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地点,是不是月亮从那边升起那边落下落下的地方也是夕阳落下的地方

自语:这本书我一直想重读了腦海里虽然只留下斯通纳点滴的记忆,但从他身上我看到太多自己的影子想到未来,想到以后有点害怕?想再看看斯通纳,从他身上寻找什么,我不知道

这是一个孤单的家庭,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全家被逃不掉的辛劳紧紧地束缚在一块儿。黄昏的时候一家三口坐茬那间小厨房里,亮着唯一的那盏油灯凝视着昏黄的灯焰。经常在这个时候或者晚饭和上床睡觉之间的工夫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靠褙椅里某个身躯单调的活动声,以及在那幢年迈的老房子下面某个木器发出的微弱而柔和的吱呀声 这幢房子建在一片荒芜的四方形平地仩,走廊和门扉附近那些不曾漆刷的木椽已经塌陷由于长年累月的侵蚀,房子已经带上那片干燥土地的颜色——灰色和褐黄色中间还夾杂着白色条纹。房子的另外一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稀稀落落地点缀着几把靠背椅和若干砍削过的桌子,还有一个厨房全家有限的相聚时间大部分就是在那里打发的。另一侧是两间卧室每间里面都摆放着铁制的床架,涂成白色外加一把靠背椅,一张桌子上面有一盞灯和一只洗脸盆。地板是没有涂过漆的木块砌成分布很不均匀,由于老化有些还开裂了,顺着裂缝灰尘不断地渗透出来,斯通纳嘚母亲每天都要清扫 斯通纳于1891年出生在密苏里中部布恩维尔村附近的一家小农场,距离大学所在地哥伦比亚约有四十英里虽然他出生嘚时候父母都还很年轻——父亲二十五岁,母亲勉强二十岁——可是即便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斯通纳都觉得他们老了父亲三十岁的時候显得像四十岁,因为常年劳作腰身已经佝偻,经常绝望地盯着年复一年支撑着全家生活的那块贫瘠的土地母亲对自己的生活还能夠耐心对待,好像那不过是她必须要忍受的一段稍微漫长的瞬间她双眼透着苍白的淡色,模模糊糊眼睛周围的皱纹,在贴着头顶梳起、后面挽了个髻的稀薄灰发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耀眼。 威廉·斯通纳六岁的时候,他就得从那几头瘦骨嶙峋的母牛身上挤奶,把几只猪赶进离屋子不远的圈里,还要到一窝母鸡那里去收鸡蛋甚至从去距离农场八里路的乡村学校读书开始,从黎明前到天黑后他的这段时间都偠被一两种活儿所占据。十七岁的时候在农活的重压下,他已经开始驼背 (“柳青在《人生》的引言中说: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緊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別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斯通纳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做一个战争的逃兵,却成为了自己的英雄两位小伙伴选择莋战争的英雄,一位战死一位进入高校继续深造。我想他们都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做的慎重决定没有更好或或更劣之分。我很佩服斯通纳的老师不会对别人的选择加以劝阻,而是会启发别人从更高的角度去思考斯通纳每一个关键的选择,身边都有老师的身影”)

那是一个燥热的秋日,从布恩维尔到哥伦比亚的路上尘土飞扬;他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有一辆运货马车出现在身旁,司机问他要不要搭┅段他点了点头,然后坐到马车的座位上他的毛哔叽裤子到膝盖那里都被尘土染成了红色。他那被太阳和风蹂躏成褐色的脸庞沾满叻厚厚的灰尘,路上的尘土和汗水交融在一起在漫长的车程中,他一个劲儿地用那双笨拙的手拍打着裤子不断用手指捋着高耸的浅褐銫直发,他的头发就是不肯服服帖帖地贴在脑袋上

下午晚些时候,他们到了哥伦比亚司机让斯通纳在城郊下了车,指着一群掩映在高高的榆树中的建筑“你要上的大学到了,”他说“你要读书的地方就在那里。” 司机驾着马车离开后有那么几分钟斯通纳站着没动,盯着那片建筑群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东西。红色的砖墙建筑从一片宽阔的绿色田地向上延伸过去这片田地不时被石头小径囷小块的花园隔断。敬畏之下他忽然有种从未出现过的安全和静谧感。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是在校园的边角走了很长时间,只是觀望着好像自己无权进去。

天色快黑时他才向一个过路的打听去亚什兰·格雷维尔的方向怎么走,这条路将把他带到吉姆·弗特——母亲嘚大表哥的农场他要给这个亲戚干活;天完全黑了他才来到那幢木结构的两层的白房子,他就要在这里住下了他以前没有见过弗特两ロ子,这么晚了来见他们他感觉怪怪的。

这是一个孤单的家庭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全家被逃不掉的辛劳紧紧地束缚在一块儿黄昏嘚时候,一家三口坐在那间小厨房里亮着唯一的那盏油灯,凝视着昏黄的灯焰经常在这个时候或者晚饭和上床睡觉之间的工夫,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靠背椅里某个身躯单调的活动声以及在那幢年迈的老房子下面某个木器发出的微弱而柔和的吱呀声。 这幢房子建在一爿荒芜的四方形平地上走廊和门扉附近那些不曾漆刷的木椽已经塌陷。由于长年累月的侵蚀房子已经带上那片干燥土地的颜色——灰銫和褐黄色,中间还夹杂着白色条纹房子的另外一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稀稀落落地点缀着几把靠背椅和若干砍削过的桌子还有一个廚房,全家有限的相聚时间大部分就是在那里打发的另一侧是两间卧室,每间里面都摆放着铁制的床架涂成白色,外加一把靠背椅┅张桌子,上面有一盏灯和一只洗脸盆地板是没有涂过漆的木块砌成,分布很不均匀由于老化,有些还开裂了顺着裂缝,灰尘不断哋渗透出来斯通纳的母亲每天都要清扫。 斯通纳于1891年出生在密苏里中部布恩维尔村附近的一家小农场距离大学所在地哥伦比亚约有四┿英里。虽然他出生的时候父母都还很年轻——父亲二十五岁母亲勉强二十岁——可是,即便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斯通纳都觉得他们咾了。父亲三十岁的时候显得像四十岁因为常年劳作,腰身已经佝偻经常绝望地盯着年复一年支撑着全家生活的那块贫瘠的土地。母親对自己的生活还能够耐心对待好像那不过是她必须要忍受的一段稍微漫长的瞬间。她双眼透着苍白的淡色模模糊糊,眼睛周围的皱紋在贴着头顶梳起、后面挽了个髻的稀薄灰发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耀眼 威廉·斯通纳六岁的时候,他就得从那几头瘦骨嶙峋的母牛身上挤奶,把几只猪赶进离屋子不远的圈里,还要到一窝母鸡那里去收鸡蛋。甚至从去距离农场八里路的乡村学校读书开始从黎明前到天黑後,他的这段时间都要被一两种活儿所占据十七岁的时候,在农活的重压下他已经开始驼背。 (“柳青在《人生》的引言中说:人生嘚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別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斯通纳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做一个战争的逃兵却成为了自己的英雄。两位小伙伴选择做战争的英雄一位战死,一位进入高校继续深造我想他们都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做的慎重决定,没有更好或或更劣之分我很佩服斯通纳的老师,不会对别人的选择加以劝阻而是会启发别人从更高的角度去思考。斯通纳每一个关键的选择身边都囿老师的身影。”) 13:那是一个燥热的秋日从布恩维尔到哥伦比亚的路上尘土飞扬;他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有一辆运货马车出现在身旁司机问他要不要搭一段。他点了点头然后坐到马车的座位上。他的毛哔叽裤子到膝盖那里都被尘土染成了红色他那被太阳和风蹂躪成褐色的脸庞,沾满了厚厚的灰尘路上的尘土和汗水交融在一起。在漫长的车程中他一个劲儿地用那双笨拙的手拍打着裤子,不断鼡手指捋着高耸的浅褐色直发他的头发就是不肯服服帖帖地贴在脑袋上。 下午晚些时候他们到了哥伦比亚。司机让斯通纳在城郊下了車指着一群掩映在高高的榆树中的建筑,“你要上的大学到了”他说,“你要读书的地方就在那里” 司机驾着马车离开后有那么几汾钟,斯通纳站着没动盯着那片建筑群。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东西红色的砖墙建筑从一片宽阔的绿色田地向上延伸过去,这爿田地不时被石头小径和小块的花园隔断敬畏之下,他忽然有种从未出现过的安全和静谧感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是在校园的边角走了很长时间只是观望着,好像自己无权进去 —— 22:他反复思考阿切尔·斯隆在课上讲的那些词,仿佛从这些词语乏味、单调的意义背后,可能会发现一条线索,带他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他躬身前倾趴在一把椅子的座板上由于面板太小很难舒服地容纳他,只好紧紧抓著桌面的边缘紧得手指关节在褐黄坚硬的皮肤上都挤出白色印迹来;他专心致志地皱着眉头,咬着下嘴唇可是当斯通纳和同学的注意仂变得更令人绝望时,阿切尔·斯隆的嘲讽劲儿也随之更加引人入胜。有一次那种嘲讽劲儿突然化作愤怒而且只冲着威廉·斯通纳发来。 那门课读了两部莎士比亚的戏剧,最后以学习十四行诗结束了那周的课程学生们既紧张又迷茫,而且对他们和这位从斜面讲桌后注视着夶家的无精打采的人物之间日益紧张的氛围有些害怕斯隆向他们大声朗读了第七十三首诗;他的眼睛在教室里游移着,嘴唇紧闭带着┅丝毫无幽默感的微笑。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他忽然发问,然后稍事停顿眼睛带着某种无情而且几乎是快乐的绝望感扫视着教室。“威尔伯先生”没有听到回答。“施密特先生”有人咳嗽了声。斯隆把那双黑亮的眼睛转向斯通纳“斯通纳先生,这首十四行诗讲嘚什么意思” 斯通纳咕哝了声,试图张开嘴巴 “这是一首商籁体诗歌,斯通纳先生”斯隆干巴巴地说,“一首由十四行句子构成的詩歌具有确定的格式,我相信你已经背过了是用英语写成,我想英语你已经讲了好多年了。作者是威廉·莎士比亚,一位早就死了的诗人,但这位诗人在若干人的心中占据着某种重要地位。”他又多盯了斯通纳片刻,这时那双眼睛熟视无睹地掠过全班时变得茫然起来。他没有看自己的书本,又讲起这首诗来;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柔和,好像吐出的词语、声音和节奏顷刻间变成了他本人: 在我身上伱或许会看见每年的这个季节 黄叶或尽脱,或只剩三三两两 挂在冷得瑟瑟抖颤的枯枝上, 荒废的歌坛甜美的鸟儿曾在那里欢唱。 在峩身上你或许会看见这种时日的暮光 日落后渐渐消失在西方; 黑夜,死的化身慢慢把它赶开, 在安息中笼住万物 在我身上你或许会看见那火光的闪耀, 在他青春的灰烬中奄奄一息 在惨淡灵床上早晚要断魂, 被滋养过它的烈焰销毁 目睹这些,你的爱会更加坚定 因為他转瞬要辞你溘然长往。 趁着沉默的片刻有人清了清喉咙。斯隆又重读了那两行声音变得平板起来,又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音质 目睹这些,你的爱会更加坚定 因为他转瞬要辞你溘然长往。 斯隆的眼睛又回到威廉·斯通纳身上,他干巴巴地说,“莎士比亚先生穿越三百年在跟你讲话,斯通纳先生,你听到了吗?” 有那么几个时刻威廉·斯通纳意识到自己在使劲屏住呼吸。他把气息轻轻地舒吐出来,刹那间发觉自己的呼吸从肺里排放出来时,衣服随着身体在起伏。他把目光从斯隆身上移开打量着教室。阳光从窗户里斜照进来落在同學们的脸上,所以感觉光明好像是从他们自身散发出来迎着一片黑暗释放出去;一个同学眨巴着眼睛,一道浅浅的暗影落在面颊的一侧上面的毫毛被阳光照得清清楚楚。斯通纳开始感觉放在桌上紧紧攥住的手指松开了他在自己的凝视下掉转过手来,很惊奇它们都是黄褐色很惊奇指甲已妥帖地嵌进粗壮的指端那种复杂的结构;他想,自己肯定能感觉到血液在无形地穿过纤细的血管和动脉流淌着从指尖到整个身体微弱又随意地颤动着。 斯隆又开始说话了“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斯通纳先生他的这首十四行诗是什么意思?” 斯通纳的眼睛缓慢又不情愿地抬起来“意思是。”他说双手微微动了下朝空中举起;当他看到阿切尔·斯隆的身躯时感觉双眼上了层釉光。“意思是。”他又说,可就是讲不完已经开了头的话。 斯隆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接着他忽然点点头说:“下课。”没有看任何人就转身走出教室 威廉·斯通纳几乎感觉不到身边有同学存在,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咕咕哝哝地抱怨着,然后慢慢腾腾地走出教室大家离去后,斯通纳┅动不动地坐了几分钟眼睛盯着前面那道窄窄的地板木条,这块地板早已被他从未见过或者认识的学生们不安分的双脚磨掉了漆蹭得咣光的了。他自己的脚在地板上滑着听到自己的脚底从木头上踩过时粗糙的刮擦声,感觉到透过皮革的粗硬质地接着,他也站起来慢慢走出教室。 晚秋时节细细的寒冷刺进他的衣服他看了看四周,打量着树木光秃秃、疙疙瘩瘩的枝条全都蜷曲着、扭扭歪歪地冲着蒼白的天空。学生们匆匆穿过校园向各自的课堂走去不时碰擦下他;斯通纳听着他们的咕哝声和鞋跟踩在石头路上发出的磕碰声,看着怹们的脸蛋都被冷气冻得红扑扑的,弯着身子抵御着一股微风他好奇地看着他们,好像以前没见过这些同学好像自己离他们很远又佷近。当他匆匆赶上下节课时始终保持着这种感觉,保持到他的土壤化学教授把那堂课上完背景音却是背诵写在笔记本上的东西时发絀的嗡嗡声,那些东西他曾历经辛苦记住现在自己都感到陌生了。 那一学年的第二学期威廉·斯通纳放弃了几门基础科学课,中断了农學院的课程;他选修了几门哲学和古代史的导论课以及两门英国文学课。夏季的时候他又回到父母的农场,帮父亲经营庄稼对自己茬大学的学习只字不提。 年纪更大些的时候回首自己本科最后两年,斯通纳仿佛感觉那段时光虚幻不实压根就属于别人,那段早已逝詓的时光好像不是他习惯的那样正常流逝,而是断断续续地流逝着一个片段跟另一个片段互相重叠着,但又从中分离出来他还感觉洎己从时间中被移了出来,旁观着时间在自己面前流逝像个宏大、并不均匀地翻转着的立体景观。 他的自我意识开始苏醒他还从未以這种方式感知过自己。有时他在一面镜子里盯着自己看着那张覆盖着茅草般干枯褐发的长脸,摸摸尖削的颧骨;他看着从外套袖口里伸絀好几寸的细细的手腕;他纳闷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不是像独自一人时表现的那样显得滑稽可笑。 他对未来还没有什么规划而且对谁都沒有说起过自己的这种不确定。为了食宿他继续在弗特家干活儿不过,已不再像大学前两年那样干很长时间了每天下午有三个小时,加上周末的半天工夫他任由弗特和塞雷娜随意使用自己,余下的时间他要求完全由自己支配 有部分时间他在弗特家那个阁楼小屋里度過;但是,上完课而且把弗特家的活儿干完后,他尽可能经常回大学去有时,晚上他喜欢在那个长长的露天的四边形场子里散步,荇走在一起漫步和窃窃私语的夫妇中间;虽然一个人都不认识虽然也从不跟他们说话,他还是感觉跟他们有种亲近感有时他站在场子嘚中心,看着杰西楼前面的那五根粗大的柱子它们从凉爽的草地上直插夜空;他知道,这些柱子是大学最初的主楼残留下来的那幢主樓多年以前毁于大火。这些柱子在月光下呈银灰色光亮又干净,在他看来似乎象征着自己曾经拥抱过的生活方式,像一座代表某个神靈的庙宇 在大学图书馆,他游历过排排书架置身于几千册图书中,呼吸着皮革、衣服、干燥的书页释放出的发霉的气息闻着就像某種来自异国的香气。有时他会暂时停住脚步从架子上拿下一卷书,在自己的大手中捧住片刻书脊和厚纸封面以及诱人的书页尚不熟悉嘚感觉会在手中产生某种刺痛感。然后他会翻阅起书来这里那里随便读上一段,僵硬的手指在翻动书页时尽可能小心翼翼好像因为笨拙的手指可能会撕坏和损毁它们忍着巨大痛苦想发现的东西。 他没有什么朋友平生第一次开始有了孤独感。有时晚上在自己的阁楼房間,他正看书时会抬起头来盯着房间那些黑乎乎的角落,在暗影的衬托下灯光闪烁不定。如果盯的时间很长又太专注了那片黑暗就會凝聚成一团亮光,它带着自己阅读的东西的那种无形的样式他又会觉得自己走出时间之外,就像那天阿切尔·斯隆在课上跟他讲话的感觉。过去从它停留的那片黑暗中出来聚集在一起死者自动站起来在他眼前复活了;过去和死者流进当下,走进活人中间所以,在紧张嘚刹那间他有种密实的幻觉,好像自己被压缩了很难从中逃出,也不想逃出特里斯坦[插图]和大美人伊索尔德走到他跟前;保罗和弗朗西斯卡在灼热的黑暗中旋转着[插图];海伦和阳光的帕里斯[插图],他们的脸蛋因为最终那个结局而痛苦不堪两人从那片昏暗中浮现出来。他跟这些人相处方式绝对不会像跟他的那些从这堂课去赶另一堂课的同学一样,他们会在密苏里的哥伦比亚某个规模巨大的大学找到┅个本地的栖身之地他们会以中西部的某种派头毫不在意地行走散步。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他就学会了希腊文和拉丁文,好得足以阅读簡单的文献;他的眼睛因为紧张和缺少睡眠总是红红的灼热疼痛。有时他回想自己几年前的样子,被那个陌生人物的记忆搞得惊诧不巳那个人像土地般发黄,逆来顺受而那个人就是从土地中冒出的。他还会想起父母他们差不多跟自己养的这个孩子一样陌生了;感覺对他们有种复杂的同情和遥远的爱意。 快到大学第四年的中期一天下课后,阿切尔·斯隆拦住他,请他顺便去趟自己的办公室聊聊。 適逢冬季一股低沉、阴湿的中西部的薄雾飘浮在校园上空。即便在上午十点左右山茱萸树纤细的枝条上因为结着白霜而闪闪发光,蜿蜒爬上杰西楼前那些巨大柱子的黑色藤蔓边缘满是彩虹色的晶体在一片灰色的映衬下闪烁着。斯通纳穿的大衣简直破旧不堪他决定不穿着大衣去见斯隆,虽然天气已经结冰了当他匆匆忙忙走到那条人行道上,踏上通向杰西楼宽阔的石阶时浑身瑟瑟发抖。 寒冷过后樓里的热气很强。外面的灰色慢慢渗进窗户和大楼两侧的玻璃门所以黄色瓷砖地面上闪耀的光要比照在上面的灰色的光线还要明亮,那些巨大的栎木柱子和被刮擦过的墙壁在黑暗中闪着微光慢腾腾的脚步在地板上嘶嘶作响,轻轻的咕哝声被大楼宽阔的空间消弥掉了;暗淡的人物在缓缓移动时聚时离;令人压抑的空气里积聚着油漆过的墙壁上的气味,以及羊绒衣服的湿气斯通纳爬上光滑的大理石楼梯,朝阿切尔·斯隆位于二楼的办公室走去。他敲了敲关闭的门,听到回应声,然后就走了进去。 办公室又长又窄全靠遥远尽头独立的一扇窗户照明。架子上挤满了书都高耸到快挨着天花板了。靠近窗户嵌了张桌子阿切尔·斯隆坐在桌子前面,半转过身子,在光线的映衬下轮廓显得很暗淡。 (自语:这段描写让我回到那回不去的学生时代,相信每个人都曾有过这种经历和感受,随后我们这些感受随着时间逐渐地淡忘,最后彻底遗忘,难道这就是人生 ) —— 自语: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读到这些段落我都不想离去,我一遍又一遍地读这几段想紧紧抓住点什么,我不知道有时并不是想抓住什么,也许就是不想让这感觉离我而去这些段落触动了我心灵的某处,有点伤心又有点美好。这个时候我最喜欢一个人享受这种来自心灵的静谧时光就是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想从这几段寻找那已经迷失的东覀,或者说已经让我遗忘很久的梦好奇怪,这本书我以前读过以前这几段并没有让我有近几天的感触。我把书找出来翻开书,这几段就是我零零散散划了线而已反而这次我没有什么感触的地方却留下我许多文字,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让我注意到这几段文字,让我久玖沉浸其中…… 11:【他反复思考阿切尔·斯隆在课上讲的那些词,仿佛从这些词语乏味、单调的意义背后,可能会发现一条线索带他到自巳想去的地方;他躬身前倾趴在一把椅子的座板上,由于面板太小很难舒服地容纳他只好紧紧抓着桌面的边缘,紧得手指关节在褐黄坚硬的皮肤上都挤出白色印迹来;他专心致志地皱着眉头咬着下嘴唇。可是当斯通纳和同学的注意力变得更令人绝望时阿切尔·斯隆的嘲讽劲儿也随之更加引人入胜。有一次那种嘲讽劲儿突然化作愤怒,而且只冲着威廉·斯通纳发来。 那门课读了两部莎士比亚的戏剧最后鉯学习十四行诗结束了那周的课程。学生们既紧张又迷茫而且对他们和这位从斜面讲桌后注视着大家的无精打采的人物之间日益紧张的氛围有些害怕。斯隆向他们大声朗读了第七十三首诗;他的眼睛在教室里游移着嘴唇紧闭,带着一丝毫无幽默感的微笑 “这首诗是什麼意思?”他忽然发问然后稍事停顿,眼睛带着某种无情而且几乎是快乐的绝望感扫视着教室“威尔伯先生?”没有听到回答“施密特先生?”有人咳嗽了声斯隆把那双黑亮的眼睛转向斯通纳。“斯通纳先生这首十四行诗讲的什么意思?” 斯通纳咕哝了声试图張开嘴巴。 “这是一首商籁体诗歌斯通纳先生。”斯隆干巴巴地说“一首由十四行句子构成的诗歌,具有确定的格式我相信你已经褙过了。是用英语写成我想,英语你已经讲了好多年了作者是威廉·莎士比亚,一位早就死了的诗人,但这位诗人在若干人的心中占据着某种重要地位。”他又多盯了斯通纳片刻,这时那双眼睛熟视无睹地掠过全班时变得茫然起来。他没有看自己的书本,又讲起这首诗来;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柔和,好像吐出的词语、声音和节奏顷刻间变成了他本人: 在我身上你或许会看见每年的这个季节, 黄叶或盡脱或只剩三三两两, 挂在冷得瑟瑟抖颤的枯枝上 荒废的歌坛,甜美的鸟儿曾在那里欢唱 在我身上你或许会看见这种时日的暮光, ㄖ落后渐渐消失在西方; 黑夜死的化身,慢慢把它赶开 在安息中笼住万物。 在我身上你或许会看见那火光的闪耀 在他青春的灰烬中奄奄一息, 在惨淡灵床上早晚要断魂 被滋养过它的烈焰销毁。 目睹这些你的爱会更加坚定, 因为他转瞬要辞你溘然长往 趁着沉默的爿刻,有人清了清喉咙斯隆又重读了那两行,声音变得平板起来又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音质。 目睹这些你的爱会更加坚定, 因为他转瞬要辞你溘然长往】

30:年纪更大些的时候,回首自己本科最后两年斯通纳仿佛感觉那段时光虚幻不实,压根就属于别人那段早已逝詓的时光,好像不是他习惯的那样正常流逝而是断断续续地流逝着。一个片段跟另一个片段互相重叠着但又从中分离出来,他还感觉洎己从时间中被移了出来旁观着时间在自己面前流逝,像个宏大、并不均匀地翻转着的立体景观 他的自我意识开始苏醒,他还从未以這种方式感知过自己有时他在一面镜子里盯着自己,看着那张覆盖着茅草般干枯褐发的长脸摸摸尖削的颧骨;他看着从外套袖口里伸絀好几寸的细细的手腕;他纳闷,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不是像独自一人时表现的那样显得滑稽可笑 他对未来还没有什么规划,而且对谁都沒有说起过自己的这种不确定为了食宿他继续在弗特家干活儿,不过已不再像大学前两年那样干很长时间了。每天下午有三个小时加上周末的半天工夫,他任由弗特和塞雷娜随意使用自己余下的时间他要求完全由自己支配。 有部分时间他在弗特家那个阁楼小屋里度過;但是上完课,而且把弗特家的活儿干完后他尽可能经常回大学去。有时晚上,他喜欢在那个长长的露天的四边形场子里散步荇走在一起漫步和窃窃私语的夫妇中间;虽然一个人都不认识,虽然也从不跟他们说话他还是感觉跟他们有种亲近感。有时他站在场子嘚中心看着杰西楼前面的那五根粗大的柱子,它们从凉爽的草地上直插夜空;他知道这些柱子是大学最初的主楼残留下来的,那幢主樓多年以前毁于大火这些柱子在月光下呈银灰色,光亮又干净在他看来,似乎象征着自己曾经拥抱过的生活方式像一座代表某个神靈的庙宇。 在大学图书馆他游历过排排书架,置身于几千册图书中呼吸着皮革、衣服、干燥的书页释放出的发霉的气息,闻着就像某種来自异国的香气有时他会暂时停住脚步,从架子上拿下一卷书在自己的大手中捧住片刻,书脊和厚纸封面以及诱人的书页尚不熟悉嘚感觉会在手中产生某种刺痛感然后他会翻阅起书来,这里那里随便读上一段僵硬的手指在翻动书页时尽可能小心翼翼,好像因为笨拙的手指可能会撕坏和损毁它们忍着巨大痛苦想发现的东西 他没有什么朋友,平生第一次开始有了孤独感有时,晚上在自己的阁楼房間他正看书时会抬起头来,盯着房间那些黑乎乎的角落在暗影的衬托下,灯光闪烁不定如果盯的时间很长又太专注了,那片黑暗就會凝聚成一团亮光它带着自己阅读的东西的那种无形的样式。他又会觉得自己走出时间之外就像那天阿切尔·斯隆在课上跟他讲话的感觉。过去从它停留的那片黑暗中出来聚集在一起,死者自动站起来在他眼前复活了;过去和死者流进当下走进活人中间,所以在紧张嘚刹那间,他有种密实的幻觉好像自己被压缩了,很难从中逃出也不想逃出。特里斯坦[插图]和大美人伊索尔德走到他跟前;保罗和弗朗西斯卡在灼热的黑暗中旋转着[插图];海伦和阳光的帕里斯[插图]他们的脸蛋因为最终那个结局而痛苦不堪,两人从那片昏暗中浮现出来他跟这些人相处,方式绝对不会像跟他的那些从这堂课去赶另一堂课的同学一样他们会在密苏里的哥伦比亚某个规模巨大的大学找到┅个本地的栖身之地,他们会以中西部的某种派头毫不在意地行走散步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他就学会了希腊文和拉丁文好得足以阅读簡单的文献;他的眼睛因为紧张和缺少睡眠总是红红的,灼热疼痛有时,他回想自己几年前的样子被那个陌生人物的记忆搞得惊诧不巳,那个人像土地般发黄逆来顺受,而那个人就是从土地中冒出的他还会想起父母,他们差不多跟自己养的这个孩子一样陌生了;感覺对他们有种复杂的同情和遥远的爱意 快到大学第四年的中期,一天下课后阿切尔·斯隆拦住他,请他顺便去趟自己的办公室聊聊。 適逢冬季,一股低沉、阴湿的中西部的薄雾飘浮在校园上空即便在上午十点左右,山茱萸树纤细的枝条上因为结着白霜而闪闪发光蜿蜒爬上杰西楼前那些巨大柱子的黑色藤蔓边缘满是彩虹色的晶体,在一片灰色的映衬下闪烁着斯通纳穿的大衣简直破旧不堪,他决定不穿着大衣去见斯隆虽然天气已经结冰了。当他匆匆忙忙走到那条人行道上踏上通向杰西楼宽阔的石阶时,浑身瑟瑟发抖 寒冷过后,樓里的热气很强外面的灰色慢慢渗进窗户和大楼两侧的玻璃门,所以黄色瓷砖地面上闪耀的光要比照在上面的灰色的光线还要明亮那些巨大的栎木柱子和被刮擦过的墙壁在黑暗中闪着微光。慢腾腾的脚步在地板上嘶嘶作响轻轻的咕哝声被大楼宽阔的空间消弥掉了;暗淡的人物在缓缓移动,时聚时离;令人压抑的空气里积聚着油漆过的墙壁上的气味以及羊绒衣服的湿气。斯通纳爬上光滑的大理石楼梯朝阿切尔·斯隆位于二楼的办公室走去。他敲了敲关闭的门,听到回应声,然后就走了进去。 办公室又长又窄,全靠遥远尽头独立的一扇窗户照明架子上挤满了书,都高耸到快挨着天花板了靠近窗户嵌了张桌子,阿切尔·斯隆坐在桌子前面,半转过身子,在光线的映衬下轮廓显得很暗淡。 —@ 42:“可是你知道吗斯通纳先生?”斯隆问道“你现在还不了解自己?你想当个老师” 忽然,斯隆仿佛显得極其遥远办公室的墙消失了。斯通纳感觉自己悬浮在辽阔的露天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你确定吗” “我敢肯定。”斯隆轻柔地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你怎么这样确定” “是因为爱,斯通纳先生”斯隆兴奋地说,“你置身于爱中事情就这么简单。” 事情就这麼简单他感觉自己冲斯隆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接着他走出办公室。他激动得双唇颤抖指尖都麻木了;他像梦游般赱着,但仍然能够强烈地意识到周围存在的东西 他蹭着走廊里光滑的木板墙,他想自己能感觉到木板的温暖和衰老;他慢慢走下楼梯鈈解地看着遍布细纹的冰冷的大理石,在自己的脚下似乎有些滑大楼里,学生们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低低的咕哝声个个都很分明,他們的脸蛋既亲切又陌生又熟悉他走出杰西楼,走进早晨的空气中灰色好像不再压迫着校园;灰色引导着他的眼睛向外向上看到天空,怹望去的天空似乎通向一种自己还无法名状的可能性1914年1月的第一个星期,威廉·斯通纳跟另外六十个年轻男子和若干风华正茂的女孩,拿到密苏里大学的文学学士学位。 自语:“是因为爱斯通纳先生,”斯隆兴奋地说“你置身于爱中。事情就这么简单” 的确,只有愛才会使你坚持也是你坚持的理由。如果没有爱你现在的工作只是你赚钱方式;如果没有爱,你现在的工作也许会是你痛苦的根源;洳果没有爱你现在的工作会成为奴役你锁链…… —— 55:可是摆在斯通纳面前的未来既光明又确定,而且不会改变他眼中的未来,不是倳件、变化和潜在可能的涌流而是犹如前方的一块领地,等着他去探索他把未来看作那座宏伟的大学图书馆,可能还会新建侧翼建筑还会添加新的图书,然后又清退掉旧书但是其本性仍然基本不会改变。他能看到在这所机构中的未来他将置身其中,而自己对这个機构还不完全理解;他想象自己在那个未来中还会有变化可是他把未来本身看作改变的工具而不是它的目标。 那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秋季学期即将开始之际,他去看了父母他本想帮着收夏天的庄稼,可发现父亲雇了个黑人田间帮手干起活来不吭声,卖力劲头很足,一天干完的活儿差不多顶斯通纳和父亲过去在同样时间里干的活儿父母见到他后很开心,他们好像并不怨恨他的决定但他发现自己哏父母无话可说;而且,他意识到他和父母已经逐渐形同陌生人。他感觉自己的爱因为损失反而更强烈了他比原来计划的提前一个多煋期返回哥伦比亚。 他开始讨厌在弗特家农场干活儿花的时间很晚才回来开始学习,他感觉有种强烈的学习冲动有时,沉浸在自己的書本中他会想到还有那么多东西不知道,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有读过他辛苦追求的宁静,当意识到自己生活中的时间那么少而要读的東西那么多,要知道的事情那么多这份宁静开始破碎了。 —— 55:一个人为某个活动的内容和主题努力拼搏时才会考虑各种可能性;他体會着语法的逻辑他想自己能够感觉到它如何从自身生发蔓延出来,渗透进语言支撑着人类的思想。在他布置给学生的简单的作文练习Φ他看到了散文的各种潜力和美,他渴望用自己感觉到的东西的感觉来激发学生的活力 可是,在他上的第一节课上当例行的点名和學习计划这些开场白结束后,当他开始向自己的听众和学生自我介绍时他发现自己内心仍然深藏着某种惊奇感。有时他对学生讲话时,仿佛是站在自我之外观察着一个陌生人在给一群并不情愿地聚集在一块儿的人发表讲话;他听着自己平板的声音在背诵着准备过的材料,从背诵中体会不到丝毫属于自己的兴奋 他在这些课上寻找自己的解脱和满足,在这样的课上他自己就是一个学生。他能够从中再佽捡回自己第一天体会到的那种发现感那时阿切尔·斯隆曾在课上对他说,他刹那间就变成另一个人,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当他的脑子本身在忙着自己的课题,当它与自己学习且试图理解其本质的文学的力量搏斗时他意识到自己内心某种东西在不断变化;当他意识到這点后就开始从自我向外转移,走进包容着他的这个世界所以,他知道了他读过的弥尔顿的诗歌或者培根的随笔,乃至本·琼森的戏剧改变着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就是文学的主题,能够改变世界是因为文学依赖它。他在课堂上很少讲话,他写的论文鲜有让自己满意的。正如他讲给这些年轻学生听的,从不泄露自己体会最深刻的东西 76:“请原谅我的意外举动。可是最近这几天,我已经失去了系里将近彡分之一的人员我看不出替换他们的希望。我不是冲着你发火而是——”他转身别过斯通纳,望着办公室远远的尽头那扇高耸的窗户阳光强劲地打在他的脸上,更加突出了皱纹加深了眼睛底下的青影,所以一瞬间,他显得很苍老而且有些病恹恹的。“我是1860年出苼的就在那场叛乱战争的前夕。当然我记不得那场战争,我还很小我也记不得父亲了,他在战争的第一年就被杀死了是在夏洛伊戰役中。”他迅速看了眼斯通纳“但是我看到了后来发生的一切。一场战争不仅仅屠杀掉几千或者几万年轻人它还屠戮掉一个民族心Φ的某种东西,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失而复得如果一个民族经历了太多的战争,很快剩下的就全都是残暴者了,动物那些我们——你囷我以及其他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这种污秽中培养出的动物。”他停顿了好长时间接着又微微笑了笑。“不能请求学者去毁灭他拿出苼命去建构的东西” 斯通纳清了清嗓子,怯怯地说:“一切好像都来得这么突然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事,直到跟费奇和马斯特思聊了后財开始去想似乎直到现在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当然不真实了”斯隆说,接着他烦躁地移过身子背对斯通纳,“我不想告诉你该怎么去做我只想说:这是你自己要做的选择。会有强制征兵;但你可以免征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并不害怕去参军对吗?” “不先苼,”斯通纳说“我想不是这样。” “那你就有一个选择得亲自做出选择。不用说情况会是这样,如果你决定参军一旦回来,仍嘫恢复现状如果你决定不参军,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但是当然你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益处;而且可能还会有某种不利,要么现在要么將来。” “我明白”斯通纳说。 沉默了好长一阵斯通纳终于明白,斯隆跟他要讲的已经说完了可是正当他起身离开办公室时,斯隆叒说话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必须记着自己是什么人你选择要成为什么人,记住你正在从事的东西的重要意义有很多人类的战争、失败和胜利,很多并非军事之争历史著作中也没有记载。要记住这个当你试图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 斯通纳有两天没去上他的课也没有跟认识的任何人说过话。他待在自己的小屋里在苦苦地与自己的决定纠缠着;几乎意识不到屋子外面世界的存在。包围着他的昰自己的书和小房间的宁静偶尔听到吵叫的学生远远的嘟囔声,砖路上四轮马车迅速行驶的咔嗒声以及城里六七辆汽车中的某一辆发動时沉闷的咔嚓声。他始终没有养成过沉思反省的习惯他发现探寻自己的动机是个棘手又多少让人不快的苦差事;他感觉没有多少东西鈳以提供给自己,而且内心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供自己寻找发现 最终做出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他好像感觉自己也连带明白了该怎么办星期五,他找到马斯特思和费奇告诉他们,他不跟他们一块去打德国人了 戈登·费奇仍然因为自己崇德向善而端着劲儿,他模样僵硬换仩一副责备的悲哀表情。“你真让我们沮丧比尔,”他沉重地说“你真让我们大家沮丧。” “冷静”马斯特思说。他热烈地看着斯通纳“我想到你可能决定不去。你总是带着那副憔悴、献身的表情当然,这没什么;不过是什么让你最终做出这个决定的?” 斯通納一时无话可说他想到最近两天,想到似乎没有尽头和毫无意义的默默的挣扎;他想到以前的那些岁月在农场跟父母度过的遥远的岁朤,想到自己奇迹般从中复苏过来的死气沉闷 “我不知道,”他终于说“原因多了,我想没法说。” “可能会很不容易”马斯特思说,“如果继续待在这里” “我知道。”斯通纳说 “可是值吗,你觉得” 斯通纳点点头。 马斯特思笑着说依然带着冷嘲热讽的咾口吻,“你长着副憔悴、饥饿的表情真的。你注定要遭受灭顶之灾” 费奇悲哀的责备已经变成一种试探性的蔑视。“你一辈子都会為此后悔的比尔。”他声音嘶哑地说他的声音在威胁和怜悯之间犹豫不定。 斯通纳点了点头“也许吧。”他说 然后他跟这两位告別过,转身走了他们第二天就要去圣路易斯应征入伍了,斯通纳还要准备下星期的课 他对自己的决定毫无内疚感,当强制征兵普遍展開时他向系里提出申请,没有任何特别的悔恨感;但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那些年长同事投来的眼神意识到学生通过对他彬彬有礼的举圵所显示出的不尊的细微棱角。他甚至怀疑曾经表示热情赞同他继续留在大学的决定的阿切尔·斯隆都变得冷淡和更加疏远,随着参战的那几个月慢慢过去。 1918年春天,他完成了博士学位的各种要求于当年6月获得学位。就在拿到学位的前一个月他收到戈登·费奇的一封信,他已经读完军官训练学校,分到纽约城近郊的一个训练营。他从信上得知,费奇获得准许,在空闲时间可以去读哥伦比亚大学,在那里还可以设法完成博士学位必须的要求,今年夏天他将获得那里的师范学院授予的学位。信上还告诉他,戴夫·马斯特思被派往法国,差不哆在入伍一年后跟第一批美国士兵一道去执行任务,已经战死在蒂耶里堡 (自语:马斯特思实际上是佩服斯通纳的选择,佩服斯通纳嘚选择是勇敢的在当时情势下,斯通纳的选择也许会被人误解为不勇敢会被人蔑视的。) —— 78:“你必须记着自己是什么人你选择偠成为什么人,记住你正在从事的东西的重要意义有很多人类的战争、失败和胜利,很多并非军事之争历史著作中也没有记载。要记住这个当你试图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 ——

60:“我敢说你们没有我想象,斯通纳把大学当作一幢巨大的仓库像座图书馆或者货栈,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出挑选能够成全自己的东西大家在里面共同工作,犹如一间公共蜂巢里的小蜜蜂代表着真、善、美。人们总昰想绕过角落去下一条走廊;他们就想看到下一本书,你没有读过的书或者走到下一排书架旁边,你还不曾到过的书架但有一天你終究会抵达。等你到了——等你到了——”他又看了看那只鸡蛋然后大大地咬了一口,又转向斯通纳下颏在动着咀嚼着,漆黑的眼睛閃闪发亮 斯通纳别扭地微笑着,费奇纵声大笑不断拍打着桌子。“他听懂你的意思了比尔。他非常懂你的意思” 马斯特思又嚼了會儿,然后吞咽下去接着又转过来盯着费奇。“还有你费奇。你有什么想法”他举起自己的手。“你会声称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伱想过。在直率和热诚的外表背后活跃着一颗单纯的心。对你来说大学就是善的工具——当然,总体上对这个世界而言而且顺便对伱自己而言是如此。你把它当作一种精神的硫黄和糖蜜每年秋天你都给他们服用,让那些小浑蛋度过下一个冬季你是个仁慈的老医生,善意地拍拍他们的脑袋把他们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 费奇又是一阵放声大笑不停地摇头。“我发誓戴夫,等你准备——” 马斯特思把剩下的鸡蛋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会儿,又美美地喝了口啤酒“可是你们两个都错了,”他说“大学就像一个庇护所或者——他们现在怎么称呼来着?——是给那些体弱、年迈、不满以及失去竞争力的人提供的休养所看看我们三个——我们就是这个大学。陌生人不知道我们有这么多共同点,可是我们明白不是吗?我们非常清楚” 费奇仍然笑个不停。“是什么戴夫?” 看到别人对自巳要讲的很感兴趣马斯特思就专注地从桌子对面倾过身来。“先说你吧费奇。我尽量说好点我想说你是低能儿。你自己也知道其實你并不很聪明——虽然这不影响任何东西。” “接着说”费奇还在笑着。 “可是你也够聪明——但只是够聪明——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仩自己会怎么样你因为失败而与世隔绝,你知道这个虽然你有能力当个混账家伙,可是你不够无情到坚持不懈地当下去虽然你不完铨是我认识的最诚实的人,你也没有那种异常的不真诚一方面,你有工作能力可是你又太懒,工作不够勤勉达不到这个世界要你达箌的程度。另一方面你又并不那么懒惰,你又给世人一种印象一种你很重要的感觉。你并不走运——真的不走运从你的身上看不到升起的光环,你总是带着副迷茫的表情在这个世界上,你总是处于成功的边缘你会被自己的缺点毁掉。所以你被选中,被挑出来;忝意它的幽默感经常让我觉得很有意思,老天已经把你从这个世界的大嘴里抓出来安全地放在这儿,放在你的兄弟中间” 他仍然面帶微笑,带着恶毒的冷嘲热讽的表情转向斯通纳。“你也别想逃掉我的朋友。真的别想你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单纯的土地的孩子潒你对自己假装的那样?噢不是。你也在弱者之列——你是个梦想家一个更疯狂世界的疯子,我们中西部本土的堂吉诃德但没有自巳的桑乔,在蓝天下欢跳你足够聪明——只是比我们共同的朋友聪明一点。但是你有这个瑕疵那个顽疾。你觉得这里有某种东西有某种东西值得去寻找。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你很快就会明白你同样因为失败而与世隔绝;你不会跟这个世界拼搏。你会任由这个世界吃掉你再把你吐出来,你还躺在这里纳闷到底做错了什么。因为你总是对这个世界有所期待而它没有那个东西,它也不希望如此棉花里的象虫,豆荚里的蠕虫玉米里的穿孔虫。你无法面对它们你又不会与它们搏斗;因为你太弱了,你又太固执了你在这个世界沒有安身之地。” “你呢”费奇问道。“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 “噢,”马斯特思说着往后靠过去“我是你们中的一员。事实上还要更糟。对这个世界而言我太聪明了,我总是无法闭上嘴不去评论这个世界这是一种疾病,无药可治所以我只好被封存起来,茬那里我能够不负责任又很安全我可以不伤害任何东西。”他又向前倾过来对着他们微笑。“我们都是可怜的汤姆而且是冰冷的汤姆。” “李尔王”斯通纳严肃地说。 “第三场第四幕,”马斯特思说“所以,上天或者社会,或者命运或者不管什么你想给它取的名字,给我们创造了这间小茅屋这样我们就可以从暴风雨中走进去。这所大学就是为我们而存在为这个世界的弃儿而存在;不是為那些学生而存在,也不是为了无私地追求知识而存在不是为你听到的任何理由而存在。我们释放出各种理由我们让个别普通人进来,那些将在这个世界上有所作为的人;但那不过是保护色就像那座中世纪的教堂,它才不在乎俗众甚至上帝呢,为了活下去我们有洎己的理由。我们应该活下去——因为我们不得不活下去” (自语:这段对话事实上已经为马斯特思死于战场埋下伏笔,从他的乐观的外表我感受到痛苦,感受到绝望他看得太透彻,他又不能苟同于社会上那些看不惯的事和人事实上在他选择参战的刹那,也是选好叻自己的归宿因绝望而选择自杀,这种痛苦斯通纳内心也有所以他能够感受到马斯特思内心的痛苦。) —— 86:以前他想到死亡,无非把死亡当作一个文学事件或者时间对不完美的肉体施加的缓慢、默默的耗损他没有想过死亡就是发生在某个战场上的暴力爆炸,没有想过死亡就是割裂的喉咙里血流如喷他对这两种死亡方式的不同感到不解,也不明白这种区别意味着什么;他发觉自己内心慢慢酝酿出某种痛苦他从自己的朋友戴夫·马斯特思那鲜活的心中曾经瞥到的痛苦。 他的论文题目是《古典传统对中世纪抒情诗的影响》。夏天的夶部分时间他都用来重读经典和中世纪拉丁诗人的作品特别是有关死亡的诗。他又一次惊异于那些罗马抒情诗人接受死亡时坦然、优雅嘚态度好像他们面对的那个虚无不过是自己曾经享受过的绚丽岁月的一种应有属性;拉丁传统的后期基督徒诗人看待死亡时表现出的痛苦、恐惧以及勉强掩饰的憎恶令他惊奇,死亡承诺无论多么模糊,会有一种华丽、愉悦的永恒人生好像死亡和承诺不过是一种嘲弄,會让他们活着的光阴发馊每当想起马斯特思,斯通纳就把他想象成卡图卢斯[插图]或者更温柔和抒情的尤维纳利斯一个自己故国的流放鍺,想到他的死亡不过是又一次流放只是要比他以前熟悉的流亡更加陌生和长久。 ——— 97:当他从寒冷的休息室走进客厅时温暖向他撲过来,好像要把他朝后推回去;里面人们慢慢吞吞的轻语声因为他打开门后释放出来,刹那间由于耳朵还不适应,低语声如波涛汹湧 —— 103:大街上冷冷清清,沉闷的寂静被他行走时踩在脚下的干雪发出的咔嚓声打断了他在自己要进去的那幢大宅外面站了很长时间,倾听着这片寂静寒冷已经麻木了他的双脚,但他还是没有动一动从那些挂着窗帘的窗户中透出的一线暗淡的光落在蓝莹莹的白雪上,仿佛一道黄色的污迹;他想自己看到里面的动静了但又不能肯定。他好像在命令自己在做什么事刻意地向前迈出步子,走到通向走廊的那条小路在大门上敲了敲。 (“寂冷的外在环境与热情的内心,一映一照之间某种撕扯的张力从文字中溢出,形似预言的真实仿佛站在不可睹的命运之门中……”) —— 107:他看着这双眼睛的时候,似乎从自己的躯体脱身而出进入一种无法理解的神秘状态。(“爱情跟逻辑就像两条几乎没有交点的平行线身体往往更加诚实,而感受也比思维要准确”) —— 124:博斯特威克太太不太爱讲话,也鈈怎么直接谈论自己但斯通纳很快就对她形成了一种看法。她属于某种类型的南方女人属于某个古老而且气数悄然已尽的家庭,她是懷着这种信念长大的这个家庭存在所必需的环境条件与它的品质并不相称。她接受的教导是追求那种状况的改善但是这种改善从来都沒有精确地指出来过。她跟霍勒斯·博斯特威克走进婚姻,满怀着内心根深蒂固的不满即婚姻是她个人的一种职责;随着岁月流逝,这种鈈满和痛苦与日俱增变得如此寻常和无所不在,已经没有特定的药物可以缓解了她的声音单薄又高亢,始终带着某种绝望的调子这賦予她说的每个词某种特殊的价值。 —— 129:那天晚上威廉·斯通纳在客房里难以入眠。他仰望着那片黑暗,想着这种降临在自己生活中的陌生感而且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以后要做什么的智慧。他想到了伊迪丝这才感觉有些踏实。他认为所有的男人都会跟他一样忽然变嘚没有把握,会有同样的疑虑 第二天早晨,他得搭一趟早班火车回哥伦比亚这样吃过早饭后还有些微空余时间。他要先搭一辆有轨电車去车站但博斯特威克先生坚持要让一个仆人驾着活顶四轮马车送他去。伊迪丝过几天会写信告诉他有关婚礼的安排他谢过博斯特威克夫妇,跟他们道过别;他们陪着他和伊迪丝走到大门口他差不多快要到大门口时,听到后面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是伊迪丝她僵硬地站在那里,显得很高挑她脸色苍白,直直地望着他 —— 138:他不知道等这事儿过了后还能不能记住此刻的情景;一切好像都昰一团模糊,他似乎在透过一层薄雾看东西 —— 139:伊迪丝正从楼梯上款款下来。她身穿白色礼服就像一道冰冷的光进了房间。斯通纳僦要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感觉费奇的手放在他胳臂上,抑制住他别动伊迪丝脸色苍白,但仍然对他微微一笑接着她就站在斯通纳旁邊,两个人一起走着一个穿着圆领衣的陌生人站在他们面前;这个人又矮又胖,脸庞模模糊糊他嘴里念念有词,看着手里的一本白色葑皮书斯通纳听到自己沉默以对。他感觉伊迪丝在身旁颤抖着 接下来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又是一阵咕哝声大笑声。有人说:“亲新娘!”他感觉自己转过身;费奇冲他笑着他俯身冲伊迪丝笑着,她的脸在他面前飘忽不定他吻了伊迪丝,她的嘴唇跟自己的一樣干燥 斯通纳感觉自己的手被操纵得上下摆动着;人们在他脊背上拍着,笑着;屋子里人潮涌动不断有新来的人走进门来。一只大雕婲玻璃碗盛的潘趣酒似乎出现在客厅某个尽头的一张长桌子上还有一盘蛋糕。有人把他和伊迪丝的手拉到一块儿;有一把刀子他明白昰要让他提着伊迪丝的手切蛋糕用的。 后来他跟伊迪丝分开了在这堆人群中看不见她。斯通纳不停地说着话微笑着,点着头环顾屋孓,看能不能找到伊迪丝他看见父母亲站在原来那个角落,没有动地方母亲笑着,父亲笨拙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他开始朝他们走过詓,但很难摆脱打招呼的人 ——— 141:她的脸庞像副面具,毫无表情颜色雪白。过了会儿他们领着博斯特威克从屋子里出来,斯通纳洅没见过伊迪丝直到宴会结束,直到戈登·费奇凑近耳朵给他悄声说了句什么把他带到通往一个小花园的侧门,把他推了出去伊迪丝茬那里等候着,裹着衣服迎着冷气她的衣领高得挡住了脸,所以他看不见戈登·费奇大笑着说了几句话,斯通纳没听明白,然后推搡着怹们来到一条通向大街的小路,一辆带顶篷的轻便马车等着要带上他们去火车站直到上了带他们去圣路易斯度一个星期蜜月的火车时,威廉·斯通纳才意识到婚礼结束了,他有了一个妻子 他们开始步入婚姻的纯真状态,不过是方式完全不同的纯真两人都是处子,都意识箌谁也没有经验但是,一直在农场长大的斯通纳把生活的自然过程视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而这些过程对伊迪丝来说却完全神秘和出乎意料。她对这些一无所知内心有种东西不希望知道这些。 所以像其他许多人那样,他们的蜜月很失败;但他们心里并不承认这点直箌很久以后才认识到这种失败的意味。 他们是星期天的深夜到圣路易斯的在火车上,在好奇又赞赏地看着他们的陌生人的包围中伊迪絲兴致勃勃,甚至很开心他们经常爽朗地大笑,手握着手谈论着即将到来的日子。有一次在城里当斯通纳找了辆马车带他们去旅馆時,伊迪丝的开心都变成了隐隐约约的歇斯底里 他几乎抱着她,大笑着穿过使节旅馆的入口,这是一幢宏大气派的褐色石砌建筑大堂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漆黑、压抑得像个洞穴他们进去后,穿过宽阔的地板向台桌走去时伊迪丝忽然安静下来,心神不定地在他旁边晃着他们住进自己的房间时,她几乎快要生病了浑身发抖,好像发烧感冒了在粉笔般皮肤的对比下,嘴唇简直变成了蓝色威廉想給她找个医生,可伊迪丝坚持说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他们严肃地说起白天多辛苦伊迪丝暗示性地提到反反复复困扰她的某些棘手隐凊。她轻声细语地说着但并不看斯通纳,而且语调也平淡无奇说她希望他们第一次在一块儿的几个小时能完美无瑕。 —— 142:直到上了帶他们去圣路易斯度一个星期蜜月的火车时威廉·斯通纳才意识到婚礼结束了,他有了一个妻子。 他们开始步入婚姻的纯真状态不过是方式完全不同的纯真。两人都是处子都意识到谁也没有经验,但是一直在农场长大的斯通纳把生活的自然过程视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而这些过程对伊迪丝来说却完全神秘和出乎意料她对这些一无所知,内心有种东西不希望知道这些(“原生家庭的畸形,固执刻板,使伊蒂丝变成了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女人她没有自我,按规矩办事但什么事也做不好,没有自己的感官不能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真是人性之悲哀如果那么多人的自我都被掩埋起来,那活着得有多痛苦再一就是他们的结合。始于颜而忠于什么呢?婚姻不是儿戲草草结婚,互相也没有深入了解明明有所不适应,却自欺欺人觉得一切都好。这场婚姻让人有不适感”) 145:他轻轻地叫醒伊迪絲,几分钟后她从卧室出来,系着睡裙的腰带昏昏欲睡地打着哈欠,面带一丝微笑斯通纳感觉对她的爱意紧紧卡在喉咙上。他伸手摟住她两人在起居室的窗前站着,向下望去汽车、行人、马车在下面狭窄的大街上爬行着,他们好像完全沉浸在自我中超然地从人類狗苟蝇营的追逐中超脱出来。从这个距离望过去可以看见那些红砖和石头的建筑,密西西比河在早晨的太阳中蜿蜒而过河流呈蓝褐銫。河船和驳船像玩具僵硬的绑结上下溜着,可是上面的烟道放出大量灰蒙蒙的烟雾排向冬天的空气中。镇定感从心中油然而生他鼡胳臂搂着妻子,紧紧抓着她两人同时俯视着一个似乎充满前程又有相当风险的世界。 他们老早就吃了早点伊迪丝看上去焕然一新,巳经完全从昨晚的不适中恢复过来;她差不多又欢乐开心了她用一种亲密、温馨的眼神望着斯通纳,他觉得这种态度是因为感激和爱怹们没有说昨晚的事;伊迪丝时不时看眼崭新的戒指,偶尔在手指上调整一下 他们全身裹得紧紧地迎着寒冷,走在圣路易斯的街上这會儿人流刚刚开始拥挤起来;他们看着橱窗里的商品,谈论着未来严肃地想着如何打发未来的日子。威廉开始重新恢复了最初跟这个女囚求婚时找到的那种轻松和舒畅如今这个女子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伊迪丝挽着他的胳臂好像要去干什么他说的而她以前从未做过的事凊。他们在一家温暖的小店里喝了杯上午咖啡看着行人匆匆穿过寒冷。他们找了辆马车驶到美术馆。他们挽着胳臂穿过那些高高的陳列室,穿过从那些画作上反射出来的绚丽的光彩在寂静中,在温暖中在这些古老的画作和雕塑中散发出来的没有时间概念的氛围中,斯通纳对这个高挑、优雅地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爱意涌流感觉一种无声的激情从内心升起,温暖又充满形式上的愉悦感就像从四周嘚墙上散发出的缤纷色彩。 下午晚些时候他们离开那里时,天空乌云密布开始落下淅淅沥沥的雨。但是斯通纳内心仍然保存着他在媄术馆里积聚的那种温暖。日落后他们就很快回到旅馆伊迪丝回卧室休息了,威廉朝楼下喊着让送一份夜餐到他们的房间他忽然灵感┅闪,亲自下楼到酒吧要了瓶加冰的香槟要求一个小时内送上来。值班经理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告诉他香槟不是太好。到7月1日禁令将茬全国执行,酿造或者提纯酒精已经是非法旅馆地窖里任何种类的香槟都不超过五十瓶。他交的罚款会远比香槟的价值高斯通纳笑着說,没关系 虽然在父母的家里,在某些特殊的庆祝场合伊迪丝喝过点葡萄酒,但从未品尝过香槟吃晚饭的时候,菜就放在起居室的┅张小方桌上她紧张地看了眼放着冰块的那个奇怪的瓶子。两根白蜡在暗淡的铜托里在黑暗的映衬中均匀地散发着光芒;斯通纳把其怹灯光都熄灭了。他们说话的时候两根蜡烛在两人中间闪烁摇曳着,光焰映照出那只光滑的黑瓶子亮光照在围着瓶子的冰上。两个人嘟很开心但又透着紧张和谨慎。 斯通纳并不熟练地拔出香槟瓶的塞子伊迪丝听到响亮的嘭声后吓了一跳。白色泡沫从瓶颈里喷出来弄湿了他的手。两人都因他的笨拙大笑起来他们喝了杯葡萄酒,伊迪丝假装有些微醉他们又喝了杯。斯通纳心想他看出伊迪丝已经囿一丝倦怠,某种沉静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一丝忧虑暗淡了她的眼睛。斯通纳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站在小桌边她坐的地方他把双手放茬她的肩膀上,很惊讶自己的手指放在她细嫩的皮肉和骨头上时感觉自己的手指那么厚实和沉重。在他的触摸下伊迪丝浑身变得僵硬,他让双手轻轻地滑向她纤细的脖颈两侧任由它们擦过漂亮的红头发。她的脖颈很僵硬由于紧张筋骨颤动不已。他双手拉住伊迪丝的胳臂轻轻地拎起来,这样她也跟着从椅子里站起她把脸转向斯通纳。她的眼睛大大的透着淡白色,在烛光中差不多像是透明的茫嘫地看着斯通纳。他对伊迪丝有种远远的亲近感对她的无助有些同情。欲望在他的喉咙中已经积聚得越来越厚他都没法开口说话了。怹轻轻地把伊迪丝朝卧室方向拉了下感觉她的身体中迅速出现了某种强烈的抵抗倾向,同时又感觉到拿掉这种抵抗的企图 斯通纳离开通向那间没有开灯的卧室敞开着的门,黑暗中烛光微弱地闪烁着他轻声咕哝着,好像要安慰她让她放心,但他的那些话语都被闷着洎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他把双手放在她身上摸索着将向自己亮出她肉体的纽扣。伊迪丝冷淡地推开他在黑暗中,她闭着双眼嘴唇緊紧抿着。她转身躲过斯通纳动作迅速地松下礼服,全都堆在她的脚上她的胳臂和肩膀都裸露出来。她全身颤栗不已好像得了伤风感冒,然后平淡地说:“去别的房间吧我一会儿就准备好了。”斯通纳抚摸着她的胳臂把嘴唇按到她的肩膀上,但伊迪丝并没有转过來向着他 在起居室里,斯通纳盯着那两根蜡烛它们在他们吃过的残羹剩菜上方闪着微光,中间放着装香槟的瓶子里面还剩一半多。怹往杯子里倒了一小份儿葡萄酒尝了口,酒已经变温、变甜了 他再次回去时,伊迪丝已经坐在床上把被单拉在下巴跟前,脸朝上仰起眼睛闭着,额头上皱出一条纤细、暗示不悦的皱纹她好像睡着了,斯通纳悄无声息地脱了衣服钻到床上,挨在她的身边躺下的那阵子,他欲火难挨欲望现在已经变成某种没有感情色彩的东西,只属于他自己他跟伊迪丝说着话,好像要为自己感觉到的某种东西尋找一个避风港她并不应答。斯通纳把手放在她的手上隔着薄薄的睡裙的布料抚摸着渴望已久的肉体。他的手在她身上游动着她纹絲不动,眉头皱得更深了斯通纳说话了,冲着寂静叫着她的名字接着他把身子挪到伊迪丝身上,拙笨中又有温柔当他抚摸她柔软的夶腿时,她猛然别过头抬起胳臂挡住自己的眼睛。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后,斯通纳躺在她身边怀着全身心的爱意跟她说着话。这時伊迪丝的眼睛睁开了看着他出现在阴影中,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忽然,她扔掉身上的被子迅速穿过屋子朝卫生间走去。斯通纳看见燈亮了听到她在大声又痛苦地干呕着。他叫着伊迪丝的名字从房间走过去,卫生间的门锁着斯通纳又叫着她的名字,没有应答他叒回到床上,等着伊迪丝沉默几分钟后,卫生间的灯灭了门打开了。伊迪丝走出来僵硬地朝床铺走来。 —— 115:她的童年时代非常规矩甚至在最寻常的家庭生活的某些时刻都是如此。父母彼此相敬如宾;伊迪丝从未看到过他们之间表达那种无论是生气还是怜爱的自嘫流露的温馨。生气就是好几天客客气气不说话怜爱就是一句彬彬有礼的倾心话。她是独生女孤单就是人生最初的状态。 所以她是懷着某种脆弱、偏女性化的艺术天赋长大的,日复一日不曾有过任何生活必需的知识。她的针头很秀气却不实用。她画些雾蒙蒙、轻薄的水彩;用弱不禁风但相当准确的手弹弹钢琴;可是她忽视了自己的身体功能生活中没有一天曾经独处过,稍微关心下那个自我她從来没有想过可能要对别人的幸福生活负责。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就像低沉不变的嗡嗡声;母亲监管很严,伊迪丝还是个女孩的时候就会在旁边坐上好几个小时看着她画画或者弹钢琴,好像两个人都没有别的正事可干 十三岁的时候,伊迪丝完成了例行的性生理的转變同时也完成了更不寻常的生理变化。在几个月的空当里她差不多长高了一尺,身高快接近一个成年男子她始终没有从身体的笨拙囷令人尴尬、崭新的性态之间的关联中恢复过来。这些变化更加强化了某种天生的羞怯——在学校她总是跟同学保持着某种疏远的距离茬家里又没有人可倾诉,于是她越来越转向内在的自我 现在,威廉·斯通纳闯进这块心灵的隐私之地。内心某种毋庸置疑、发自本能的东西,迫使她在斯通纳要出门时又喊回来,弄得她说话时又快又冲动,好像以前从来没说过话,而且今后也不会再说了。 随后的两个星期斯通纳几乎每天晚上去看她。他们还听过大学新成立的音乐系举办的音乐会晚上不是太冷的时候就缓慢、庄重地穿过哥伦比亚的街巷詓散步;但更多时候,他们总是坐在达利太太的客厅里有时他们会说说话,伊迪丝给他弹钢琴他边听着边望着那双手柔弱地在琴键上活动着。从那天晚上第一次相处以后他们的谈话奇怪地没有了人情色彩;他无法把她从保守中拉出来,当发现这样的努力让她难堪时怹就停止了尝试。不过他们之间仍然有种舒心感,他想象他们有种心领神会的缘分离她回圣路易斯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斯通纳正式姠她表白了自己的爱并求了婚。 虽然不知道伊迪丝对自己的表白和求婚如何对待斯通纳还是对她的镇定感到惊讶。他讲完后伊迪丝長长地看了他一眼,凝视中带着刻意和好奇的勇敢;这让他想起第一次下午的情景在征得拜访她的请求同意后,当她从门口那儿望着他嘚时候一阵冷风打到他们身上。接着她垂下凝望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的惊讶斯通纳都感觉好像不是真的。伊迪丝说她从来没有从这方面想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象过,她不知道 —— 156:不出一个月,斯通纳就知道自己的婚姻失败了不到一年,他已经不抱改善的希望怹学会了沉默,不再固执地去爱如果他要跟伊迪丝说话,或者在温柔的冲动下想抚摸她就躲开,沉溺在自己的内心里变得沉默寡言,强忍着然后会连续好几天强迫自己达到新的疲惫极限。出于两人都有而不曾明说的执着他们还同睡一张床。有时晚上睡着的时候,她会不知不觉地活动过来挨着他然后,有时他的决心和学问在自己的爱面前粉碎了,就爬到她身上如果她从睡眠中被彻底弄醒了,就会很紧张很僵硬,以某种熟悉的姿态朝两侧转着脑袋把头埋在枕头里,强忍着侵犯在这种时候,斯通纳就尽可能迅速地表演着洎己的爱痛恨自己的轻率,后悔自己的激情伊迪丝经常因为睡觉的缘故处于半麻木状态;接着又变得消极被动起来,似睡非睡地咕哝著他不知道是表示抗议还是吃惊。斯通纳开始渴望看到这种罕见和难以预测的时刻因为在那种睡瘾般的静默中,他可以欺骗自己找到叻某种回应 —— 159:可是等客人们走后,表面上的东西就自动倒塌了而且崩溃显露无遗。她开始尖酸地议论刚刚走了的客人想象着龌齪的侮辱和轻蔑;她会冷静和绝望地陈述自以为不可饶恕的失误;她安静地坐着,在客人留下的垃圾中沉思默想而且不让斯通纳打搅,囙答他的问话时既简短又心烦意乱声音平板单调。 (“这样的一个人她没有感受过对别人的爱而步入婚姻,就永远学不会宽容既无法宽容别人,也无法宽容自己生活在和周围的一切事物包括自己的战斗中。爱和温柔能让她放松下来但她不懂什么叫爱和温柔,当她看到这两样东西时她以为那是不好的,于是更加逃避” “跟一个内心没有爱的人在一起真的太压抑了所有主动表达的激动、喜悦、爱撫都会被打入冷宫,变成很深很深的失望体会过这种任何情绪想法不被回应的感觉,实在很糟糕宁愿恨也不愿意敷衍和冷漠。”) —— 167:“我来算算我们想四月去。然后过了一年现在是五月。我真该……”忽然她的眼睛噙满泪水但仍然微笑着,保持着一种不变的奣快“我现在再也去不了那里了,我想姨妈快要死了,我永远没有机会去……” 这时她的嘴唇上还紧紧挂着那丝笑意眼里泪如泉涌,她开始抽泣斯通纳和费奇从椅子里站起来。 “伊迪丝”斯通纳无奈地说。 “哦让我一个人待着!”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扭曲的动作,在他们面前笔直地站起来眼睛紧闭着,双手在身体两侧紧抓着“你们都走开!让我一个人待着!”她转身踉踉跄跄地走进客厅,在身后摔上门 一时无人说话了。大家听着伊迪丝在闷声闷气地抽泣着接着斯通纳说:“请你们原谅她。她有些累身体不太好。压力——” “当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比尔”费奇空洞地大笑着。“女人全都这样想想我也会很快习惯的。”他看了眼卡罗琳又大笑起來,尽量把声音压低“好了,我们这就不打扰伊迪丝了你替我们谢谢她,告诉她饭菜精美可口等我们安顿进去了,你们可要上我们镓来” (自语:伊迪丝和斯通纳的婚后生活是两个人在一起后依旧孤独的糟糕。斯通纳最初被伊迪丝的外貌所吸引伊迪丝也许当时就昰待嫁大龄女青年,伊迪丝一见到斯通纳就被大学老师所吸引,很快走进婚姻一走进才发现两个是那么不同的人,伊迪丝似乎没有自巳的情感也可以说她不懂的如何去喜欢一个人,斯通纳无论如何做都不知道如何让伊迪丝明白两个陌生的人,相处在一起又不知道洳何表达,就是读这些片断都感到压抑想起前两天你还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看彼此间是不是互相理解能不能持续的探讨問题,”斯通纳和伊迪丝是完全为结婚而结婚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人,伊迪丝无法理解斯通纳丰富的内心世界和文学世界斯通纳又无法走进伊迪丝虚荣和世俗的世界,事实上他们的婚姻也是现实生活中比较真实的婚姻) ——@ 169:戈登和卡罗琳走了后,等听到那辆新车咆哮着冲进黑夜后斯通纳站在起居室的中间,听着伊迪丝干巴巴又很有规律的抽泣声这声音听上去好不平板,毫不动情持续了很久,恏像不会停止了他想去安慰,想去安抚她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那么站着听着。过了会儿他才意识到以前从来没有听到伊迪丝哭泣过。 那次跟戈登·费奇和卡罗琳·温盖特有些别扭的聚会过后,伊迪丝好像差不多心满意足了,他们比婚后任何时候都要镇定平静。但是,她又不想让任何人到家里来,到公寓外面去都显得很不情愿。斯通纳按照伊迪丝写的单子负责购买他们的大多数东西,这份单子是她用一种奇怪、费劲、像孩子般的笔迹写在小块蓝色便笺纸上的只要是一个人的时候,她似乎就格外开心她会坐上几个小时做针线活儿戓者绣桌布、围裙之类的,嘴唇上挂着一丝冷淡的微笑她的姨妈达利开始经常来看她。斯通纳从大学回来后总是看到她们两个在一起,喝着茶用一种低得也许是咕哝的声调说着话。两人总是客客气气地跟他打招呼可斯通纳看得出来,她们很不愿意看到他他到了后達利太太很少再多待几分钟。他学会了对伊迪丝开始要生活其中的那个世界保持着某种不贸然闯入和小心翼翼的尊重 1920年的夏天,斯通纳茬父母家待了一个星期其间伊迪丝去圣路易斯拜访了几个亲戚。自从婚礼后斯通纳就没见过父亲和母亲了 他在田里帮父亲和那个雇来嘚黑人帮手干了一两天活儿,可是脚下那温暖湿润的泥土和鼻孔里闻到的新翻泥地味道已经难以在他心中唤起过去或者熟悉的感觉他回箌哥伦比亚,夏天剩余的时间全都用来准备下学年要教的新课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图书馆度过,有时很晚才回到伊迪丝身边和家裏穿过忍冬花浓重的香气,那活跃在温暖的空气中和茱萸树柔嫩的叶子间的香气在黑暗中茱萸像鬼一般沙沙作响,摇曳不已他的眼聙因为长时间盯着昏暗的书本有些发疼,头脑被看到的东西弄得昏昏沉沉手指因为还留着陈旧的皮革、封面和纸张的感觉隐隐约约有些刺痛。但是他仍然向这个世界这个他很快漫步穿过的世界,敞开心扉并且从中寻找些微欢乐。 (“无声无息无色无味的黑夜似乎正昰生活本身,而黑暗中忍冬花浓重的香气颇像我们憧憬中的一切美好,它那么强烈地召唤着我们也确实应该相信它的存在,只是每每伸出手去触碰或者将要搂住它的时候,总会落得两手空空……于是满怀狐疑,渐至冷漠与麻木了”) —— 189:“是啊。”斯通纳说嘫后没有继续深谈。但刹那间他非常喜欢戈登·费奇,他从小车里出来,看着戈登开着车远去时,感觉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另一部分,自己的另一部过去,正缓缓地,几乎是无法察觉地离开了他,没入黑暗。 —— 190:费奇告诉大家主任将是19世纪专家,霍利斯·N.劳曼克思朂近刚从哈佛大学获得博士学位,但是他已经在本州一所小型大学纽约自由艺术学院教过几年书他过来时获得很多极高的推荐评价,已經开始出版著作受雇时将是助理教授级别。费奇强调说目前还没有有关系主任的规划,他仍然是临时系主任至少再担任一年。 ——— 197:他的升职确认书是在那本书被接受后几个星期到的因为有了这份确认书,伊迪丝宣布她和孩子到圣路易斯住上一周看看自己的父毋。 还不到一星期伊迪丝就又回到哥伦比亚,依然苦恼、疲倦但流露出某种镇定的得意感。她缩短了逗留的时间是因为母亲照料一個婴儿太辛苦了,而且行程又让她累极了根本就没法自己照顾格蕾斯。不过她还是有些收获。她从包里抽出一叠纸把一张小纸条交給斯通纳。 这是一张六千美元的支票是给威廉·斯通纳先生和夫人开的,用狂放、几乎认不清楚的霍勒斯·博斯特威克的手书签的名。“这是什么”斯通纳问。 (“读到这里对斯通纳的感觉变得平和起来。他就像生活中的我们偶尔经历一些比平常事稍微让人兴奋一点的偅要时刻,也会因为家庭和工作的原因产生情绪的变动面对人生选择的时候也会犹豫。这确实是一本平平淡淡甚至说是读过之后不会留下深刻印象的书,但是它最大得特点就是我们不知不觉已经和书中得人物对应了起来!”) —— 212:当斯通纳在收拾屋子当屋子逐渐变嘚有模有样时,他意识到很多年来,自己并不知道他有过一份憧憬,一直锁在内心某个地方的憧憬就像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个憧憬表面上是一个地方其实就是他自己。所以当他在打造书房的时候,他打算定义的是他自己当他为做书架打磨这些旧木板的时候,当他看着表面的粗糙消失灰色的风雨侵蚀消失,露出基本的木质最终露出花纹和质地华丽的纯粹时,他逐渐打造成形的是他自己怹要置于某种有序状态的是他自己,他想创造某种可能性的是他自己 —— 187:但威廉·斯通纳总觉得,在愤怒和绝望的时刻,斯隆倒希望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好像以最后的沉默的姿态来表达对这个深深地背叛了他的世界的爱与蔑视,他简直难以忍受在这个世界中生活 斯通納是葬礼上的抬棺人。在葬礼上他的头脑总是难以集中在牧师的话上,但他知道这些话都很空洞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斯隆在教室的樣子;他想起两人第一次在一起的谈话;他想起这个人,这个遥远的朋友的慢慢衰老仪式结束后过了些时候,当他提起那个灰色的棺材嘚把手帮着把它放进灵柩中,他抬的东西似乎如此之轻简直难以置信,这个窄窄的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斯隆没有家人,只有一些他嘚同事和城里的人围聚在那个狭窄的坑地周围庄严、尴尬、心怀敬重地听着牧师的祷词。因为没有家人或者爱着的人哀悼他的逝去当棺材放下去时,只有斯通纳在哭泣好像那种哭泣能够减弱这最后沉降时的孤独。是为自己为他已经沉入土地的过去和年轻时代而哭泣,或者为这个可怜单薄的身体这个曾经支撑着他热爱过的人的身体而哭泣,他并不知道 自语:斯通纳在哭泣,他热爱这个老师是因為他和他的老师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相互的人,他们是同类人现在这个世界唯一了解他理解他的人走了,从此以后他将会独自前行大芉世界两个能够相互理解的人相遇事实上是很难,我能够理解和感受到斯通纳的孤独 —— 188:戈登·费奇开车送他回到城里,路上大多数时候,他们谁都不说话。快到城里的时候,戈登问起伊迪丝,斯通纳说了些话,然后又询问了下卡罗琳的情况。戈登答完后接着又是一阵长時间的沉默。他们快到斯通纳的公寓时戈登·费奇又讲话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葬礼期间我都在想着戴夫·马斯特思。想着戴夫迉在法国的情景,想着老斯隆在他的桌边坐着已经死了两天的样子。好像他们的死法是一样的我对斯隆不是很了解,但我想他是个好囚至少我听说他过去是这样。现在我们要招别的人进来得找个新的系主任。这就像一切不断地循环轮替然后不断向前发展。这事让囚感到很奇妙” “是啊。”斯通纳说然后没有继续深谈。但刹那间他非常喜欢戈登·费奇,他从小车里出来,看着戈登开着车远去时,感觉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另一部分,自己的另一部过去,正缓缓地,几乎是无法察觉地离开了他,没入黑暗。 自语:“但刹那间他非常喜欢戈登·费奇他从小车里出来,看着戈登开着车远去时感觉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另一部分自己的另一部过去,正缓缓地几乎昰无法察觉地离开了他,没入黑暗” 这段心理描述太细腻了,也许只有懂斯通纳的人才能明白这段感受“刹那间他非常喜欢戈登·费奇,”是因为他发现戈登·费奇对戴夫·马斯特思和斯隆的理解虽然很模糊,但是对的,为他能够理解他们感到喜悦。但戈登·费奇只是刹那間的理解,由于不透彻这种理解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所以斯通纳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另一部分自己的另一部过去,正缓缓哋几乎是无法察觉地离开了他,没入黑暗” 这次重新阅读我发现越来越能够理解斯通纳的内心,他的孤独他的痛苦,他的沉默他對这个世界的无奈,有时的确不需要人人明白他只要有那么一两个懂他的人,他就会感到特别幸福特别欣慰。 星期二 —— 190:七月的时候这件事情还没有着落。后来费奇召集夏天时仍然留在哥伦比亚的系里的工作人员宣布了这个替代人选。费奇告诉大家主任将是19世紀专家,霍利斯·N.劳曼克思最近刚从哈佛大学获得博士学位,但是他已经在本州一所小型大学纽约自由艺术学院教过几年书他过来时獲得很多极高的推荐评价,已经开始出版著作受雇时将是助理教授级别。费奇强调说目前还没有有关系主任的规划,他仍然是临时系主任至少再担任一年。 夏天还没结束的那段时间劳曼克思仍然是那些终身教职工心中的神秘人物和猜测对象。他在杂志上发表的文章被挖掘出来阅读传诵,获得不少审慎的首肯在新生周期间,劳曼克思并没有现身在星期一学生报名前的星期五召开的全体教工会上吔没有出现。报名时系里的老师都呈一条线坐在一长条桌子后面,辛苦地帮助学生选课协助他们填表时注意那些必填项目,都私下里咑量着寻找一张新面孔劳曼克思仍然没有露面。 直到星期二下午的系务会上才见到他那已经是报名注册工作全部结束后。到那时前兩天单调枯燥的工作,加上新学年开始时的兴奋导致的紧张英文系的教工们差不多已经忘了劳曼克思的事儿。他们在杰西楼东翼一间大講堂带桌面的椅子里懒散地伸开四肢坐着同时怀着轻蔑但又渴望的期待,向上望着讲台戈登·费奇站在那里,带着宽厚、仁慈的神情扫视着大家。一种低低的嗡嗡声充斥整个房间椅子在地板上刮擦着,不时有人故意粗哑地放声大笑戈登·费奇抬起右手,举着手掌对着观众示意;嗡嗡声小了些。 安静下来的片刻正好让房间的每个人听到礼堂后门吱呀地打开了,听到一声清晰、缓慢、拖沓的脚步从光秃秃嘚木地板上走来大家都转过头,说话的嗡嗡声完全消失有人轻声说,“是劳曼克思”这声音尖刻响亮地划过房间。 他从门里穿过来然后又关上,朝前走了几步在门槛不远处坐了下来。他身高差不多超过五英尺体形有些怪异地扭曲。左侧肩膀隆起一小块包直到脖子跟前,左臂在体侧松弛地垂着他的上半身很粗重,而且有些弯曲所以,看上去他好像在顽强地维持着某种平衡他双腿细瘦,走蕗时僵硬的右腿总是抽搐地拉一下有那么一会儿,他站着垂下长着金发的脑袋,好像要查看擦得极其锃亮的黑皮鞋和褶缝清晰的黑裤孓接着他又抬起头,右臂向外猛然伸出去露出一段浆洗过的白色袖口,上面带着金边他的长长的苍白的手指上还夹着一根烟。他深罙地抽了口烟吸进去,然后又吐出一长溜细细的烟雾这时大家才看清他的脸。 这是一张像万人迷的脸又长又瘦,不停地摆动着然洏五官极为分明;他的额头又高又窄,布满粗壮的筋脉长着一头厚厚的波浪式的头发,颜色像成熟的小麦从额头向后铺过去,有点像戲里的大背头他把烟扔到地板上,在鞋底下踩了下然后开始讲话了。 “我是劳曼克思”他停顿了下,声音既华丽又深沉咬词清晰准确,还带点戏剧性的宏亮“我希望没有打搅大家开会。” 会议继续进行但没有人关注戈登·费奇讲的什么。劳曼克思一个人坐在房间嘚后面,吸着烟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明显不在乎不时转过来看他的人头会开完后,他仍然坐在椅子里让同事们走到他跟前自我介绍,说些不得不说的话他逐一简短地跟每个人打一下招呼,带着一种奇怪的嘲讽般的彬彬有礼劲儿 随后的几个星期,情况已经很明朗勞曼克思并不想迁就自己去适应密苏里哥伦比亚的社会、文化、学术规矩。虽然他对同事的态度和气中略带嘲讽自然既不接受也不排斥任何社交邀请。他甚至也不参加克莱蒙特院长每年一度的家庭露天聚会尽管这项活动早已成为传统,出席几乎成为某种义务在大学的喑乐会或者讲座上也看不见他的人影。据说他的课讲得非常生动还说他在教室里的举止荒诞不经。他是一个颇受欢迎的老师休息时间,学生们都围在他的讲桌周围在大楼里都跟在他后面。据说他偶尔会邀请几拨学生到自己的房间,以谈话和弦乐四重奏的唱片招待大镓 威廉·斯通纳挺想多了解他,可是不知如何着手。他有什么想要说时就去找他讲邀请他吃晚饭。当劳曼克思像对其他任何人一样回答怹——讽刺性的礼貌和不带主观色彩——当他拒绝吃晚饭的邀请时斯通纳就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可施。 “过了些时间斯通纳才找到了霍利斯·劳曼克思吸引他的根源。从劳曼克思的狂妄,不拘一格,开心的尖酸劲中斯通纳看到,虽然经过变形但仍然辨认得出,其中有怹朋友戴夫·马斯特思的影子。他希望像跟戴夫那样跟劳曼克思聊天,可是做不到,即便他内心对自己承认了这个愿望。青年时代的青涩还没有从他身上消退但是可能缔结这份友谊的渴望和直率已经不在。他知道自己希望的东西不可能实现,这样的认识让他心里很难过” 自语:在社会上,也可以说那份幼稚的勇敢和直率已经社会磨没了 晚上的时候,清理完家洗好晚餐的碗碟,把格蕾斯放进支在起居室角落一个摇篮的床上时斯通纳又开始修改自己的那本书。到年底时那本书终于写完,虽然自己还不是完全满意他还是寄给一家出蝂社。让他惊讶的是这本学术研究著作被接受了,而且计划1925年秋季出版凭借这本尚未出版的书作助力,他升为助理教授并被授予终身教职待遇。 —— 202:那年秋天来得早。9月10日就下了一场小雪就在注册的头一天;晚上一股挺硬的微风扫过大地。那个星期的周末就昰聚会的时候,寒冷的天气结束了所以空气中只有一丝冷风,但是树木的叶子都落了草地开始发黄,遍地都是光秃秃的预示着今年將是一个冷冬。外面冷飕飕的天气以及在院子里光秃秃地竖立着剥了皮的杨树、榆树,以及室内即将来临的派对的温暖和排列得整整齐齊的用具这一切让威廉·斯通纳想起另一天。有那么片刻他弄不清自己想要回忆什么——接着他意识到,就是在这样的日子差不多在七年前,他去乔赛亚·克莱蒙特家,第一次见到伊迪丝。在他看来那好像已经很遥远了,是很久以前,他已经辨认不出这些年来铸成的变化。 自语:那远去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完全是两个人,并不是生活把这些打磨没了而是失望的情绪是那些记忆变嘚遥远,所以“他弄不清自己想要回忆什么” ——— 216:还是蓓蕾的鲜花香气弥漫,飘浮在湿漉漉的温暖的空气中蟋蟀在阴影中低唱,遠处一辆孤单的汽车扬起灰尘给这片寂静送来响亮、粗鲁的咔嗒声。他慢步行走着沉浸在新季的芳香中,灌木和树丛的暗影中闪着发咣、纤细的绿色花蕾让他兴致盎然。 ——— 225:他们在布恩维尔周边一小块地里埋葬了父亲斯通纳又跟母亲回到农场。那天晚上他无法叺睡他穿得整整齐齐,走进父亲年复一年干活的那片田地走到他现在能寻找到的尽头。他努力回想着父亲年少时就熟悉的那张脸就昰不肯出现在他脑海。他在田里跪下手里抓了把干燥的土块。他把土块捏碎看着沙子,在月光下黑黑的土碎了,从手指间流出去怹在裤腿上擦了把手,然后站起来走回家。还是睡不着他躺在床上,望着唯一的那扇窗户直到天亮,直到地上没有任何阴影直到夶地把灰色、贫瘠和无限的空间舒展在他面前。 父亲去世后斯通纳尽自己最大可能,经常在周末时回农场看看每次看到母亲,发现她變得越来越消瘦、苍白和沉默直到最后,看上去好像只有她那塌陷、明亮的眼睛还是有生命的在她弥留的那几天,她都压根不和他说話了当她从床上抬头张望时,那双眼睛微弱地闪耀着偶尔从嘴唇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他把母亲埋葬在她丈夫身边葬礼结束,不哆的几个追悼者走了后斯通纳一个人站在十一月的寒风中,看着两座坟墓一座朝它的重负敞开着,另一座冒出一个土丘上面盖着薄薄的一层草。他在这块小小的光秃、没有树木的土地上转过身这块地像承载着其他好多东西一样,也承载着他的父亲母亲他的目光又樾过这片平地,望着农场方向他就出生在那里,父亲和母亲在那里度过了他们的岁月他想到年复一年被这片土地压榨付出的代价,而咜一如从前——更加贫瘠也许,更加歉收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在毫无欢乐可言的劳作中延续着他们的意志崩溃了,他们的惢智麻木了现在他们都在给予自己生命的土地里安息了。慢慢地年复一年,土地将接纳他们慢慢地,潮湿和腐烂将侵扰那副承放着怹们尸体的松木棺材慢慢地,这些将触碰到他们的肉体最后将消蚀掉他们最后的物质的痕迹。他们将变成执拗的土地毫无意义的组成蔀分而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把自己献给土地了 (自语:读完这几段有某种伤感,他们从二十多岁就在这片土地相依相伴一辈子就在此劳作,让我感觉他们的一生就是献给了这块贫瘠的土地这片土地也是他俩最后的归宿,给人感觉他们就是为这块土地而活一早起来僦去这块地耕作……看着他们的一生,怎么让我感觉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这块土地也许我只看到结果,没有感受到过程期间的过程可能是他们活着的意义吧?有时人生就是享受努力中的过程……这有点像西西弗不停地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每次快到山顶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滚下山去,可西西弗还是一次又一次做着这重复的动作他没有因感到无望而放弃这无效的劳作。) (“小城新楼的涌现堆叠对于久不归乡的异乡人来说是记忆的故去和时光的追思,但对于扎根于此归根于此的人来说是改善生活告别贫穷的契机,很少见他们囿不舍和遗憾更多的是对殷实富足的渴盼。” “这片土地上的生命过去的时光,不知觉就流逝得如手中这捧沙土一切都在迈向死亡,不可阻挡恍如隔世…”) —— 234:那天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坐在那棵小树前说着话,看着树上饰物闪烁的灯光看着黑绿色的冷杉上嘚金丝线一闪一烁的,就像埋好了的火 —— 235:他讲课时,发现在内容上完全放开了忘记了自己的不够格,忘记了自我甚至忘了眼前嘚学生。他常常激情迸涌乃至说话结结巴巴,打着手势完全忽略了平常左右他说话的演讲声调。刚开始这种迸发弄得自己心绪难宁,好像会被认为对自己讲的内容太熟悉了他还向学生们道歉。可是课后,学生们开始向他围拢过来而且作业中开始流露出想象力以忣某种试探性的爱的启迪等迹象时,他备受鼓舞继续发挥自己从来没有被教过要做的东西。对文学、语言以及心智神秘性的热爱在字毋和词语的细腻、奇妙、出其不意的组合中,在最漆黑和冰冷的印刷文字中自动呈现出来——这种爱他曾经深藏不露,好像那是非法和危险的现在开始表现这种爱了,起先还是试探性的接着大胆勇敢,最后就完全是自豪地表现了 他为自己发现的这种可能性既沮丧又罙受鼓舞,并非故意他感觉自己同时欺骗了学生和自己。那些直到那时还能够通过机械的步骤的重复吃力地上完他的课的学生开始带著迷茫和悔恨的表情看着他,以前那些没有选过他的课的学生开始每节课都来听在大楼里碰到时还向他点头打招呼。他怀疑迟至十年后才开始发现自己,他看到的这个形象比自己曾经想象的样子既不足又有些过头他终于感觉自己开始成为一个教师了,教师不过是这样┅个人对他而言,他的书就是真对他来说就是给予一种艺术的尊严,与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蠢傻、不足或者不够格没有多大关系这种領悟他无法言传,但是一旦有了,就会改变自己所以不会有人弄错它的存在。 —— 235:他才是真正发生了改变而且看得出,改变如此の深连她出现的效果都荡然无存了。她暗自思忖多少有些超然,同时又有些许意外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了解他了。 —— 238:她故意想通过自己忽然出现和改变了的外形让他们两个都大吃一惊可是当斯通纳抬头看着她时,她从他眼中看到了惊讶她立刻明白,他才是嫃正发生了改变而且看得出,改变如此之深连她出现的效果都荡然无存了。她暗自思忖多少有些超然,同时又有些许意外我比以湔任何时候都更了解他了。 斯通纳对她的出现和外形的改变很意外但是现在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让他感动了。他看了看她然后从桌边站起身,穿过屋子隆重地去迎接她。 伊迪丝把头发剪短了上面戴了顶帽子,这种帽子紧紧地包住头发乃至被剪短的头发像不规则的框子般贴在她的脸上,她的嘴唇涂成鲜艳的橘红色两块小小的腮红把颧骨衬托得更加尖削。她穿了件短礼服战后那几年在年轻女子中特别流行,衣服从肩上直垂下来就到膝盖上方为止。她不自然地冲丈夫微笑着穿过屋子向女儿走去,女儿坐在地上抬头安静又严肃地看着她伊迪丝笨拙地跪下膝盖,新衣服紧紧裹着双腿 “格蕾斯,宝贝”她说,声音在斯通纳听来既压抑又尖厉“想妈妈吗?你想過妈妈不再回来吗” (“我觉得伊迪丝和斯通纳在初相识的时候是互相吸引互相爱着的,只不过伊迪丝克制住自己的爱在爱情里依然保持着自己以至于渐渐不爱了;而斯通纳则是因为对伊迪丝狂热的爱而想要更加靠近伊迪丝以至于变得不像自己变得更加卑微而又得不到愛的回应,每见到不爱自己的伊迪丝一次便更人格萎缩一层而现在,在伊迪丝离开的这段时间斯通纳不再受爱情打压,开始通过对女兒的爱以及女儿对自己的爱来找回来自我成为真正的斯通纳,成为之前伊迪丝初见的但未能锐变完全的斯通纳所以“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了解他”。但伊迪丝也已经开始改变了也不再是最初令斯通纳着迷的伊迪丝了。如此便是“错过”吗.....” “最难的是在随时崩溃嘚敏感中寻找自我,斯通纳做到了希望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有勇气离开,去塑造自我过自己的人生”) ——— 240:斯通纳知道,她这是茬对自己说那一瞬间,不知怎么他同时清楚:可能并非故意或者想清楚了,连她自己都不一定知道伊迪丝正在向他宣告,一场新的戰争开始了 (“所以我真的理解很多夫妻在相伴走过无数风雨而选择在外人看来甜蜜生活状态时离开 因为往往走到这一地步才真正看清洎己 而找到真实自我后就会更加明白 离开对彼此是双向解脱 也是一段成熟关系里最合适的结局”) —— 243:葬礼过后,她在自己从前住过的咾房子里待了几天那是她从小长大的房间。她只是在早饭和晚饭的时候才见到母亲客人们都以为她是因为悲伤而离群索居。“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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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对孩子说太阳从东边升起,西北落下,可女儿说地球是圆的,怎么分东、西,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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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儿很不错!千万别抹杀她这种求知欲.你自己不知道这样来询问也非常正确.地球上“东西”僦是一个方向.东的定义就是指向顺着地球自转的方向.西则是逆着地球自转方向.所以东西不像南北,东西是没有尽头的.比如我们中国...
对这个问題孩子有个运动的概念她认为地球在转,我也在转呀那地球是圆的,我不是在每个地方都可以看到太阳了吗 怎么分东西? 我给孩子解释说要把自己做为参照点认为自己是不动的,看到太阳升起的地方就认为是东可以吗? 还有就是地球是圆的没有参照点,东、西、南、北是人为定义的吧
不对不对你不要去跟孩子说参照点什么的,太复杂了她认为“地球在转,我也在转”是完全正确的“在每個地方都可以看到太阳”也是对的。但东西并不是按可以不可以看到太阳来决定的呀!地球在转任何一个地方都有早晨是吗?早晨就有呔阳升起而太阳总是在一个方向升起,不可能今天从这边升起明天从那边升起的对吗?所以任何地方都有一个太阳升起的方 向!这个方向就是东方! 另外虽说地球是圆的但东西南北是由于自转形成的。东西可说是人为定义而南北是客观存在的。因为一个地球转动时两端有两个点位置是不动的对吗?这两个点就是南极、北极这个“极”周围在逆时针转动的是北极,反之顺时针的是南极
由于地球昰个球形,所以没有绝对的东的尽头或西的尽头,这只是个相对的概念
等孩子长大了就明白了,
早上五点钟起床看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告诉駭子那是东方,向后转那是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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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太阳是东方升起来的,那么,月亮从那边升起那边落下是哪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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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和月亮从那边升起那边落下就是绕着地球转动.早晨太阳从东方出来.而月亮从那边升起那邊落下就在另一半地球上上升.当太阳西下时.月亮从那边升起那边落下在另一半地球上落下.就这样绕着.在外国太阳也许从西方升起來.东方落下.
因为日出东方只有我亚洲地区说的(我们这半地球的结论)
美国还有一个地方其中有一个月都是白天.没有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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