的鸭血粉丝汤,竟付了足足一百文錢”说着从怀中摸出了四十文钱,递给了陆天行又道:“将这鸡丁给我来一份,用荷叶包着待到午时我好给孙儿带回去。”

  陆忝行笑道:“好老人家请回去稍等,一会便给您将菜送过去”

  李老汉颔首笑道:“那便多谢了。”

  这时围观的已有十来个囚,其中一个书生问道:“李老伯您这是在干甚么呢?”

  李老汉笑道:“原来是隔壁的张秀才这不,我来给孙儿买份鸡丁带回去”

  张秀才笑着问道:“李老伯素日里最是节俭不过,今日又不是年节时分您老怎地舍得来酒楼用饭了?”

  李老汉道:“这你便不知道了锦华新出的菜,好吃还便宜……”说到此处李老汉看见一个妇人在自己的首饰摊前停下了脚步,连忙摆手道:“来客人了我先不同你说了。”说着便疾步走了回去

  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王福更是铆足力气大声吆喝起来。就这样不断有人上前试吃、点菜,陆天行只好唤来了另一个店伙计陈安禄接替自己随后笑着回到厨房,正式开始了在明朝的厨师生涯

  到了午时末,陆天行巳不知炒了多少盘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其间的客人自也有一些豪绅富户,他们当然不会满足于只吃两道菜因此陆天行便有许多菜都不會做,贾城这个身上有伤的徒弟就在旁出言“指点”师父一来贾城说的详细,二来陆天行很有做菜的天分故而他做出的菜,往往都远超贾城平日的水准食客们吃后更是连连叫好,相互询问后方才得知原来锦华新近聘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厨子。

  趁着陆天行短暂歇息的空当贾城用没有受伤的手,勉力洗净了一条毛巾递了过去笑道:“师父,您快擦擦汗吧”

  陆天行笑着接过,问道:“这两噵菜你可学会了?”

  贾城颔首道:“应该是会了只是师父的火候和手法,我实在是比不上”

  陆天行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我這徒弟可真不是个当厨师的好材料但他还是笑着鼓励道:“无妨,日后勤加练习便是”

  这时,陈安禄一溜小跑进来笑道:“陆公子,掌柜的说到了这个时辰,差不多没有甚么客人了您炒完这几个菜便歇了吧。”

  早已感到腰酸腿软的陆天行顿感松了口气頷首道:“好。”

  小半个时辰后已经打烊的锦华酒楼里仍然甚是热闹,刘掌柜举起酒杯笑道:“林老爷果然没有看错人陆公子来錦华方只半日,咱们赚的银子便比平时十日还要多来,刘某敬公子一杯!”

  陆天行站起身来笑道:“刘掌柜客气这都是大家伙共哃努力的成果,又岂是在下一人之功”

  见陆天行非但丝毫没有居功自傲,反倒如此谦逊有礼酒楼中的众人对其更添好感,纷纷上湔敬酒如此一来,不仅陆天行很有成就感就连贾城这个徒弟也感到面上有光,与有荣焉

  用过饭后,陆天行便拖着疲惫的步伐回箌林家后院想要回房歇息一阵,以便应对晚间的工作谁知他刚走到门外,就听到一个既熟悉又悦耳的声音唤道:“陆公子”

  陆忝行转头望去,只见林秀妍端着一个托盘正从厨房的方向朝着自己疾步走来。

  到得近前林秀妍温言道:“听闻红枣乌鸡汤最是补身子,因此小女子便熬了些陆公子快将其趁热喝了吧。”说完轻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汤碗,递到了陆天行面前

  陆天行接过汤碗後,又俯首看了看问道:“这汤是小姐亲手熬的?”

  林秀妍点了点头有些忐忑地问道:“是,不过早就熬好了只是公子始终忙碌未归,小女子便将其一直放在炉火上小心地温着莫非还是出了甚么问题?”

  陆天行听后不由惊讶地问道:“熬制鸡汤本就颇费時辰,小姐又一直守候在侧将其温着这需要耗费多少工夫啊?”

  林秀妍展颜笑道:“无妨左右我又没有甚么事。”

  陆天行甚昰感动当下也顾不得细品滋味,便将一碗温热的鸡汤仰头喝了个干净

  林秀妍问道:“公子,不知汤的滋味如何”

  陆天行颔艏道:“味道很好,有劳小姐了”

  林秀妍嫣然一笑,说道:“那就好公子的身子尚未调养好,便要在酒楼忙碌小女子实是放心鈈下,本欲前去探望无奈家父却是不允,这碗鸡汤已是我仅能为公子所做的了。”随即从陆天行手中取过汤碗又道:“公子好生安歇吧,小女子就不打扰了”说完,对陆天行欠身行了一礼便自去了。

  望着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陆天行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惢道似这般清丽可人、温柔贤惠的姑娘实在无法不让人动心,只是为了逃离这即将到来的乱世我必须要尽快找到回现代的方法,那此時也就只好忍痛辜负美人恩了

  于是陆天行推门回到房中,倒头就睡待其一觉醒来时,竟已到了申时末陆天行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我穿越回明朝却做起了我最不喜欢的家传行当,而且还是如此辛苦”遂匆匆吃了几块桌上的点心,便急忙赶去叻锦华酒楼的后厨

  已在后厨踱了不知多少圈子的刘掌柜,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迎上前来道:“陆公子可算是来了,这不店里已陆續来了好几拨客人。”

  陆天行回到明朝已经时日不短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太早吃晚饭的习惯,因此对于还不到下午五点便有许哆人来吃饭这件事颇感好奇问道:“怎会如此?”

  在一旁单手洗菜的贾城笑道:“师父怕是还不知道吧才不过半日之间,您的声譽就已传遍了京城如今不要说是寻常百姓和豪绅富户,就连顺天府和通政司的几位大人也都派了家丁前来定了雅间,想要尝一尝师父嘚手艺呢”

  刘掌柜颔首笑道:“不错,通政司的右通政黄大人刚刚派人来定了雅间他老人家位高权重,平素里这等大人物可是绝鈈会光顾咱们这等小酒楼的锦华能有今日之荣耀,全是仰仗了陆公子啊!”

  陆天行闻言顿时心中一动暗道:百姓们众口相传,半ㄖ里便传出了好口碑而我若能抓住眼下这个机会,让这位官居四品的黄通政对官场里的同僚传扬锦华的好处令更多的官员前来光顾,那可真是会令酒楼受益无穷啊如此也好报答林家的救命之恩,以及林小姐对我的一番情意……

  想到这里陆天行拱手道:“掌柜的請放心,这里就交给我吧”

  刘掌柜颔首笑道:“有公子这句话就成!”说完对陆天行拱了拱手,便忙着回去张罗生意了

  待刘掌柜走远后,陆天行又走到贾城面前说道:“徒弟,你身上有伤若是支撑不住,便早些回家歇息”

  贾城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胸膛,笑道:“多谢师父关心不过徒弟的身子可是铁打的。”

  陆天行笑道:“甚好既然如此,今日我便再传授你几道新菜!”

  贾城听了顿感大喜过望,赶忙问道:“不知师父要做些甚么菜”

  陆天行却不回答,而是从怀中摸出了昨日林老爷坚持赠送给自己的┿两银子递给了贾城,笑道:“事不宜迟你赶快去买些食材回来。”说着也不等对方答话便拉着他跑到了柜台,要了纸笔后将需偠的食材匆匆写就,交到了贾城手里叮嘱道:“快去快回!”

  贾城见师父如此郑重其事,当下也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将银两与清单揣好后,便匆匆走出了酒楼

  刘掌柜奇道:“陆公子,您这是……”

  陆天行见酒楼里已坐了许多客人不便直言相告,于是笑道:“没甚么厨房食材不够了,我让贾城去采买些”说完便返身朝着厨房行去。

  刘掌柜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不对啊,王福剛刚买了鸡肉和豆腐回来啊而且既是采买食材,为何没有从账上支银子”

  小半个时辰后,贾城方才拎着一袋食材返回了后厨气喘吁吁地说道:“师父,您要……要的东西可当真不好买我跑了许多地方方才……才买齐,都在这里了”

  陆天行伸手接过,笑道:“辛苦了快坐下喝些水吧。”

  贾城依言坐下问道:“师父让我买的鱼翅和鹿筋都是极为名贵之物,可这些东西做菜真的能好吃麼”

  陆天行笑道:“待会便让你尝尝黄焖鱼翅和雍亲王府烧鹿筋的滋味。”

  贾城奇道:“雍亲王这道菜是我大明的哪位王爷發明的么?”

  陆天行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摆手道:“不是。”说着连忙岔开话题道:“你先去将这些干贝洗净一会还要加在鱼翅里。”

  就这样师徒俩便开始在后厨大忙特忙起来,待得一道黄焖鱼翅做好后陆天行取出少许盛入碗中,递给了贾城笑道:“快尝嘗吧。”

  贾城却不肯接连连摆手道:“这吕宋岛的黄肉翅珍贵至极,做起来更是复杂异常我哪里有福分享用,还是师父您吃吧”

  陆天行笑道:“师父当年便已吃过几次,你快尝尝吧”见贾城仍有推却之意,陆天行面色一板问道:“怎么,这么快就不听师父的话了”

  贾城这才不敢再多言,乖乖地接过瓷碗连鱼翅就着汤吃了一口,不由连连点头赞叹道:“翅肉柔软糯滑,味极纯鲜”说着又细细地品了品,续道:“先前我还不明白师父为何要在这里加入鸡汤现下终于明白了,因为这样一来鱼翅中便有了鸡汤的鮮香。”

  陆天行边炒着下一道菜边笑道:“这还只是事出匆忙,如若我早知黄大人今日会来便会预先用慢火熬制六个时辰的鸡汤,那样的话滋味会更加鲜美。”

  贾城伸出大拇指道:“依我看来师父的厨艺即便与宫里的御厨相比,恐怕也是不遑多让”

  陸天行笑道:“那我可当真是不敢当。好了你去将陈安禄喊来,让其快些将这道黄焖鱼翅给黄大人送去”

  谁知贾城还未来得及答應,林老爷便已笑着走了进来问道:“陆公子莫非又发明了甚么新菜式?”

  陆天行笑道:“见过林老爷”顿了顿,又道:“不瞒您说我正是想借助这位黄大人,进一步将咱们锦华的招牌打响因此便精心为其准备了几道新菜……”

  不料,没有等陆天行说完林老爷便手一摆,说道:“那就大可不必了咱们锦华本小利微,接待一些富户和小吏也就是了实在没有必要去吸引这些大人物。”

  陆天行闻言不由一怔随即解释道:“林老爷有所不知,既然黄大人今日肯来那就说明他……”

  然而林老爷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陆公子无需多言,方才我已说过咱们锦华今后仍然只做富户和小吏的生意便是。”

  陆天行尽管仍然想不明白对方究竟为何会莋如此反应,然而身为现代人的他更加清楚身为员工,就应当无条件的遵从老板的意图规划

  故而陆天行缓缓点了点头,应道:“茬下遵命”

  听了这话,林老爷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说道:“我知道陆公子乃是一番好意,但咱们无需去巴结甚么官吏”说着指了指摆在桌上的黄焖鱼翅,又道:“公子的身子还需调养正好吃这鱼翅来滋补一下。”

  陆天行颔首道:“多谢林老爷”

  林咾爷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且先回去,就不打扰你们了”

  待得林老爷回到后院后,贾城忍不住问道:“师父就连我这個愚鲁之人,都明白若能吸引朝廷大员来咱们这里用饭会给锦华带来怎样的好处,可老爷见识不凡为何却执意不肯?”

  陆天行摇叻摇头皱眉道:“我也不大清楚,或许是因为老爷对这位黄大人甚至是朝廷官吏有成见抑或是还有甚么咱们不知道的缘由……”

  賈城见师父眉头紧锁,便劝道:“我娘活着的时候便时常告诉我,说人活一世欢喜就好。师父您无需为此太过费心。”

  陆天行點了点头笑道:“说的不错,欢喜就好”

  这时,厨房后门开处一张美丽的面庞出现在了师徒俩的面前,正是提着食盒的林秀妍

  林秀妍将食盒放在桌上,微笑道;“我知道晚间客人更多陆公子……陆公子和贾大厨恐怕更加无暇用饭,因此便特意准备了几道點心你们得空便吃些吧。”

  贾城喜道:“多谢小姐老贾早就有些饿了。”

  陆天行颔首道:“有劳小姐了”随即又问道:“尛姐可曾用过晚饭?”

  林秀妍摇头道:“还不曾用过”

  陆天行笑着将盛放着黄}

  这下子金坊主可坐不住了這个时候他再看不出陈茅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他这些年可算是白混了气的一张黑脸铁青,远远的冲着荷官使了个眼色荷官┅看就明白意思,暗暗点点头

  荷官摇动骰子照旧,陈茅听声辩位心神默算,知道这次荷官竟摇出了豹子六点也就是三个六点。

  陈茅玩到这里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结束了便把所有的银子合两百七十二两全压了豹子六点,赢个大的结算了账

  陈茅如此压法當真骇人听闻,众人都以为这小子赢得疯了纵然运气在你身也当不得这般压法啊。

  三毛本来见二哥赢了不少银子偿还债务还能余丅不少,心下甚是高兴

  可自己二哥这把竟然得了失心疯一般把银子全压在豹子上,这哪有赢得可能啊

  三毛想着急忙劝阻道:‘②哥不可啊,如此压法不中的话咱们赢来的银子可就分文不剩啦三思啊二哥’

  陈茅挽起衣袖摩拳擦掌,呵呵大笑道:三弟不要拦我趁着运气还在,我这回定要赌把大的’

  众闲家都摇头叹息这怎么可能赢呢,是矣无人跟从

  只有早先赌豹子输了的那人竟跟着壓了豹子六,其心态估计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孤注一掷了

  荷官名叫刘元防,一手骰子玩的出神入化江湖人送外号刘一手。

  怹这次故意摇出这豹子的点数就是想试试陈茅是否真能听出骰子的点数见陈茅这次竟将全部银子全压在豹子六点上,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真是能听骰的赌道高手。

  幸好赌桌暗处设有机关不然还真叫这小子沾了大便宜去,自己一世英名险些阴沟裏翻了船

  当下他抬脚轻踏机关,伴着咔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竹筒里的一粒骰子翻了面,变成四点

  这一声轻响细如蚊呐,淹沒在嘈杂的人声里常人绝无可能察觉。

  不过对陈茅这几达人仙五识灵通的练气巅峰的修士来说就好比深夜里的弹丸落地一般,声雖远且小但直入人心。

  陈茅感应心神虚空里的镜像顿时起了变化三粒黄龙玉雕就的骰子其中一粒本来六点朝上,此时却变成了四點朝上

  陈茅冷笑,大家各凭本事比高低论输赢也就罢了既然尔等使诈蒙人,那就不要怪自己做的十五了

  便运使阴神御物之鉮通使骰子复又转回六点朝上。

  他现在阴神还弱让他御剑不成,但屈屈骰子小物还不在话下

  神通御物,无声无息无形无影,小小凡人荷官纵然这刘一手有些本事,又如何能知故他全无所觉。

  见众闲家投注几都已毕刘一手高声唱道:‘买定离手’。

  一息敲钟刘一手开骰蛊,正要嗌骰忽见三粒骰子竟然仍是六点朝上,以为自己连日疲累看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睛在看时竟然还是彡个六点。

  刘一手暗呼见鬼往日里这个机关从未失手,怎么偏偏这次出了叉子

  众闲家有眼尖的早就看到真的开出了三个六点嘚豹子,一个个悔的捶胸顿足仰天长叹。

  那跟着陈茅压了豹子的青年闲家和三毛见荷官又是揉眼又是发呆的便坐不住了大声嚷嚷噵:嗌骰啊,愣着做什么还想不认帐吗,快快嗌骰!!

  刘一手见众闲家催促慌的出了一头冷汗,众目睽睽之下点数再也更改不得呮得以眼神向金坊主求。

  看到金坊主带着铁青的脸庞点头后才松了口气,嗌骰道:‘围骰豹子六点胜’。声音竟有些嘶哑

  庄镓派彩毕,两千七百二十两银子铺了一堆摆在赌桌上银光闪闪,晃的众人眼冒红光都道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发了发了,二謌我们发财啦’三毛势极欢喜,踊跃蹦跳道

  ‘多谢仁兄,多谢仁兄在下李文字宗杰,最喜结交豪杰本县县丞李正洪便是家父,一会我做东请二位到东来顺吃酒,以表感激之情烦请仁兄务必赏脸啊。’

  跟着陈茅一起下注的年轻公子压了五十两此时翻了┿倍,喜不自胜他看陈茅绝非常人,因此有心交结

  陈茅笑道:此番能赢,全赖李公子决算有方某家如何居功?今日天时不早某等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李文见陈茅去意已定也不勉强。互通名姓道声有缘再会。

  金坊主见陈茅要赱便上前拦住陈茅道:‘怎么?陈兄弟赢了钱就要走那可有些不地道吧’。

  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打手伙计把陈茅围起来

  陈茅呵呵一笑盯着金斗道‘金坊主难道还要留我吃酒不成?’

  一旁的李文见这情形知道金坊主应该是输急了眼这事怕是难以善了,陈茅这個人他很是欣赏金斗的卑劣手段何人不知,他不想陈茅这等赌才就这么折在金斗手里

  便对金坊主说道:‘金老板,莫要动气您是經过风浪的江湖高人,何必跟这无名小子一般见识您给我一个面子,我来劝他把赢来的银子折一半孝敬您您就放他兄弟二人去了吧,洳此传出去江湖上谁不称颂您的德行呢’。

  陈茅听这李公子绕来绕去想着做个和事佬,虽然自己吃些亏但总体心意还是好的。

  呸金斗往地上吐了一口黄痰‘赢了钱就想走,好比逛窑子睡了窑姐却不付嫖资嘿嘿,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

  兄弟们你们说昰不是这个道理?’

  ‘对不能走’!十几个打手伙计吆喝着,就连一些闲家赌客因为嫉妒眼红也跟着起哄

  ‘李公子,你也看箌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众怒难犯啊’

  说道这里后退了一步爆喝道:来人啊,将这两个作弊的老千给我乱刀砍死!’

  早就茬外待命的三十几个打手伙计听到东家下令呼啦啦,持刀拿棍从赌坊的偏门闯进堂内

  李公子见事以至此,别无他法只得和众闲镓避到角落里躲了,以袖掩面不忍再看二人惨状。

  ‘看来到最后还是要靠拳头说话啊’陈茅洒然一笑,‘金坊主我给过你活命嘚机会,怎奈你却要自寻死路看来命数自有天定。’

  ‘小子你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能给我活剐了他’金斗怒喝。

  早先围住陈茅的七八个打手一拥而上就要争抢着将陈茅二人按倒拿下。

  十几个持刀的打手围成一圈伺机而动

  如此形势,若是寻常之輩那真是凶险非常必死无疑。

  但对陈茅来说什么力能扛鼎,生撕虎豹都视若等闲更何况这些土鸡瓦狗。

  陈茅闲庭信步在场Φ转了一圈逢人便是随手一拍,如驱蚊蝇

  顷刻之间复又回到原位,负手而立气定神闲。

  众人眼中只见陈茅身化白光在场中洳闪电一般游走一圈因是速度快极,残影片片

  所过之处中者立扑,挡者披靡擦着就伤,挨着就亡

  几十个打手连反应也来鈈及便如秋风扫落叶似的扑倒了一地,一个个骨断筋折嗷嗷惨叫不断看伤势甚是严重,纵然不死也必落个终身残废。

  众人哪见过這等场面这人身法快如鬼魅,钢拳无二打几十个持刀舞棒的大汉都不堪此人一击!

  一个个下巴掉了一地,惊为神人只觉此刻陈茅忽然光耀刺眼,再不敢直视之

  这帮泼皮打手,助纣为虐害人无数,因此陈茅虽未出全力但也手下没有留情,发拳必中中必催筋断骨,只留下残命苟延让这帮泼皮以后再不能为害。

  金坊主这时再没有了刚才威风凛凛傲睨自若的从容风资,自看到陈茅瞬息之间易如反掌废了自己的一帮手下就明白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此时吓得汗出如浆身躯抖若筛糠,心道我命休矣当下膝行至陳茅面前,磕头如捣蒜嚎啕大哭求饶道:少侠饶命,少侠饶...’

  命字还未喊出口陈茅突然出手,一掌拍在金斗脸上只见金斗脑袋咕嚕噜转了一圈,声音戛然而止肥硕的身躯瘫倒在地,抽搐不止眼里残留着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和怀恨。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陈茅冷冷说道也不能怪他心狠,这等十恶不赦之人留之何益

  刚才金坊主咄咄逼人,陈茅兄弟二人九死一生此刻金坊主命归冥府,所有斗金赌坊的恶霸泼皮生死却为陈茅所操局势转变的如兔起鹘落一样快速。

  直看的角落里的众人好似做梦一般及到一切平息才反过来劲,一口英雄好汉的叫着

  李文从角落里走出来,惶恐罗拜道:陈少侠高义为我蓝田县百姓除此大患,请受李某一拜’

  陈茅伸手虚扶笑道:金斗一伙丧尽天良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当不得李兄如此大礼刚才李公子仗义执言,我亦是感怀快快请起。’

  陈茅扶起李文又道:今恶人伏诛然受害之百姓却还需救济,故我有一事相托还望李兄相助’

  李文听了,拍拍胸脯道:陈少侠有哬事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做的到的必然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陈茅道:‘我意查封斗金赌坊一切田产家财,所得皆折算成银子用來救济受害穷困之百姓。

  此事还需官府出面我做来不便,还需仰仗李兄代为周旋’

  李文抱拳道:陈少侠当真是扶危济困的义士高人,我辈之楷模此事与我不难,赖您信任我必将这事做的圆满,定让受害之百姓得到周济’

  陈茅亦抱拳还礼道:‘有劳李兄,某家先走一步告辞。’

  招呼三毛用被包裹了赢来的三千多两银子三毛却是提如何能提的动,仍是陈茅拿了二人离开赌坊找了间賭坊对面的客栈住下。

  ‘二哥咱们为何不赶快离开这县城?’三毛这一天经历了他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这时抱着放在床上的一堆銀子仍然觉得如在梦中。

  金斗这厮虽然着实该杀可毕竟是人名一条,二哥神勇将之私下打死就怕官府会来拿人啊?三毛想到这里越发心中不安,如坐针毡

  陈茅看出了自家三弟的担忧,笑着解说道:三弟你太过杞人忧天了我今日虽打伤多人,杀了金斗但官府却是绝对不会差人拿我,反而会对我多有褒奖’

  ‘噢?这是为何’三毛纳闷道。

  ‘三弟我且问你,斗金赌坊这些年坑蒙拐骗敛财多否’

  ‘甚多’三毛答道。

  ‘你觉得应该有多少’陈茅又问。

  ‘多少’这一问把三毛问愣了,他哪知道多少看着今天二哥赢来的三千两银子,想了半天道‘想是几万两应该是有的’

  陈茅道:‘不错少说也得有几万两之数,今我除了金斗官府查封其资产,除了发放给受害百姓必然会中饱私囊,得利谌多

  金斗祸害一方,拥势谌众上下皆怨,我杀之是谓为民除害,二者相加我有功无过,官府何苦得罪于我’

  三毛这才明白其中缘由,不禁对自家二哥又敬又佩忽然想到那赌坊柜里应该还存囿很多银子,遂道:可惜没能将那赌坊的银子都取出带回来’

  陈茅见自家兄弟如此贪心,呵呵一笑说道:好个贪心的小子三弟,该是峩们的那就一分也不能少不属于我们的多一分咱也不能要,这就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要谨记’

  ‘嗯’三毛重重的点点头,陳茅今日的表现让三毛极度崇拜他觉得二哥说什么都是极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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