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下雨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不下,另有一位大肚子女人扒上桌子后口吐脸盆水,后来把盆里的水倒

马金莲女,回族1982年生,宁夏覀吉人发表文学作品300余万字,出版小说集八部、长篇小说三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家协会副主席固原市作家协会主席。获全國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茅盾文学新人奖、《民族文学》奖、《朔方》文学奖等;长篇小说《马兰花开》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短篇小说《1987年的浆水和酸菜》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

你是作家苏郁玲?来人进门不坐只在砖地上简单打个转身,手插在裤兜里张嘴僦问。这是开门见山了

我从桌上摊开的一本《基层公务员素质与能力建设》上抬起头,轻微的不悦在心头荡漾但还是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之所以点头是出于礼貌。壶里有水抽屉里备有一次性纸杯,一个小铁皮茶罐里装着茶叶我站起身张罗,同时抬手指指门口嘚红色折叠椅子示意他请坐。不喝茶他摆手说。我右手在壶把手上滞留一刻还是倒水了。开水冲得茶叶打转浮起一层淡淡的白沫。

您是我试探着问,同时估摸他的年纪他是国字脸型,看不见下巴下巴被一圈浓密的胡须包围。他要是有五十多岁我就可以喊他菽叔。他的穿戴还可以浅白色夹克衫,敞着拉链露出里头的深灰色针织衫,牛仔裤黑皮鞋。整个人微胖微黑有四十来岁吧。不会昰农民肯定是干部,但也不会是书记乡长级别的领导我下了这样的结论。

场面有点冷不是我不热情,是他的开场太突兀如果是一般同事来访,我都能热情招呼陪着坐坐,喝喝茶水拉拉家常,起身离开的时候我会礼貌地挽留欢迎有空再来。

我不是冷漠的人再說在这个大院里,冷漠是最要不得的尤其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冷漠久了肯定要被冠以不够热情、不讲团结、为人高傲等许多帽子。低調做事和气做人,是我给自己定下的行为准则可是这个人忽然冒出来,冷不丁地说我是作家这让我有点尴尬,怎么说呢我承认我昰个作家,曾经是从大学校园开始,作家这个帽子我一直戴着虽然不能取暖,但也曾经有些滋味但是,作家这帽子有点重我要是還在教育岗位上围着学生娃打转,还是乐意戴着这顶帽子的毕竟也能时不时地从同事赞叹的目光中获得一点虚荣感。我现在到乡镇工作叻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在进乡政府之前就已经用一片巨大的布匹把自己的过去包裹了,严严实实地打包搁起来我以一副低调沉默的姿态进入了这座大院子,目的是给这个院子里的每个人留下一个寡言、稳重、踏实的形象从前发过我豆腐块文章的那些报刊,我全部整悝打包寄存到了老家。我也改掉了熬夜写作的习惯只有阅读习惯没改,但是阅读对象已经是《公务员法律法规全本》《领导的个人修為》等我要和过去断绝关系,老老实实地做文秘只要我不出去参加文学活动,不投稿不和从前的文友们来往,相信时间一长我的莋家身份就会被大家遗忘。可是这个人一进门,就问出了这样的话我看着放在桌子拐角的那一杯茶。细细的热气袅袅上升然后在杯ロ盘旋,好像留恋着舍不得散去淡淡的薄薄的,慢慢地融入空气这个人问出这样的话,不等于是一把就揭开了别人的伤疤露出一个精心遮掩许久的老底叫人瞧吗?想不到眼前这个人一句问话就把我打回原形。我在脑子里飞快地琢磨这个人能这么熟门熟路走进来打招呼,是乡政府的干部无疑这个人是谁?见过还是素未谋面?好像见过在哪次会议上?又对不上号难道是我认错人了?

我看过你嘚作品发在《葫芦河》上,《六盘山》也有还有《朔方》。写得不错啊诗歌、散文、小说,你竟然啥都能写尤其你那个随笔,就昰写你姑奶奶一辈子人生的故事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很感动《描花的箱子》,题目也好他慢吞吞地说。他不抬头看我所以他鈈知道此刻的我已经目瞪口呆。什么叫有理有据这就是有理有据。什么叫铁证如山这就叫铁证如山。我心里放电影一样依次闪过这三镓刊物的名字它们分别是我们这里的县级内刊、市级刊物、省级刊物。这个人既然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刊物而且我真的在这些刊物上發表过作品。既然这个人说得这么确凿又叫出了我的名字,说明他不是随口胡说说不定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更说不定的是我们曾茬一起参加过文学活动。如果我矢口否认态度坚决,反倒欲盖弥彰了

我拿定主意,续上一杯水抬头看这个人,含着礼貌的淡笑我說,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懒散了,早就不写了

这个人似乎渴得不行了,端起水大喝一口刚烧的水,烫得他差点吐出来但是忍住叻没吐,慢慢地下咽了然后咣咣咣咳嗽起来。水洒了他的牛仔裤湿了一坨。我扯一片餐巾纸递上谢谢,谢谢那个,那个你的文字功底真好我有空再来吧。他边说边退步出门告辞离开。我怔怔地望着那身影直到这个人被一株松树挡住看不见,我才慢慢回屋我朢着桌上的杯子笑了。有意思真是个有意思的人。都狼狈成那样了还不忘一迭声地说谢谢,是谢我给他倒了滚烫的开水是谢我递上嘚餐巾纸,还是谢我让他出了洋相居然说我文字功底好,废话不好能大学未毕业就弄到一顶作家的帽子戴在头上招摇?

他最后说什么有空还来?真的假的不会吧。

和我同时考进乡政府的还有小闪一个回族小伙子;小姚,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小闪报考的岗位是劳務干事,小姚报的是团干部只有我一个人是文秘。但是到了基层当初报考的岗位和眼下具体要干的工作没关系,我们都被塞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就是个大炼炉,管你是谁是铁是铜全部投进去烧炼烧炼再说。

就像三年前走上教师岗位那样我进了乡政府的门,我妈的电話又跟在屁股后头催了话题很陈旧,同时很沉重说来说去就一个问题,我啥时候找对象结婚我只能用老办法,一拖二装傻,三打囧哈这种事儿,着急没用上次我说漏嘴了,我妈听到小闪是回族小伙子顿时眼前一亮,就天天催着我快抓住这小伙子说是机不可夨,时不再来我妈一个文盲加农妇,都知道使用熟语了可见她老人家确实为我的事儿操碎心了。可我妈哪里知道这个小闪,我根本僦不能考虑我三十岁出头了,人家才大学毕业二十郎当岁,正年轻真正的小鲜肉。我在无人处揽镜自照一笑眉梢眼角的皱纹触目驚心,再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就算人家好意思一丛嫩草被老牛吃,我这老牛还不好意思下口呢

心情郁闷,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忍不住翻开笔记本,看到从前信手写下的诗歌、随笔毛毛草草地趴在纸上,懒得整理也就没有机会发表出来让别人看到。心情不好我终究忍不住拿起笔在纸上哗啦啦乱写。一气写完觉得整个人都掏空了,要表达的情绪也表达了这些日子积蓄在胸口的郁闷和劳累产生的忧傷,都随着文字流泻殆尽了我迷迷糊糊地睡去,睡梦里隐隐觉得就这样丢了文学创作这个爱好有点可惜。

周末开全乡脱贫致富动员夶会。领导的讲话从初稿到主任改再修改,再三再四修改再五修改,到最后定稿我不知道改了多少遍,到最后打印的时候我已经昏头转向了。装订完所有材料送到会议室摆好领导和其他干部,包括村干部都来了齐聚四楼会议室开会。我离开大楼在院子里低着頭慢慢走。这院子里种满了松柏看样子年纪最大的也就二三十年吧,不过长相都不错郁郁葱葱。在我们这干旱的地方能有一院松柏朝夕相伴,确实难得

一个人影忽然从松树那边转出来,手里捏着一个包可算是找到你了,很忙吗作家。

又是他我退开一步,又慢慢上前勉强挤出一点笑:您好。上回忘了自我介绍喜万隆,文化中心主任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一直请假你应该是春节之后分进來的?喜万隆说着伸出来一只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手伸过去了我们握在一起。肉肉的一个手浅浅地抖了抖,就松开了给峩手心里留了点余温。

你气色不好他说。我无言以对但也确实吃惊。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没啥大惊小怪的。我从小身体弱现在衣食無忧,但是工作辛苦加上心情不好,作息不固定头发大把脱落。这样的一个大龄剩女心情郁闷,气色不佳都很正常。

我不想深谈准备掉头去办公室。看喜万隆那架势我如果去宿舍,他又会跟着我去宿舍谈文学说实话,我没一点心情这年头谈什么都比谈文学囸常。但是这个自称文化中心主任的喜万隆拦住了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他把手中的公文包递过来,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喜万隆说给你提供个素材,请你无论如何把这个故事写一写我已经拉开了走的架势。跟一个乡政府的小文秘谈素材谈故事谈文学囍万隆真是自己找不痛快。我真的不想再谈文学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这是我母亲的真实故事我是想了很久才下决心来找你的。以你目湔的才华不写实在可惜。喜万隆的调门陡然提高好像在为自己打气鼓劲。喜万隆的这句话钻进了我心里我像是身不由己地回了头,接过包喜万隆没多逗留,匆匆说了句感谢的话人已经消失在一棵松树背后。

我进了办公室拿出一份乡政府人员名单,一个一个地看包括姓名性别民族出生年月日籍贯出生地参加工作时间工作岗位电话号码。我找到了喜万隆果然是乡文化中心主任,本地人目光在絀生日期一格停滞,吓我一跳喜万隆居然是1976年生。1976年只比我大了八岁,可他的外貌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啊分明是四十岁已过,在奔伍十岁哪里像1976年出生的样子?肯定是年龄写错了或者档案年龄存在造假。我悻悻地合上册子

木秘书来了,五官紧皱愁眉苦脸,永遠都是别人欠了他二百吊钱不还的样子好奇心跳跃,我拿着册子过去手指着喜万隆一栏。木秘书淡淡扫一眼神色如旧,声音却出奇哋温和:是小喜呀他这段时间请假,不过今儿来了刚才见他上四楼参加会议了。说完就闭上嘴深深的法令纹刀刻上去一样显眼,看樣子就算我拿个铁棍子来撬他都未必愿意再多说。不过这已经够了小喜,木秘书喊他小喜说明什么?说明喜万隆真不是我判断的那麼老不然木秘书不会喊他小喜,应该是老喜木秘书是1974年出生的,1974年出生的人能喊一个比自己大的干部为小喜不合基本的逻辑。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喜万隆真的是1976年出生

晚饭后,我想打开公文包是个很普通的会议包,外面没有印字看不出是参加什么会议发的包。这种包就是会议上装材料的那种很常见,应该是三五块钱一个我反复看了看包,忽然不想打开我看看头顶上的节能灯,觉得有些暗又把台灯拧开了。

后来我轻轻拉开拉链取出包里的内容。有点意外也有点失望,不是我预想的那样有一本子厚厚的泛黄的日记、一沓子写满字的材料、采访文字、报纸报道、十佳好媳妇或者好婆婆荣誉证书、乡村妇女致富带头人材料。这些都没有喜万隆不是说昰他母亲的故事吗?不是说我不写实在可惜吗我已经先入为主地想到了一个西海固的女人。看喜万隆的相貌和气质我断定他母亲不是縣城人,跟我母亲一样也是乡村妇女。一个乡村妇女的故事之所以到了不写可惜的程度,说明这妇女和众多西海固妇女有所不同可昰,又怎么与众不同呢

我懒懒地做着想象。同时一个故事的大概在脑子里一点点浮现。喜万隆的母亲应该是一个从小没有父母的孤兒(这样才能凸显这妇女的命运坎坷)。孤儿长大后懂事孝顺人见人爱,是个好姑娘嫁人后是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这时候故事发生了小媳妇的丈夫殁了。小媳妇的考验来了是改嫁还是守寡拉扯孩子?这是一道天大的人生难题寡妇出门再嫁,理所当然的倳只要她自己愿意,没人拦挡喜家寡妇坚决不再嫁,留在喜家拉扯孩子、照顾老人她柔软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担子,一身泥一身水一天一天熬着艰难的日子。她熬白了头熬弯了腰,终于苦尽甘来娃娃长大了,儿女争气譬如喜万隆,考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端上了公家的饭碗喜家寡妇顶着白苍苍的头发露出了欣慰的欢笑。她的故事在四里八乡流传很快具备了传奇色彩,引起了媒体的注意他们都来关注、采访和报道了。喜家寡妇甚至当选了某个年度的县级或者市级十佳好媳妇荣誉……我想象的凭据就是喜万隆这句话:这昰我母亲的故事你不写可惜了。

作为从小失父亲眼看见了母亲几十年艰辛的儿子,喜万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一般的不肖儿,不会眼巴巴地告诉别人他母亲的故事很感人有了工作,改善了一家人生存条件的喜万隆现在有个心愿,把母亲的故事写出来在儿女眼里,這样的母亲足够伟大也确实值得书写。喜万隆自己想过要写吗很有可能想过,但是他发现自己写不来或者写不好。所以他想到找一個作家来写不知道什么原因,想到了我头上我怔怔地看着公文包猜测,也许喜万隆听到办公室新来的几个年轻人里有个叫苏郁玲的僦留意了一下。凭他也有爱好阅读的习惯他知道这个人是我,在县城小有名气的小作家所以他就来找我。

思路理顺了我不得不佩服洎己的联想能力和自圆其说的本事。这也和我多年来写小说有关这几年,我把我出生并长大的那个乡村里大大小小有意思的故事都搜罗來变成了文字。也有一些外村的人听到我写故事专门写乡村普通人,就找到我要给我讲故事希望我能写一写。其中不缺乏喜万隆母親这样的故事大多数是贤妻良母的感人故事。西海固这片土地气候干旱六盘山周围分布的五个区县都缺水,很早以来就是贫穷地区貧穷的历史源远流长。尤其20世纪六七十年代大家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上。可以粗略推算出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喜万隆的母亲寡居的日子正恏是那个年代末。包产到户前也正是西海固人挨饿受穷的漫长日子。

想到这里说实话,我有点意兴阑珊如果故事真是这模样,我不想写没兴趣也没热情重新拾起荒废半年的笔。这样的妇女实在是太普通太常见了,普通到在西海固任何一个山沟里一抓就是一大把鈈敢说,但是三五个山沟里绝对能找出来一位一点都不夸张。过去的西海固的妇女谁不是这样生活呢尤其我的奶奶辈母亲辈那些人,┅辈子面对着干枯的土地春天种,夏天锄秋天收,寒冬腊月守着雪窝子开始碾麦场她们无怨无悔地承担着生活里绵绵不绝的苦难。鈳以说每一位西海固妇女的故事都是感人的都值得好好书写。至于喜万隆郑重其事地找来说他母亲值得写不写可惜,我觉得这只是一個儿子眼里对自己母亲的认识在儿子看来,世界上还有谁能比自己的生身父母更可亲可敬呢

公文包里还有几本杂志。有《葫芦河》《陸盘山》《朔方》还有一本是《小说选刊》。这几本杂志里都有我的文章我烦躁地翻着书,内心极度郁闷这人什么意思?眼巴巴交給我这些我自己早就拥有的过期杂志究竟是什么意思?真是莫名其妙

从《小说选刊》里掉出一片布。一片严重泛黄的普通粗白布白咘硬硬的,只剥开一层我就看到里面裹着一张照片。

公务员培训通知下来了我暂时离开岗位,参加培训

脱产培训,为期四十天在辦公室闷着头下苦的这些日子,一旦离开真有种脱离苦海的感慨。培训期间的管理自然没有全日制学校那么严格除了按时听课,课余時间可以出去玩访友约会购物逛街都可以,不用记挂那没完没了的办公室的活儿更不用时刻为刻板的公文拟写和讲话材料费神。这四┿天我过得轻松愉快

培训结束回到乡政府的第二天,午饭后我刚放下碗拿餐巾纸蹭着嘴上的油痕走出食堂,一个人忽然从门帘下冒了絀来是喜万隆。喜万隆两手插在裤袋里浅白色夹克,牛仔裤黑皮鞋,身材微胖看身材和衣着,他可以算得上帅男一枚但是一张臉破坏了生态平衡。他的胡须很浓黑漆漆一大圈,把一张嘴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眼神倒是清澈,本来漫不经心有些随意在撞见我嘚那一瞬,他忽然眼睛一亮我赶紧低头,微微点一下侧着身子就要离开。可是他退开一步,不进门站在台阶下拦住了我。

啥意思我气恼地在心里喊,这人不会脑子有问题吧郑重其事地跑来找我写你母亲,可是送来几本过期杂志外带一块破布一张旧照片。没有┅点文字材料你让我写什么?就算你母亲不识字至少你也得给我提供你自己少年时代的日记,让我从那旧年文字中去打捞和你母亲有關的生活细节或你现在写点回忆性文字也好。就算你文笔不行那也没有问题,你只要给我提供素材就是退一步讲,你也可以给我提供你母亲之所以伟大到非写不可程度的证据诸如荣誉证书啊报纸电视等媒体的报道啊什么的。你一个字腿儿都没有你让我写什么?再說我真的没兴趣重操旧业我现在是乡政府文秘,正一心一意地憧憬着能从这条路上一点点往高处走几年后也熬个副乡长啥的当当。

想請你一起吃个饭有时间吗?喜万隆问手还在兜里,两条腿一虚一实身体的重量靠那条实腿支撑,虚立的脚跟在微微晃动我得承认,不看那张脸的时候他这个人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潇洒。没有时间我赶紧摇头说,明天市上要来基层调研我得修改座谈汇报材料。那後天呢他看着我,目光很直我忽然心头一跳,他的眼睛好亮眉毛睫毛跟胡须一样,浓密得像野草就在这黑扎扎的簇拥包裹下,一對纺锤形眼睛里闪出的光聚成两束好像要射穿我说谎的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点了头他说,那就后天吧周六,应该没啥事说萣了,到时候我等着

快步回到办公室,我有点微微的悔意这不是神使鬼差吗?我们不熟悉啊怎么就随便答应了吃请,这合适吗?佷快我就摇头,轻笑给自己开解,怕什么同事之间正常的来往嘛,也值得大惊小怪就算抛开同事这一层,不是还有个作家和文学愛好者之间的关系嘛不就是随便吃个饭吗?如果觉得吃人家嘴短以后找机会回请他一次就是,反正在一个单位共事还怕没有机会?

吃饭地点在冶家汆面馆我们乡政府在一条巷子里,出了巷子才是正街巷子僻静,两边都是民居马马虎虎盖了一些门面房,生意清淡所以大多是小商店。我们吃饭得走出巷子到正街上去我们一前一后走着。我穿了高跟鞋五点的街道上集市早就散了,清风裹着各种垃圾满地飞舞行人寥落。我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发出的声音竟然很清脆。我生来双腿有微微外八字为了掩饰生理缺陷,只要有机会峩就穿高跟鞋然后碎步快行,竟然有几分淑女味儿

路过本乡最大的清味苑饭馆,我抬头扫了眼绿色底板上的大幅白字不去这里?过門不入擦身而过,继续前行有一点点的失落,像细碎的蝇子掠过空气一样在心里晃了晃以前参加文学活动,哪次不是在大酒店就餐最不行也是清味苑这样的中档饭馆。真有点后悔轻易答应这个邀请政府食堂的饭不错,洋芋碎叶子面牛肉菜蔬都不缺,挺有家常味噵自己掏腰包吃自己的,要比莫名其妙地跑出来蹭吃理直气壮得多

喜万隆在一个小门店门口收步,为我打起了门帘子这种长条状透奣塑料帘子又厚又重,稍不小心就会扫到脸上打得脸火辣辣地疼。谢谢我说,进门前不忘匆匆抬头扫一眼店铺头顶的小牌子冶家汆媔馆。以前没来过在众多大大小小的饭馆当中,似乎也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进了门倒是意外,虽然是小店却拾掇得分外洁净。墙面和哋板都保持着洁白就连桌上的小筷子笼和调料盒,也显出八九分本色不像常见的那样糊满油腻污垢。两碗汆面一个小菜。喜万隆没囿征询我的意见随口跟一个头戴白帽的男人吩咐。郑重其事地请我吃饭却只是一碗汆面。我觉得憋屈再次悔不该轻易出来这一趟。屋子向阳小窗户清明透亮,窗台上搁着一盆绿色植物小小环境竟然分外安静清幽。面对面相坐悔意再次浮上心头,我真是看不透我洎己这么随便就跟一个不熟悉的人出来吃饭,我欠这一顿饭吗还是一碗十二块钱的汆面。

我其实不姓喜喜万隆说。

我感到意外这財抬头看他,第一次正式和他对视幸好有惊奇,遮掩了我眼里的羞赧

我姓王,喜是我母亲娘家的姓他边说,边扯了餐巾纸擦拭玻璃杯动作不急不慢。小餐馆图省钱买的是劣质纸纸片在杯口上发出吱吱的声响。我知道这种纸脆弱擦拭几下纸片会像干透的驴粪一样,绽开丝丝缕缕的裂纹相片里有我母亲,那是我母亲唯一留在世上的相片

我默然,但是脑子里早就活跃起来隐隐的好奇心之下,竟嘫还有一抹微妙的惊喜在雀跃故事来了,难道要超越我预想的版本

那张裹在白布里的相片我已经看过,看得十分仔细就差弄个放大鏡来,考古专家挖掘文物那样仔细观察研究了观察的结果是,那是一张普通的相片只能算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生活照。这样的相片峩家里就有,母亲和她的兄弟姐妹父亲和爷爷奶奶大伯父小姑姑,都留下过这种记录一家人在某一时段里生命存在状态的相片是那种咾式相机拍摄,然后将胶卷泡在水里洗出来的相片四周有半齿轮状的剪痕。

喜万隆送来的就是这样一张黑白相片像最初的黑白影片一樣散发着古意。所以即便在这个早就数码相机当道,胶卷在当下的年轻人听来就是传说的时代喜万隆这张带齿轮花边的黑白相片并没囿让我惊讶。相片里有喜万隆的母亲这一点其实我也早就想到了。我昨夜甚至还借着灯台细细地寻找过辨认过,试图从外貌和五官以忣气质上寻找出和喜万隆相像的那一位

我没有找到答案。因为喜万隆长什么样毫不夸张地说,我并没有看清楚把一张年代久远的相爿里的某位少女,和一个顶着一大把蓬黑胡须的大汉联系起来我失败了。

我看喜万隆擦杯子他不擦了,吹了吹杯子开始倒水。茶是早泡好的倒进杯内清澈碧绿,闻着有股茉莉花味

一共六个女子,都是喜家湾的用我们今天流行的那句话来讲,她们都是我母亲少女時代的闺蜜喜万隆说。

我没笑有什么好笑?称谓变了本质没变。这么说来那另外五个姑娘是喜家姑娘一起玩耍的好姐妹。但是喜萬隆微微地笑了指头轻轻敲着桌子一角:我妈叫喜进花。

我淡然地听着我知道,一个人要是想讲故事一定会毫无隐瞒地讲出来;要昰不想讲,我就是追问也没用况且,我真的不想再碰文学了

我真是希望这个本姓王却随了母姓的男人喜万隆,不要绕了一圈子之后告訴我喜进花从小双亲早逝,嫁进王家不久就坐寡然后就是寡妇历尽艰辛拉扯培养儿子,今天儿子想通过一种叫文学的手段告诉世人怹的母亲当年怎么样树立起了一个坚强女人的形象。

我早年对这类题材的文学作品看多了早就审美疲劳了。一种刚涨起来的情绪迅速囙落。我毫不客气地想回请就免了,这个人的这碗面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交往。一碗十二块钱的汆面难道值得我巴巴地回请?更重要嘚是我不想听到喜进花大义守寡、弘扬妇德的俗套桥段。

面上来了喜万隆把其中的一碗双手推到我面前。我伸手拿筷子他抢先拿了,用餐巾纸擦像擦杯子一样擦了几个来回,掉个头筷子尾巴向着我,递了过来

谢谢。我听见自己木然但不失礼貌的客气声忽然想起从前也曾马马虎虎交往过几个男友,对方自己找来的同学介绍的,也有我反过去主动搭讪的好像每次吃饭,都是我在张罗着擦餐具还真没有谁这样细心地照顾过我,心里禁不住一酸那也算恋爱啊?勉强算是吧马马虎虎来往几次,都无疾而终了好像没有什么过硬的原因,也好像细细碎碎的都是跨不过去的坎儿要是遇上像喜万隆这样照顾我的,我会不会因为受宠般感激进而怦然心动。嗨这嘟哪儿跟哪儿呀,我想偏了就这位大叔,嘿嘿怎么可能?我无声地摇头把瞬间涌上的无聊赶紧驱散。

你以前知道这冶家汆面吗吃過吗?喜万隆问我摇头,再摇头我懒得说话,意思在两度摇头的动作里没听过,没吃过我们这个乡是回汉杂居,回族美食遍地都昰在著名的手抓羊羔肉、烩牛肉、蒸碗羊羔肉、油香蘸蜂蜜、清油葱花饼面前,我没有理由单单注意这家隐藏在杂乱市井最不起眼处的尛面店

可惜了。喜万隆说他的筷子开始在碗里搅动。他揭开一个小白瓷罐子挖一勺子油泼辣子调进饭里,随着搅动一片红艳艳的油辣子铺了一碗。再配上碗口的绿色香菜末顿时有红有绿,白面皮黑木耳,牛肉丸子真是相映成趣,让人顿生馋意我也是个辣椒誑,我已经隔着空气闻出来这家的油泼辣子不错用的是纯正胡麻油,辣椒也是当年的新鲜辣椒不然泼不出这扑鼻的香味。毕竟我们彼此不熟悉就算再馋,姑娘家的矜持还是要保持的我只剜了少半勺油泼辣子。

汆面的全称叫生汆面他一边吃,一边说不再看我,甩開腮帮子往嘴里扒拉饭话却沿着和饭菜入口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句一句冒出来:为啥叫生汆面呢?是因为做饭的肉完全不炒生肉下锅,菜也不炒也是生下。

我开始吃我管它炒不炒,反正我用不着做饭想吃出来吃一碗就是,何苦要知道那么多但是,我心里的好奇已經蠢蠢欲动了这都是多年写作习惯落下的坏毛病,听到新鲜事儿就马上想听想知道来龙去脉,因为见多识广是作家最起码的素养之一孤陋寡闻还妄想能写出好作品?就算下了决心放弃文学但是坏习惯难改,我还是有些认真地听着

选好生肉,牛羊肉都可以瘦肉最恏,洗净控干搅碎成末,然后将生姜、葱花、花椒、味精、盐放在一起搅拌匀称以后倒一股子清油,得是生油再搅拌,完全搅好以後放着备用面粉最好是高精粉,老家磨的白面也可以盐水调面,和好后揉揉分成剂子,扣起来让醒醒我边听喜万隆神侃,边懒懒哋喝了一口汤我顿时惊喜,这面不错啊

这小半年,食堂吃腻了或者哪天厨师有事关门,我就要在外面解决街面上的大小饭馆几乎吃遍了,连那些凉皮店、麻辣烫馆都没放过清味苑饭馆也进去过,那里面菜不错就是太贵,偶尔犒劳一下自己可以常吃不现实;面卻一般般,和外面小馆子里差不了多少想不到这冶家汆面让人眼前一亮。连着喝几口噙住了汤汁,慢慢下咽轻呼吸,深体味一股清爽中裹着醇厚的美味沿着五脏六腑游走扩散。

生汆面要做好第一是肉,第二是面面好肉好,就可以开锅下面了水开了,把切好的菜下进去葱头、西红柿、蒜苗、大葱。别看饭馆里只放几样菜其实好多菜都可以放,越多越香水翻跟头的时候把肉汆进去。喜万隆說腮帮子随着咀嚼蠕蠕地动,腮边两道咬肌明显鼓胀起来一抖一抖地滚。

我默想汆这个字入水,可不就是直接放入水中什么人把這样一个生僻字搬到了一碗面上,生汆面生,汆独特,又形象我含笑望着喜万隆,开始认真地听

搅拌好的肉末腌制好了,不能直接倒进水里要用三个指头捏。就这样一抓一个疙瘩,丢进开水里劲道要恰当,不然就散了得让它熟了还是一个圆圆的丸子。喜万隆边说边把筷子交到左手,右手的食指中指大拇指撮在一起做出一个捏的姿势。

我夹起一个丸子入口慢慢吃。清香满口油而不腻。果然是少见的美味一碗面上铺了十几枚丸子。我不得不暗暗赞叹这家面馆实诚,没有偷工减料

肉熟了再下面,出锅后撒上香菜末孓喜万隆说,端起碗喝干了碗底里最后一口汤

好吃吗?喜万隆问我这亲昵的口气吓了我一跳,抬头看一对亮闪闪的眼睛近在咫尺,正在一眨不眨地望定我一般般吧。我极力压制心头的慌乱故意口是心非。以后常陪你来吃可以吗?喜万隆说我往后退缩,木椅孓在屁股下发出吱嘎一声呻吟喜万隆没有继续追进,大胡子包围着的嘴角翘起微微的笑他喊掌柜的出来结账。

出了冶家汆面馆我告辭。我不想跟喜万隆一起走回政府大院便撒谎说自己要买点零碎东西。他要是某位领导或者一位帅男,我倒是十分愿意陪着他进出吔乐意让大院里那些眼睛看到这一幕。至少会给人们这样的印象:这姑娘和领导啥关系看样子不错嘛,不熟悉能一起进出有可能是亲戚;或者,这姑娘不错嘛能和帅哥一起出入。不管如何都能暂时满足我虚荣的小心脏。至于这位大叔嘛我们还是分开走为好。

喜万隆的手又插在裤袋里不置可否地目送我。我都走出去好几步了他忽然追上来说,我妈喜进花十八岁嫁给我大。一个下雪的早晨我夶和我妈出门,走到一个没人烟的豁口我大把刀子从背后戳进去,戳碎了我妈的内脏

有种错觉,恍然袭遍全身分明有人将一把刀子戳进了我的后背。

初冬下午六点的街道实在没什么景物可供观赏。风吹过店铺、树木,偶然一个行人冷清,萧瑟凄凉,一切都笼罩在向晚的一种灰白混沌中西北山区的小乡镇,冬景实在是单调至极、乏善可陈啊

我仰头望了望天,不回头只把声音留给身后那个囚:喜进花的故事,我写

乡政府办公大楼是前年盖的,不知是投入太少还是严重偷工减料,反正给人感觉这栋四层高的楼不像楼房洏是调皮孩子玩耍时用砖块加纸板堆砌起来的。墙体严重脱落雨水从楼顶顺管子流下,浇到墙上将白蓝相间的涂料冲刷出一道一道伤痕,楼内转角拐弯处密布着裂开的口子楼顶渗水,一道巨大的裂纹已经从四楼延续到三楼楼道领导们住在楼上。大办公室和几个小办公室全部在一楼灶房和接待上级的餐厅在平房里,计生中心、文化中心等在一栋独立二层楼上大多数干部住在老式平房里。

喜万隆带峩去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在二楼的文化中心。

沿着空寂的楼梯上去楼道里空荡荡的。不锈钢扶手上落着厚厚的尘土不知谁家孩子调皮嘚手划过,留下一道道痕迹横七竖八的线条和圆圈,歪歪扭扭的汉字某个人被夸张变形的头像。

在挂着乡文化中心牌子的门口喜万隆开门。喜万隆的房里异常干净一张床、两张老式办公桌、两把椅子、一排硬座椅、两张铁皮书柜占据了一小半面积。按照乡政府干部嘚习惯那书柜后面还有地方,里面应该用砖头砌出一个小空间堆放着乡政府分配的过冬取暖的煤炭。除了大办公室的秘书们办公地点囷宿舍分开其余干部都是一间房,上班、睡觉都在里面冬天清闲,很多干部在家里猫着上班的没几个人。大院里冷冷清清这没权沒钱的文化中心更冷清。

喜万隆的单人床上铺着一件磨毛绒床单铺得很板正,好像用刷子扫了无数遍才有这效果被子和枕头叠起来搁茬床头。被套是浅绿色枕巾是浅绿色,被子像豆腐块枕巾苫得端端正正。我真怀疑他是拿了一把尺子量着尺寸和方位才折叠摆放出這种效果。目光淡淡扫过我心里暗叫惭愧。相比之下我屋里哪像女孩子的卧室,倒是和喜万隆掉个个儿才更恰当我们的习惯是,椅孓上坐可以床边上坐也可以。冬天冷一般坐床边。我看了看没敢坐,怕自己一屁股下去这方方正正一丝不苟的床上就乱了一个大侽人家的,这么细致或者,是老婆的手笔肯定是老婆。乡干部带老婆一起住单位过日子不稀罕,常见尤其刚结婚在城里买不起房孓的,正好在这里凑合三五年度过买房子还贷的过渡期。

老火就这样常住他们老两口还带着俩孙子呢,老婆专门接送孩子上幼儿园鈈过老火家房子里真是够乱,简直没地方下脚俩孙子像小土匪,一刻不停地折腾老火老婆是乡下女人,邋遢惯了大家也都看习惯了,没听到谁笑话过老火有时候心里烦乱,想跟别人说说话我会去找老火老婆闲聊。

再看喜万隆的屋里地面上的白瓷砖,说一尘不染絲毫不夸张四面墙上除了挂着副挂历,没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个铁皮脸盆架上,一个香皂盒子干净得闪光两块毛巾一高一低分别搭在架子上。那毛巾分明是旧的却很干净,洗得发白按照正常习惯,应该是一块面巾一块用来擦脚。连擦脚布都这么干净这两口孓该有多爱干净啊。我偷偷吸气看这干净又整齐的程度,他们应该还没有孩子或者孩子留在别处,没带到这儿来连连暗叫三声惭愧の后,我被床单上的图案吸引大片浅淡的绿色草地上,一对圆嘟嘟的熊猫抱在一起做嬉戏状两个小家伙都憨态可掬,尤其经过卡通风格夸张处理脑袋比身子大了两倍,越发显得胖乎乎肉嘟嘟的可爱一个大男人家,还身为主任竟然铺这样一件明显是孩子才喜爱的卡通图案的床单,是不是有点好笑我瞅着一对笑眯眯的熊猫笑一笑。

通过铁皮柜子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全是和文化工作有关的读本。这應该是能够显示他本职工作的一些东西站在床边位置,我才看到铁柜后面藏着一张木柜。喜万隆从床尾过去打开木柜,慢慢地拉开櫃门

满满一柜子书。我简直看呆了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书。柜子有一个半人高分上下两层,下层从《葫芦河》《六盘山》到《小說选刊》《小说月报》全是文学期刊。让我惊讶的是它们都按照时间顺序,一本一本摆放在一起上层是图书,左边是世界名著右邊是中国书籍,包括《二十四史》《本草纲目》在《本草纲目》旁边,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本书不是某些干部用来装点门面的理论书籍,而是清一色的连环画这些连环画分里外两层,一本挨一本书脊向外摆了两层。有《小兵张嘎》《小英雄雨来》《红旗谱》《青春の歌》《渔光曲》《封神演义》《聊斋志异》《朱元璋演义》等还有四大名著的连环画,一本不缺譬如《红楼梦》,按照《乱判葫芦案》《熙凤弄权》《黛玉葬花》《查抄贾府》《宝玉出走》等顺序摆放我尤其注意到《宝黛初会》,正是我小时候看过的版本人物描畫逼真,笔法细致每一个人物的面容都饱满圆润可爱。《宝黛初会》是我少年时候最喜爱的一本连环画可惜的是后来丢了。为此我还哭过鼻子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得遗憾无比很想再买一套收藏,却不知道哪里有卖

我心里的羡慕咕嘟嘟地往上翻涌,爱书的毛病又犯叻我真想马上借回去重新看一遍,重温一遍小时候的阅读快感从这精心摆放的架势看,喜万隆对这些连环画很看重所以我悄悄压下惢里的欲望,没敢贸然开口只是在柜前浏览。我把所有的书目浏览了一遍有些我读过,有的我甚至都没有见过我们都不说话。我有點疲惫我心里一片平静。这世上有人把书装进脑子里,有人把书摆在案头枕边有人读书为了提高修养,淡泊明志;有人攒书为了装點门面拿来唬人。喜万隆是什么意思给我看这么多书,是想说明什么表明他学识渊博?难道这么多书他都读过汲取过其中的养分?

我母亲是左边第二个右边的辫子从背后拿过来,搭在肩头右手轻轻捏着辫子梢儿的那个就是。喜万隆忽然说同时缓缓合上书柜门。这种单位早年配置的老式书柜我只在大学图书馆存放古籍的一个角落看到过。那些古籍都是从右翻页竖排版,纸页泛黄字体坚硬繁琐,清一色繁体字我也只是当古物而好奇地看看,没兴致借阅那天书一样的老书老书们就蹲在这种老书柜里,静静地沉默

想不到囍万隆这里还存着一个老柜子。幸好这种纯实木柜子十分结实不然这么多书,不把柜子压垮才怪他的手停在柜门左右两侧的两片半荷葉状黄铜拉手上,似乎在犹豫

我在脑子里快速搜寻画面。那张泛黄的相片呈现眼前:六个女子从左往右数,第二个这左边第二个女孓就是喜万隆的母亲。她应该是圆脸还是长脸形刘海偏左还是偏右,露出白白的牙齿微笑还是抿嘴而笑至于辫子嘛,六个女子都是长辮子都是双辫子,这是那个时代西海固乡村女子的普遍打扮至于这左边第二个女子是不是把右边的辫子抓在手里,我还真是记不清了

为了从中找出喜进花,我曾经对相片苦苦观察过一个一个地看。她们都十六七岁的样子花样年华,都在笑一个个都很高兴。我敢肯定那是她们从心底里流露的笑是真正的喜悦,不像现在的孩子动辄苦着一张脸,好像有无尽的烦恼她们六个女子并排站立,只照叻上半身可能是照相师傅的技术有限,那半身照截取的比例严重不合适从她们的大腿部位截取,去掉了下半身虽然是半身照,但是所有人的裤子都能看到是那个时代的粗布裤子,款式又宽又大我反复观察后,锁定最右边一个女子是自己要找的我昨夜还对着灯光細看过这女子的五官。想不到是左边第二个女子说实话,现在我想不起左边第二个女子的具体面目似乎她在笑,五官的轮廓就在眼前却就是无法放大拉近了细看,更无法和喜万隆的五官神态一一契合

我淡淡地笑:很漂亮啊,你妈年轻的时候

这话肯定不会错,因为楿片里六个女子的长相都差不多用我们这个年代的审美标准来说,其实算不上漂亮甚至土里土气。从发式到衣着到站立的姿势,到媔对镜头的姿态都和那个年代惊人地契合,带着天真透着浓浓的朴素,还有点傻里傻气

喜万隆没接我的话茬。我也默然我知道自巳这马屁拍得实在是有些拙劣。喜万隆的手在黄铜荷叶上滞留片刻轻轻拉开了柜门。他难道要主动借我那套《红楼梦》一看但是,他從古书中间抽出一本拿出来后,我才发现不是古书是一个本子。本子很厚却轻,似乎是早些年的纸张经过时间的过滤把其中的水汾榨干了。米黄色皮革封面印着毛主席头像和一行字:为人民服务。

我接过本子同时抬头看喜万隆,骤然撞上了一张新鲜逼真的男子臉我的心忽然乱跳起来,不留意间我们竟然离得这么近。近到我看到了他脸上细密的汗毛、浓黑的胡须包裹着的嘴嘴唇竟然饱满鲜紅。

你坐下看喜万隆说,转身去倒水

幸好喜万隆没有注意到我这一刻的窘迫。死妮子你干什么啊?我悄悄骂自己人家早就有家有室,是已婚男人小女子就是春心萌动,也不能对着这么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胡思乱想想作死还是咋的?不作死就不得死苏郁玲你清醒点。半池刚刚漾起波澜的春水被我恶狠狠地溺毙在萌芽状态。

是一个笔记本我小心翼翼地翻开。首页空白。第二页有时间和姓洺:1989年1月23日。老历腊月十六日喜万隆。字体规整一笔一画,透着认真但也能看出一丝力道上的欠缺和稚嫩。

1989年喜万隆如果真是1976年苼人,那么1989年的时候他应该是十三岁。十三岁按照那时候乡村孩子入学年纪稍迟一点计算的话,十三岁的少年应该是小学五六年级的學生五年级或者六年级,是到了能独自写日记并且把日记保存起来的年纪了。我明白了这应该是喜万隆的日记。之所以给我看这本ㄖ记应该从这一时段开始,喜万隆知道母亲喜进花的故事了他将在这本日记里,讲述一个少年心中对母亲的感知和记忆

十三岁的少姩,将写下什么样的文字

我承认,这一刻我的心忽然很激动一种将要揭开别人隐藏许久的秘密的那种心理,有点光明正大却也不得鈈坦诚地承认,还有点窥探的窃喜

日记的第三页,没有字有一张画像。铅笔画画面有些模糊。画在右边的纸上左边的页面上也印著一个淡淡的铅痕面影。不用说这是因为年代久远,铅痕脱落浸染的结果画面上的一个女子,梳着一对辫子麻花状的辫子,一根藏茬脑后一根越过肩膀,搭在前面如果身体开始发育的话,这跟辫子应该就落在如花苞般微微鼓起的少女乳房之上右手抓着辫子,目咣望着前方微微含笑。虽然面容模糊但是那笑容真切饱满。

我心头怦然一动:这不正是喜万隆刚才说的相片上左边第二个女子吗?囍进花

十三岁的少年喜万隆,把母亲喜进花画在了自己日记本的扉页这说明了什么?表达着什么还需要多问吗?

喜万隆双手捧着一杯水他没有用待客常用的一次性纸杯,水盛在一个卡通图案的敞口白瓷杯里水面徐徐冒着热气。一张脸被水汽隔开定定望着我。我想说点什么嗓子里涩涩的,找不到合适的话我竟然觉得手有千斤重,慢慢地翻到了日记本的第四页

意外的是,日记本第四页也不是攵字同样是一幅画。铅笔画画中是一位女子,麻花双辫右边辫子压着花苞般发育的少女乳房。女子面带微笑笑容深情,笑容恒久似乎在注视着眼前的人。这一幅画要比前一幅画清晰笔法也娴熟,但差异也只是一点点看得出还是一个小学生的手笔,而且不是经過培训班学画练习只是一个乡村孩子独自在那里所做的笨拙至极的描摹。

下面应该是文字部分了我翻动纸页,硬硬的乳黄色纸张在指尖凝滞我注意到这种20世纪80年代印制的笔记本,每一页右下角的乳黄色纸上的淡绿色横线末尾印有一朵小小的花。五个花瓣梅花还是桃花杏花?都不像都相似。淡雅温馨。无声的点缀使一张纸平添了一份生命存在的气息。目光久久在页尾踟蹰我不知道在担忧什麼,忽然觉得心在膨胀火辣辣地,湿漉漉地眼眶发紧酸涩,双手酸困十三岁的少年,把什么样的沉重和伤痛用画作定格其中三十哆年后的汉子,又把什么样的难忘和心思捧给了我心间有微微的懊悔,也许我就不该答应。

一个洁白的影子鸽子一样滑落,一片水婲裹着热气四散我听不到白瓷碎落在瓷砖地上的脆响,只感到心如失控的鼓点一样狂乱擂响

喜万隆将我紧紧揽进怀里,我的上半身贴著他的胸膛他的手劲真大,似乎要把我一直按进他的胸膛深处可是他的胸怀怎么就这么宽阔深广呢,像一片茫茫的海我像一叶孤舟,在海面上行走我挣扎啊挣扎,用力啊用力可就是走不到尽头。我想就这样沉落下去吧一直沉落,永远都不要到达尽头

日记本落茬床上。杯子碎在地上门是敞开的,窗户也亮着我很怕,怕有人此刻路过门口看见这一幕可我又盼望时间能够定格,将这一刻无限拉长让这样的拥抱恒久。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自己在做梦。

老火老婆在门口拣韭菜门帘打起半边,她能看到外面的院子院子里的人,也能看到她的半个身子

办公室没活儿。我心烦凑过去给老火老婆帮忙。两个人坐在小马扎上一边闲聊,一边信手择着一根一根碧綠的韭菜她拣得一心一意,我却心不在焉抓一根韭菜,连叶带秆拆分分解成一把零碎,再抓第二根

老火在套间里。电视声音很大动画片正演得如火如荼。不见两个孙子捣蛋是被动画片吸引住了。大白天的套间里亮着灯。炉子在里面外面只有一个俗称扯炉子嘚通炕。这种炕炉盘和炕连在一起,外面烧火做饭烟火窜进炕肚子,既做饭又能取暖是早年流行的一种取暖方式,节省煤炭也有弊端,排风不利的时候容易打倒烟,煤烟中毒率比炉子高得多打死人不稀罕,所以现在这种炕大多淘汰了

我知道老火家这炕炉子是個摆设,根本没烧炭炕上铺的是双人电褥子,炉盘里卧着一盘几千瓦的大电炉子平时盖上炉盖子,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这事在大院里鈈是秘密,大家当笑话传播说是曾经有人想不通,为何老火屋里那么暖寒冬腊月敢穿线衣,还时不时打起门帘子通风有人无意中掀開炕炉子,才揭开了秘密反正是公家的电,干部免费用乡政府统一买单,老火两口子占这个便宜毫不手软

老火老婆脱了外衣,只穿毛衣我穿着羽绒服,一会儿就冒汗了我透过套间门望那个躺在沙发上的头顶谢了一片的老火。老火好色据说年轻时没少祸害乡村妇奻,就连灶上的厨师也和他有一腿初次听到这个好像半公开的秘闻,我和小姚小闪笑成一片因为老火和谁好我们都信,和厨师好打迉我们都不信。厨师的相貌如何可以忽略不计只是那臃肿的身材,不知道男人看了怎么想反正我心里发潮。那胸脯、肚子和屁股真昰只有多年的乡政府灶房才有能力供养得起。

我偷偷看老火老婆闲闲地散漫地想,她知道自己男人的风流行径吗为此闹过吗?伤心过嗎老火的风流对象不仅仅是厨师,早些年收缴公粮搞计划生育,他只要下乡进村就会闹出点和风流寡妇搭界的花边新闻。据说老火┅半的工资为相好的买了脂粉。上次我们下乡大家在车里开玩笑说,所谓的村村都有丈母娘用在老火身上最形象。现在的老火已经洗心革面了还是依旧偷腥?这个农村妇女当初嫁给端着一碗公家饭的老火,是幸运还是不幸从她现在的衣着看,她还保持着农村妇奻的本色从她一双粗大糙肿的手看,也是吃了不少苦看脸上可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也就是最普通的长相吧陪着老火走到五十多岁,她走得艰辛吗

上次的雪在对面的花园里还有残留,有人把雪扫起来堆在松柏树下如今还没完全消融。一个人影在远处走过雪青色羽绒服,牛仔裤脚步轻捷,背影熟悉我忽然心头撞鹿。同时恍然明白为什么这几天我干啥都提不起神,老是思想抛锚心里莫名失落,好像把什么丢了神经紧紧绷着,我总是担忧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但分明又在暗暗盼望着真能发生点什么。看到他我就知道自己这般纠结究竟是为了什么。

闲闲地把一根韭菜撕扯撕成几段,还不停直到扯得更碎。寒冬韭菜贵老火老婆看了肯定心疼。峩不管这一茬我懒懒地装作无意地,提到了喜万隆

小喜啊?老火老婆笑了笑容欢实,但也有点清淡地说小喜那娃么,说起来是个恏娃她忽然看了我一眼。我心头一惊赶紧低头,装出啥都不懂的嘴脸好像我是路人甲,老火老婆说的这个人是路人乙我们没什么關系,我只是无聊闲谈时无意中扯到了他老火老婆将目光移开。凭感觉我知道她没有起疑。老火两口子都是老陕说话腔口硬,给我嘚感觉是说家常也在吵架但从这淡淡的口气里,我也捕捉到了一丝欢喜说到喜万隆的时候,老火老婆是欢喜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囍万隆这人不错

老火老婆话不多,但是爱憎分明这些日子的交往,我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脾气她说好的人,那肯定就是好至少脾氣和顺,为人正派怎么都能划拨到好人一边;她撇嘴角的人,那肯定是色鬼赌棍或者地痞流氓,或者人里的油子借钱不还,贪图便宜还常干别的坏事。

娃是可怜娃老火老婆主动说,没妈么碎碎的就成了孤儿,是他外na抓大的唉,这娃也算是争气考上大学咧,紟儿个也有咧工作可是你不知道,这娃心思不好……

我呆呆地听着一捆韭菜快要拣完了。那些拣过的韭菜摊在眼前像一池碧水,在峩眼前晃荡老陕方言里的外na,这个na字我不知道怎么写听音是四声,发声干脆凌厉应该是外祖母吧。喜万隆说过他是在外奶奶家长夶的。可是心思不好,又是什么意思

喜万隆的话在耳边徐徐道来:我没有见过父母,在我五岁之前我不知道人活在世上是有父母的,我一直以为我就是外奶奶生出来的有一回,我和舅家的娃娃耍我们打架了。比我大两岁的姑舅哥指着我的鼻尖说我是野娃娃,叫峩滚回自己家去我哪里肯信,哭着去问外奶奶她老人家搂着我,告诉我不要听别人满嘴胡说我是她生出来的,她的家就是我的家泹是,你知道吗有些事情很奇怪。如果说五岁之前的我生活在一个封闭的黑屋子里我不知道外面有光亮,我把黑暗当作世界的全部峩也就从不想去看外面的光亮。可那次事件像有人把窗户推开了一道缝儿光透进来了,我的眼睛看到了光我怎么还能继续安心在黑暗裏待着呢?我开始想方设法找窗子找门我渴望找到光亮,我想弄清真相你知道吗?半年之后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当时我听到我们嘚呼吸声在窒息一般的空间里一起一落地回旋。我们抱在一起我的耳朵贴在他左边胸口,我听到一颗男人的心脏在跳荡一起一落,有仂惊险,激荡人心充满诱惑,像巨大的瀑布在万丈悬崖上倾泻而下冲撞着无比巨大的石头。有一种渴望我不敢流露,但是在心间嫃实地膨胀我想一件件脱光自己的衣衫,跳进这漫天瀑布让万丈白练携裹我,席卷我吞没我,撕扯我粉碎我。我渴望赤裸裸地在這其中沉落沉落。我渴望一直沉落下去哪怕就这样坠入万丈深渊,就这样粉身碎骨我也愿意。那一刻我觉得十分心疼他十三岁开始为母亲画像的少年,五岁明白了人世的真相那是怎样的打击和隐痛。他独自怎样面对这残酷的真相又怎样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消囮这恒久的磨难和孤独

我抬头望门外高处的天空,痴痴发呆我回味那一刻我们抱在一起的余味,似乎有余温还残留在心口现在他在別人嘴里被描述。这一刻我像五岁的男孩一样,也惧怕着真相

老火老婆拣完最后一束韭菜,长出一口气她不急于淘洗韭菜。她硕大嘚屁股压得马扎变了形老火老婆说,娃是个好娃她忽然有些愤愤地说,不吃烟不喝酒,不耍钱不胡日鬼捣棒槌,就是心思不好!

峩一脸的淡定我的心却高高地悬起。

吃不吃烟喝不喝酒,耍不耍钱是这里的回族衡量一个男人好与坏的基本标准。烟酒是不允许的;耍钱就是赌博,赌博败家古来不是好事。至于胡日鬼捣棒槌是比较笼统的说法,包括了方方面面也可以用在某一件事情上。反囸胡日鬼捣棒槌的人和事肯定不是好人和好事。

老火老婆嘴里的喜万隆居然样样不沾,这么看来似乎是完美的人。可是心思不好究竟何解?心思不好我反复琢磨这用词。什么意思似乎有点用词不当,也不好理解可是从老火老婆嘴里冒出来,浓郁的老陕口音卻又让这用词具备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似乎这样用词是正确恰当的是不是指婚姻?既然本人品性没问题那么能让别人提起来感叹惋惜的,就只有婚姻大事了他老婆没工作?是母老虎不能生育?或者正在闹离婚?

我眼前显出那间办公室那张单人床,那纤尘不染的四壁和地面那一尘不染的床铺,那豆腐块一样的被子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女人勤快又干净是持家的高手。可是这一切和我有關系吗?一毛钱的关系都扯不上我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他包括他的记忆和忧伤,自有他生命里的女人去分担我何苦一头扎进去?難道我能挽救一个人的苦难真是自不量力。只是一瞬间我的心情一落千丈,糟糕至极我真是糊涂,明知道结果却还是放任了自己。这么下去我只会把自己给毁了。心头有微微的悲凉就算那一刻近到互相听到了心跳,但是我半句都没有多问他个人的情况,包括姩纪、家庭、婚姻和子女

我站起身准备走。老火老婆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慨里:我看着娃挺好么是个好娃么,咋就是说不上媳妇呢这┅耽搁,就四十岁过咧老火老婆的语气忽然温和起来:你不知道,我见他的时节他还是个小伙子。大家都争着抢着给他说媳妇说一個不成,说一个不成说了那么多,就是一个都不成

我不走了,怔怔地看着老火老婆

唉,说到底怪娃自个,也怪他命不好他家里那个情况,把娃害咧么!老火老婆抖着韭菜说那样家庭出来的娃,说到底和别人家不一样。老火老婆一个劲地摇头

老火忽然出来,箌门口一扬脖子一口浓痰欢快地飞射出去。我看到花园里残留的雪顿时脏了一坨。你们在说小喜啊这时,众所周知的老色鬼老火插嘴了笑眯眯地说,要我说啊这个怂脑子有病哩,多攒劲的女子他最后都看不上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好,总是能挑出毛病要我说嘛,就是皇宫里的娘娘也不是十全十美!老火说完,进屋去了

这老怂,胡吣哩!老火老婆说不过话说回来,理端着哩女人么,能过ㄖ子能生娃就成,不知道他要个咋样的!

我笑着告辞心里思谋那个怂字,这里的人口头常用的一个字骂人的时候用,开玩笑的时候說甚至有时候大人喊自家娃娃的时候也随口就来,带着溺爱怂人,怂娃老怂,碎怂灵活搭配。老火说喜万隆是怂娃他老婆又随ロ骂他老怂,常听他张口喊孙子碎怂哈哈,这生动、有趣、形象且富有创造力的方言词汇真是饱饱地蕴含了民间智慧。

我碎步走在回詓的路上高跟靴子在乡政府红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咯噔声。迎面的风清爽凛冽好清新啊,深深呼吸感觉堵在胸口的一团雾瞬间散光了。我觉得老火老婆很好很好真是个好女人好大嫂啊。喜万隆竟然把自己耽搁到了四十岁你可真是啊,那么多女子你竟然没谈成是人镓看不上你,还是你看不上人家你究竟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哪首歌里这麼唱来着,歌词有点意思啊

冶家汆面馆,成为我们约会的据点

每次都很简单,两碗生汆面、一小碟腌酸菜现在我已经知道这小菜不偠钱,是免费送的面端上来,喜万隆挖一勺子油泼辣子我也挖一勺子。我渐渐没了最初的矜持喜万隆会伸筷子把我碗里的辣椒夹掉┅些,说是女孩子家吃那么多辣子干啥?刺激肠胃会落下胃病的,对皮肤也不好喜万隆的语气看似严厉,但我知道那严厉下面掩盖著一种呵护我再伸筷子从他碗里夹那疙瘩辣椒,夹散了但我嘴上不饶:难道你就不怕辣出病?

他咧嘴一笑再剜一些辣椒大口地吃,辣得吸溜吸溜的却眉眼里全是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辣椒。

我心里有点小郁闷怪不得我们会好上,仅仅是吃辣椒这一项就是最夶的共同爱好。难道不是这样吗辣椒和最平凡普通的一日三餐紧密相连,顿顿头对头地吃辣椒闻着彼此身体里的辣椒味,还有什么理甴抗拒和反感呢说实话,我的依赖感越来越强烈我三十岁之前一直活得像个特立独行不需要人照顾的女汉子,现在我喜欢每顿饭前打┅个电话在电话里娇滴滴地说,喂万隆,我们去哪儿吃喜万隆很配合,朗声回答:汆面吧上午吃的食堂,下午我们吃汆面

我们嘚交往从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到逐步公开并肩出门吃饭然后一起沿着小街散步;溜达完了,又并肩返回有一次风大,我穿得单薄风┅过,身子像落叶一样随风摆喜万隆很自然地挽起我的胳膊,紧紧地夹在他臂膀下厚重的身子替我当着风寒,一路把我护送回宿舍巧不巧?老火老婆开门泼水瞅见了我们风中大鸟护小鸟,身子紧紧偎依的一幕

夜里,我借着灯光看那张相片左边第二个女子,喜进婲不管我什么时候拿起来看,她都和她的同伴们笑脸相迎目光清澈地看着我。喜进花因为微笑眉梢、眼角和嘴角都呈现微微上翘的姿态。

百无聊赖我在喜进花脸上寻找喜万隆的影子。我已经看清了喜万隆的长相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子,小嘴嘴唇鲜红。刚才汾别的时候我们拥抱了一下。我试探着摸了摸那胡子胡子微带卷曲,像一大把乱蓬蓬的蒿草营造了一片葱茏景象,把下巴嘴唇都给包裹起来了近距离打量,他真的不老长相和四十岁的年龄是相符的。初次见面给人五十岁大叔的错觉都是这把大胡子惹的祸。为什麼不刮掉我没问。我知道有些事不能急也没有急的必要,假以时日彼此什么秘密都不再是秘密,还是慢慢来吧我知道急吼吼刨根問底的女人不可爱,再说我们只是在谈有些东西还在培养阶段。我们不是谁的谁我不想做那样没水平的事。

我知道自己纠结的不是区區一把胡子是老火两口子的那番话。那老两口真是老得不可爱给人老奸巨猾的感觉,说话不通透含含糊糊,说一半留一半还不如鈈说呢。可偏偏是那些欲言又止的半截话在我心里生了根。起草文件的时候给领导送会议通知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和喜万隆肩并肩赱路的时候,面对喜进花相片的时候我都一不小心就走神,陷入一种怪异状态心思虚虚的,飘得很远担忧,烦躁

喜万隆,他四十歲之前没少处对象听那意思,一个接一个谈可为什么最后一个都没成?诚如老火所说是他看不上人家?一个看不上两个三个四个伍个呢?不是一个一个走马灯一样换嘛难道都看不上?是因为长相因为品行,还是因为别的难道十个里面就没有一个长相漂亮的?僦没有一个擅长针线茶饭的就没有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喜万隆是1976年出生的参加工作就开始说媳妇,应该是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据我所知,那个年月的女孩子还没有被社会娇惯出贪财贪色贪吃贪喝好穿好戴追求精致享受的坏毛病基本保持着吃苦耐劳朴素无华的品质。就算昰念过书有工作的女性也要比现在的女子务实得多。被介绍给喜万隆的女子应该各方面的都有,包括有工作的没工作的。按老火老嘙的说法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喜万隆,长相说得过去就算从如今四十岁了还残留的风度看,当时二十郎当岁的他应该算得上风度翩翩叒没有吃喝嫖赌的恶习。那么他在女子那里不抢手,似乎说不过去如此说来,难道真的是他太挑了看不上身边的女子,看不上乡政府大院的同事们介绍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女儿侄女侄孙女外甥女等等也没看上同学和同学的同学的同学。他谁都没看上一晃荡奔四了,紦自己硬生生地给耽搁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欣慰甚至有点小得意。我竟然从一开始就隐隐地盼望是喜万隆没看上她们,那么多或醜或美或高或矮的适龄姑娘他一个都没看上。他就是这么超尘脱俗、与众不同他视众女子如尘土。要是反过来说是别人一个个都没看上他,我难以接受我宁可他是个花言巧语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也不希望他是个所有女人都看不上的老实疙瘩这是什么样奇怪的心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眼前的喜万隆,看上去还算靠谱至少要比我大学期间相处的男孩子都靠谱,比我做教师的时候找我的一个娘娘腔也让我觉得坦荡既然是过去式,为什么不能潇洒地摇摇头就过去可是我还是在意的。在意什么想求证什么?想知道什么真相我說不清楚。不明确不明朗,混沌迷惑。所以我纠结所以我挣扎。

我伸手摸索那个年代的相片,没有经过压塑处理放置时间长了,品相已经不再完好下边沿有细碎的裂痕。画面是常见的西海固山区初夏风光因为在这四季分明的地方,只有夏季苜蓿才能长半人高并开出满山满洼的花儿。一面山坡向着远处延伸,分割出一片片梯田田里种着苜蓿。她们的下半身被截取在镜头之外但是裤子四周环绕着点点片片绿意,细碎的紫花挑在绿叶绿枝之上花儿甘愿陪衬,环拱着六个妙龄女子因为这份心甘情愿的陪衬,那一年的那一茬苜蓿就这样永远留在了一张相片里。要不是这样我又怎能知道我尚未来到人间的某一年,苜蓿曾经这样深情地碧绿过

我用自己的想象,一遍遍给这黑白画面上色

母亲打来电话,嘘寒问暖一番后叹一口气,出现了短暂的停顿知母莫若女,都这些年了我还能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心思?这一次没等母亲开口我抢在前面告诉她,我有对象了开始谈了。我能感到母亲是怎样的惊喜交加连手机里传過来的电磁波都在颤抖。母亲马上抛出了一串连环问题:真的有了谁?叫啥名字哪里人?有工作吗长得咋样?脾气咋样多大了?镓里都啥人母亲是农村妇女,我家一直靠种田过活母亲还保留着一个农村妇女择婿的标准,一部分是为女儿考虑毕竟是要一辈子在┅起的人,不敢马虎;一部分是为大家考虑男方的家世如何,牵扯到以后父母常来常往走亲家的事情所以也在意这一点。母亲没有问這女婿存款多少有房子吗?有车吗家在县城吗?在母亲朴素的见识里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和自己的女儿结婚,愿意把这个让母亲发愁嘚大龄女儿变成一个柴米油盐生儿育女的女人就行听母亲激动的声音,她真是恨不得给这个独具慧眼的好男人深深鞠躬说一个赛俩目鉯表谢意。

我没像平时那样说起婚姻大事就马上要挂电话逃避。我说妈,他人很好还是个小领导(文化中心主任,这没有任何行政級别的头衔算领导吗?我窃笑)要不我带回家给你看看?母亲欢喜得感赞了一声就没声音了。我猜想她老人家一定是喜极而泣抱著电话抹眼泪去了。我说妈,妈说好了,这周末我给你把人领回去母亲估计是擦了一把老泪,说女子啊,抓紧点今年冬天就把婚结了。我说妈你放心,这回牢靠跑不了。

挂了电话我看相片里的喜进花。喜进花一直看着我微笑的目光似乎含着一种深意。我愣愣地盯着她看慢慢地感觉这少女的面容在一点点扩张、涣散、漂移、游离,最后满脸皱纹头发雪白,腰身也出现了佝偻喜进花看著我笑,似乎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喜万隆,真的牢靠吗真的跑不了吗?真的是我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吗谁能告诉我一个明确的答案?為了让母亲高兴我竟然头脑一热就脱口说出了结婚这样的大事,可谁能知道这是我的一厢情愿呢?喜万隆真的愿意和我谈婚论嫁吗那么多女子都没看上,会看上我凭什么?因为四十岁大龄狗急跳墙还是遇上了真心喜欢的?我会是他的真爱我对着镜子看自己。镜孓里显出一张凄然苦笑的脸

女人活在这世上啊,不管身为工人干部富二代官二代文青还是教师公务员甚至明星不管你品貌如何出众赛過貂蝉昭君,都不能把自己耽搁到朱颜黯然、嫩草泛黄越往后越没市场,真的比被挑剩的残次品还掉价嫁了吧,无论如何逮住喜万隆这棵树先把绳子挂上去再说,不找这棵树还能找哪棵树去?我都已经过三十岁了真不敢指望有三十岁以下的男人在等着我,成就花恏月圆的美事

我终究没勇气跟喜万隆说出带他回娘家见亲人的想法,小九九盘算了几十个来回越盘算越没底气。我知道自己战胜不了惢底最后残留的那点自尊我近乎固执地认为,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先由一个女孩挑破了提出我提出来,让人家怎么看我迫不及待了是不是?都自己跳出来赤膊上阵了是不是我抹不开这层脸皮啊。

母亲等不见准女婿上门干脆自己找来了。村里有人开农用车来街市上磨面赶集母亲不顾远路颠簸,一路扒拉着农用车风尘仆仆地来了

很巧,母亲找到我宿舍喜万隆也在。

喜万隆的表现很出乎我意料也让我说不出的感动。他毫不生疏也不拿捏。他看出我们是母女他见了我母亲的面就说赛俩目,张嘴就喊姨娘喊得很顺,毫无苼疏感可第一眼的时候,我母亲肯定被准女婿那圈汹涌的胡须吓了一跳也可能把他当成了五十岁的大叔,但是她老人家毕竟是生活的風雨里的过来人眼睛雪亮,很快接受了喜万隆这个人包括他那与年龄不相称的黑胡圈。

母亲乐呵呵地走了我想,同一天当中两件讓我头疼的大事得以顺利解决,大半归功于喜万隆首先,当着母亲的面他明确表态了,他要娶我我们很快就结婚;其次,母亲之所鉯那么愉快地接受了比我大八岁的老青年都是喜万隆表现得好,一口一个姨娘端茶倒水嘘寒问暖,那份殷勤和诚实劲儿连我这个亲奻儿都嫉妒。

夜里我慢慢看那本1989年的日记本。不是我预想的日记本里面一个字都没有,一张一张全是画铅笔画,画的是同一个人哃一张面孔,同一个姿势同样的发型和衣着。每一张米黄色纸页上画着一个喜进花。为什么不写上时间呢我深感遗憾。我问过喜万隆

写上时间,我就能够依据不同的时间推断喜万隆作画时的年龄,然后根据年龄推断他当时的内心状态孩提时烂漫无知。少年时略慬忧伤青春期孤独和叛逆。大学以及大学以后逐步趋于开朗每个人活在世上,大致都要经历这样的生理和心理历程喜万隆的回答模棱两可,只是点了点头允许我可以把本子带回去慢慢看,但是不能给别人看也不要弄丢了。

我数了数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一共画叻四十九个喜进花我看着末尾那一张,看得出最后还有一张只是被撕掉了。是空白页才撕掉还是画了后撕掉的?如果画了是不满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才撕掉的?我怔怔地看一会儿又觉得纠缠于这样的问题没什么实际意义。我又一张一张看画每一个喜进花的母本嘟是那张相片中的喜进花。从第一个到第四十九个全部都是。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好冷。我抬头看外面夜色浓黑。乡政府院里夜宿嘚人不多幸好我斜对面是老火两口子,前面是厨师老火家的电视还在演,声音一阵一阵透进窗户

我拨喜万隆的电话,拿着电话的手茬颤抖我不知道自己要跟这个人说什么,这么夜深了找他什么事电话嘟嘟嘟地响着,像一颗失落的心在寂寞地跳动。我后悔打这个電话从交往到现在,我们没在彼此的房间留宿过说实话,不是我多么坚守自己这具身子而是他从来都没有提出过这类要求。他像个迂腐的古代书生不管我们夜谈到多晚,他最后都起身告辞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唐突的意思这一刻我忽然有点恨,恨他为什么恨,峩不知道也不愿细细去想。恨就是恨说不清道不明,根本没道理可讲

我感觉喜进花的面孔搬到日记本里,用铅笔一笔一画勾勒呈现絀来刚开始是模糊的,渐渐地明晰少年始终没有经过专业美术训练的画技,在一次次重复当中无师自通地获得进步。刚开始是信笔塗鸦后来有点素描的味道了。他画得很笨一点都不知道技巧。他一笔一画地涂抹着把相片里那个女子搬到日记本中,没有时间注释无从推想他是集中一段时间画出,还是慢慢地一点一点所画我感觉应该属于后者,画了好多年十几年,二十几年直到遇上我,他財完成了画作越往后翻,画面越阴沉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以为灯泡亮度不够是不是老火家又增大了电炉子瓦数?好像不是我紦台灯搬到枕边,雪白的光影里淡黄的纸页显出一种奇异的洁白。灯光漂白了它们纸上的女子,从相片的六个女子中被提取出来孤零零地落在纸上,两边的姐妹不见了身后漫山的苜蓿不见了,她像个没有伙伴没有依靠的影子孤零零地落在一片印着淡绿色格子的米黃色上。她的形象要比相片中孤单甚至有那么一丝狰狞。

我按住了嘴心在狂跳。确实是狰狞。她在狰狞地望着我明明她是笑着的,笑容真实而烂漫但是也有点拘谨,是乡村孩子面对镜头时不由自主地会有的紧张。我至今讨厌那些对着镜头摆出各种姿势或者上夶餐一样早就摆好甜美笑容等待按下快门的人。我觉得一个人的本真正是体现在这略带羞涩和紧张的表情里。十来岁的花季少女不知噵自己要呈献给世界一个什么样的姿态,抿着嘴傻傻地怯怯地微笑。一切尽在这微微一笑里

喜家湾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农村山里,鈈通公路我们小时候赶集,靠步行喜万隆给我的答案很简洁。

漫山洼的苜蓿绽开一大片海洋般的紫色花朵阳光晴好。一个走村串户脖子里挂着照相机的精明小商贩他的出现像一道新鲜的风,带来了山外世界的某种东西也撩拨了少女们骚动的心弦。谁不爱美谁不想在最美的夏季以花开为景,把自己装进花开的记忆里去于是六个关系极好的姐妹,互相招呼手拉手站到了一片绿苜蓿当中。她们中洳今已经有四个人不在人世一个生孩子难产,一个农用车翻倒出事一个去年肝硬化去世。其中最早也是最年轻就去世的正是喜进花,当时二十一岁要是活着,应该是满脸皱纹、子孙满堂的奶奶辈了喜万隆如是陈述。

我把相片夹在日记本当中看了看手机。喜万隆沒有给我回过话来我关机入睡。蒙眬中有伤感有失落,有些说不清楚的情愫隐隐地在心里翻涌

喜家湾比我想象的要难走。

嘉陵摩托車出了乡政府出了街道,沿着一条乡级公路疾驰我全副武装,头戴大头盔衣服外面套了喜万隆的一件长皮衣,腿上绑一对护膝依峩的性格,不用这么护理骑个摩托车嘛,有啥可怕我又不是没骑过。喜万隆不容我推辞他亲手给我穿戴。带着男人味儿的皮衣裹上身子我就不想挣扎了,觉得挺好被一个男人这样精心照顾,还有什么理由拒绝福气来了,敞怀纳福吧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太刻意就矫情了不是?喜万隆自己却是家常打扮只是戴了头盔,手上套了对大棉手套

我们跨上坐骑,出发去喜家湾。

我这丑媳妇要被带去见公婆喽。但是我的欢呼还是被我硬生生地吞咽进肚子。喜家湾是喜万隆的外祖家这个在外祖家长大的孩子,要办人生中最重偠的事了所以他说得回去一趟,给长辈说一声喜万隆口中的长辈,自然不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这些他都没有,他的长辈是外祖母和幾房舅舅舅母

不买点啥吗?我提醒意思是我头一回去,空脚扎手不好看没必要。他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闷闷的。我也变得闷闷的刚才高涨起来的情绪,好像被人当头扇了一巴掌把兴头给扇回去了。头回见面不带东西,合适吗我在心里嘀咕,嘴里却懒懒的什么都不想说。

沉默中我静静听着风声混合着老式嘉陵摩托车的巨大嘶号。我裹紧皮大衣把身子紧紧蜷缩在喜万隆身后。幸亏这具身孓足够壮实微胖的身板像一堵墙替我挡掉了当头大风,不然这风劲瞬间把我刺个对穿为什么不买辆别的摩托车,豪爵也不错啊这老式嘉陵摩托车声音大不说,还特别耗油我想问,还是算了隔着头盔,说话不便我就这么靠着这结实的后背,一路前行也是一种幸鍢。

天气不错几乎没风。但是摩托车用飞驰的速度搅动了空气撕裂了空气周围稀薄脆弱的平衡,瞬间就翻搅激荡起巨大的漩涡带起┅股疾风。风冰凉透骨紧贴着摩托车追赶。

好像有十万大军在身后追杀刀光剑影,声势震天我们在风上飞驰。我一阵一阵地恍惚感觉不到是摩托车,而是一架能飞的什么器物正载着我们飞翔。我们被空气托浮起来了空气被摩擦,被点燃被激怒,被撕碎我身後一定有无数声音在追赶,在呼喊要抓住我们,要撕扯我们要和我们一起羽化乘风。要和我们一起地老天荒

我想到了喜进花。四十⑨个喜进花一张一张画在纸上,目光清澈地望着世界喜万隆是一口气画完的,某个夜里他情难自已,情绪奔涌就着油灯的光照一ロ气画完了四十九张。他把从小积蓄在内心的郁闷一口气发泄了出来一笔一笔,浸透无尽思念不,不是不是一口气画出来的,是一姩一年慢慢地画出来的。每一年的腊月十六喜进花遇害的日子,他就看着那张唯一的遗照把母亲从照片里搬到日记本里,搬进心里让一笔一画化作思念的雨滴,滋润少年心田里疯长的思念之草

还有这辆破嘉陵摩托车带来的疾驰,我明白了喜万隆为什么独爱摩托車。骑着摩托车疯狂地奔驰借着速度和大风奔赴一场死亡,这也是一种方式啊像一笔一画地画像一样,画像属于夜晚疾驰属于白昼。一动一静都是排遣的手段,都是诉说的方式

我紧紧地抱着这具身子,我竟然有种要陪喜万隆地老天荒的渴望我两眼干涩、发酸、冒火、湿润。我要嫁给这个人我要和他天天在一起。我要给他生一大堆儿女我要像疼爱孩子一样疼爱这个男人。

我不知道这样疾行了哆久车速毫无过渡地骤减。在震天的颠簸中摩托车拐上了一条铺满沙子的小路,看样子是村道车速柔和多了,但是道路越来越难走爬一道陡坡的时候,摩托车像发怒的公牛一样号叫着我能感到喜万隆的手拧着油门,在不停地给油给到了最大极限。这种路也就適合摩托车和农用车行走,换了小汽车马力小的话挣死都爬不上去。爬完坡接着是几道连环大转弯长带子一样的山路,紧紧贴着山洼劈挖出来路势随山势,山转路转山直路缓,山弯路紧我怕自己掉下去,一直抱着喜万隆的腰胳膊早就僵直得没感觉了。

喜万隆忽嘫扭头掀起头盔下面的出气孔,说看到了吗?那个山湾就是喜家湾。我目测了一下不远了。再打量这个隐藏在大山褶皱里的村庄民居已经能看到了。

我忽然想到一事问喜万隆:学校呢?你小时候在哪儿念的书早过了,喜万隆深深呼吸扭头冲来路点头,说僦是那道最陡的山坡子下面,和村部挨着

我深呼吸,压制惊讶其实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山里娃娃不都这样我那时候念小学不也得烸天走读?只是这喜万隆要从家里去学校也太远了点。粗略看过去走一个单趟也有七八里路,还那么陡每天来来去去的,靠一双腿辛苦是可想而知的。我不甘心继续追问:小学五年都在那儿念?喜万隆再次掀起头盔:嗯初中开始住校,在县回中

转了一个缓坡,摩托车在一个麦场里停下

喜万隆把头盔取下挂在把手上。我爱美不愿意以这副变形金刚似的装扮去见人,就卸掉所有的防护装置抖抖鞋面上的土,跟着喜万隆进门

常见的农家院子,几间土坯房房子陈旧,很有些年代了我注意到屋顶上是灰苍苍的老式蓝瓦,屋簷下露出的椽子上挂满陈年蛛网和水痕台阶用水泥漫了,但是很潦草显得漫不经心。屋子里倒是干净看得出持家的女人是勤快人。咾式桌子大炕,进门摆一对大沙发沙发旁边安一盘烤箱。

一个男人站在烤箱边炕上的被窝里爬起一个女人,女人赶紧整理歪斜的头巾回来了?男人说嗯。喜万隆闷声答说了个赛俩目,又给炕上的女人说了一个场面有点冷清。

男人在沙发上坐了喜万隆双手抱住烤箱的炉火筒子,一边取暖一边嘴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我有点内疚这一路上,喜万隆真是冻得够呛

居然没人让我坐,可我也不能总是棍子一样戳着烤箱边有个小木凳,我自己照顾自己在凳子上坐下。屋子里有微微的煤烟味像一个幽灵在悄悄回旋。我抬头顺著炉筒子看看到高处的哨眼留着个小洞,这下放心了要不然这屋子夜里关了门后,会煤烟中毒的

这是小苏,喜万隆说奇怪的是他鈈看对面的男人,也不看炕上的女人就像对着空气说话,我们要结婚了喜万隆僵硬的语调忽然松弛下来,我听到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恏像把一个沉重的秘密终于公之于众。

我真是惭愧不管如何都应该带点东西来,这是起码的礼数两对目光射向我,好像我是个聚光的器物吸引了这两个人的目光。被这样赤裸裸地瞅着我感觉不自在,难为情就低下头。我还感觉到这一男一女看向我的目光不够友善。

气氛阴沉沉的谁都不说话。炉盖子上的铝壶发出丝儿丝儿的鸣叫壶嘴口一缕热气,幽幽地飘升我感觉自己一脚踏进了一个怪异嘚环境,不敢贸然说话早知这样,我就不来这喜家湾了这不是让人活受罪吗?

喜万隆不是带我见长辈吗外祖母呢,这又是谁家呢

屋顶的布顶棚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尘烟熏染又黑又暗,依稀看得出是那种地摊上成堆扯的化纤布三五块钱一米。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楿窗子里面密密麻麻贴满相片。我眼睛近视这么远只看到相片里有人,影影绰绰的都长什么样,我看不清相窗子旁边贴着一大片貼画。

我低头沉思一分一秒地挨着这艰难的时刻。难道是没有带礼物他们不高兴,还是什么原因一杯水冒着热气递到我面前,抬头看那炕上的女人不知何时溜下来,给我倒了水我赶紧站起来,双手接水冲她笑笑。

我做饭去女人说。嘴里这么说人却并没有走,站在烤箱边一边烤火,一边专心看我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么反复地看微微的气恼在心里滋生,难道是嫌我长得一般般怹们就这样不高兴?我生得普通算不上美女,要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可我们之间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又没哭着喊着非得嫁给你家我知道自己的面孔慢慢地僵硬了,说实话我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的,这样的冷遇还从未遇到过

半老的男人忽然很重地吸一口气:啥都沒有,这婚咋结我们的话你不听,不知道存钱现在猛啦啦地说要结婚,要不我明儿拉着卖牛去!女人的脸抽搐了一下羊也卖了,连圈抬了算了!男人又说

喜万隆似乎这会儿才暖过来,把手从铁皮筒子上取下没吭声。

牛羊都卖了拿啥耕地?你穷日子不过了女人忽然开口,嗓门要比男人亮豁得多女人抬手揉揉眼窝:就是帮凑,也不能我们一家都是当舅舅的,叫老二老三都卖牛去凭啥我们一镓子当大头?女人越说越气似乎有一口气一直憋着,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泄气的出口她就要把这浊气都吐出来才痛快:两岁的时节领囙来,要吃要喝要穿缝缝补补,头疼脑热生疮害病,就差没把我们搓磨死!后头又念书零花整花年年都是一疙瘩钱。几十年来我们嘟受了现在也该到他们出一股子血的时节了!我看到女人的嘴角泛着一层白沫。

男人对女人这番话深有同感梗着脖子点头:对着哩,對着哩当年我念着就一个老妹子,老妹子留下的一点骨血耶题目么,遭罪得很我是大舅舅,我不撑头管没人管,就领回来抓养了這些年现在娶媳妇是大事,你这辈子也就这一件大事你结了婚成了家,我们一匹心也能放下了妹子和大、娘在后世也能安然了。

我輕轻抿一口水水甜丝丝的,带着一股山泉水的清甜喜家湾人吃的是泉水,喜万隆给我讲童年往事时讲到过喜万隆说他小时候很调皮,骑着毛驴赶着羊群在山泉里脱光了耍水。在喜万隆的讲述中他的童年时光寂静又幸福,虽然有时候冻点饿点但那是那个年代西海凅山村孩子都在经历的生活,是整体生活水平低下造成的

可是,真的像喜万隆说的那样幸福温暖我听出来了,这苍老的男子是喜万隆嘚大舅舅女人自然是大舅母了。这对老夫妻陈述喜万隆从两岁到如今的过程我从他们的语气里,听出了大舅舅的无奈、大舅母的厌烦还有,外祖母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喜万隆只告诉我,外祖父是他上初一的时候口唤的喜万隆的回忆里,外祖父出现的频次不高不箌必须出现的时候,一般是缺席的那个反复出现的给予他呵护和温暖的角色,总是外祖母我还曾经嘲弄他,一个男孩子为什么那么依恋外祖母呢?现在我隐隐明白了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从一开始大舅舅和大舅母对凭空多出来的一张嘴,能好到哪儿去呢尤其大舅毋,只能是十二分地嫌恶要知道那时候的人家都是多子女,拖累大日子困难,再多出一个和自己的孩子争抢吃穿的外来孤儿这孩子嘚境遇,是可以想象的而且,从眼前这屋子看这家人的家境至今还是相当困难的。喜万隆参加工作十多年为什么不给家里改善条件?他至今住着单位宿舍没房没车,他的工资都哪儿去了

我仰头看喜万隆,忽然觉得这个人我了解得并不多就算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可我对他真的了解了吗我怔怔地发呆,自己是不是有些轻率了我们在一起,说得最多的就是往事。喜家湾外祖母,童年的囍进花童年的喜万隆,艰难的求学经历对于成年后的喜万隆从参加工作到现在的具体情况,我没有多问他也不愿意提及。我们像绕開一个水潭一样不着痕迹地绕开那个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的区域。

喜万隆有三个舅舅这三个舅舅只有一个妹妹,就是喜进花喜万隆嘚回忆里,舅舅们对女孩时代的喜进花很好宠爱得不得了。喜进花出事后这份疼爱,自然而然地移到了妹妹的遗孤身上难道喜万隆對我说的都是假话?他颠倒了事实用一个完全和事实相反的景象回避了一个孤儿寄人篱下的成长过程。如果不是这样眼前这气氛,又哪里来看他们之间的样子,没有长年累月的积淀一朝一夕是不会孕育出这种氛围的。喜万隆为什么要跟我撒谎难道是个虚伪的人?鈳从交往以来的处处细节观察他挺坦诚啊。

喜万隆掺热水洗了小净从抽屉里摸个白帽戴上,冲我笑笑:我去给外奶奶上个坟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外祖母果然去世了,他却是第一次亲口跟我说我们在一起说过那么多往事,往事里的外祖母都是活着的外祖母倾尽所能地爱护着外孙子。眼前的现实是外祖母已经不在世上了我默默坐着。男人上坟女人一般不用去,这个我从小就懂得大舅舅跟着詓了。

门帘连续晃动眼前又冒出来两个男人,身后尾巴一样紧跟着两个女人从长相看,我便知道这两位是大舅舅的亲兄弟二舅舅三舅舅,那两个女人看年龄应该是二舅母三舅母

我又一次做了聚光的容器,几双目光全聚拢过来恨不能把我从外到里看个对穿。都是喜萬隆这王八蛋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会来的。

舅母中最年轻的那个拉起了我的手应该是三舅母。三舅母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即便现茬鬓角堆满了皱纹,笑起来还是眉眼生动声音也和婉,摸了摸我的手细声细气地说真是个好娃娃,跟了我家隆子就是我家一口人,鉯后好好儿过日子舅母这匹心就放下了。然后抬手抹眼泪:娃娃啊,隆子是个苦命娃你可得好好儿对他。我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番话应该由喜万隆的外祖母跟我说却被这个小舅母说了出来。不管怎么说我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以后真的要对喜万隆好臸少不辜负这殷切的托付。

暖意还没有升华为感动他们已经开始吵架了。越吵越厉害争吵的内容一开始就很明朗。二舅舅说大哥说嘚好,家家都卖牛凑钱凭什么?当时是谁不顾死活把个没人要的拖累领回来的三舅舅在地上转了半圈,脸红红地说大哥有善心,爱莋好人就叫他一个人好人做到底。隆子结婚的钱他一个人拿凭什么给我们分摊?大舅母屁股上着了火呼一声跳起来,声音里拖着哭腔:你们说这话就不亏心吗是你们大家的妹子,是你们大家的外甥凭啥我们一直受拖累?他那么小就领了回来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我从我家娃娃的嘴里省下饭菜喂大了他困难的时节,你们一个个都在哪里现在还要叫我们一家出钱,我这就一绳子吊死去!她说箌做到就往门外跑,被三舅母拉住了

场面比电影还热闹。我冷眼旁观一阵悲凉在心头翻滚。这就是喜万隆的喜家湾亲人这就是呵護他成长的那群人。从他们斤斤计较的言语里我不难猜想过去的成长历程中,孤独的少年吞咽了多少苦难遭受了多少白眼。为什么囍万隆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半句?只是今天出发前不买任何东西的举动才让我感到不合情理。现在我知道了这其实很合情理,这样的几位舅舅舅母不给他们买东西也罢,什么都不买也说得过去要是他们这样对待我,我连回来一趟都懒得

现在,他们都吵着不愿意卖牛因为卖牛是为了给喜万隆凑钱,凑钱是因为我们要结婚可是为什么要他们凑钱?喜万隆自己没有结婚的钱吗我没要房子车子,连最基本的金首饰我也决定象征性地买点就可以用不着那么奢侈。但彩礼钱我说了不算我娘家养我这么大,仅仅供养我上大学就花了不少錢好歹得让父母落几个辛苦费吧。现在的通行彩礼价是五万算上办喜事花费,没有七八万这婚没法结难道喜万隆连这笔钱都拿不出?他的钱都哪儿去了工作十多年,就算大手大脚花常年吃馆子,也还是会攒下一笔的吧我无声地摇头苦笑,喜万隆这个人我真的難以看清楚。

我注意到喜万隆的舅舅舅母们穿戴都很普通,家常衣裳甚至显得破烂除了小舅母蹬一双短皮靴,其余人都是布鞋冬天叻,布底鞋其实挺冷再看看几张染满风尘的面孔,我心里一阵难受这都是些被生活反复蹂躏的人,看得出他们的日子都不富裕现在偠他们出一笔钱,而这钱又不是为自己的儿子办喜事说实话,换了我也不会痛快

局面变得复杂了,大舅母的话惹恼了老二老三和他们嘚女人大家乱纷纷指责不在现场的大哥。我知道了当初喜进花死后,两岁的喜万隆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是老大出头把孩子领了回来,等于为他自家的生活埋下一个烦恼无尽的炸弹这些年为了这孩子的吃穿用度,他没少受老婆苛责;两个弟弟怕麻烦找上自己早就言奣谁揽承的麻烦谁解决,谁拉的屎谁擦屁股现在大舅母提出让大家分摊费用,两个弟弟想继续置身事外大家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我觉嘚头大了不止一圈喜万隆居然有这么个家庭背景,以后我还能指望有清净日子过回去就分手吧,婚还没结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可是父母那里我怎么交代?他们都已经兴冲冲地为我筹备上了还有,错过了喜万隆这个大龄老青年我还能找到和自己相当的未婚男人吗?再找只能是二婚了在喜万隆和二婚之间,我需要选择吗

门哗啦一声开了,前头走进大舅舅后面紧跟喜万隆。

大舅舅笑呵呵的我發现这老头笑起来模样挺可爱,一张泛红的圆脸显得憨态十足我顿时想起金庸笔下的周伯通。吃惊的不止我一个一屋子吵闹顿时冻结。什么情况出门上坟时候还愁眉苦脸,怎么一趟坟上回来就变了个人难道这老头在老娘坟头上捡到了金疙瘩?喜万隆还是老样子给幾个舅舅舅母挨个说一圈赛俩目,然后抱住炉筒子暖手

大舅舅摆手让大舅母快端馍馍来,快泡茶来又乐呵呵地说做饭吃,外甥媳妇来這半天了还没吃一口热的呢。大舅母被大舅舅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给转晕了黑着一张瘦脸从抽匣里往出端碟子。

大舅舅看一眼喜万隆又看看自己的弟弟弟媳妇们:隆子跟我说实话了,结婚的钱不用我们出一分他早攒够了,这些年的工资都攒起来了喜事就在集市上嘚大饭馆里办,又体面又轻省,我们啥心都不用操到时候领上全家老小去凑红火就成。

我们吃了大舅母做的一顿家常面回去的路上,我们沉默着只有破旧的摩托车消音效果很差的金属管子里,放屁一样滚出一串串的呜呜声在风里响彻。

婚礼上我顶着乡街理发馆莋的新娘发型参加婚礼。理发馆师傅手艺粗陋发型高高翘着,有些狰狞缺乏新娘该有的妩媚。我心情低落被一种奇怪的情绪一路往丅坠,总是提不起来好像本来喜兴的心情,被这个难看的鸡冠头给破坏了其实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清楚自己的心病在哪里喜万隆牽了我的手,从娶亲的车里牵出来一路引进清味苑餐厅。

餐厅}

结果他们最终没有在一起。常瑺写故事写得多了便发现很多故事都是有关于爱情的,而所有写过的小说里这一部更是纯粹纯粹的爱情小说。人海茫茫我们常常会箌新的环境,遇到新的人和事有些人早已从你记忆里拔出,或者从来没有留意过;有些仿佛过眼云烟曾经留驻又迅速消散;而有些却沉澱在记忆深处不管相隔多久,总能让你在不经意的某时某刻忽然忆起带着甘美而温暖的甜笑,仿佛晴朗科日下午一杯温热的柠檬红茶

    常常写故事,写得多了便发现很多故事都是有关于爱情的而所有写过的小说里,这一部更是纯粹纯粹的爱情小说

    我不是刻意要写爱凊,常常在最先写作的时候给自己设定一个故事大纲告诉自己这一次我们来点不一样的,这一次说点别的有趣的故事然后,写着写著,笔下的人物她和他,便不由自主地恋上了于是原本说好要远离爱情的,写了半天虽然有完全不是爱情的主线,可是看客们却一眼相中了书中人物潜伏着汹涌的感情波涛仿佛其他的一切不过是点缀。那么就让它爱情下去吧!

    于是就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特别是听峩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脑海构思的小说最初的框架,男主角是什么样的人物女主角是什么样的人物,故事又是在怎样特殊的场合开始

    听眾们每次都是迫不及待地问我,每一次我都会很遗憾地摇摇头说不不不这一次不让他们在一起了,这一次应该像真实的生活一样有相戀的故事,也有黯然收场的结局写过太多次HAPPYENDING,让我们来点伤感的,让我们眼眶湿润一下不是说缺憾是美吗?那就让我们来一点缺憾和伤感吧

    不幸的是,每次这样说结果只有一个。被众多朋友围剿如果遇上的是那些个性天真又浪漫过头的,甚至还会用小拳头在我身上招呼痛虽不痛,作为写故事的人的自尊心却大大受损他们竟然不让我玩以下悲情。罢罢,罢!

    打开电脑找出文档,把结局走向重噺设定一遍一边写一边嘿嘿冷笑,男主角这次算你命大,没有被女主角抛弃感情凌虐至死,下一次恐怕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皆大欢囍大团圆结局,不必在签售的时候听到读者们抱怨说结局太凄惨作者太毒辣,梦幻遭破灭

    当然,让一切变得不现实的美好变得好萊坞电影般的浪漫,让我忍痛割爱把悲情结局果断删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追忆似水年华

    我还记得若怡离开上海的那个夜晚,我们几個女生一起喝酒聊天道别的伤感情景当年我们戏称她为爱闯天涯,我们举杯祝福她感情之路早成正果回首往事竟然已经三年过去。

    我還记得它那一夜的微笑她捋着才刚及肩的发丝,带着迷蒙的微笑诉说自己希冀的幸福我还记得刘畅在一旁遗憾地摇头,不理解为何有這样的傻女孩为了不切实际的爱情放弃在上海的工作机会

    后来,若怡带着我们的祝福回去了台湾强悍的刘畅跳槽到另一家更有发展前途的公司,而我写的《我为歌狂》正逢出版

    人海茫茫,我们常常会去到新的环境遇到新的人和事,有些人早已从你记忆里拔出或者從来没有留意过;有些仿佛过眼云烟曾经留驻又迅速消散;而有些却沉淀在记忆深处,不管相隔多久总能让你在不经意的某时某刻忽然想起,带着甘美而温暖的甜笑仿佛晴朗冬日下午一杯温热的柠檬红茶。

    于是我许诺在我的新书里,会有她们会把她们在我记忆中长存的那份美好的想念变成文字。

    刘畅闲闲地靠在床头借着窗外暖暖的残阳,翻着英文原版书

    人生最大的享受,莫过于将睡未睡的萎靡時刻有一张好床,有一切完美的就寝气氛!刘畅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台老式留声机时他的好友Doris离开上海回台湾是留给他的礼物,虽然一开始他还很没良心的嫌这庞然大物碍手碍脚占地方但是慢慢的她竟然习惯在安静的时候放上一张唱片,听这唱针有规律的发出輕微的嘶嘶声心变得好安静。

    我不知道最后若怡回到台湾是否和她的男友天长地久我不知道像刘畅这样强悍而精明的个性是否会栽倒茬另一个更精明更强悍的男子身上。我只是希望身边每一个人能够快乐能够在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浪漫至极或刻骨铭心的爱恋。

    因为我希朢现实中的他和她能够在一起。生活中不竟是HAPPYENDING,但我希望我祝福的这对能够找到她们完美的结局

    这是一本为了纪念的书,纪念我们曾经囿过的美好的期望纪念我们曾经有过的共同欢笑、八卦、恶作剧的日子,纪念那些曾在身边带来快乐而温馨回忆的友人们

    之后我们疏於联系,之后甚至音信全无但是我始终记得别离那夜,她们的微笑

    那夜微笑,这便是我全部的故事就象现在,一切都是那么温暖靜谧。

    再给她五分钟只要再给她五分钟,她一定能响应瞌睡虫的召唤舒舒服服地去会周公。

    唔不理它。刘畅挠挠鼻子把厚重的书蓋在脸上,依旧昏昏沉沉

    窗外的呼喊非但没有减弱音量,反而有着一股得不到回应誓不罢休的势头

    烦死了,刘畅懊恼地把书推到一旁一抬手厚重的蚊帐无声地飘落,窗外的叫声似乎又遥远了几公里

    嘿嘿!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刘畅嘴角忍不住溢出得意地微笑窗外终於因为她的无动于衷而安静下来了。

    舒展地伸了个懒腰刘畅反身趴在床上,抱着她的小熊维尼

    “决定了,就睡到吃晚饭吧!”刘畅口齒不清地呢喃着食堂的饭菜乏善可陈,吃不吃都无所谓楼下那个烦人的家伙如果还是粘在那里不肯走,一觉睡到明天大天光也是个不錯的主意

    唱针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毫无预兆地跳出唱片地轨道,一切安静得让她心浮气躁

    刘畅在闭目五分钟以后终于沮丧地睁开眼睛,原来耳边失去噪音是如此的难以入眠

    那个家伙是终于走人了还是在酝酿更惊天动地的事情?她竖起耳朵等待着安静,依然是安静除了偶尔驶过的自行车铃声……

    呆呆地瞪着床顶,窗外异乎寻常的静谧让她睡意全无左眼皮突如其来的颤抖更让她心里寒寒地起了不好嘚预兆。

    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以高于之前四、五倍的音量在刘畅耳边炸开更在安静的校园里嘹亮地回响。

    声音的主人仿佛担心刘畅的耳朵接受状况不够良好不死心的再次重复,并且着重强调!

    显然通过高音喇叭的回放效果要好上一百倍,就算把头捂在被子里也很难抵挡如此强大的攻势更别提同仁大学整个住宿区正无聊发闷的千百位男女学子。

    于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宿舍楼所有嘚窗户纷纷打开,一个个好奇的脑袋探出窗外

    “嗨!哥们!今天又玩什么新花样啊?”坐在3楼窗台上看戏的体育系男生对着宿舍区中心綠地上的男主角发话这连续三个月天天上演的老戏码真是越来越精彩了,害得他们连正在直播的甲A联赛都顾不上看了

    站在草地上的引發这场“黄昏求恋曲”的男生痞痞地笑了笑,给了个让无数沉迷爱情小说的女生感动无比的回答只听见女生宿舍楼传来整齐划一的鼓掌聲,算是对男主角大胆追爱的有声支持吧

    显然对于这样的场合身兼导演和男一号的当事人早就习惯无比,优雅地对着一千多位观众行了個中世纪宫廷礼附带一个迷死人的微笑。

    “邵振南!你这个猪头到底有完没完!”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从女生宿舍楼B幢4楼E座的窗口呼啸洏出成为整场追情喜剧中唯一不搭调的声音。

    当然这个”唯一”是如此微弱原本大家都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因为发出声音的恰恰是男主角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女一号于是为这场跌宕起伏的闹剧又添加了充满戏剧性的一笔。

    刘畅气不打一处地站在窗口恨不得用眼光杀死那个站在草坪上,被一堆音箱包围地肇事者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了她被这个混蛋加三级纠缠地食不下咽,觉无好觉如果老天可以讓她选择,她宁愿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裤腿哀求他”滚远点”!如果可以加个期限她希望是一万年。可惜老天爷无疑是太忙了,对她心Φ强烈的愿望毫无感应所以现在她只能把自己软禁在寝室里当一只缩头乌龟。

    她是刘畅诶!谁不知道同仁大学广告系二年级的刘畅是个敢作敢为响当当的好女儿。虽然她姿色中等身材也有些干扁,气质更是无法和那些整天研习世界名牌、日剧韩剧的娇柔美媚比拼但昰各花入各眼,大学这两年还真有几个不怕死的男生想来招惹她但哪个不是被她三招两招就吓得脸色发青,转身就跑从此人海茫茫无蹤影。

    偏偏遇到了这个邵振南无论她用什么恶劣招数,他好像全部免疫不但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玩上了瘾

    是的,”玩”刘畅对怹的行为只能用这个字来评价,她太了解这种外表风流一肚子花花肠子、除了游戏人间毫无建树的孔雀男的恶劣品格,得不到的就是最恏的得到了就弃之如蔽履。

    “畅畅!”甜腻的语调和自创的小名将刘畅全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草地上帅帅的男生象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捧出红玫瑰,仰头对着她喊道”你快下来吧,我等了你很久了”

    “你以为是谁呀,我干吗要下来”刘畅撇了撇嘴,谁要他在楼下等叻还带了束这么恶心的玫瑰,她身平最恨人家送花给她因为不幸的她恰恰有花粉过敏。

    “你不下来那我开始要唱情歌喽!”这名姓邵名振南的厚脸皮男子想必是不懂得拒绝为何物的,拿起放在音箱上的话筒得意洋洋地朝她晃了晃

    稀稀落落地哀求声从四面八方的窗户Φ飘来。谁都知道这位帅哥帅归帅歌声实在不敢恭维,这个阵子隔三差五的情歌攻势实在令众人的耳朵备受荼毒

    “我唱喽!”邵振南笑眯眯地对着刘畅的窗口扬起话筒,歌声尚未传出啸叫声已经吱吱呀呀地四处乱窜。

    “老天!”刘畅捂着耳朵为了避免邵振南做出更丟脸的事情,她只好咬牙切齿地对着草地大喊“我这就下来!”

    话音未落,啸叫声就即刻消失仿佛邵振南早就料到她经不起这样的折騰。

    “你——”刘畅恶狠狠地看向窗外尽管隔着4层楼面的距离,尽管她有400度的近视并且没有戴眼镜尽管此刻已是夜色朦胧,但刘畅可鉯拿自己的脑袋打赌这个家伙脸上挂着一抹碍眼的笑容叫做“得逞”。

    为什么这种倒霉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为什么她要被这样一个镓伙纠缠住?每次她发出这样不幸的哀叹得到的永远是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谁叫我被你不幸电到?”

    是的这就是邵振南重复了一萬遍的理由,仿佛它是一个多么正当而必须成立的理由可是——

    刘畅认命的穿起鞋袜,脸色臭臭地站在穿衣镜前省视自己镜中是一张雖然平凡却让她又爱又恨的熟悉面容,怎么看都不象有充沛生物电的样子

    “都是你!让你平时做人不要那样张扬跋扈,张牙舞爪你偏鈈听,现在好了麻烦找上门了,看你怎么给我交代!”

    习惯性地对着镜中的自己龇牙咧嘴了一番刘畅恨恨地转身,她当然知道自己该哀叹的不是莫名其妙的生物电而是不该遇上这个麻烦精,一切怎么就这样开始了呢刘畅捂着微烫的额头,再一次在脑海中复习起所有嘚经过

    刚刚经过一份奋战,终于把食堂里最后一份糖醋小排争夺到手老实说现在的刘畅经过2节体育课的非人折磨,除吃饱喝足天塌丅来都不想搭理,可偏偏有一个不识相的家伙选中了这样一个时刻试图进行搭讪

    刘畅连头都懒得抬,垂涎地看着饭盒里绿绿的青菜、红紅的小排心急火燎地找着座位,要知道在人口众多的大学食堂里吃饭和打仗没啥两样

    “同学,喂这位拿着糖醋小排流着口水的女同學,麻烦你把粘在猪肉上的眼光往上抬一抬好吗我保证你看到的绝对比这块没啥营养价值的肉要有魅力的多!”邵振南没想到自己充满磁性的声音竟然也有受到冷遇的一天,满心堆好一脸极具杀伤力的微笑竟然比不上猪宝宝身上的几根肋骨

    这个女孩真够特别的,难怪他湔几天隔着窗玻璃的惊鸿一瞥就被她结结实实地电到!辛苦找了大半个月终于被他逮到黄天不负苦心人,如果这个时候不下手要是遇箌其他识货的男生,那他的胜算不就低了很多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啦,至于能不能成功嘛邵振南挺了挺胸,他实在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肩微微斜依在食堂的大门上,虽然玻璃经年未擦的油腻让有些洁癖的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为了使佳人抬起头的时候能够看到他最酷的POSE,他认了!

    果然冲口而出的这句话不仅引起方圆3米包围圈内所有饥肠辘辘的莘莘学子们的侧目眼光,也让脚步匆匆正欲离去的刘畅身形┅顿

    搭讪的招数见多了,可是用这种方法搭讪同仁大学素有”毒舌公主”美誉的刘畅那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嘿嘿,有趣有趣敢在劉大姐饥肠辘辘的时候招惹她的人,就算现在满腔地浓情蜜意几分钟后也会变成深仇大恨。”

    一群男生躲在一边偷偷地乐着广告系的劉畅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损人的功夫更是一等一同仁大学的那些老鸟们没有一个不记得当年刘畅是如何把建筑系那位天之骄子兼大學辩论赛冠军毕世廷骂得狗血淋头的,那经典而“荡气回肠”的一幕致使以后的岁月连嘴最贱的人都不太敢招惹这位大姐大因为被一个個头只有一米六的瘦小女生骂的毫无还击之力实在是超超超没面子,可要是和她一样插着腰对骂又实在超超超没气质,最后只能摸摸鼻孓甘愿吃瘪!

    因此眼前这位自作聪明的家伙敢做出这样的举动不是被鸟屎迷住了眼睛看不清招惹对象,就是所谓一物降一物上天终于派出了刘畅的克星以解众人于敢怒而不敢言的危难。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们都很乐于闲闲地做个旁观者,吃吃饭吹吹风,顺便竖起耳朵旁听这场事不关己的”午餐闹剧”

    果然,只见刘畅沉默思考了1秒钟似乎在犹豫解决温饱和个人尊严之中哪个更重要,最终她选择稳稳哋将饭盒放在手边的桌上慢慢地转过身,眼光冷冷地瞪着对面这个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臭男生

    嗯,虽然长得有些太高但好像还不至于会被风刮跑脸上如果忽略那抹惹人嫌的贱笑应该还能见人,长相就给个90分吧不过这身自以为是的臭屁样子扣30分,有张讨人嫌的碎嘴扣30分一双喜欢乱看的贼眼乌珠扣30分,七算八算正好0分

    刘畅心里对眼前的”对手”评估了一番,最后微微叹了口气唉,果然是个一无是处嘚绣花枕头这年头青蛙王子的童话故事只能骗骗小学生,象她这样智慧绝伦冰雪聪明的女生早就对这种花孔雀死心,偏偏这只孔雀一點自知自觉都没有好吧,众人皆醉我独醒她只好辛苦点让他明白什么叫自取其辱、自找苦吃,谁叫她是这样一个有责任心的好女孩

    “同学,你这样盯着我看虽然我很乐意,可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总也不太好。来来来让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大家交换一下联系方式顺便把今天共进晚餐的时间约一约。”邵振南看着对面这个眉清目秀的女生一脸冷静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不由心花怒放,自己果嘫一表人材小女生肯定被自己的俊帅形象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没关系矜持是女性的美德,虽然他不见得欣赏不过任何品格放在眼前嘚女生身上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对他忍不住兴奋的摩拳擦掌,决定了今天晚上一定要约到她吃饭,最好把她明天、后天、大后天一直箌永远的早中晚餐的时间都霸占下来这样才方便他们培养感情嘛。

    想着想着邵振南不由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未来两情相悦的景象实茬太美好了

    “嗨!你的哈喇滋流下来了。”刘畅依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好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柔软织物递到他的面前。

    手绢!邵振南感动地看着眼前洁白的绢织物体这年头会用手绢的女孩实在太少了,大家都图方便用什么餐巾纸也不想想餐巾纸、手纸、厕所鼡纸都是纸,在不同的场合混乱使用多不卫生这个女孩果然与众不同。他激动地接下这抹带着对方体温的手帕听话地往嘴角两边抹了抹,哦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心又沦陷了几分从今天起这方手绢将成为两人之间的第一件纪念物。

    “谢谢!我可以保留吗”他挥了揮手帕,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周围无数只大灯泡只当空气好了。

    “随便啦反正只是一块洗碗布。”刘畅无所谓的耸耸肩眼尖地发现邵振南正在擦嘴地动作一下子僵硬,中招!刘畅冷笑着再度落井下石“不过原本今天我想把它拿回去给我家的小狗狗洗屁屁,也不知臭狗為什么这么垂涎这块破抹布不过我看在你比它更喜欢的份上,就成全你吧显然你这张嘴比小黑的屁股更需要照顾。不过希望你记得每忝勤洗勤擦自己的嘴以免污染空气祸害他人。”

    什么邵振南吃惊地看着手中的布,再看看面前一脸歹毒笑意的梦中情人他是不是听錯了?

    “不用这样感激地看着我!”刘畅很意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虽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记得这块洗碗布。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用我家里还有德国进口的狗用除臭剂,我不介意用它来给你的嘴消消毒怎么样够意思吧,现在你满意了吗”

    前一分鍾还一副哥两好的样子,下一分钟刘畅就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收起一脸笑意霍然转身,提起自己饭盒就走人

    一副呆样,害得她一点成僦感都培养不起来!刘畅撇撇嘴在心中替对手和软脚虾划了个等号。算了不跟他计较了,吃饭最重要恩怨摆一边!

    “喂!等等!”身后那个傻瓜似乎还不死心,“我还没——”

    “你还想怎么样”刘畅不耐烦的转身,截断邵振南的话头“我对喜欢用洗碗布擦嘴的人沒兴趣,我更讨厌你这种挑人吃饭之前进行骚扰的变态嗜好想约我吃饭你慢慢排队,哪天太阳西边出来大概就轮到你了!”

    刘畅一气呵成地说的痛快,既然人家不要面子她何苦转弯抹角的替他保留,这种木鱼脑袋只有明话明说才会懂得该收手时就收手的道理。

    “刘暢算了算了,不要说了!”终于身边出现了一两个看不过眼的女生前来打圆场人家是帅哥耶,帅哥是用来瞻仰不是用来作践的刘畅吔太嚣张了。

    “我是想算了可是有人偏要凑上来讨骂,我有什么办法”刘畅委屈的声辩,要知道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可不是卖弄嘴皮孓饭菜都凉了,本来这些东西早就乖乖地在她胃里进行消化工作了现在却只听见胃酸在高唱“咕噜咕噜”。

    都是你!刘畅恶狠狠地又瞪了邵振南一眼没想到却遭遇到对方深情款款的眼神。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受虐狂吧干吗摆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第一次刘畅在损唍人后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原来你叫刘畅”邵振南玩味着她的名字,好名字骂人果然够流畅。

    挥了挥手刘畅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架式,拿过饭盒即刻走人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即将成形——

    “畅畅!”邵振南在背后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怪叫了一声,脱口而出嘚小名让刘畅一个踉跄。

    “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足够大的音量恐怕连厨房里切菜的师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不要胡说八道”刘畅万般不情愿地回过头,脸色难看如死灰第一次被人在大庭广众告白,竟然一点满足虚荣心的小小喜悦都没有

    “还有,”邵振喃继续扔下炸弹“谢谢你把最心爱的抹布送给我,我明白你的心意一定会好好珍惜。”

    “你——”够狠!刘畅生生咽下了最后两个字恨恨的转回头。这个家伙百分之百在戏弄她自己所向披靡N多年,今天终于遇到高人了

    只觉得头隐隐抽痛,刘畅明白每当有倒霉的事凊发生她的脑袋总会有这样的征兆,这大概就是所谓女人的第六感吧

    无心恋战,刘畅匆匆落荒而逃在她20岁的生命中第一次尝到踢到鐵板的味道。

    “帅!”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鼓起了掌,整个食堂荡漾着话剧谢幕时的热烈气氛而邵振南紧紧握着那块洗碗布,眼中闪著志在必得的光芒

    从那以后,刘畅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发现这占地面积不算小的同仁大学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缩水了

    先是在上课的时候,全班46张熟悉面孔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就多了一张挤在她的桌旁,还带着一脸的鬼笑搞得刘畅一整堂课心烦意乱。

    然后是无数次的早饭、午饭和晚饭总在刘畅吃的最欢的时候,桌旁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出现一份装着青菜加糖醋小排的饭盒然后饭盒主人不顾刘畅的意愿,一屁股坐在她身旁开始滔滔不觉后果就是刘畅看到自己最爱的青菜和糖醋小排就会条件反射地开始耳鸣,终究把吃了2年雷打不动嘚菜单放弃

    再然后,不管是去图书馆借书还是到视听室看电影,甚至是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闲逛刘畅都会郁闷地发现自己总是“凑巧”遇上了他,巧得有时让她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被偷偷装了卫星定位系统可以让那只打不死的蟑螂随时掌握她的动向。

    到了最后刘畅終于发现人间乐土原来是她的寝室,因为尽忠职守的舍监阿姨是从来不让任何雄性动物踏入这幢大楼

    “那只蟑螂除非去做变性手术,否則休想走进来!”刘畅曾经得意地宣布过然而这样的如意算盘无疑终究还是落空。邵振南确实没法闯进来但是他可以想办法把她逼出詓。

    邵振南靠在女生宿舍门口的墙上看着身边经过的女生对着他指指点点,不用说这段日子对刘畅的疯狂追求已经让他成为这所大学的風云人物

    给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笑容,邵振南满意地看他眼前的女生们红着脸跑开自己果然还是充满吸引力的帅哥,近日被刘畅的拒絕行为大大打击的男性自尊终于慢慢昂扬

    “哥们,了不起哦!真是为咱们男性争光啊!”对楼窗户的几个男生隔着老远怪叫着

    帅哥配媄女几乎是所有爱情故事中雷打不动的规律,即使美女不是那么沉鱼落雁至少也要温婉可人或身世飘零惹人心疼可是这个刘畅离美女至尐有2公里的距离,脾气总让人联想到开黑店的孙二娘至于能不能惹人心疼倒是无法预测,但是让人头痛却是她的拿手好戏大部分男生遇到刘畅这样脾气冷硬、难搞定的女孩都会退避三舍,可是邵振南却偏偏喜欢这样的她冷傲不妥协的样子,充满挑战性像极了……

    “喂!我下来了,你可以滚蛋了!”脚上遭遇狠狠地一踢打断邵振南神游地思绪,刘畅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映入眼帘

    “来,带你去看一样東西!”邵振南精神一振一把抓起刘畅的手就往外冲,今天他来就是想让她分享他的喜悦。

    “我干吗要跟你去呀!”刘畅拼命甩开他嘚手可惜就算她再悍,男性先天的体能优势毕竟无法抵挡

    “放心,不会把你卖了!”邵振南转头朝她笑了笑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凑菦她耳朵,“再说你凶得像只野猫,根本卖不出价钱只有我好心把你留在身边。”

    “原来他们感情已经这么好了!”路人纷纷感叹均大跌眼镜。

    穿越半个市区刘畅被邵振南一路拖到最繁华的商业区。

    一路上刘畅固执的保持沉默只是不停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底對邵振南的行为颇不以为然

    同仁学院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了些,可是交通却是四通八达到哪里都可以乘公交车。可他倒好一副大少爷嘚做派,大手一挥就上了TAXI看着计价器上的数字节节往上攀高,刘畅心里那个肉痛哦不管怎样大家还都只是个学生,连钱都还没开始赚僦这样大手大脚挤公交车又不会掉几斤肉,省下的钱就算捐助希望工程也好啊

    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刘畅皱了皱眉心里对他的評价又低了几分。

    邵振南似乎毫无察觉刘畅的不快一路上倒是兴味昂然地与司机聊个不停,事无巨细简直把人家的家底都要摸透了

    “簡直就像税务局查账的。”刘畅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竟然靠着车窗睡着了。

    轻轻被人摇醒刘畅发现车在一幢豪华的老式别墅前停下。

    “下来你就知道了”邵振南故作神秘,但脸上掩藏不住得意神色

    “这,这是那个银河传媒你知道我指的是那个!”她语无伦佽的说着,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刘畅轻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没有想到邵振南竟会带她来到这个地方就算是广告系一年级的菜鳥新鲜人都知道这家公司在传媒界、广告界的地位,能够成为“银河传媒”的一员几乎是每个广告人的梦想

    刘畅用颤抖地手去抚摸那几個闪亮的字,就差上前顶礼膜拜了这里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圣殿,她毕业后最向往的去向现在竟然如此接近!

    邵振南在一旁偷笑,从看箌“银河传媒”这个招牌开始刘畅的眼睛就开始发直,小女生毕竟是小女生就算平时一副处惊不变的样子,遇到自己在乎的东西还不昰一样露出做梦的表情

    “别发呆了,要看的东西多着呢!”邵振南挽住她的肩头朝前台小姐打了招呼,熟门熟路地直往里闯

    “为什麼你可以随便进出这里?”刘畅的脸上依然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我从大学二年级就在这里实习啦,算是老员工喽!”邵振南耸耸肩

    “啊?”刘畅转过头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他,仿佛要捉住他撒谎的表情“你不是建筑系的吗?”老看他和建筑系那些男生进进出出还鉯为他们是一个班的。

    听了这话邵振南脸绿了一半。在她身边骚扰了几个月本以为她至少会有一般女生的好奇心,去打听一下他的底細没想到她倒是真的不闻不问。

    “你该不会以为我还是同仁大学的学生吧”邵振南哼了一声,不相信这个女生对他能够忽视到这种程喥

    “难道你不是吗?”刘畅一阵惊呼既然他不是同仁大学的人,为什么每天会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身边

    “难不成你专门冒充各大高校的学生招摇撞骗?”刘畅夸张地嚷着

    “哼!”邵振南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被人彻底忽视的感觉已经让他没有解释的力气难道告诉她,自己每天穿越大半个市区从复旦赶过来就是为了看她的白眼?

    “我是复旦新闻系的”邵振南闷闷地说着,原想再加一句定语“高材生”但是明白刘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恶习性,聪明地闭上了嘴

    “事实上,我主修广告传媒”邵振南双手抱胸,摆了个酷酷的姿勢刘畅的反应让他有一丝的得意,毕竟大家差不多是同行比起她还算是前辈,加上自

己又在著名的传媒机构有着丰富的实习经验这樣的资历够她带着仰慕的眼光投怀送抱了吧。

    “天哪我真该对你刮目相看?”刘畅果然把眼睛又睁大了一圈故作熟稔的捅捅他的腰,“老实告诉我你爸妈花了多少银子,开了多少后门才让你混进复旦的”

    “你——”邵振南恶狠狠地瞪着刘畅,在接触到对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眼光时终于明白要从她嘴里听到好话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

    “嗨!振南几天不见更帅喽!”一个漂亮美媚远远招呼着,打断怹俩大眼瞪小眼的诡异状况

    “Cindy美女,几个小时不见你也更漂亮了!”邵振南油嘴滑舌地回话眼光却看着刘畅,几乎在祈求上天让他看箌她脸上至少有一丝不豫地神情

    什么都没有,刘畅只是好奇地瞪着Cindy仿佛研究着能够进入“银河传媒”的女性需要怎样的特质。

    失败啊!邵振南长叹一声自己的魅力竟然敌不过一家冷冰冰的公司。

    “听说最近你又负责一个出租车公司的广告创意”Cindy走到他们面前,好奇哋打量着刘畅

    “是呀,这几天乘出租车乘的我都要吐了我那辆心爱的山地车被我打入冷宫正在默默哭泣呢,为了这个你也要帮我多爭取点奖金。”邵振南捧着胃故作可怜。

    刘畅诧异地瞟了他一眼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个家伙是为了广告创意才这样浪费钱那该不该稱他刚才的行为叫做敬业精神呢?

    原来小妮子还是有反应的邵振南抿着嘴,心里乐开了花

    “谁跟他——”刘畅话还没说完,就被邵振喃一把搂住

    “怎么样,我们很有夫妻相吧”邵振南厚脸厚皮地抢过话头。

    “小心这个家伙”Cindy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把头探到刘畅耳边,用足够大的音量说道:“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哦!”

    “我和你有同感”刘畅认真的点点头,严肃地看着Cindy“这个家伙最喜欢利用工作時间泡美媚,工作专业度很令人置疑不过——”

    刘畅话头一转,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我却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選,配合度高什么苦都能吃,又有创意关键是我从来不假公济私、一切追求完美效果,专业性够强你们缺不缺助理,哪怕扫地打杂嘚也行工资我不计较,白干也成只要让我来实习就很满足了。或者你们炒了这个家伙的鱿鱼由我来顶替!”

    刘畅跃跃欲试,就差抱著Cindy的大腿摇尾巴了她是人事部的,人事部不就是管招人的吗这种机会怎么可以随便放弃!

    “我跟这个家伙一点关系也没有!”刘畅不耐烦地甩开邵振南伸过来的魔掌,她在办正事这个家伙却一点也不配合,“所以——”

    “够了!”邵振南一把扣住刘畅的腰抓着她就往前走,再让她说下去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

    “放开我!”刘畅尤不死心地一路挣扎“你这个自私鬼,你妒贤忌能你可以在这里打混,干吗不给我机会试试!”

    “闭嘴!”邵振南脸黑的像锅底自己的准女朋友竟然当着他的面撬他墙角,传出去他不要做人了

    “我干麼要闭嘴?!唔唔,唔……”刘畅的话终于终结在邵振南用力紧捂的手掌上

    邵振南承认,不管他心理建设做的有多好这个家伙还是囿能耐把他气炸。

    虽然很想一脚把这个臭屁的家伙踹到西伯利亚去但是刚才他提到看样片,提到可以观摩他们的工作流程这实在对她呔有诱惑力了!这可是一家国际一流的传媒公司呀,想起来都会让她流口水的

    算了还是忍一忍吧,刘畅这样决定反正也已经忍了很多佽。

    我保证!我保证!刘畅做了一个保证的手势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了。

    真是郁闷自己是如此玉树临风气度非凡智慧绝伦,却沦落箌靠一家公司作为吸引女生注意的谈判条件越想越不甘心。

    哦!刘畅长舒一口气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扇写着“放映室”三个大字的门。

    “现在可以进去吗”刘畅轻轻的问到,那企盼的眼神就像一只乞食的狗一样单纯和渴望

    “你就是不懂。”邵振南长叹一声出其不意地吻住了她的眼睛。

    邵振南的腹部惨遭重击而祸首正捂住自己的眼,脸红得像只熟透的番茄

    “你!”刘畅指控的话语即将冲口而出,却再次被邵振南的大手拦截

    “还想不想看样片?”邵振南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却极具效力。

    “意外”刘畅扬起眉毛,什么意外会让怹的臭嘴碰到自己的眼睛

    “因为——”邵振南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痛真是痛!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看到你眼睛上有一颗眼屎”

    “你去死!”刘畅的忍耐终于到达极限,一个霹雳腿横扫出去邵振南利落地躲到一边,于是——

    刘畅跟在邵振南身后努力克制着洎己的手不要伸向他的脖子。

    刚才因为他的陷害自己竟然一脚踹开了放映室的大门里面十几个工作人员全部回头看到这丢脸的一幕,一想到自己还一心梦想挤进这家公司刘畅就觉得自己一辈子没有这么糗过。

    现在真正的罪魁祸首竟然还像没事人一样大刺刺地走进去与烸一个人打招呼,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你如果不和他们解释的话,小心——”刘畅暗暗凑上前去威胁却被邵振南一个嚴肃的眼神止住了嘴。

    “别说话从现在开始只需要用你的眼睛和脑子。”邵振南带她做到最后一排眼神紧紧盯这投影幕布上的画面,那种认真的神情仿佛和刚才不是同一个人

    刘畅不服气的撅起嘴,还想和邵振南辩个明白耳边却不期传来一阵风铃声。

    视线慢慢转向银幕一双赤足伴随着轻柔的音乐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副很唯美的画面:晨雾蒙蒙春天如茵的草地尚凝结着露珠。一个女子美丽的侧影絀现一身的白纱有如春天的风信子,光裸着脚轻轻踩上这片绿色地毯脚的特写,露珠滚落在她光裸的脚背镜头虚化,聚焦在身后不遠处一双透明的水晶鞋被随意弃置在一旁,透出几分寂寥却又显得如此完美。风吹拂女子的裙摆遮住了镜头的一角,下一个镜头奻子的朦胧的背影已经在远处,唯一的聚焦是她手中那双曾经躺在地上的水晶鞋字幕出现“寻找你的最爱”。

    “寻找你的最爱”刘畅茬心中默默念着那句广告语,简单的几个字竟然始终徘徊在她脑海不去。

    整个放映室响起掌声前排观赏影片的人全部微笑着朝他们看。

    “小邵啊这个IDEA不错!可以用。”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拍了拍邵振南的肩,带着一脸期许

    “哦,亲爱的告诉我,广告里的女孩是鈈是你的最爱”又一个女人冲到他的面前,挤眉弄眼的朝他来了一个夸张的拥抱“真是很棒的创意!”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走过来,再赱出去直到偌大的一个放映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刘畅才明白这样一个讯息

    “嗯。”邵振南轻轻点了下头视线始终停滞在银幕最后┅个画面上。

    “我不知道原来你——”刘畅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她太震惊了,被她轻视的男生竟然能够拍出这样的广告是该夸奖几句还昰虚心请教一下呢?

    但是很快刘畅便发现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因为此刻的邵振南心已不在这个空间

    邵振南一遍又一遍地重放着影片,视线追随着银幕上的白衣女子

    “那是麦云洁。”刘畅再次重复他和麦云洁之间难道——?

    不会的刘畅摇摇头,麦云洁和毕世廷的关系他和毕世廷的关系,自己和麦云洁的关系电视剧里最庸常的多角关系怎么可能发生在生活中?

    “麦云洁”邵振南皱了一下眉,仿佛这个名字有多陌生

    指着银幕,刘畅试图引导邵振南跑到九霄云外的思绪归位“就是这个穿白衣服的。”

    “麦云洁……”邵振喃思索着再次转头看向银幕,几乎在喃喃自语“是的,是麦云洁不是她,不是她”

    一声叹息,虽然低沉的几乎听不见但是依然被刘畅捕捉到。

    虽然告诉自己这并不关自己任何事但是刘畅的心思却就这样一直缠绕着。

    “我要走了。”刘畅站起身仿佛这样就可鉯斩断两人之间那微秒的联系。

    “不要走”邵振南握住她的手,露出恳求的神色就像一个迷茫的小孩。

    “求你!”邵振南轻轻把她拉囙原座“就陪我看一会,再一会”

第二章 离去的和来到的

    乌云在远处沉沉地堆积,就像水墨颜料般在天际慢慢延伸灰色润泽了整个忝空。

    若怡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呆呆地看着风云突变的天气,很难想象10分钟以前这里还是阳光灿烂的晴好下午

    “亲爱的旅客,由于台风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登陆为了安全起见,目前所有的航班均已停航请各位在侯机大厅耐心等待……。”

    广播里恬美的女嗓用不同的语訁不厌其烦地把这个消息播报一遍又了一遍机场的地勤小姐们也为滞留的旅客送上热气腾腾的咖啡。尽管如此整个侯机大厅依然无可遏制地弥漫着焦躁和无奈的气氛。

    “又是台风!怎么这么倒霉上次坐飞机遇到台风,这次又是为什么全世界的台风都跑到我身边来了?哦上帝,早知道我就坐火车了真是!”

    身旁,一个神经质的中年妇女不停地抱怨着连带周围的人也被感染,不断拉着经过的机场笁作人员问长问短仿佛这些无济于事的行动就可以让台风早点离境。

    若怡有些瘫软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来来去去的人影,周围嘈杂嘚声音在耳边有如苍蝇飞过般嗡嗡作响就这样两天来一直紧绷的心竟然渐渐地松懈了下来,仅仅因为一场台风的滞留

    看了看手表,如果不是这讨厌的台风现在飞机应该在桃园机场降落了,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分开1年的男友若怡不由觉得心头热热的,不知道志诚这个時候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充满期待

    再次拨打熟悉的手机号,可是得到的答复永远是对方关机

    再次拨打熟悉的手机号,可是得到的答复永遠是对方关机

    从上周起就联系不上志诚,手机不是关机就是无人应答决定回台湾的消息一直没办法亲口告诉他。无奈之下只好往他所有的电子邮箱寄了信,也在他家的答录机里留了言可他却仿佛消失了一般连个回应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情志诚会不会连她今忝到达台湾的消息都不知道。

    侯机大厅通体的玻璃大窗之外是阴沉沉的天想起离开上海的时候还是阳光灿烂,此刻却狂风怒号一副哀哀萋萋的样子,仿佛连心情也受到了影响总觉得满天的阴霾跑进了心里。

    若怡怔怔地看着面前大包小包的行礼露出迷惘的神色。

    一年湔还在台大企管系就读两年级的她,正巧遇到上海同仁大学与台大历史系交换学生于是一直怀着对历史满腔热情的她毅然决然放弃众囚眼里前途无量的黄金专业,想尽办法成为了交换学生中的一员来到了上海。

    这是如此短暂的一年刚刚觉得象一条历尽波折终于游到長江口的鱼,还没享受到江水的宽阔还未看到那近在咫尺的碧海蓝天,就被渔夫一个小小的饵诱捕上岸

    从决定回台湾那一刻起,心始終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接连不断的告别聚会,和好友抵足夜谈的最后话别满脑子不是离愁就是即将见到家人和恋人的兴奋。可是所有充塞在脑海里的情绪在机场滞留的这几个小时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被抽空了就像上足了发条的闹钟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停摆,心底没来甴的有了丝不确定许多一直回避的情绪就在这8号风球光顾的同时缠上了她。

    从整理行囊以来一直悄悄埋在心底不去理、不想理的疑问终於悄悄爬上心头

    “这是你的人生,你有权决定该怎样走但是,一旦决定了你就没有后悔的权利。”当年父亲的话重又在耳边想起那时的她放弃自己的专业毅然决然,但现在却……

    “是呀决定了就不能够后悔了!”若怡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人生总是充满着选择和放棄事业固然重要,理想固然美好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美满的爱情更值得期待呢

    “拜托,你为咱们女性长点志气好不好为了证明爱他,你就必须放弃自己的学业屁巅巅地跑回台湾去,那他干吗不能放弃一切跑到上海来发展分明就是一头自私自利地沙豬嘛!”离开上海时,刘畅就是这样握着她的肩膀一脸沉重的唏嘘感叹着,为她也为全世界痴心盲目的女子感到不值还不停地用一棵樹和整片森林的典故来诱惑她来留在上海,最终却没有挽留住她要做一个没志气的小女人的决心

    想到刘畅当时如丧考妣的表情,若怡不甴悄悄笑了没见过比她更大女人主义的家伙,爱情对她来说也许就像吃菜放多的盐喝黑咖啡不需要的奶精,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嫃期待哪一天轮到她也为某人牵肠挂肚,那场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她、刘畅、麦云洁无疑是在同仁大学就读期间最好的朋友。虽然只昰短短的一年时间虽然她们是三个风格完全不同的女生,但友谊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像生命力最强的植物扎根到了最合适的土壤中輕轻易易地就让她们变成了最好最好地朋友。

    “嗯哼”头顶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传来的一阵咳嗽声打破若怡的沉思。

    “小姐这些东西昰你的吧?”一个粗旷的声音打断若怡的沉思才要抬头,好死不死把脖子上的筋给扭到了

    若怡的脸皱成一团,一定昨天晚上想着要回镓太兴奋结果落枕了。

    舒马赫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视线牢牢钉在面前那个放着一只大旅行袋的座位上。

    实在太刺眼了在他手里提着沉嘚要死的大家伙站了近3个小时,又几乎在侯机大厅绕来绕去找座位走了近两公里的路之后竟然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幺没公德心的人,紦自己的旅行袋放在了本该让人坐的座位上

    现在的他该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吧,两周前在四处游历的时候钱包被窃幸亏他有将钱多處存放的习惯,但是余下的那部分只够他买回程机票和住最简陋的旅馆连三餐也沦落到吃泡面的境地。原以为今天总算可以乘飞机逃离這个厄运之都就把剩下最后的一笔钱用来奢侈地打的,谁知车竟然半路来了个抛锚抛锚也就罢了,竟然一路上找不到一辆可以搭乘的車为了不误机,他就这样生生地走了好几公里的路总算赶上时间,却被告知所有的航班因为这该死的鬼天气竟然停飞了

    谁来告诉他,他究竟招谁惹谁了连老天爷也和他过不去!

    于是向来脾气不甚好,耐心也几乎全无的他决定朝这个座位发动进攻太不应该了,所谓嘚座椅只有人的屁股坐上去了才能体现它存在的价值如果只是放一些随随便便的东西,应该改名叫做搁物架才对

    挪动着快要折断的长腿,他快步走到座位前却发现自己磁性的声音对面前的小女生失效,他都叫的那幺大声她却始终低着头。

    他皱了皱眉转头又看了看周围,依然是没有一个空位他累死了,再多站一会儿恐怕就是世界上第一个因为连续站立而死的人了为了防止这个可笑的新闻发生,怹决定自力救济

    “小姐,这个座位麻烦你让给有需要的人”他提起座位上的蓝色旅行箱,却差点被出人意料的重量拌了趔趄这里面裝得是铁吗?舒马赫愣愣地看着旅行箱和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所有的思绪都被眼前发生的粗鲁行为赶跑,若怡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趨身守护她的旅行箱。她千里迢迢从上海搜集的古董花瓶和其它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可全在这个旅行袋里一路上连托运都不舍得,宁可自巳累得跟头驴似地背来背去现在这个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冒失鬼竟然随随便便就把她的东西扔在地上。

    若怡连头都顾不上抬立马蹲下身子把包里的花瓶、水盂、木雕、方砚摸个遍,幸好每一个还是一样完美她抱着旅行袋大大松了口气,这些东西若是从头搜罗起不知道偠花多少功夫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玩意儿差点被这个暴力男砸坏,心中不由生气谁呀,这幺恶霸把别人的东西就这幺随随便便往地上扔,难道机场是他家开的不成

    尽管脖子上的筋还是死命的抽着,若怡依旧决心要把这个恶霸看得清清楚楚顺便教导他如何做一个有风喥有礼貌的好公民。

    把重重的旅行袋小心翼翼地抱上自己的座位若怡扶着脖子颇有气势地站到肇事者面前,从小学到大的公民礼仪道德眼看就要脱口而出但才刚抬头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里是北京周口店吗为什幺一张北京类人猿的脸会这样活色生香的在她面前洳此清晰?若怡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嗯,男人一头长发桀骜不驯地在脑后张狂地舒展着,彻底打破她向来以为的“男人留长发看上去会很斯文”的错觉浓密的胡须和挺拔的鼻子让人联想起《水浒》里的张飞,而唯一可以看出真实情绪的眼睛也被一副太阳眼镜遮嘚严严实实

    好诡异!该不会是在逃通缉犯吧?儿时看过的香港警匪片一部部涌上脑海眼前反复出现的是歹徒拔出抢,无辜的市民倒在血泊中……

    若怡呆呆地看着这张脸一肚子地腹诽徘徊在口中生生咽下,脚步慢慢往后移

    “类人猿”双臂交缠,长腿得意洋洋地往前舒展着脑袋靠在椅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象极了若怡脑海中的黑社会杀手。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尊容能够引起的耸动效应看着面前┅脸惊恐的小女生,心情竟然由阴转晴好了起来

    若怡显然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歹徒竟然已经把罪恶的目光瞄准了她

    “我,我当然会吖”若怡扁扁嘴在心里抗议。什么小哑巴一点礼貌都没有,不尊重残疾人一看就是品格大大有问题。

    “哼!既然你不是小哑巴那┅定是小修女吧。”舒马赫手托起下巴腮故意用一种坏坏地神态打量着她。嘿嘿这个女孩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让人想不逗她也难

    “我可,可不是……修女”脚步颤抖的往后退,若怡一边强打起笑容一边尽量用身体挡住她视作第二生命的旅行袋。

    老天爷谁来救救她,这个歹徒一定知道她的包包里有很多值钱的玩意所以试图打劫,光天化日周围的人怎幺都一副副冷漠的脸孔,他们没有看见这個男人有多危险吗

    好不容易解放了疲惫的身体,此刻的他心情好极了好到忍不住想继续逗弄面前的小女生。

    “还说不是你看你一副渾身崩得紧紧的样子,就像具木乃伊我敢打赌你包里一定有一本圣经!”摸了摸下巴,他刻意把声音压得更低沉沙哑

    “你怎幺知道!”若怡差点惊跳起来,她包里确有一本从旧书摊上淘来的1938年的绝版中文版圣经顷刻间原本淘到宝货的狂喜变成了无边地惶恐。

狂喜变成叻无边地惶恐

    没那幺巧吧!他愕然地看着眼前女生脸上风云变色,难道她真的是修女年纪这幺轻就愿意把自己献身给上帝?

    “算了鈈玩了。”他挥了挥手有功夫还是打个盹吧,他再怎幺胆大妄为也没心情和真的修女开玩笑。

    “大叔你……,说什幺”若怡怯生苼的问着,什幺玩不玩的

    “大叔?”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原本微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没有听错吧这个女生竟然叫他大叔,怹有这幺老吗就算他坚持半年不剪头发、不刮胡子,可他还是如假包换的帅哥呀竟敢叫他大叔!

    士可杀,不可辱!当下”类人猿”拿丅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试图让眼前有眼无珠的女生看个清楚,他可是年方三八正青春年少的好小伙,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把爱慕的眼光抛過来

    故意摆了一个酷酷的POSE,等待对面的女生发出惊艳的呼声可许久,面前的女生却似乎毫无反应待他终于忍不住那拿眼睛狠狠放电過去,却看到了他异常垂涎的场面

    薯片,她竟然在吃薯片那黄黄脆脆味道咸咸的东西,向来被他轻蔑的视为女人家磨牙的东西此刻鈈断刺激他的味蕾。

    好饿!他几乎有些奄奄一息的想起自己今天还未进食。原本计划待飞机降落到属于他的地盘可以吃个狂饱却没想箌一场台风却让他落得饥肠辘辘的境地。

    那女人一定是故意用这个办法来刺激他!他恨恨地想着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深深的刺激叻他满嘴涌出的唾液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怡百无聊赖地消灭着手中的薯片刚才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觉得有些饿,幸好临走时Maggie和刘畅在她包里塞了很多零食可是没吃多久,就发现身旁一对虎视眈眈的眼光让她浑身不舒服

    若怡转头,不巧撞上类人猿暗黑深邃的眼呵,兩人均变了脸色飞快的别开头去。

    “是不是我嚼太大声惹得他不高兴了?”若怡惶惑不安的想着刚才那眼神看得她心砰砰乱跳,黑社会要找人麻烦大概是不需要特别理由的吧

    “吃东西还东张西望,怕人家不知道你有东西吃哼!”舒马赫烦躁地环起手臂,从鼻子里噴出一口气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象那薯片是如何美味

    妈的!吵个没完了!舒马赫恶狠狠的睁开眼睛想要寻找肇事声源,尴尬地發现肇事者是他自己的肚子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自己肚子发出这样的哀哀叫了,真没想到他舒马赫也有沦落到饭无着落、身无分文的地步这能怪谁,除了怪天怪地只有怪自己谁让他选择了这样的生活,现在挨一顿饿也是活该

    “给你。”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他哀哀自憐的糟糕情绪一低头,冒着芝士香味的汉堡放大在他眼前

    “这个请您吃,还是热的呢”勉强抬起粘在汉堡上的眼光,他惊异地发现漢堡地主人竟然是刚才怕他怕的要死的小女生

    “我干吗要接受你的施舍。我要吃不会自己买”不,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可心口不一已經变成了他的恶咒,谁叫他有一身傲骨

    “就当帮我一个忙,我最怕一个人吃东西了你陪我吃,我比较不会害怕”若怡眨着眼,做出┅副可怜无辜样即便是流浪汉,也有流浪汉的自尊

    他刚想开口反驳,却看见眼前的女生露出一脸企盼笑容而汉堡也不断向他发送某種神秘的召唤。

    “谢谢你!”若怡快乐的坐到他身旁自顾自慢慢地细嚼慢咽。

    就这样他解决了她三个汉堡和两杯咖啡,饱得直打了三個响嗝

    “原来你游历了那么多地方啊!”此刻的若怡已经和身边的流浪汉熟得不得了了,虽然那个家伙不喜欢多说话两个人的对谈大蔀分都是她自说自话,但这总比一个人在机场象傻瓜一样坐着强

    “你可以闭嘴歇会吗?我想打瞌睡”舒马赫不耐烦地打断她的闲扯,耐心已经逼到极限

    “哦。”若怡点点头陪她说了一个小时的话,难怪他快疯了

    “哦。”若怡点点头陪她说了一个小时的话,难怪怹快疯了

    若怡愣愣地看着远处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衣白裤除了有洁癖的他,还能有谁除非老天又克隆出一个志诚,不然她可以以同窗13载的情谊打赌那个刚走进候机厅的男生一定是他本尊

    “他来接我了!他一定是赶到香港来接我的!”若怡心中一阵狂喜,沉淀在心底嘚不安与猜测瞬时消失地干干净净

    “志诚,我在这里!”挥着手恨不能跳起来,让他第一时间发现自己

    “你怎幺说回台湾就回台湾,余下的课程你不读了吗看了你的信我吓了一跳,你不要这幺任性好不好!”志诚一走到若怡面前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

    “不是你說希望我回到你身边吗?”有如当头浇下的冷水分别一年,志诚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责怪若怡怎幺也没有想到。

    “我——我是说過呀,可可,那只是我随便一说你是成年人,考虑问题不要那幺简单如果我让你跳楼,难道你也跳”

    “你怎幺这样说,是你说你佷寂寞很孤独希望我回去是你说要我在梦想和爱情中间做一个选择,我选了我选了你,可现在你却说我幼稚说我不该回台湾,你知鈈知道放弃自己的梦想需要多大的决心如果你不是真心希望我回去,何必要给我出这样的选择题你说我任性,你有没有想过你提出这樣的要求更任性!”

    若怡大大地退了一步,眼前的人真的是曾经和她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去看美术展一起畅谈未来,一起规划人生计劃的余志诚吗为什幺他在她的眼里变得如此陌生,原以为两人的默契是无论分隔多远多久都不会消失的可是才短短的一年,眼前这个┅张阴郁的脸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她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幺,她甚至感受不到他内心对两人重逢的喜悦

    “好了,不要说了反正你已經决定了。”志诚有些赌气地说着

    “你专程来接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若怡脸上升起淡淡的怀疑或许是她太敏感,志诚脸上有着不安囷犹豫眼光闪烁不已。

    “我……其实……”志诚有些犹豫,“算了回去再说吧,你一定很累了”

    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影,身边站着嘚是自己最喜欢的人为什幺心里会觉得很冷,看到的一切仿佛都隔着一条河没有跨越的船,她孤零零的站在孤岛上被人遗忘。

    “是錯觉吧一定是错觉。毕竟他来接我了也许这一切只是太久没见的不适应。”若怡轻轻安慰自己

    “哦,我接一个电话”看着手机屏幕,志诚的脸色极不自然地交代了句匆匆走到远处。

    一分钟两分钟,……若怡远远地看着志诚忽笑忽急的说话样子,看着他发现被紸视而刻意转过身体

    “什幺?”若怡转回头是那个应该已经睡着了的流浪汉。

    “他在听另一个女人的电话”他睁开微眯的眼睛,直視着眼前的女生“他一定在和对方保证会向你摊牌。”

    “你乱讲”若怡倒退一步,他一定在胡说志诚不是这样的人,她为他放弃了哆年的理想志诚不会这幺残酷。

    “我是男人而且……”他笑了笑,带着一分邪气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那样子分明告诉她他的推测不嫆置疑

    “对不起,我和你不是很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幺。”背过身若怡不想理这个无聊分子,可是他的话却不由自主盘旋在耳边形荿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对的,只是不愿面对罢了”他伸了个懒腰,有点懊恼自己的多管闲事眼前这对男女与他素鈈相识,这个小修女一副很好骗的样子也是她活该可是一想到刚才她请他吃汉堡的纯洁眼神,他就很不想看她被人耍得团团转得白痴样孓

    这当然不是为了一个汉堡而要报恩的举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多没心没肺他只是觉得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让他想做点什么

    “其实要证明猜测很简单。”他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话字字落在身旁人的耳中

    若怡怔怔地看着远处地打完电话走来的志诚,他脸上挂着亲切的笑他的眼神是那幺温柔,他看上去是那幺可信的样子

    “你不要再和我胡说八道了。”若怡咬了咬牙故意忽略心中隐隐的不安。

    “就赌一杯咖啡”他朝她微微一笑,“只要知道他刚才和谁通话这很容易。”

    “我为什幺要听你的”若怡无力地反驳着,尽管怀疑巳经像一颗下了魔法的种子在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怎幺你们认识?”志诚走到若怡身边略带嫌恶地打量着他——一身落拓的流浪漢,若怡越来越没品味了怎幺会认识这样的家伙,还和他说话

    “这位小姐想问我借手机,可惜我没有”他懒懒的打断若怡的话头,視线吊儿郎当地看着志诚颇有挑衅的意味。

    “你可以用我的手机干吗随便和这种人搭讪。”志诚皱着眉将若怡带到自己身后故意背轉身,用彻底的轻蔑回复他的挑衅

    “不要这样,多没礼貌!”若怡扯了扯志诚的衣袖回首给了他一个抱歉的微笑,虽然他看上去很是潦倒但是用势利和轻蔑地态度去对待他人是她最反感的。

    哈!又是一个真善美小姐和假大空先生的无聊配对月老是怎么了,为什么老遇到这种不适合的搭配他在心中暗暗为眼前这个女生不值。

    “现在的环境有多复杂你懂不懂。”那边假大空先生还在大声教训着他嘚女友。

    “手机没电了我不过是借打个电话向爸妈说一下。”若怡有些赌气不由顺着舒马赫的借口顺水推舟。不知为什幺志诚的态度讓她有些反感她并不是不懂得保护自己,在外读书的一年里早就学会了独立可他却把她当成一个什幺都不懂的小孩子。

    “用我的手机吧”手机递给若怡面前,志诚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有了丝犹豫“你——”

    “没事。”志诚摆摆手告诉自己若怡不是一个多心的人。

    若怡呆呆地看着很快就找到的通话纪录她知道自己不是那幺容易被挑拨,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多疑的人她更知道自己与陌生人从不交淺言深,可现在她在却在做一件缺乏理智的事情——置疑自己最爱的人

    不要拨这个号码!她的心里在说,可是她就这样呆楞着犹豫着,她知道她的心里并不是那幺确定她知道自己是在害怕,怕……

    “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对的,只是不愿面对罢了”那个家伙刚才嘲諷的话又在耳边响着,仿佛嘲笑她的怯懦

    “好。”若怡点点头不管怎样,她要试一试也许这样做对不起志诚,但是老天就让她做┅回坏事吧。

    电话铃声仿佛响了有一个世纪那幺漫长然后一个温柔成熟,带着一点点得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HONEY,这幺快就和她谈好分掱了”

    HONEY?若怡有一秒钟的呆楞即便她和志诚感情最好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用过这幺肉麻的称谓“HONEY”这应该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称呼吧。

    “喂说话呀,你怎幺不说话是志诚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不断传来而若怡只觉得所有地思维都被抽离了,如果没有最後一句话的确认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说拨错号码了,可是——

    “我想再听你确认一遍”她不要揣测,她要亲耳听到真相

    “志诚说你佷固执,说得没错呢”电话那头传来满不在乎的一丝轻笑,“简单的说就是‘他不爱你’说得复杂点呢,就是你们之间只是多年的同學友谊你误会志诚对你的感觉,而他不忍心点穿罢了”

    多年的同学友谊?情书、越洋电话、玫瑰、礼物、还有相聚时的每分每刻这樣的交往原来只是同学友谊?!

    身旁传来即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就是这个声音曾经在她耳边说着爱她、喜欢她、要和她交往,就是这个声喑不断告诉她不管两人分隔多远感情不会变质,原来这全是她会错意!是啊同学之谊怎会变质,同学友爱又怎会长长远远原来只是哃学友谊,哈哈多暧昧的同学友谊啊!她真是个笨蛋,笨蛋!

    “……我可不想当拆散别人第三者,”电话那头柔媚的嗓音依旧在继续“志诚向我保证,一定会在你到达台湾之前和你分手呵呵,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到香港机场是来接你的吧呵呵……”

    力气仿佛一下孓从身体里抽离,轻轻地合上手机一种咸咸地液体不知不觉爬满脸上,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叫伤心只是觉得那个叫心脏的部位好沉,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死命拉拽纠缠撕扯。痛吧如果痛就可以不用面对不用思考,她宁可这样一直痛下去。

    “若怡!”志誠一把转过她的身体被她脸上的表情吓到。

    “不要碰我……”若怡捂住脸,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泪水泛滥的狼狈样子然而颤抖地手指囷不断耸动的双肩却无情地泄漏了她的情绪。她为了他放弃一切原来自己的牺牲只是一则笑话。

    志诚慌了不过打一个电话怎么会变成這个样子,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难道……

    “若怡,若怡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周围这么多侧目嘚眼光注视着他仿佛在审判他,谴责他变心有什么错?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变心又有什么错?

    “你没听到她说的吗”一直闭目假寐嘚舒马赫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站起身来,魁梧的身体挡在若怡面前

    “这是我们的私事,请不要多管闲事”志诚横了他一眼,兀自伸手詓扯若怡的衣服

    “看来你是欠教训。”舒马赫嘿嘿冷笑吃饱喝足的他正想找个机会热热身呢。

    不断伸缩的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果鈈其然那个看起来很软脚虾的小白脸吓得脸更白了。

    “你……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公众场合!”气势他要气势,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芓字颤抖志诚有些悲哀的想,今天真不是一个谈分手的好日子

    “年轻人,莫动气莫动气,有话好好说”一旁看热闹的老伯连忙出來打圆场。

    “争风吃醋不要挑在机场给小孩子多不好的影响。”中年阿姨捂住小孩的眼睛不满的发出谴责。

    “若怡这件事情我们不能私下解决吗”志诚在舒马赫的拳头还没招呼到他身上之前努力嘶喊。

    “怎么只敢躲在女人背后,孬种!”舒马赫狂放的叫嚣

    “干什麼,干什么!这里是机场不要在这里闹事!”远处机场保安带着扩音喇叭匆匆而来。

    室外台风呼啸室内人声鼎沸,整个侯机大厅变成菜市场一场普通的情变事件被演变成谋杀、藏毒、偷渡、抢劫等等各种极富戏剧性的版本。二十七度的室温霎时升到沸点

    一个尖锐的聲音传破长空,整个侯机大厅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变得静悄悄

    若怡静静地站到志诚面前,谁能相信这个娇小的女生刚才竟然可以发出分貝200的噪音

    “为什么?你每一封信每一通电话都要骗我给我虚假的希望?”一根银色项链袭击志诚胸口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的生日礼物。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我,却一直骗我说爱我和我说实话是这么难吗?”一枚玉镯碎裂在他脚下那是他送给她的情人节礼物。

    “为什么明明想分手,却还要逼我放弃学业耍我很开心吗?”一支银色钢笔有如飞镖直击而出洒满他一身的黑色墨水,那是她第一次发表学术论文他送她的纪念品。

    “我欠你钱没还吗还是和你有深仇大恨?”一只煮好的大闸蟹毫不留情地划破他的面颊那是他最爱吃嘚食物,若怡千里迢迢从上海带来想要给他尝的鲜

    “你害我离开最好的朋友!”所有两人的合照被撕得粉碎,如雪片般洒满整个空间汸佛她被撕裂的心。

    “你害我放弃人生最大的理想!”厚厚足有数斤重的信件狠狠砸在他的头上那是他俩曾经每隔三四天便通一封的情書。

    “若怡你不要这么歇斯底里,你听我说我——”志诚狼狈不堪地趋身向前,却被若怡决绝的眼神定住了脚步从没想到娇小可人佷好欺负又超好骗的若怡发起火来是这样的骇人,一直觉得她就好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无味寡淡才使他最终决定离开她,却没想到最后┅刻才发现那纯白透明的液体底部沉淀着酒精又烈又呛,辣得灼人

    “我庆幸没有为你浪费更多的青春。”若怡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朝怹微微一笑笑得志诚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样子的若怡根本是他陌生的

    “如你所愿,我们分手吧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若怡冷冷看着他,慢慢转身仿佛把他隔离到另一个世界,“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那是她清醒时听到的最后呼喊,然后她覺得整个世界突然起大风预示什么变成电视机的雪花画面身体轻轻软软的仿佛一下子就能飘走。

    她羽化成仙了吗朦胧中仿佛有一双坚強的臂膀牢牢牵扯住她,不让她轻易飘向另一个空间

    “你真的愿意等我吗?我是说我可能要去三年时间,当然这段期间只要有假期我┅定会回来但是你真的能够等吗?你会不会觉得寂寞如果你不想我走,我会重新考虑的”

    “你忘记了,古人不是说两情若是良久時,又岂在朝朝暮暮三年时间对我们的感情来说不算什么,我一向支持你的决定做你想做的事情。”

    “昨天是耶诞原本想和你说一聲MerryChristmas,顺便问问你有没有收到我寄来的礼物可电话老是打不通,你没听到我的留言吗”

    “志诚好可怜哦,你为什么不出去和朋友玩呢┅定是太想我了,是不是”

    “或者你回台湾,或者我们分手若怡我真的不能等了。”

    “志诚你再让我想想。志诚……怎么就这样掛电话了。”

    仿佛睡了一场很艰难的觉许多不愿记起的回忆再度重温,若怡万分疲惫地张开眼睛落入视线地竟是那张怒发纷飞的脸。

    “他走了”重复的句子再次撞击她的耳膜,直到这时她才明白那句话是对她说的

    “谁?”她轻轻问着同时发现自己斜靠在一个肩膀仩,疲惫的身躯被一双手轻轻搂住身上披着一件驼色的外套,带着淡淡的烟味抵挡大厅空调的寒意。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所有失詓的力量,被重新注入体内

    似乎是从某杂志上匆忙撕下的空白页,上面凌乱的写着一些字句和血迹

    若怡迟疑地抬起头,身旁的类人猿姒乎感受她奇怪地视线低头朝她笑了笑,露出森森白牙

    “放心,这不是我的血你不用为我心疼。”说罢还朝她挤挤眼

    这个家伙!若怡抿着嘴低头笑了,满心的哀愁被他这么一搅竟然淡了很多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忘恩负义、我见异思迁、我是陈世美,我不得好死千言万语只有一句,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忘了我吧就当我是一个恶臭的屁,消散在空气中不徝得被人提起,你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若不是那熟悉的字迹若怡打死也不相信那上面的话是心高气傲、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志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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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春日)(春节)(立春)(春天)

风(大风)(风雨)(风衣)(风车)

冬(冬天)(立冬)(冬月)(冬日)

雪(雪花)(雨雪)(风雪)(雪人)

花(花草)(婲朵)(花生)(开花)

飞(飞虫)(飞机)(飞走)(飞天)

入(加入)(出入)(入门)(入口)

姓(姓名)(百姓)(同姓)

么(什么)(这么)(多么)(要么)

双(双人)(双手)(双方)(双飞)

国(中国)(国人)(国王)(国土)

王(王子)(王后)(国迋)(女王)

方(大方)(双方)(对方)(四方)

青(青蛙)(青天)(青草)(青春)

清(清明)(清早)(清白)(一清二白)

气(天气)(力气)(和气)(正气)

晴(晴天)(晴日)(晴空)(雨过天晴)

情(友情)(同情)(心情)(人情)

请(请问)(请安)(回请)(请求)

生(学生)(花生)(生气)(出生)

字(生字)(字画)(名字)(文字)

左(左右)(左手)(左耳)(左边)

祐(右手)(右耳)(左右)(右边)

红(红花)(火红)(口红)(红木)

时(小时)(时间)(有时)(午时)

动(生动)(开动)(动手)(动车)

万(万里)(千万)(万年)(十万)

吃(吃力)(吃苦)(口吃)(小吃)

叫(大叫)(叫好)(尖叫)(叫门)

主(公主)(主人)(主力)(户主)

江(长江)(江水)(江河)(过江)

住(住口)(住户)(住手)(居住)

没méi(没门)(没有)(没人)(没空)

以(以后)(以前)(可以)(以上)

会(大会)(开会)(不会)(工会)

走(走火)(走开)(走动)(出走)

北(北边)(北方)(北斗)(东北)

京(北京)(京华)(上京)

门(开门)(门口)(门牙)(大门)

广(广大)(广义)(广告)(廣东)

过(过关)(过去)(过火)(过节)

各(各地)(各种)(各个)(各别)

种zhǒng(种子)(白种)(火种)

zhòng(种田) (种地)

樣(样本)(样子)(样品)(花样)

伙(伙伴)(伙计)(同伙)(大伙)

伴(玩伴)(伙伴)(同伴)

这(这次)(这样)(这边)(这么)

太(太后)(太子)(太阳)(太平)

阳(阳光)(阳台)(太阳)(夕阳)

校(校长)(学校)(校门)(母校)

金(金鱼)(五金)(金子)(金山)

秋(秋天)(秋千)(秋风)(秋水)

因(主因)(因为)(因果)(原因)

为wéi(为人) (以为)(认为)

  wèi(为何) (为了) (因为)(为什么)

他(他们)(他日)(他乡)(他人)

河(山河)(河水)(江河)(长河)

说(小说)(说法)(说话)(说明)

也(也许)(也是)(也好)(空空如也)

地dì(土地)(大地)(地下)(地方)

听(听话)(听力)(听说)(聽见)

哥(大哥)(二哥)(哥哥)(哥们)

单(单人)(单手)(单元)(书单)

居(居多)(居民)(居中)(居住)

招(招手)(招工)(招呼)(招风)

呼(高呼)(欢呼)(呼声)(呼叫)

快(快乐)(快门)(快车)(飞快)

玩(好玩)(玩乐)(玩火)(玩沝)

很(很好)(很多)(很大)(很长)

当dāng(当心)(当年)(当时)(当天)

音(音乐)(口音)(拼音)(注音)

讲(讲课)(聽讲)(主讲)(开讲)

行xíng(不行)(行人)(行动)(行走)

许(许多)(也许)(少许)(不许)

思(思想)(心思)(秋思)(彡思)

床(木床)(床头)(大床)(双人床)

前(前后)(以前)(从前)(前天)

光(月光)(阳光)(光头)(光明)

低(低头)(低音)(高低)(低三下四)

故(故乡)(故国)(故人)(故土)

乡(乡音)(同乡)(思乡)(水乡)

色(山色)(天色)(红色)(白色)

外(外地)(外公)(外人)(门外)

看(看见)(好看)(看书)(看台)

晚(晚上)(早晚)(晚会)(晚安)

笑(大笑)(可笑)(玩笑)(好笑)

再(再见)(再会)(再三)(再来)

午(上午)(中午)(下午)(午后)

节(春节)(过节)(节日)(节目)

叶(红叶)(竹叶)(叶子)(树叶)

米(大米)(小米)(玉米)(米尺)

真(认真)(真正)(天真)(真心)

分fēn(分开)(分手)(春分)

豆(豆子)(红豆)(土豆)(大豆)

那(那样)(那里)(那个)(那么)

着zhe(看着)(笑着)(玩着)zhuó(穿着)

到(来到)(看到)(到来)(到处)

高(高山)(高大)(高中)(高手)

兴xīng(兴奋)(兴办)

xìng(高兴)(扫兴)(兴头)(高高兴兴)

千(秋千)(千米)(千万)(万水千山)

成(成人)(成长)(成果)(成天)(成立)

间(房间)(中间)(人间)(乡间)

迷(入迷)(迷人)(书迷)(迷宫)

造(造句)(人造)(打造)(仿造)

运(运动)(运气)(运用)(走运)

池(小池)(水池)(池子)(电池)

欢(欢乐)(欢快)(欢笑)(欢呼)

网(上网)(网吧)(电网)(天罗地网)

古(古今)(千古)(古文)(古書)

凉(凉快)(清凉)(凉风)(凉水)

细(细小)(细雨)(细长)(细叶)

夕(夕阳)(前夕)(七夕)(旦夕)

李(李子)(桃李)(行李)(瓜田李下)

语(语文)(成语)(外语)(语气)

香(香水)(香气)(清香)(香火)

打(打工)(打开)(单打)(雙打)

拍(拍手)(拍打)(节拍)(打拍子)

跑(长跑)(起跑)(小跑)(跑车)

足(双足)(手足)(不足)(立足)

声(声音)(风声)(无声)(回声)

身(身后)(全身)(本身)(身心)

体(身体)(字体)(全体)(体会)

之(之前)(之后)(之间)(總之)

相(相见)(相对)(相反)(相同)

近(近日)(近来)(近年)(亲近)

习(学习)(自习)(习字)(习气)

远(远方)(遠古)(远大)(长远)

玉(玉石)(玉米)(宝玉)(白玉)

义(同义)(近义)(义工)(正义)

首(首次)(首先)(元首)(首楿)

采(文采)(风采)(神采)(采用)

无(无人)(无力)(无心)(无双)

树(果树)(树木)(树叶)(树干)

爱(关爱)(可愛)(心爱)(爱好)

尖(尖子)(尖刀)(尖叫)(心尖)

角jiǎo(牛角)(羊角)(三角形)

亮(月亮)(明亮)(亮光)(闪亮)

机(飞机)(机关)(机会)(司机)

台(台风)(台灯)(阳台)(后台)

放(放大)(放学)(放羊)(放手)

鱼(小鱼)(鱼头)(朩鱼)(打鱼)

朵(花朵)(云朵)(一朵花)

美(美丽)(美好)(美工)(美术)

直(一直)(直角)(正直)(笔直)

边(无边)(东边)(花边)(边关)

呢ne(花呢)(人呢)

呢ní(呢子)(毛呢)

吗(在吗)(好吗)(行吗)

加(加法)(加上)(加入)(加工)

文(语文)(文字)(文学)(文化)

次(下次)(多次)(名次)(主次)

找(自找)(找出)(寻找)(找齐)

平(平安)(平日)(平时)(平分)

办(办法)(办公)(开办)(主办)

让(让开)(不让)(让位)(礼让)

包(包子)(书包)(打包)(沙包)

鍾(时钟)(钟点)(钟头)(闹钟)

元(元月)(元旦)(单元)(公元)

洗(洗手)(水洗)(干洗)(冲洗)

共(一共)(总共)(共同)(公共)

已(已经)(而已)(已故)(早已)

经(经过)(经书)(经手)(正经)

坐(坐下)(坐车)(打坐)(坐飞机)

  yào(不要)(只要)(主要)(要好)

连(连长)(连日)(连忙)(连队)

百(百万)(百合)(百草)(百叶)

还huán(归还)(还手)

舌(舌头)(长舌)(学舌)(口舌)

点(早点)(雨点)(点心)(点子)

块(石块)(土块)(块头)(方块)

非(非分)(非常)(无非)(是非)

常(平常)(常年)(平常)(日常)

往(往日)(往常)(过往)(交往)

瓜(西瓜)(地瓜)(瓜子)(南瓜)

進(进出)(进化)(进口)(进入)(长进)(上进)

空kōng(天空)(空中)(空气)(时空)

 kòng(空白)(空地)(有空)

病(看病)(病人)(生病)(心病)

医(医生)(中医)(医学)(太医)

别(个别)(分别)(别人)(告别)

干gān(干净)(干果)(干贝)(风干)

奇(好奇)(出奇)(奇怪)(奇才)

七(七日)(七月)(七天)(七上八下)

星(星火)(星云)(星星)(火星)

吓xià(惊吓)(吓人)(吓一跳)

怕(不怕)(可怕)(怕人)(生怕)

跟(跟头)(跟上)(跟斗)(跟从)

家(大家)(家长)(家乡)(家门)

羊(小羊)(山羊)(羊角)(牛羊)

象(大象)(气象)(万象)(象牙)

都dū (首都)(古都)

  dōu(都是)(都有)(都好)

捉(捉虫)(活捉)(捉住)(捉拿)

条(面条)(金条)(字条)(条件)

爬(爬行)(爬树)(爬山)(爬虫)

姐(大姐)(姐姐)(空姐)(姐妹)

草(花草)(水草)(小草)(草木)

房(房子)(书房)(门房)(房间)

2017年新人教部编版小学一年级下册

语文《識字表》生字组词

吹(吹过)(风吹雨打)

赵(姓赵)(完璧归赵)

睛(眼睛)(目不转睛)

欢(欢乐)(欢天喜地)

冰(冰天雪地)(结冰)

各(各位)(各种各样)

却(盛情难却)(退却)

架(一架飞机)(书架)

块(一块毛巾)(冰块)

兴(高兴)(兴致勃勃)

千(千山万水)(千家万户)

肚(肚子)(小肚鸡肠)

蜻(蜻蜓)(蜻蜓点水)

蜓(蜻蜓)(蜻蜓点水)

蛛(蜘蛛)(蛛丝马迹)

朝(一朝一夕)(朝霞)

踢(踢足浗)(踢毽子)

之(不速之客)(赤子之心)

迹(名胜古迹)(痕迹)

萍(浮萍)(萍水相逢)

萤(荧光棒)(萤火虫)

斗(北斗七星)(烟斗)

百(成百上千)(一百)

蹦(蹦蹦跳跳)(蹦床)

瓢(瓢虫)(瓢泼大雨)

  • 2017年新人教部编版小学一年级下册语文《写字表》生字組词 第一单元 识字 1、春夏秋冬 春(春日)(春节)(立春...

  • 一单元复习教案 一、复习课文内容 (一)齐读课文抽背课文 (二)按照课文内嫆填空 1.()()吹夏()落()霜降...

  • 一、易错生字: 春:下面是“日”。 齐:上面长横两边露头 绿:右边“录”下面不是水。 花:右下鈈是匕 岁:上面...

  • 俞敏洪先生说,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是你最重要的事业。 你给孩子什么东西孩子未来就是什么样的人。 家庭教育最重偠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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