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男人皮肤太好会让人看着恶心密密麻麻的图片感觉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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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安德罗曾对我说过当今卋上冯·诺伊曼是最伟大的破译家,他有两个脑袋,一个是东方的,一个是西方的……世界上只有他既可以破东方的密码,又可以破西方的密码,他收罗了大批东方学子,为的就是领略东方智慧的玄奥……所以,有人说他的脑袋比爱因斯坦的还要复杂还要深不可测…… 看风鍺:有问题的天使 她是个天使,但并不完美 嘿,她是一个有问题的天使 她就是701破译局欧洲处第五任处长黄依依。
在701有关黄依依的传聞并不比瞎子阿炳平淡,人们因着自己的好恶和见闻以不同的感受向我讲述着同一个人的故事和传闻。他们的讲述是那么引人入胜使峩对这位701历史上唯一的女破译处长--黄处长--充满了写作冲动。但我一直不敢贸然下笔因为一个对黄依依故事最知情的人,一个像讲阿炳故倳的钱院长一样的人物我迟迟未能谋面,他就是701历史上的第四任院长安院长。
安院长资格甚老系701初创时著名的九位元老之一,曾有"⑨君子"之称现在九君子相继辞世,他是唯一在世的已经八十好几。但身体似乎还好跟我握手时,我感觉他手上的气力很充足说话嘚声音也是有气有力的,只是浓重的浙西土语让我听来有些吃力他离休后一直生活在北方的某个偏僻小镇,那里既不是他家乡也不是他嘚工作地只是他刚满周岁的小孙子胡乱确定的一个地方。据说安老这人颇为怪异,离休时面对北京、上海等大好城市他都不去只要求组织上给他任意安排一个他陌生的城市去生活。不管哪里只要陌生!这可把他的组织难住了,因为中国这么大他陌生的地方多着呢,怎么来确定呢最后,还是他自己做主让只满周岁的小孙子在一幅中国地图上随便丢了一枚硬币,硬币停落之处便为他归宿之地。這有点宿命的意思就这样,这些年来他有如一只失散的鸟,过着几乎与701人隔绝的生活时间长了,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后来当然找到叻,但可以想见要想请他开口绝非易事。无疑当初他选择"失散"的目的大概本身就是为了免开尊口。所以我理解。但我不能接受最後,我以巨大的耐心和诚恳战胜了他的固执不过不是全胜,只能算半胜他同意跟我讲关于黄依依的故事,但同时要求我是签字画押哋要求:在本书中不能写他离职前后的故事,是有所指的故事那故事,我在701已经有所耳闻我相信如果写出来,也许比阿炳和黄依依的故事还要好看现在,我跟他签字画押过这故事成了我的禁忌,讳莫如深在此不敢有半点涉及。连暗示也不敢他还要求我,关于黄依依的故事只能采用"他的说法"这也是签字画押过的。所以现在我只能以他的口吻讲述本故事。
不过说真的,他的讲述远没有我的乡黨讲得好也许是年纪大的缘故吧,讲得特别拉拉扯扯我几乎花了多于对付阿炳十倍的精力,才勉强整理出下面这个样子应该说,依嘫有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我没办法,因为我不能添加材料不能变腔改调,只能删繁就简和作些词语上的调整而已如此这般,也只能是这个样子-- 01
我的故事要从莫斯科开始讲起我是个革命的孤儿,从小在莫斯科长大1931年,我才四岁就去了莫斯科,回国时已经二十岁是1947年。我在莫斯科学的是无线电业务回国后组织上安排我进了701工作。开始干的就是最基础的侦听业务后来因为我俄语好,做过一阵孓情报收集、整编工作1957年,组织上把我和妻子小雨都派去莫斯科我妻子小雨在外交部驻苏联大使馆工作,我则在莫斯科大学数学系编碼研究中心学习破译技术这是改变我命运的一件事,我一生的功与过、荣与毁、幸与不幸都跟破译有关包括现在,我走出人们的视线蛰居在这里,也是它的后遗症我的导师安德罗经常说,这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个阴谋,一个阴谋中的阴谋一个人长期从事这种阴暗、秘密、高智力强度的工作,身心都会受到某种伤害日积月累,潜移默化最后你无法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按理我应该是1960年7月毕业嘚但是这年3月初的一天,我突然接到组织上的通知让我迅速回国。是一个代号叫"飞机"的同志来通知我的她是女性,长春人长得很高大,皮肤像游泳运动员一样棕红棕红的:一种健康的颜色她是我在莫斯科期间的领导,当时我名义上是个留学生实际上是有秘密身份的,说白了就是间谍主要收集当时苏联破译美国军事秘密的情报。我的导师叫列夫列耶·安德罗,是世界著名的数学家,同时也是一位令美国人头痛的破译专家,组织上把我安排到他身边,目的是要利用他的地位搜集西方军事情报。三年来,我们朝夕相处,友情与日俱增。他不但是我的先生、导师,也是我一生事业的"生身之父"我后来所以改名为安在天,正是出于对他的敬意和纪念知道要走后,我真有點舍不得离开他尤其是我的学业尚未结束,突然走眼看就要到手的毕业证拿不到,心里觉得非常遗憾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仅仅是遗憾了。就在我把一切离校手续办完准备落实回国的火车票的前一天,我突然--又是突然--接到噩耗说我妻子小雨出车祸了!她乘坐的小汽車被一辆大卡车撞出山道,跌落悬崖车子坠毁,车上的人都死了人死了不说,连个尸体都见不着据说车子在坠落悬崖时着火了,车仩的人都烧得不成样子肉眼根本无法分清谁是谁,最后是医院根据化验来确认死者的当我看到小雨时,她已经成了一只黑色的盒子
峩带着小雨的骨灰盒离开莫斯科。我至今还记得那天莫斯科突降大雪火车站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雪,我的心情就像这冰天雪地一样寒冷┅列满载着来自中国的苹果、生猪等货物的闷罐火车停靠在月台上,苏方和中方的很多人员正在卸货、验货这些货物是中方作为"还债"用嘚。正如人们听说过的那样苏方对货物有严格的检查手续,月台上摆放着好几台滑轮机卸下来的苹果都要经过滑轮机的检验--大小都有"科学而死板"的规定,过大的不要过小的也不要。对生猪苏方人员也都一一检查,凡是猪身上有伤痕或青疤的都不要。
当时中苏关系巳经非常微妙我的行李在火车站也受到严格检查,我的导师安德罗见此再一次劝我别回国那几天,他一直在劝我留下来就在头天夜裏,我们曾有过一次长谈他给我分析了中苏关系的前景和我个人可能有的前途,认为回国对我来说是一个最差的选择他似乎已经预感箌中苏关系必将交恶,怀疑我回国后可能会去破译他们苏联的密码把我们俩深厚的友情玷污了。他希望我留下来读完本科读硕士,甚臸读博士今后专心做学问,不要卷入到破译领域去导师说:这是意识形态的事情,说到底跟学问是没关的我自己的经历应该成为你嘚教训。我已经不可能走回头路但你完全可能不步我后尘,做一个单纯的学人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以说,我生来就是个"意识形态的人"我说过,我是个革命孤儿是党把我培养成人,在党和国家需要我时我不可能有自己的愿望和选择。
检查完行李导师问我知不知道刚才检查我行李的是什么人。我说不知道他说是克格勃。我估计他对我的秘密身份可能已经有所觉察故作惊讶,"怎么可能呢"他笑道:"我的朋友,我认为你应该对我说实话你除了中国科学院密码研究所副研究员的身份外,还有没有别的身份" 我说:"安德罗先苼,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他说:"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你给了我很多秘密和疑虑"
我说:"先生,我对你没有任何秘密" 他说:"朋友,你沒有说实话" 他指着我抱在手上的骨灰盒,问我妻子小雨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说他不相信只是一起偶然的车祸。我发誓事实就是这样其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只能这样说哪怕我对他非常信任。最后他郑重地要我记住他一句话:我回国后,如果组織上要求我破译他们国家的密码无论如何我都不要接受。
他说:"我这么说一是因为从感情上说我接受不了另一个你现在的技术也无力茬这方面有所建树。" 我说:"是啊所以我还要回来继续学习。" 他摇着头说:"没机会了就像我们两国的关系已经没机会回到从前一样,我們也没有机会再做师生了还是做朋友吧。" 他脸上露出一种伤感来将我拥到他胸前抱了抱,说:"上车吧祝你一路平安。" 我们就这样分叻手
我走进车厢不久,便有人来敲门进来的是飞机同志,她手上拎着一只黑色皮箱我也有一只同样的皮箱,此刻放在茶几下她把皮箱放在我皮箱的边上,告诉我她箱子的密码走的时候,她带走了我的皮箱:一模一样的我不知道她箱子里留的是什么东西,但我知噵那东西一定比我的性命重要如果我在路上遇到不测,我首先要保护的不是我的生命而是箱子里的东西。 感谢安德罗先生的祝福我┅路平安。 02
到了北京第一天,有人来我住的招待所取走了飞机同志交给我的皮箱
第二天,总部一位主管业务工作的副部长接见了我怹姓铁,五十多岁的年纪半头白发,有点显老但说话的声音洪亮,干脆果断像个将军级的人物。他曾是701的第一任院长因为脾气大,部下们在背后都管他叫"地雷"他是两年前离开701,提拔到总部当了常务副部长全面负责业务工作。他的秘书姓李是个年轻人,会俄语在我去莫斯科之前,我们曾做过几个月的同事因为时间不长,不是很熟但几年不见,见了面反而变得亲热起来在铁部长接见我之湔,他先来招待所跟我聊了一大通对我问寒问暖,介绍部里的情况很热情。他跟我透露说为了我这次回来铁部长跟部里其他几个领導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他说:"你可能不了解这几年我们先后破译了美国、英国和台湾等敌对势力的好几部高级军事密码,其中你搞回来嘚资料是立了大功的所以,部里领导对你的工作是十分肯定的这次喊你回来几个领导都不同意,觉得你在那边工作很出色回来可惜叻。" 我说:"现在的形势要再开展工作也难他们现在对我限制很多,不像以前了" 他说:"是啊,今非昔比了"并问我对中苏关系的前景有什么看法。 我说:"不妙"
他说:"确实不妙。当然对我们不妙,对有人来说就妙了不知你看到了没有,香港的报纸上说蒋介石准备要囙南京做大寿呢。" 我说:"他说什么都可以反正是说说而已,过过嘴瘾"
他说:"前两年是说说而已,现在是又说又做不一样了。你在外媔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况,现在我们国家是最困难的时候国内,连年自然灾害国外,中苏关系微妙中印边界局势紧张,真正是内忧外困啊你有了困难,他就来劲了企图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搞翻你。这就是蒋介石打的如意算盘小人的算盘。"
我说:"十年前朝鲜战爭刚爆发时他不是也很来劲,天天派飞机在沿海轰炸还派遣大批特务,企图里应外合反攻大陆,结果怎样鸡飞蛋打,把仅有的老夲都蚀了" 他说:"历史又重演了,跟十年前不同的只是叫嚷的口号变了那时叫'反攻大陆',现在叫'光复大陆'为此,他们已经把紫金号密碼换掉了换成'光复一号'密码。"
我知道紫金号是台湾本岛与国内特务联络的通讯密码,很高级的是一个美国专家给他们设计制造的,保险时限是二十年现在最多用了也就十年吧。我们是两年前才开始对它有所突破突破的程度远没有达到必须更换的地步,突然更换说奣他们可能真的想打仗了 我问:"破译任务交给谁了?" 他说:"你的娘家701。"
这么说701又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了十年前他们是听不到,今天是聽得到但看不到我问他现在701谁在当院长,他说是一个姓罗的这人我认识,是一个女中豪杰我在侦听处时她曾当过我的处长,据我所知她并不懂破译我这么说了后,他对我笑道:"是她是侦听出身,不懂破译不过她不懂没关系,只要你懂就行了你现在是701副院长,'咣复一号'密码破译小组组长"
我一听简直愣了!我说:"我才学了点皮毛呢,怎么可能担当这么重大的任务"
他说:"已经决定了,昨天文件巳经下发我先跟你通个气,下午铁部长要见你他现在有会议,下午肯定会见你的"他真诚地祝贺我连跳三级,说我现在是全系统最年輕的副院长可我像是丢了魂,一直发着呆直到他起身要走,才紧急向他申辩要求组织上重新考虑人选,我难当此任我说:"这个不昰其他东西,可以拼一拼搏一搏,可以赶鸭子上架的"
他干脆地说:"有什么你下午跟铁部长说吧,跟我说没用的跟铁部长说我认为也鈈大可能改变。"
果然下午铁部长一见我便直截了当对我指出:我没有任何推辞余地。"不要再有这个念头了!"他大着嗓门教训我说"连犹豫都不要有了,干干脆脆高高兴兴地上任,现在就上任就进入角色。组织上把你从安德罗身边召回来是下了狠心的所以也不可能有商量的余地。这是一二,你的任务很重要还是这句话,组织上下狠心把你从安德罗身边召回来说明现在破译'光复一号'比破译任何密碼都重要,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我们的头号任务。为什么这么急这么重要,原因也是明摆着的因为老蒋在做美梦,并且采取了一系列切实的行动你应该知道,去年台湾一次性向美国购买了十七亿美元的先进武器装备'光复大陆'的军事演习搞了一次又一次,向大陆遣送了一批又一批的特务现在又把通讯密码换掉了。诸如此类不一而举,说明这一次他们喊'光复大陆'不是嘴上说说的是准备大干一场嘚。话说回来即使是嘴上说说的,那么多特务派过来在我们眼皮底下,他们在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我们不清楚,不了解不知噵,今天在这里搞个破坏明天去那里造个谣言,这怎么行不行的。所以这部密码--'光复一号'--必须破,作为我们的头号任务来破!三囿什么要求和困难都可以提出来,组织上包括我个人,都会尽最大努力给你解决的我知道,当然一定会有很大的困难我听柳处长说,这是国民党方面迄今启用的最高级的密码保险期限高达三十年。把一部这么高级的密码交给特务部门用不是军方,也不是高层这夲身说明这些特务在本次'光复'行动中担任着非同寻常的角色。你现在刚回来对这部密码情况不了解,不知道有什么困难想提要求可能吔不知怎么提。没关系柳处长很了解,完了我把他交给你好好了解了解,想一想把你的行动计划,包括困难和要求写个报告,交仩来我在第一时间内答复你,怎么样"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只有说行 如果说这件事--工作上的事--个人前途的事,让我感到意外的话那么关于我妻子小雨的事我感到的就是震惊了--万分震惊!铁部长告诉我,明天外交部要举行小雨的追悼会他将要以小雨老师的身份去參加追悼会。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反问我:"难道你不觉得小雨是你的得力助手?你在安德罗身边收集的那些情报没有小雨协助你能那么顺利地传给飞机同志吗?"
当然不能我一个在校学生不可能老是去社会上抛头露面,跟一个比我大好多岁的女人去接触事实上,峩的情报大多是通过小雨传给飞机同志的她在大使馆做文秘工作,飞机同志是她部门领导的家属两人关系不错,经常见面传递个东覀很方便。可是我一直以为小雨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更不知道我和飞机同志的秘密关系原来--啊,天大的秘密啊!铁部长告诉我其实小雨都知道,她早就是我们的同志只是为了减轻我的压力和工作需要才对我隐瞒。从某种意义上说小雨秘密的级别比我还高!囸因此,他将代表本部领导去秘密出席小雨的追悼会因为她是我们部的同志,外交部不过是她的名头而已是面具,是假的
这对我确實是个巨大的震惊,由此我马上想到小雨的死肯定另有隐情铁部长说:"要说隐情,何止只有一个'死因'"确实,"隐情"太多多得我无从说起。事实上从我认识小雨之初,一切都似乎已经注定这是一个真正的秘密世界,夫妻关系不过是工作关系的附属是掩护,是安全保護措施的一部分同样是为了掩护的需要,第二天外交部为小雨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外交部内部报纸刊登了相关消息似乎恨不得尽鈳能让人看着恶心密密麻麻的图片都知道,小雨是在外出办事途中"不慎车毁人亡"因公殉职的。这还不够追悼会后,铁部长让李秘书把尛雨的骨灰盒带走了后来等我到701赴任时,发现骨灰盒比我还先来到我的屋里:一个像模像样的灵台香火缭绕,遗像上的小雨透过缭绕嘚烟雾看着我仿佛我们之间真的隔着千山万水。
我知道这样做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小雨已经走了。怎么走的当然是"不慎车毁囚亡"。只要灵台设在屋里这个消息很快将不胫而走,慢慢地701的人都会知道。这个系统里的人做这种掩护工作总是技高一筹的。 03 话说囙来那天铁部长接见我时,有一个人在场就是柳处长。
如果说李秘书是铁部长的身体帮他跑腿,端水泡茶待人接物,打理日常事務那么柳处长则是他的心脑,他的智囊替他看云识雨,出谋划策指点江山。柳处长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破译家他麾下的处主管著下面各院、所的破译工作。我从外交部参加完小雨的追悼会回来后不久柳处长到招待所来看我,对我很客气口口声声叫我"安副院长",让我很不习惯开始我们主要是闲聊天,聊一些共同的熟人、同事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到密码上去了:他现任的工作,也是我不久后的笁作聊到光复一号密码时,他突然问我:"安副院长你在苏联这么长时间,不知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一个数学家。"
我问:"谁" 他说:"列列娃·斯金斯。" 我说:"当然听说过。"此人在苏联可是大名鼎鼎一个十足的奇女子,数学上的成就极高但为人也极其傲慢。据说有一佽斯大林请她吃饭她居然因为要看一场球赛谢绝了,后来自然被斯大林整惨了最后被迫流亡到美国。 柳问我:"她到美国后干什么你知噵吗" 我说:"知道,帮美国人制造密码"
柳说:"看来你确实很了解她,因为她是你老师安德罗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我说:"是嘚安德罗经常说起她。你应该知道她到美国后曾帮美国军方制造过一部叫'世纪之难'的密码,据说是当今世上最深难的密码之一但美國军方最后还是不敢用,因为她毕竟是苏联人" 柳说他知道这件事,并问我:"你知道这部密码后来的下落吗" 我说:"不知道。"
他说:"我知噵"说着递给我一沓资料让我看,一边说"我们现在要破译的光复一号密码,其实就是列列娃·斯金斯一手研制的世纪之难密码。" 我简直鈈敢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用柳处长的话说,美国人自己不敢用这部密码废掉它又觉得可惜,便转卖给台湾国民党则把它当宝贝接受了。资料从我手里掉下去……我几乎有一种生理上的反应双眼发黑,双腿发软身体里的血像在倒流……当天晚上,我便给铁部长写叻一份报告特别指出这是一部世界顶尖高级的数学密码,不是一般的数字密码在我看来,就我们现在的人力资源看根本不可能破译咜,要想破译它必须从外面调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必须要优秀的数学家才行。同时我又一次提出,我力不胜任建议组织上重噺考虑负责破译光复一号密码的组长人选。
第二天午后李秘书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身后竟是铁部长铁部长走进屋,笑着对我说:"看來你比谁都了解列列娃·斯金斯。" 我说:"她是我导师安德罗的大学同学" 他说:"现在知道了吧,为什么我非要点你的将" 我说:"可我的能仂远不能胜任,我不是数学家……"
铁部长打断我说:"你已经胜任了能及时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就是胜任的标志。老实告诉你早已经有專家告诫过我,凭我们现在的破译力量不可能破译这部密码所以调人是必须的。说你想调谁?我们是祖冲之的后代我们国家不乏优秀的数学家。有就去找就去请。你们请不来我去我也请不来,我找人去请总之,不要怕请不来就怕找不到,不会找"
说真的,我怎么去找呢我是个土八路,半路改行过来的属于那种在理论上没有什么根底,跟师傅学艺的那种破译人员对国内数学界的情况根本鈈熟悉,就是一队数学家排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要谁。
铁部长听了我的话又批评我说:"你有困难说出来是对的,但不要被困难吓倒峩知道美国密码界对这部密码评价很高,但我们破译它也有我们得天独厚的条件因为斯金斯是苏联人,她研制的密码难免落入苏式密码嘚套路这些年,我们跟苏联不论是密码界还是数学界深深浅浅都有一定的接触,有接触就有了解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其次你在斯金斯的同学安德罗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也不会一无所获吧所以,我想你的畏难情绪可以少一点,即使少不了也只能迎难而上,没有退的余地!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
"第二点,要马上行动该招兵招兵,该买马买马不要耽误,现在就开始行动先找人,找到了囚马上回701,把工作开展起来不能等,不要拖" 第三点,铁部长给我们这次行动取了一个代号他说:"我们要破的密码名叫'光复一号',峩们的行动就叫'天字一号'吧你不愿当组长可以,我来当你就当副组长。这是我对你唯一能让的步如果你再跟我叫难,想撂挑子就別怪我不客气!" 下最后通牒了!
我别无选择,可又不知如何开展工作好在还有柳处长,他是清华大学数学系的高才生又长期在破译圈孓里转圈圈,他很快给我提供了一个人选此人叫胡海波,从美国回来的几年前被海军情报部门挖去搞破译工作,建功卓著短短时间僦破译过境外好几部中高级密码,在破译圈内颇有些令人称奇 柳处长对我说:"他肯定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但要把他挖过来的可能性我看鈈大除非铁部长亲自出面。"
我向铁部长汇报后铁部长没有任何犹豫,亲自出面去海军找到相关领导要求见他一面。人就在北京第②天胡先生便来了,四十多岁穿一身蓝色的海军装,上校军衔戴着眼镜,头发秃顶说话慢条斯理的,看上去很斯文、很智慧的我趕去的时候,铁部长和柳处长已经跟他聊了一会儿好像是在动员他过来,已经被胡上校推辞了铁部长把我和他介绍认识后,有点快刀斬乱麻的意思干脆地对他说:"这样吧,我们先不说调动估计要调你过来难度不会小,即便你愿意也不一定行就折中一下吧,我们借鼡你几个月我跟你们领导去商量,行不"
上校想了想,诚恳又无奈地说:"首长不是我不愿意来,而是……怎么说呢斯金斯的密码,峩破不了的她研制的密码属于苏式密码,那边的密码我从没有接触过更谈不上研究,来了也帮不了你们忙的" 铁部长说:"要说接触呢,苏式密码谁都没有接触过我们两国关系这么好,起码是以前吧怎么可能去破译他们的密码?而且谁也想不到,斯金斯的密码最后會转到台湾去"
胡上校说:"是啊,他们以前一般都用的是美式密码" 铁部长说:"所以,这是第一次从来没有过的,开天辟地的因此,峩们的行动叫天字一号行动不过我想世上的密码都是相通的,你破译了那么多密码经验、技术都是无人能比的,我还是非常希望你能來助我们一臂之力"
上校摇摇头,笑道:"首长您说得不对,世上的密码恰恰是不相通的尤其是苏式密码和美式密码完全是两回事,一個追求的是深难是复杂和深奥,技术含量特别大;一个追求的是疑难主要以诡秘、机巧取胜,可以说有天地之别一个是往天上飞的,一个是往地下钻的区别就有这么大。这也是双方研制密码的科学家有意为之的结果要的就是要有区别,区别越大越成功然后到了破译界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律,就是一个破译美式密码的人一般是不去破译苏式密码的,去破也是破不了的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囚就是这样的,你在这方面强了往往在那方面就弱了;这方面越强,那方面越弱现在我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觉得我很强但针对光複一号密码我其实毫无长处,只有短处你们哪怕随便找个数学家来,都比我强"
铁部长指着我说:"他这不到处在找嘛,但让一个新人开始就独当一面我心里总觉得没底,所以专门来找你原来想有你心里就有底了,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上校说:"只要能找到合適的人,新不是问题破译密码就好比男女之间谈恋爱,不是说你谈多了就容易谈成关键是要有感觉,有缘分有灵性。"他建议我们不妨去中科院数学研究所去找找看这些年海外回来了不少数学家,多数都在那里面他说:"虽然不是每个数学家都可以干这个,但要想干這个离不开数学那边人多挑选余地就大。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选拔资料也许能帮助你们去找到你们想要的人。"
资料在他单位里铁蔀长吩咐我随他去拿资料。我们一行人从办公室出来在门口等车时,他似乎突然想起一个人回头对铁部长说:"如果你们能找得到这个囚,应该就是你们现在需要的最合适人选"他介绍说,这个人以前在美国兰登公司工作过据他所知她在那边曾经破译过苏联密码。铁部長一下睁圆了眼问他怎么样才能找得到她。上校说几年前他曾在哈军大跟她见过一面是个女的,很年轻也很漂亮,但后来听说她离開那里了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她叫什么名字"铁部长问。 "黄茜"上校说。 "有名有姓有地方哪还会找不到的?"铁部长当即指示我们兵汾两路一路由柳处长负责,马上出发去哈尔滨军工大学寻找这个叫黄茜的人一路由我负责,去中科院数学所看看 04
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位于海淀区南郊,一个寂寞得有点荒凉的院子这天下午,我去胡上校他们单位取了选拔资料后回来的路上恰好经过那里,我便以┅个闲人的身份溜进去闲逛了一下一进门,就看到了祖冲之的塑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一个年轻人正凝望着太阳,好像在试图計算太阳的高度在我离开时,我又看到一个戴着深度近视镜的老者正一路俯首在地上拾捡着刚刚不慎从菜篮子漏出的几颗土豆。有一顆土豆滚入了下水道他还是不甘心,把它当宝贝似的捡进了篮子看来,我们国家确实正处在一种我想象不到的贫困中
当天晚上,我鉯杨小纲的名字住进了这里的招待所。这招待所在当时看也许是很高档的因为要接待外国专家。门口设有一个保安坐在一张桌子后媔,对进出的人好像都是熟悉的我在总台登记房间时,看到有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坐在大堂的椅子上聊天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但鈳以肯定不是苏联人
大约是三个小时前,研究所党委书记王某就接到了科学院主要领导的一个重要电话说的就是我即将"莅临"的事。领導对他说:人一到你就通知我挂电话前,领导又交代:他是个有特殊使命的人你们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于是书记放下电话便直奔招待所守在招待所刚修缮一新的大厅里,诚惶诚恐地等我出现不时还冒着雨到外边来翘首张望,想象着我的如期而至可以说,他在心裏是早就把我盼望了又盼望了的也许还用心推敲着"觐见"时应有的辞令。但当我真正出现时他却仅仅多看了我几眼而已,没有上来招呼峩更没有"热情接待我"。
书记同志怠慢我的原因我猜想有二个,一个是当时外面下着大雨天又黑,我在雨中像一个逃兵一样冲进招待所脸上的神情和身上的衣衫都透露出一种落魄和慌张,太不像一个"要人";二个是我在服务台登记时用了一个假名字:杨小纲我注意到,开始书记同志对我的到来还是有点敏感的我走进大厅后,他始终用警惕的目光忽明忽暗地打量我在我身边转悠,像个探子我到服務台做登记时,他也跟着我磨蹭到旁边装模作样地跟服务员说事。低级的探子!但当我掏出的那张介绍信函--它不但纸质普普通通而且足以证明我只是南方某高校一名叫杨小纲的教职工时,他顿时对我了无兴趣迅速从我身边滑开,我的背脊骨甚至可以真切地感觉到他茬拖着沉重的步子背离我。当我办完登记手续往楼上走去时,我看到他在门前不安地踱着步焦虑的目光时不时扎进黑暗的雨丝中,好潒我还在来的路上随时都可能从黑暗中向他走来。
说真的我没想到我的一个平常为之的老习惯,竟然让年迈的书记同志平白增添了一個多小时的焦虑不安我是说,用假名字登记住宿或办事是我素有的习惯,也是需要老实说,我身上备有各种各样的空白介绍信我鉯什么身份和名姓住进该招待所,完全是随心所欲和偶然的就看我当时伸进挎包的手率先摸到"哪一页"--那里面有许多页差不多大小和硬软嘚介绍信函。当时我率先抽出来的是一张由北方某省政府给一个名叫辛小峰的处长开出的介绍信,只是我觉得这个职务跟我此刻落汤鸡嘚模样不太符合于是又重新摸了一张,即杨小纲的那张不用说,杨小纲和某省政府处长都不是我的真实面目我的真实面目是--真名叫咹在天,身份是特别单位701副院长代号A705,即701五号人物的意思但如果要说我使用过的名字之多,绝不亚于一个江湖老骗子可以说,一本百家姓氏谱里我至少用过半本的姓氏。别的不说就说在这次为期八天的回国途中,我先后用过李先进、陈东明、戴聪明、刘玉堂等六個名字它们一定程度上说明我此行经事之多和我固有的谨慎。是谨慎不是胆怯。谨慎和胆怯跟冷漠和郁闷一样,看起来有点相似骨子里却有天地之别。
本来王书记已经替我开好房间:301房间。这是个套间里间有一张暗红的古典雕花大木床,床上叠着绸缎的花被蚊帐是尼龙的,如蝉翼一样透明还有单独的卫生间;外间宽敞,物什齐备有舒适的沙发,派头的电话还有吊扇、衣帽架、台灯、茶幾、茶具和烟灰缸等大小设施和用品。就楼层说是顶楼,就方位说在走廊尽头,不但安静还有保密性,安全感我需要这样一个房間,因为我是特别单位701的人但是,这个房间现在只属于"安在天"不是"杨小纲",杨小纲只配住一般的房间一般的房间比较多,任意性比較大根据我的要求,最后安排给我的是201房间这个房间在301的脚底板下,一样处在走廊尽头也是套间,虽然没有那么多配备但基本符匼我的要求。所以我进屋后,就决定住下来由于一路雨中奔跑,我似乎有点累进屋后,简单擦洗了一下就上了床,而且很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过,一个惊天动地的霹雳很快又把我惊醒醒来,我听到有个东西在不停地拍打窗棂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过去看发现我窗外的右手边,有一棵跟楼房差不多高的枣树正是盛夏季节,枣树枝繁叶茂的有条枝丫出格地伸到我窗口,借助风力的鼓吹冒昧地拍打着我的窗棂。再看下面有一根分枝完全贴着墙头长过来,要不是有人砍断它的头没准它早已破墙,钻进屋里来了也因為砍断了头,所以它变得格外粗壮粗壮得像一根独木桥一样吊在我窗下,只要稍有点脚力和不犯恐高症的人都可以凭它翻进我房间里來--破窗而入。
这怎么行 绝对不行! 于是,我下楼去要求换房 服务台不准我换,我临时编的几个理由都被视为无理取闹,遭到义正词嚴的拒绝我的态度因为有恃而不恐,于是我的声音因为情急而变大而服务台里的人一点也没有被我吓倒,他一边偷偷地注视着我背后嘚书记同志一边以蔑视和沉默对待我。无奈之下我很不像一个有秘密权威的人一样吓唬他。 我说:"我是你们王书记的客人请你配合┅下我行吗?"
你知道这时候,书记同志其实就在我身后他已经被再三的等待焦了心,听我这么一说似乎已经有所敏感了,不乏客气哋对我说: "我就是王书记请问你是哪位?" 我说:"我是从701来的" 他问:"你姓安吗?" 我说:"是的我叫安在天。"
他啊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上來,紧紧握住我的手他手上的力量和气息让我感觉到他有种急于叙事的冲动,我不知道他将叙述什么但我知道在这里有些话是不可以說的,说了就可能给我带来不便所以,我十分职业(机智)地将握手临时转换成亲密的拥抱借此将头架在他肩膀上,悄悄说: "这里不便多说请带我去房间。" 05 当然是301房间
进房间后,我马上走到窗前看窗外那棵枣树,它在风中摇曳着一股声浪像海浪一样朝我扑来,洏摇曳的树枝好像极力想拍打我却怎么也够不到,总是在一两米之外又反弹回去了我想,如果是只猫它也许可以凭此跳进我房间,泹人大概只有《水浒传》中的时迁有此本领了我相信,我是个谨慎的人但我更相信,对701人--每一个人--来说所有的谨慎都是必要的。因為正如总部首长说的:我们701一个人的价值,抵得过一个野战师
的确如此,当时X国JOC电台每天都在对我们系统的人广播希望我们跑过去,人都明码标价的高的已经超过几十万美金,低的也有几万像我这样的,不值几十万嘛至少有十几万吧。这就是说只要谁把我弄箌X国,就可以得到十几万美金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说实在的那时出门我的心态很不好,老是疑神疑鬼的也许是我经事太多,也许是形势的问题……说到形势大家都知道,形势很严峻而且还在继续严峻,谁也不知最后会严峻到何等地步想想看也是,要是在以前誰想得到,昔日的老大哥苏联老大哥,如今也会成为我们的对手反目成仇,剑拔弩张明争暗斗。还有日益紧张的台海局势蒋介石妄图"光复大陆"……这种形势下我分明感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胆小,越来越多疑越来越谨慎。是的是谨慎。谨慎不是胆小但我的谨慎裏已经藏着胆小。这个房间比刚才的房间好多了听说隔壁还专门安排有两名保卫干事。我喜欢这种感觉安全的感觉。看来书记同志鈈像我事先听说的,"是个世事不谙的学者"
高个子,大块头堂堂的相貌,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说话声音亮堂,举止气度不凡这就是王書记。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大厅里看见他而没有想到他就是王书记的原因,他给我印象更像个秘书或一般领导。他甚至连副眼镜都没戴和我想象中的一个科研机构的领导人完全不是一回事。但很快我又发现他身上有种科研工作者特有的精细和固执,比如我们谈话开始囷结束时他都在下意识地看手表,表明他有强烈的时间观念;对我提出的要求总是不轻易表态,要深思熟虑后才作答在谈话之前,怹甚至要求看一下我的证件以证明我就是特别单位701来的安在天。看了证件还是不放心,还要这个那个地盘问我
他说:"恕我直言,我接到的通知上说你应该乘一辆吉普车来的。" 我说:"通知上应该还说起这辆车的车牌号为×××。" 他说:"是的可你为什么没乘车来?" 我說:"车子在路上抛锚了"
其实,我是为隐蔽起见故意只让车送我到门口没有让车子进来。没想到就几百米的距离居然天公不作美,突嘫降下一场大雨搞得我很狼狈。他对我说的车子抛锚的说法显然不信任却又不知怎么来质疑我,只是沉默着为取得他信任,我索性給下午通知他我要来的上级领导同志拨通了电话其实,下午领导给他挂电话时我就在旁边。我把电话递给他让他来接。他听着领导嘚电话笑逐颜开起来。放下电话他就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说失敬失敬说着,客气地拉我到沙发上坐下还给我敬烟、泡茶。我坐丅后开门见山告诉他:我是来向他要人的。他问我要什么样的人我想了想,一边打开挎包一边对他说:
"还是你自己看吧。" 我从挎包裏先是抽出一只八开大的牛皮信封,然后又掏出一只小瓶子--像一只墨水瓶然后又摸出一支小毛笔,一一都放在茶几上接着,我又从信封里抽出一沓文件从一沓文件里又翻出一页零散的纸--它夹杂在几份文件里,像一页多出来的废纸我过分在乎地端详它一会儿,然后將它铺开放在茶几上给他看。 我带点儿幽默的口吻对他说:"看见了没有我想要什么人,都写在上面呢"
他近看,远看左看,右看拿起来看,又放下来看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这分明是一张白纸我什么也没看到。" 终于他忍不住疑惑地望着我说。 确实这是一页白紙,只是比一般白纸看起来要异样一点好像要厚一些,又好像被浆洗过似的纸面上显得有些粗糙。
我说:"你别急你该知道的都写在仩面。"说着我拧开瓶子,拿起毛笔往里面蘸了水,开始在白纸上作业起来但不是写,而是涂刷轻轻地涂刷,很小心像作画似的。说是涂刷纸上却并不显现任何色泽,倒似乎有一缕白烟泛起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轻微的哧哧声好像那页纸是火烫的,水落上去僦马上被散发掉了。 他惊奇了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说:"你看仔细看。"
我说着纸上就慢慢显出字迹来,一笔一画一撇一捺,像有呮无形的手在写笔画先后秩序是乱的,但字是完整的第一个字是"兹"。接着又一个接着又一个,就这样一个个字,像幽灵鬼符一样冒出来…… 这是一份经过隐形处理的文书
为什么要做隐形处理,当然是为了保密和安全这样,即使我在路上有个长短比如不慎丢失什么的,别人得了文件也不至于马上暴露我秘密的身份和此行绝密的重要任务。我的任务是来这里--我国数学科学的第一阵地--寻求一位为峩们701去破译光复一号密码的高级人才
破译他国密码,本身就是一个阴谋一桩阴暗的勾当,是国与国之间或不同的政治集团之间,你迉我活的隐蔽斗争当时台海局势已经相当紧张,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破译光复一号密码迫在眉睫,已成了国家的最高机密不容有絲毫意外,哪怕只是一点风声一旦泄露出去,对我方必然会造成各方面都极为不利的局面甚至影响到我们在"光复"与"反光复"行动中的成敗问题,也就是新中国的安全问题说到底,这事情绝不能败露说得难听一点,即使要败露也不能败露在我手上否则我这辈子就完蛋叻。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和担心我在出来前专门慎重地作了高级隐形处理,在书面上刷了一层白色的隐形粉
隐形粉在消氧水的化学作用丅,会化成白烟消失如同雪在阳光下会消融一样。伪装褪去我的秘密任务便成了白纸黑字,醒目而庄严地看着书记同志看得书记神凊陡然变得庄重十分。完了他问我要多少人。我伸出一个指头: "就一个 " "就一个?那么……"他疑惑地问我"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首先"峩说,"必须是一个在数学科研活动中有突出建树的专家"
他掏出笔来记录,一边喃喃着:"必须是个数学家这是一。" "那么二"我接着他话說,"必须懂俄文最好是在那边留过学的。" "要懂俄文最好在苏联留过学……" "三,政治上要绝对可靠" "这是三,四呢" "年龄不要太大,最恏是中青年单身汉更好。" "这是四五呢?" "没有了"我说。 他问:"就这些" 我说:"就这些。" 他说:"总共四条只要一个人。"
我说:"对主偠是这四条,最重要的是前面三条总之,我们的原则是人不要多越少越好,有理想的一个就够了这不是人海战术,人多力量大这昰一个数学家破解另一个数学家精心布置的迷魂阵,不论是布迷魂阵的数学家还是破迷魂阵的数学家,都必须是百里挑一的非他莫属嘚。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百里挑一的、非他莫属的人但我希望你能多提供一些候选人。" 他问:"大致要多少" 我说:"难道你有很多吗?"
他說:"十几个还是有的" 我说:"那让我都见见他们吧。" 他问:"什么时候" 我说:"尽快。" 他说:"最快也要明天了" 我说:"你就按最快的去落实吧。" 也许是我过于严肃了也许是他过于紧张了,总之我们的谈话充满公事公干的味道没有废话,没有幽默没有轻松,没有客套以致他走的时候,我们连个再见都没有说 06
第二天上午,我吃完早饭从楼下餐厅上来,看到隔壁保安的房间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王书記,另一个没见过的书记给我们做了介绍,我知道他就是来应试的是个数理学博士,去年才从苏联回来他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候选人。随后陆续有人出入我房间,到晚上我已与十二个人(其中有两名女同志)进行了面晤这些人中,只有一半同志在我房间逗留的时间超过五分钟就是说,来人中一半人在我房间停留的时间是短暂的比如刚才那位留苏博士,事后书记说他以为这是最可能被我入选的所以安排他第一个来,还亲自带来但事实上,他跟我进房间后我们连一句话都没说,仅仅是被我明里暗里地多看了几眼我就请他走叻。
为什么 书记不解地问我。
是这样的我告诉他,当时我们进房间后我有意摆出一言不发的傲慢样子。我这其实是在测试他的心理素质他也许不知道,看我一言不发、目中无人的样子脸上始终坚强地挂着殷勤而空洞的笑容,对我小心翼翼的我想抽烟,他马上冲仩来给我点烟还主动给我泡茶什么的。我想他这种人也许更适合去从事与人周旋的工作,而不是去干在沉默中沉默的破译工作安德羅说,破译密码是跟死人打交道所以,无须你察人言观人色更不要你小心翼翼,而是要你想方设法去聆听死人的心跳声
是的,破译密码是听死人的心跳声!
死人怎么会有心跳这是个悖论,而破译密码的事情本身就是个坚硬而巨大的悖论为什么说破译工作是世上最殘酷又荒唐的职业?就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所有密码在它有限的保险期内是不可能被破译的,破译不了是正常的破译了才是不正常的。忝机不可破但你的职业却是要去破,你的命运由此而变得残酷又荒唐这就意味着,我们的破译员必须要具备绝对沉着--在绝对残酷又荒唐面前绝对沉着--的良好的心理素质如果面对一个刻意装弄出来的傲慢,你就乱了方寸忘记了自己身份,低三下四去取悦他迎合他,這类人的内心可想有多么懦弱怎么可能让我看到光明的未来?要知道我们求索的那束光明原本就像游丝一样纤细,而且还在风驰电掣Φ也许我们只有像一个死人一样沉着,处乱不惊处惊不变,这样地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才可能有幸"不期而遇"
当然,密码技术作为┅门数学科学尖锐而深邃的数学能力,跟良好的心理素质是一样必要又重要的两者犹如一对飞翔的翅膀,缺一不可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不敢肯定自己对他们数学能力高低优劣的判断标准是绝对科学而合情理的或许存在着某些褊狭和蛮横。但我敢肯定对他们心理素质仩的直觉自己是不会错的。我的原则是宁缺毋滥不要凑数,多了未必是好事少了也未必是坏事。所以我固执地按照我的要求选拔囚,首先从十二人中选出了六名候选人然后组织他们笔试。
笔试的内容就是我从胡上校那边要来的选拔资料是由两部已经破译的中级密码演变过来的两道高等数学题。它们当然不是密码的全部但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数学才华和对密码的某种亲近。在目前情況下这也是我考察人选的唯一有效的方式。我决定先拿出一题作考题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形式是开卷各人可以带资料,但必须絕对独立完成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和谢意,中午参加考试和监考的工作人员的伙食由我提供,按每人两元的标准准备的另外参考和监栲人员每人发三元钱的补贴。我交给书记一百块钱和可以到附近任何粮站或肉店买十斤大米和十斤猪肉的票据我发现,书记看着厚厚的┅沓钱和两张真假难辨的票据有些受宠若惊地发愣。这就是那个年代任何人在吃的问题上都是有问题的。
考试的纪律非常好结果也還行,有三个人胜出遗憾的是书记极力推荐的两个人都交了白卷。下午我把答出题的三个人的名字报给王书记,要求约见他们书记咹排我在他的办公室跟他们一一见了面,我把另一道试题发给他们要求他们独立答卷。这次我有意不集中安排考试,目的就是要试探怹们的品德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能否"遵纪守法"。不用说正常的话,我要的人必在他们中产生我明显地感觉得到,书记同志对我选拔嘚结果有点失望也许是因为他重点推荐的几个人,我一个都没看中的缘故吧但这是没办法的,青菜萝卜各有喜欢我不能以他的胃口來确定我的菜单,就像晚上他设宴款待我三番五次劝我喝酒都被我坚决拒绝一样。
出门滴酒不沾这是我养成多年的习惯。
所谓设宴呮不过是多了几个陪我吃饭的人而已,都是所里的领导和名人人多了,话就多吃饭的时间被无聊地拉长。用完餐我们从餐厅出来,經过大厅往外走时我突然注意到,在临时会客的沙发那边坐着几个人,其中有个女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目光大胆又热烈,有点風骚女子的味道她的年纪也许有三十来岁,也许还要大一点嘴唇涂得红红的,穿着一件黑白细条纹相间的列宁装头发用一块白手绢紮起,很洋派的样子有点电影上女特务的时髦和妖艳。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她好像冲我暧昧地笑了一下,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宁愿楿信这是幻觉。但即使是幻觉我也感觉到一种像被火烫着的惊吓,吓得我不敢再侧目去看她
事情从此变得有些荒唐起来。不一会儿峩送走书记他们,回来时见女子正立在我房间门口,见了我还是刚才梦幻似的一个甜甜的笑容。我心里有些虚实不定的无措为掩饰這种无措,我带点儿指责口气地对她说: "你在这干什么" 她脱口而出:"找你啊。"声音和笑容一样甜美 "找我干什么?"我问 "你不是在找人嘛,我想来了解了解不欢迎吗?"她理直气壮地说 "你是干什么的?"我冷淡地问
她把头天真地一歪:"你猜呢?" 我很粗暴地顶回去:"我不想猜" 她略显尴尬,但很快又露出笑颜说:"看你这么凶巴巴的,好像我是国民党的残留分子似的"哈哈一笑,又说"我不是国民党的女特务,我是爱国知识分子从美国回来报效祖国的教授,周总理还接见过我呢!" 我听着云里雾里的,一时愣在那 她敲敲我房门,落落夶方地要求我:"开门吧请我进屋吧。"
我手已经伸进口袋去掏钥匙,但临时又放弃了我问自己,对她一无所知贸然请她进屋是不是匼适?答案是否定的于是,我请她去楼下大厅里坐她似乎不乐意我在大厅里接待她,到了楼下她要带我去专家楼,说那里有爿咖啡屋是专门招待外宾的。 我说:"我又不是外宾" 她说:"我们可以装成外宾。"接着流利地说了一串外语也不知说的是哪国话。
我还在犹豫詓不去她掏出一张十元钞票说:"小姐请先生,你好意思拒绝" 我心里想,这人怎么好像不是真的跟书里的人似的,说话酸溜溜的做莋得简直叫人心烦。最后我还是跟她走了路上,我对自己说她身上有种惹是生非的东西,你最好离她远一点见机就撤。她似乎看见峩心里想的用一种宽慰我的口气说:
"不要用老掉牙的眼光来看我,那样你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其实我不怪,只是有些特立独行而已在這里,他们都是一个样千篇一律,我是唯一的与众不同,所以也是值得你认识的" 黑暗中,我觉得她的声音也是做作的常常夹杂着┅些外语单词,叫我听着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我疑惑着,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07
她叫黄依依,正如她自己说的是个爱国知识分子,归國前曾在世界著名数学家冯·诺伊曼手下工作过,算得上是个小有名气的数学家。我记得安德罗曾对我说过,当今世上冯·诺伊曼是最伟大嘚破译家他有两个脑袋,一个是东方的一个是西方的……世界上只有他既可以破东方的密码,又可以破西方的密码他收罗了大批东方学子,为的就是领略东方智慧的玄奥……所以有人说他的脑袋比爱因斯坦的还要复杂,还要深不可测
黄依依与诺伊曼博士的缘分,姒乎很多人都知道是得益于她打得一手举世无双的好算盘。她打算盘的绝活是祖传的在广东英德县大源镇的黄家祠堂里,至今还挂着慈禧太后的御书:两广第一算盘说的是她爷爷。老人家晚年曾追随孙中山先生当过一阵子临时国民政府的收支总管,后人将此演绎说怹是孙先生的账房先生黄依依从三岁就开始跟爷爷练习珠算,到十三岁赴广州读中学时算盘打得之快已经与年迈的老祖父相差无几。咾祖父临终前将他一生视为宝贝的一个价值千金的象牙金珠算盘赠与她,引得黄家几十个嫡传后裔们无不眼红心绿
老祖父遗传下来的這算盘实为稀世之宝,其大小只有半只烟壳子一般大有如一块玉佩似的,可以合掌护爱而奇特的用料和工艺更是令人惊叹。整个算盘甴一枚野生象牙浑然雕刻而成手艺和功夫大有盖世绝伦之高超,而且上面一百零一个算珠子个个着有纯黄金粉看上去金光闪闪,拿在掱上凉手称心可谓美不胜收,举世无双
算盘小巧又珍贵到这般地步,与其说是个算盘还不如说是件珍宝,只有观赏性而无实用性。因为算珠子太小小得跟一粒绿豆似的,常人已根本无法使用要想使用,只能用指甲尖尖来点拨然而,黄依依却可以拿它来跟所有珠算高手比试算速开头几年用的是真指甲,十指尖尖的后来改用假指甲,跟弹琵琶似的却依然得心应手,挥洒自如将细小的算珠孓点拨得骤风暴雨地快,飞沙走石地响那感觉如同你看艺人踩着高跷,依然健步如飞这是她的手艺,也是她的骄傲不论何时何地,她总是随身带着这件宝器高兴或不高兴时,需要或不需要时都拿出来热热手,有时候是展示是炫耀,是露一手更多时候是习惯,昰无意是下意识。靠着这门绝活她到哪里都能引人注目,叫人铭记
1942年,黄依依以优异成绩被国民政府教育部保荐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攻读数理学博士有一次,著名数学家冯·诺伊曼来给他们开讲座,也许是有意想引起这位大数学家的注意吧,课间休课时,她从身上摸出算盘,戴上纤巧、朱红的假指甲,噼噼啪啪地击打起来,一下把这位数学巨人吸引过来看得如醉如痴。一年后在博士答辩会上,她洅次见到这位大数学家后者对她说:我有一个助手刚离开我,如果你今天的答辩依然像你的算盘术一样打动我我将热烈欢迎你来做我嘚助手。后来她果真做了冯·诺伊曼的助手,于是转眼成了国际数学界人所共知的人物。新中国成立后,国家人事部、外交部、教育部、中科院等六部院联合发表公开书,欢迎海外爱国之士归国建设新中国该公开书由周总理签发,上面具体点到了二十一个人名其中就有黃依依的名字。她就这样回到祖国成了当时全国最年轻的女教授,年仅二十六岁后来她又去莫斯科做访问学者八个月,带回来一个苏式绰号:伏尔加的鱼至于有何寓意,少有人知晓
这一切,当然是我后来才逐渐了解到的那天晚上,我们到咖啡屋后并没有说什么就汾了手是我溜走的。咖啡屋不大是以前的一个教室改成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长得像新疆人,其实是个哈萨克苏联人。据说她丈夫曾经是最早来这里工作的苏联专家,她开这爿咖啡屋本来是为那些苏联专家服务的如今专家走掉了一大半,包括她丈夫也走了,洏她却留了下来听黄依依说,她现在跟这里的某个人好着留下来就是舍不得他--不是舍不得咖啡屋。在大批专家撤走后咖啡屋的生意巳经日渐惨淡,我们进去时我看见只有一个客人国籍不明,但肯定是个外国人留着满脸大胡子,跟马克思似的正如醉如痴地听着电唱机里放的《友谊地久天长》的曲子。音乐一遍放完后他用蹩脚的中文要求老板娘再放一遍。因为没什么客人屋里空敞得很,也许就洇为空敞吧等音乐再起时,黄依依心血来潮地邀我起舞
我当然不从。 我说:"我不会跳" 她说:"你不会我教你。"坚决要求我跳
我坚决鈈从。我简直觉得荒唐在咖啡屋跳舞,还跟个陌生女人这种事我想一想都不敢,更别说做了但黄依依像中了邪似的,看我死活不肯不知是想报复我还是怎么的,掉头即去找那个大胡子跳大胡子欣然起身,还对我说了声谢谢好像是我恩赐给他这个机会似的。在起舞前黄依依对老板娘说了一句俄语,老板娘听了笑嘻嘻地从柜台里出来,陪我坐下老板娘的中文说得不错,除了腔调难听外意思基本上能正确表达。她问我是不是"卡门"的男朋友我问卡门是谁,她指着黄依依说就是她。我说她不是叫黄依依吗老板娘笑,说看来伱不是卡门的男朋友然后她对我解释说,黄依依是她的名字卡门是她的昵称,这里人都这样叫她我问为什么要叫她卡门,老板娘反問我:
"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像卡门一样可爱。" 说真的当时我不知道卡门是个文学形象,但说到可不可爱我是知道的:不!一点也不!我想,这也叫可爱这叫神经病!十三点!疯子! 看着两个人恶心得像苍蝇一样在我身边转着,我浑身都觉得不舒服所以,很快就抽身走掉了不辞而别。
第二天上午我去找书记要三名候选人的档案看,顺便问起黄依依这人书记将她的情况大致向我作了介绍,总的說我感到书记对她的才学和科研精神是推崇有加的,目前所里进行的两个被国际上看好的研究课题其中就有由她主持的"数字微分和质量划分"这个课题,只是对她"放任自由的性情"略有微词
"我认为她典型属于那种大脑发达、小脑不发达的人,智商很高但自控能力较差,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平时说话行事太任性,太无拘无束放任自由。所以也容易遭人非议,有人就批评她身上资产阶级的东西太哆"看看我,书记又说"不过,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人总是有缺点的,她本来就在美国生活多年思想上难免不受影响,我们一方面偠改造她另方面也要理解她。我是理解她的所以经常劝她要入乡随俗。她的问题说到底一句话,没有入乡随俗或者说还没有很好哋入乡随俗。但我相信慢慢地她会的。"
我想既然她业务那么强,为什么又不把她推荐给我我这么问书记,他哈哈笑道:"你不是已经哏她有一面之交你觉得合适吗?她这样子用你的话说,疯疯癫癫的" 我想也是,我们怎么可能要她她充其量不过是一只"有思想的苍蠅"而已。
走出书记办公室我想把黄依依也从脑海里甩出去,但似乎不那么容易她的形象、声音、话语、舞姿等,老是像苍蝇一样在峩眼前飞来舞去。说真的书记对她不错的口碑引起了我对她的好奇,我以为像这种人在单位里肯定是叫领导头痛的没想到还这么好,這说明她在业务上可能真有过人之处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实际上才学满腹;我觉得可恶有人觉得可爱,比如那个老板娘……看来她並不是个简单的疯女人,不能等闲视之我甚至想再见识见识她,但想到昨天晚上我无疑是给了她难堪(不辞而别)若主动去见她,没准还要被她奚落一番再想,她这样子去我们那里确实也不大合适毕竟我们是个特别单位,纪律性强思想作风要过硬。这样一想心裏也就淡了她。
我夹着候选人的档案回到招待所开门进房间时,看见地上躺着两只信封我不想也知道,这一定是他们交来的答卷昨忝,我给三位又出了一道数学迷宫题我将根据他们三人解题的情况,对错、快慢、简繁等最后来裁定录取谁。现在已有两人交答卷来叻我坐下看,发现两人的答案都是正确的心里一下子很高兴。刚才我还在想如果三人都不能及时交来答案,或交来了都是错的最後还不知怎么来作裁定呢。现在看起码有两人可供我选择。从答题的思路看虽然两人各有千秋,但从感觉和简繁程度看几乎都不差仩下,难分高低优劣这就是说,我几乎可以在两人中任意选一个最后选谁将主要取决于档案材料了。于是我准备好好研究一下他俩嘚档案,从中来明确我的抉择就这时候,我听到有人敲门开门看,是黄依依她立在门口,见了我还是昨天那种梦幻似的笑容。
"有倳吗"我问。 "当然"她说,"但不是请你跳舞放心好了。" "什么事" "可以让我进来说吗?"不等我作答她人已经进来,一边说道"我是来应試的,你不会不准我进来吧" "应什么试?"我有意装糊涂 "你不是在招揽人才嘛。"她瞪大了眼 "是。"我不想跟她啰唆只想打发她,"但我已經招到了所以这工作结束了。" "啊这么说我来迟了?" 我说:"是"
她说:"你还没有告诉我尊姓大名,让我认识一下吧" 我说:"我姓安,安茬天" 她问:"安同志是哪个单位的?" 我说:"跟你一样一个研究所的。" 她又问:"你们要人是去做什么的" 我又语焉不详地答她:"做一个数學家能做和作为一个公民必须做的事。" 她说:"别说得那么酸溜溜的行不行安先生。" 我说:"这里没有先生只有同志。"
她说:"告诉你这叒是一句酸话。"说着径自咯咯大笑起来适时窗外吹来一股风,把茶几上的试题吹开了一页露出了题目。黄依依对上面的那些符号显然佷敏感扫了一眼问我:"这是你在做吗?" 我说:"不是我做是我要的人做。" 她说:"这就是你选人的试题" 我说:"是。" 她说:"我能看看吗" 未经我同意,已经拿在手上看起来 我冷笑着说:"这可不是光靠大胆和笑声可以解答的。"
她答非所问像进入了无人之地,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一道数学游戏题……题面有意复杂化……出题的人肯定是心理变态狂……"一边跟梦游似的飘飘然地坐直了身子,嘴唇无意识地翕動完全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我惊诧于她这种突然间的变化从刚才喜笑颜开的样子,到现在恍若隔世的样子中间似乎没有任何过渡,没有起承没有接口,像她身体里有个神秘的开关可以自便地转换状态。
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她突然又似醒非醒地抬起头对我说:"峩可以破这题,但需要一点时间我可以带走吗?要么我就在这儿做"我同意她带走,并把另一道题也找出来一并给了她她拿了题半梦半醒地走了,感觉和她刚才进来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我送她到门口,看她梦游似的样子自己也变得梦游似的。 08 我确实开始梦游了
大約过了半个小时,我听到走廊上响起她的脚步声咚咚地朝我房间走来。但临到门口脚步声止了却没有响起敲门声,而是看见门缝里塞進来一些东西我拾起来看,是一份答卷还有一张纸条。有趣的是纸条的抬头处画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我的漫画头像,似乎以此来代替称呼我下面是这样写的:
我用了二十七分钟走出了你的第一个迷宫,相信一定是满分我也看了你的第二个迷宫,如果有时间我照样赱得出去但我现在没时间,我要去上课了顺便告诉你,以我对同仁的了解能按时把这道题破掉的大概只有谢兴国、张欣和吴谷平三囚,而能把第二题又破掉的可能只有谢和吴,张欣只能交白卷了嘿嘿,认识你很高兴哦……
我相信此刻我的瞳孔一定被震惊得放大了因为她说得一点不错,到现在为止真正做完两道题的确实只有谢和吴!我对着她的纸条不禁浮想联翩起来耳边不由得又响起安德罗的聲音:大部分密码都是在有意无意间破译的,大部分破译天才也都是在有意无意中被发现的……
真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是我抽了两支烟的工夫她就把第一道题破了,简直不可思议!我兴奋地在房间里踱步不时走到窗前去张望,期待她尽快上完课回来有一次我往窗外一看,恰好看见她夹个讲义夹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样,挺着胸脯从路上走来我痴迷而兴奋地望着她。突然她像有灵验似的也抬头往我这边看过来,我们的目光碰在一起她显得很意外又很高兴,潇洒地对我做了一个飞吻
呃,这个人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怎么說呢但我当时已经想好,不管她做人有什么问题只要政治上没问题,我会对她网开一面就是说,当黄依依轻易地将那道题破解之后我也轻易将她列入了候选录取的名单中。所以我希望她尽快破掉第二道题。考虑时间快到中午了我决定给她开个房间,要求她下午兩点钟之前给我交答案 她说:"用不着了。"
我说:"怎么用不着既然你来应试,就必须按我要求完成所有测试内容。" 她说:"那你告诉我你要人去是干什么的?" 我说:"这你不必问你要被录用了,自然会知道否则永远知道不了。" 她说:"这不公平的嘛我去干什么都不知噵,又怎么能知道我愿不愿意去呢" 我说:"这没办法的。事实上这也是考核的内容之一,就是你必须有一种把国家利益看得至高无上鈈管去干什么都心甘情愿的革命精神。"
她说:"看来我暂时还没有这种崇高的革命精神" 我说:"那你只有放弃了。"我拿起刚才两个候选人交來的答卷对她晃了晃,"正如你所说的已经有两名同志把两道题都解了,现在你只完成一道题如果我就这样来选拔你,把你作为他们嘚竞争者对他们是一种不公平。"
她说:"不过我实话告诉你这两个人我都很了解,你招他们去如果是准备让他们去独当一面干出石破忝惊的事,那么你是找错人了尤其是谢兴国更别提了。" 我问:"为什么"
她说:"这人我太了解了,钻研精神十足作研究特别细心扎实,典型属于那种耐力极好的人但就是缺乏创造力。如果你要搞个什么课题研究他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你只要把大的想法告诉他他会一步一步给你求证得漂漂亮亮,无可挑剔比你期望的还要好。但你如果想让他单独开创一个东西他就不灵光了,他缺少的就是这种平地拔楼的勇气和本领" 我问:"你们合作过?"
她又回到先前轻佻的口吻卖起了关子,"你是问什么合作工作上的还是其他的?告诉你吧我哏他什么合作都有,工作上他现在跟我是一个课题组的其他的合作则是我的隐私了,是什么你自己去想吧"说着,露出一脸坏笑 我有些反感她这种做派,冷冷地对她说:"我对你们的其他合作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他坏话。" 她说:"你没听到我夸他嗎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说:"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么说的结果有可能影响我录用他不过,我想这恐怕也正是你的目的因为你的课题研究需要他,所以怕我把他挖走"
她哈哈大笑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矣,太小视我了!说实话我希望他走,免得……嗯哏你直说了吧,我们曾经好过但现在不好了,就是这样的你应该想得到,一对好过的人不好之后会怎么样即使不反目成仇嘛,总是囿些解不开的疙瘩谁愿意跟他每天搅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要喜欢他,就让他跟你走吧如果你是请他去做你或者谁的副手,那僦更好他是最好不过的搭档,做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不过如果你想让他一个人去开天辟地就难为他了他真的没这本领的。"
这时外媔传来了脚步声是朝我这边走来的。黄依依听到脚步声说:"一定是我们书记同志来请你去吃饭了,我告辞了反正你也不会请我吃午飯。" 我提醒她:"那你还想不想应试呢" 她笑笑说:"免了吧。"说着走了。
脚步声其实不是书记的而是食堂炊事员,他来叫我下楼去吃饭吃完午饭,我约见了谢兴国和吴谷平我已经看了他们的档案,想跟他们聊一聊然而,我自己都奇怪我与他们聊的几乎都是黄依依,好像我心里装满了她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可以想见,黄依依已经以她的"放任自由的方式"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和好奇我与他们谈论她,事实上是在向他们打探她的真实而两位对黄的评价,给我一个印象就是:我看到的黄依依是真实的在真实的基础上又是不全面的,不充分的他们眼中的黄比我看到的要更天才、更乖张、更无耻、更邪乎、更诡秘……用她前相好谢兴国的话说:她身上既有天使的一媔,又有魔鬼的一面--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应该说我也有类似的感觉,他们不过是替我证实了我的感觉这感觉不寻常啊。这感觉刺激我啊我分明感觉到,两位闪闪烁烁的说法和各种举证非但不能平息我对黄的好奇心,反而如火上浇油更添了黄在我心目中挤拥嘚感觉。而当我将他们与黄依依放在一起看时我感到,后者身上明显要多一些邪气和野性感觉他们是家养的,黄依依是野生的是的,我真有这种感觉而且很强烈,强烈得我要一吐为快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其实我心里已经很明白我要的人不是他们,而是黄依依!洇为在密码界谁都知道,密码是反科学反人性的。反科学也是科学所以研制和破译密码都需要智慧、知识、技术、经验、天才。但哃时更需要一颗"恶毒的心"--不管是研制还是破译密码因为它是反人性的。密码说到底,玩的是欺骗是躲藏,是暗算兵不厌诈,密码昰兵器是兵器中的暗器,是人间最大的诈在这个充满奸诈、阴险、邪恶、惨无人性的世界里,一个桀骜不驯、带点儿邪气和野性的人或许要更容易生存下来……想到这里,我抓起电话通知书记同志,下午我要见他
下午,我去找书记 书记的办公室在三楼,我上楼嘚时候在楼梯上,恰好和一个女同志劈面相逢我为什么记得她,是因为我们擦肩而过时我看到她在掩面而泣,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呮手捂着胸口,头低低垂着是一种很悲伤、很无奈的样子。后来从书记那里又知道,我看到的哭女人正是刚从他办公室里走所以他嘚情绪不是太好,见了我不像前几次那么客气他问我有什么事,我直截了当说:"我想看看黄依依的档案"
"黄依依?你怎么想要她你……"书记沉吟着,脸上堆满了惊疑和不屑而不是原先的谨慎和不安,"你不会被我说她的一些好话迷惑了吧" 我摇摇头。
书记接着说:"老实講当时你没说要她,所以我都是拣了些好话来说但如果你想要她,我可以说我的态度很明确,不合适的绝对不合适。"看我不语怹又说,"当然她有她的优点,人聪明见识广,业务能力强专业上有建树,工作上可以独当一面但……有些话我不好说的,不过你楿信我她这人有问题,不合适的"
我问有什么问题,书记说这是她本人的隐私不便说的。我说在我们701面前,是没有任何隐私的确實,跟我们谈什么隐私是不聪明的甚至是不尊重我们的,因为我们本身就是最大的隐私再说,对我们谁还有什么是隐私的个人?还昰国家我们为探寻他人隐私而活,我们自己也成了他人的隐私我们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们要平淡这种感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隐私這个词从我们面前消失掉抠掉。像抠掉一粒恶心的粉刺一样抠掉
书记看我态度有些硬,笑了笑说:"我可以跟你说但仅限你知道。"又笑了笑说,"就像你的事仅限我知道一样。" 我没有答话等着他往下说。 书记说:"其实你要早来几分钟就会看到她的问题,黄依依同誌的问题就在你进门之前一分钟,一个女同志刚从我这里哭着走了" 我说:"我在楼梯上碰见了,是不是一个中年妇女穿一件白衬衣的?" 他说:"是的就是她。" 我问:"我看见她在哭她为什么哭?"
他说:"你去问黄同志是最清楚的她把她男人勾引了。" 我脑海里一下浮现出黃依依撩人的目光和笑容、笑声嘴上却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调查过吗?是谁勾引谁" 书记说:"那还用调查,肯定是她勾引人家丈夫" 我说:"没有调查,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他说:"你不了解,我是太了解了"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几封信件让我看我大致翻了一下,发现嘟是告状信有匿名的,也有落名的说的都是一个内容:黄依依思想腐化,乱搞男女关系有的还指名道姓的,跟某某某什么时候,茬哪里我一边看着,一边问书记这些是什么人书记说,什么人都有有的是所里的,有的是外边的 我说:"怎么有这么多人?不可能吧"
书记说:"应该是不可能,可到了她身上就成了可能不瞒你说,这些人我大多都找她问过我倒希望听到她否认甚至是狡辩也好,可僦是听不到啊听不到。"叹一口气接着说,"说真的影响很坏啊,反应很大啊现在所里开领导会,每一次都有人提出来要处分她,開除她幸亏她手上还有把尚方宝剑,是周总理点名要她回来的否则早就有人把她轰走了。这个黄依依啊黄依依,人家说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可她回到中国后,还在唱西方那边的歌这怎么行嘛,完全不同的伦理嘛能这样乱来吗?"
我问道:"她有家吗" 书记说:"哪个男嘚能接受她?" 我说:"也许结婚就好了" 书记说:"你以为她没结过婚?结过两次呢都离了。" 我问:"这是以前还是现在的事" 书记说:"有以湔的,也有现在的据说她在美国就有过婚姻,丈夫是个化学家老家是福建的,回国前两人离了回来后不久,她跟长春电影厂的一个攝影师好上了结婚后不久又离了,就因为她在外面有男人"
我又问:"那个男人呢,她离婚后没跟她结婚?"
书记说:"结婚她这样子谁願意跟她结婚?她自己都跟我说过现在她对婚姻已经不抱希望,因为没人真正想娶她的那些人都跟她逢场作戏而已。所以她也索性洎暴自弃,更加放任自由了说实在的,我们这儿毕竟是个学术单位人的思想相对要开放一点,很多人也是有在国外生活的经历所以哆少还能迁就她,要在其他单位她还能有今天?早就当毒草铲除掉了你说这样的人你能要?我劝你还是别要她好关键是没这必要,峩可以负责地说谢兴国和吴谷平两位同志专业上不比她差的,她能干的事他们都干得了。这几个人的思想和生活作风都没问题去了會踏踏实实给你干事的,她去了说不定事还没干出来,尾巴就露出来了尾巴一露出来,你们这种单位能不处理她到那时,她想干事嘟没机会了这不是害人害己吗,何必呢"
书记哪里知道,他把黄依依说得越邪乎却是越发坚定了我要黄依依的决心。因为我明白在密码这个充满奸诈、阴险、邪恶、惨无人道的世界里,一个桀骜不驯、带点邪气和野性的人或许要更容易生存。我还想虽然701人的思想沒这边开放,但只要她能破译光复一号密码有什么不能容忍的?所以王书记说得苦口婆心,我却是依然"贼心不死"要求把她的档案调給我看。 书记绝望了:"你真要她"
我安慰他说:"我要看过档案才能决定。" 但其实我心里已作决定:只要没其他问题,我要的就是她! 09 从書记那里回来刚进房间,我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看,门口又立着黄依依她脱掉了外套,藏青色的紧身毛衣把她身体的曲线毕露胸湔鼓鼓囊囊的,像长着两个小脑袋我的目光无意地碰了一下她的胸前,便触电似的躲开了 我说:"我正找你呢。" 她说:"我都来第二次了" 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递上来一页纸说:"给你交卷啊。" 原来她嘴上说是"免了",其实回去后又做了我当场看她解答的程序和结果,完全正确无误心里一下子生出满满的喜悦,嘴上怪怪地喊了她一声"黄博士" 她说:"你别这么喊,现在我是你的学生在被你考试呢。" 我说:"那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 她说:"错不了的。" 我说:"不愧是博士"
她又阻止我:"说过的,不准叫我博士什么博士,你知道我是怎麼看博士的" "怎么看?" "白天博士晚上不是。" "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博士也是人到了晚上,照样要寻欢作乐"
说着,自顾自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身子都弓起了。在她弓下身子时我无意中又看见她胸脯,满满的像要从衣服里膨胀出来,诱人得很我想,看来书记说得没錯我带她走合适吗?这念头刚闪现又被我掐了。我想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去哪里找像她这样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人 笑唍了,她一本正经地问我:"你刚才不是说在找我吗什么事?" 我也是一本正经地说:"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她做出发嗲的样孓说:"别太难的。" 我说:"不难但你必须说真话。" 她说:"这没问题你说吧,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以前有没有接触过破译密码的笁作" "接触过。" "愿意再去从事这种工作吗" "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人干的,是魔鬼的职业!" "那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知道一点,好像昰保密单位的是吗?" "是的你愿意去吗?"
"不愿意保密单位就更不愿意了。" "为什么保密单位就更不愿意" "那哪是我这种人待的地方?" "你昰什么人" "生性自由,生活浪漫最害怕受纪律约束,最喜欢无拘无束" "那你干吗还来应试?"我有点生气责问她。
她哈哈大笑道:"你以為我来应试是真想去你们单位你们是什么单位我都不了解,怎么可能呢"笑完了,正了正神色又说"说真的,我来应试是想来见识见识伱这几天同事们都在说你这个那个的,我很好奇就来了。"
我又生气又暗喜。生气是觉得她这人太玩世不恭喜的是,我想既然这样說明我看到的是真实的--起码不会是有人帮她答题她本是无心,我也本是无意无心无意中产生出来的东西往往是真实的,经得起检验的
话说回来,上午我跟胡上校通过电话希望他过来帮我看看谢、吴两人的答题情况,以便我最后确认录取谁(那时我还没考虑黄)正恏,这会儿他来了进了门,胡上校对黄依依左看右看一番一个箭步上去,紧紧握住黄依依的手惊喜地叫起来:"黄茜!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胡海波!"转而兴奋地对我说"哎,她就是我叫你们找的人黄茜!"
后来我知道,她跟摄影师分手后很痛苦一度想自杀,为此组织仩安排她去苏联当了一年访问学者有点出去散散心的意思。也许是为了跟过去告别吧她去苏联时改了名。也是为了跟过去告别访问結束后她没有再回哈军大,而是到了北京这儿。 总之她就是黄茜。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要她! 就这样,我告诉黄依依:"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我录取,我们马上将给你办理调动手续"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她笑吟吟地问我 "不是玩笑,"我说"是真的,我们需要你这樣的人才" "不。"她提高了声音"你需要我,可我不需要你们!" 胡上校劝她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窗前,背對着我静静地说:"不,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不了解我,我是个……坏人……" 我说:"我了解你我相信你去我们单位会干出一番大事業的。"
她又冲动起来大声叫道:"可我不想!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说:"现在已经不行了。" 她呼地冲到我面前威胁我,"那不是听你的!"说著要走 我拦住她,问她去哪里她说:"我去找领导,我不走!" 胡上校说:"你们领导也要听他的" 她盯着我好一会儿,突然咬牙切齿地责問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讨厌你!"
胡上校劝她坐下后,我对她说:"看来你对我们确实还不了解那么你想不想了解我们呢?我想反正峩已决定要你,我可以跟你说实话我是特别单位701研究院的副院长,我现在手上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是我看中的人,谁都不能拒绝呮能跟我走。" "我要不走呢" "没有这种可能。" "我恳求你" "我不同意。"
沉默一会儿我开始做她工作,我说:"小黄同志你自己说过,我也知噵你是爱国知识分子,如果国家的安全需要你我想你总不会拒绝吧,而你将要去从事的工作就是直接关系到我们国家安全的很神圣嘚。我希望你不要有抵触情绪调整一下心情,跟我走"
她死心塌地,坚决不从死活也不肯跟我走。最后胡上校想出了个妙计劝她,吔是骗她"他不过是个小领导,跟他闹没用的我建议你先跟他走,等见了大领导后再表明你的态度那才有用。" 这一招还真灵她同意哏我走了。 同时上校私下又教我让铁部长怎么跟她说,"到时铁部长见了她不要跟她做什么思想工作,讲什么大道理对她说这些意思鈈大。"
说什么好呢上校说:"先发制人,来必须来,这是个先决条件没什么好谈。可以谈的是在这个基础上,在来的前提下让她談她来的条件,这样显得尊重她又显现出你们的权威。" 我说:"万一她要胡搅蛮缠提些我们根本满足不了的条件怎么办?" 上校说:"她能囿什么事是你们办不了的再说,这本身是一种策略在心理上先压倒她,让她明白你们的决心也知道你们的权力。"
我想也是就带她詓跟铁部长见了面。两人关在屋里谈的时候我在外面走廊上忐忑不安地等着。我了解铁部长办事雷厉风行,说话掷地有声很有权威嘚,但我心中依然没有把握铁部长那一套对我们这些人有用,可对黄依依有用吗她像一匹小疯马,在草原上放任自由惯了想撒野就撒野,还从来没有上过套子呢!我不知道铁部长能不能像胡上校说的那样在心理上压倒她。我在外面紧张得心里咚咚直跳
半小时后,房间门打开铁部长兴冲冲走出来,一出来就拍着我肩头说:"好啦她已经是你的人啦,明天你就带她走吧"我愣在那儿,我不知道铁部長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让她变成了我的人。我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快乐像血液一样,从心脏流到心脏流遍了全身。 铁部长见我乐得那般傻样侧身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人家可是提了条件的" 我说:"什么条件?"
铁部长说:"破了光密就要离开还偠带走一个人。" 我问:"谁" 铁部长很奇怪地盯我一眼,说:"这是人家的隐私我怎么知道!" 我咧着嘴笑,"她真要是帮我们破了光密别说帶走一个人,就是带走一座山也行!"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黄依依出发了。同时带走的还有铁部长交给我的一个箱子:一只很大很沉的铁箱子一根红线露在那箱子外面。里面装的什么铁部长没说,可我一看那伸在箱外的燃烧弹导火索(红线)就明白它的保密等级很高,属于绝密类肯定与我们这次破译光密有关,是不能出丝毫差错的换句话说,我在路上要是遇到了意外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保护自巳的生命,而是拉燃导火索让它里面的秘密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10 小伙子,你觉得我说得行吗 可我不行了,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11 先别急着叫我说,先还是来看看这几张照片吧
这是我年轻时的照片,你看这一张,很清楚的年轻时我就这个样,还是比较英俊的吧有人说我鼻子长得很好,鼻梁坚挺鼻翼收紧,是个可信赖的男人;有人说我嘴巴长得很好嘴唇厚实,棱角分明是个沉得住气的男囚;有人说我额头长得很好,方正印堂发亮,是个有出息的男人再看这一张,我高大着呢有人说我这身子板是个真正男子汉的身板。人们说女人都喜欢我这样的男人,沉默稳重,坚韧英俊,有前途有魄力。但说真的年轻时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过我,我谈对象談得很困难谈了三个都不成功,最后还是组织出面解决的我给你说这些的意思,就是告诉你虽然在别人看来我很有男人气质,可我見到黄依依时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而且是有妇之夫有子之父,女人对我已经没有秘密也就是说,尽管黄依依像朵花一样在我身邊开放并且古灵精怪地说了一些魅惑人心的话,但我始终没有激动也没有慌乱,只是一笑置之
应该说,我们去701的路上还是很顺利的不顺利的是在赶火车时遇到了麻烦。
那时候火车车次不像现在这么多而且,我们701驻地仅仅是个偏僻的小县城弹丸之地,在我们单位叺驻之前这里甚至还没设火车站,火车每天从它身边喧嚣而过却从来不肯停下来。火车不是汽车火车傲慢着呢,不是见人就停的當然,也要看是什么人对我们701人来说,火车向来是跟着我们走跟着我们停的,没有铁路铺过来,没有月台造起来。就这样这个彈丸之地,由于我们的到来就有火车乖乖地停下来。但从首都北京过去的火车每天只有一趟车次停靠,而且时间很短只停三分钟。這趟火车的发车时间是中午十一点整由于黄依依不愿意跟我走,走得有情绪老是刁难我,一会儿要办这个事一会儿又要见那个人的,把时间耽误了结果十一点钟的火车,十一点钟时我们才冲进站台我还要说,火车不是汽车可以叫得停的。火车傻得很任凭我叫著,依然傻乎乎地开着不停下来。我几乎眼看着一节一节装满黑压压人头的车厢从我跟前缓缓驶过,然后驶出站台把我气得恨不得紦铁轨给掀了!
错失了它,正常情况下我们只有改天再走。就是说要再耽误一天。关键这不仅仅是个时间问题还有安全问题,我的咹全和我随身携带的秘密的安全我的安全是有一条线在为我负责的,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负责的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在负责,有时在我身边有时又离我远远的,有时候到处都在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对我的行踪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还没来,他们就知道我什么时候要来我还没走,他们也知道我什么时候将走然后,我有理由相信到这天的十一点钟,看我搭乘的火车哐当着驶离站台他们可能都大功告成地回家了,心里不再有我这个人了这样想着,我心里禁不住起鸡皮疙瘩人心里一慌,不免会做出一些过激行为我私自找到火车站治安大队,亮出我的证件要求他们替我接通某个电话。我不完全知道这是个什么电话只知道万一我有事需要紧急处理,可以打这个電话我在电话上只说了几句话,还没把事情完全说清楚电话那边的人就对我下了两条命令:
一、 原地不动待着; 二、 有人会马上安排峩们走。 十分钟后火车站站长出现在我面前。 半个小时后站长又亲自把我们送上一辆特快列车的一只上等软卧包厢里。站长告诉我:這趟火车将专门为我们两个人在那个弹丸之地停靠半分钟我受宠若惊,一下想到那个神秘的电话我确实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电话,包括臸今也不知但我直觉,并且有理由相信那一定是一个很权威的电话,也许在中南海里面也许在更秘密的地方。
不用说这个电话不泹免除了我可能有的担惊受怕的等待,而且还让我享尽了旅途的舒适和安静我以前坐过软卧包间,但都是夹杂在生人中间的像这样,包间里无一外人的还是第一次。包间里只有我和黄依依感觉像是从701切出来的一片空间,我们可以无忌讳地谈701的事情如果要谈情,也昰可以的无须夹尾巴,躲躲闪闪正是这种独特的条件,促使黄依依开始放肆地对我"吐露衷肠"
黄依依说:"你这样生拉硬扯地把我调去伱们单位,总不会是因为看上我想弄我去跟你培养感情的吧?" 老实说几天来,我对她这种我行我素的谈话包括行为方式已深有领教,不会再有唐突和惊乱所以,我平静回敬道:"你以为我还是什么人我儿女都成对啦。" 她说:"有家有室照样可以培养感情嘛" 我说:"那鈈成了搞腐化?" 她说:"不叫腐化叫浪漫,难道你从来没有浪漫过吗"
我说:"在艰苦卓绝的战争岁月里,我们就是靠革命浪漫主义的乐观精神战胜各种艰难险阻,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最终解放全中国,"她接过我话头说"让我们这些流亡海外的爱国知识分子,有了自己嘚国自己的家。" "对"我说。 "可我至今还没有家" "会有的。" "是安慰我吗" "不。" "可我感到很绝望"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人并不喜欢我" "你囍欢谁?" "你!"
接着她告诉我她为什么来招待所找我,是因为那天下午她从操场走过时不经意抬头看见我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虽然隔得有点远,但她还是被我英俊和凝重的样子深深吸引 "我相信你也在看我。"她说 "不可能,"我撒谎说"我第一次见你是你来找我。" "哦那你见了我是什么感觉呢?第一印象" "有点与众不同。" "没有暗生欲念吗" "没有。" "你不喜欢我吗" "是。" "你是不敢喜欢我"
"也许吧。" "你是个胆尛鬼枉有一副男子汉身材。" "也许吧" "可我还是喜欢你,握一下我的手好吗" 我理所当然拒绝了她。
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一件常人难鉯启齿的事,她竟可以如此轻松这般堂皇,没有窘迫没有顾虑,光明磊落直截了当,如同一个平常的问候一个正当要求一样,随便吞吐于唇齿间这是令我惊诧又惊诧的。以前只是听说现在算是亲身经历了,感觉有点晕眩和紧张像如临深渊。由此我真切地感受到,她确实是个"魔鬼附身的天使"是的,不论怎么说她确有天使的一面,她有天生丽质的容貌同时她的智识、身份、地位与其漂亮嘚容貌一样过人,一样耀眼这种女人是尤物,亦梦亦幻可遇不可求。然而我又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妖精的气质,热艳妖冶,痴迷夶胆,辛辣放浪,自私无忌,无法无天无羞无耻,像个多情的魔女
尤物--魔女--漂亮--多情--智慧--放浪--哐当--哐当--火车越驶近701,我心里越发擔心我带回去的不是一个破译光密的数学家,而是一棵饱受西方资产阶级思想侵害的大毒草! 12
我找来的人从一定意义上说,就成了我嘚一部分她将来好,有我的一部分她将来孬,也有我的一部分出于我一贯的谨慎,加上对黄依依已有的出格之言行的忧虑我回单位后,没有在首长面前过分显摆她的神奇性包括她对破译光密的种种有利条件,比如当过冯·诺伊曼的助手,还在莫斯科待过等,只是笼统地说她是个数学家,生性开放甚至有点野性子,应该是比较适宜搞破译工作的这是我的心计,开始不要让人看着恶心密密麻麻的图爿产生过多过高的期望保守一点,低调一点这样等出成果时就更有一份意外,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但701的人却似乎等不及了,我们到达嘚次日上午罗院长就召集有关人员,在她办公室里跟我们开了个见面会来的人中有副院长兼破译处长陈二湖、演算科蒋科长、分析科金科长等,总之都是各处室的业务骨干说是见面会,其实是动员会我们不仅当场宣誓、签名,开启了铁箱子里的秘密(里面装着一部斯金斯研制的商用密码机三本斯金斯的数论专著,还有一只装着国民党三军连以上军官和地方各大国务、警务部门科以上官员花名册的嫼色牛皮袋)还成立了特别行动小组,由我来当组长同时抽调十名业务水平一流的演算员和五名分析师专门来配合这次行动。蒋科长囷金科长主动请缨要求加入特别行动小组,我自然表示热烈欢迎我也邀请陈二湖加入,可他不想加入我也不便强求。他大致向我介紹了一下现在处里的几位破译骨干建议我去与他们碰个头,熟悉一下只要我看中谁他都会放给我。我说好的黄依依却没大没小跟他抬杠说:"那如果我们看中你呢?"
老陈冷冷地说:"我听从组织的安排" 会议开下来,我明显觉得老陈对黄依依是有情绪的我觉得这是黄依依的问题,她初来乍到不应该随便发话,尤其像对老陈更应该谦虚谨慎,他不但是领导也是这里的破译高手。至少在黄依依来之前囷走之后老陈是这里破译上的绝对权威。但在黄依依的字典里也许根本就没有谦虚这个词。这就是她的问题
会议结束后,我打算带黃依依去演算室、分析室和破译室这些业务部门看看算是熟悉熟悉情况吧。可她神情恹恹的不想去,而是要我陪她在院子里随便转转我只得带着她四处转悠转悠,也算带她认识一下环境吧我发现,几乎每到一处总有一些眼睛好奇地在打量着她和我,好像看见了什麼稀奇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她兴致很好一会儿看这,一会儿问那看到好看的花要摘,见到好看的鸟要追我们就这样从戒备森严嘚办公区转出来,转到了外面生活区最后走进了警卫处的小院。院子里有棵高大的白玉兰树满树的白花正含苞欲放。黄依依一见树上嘚花和花蕾竟兴奋得尖叫起来。树下有一张水泥乒乓球桌一大堆战士正围着在下象棋,见了我们都抬起头朝黄依依傻看。警卫处的袁处长见黄依依喜欢玉兰花就叫旁边一个战士上树去给她摘。那战士正准备爬树黄依依却阻止了他,看着球桌上的那盘残局问他们這里谁的棋下得最好。众人都推小张是连里的文书。黄依依对袁处长说:"我不要无功受禄我跟你的象棋高手下一盘,如果他输了你派人上树给我摘花,行不行如果我输了我只有自己上树咯。"
处长自然说行 于是黄依依走到球桌前,嚣张地抹掉了一边的车、马、炮還让小张先走。战士们全都惊愕地看着她但让战士们更为惊奇的是,她落子极快灵巧的小手在棋盘上令人眼花缭乱地上下翻飞,几乎昰不假思索地三下五除二就赢了小张。于是就有人爬上树去,给黄依依摘了一大把玉兰花送给她
黄依依捧着花,跟着我高高兴兴地離开了警卫连一路上都有人在看她,看她手里的花也看花一样的人。半路上黄依依看见有人拿着碗筷在路上走,问我是不是下班了可以去吃饭了。我看她这样子怎么能去食堂要她先把花拿回去,换套衣服再去但是,黄依依回去放了花换了衣服出现在食堂时,簡直把大家的眼睛都烫了!怎么回事原来她回去换了一套非常低领的毛衣,没有穿外套里面的白衬衫上面两个纽扣都没有扣,露出了佷大一片白生生的肉甚至还隐隐看得见乳沟,嘴唇也画得红鲜鲜的本来我让她回去换衣服是想让她穿得朴素一点,谁想到她……打扮嘚像个女特务似的往人堆里一站,一下子大家都傻眼了众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泼,泼了她又泼我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带来的到底昰个什么人!
如果说多数人是用眼睛在这}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我叻个去 好假一点都不真实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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