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频频让步,只想守住一亩三分地,越南野心昭然若揭,他却送岛屿,他不速死,国家还有未来吗?

认死理通常被称为“死倔”,这种人难以变通,跟不上形式的发展,难以收获大成功。马云显然不是这样的人,“阿里坚决不搞物流”。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物流江湖,哪里没有阿里与菜鸟的影子?!

承认错误、勇于纠错、敢于纠错才是大勇。成功的企业同样如此,阿里新“六脉神剑”中最重要的一条价值观就是:唯一不变的是变化。

没有变化,就创造变化,然后拥抱变化。变着变着,阿里物流就浮出水面。

圆通“识时务”,阿里笑纳股权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9月1日,再次坐在一起的阿里巴巴和圆通速递达成共识:圆通将12%的股份作价66亿转让给阿里巴巴。 至此阿里直接和间接持有圆通股份近23.5%, 成为仅次于圆通创始人喻会蛟夫妇的第二大股东,未来控股可期。

而在一天前刚刚否认了计划成为圆通大股东并收购高达30%股份的消息后, 阿里巴巴接下来还是增持了圆通12%的股份。小道消息一般知晓内幕的人士放的,都各有目的,欲盖弥彰的背后总是有大动作!

不久之前,京东宣布停用申通、圆通等快递服务,京东当时给出的一个理由就是:阿里巴巴已是申通和圆通的大股东,京东如果还用圆通和申通,对自己的发展显然是不利的。

这剧情非常熟悉:早在2017年8月,京东就曾终止了和阿里巴巴关系密切的天天和百世的合作,京东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对圆通和申通“下手”,主要是考虑到他们的价格优势的确很难让人拒绝。

没想到,圆通也是个爆脾气,借坡下驴直接倒向了阿里巴巴!

事实上,在京东“拉黑”圆通后,圆通很快做出回应:京东件数量在圆通的占比仅为2%左右,影响非常有限!

圆通还表示,我们反对一切依靠平台霸权强迫站队、清除异己的行为。电商、快递物流协同发展,需要上下游企业从维护客户利益和市场秩序出发,打破壁垒、开放共享、竞合有序。

但如果你硬推我投入阿里怀抱,我也只能顺水推舟了!

而在阿里巴巴66亿增持圆通12%的股份后,也留下了两个难题:1、中通、韵达也该做出选择了,毕竟时日无多;2、京东什么时候有绝对实力清除通达系,众邮能否顺利成长?

自2015年,阿里入股圆通后,期间磕磕绊绊,一度传出阿里减持圆通股份导致其股价跌停,此次增持给外界吃了一颗定心丸,阿里志在圆通。

交易撮合是双方的自发行为,都有其潜在的动机。圆通投阿里,与其说为不重蹈申通覆辙,还不如说是被流量裹挟,不想做电商巨头战争的炮灰。

那阿里亲近圆通又是为何?

加盟制的业务严重依赖电商,导致的结果就是一定会有企业被兼并重组,最终只留下一两家头部企业。

阿里盘算着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收编“三通一达”,随着拼多多推出“极兔速递”,顺丰上线“丰网”、京东打造“众邮”。在此背景下,阿里显然要加快进度了,因为它们同样采用的是加盟制模式。

如果它们发展势如破竹,直接在低端市场掀起巨浪,“三通一达”的地盘被淹只是时间问题。

阿里“未雨绸缪”,持股“通达百世”,但远远未达到能号令的效果,它们都是快递界的元老,有自己的小算盘。

比如中通,目前动作频频,后来居上,成为“三通一达”的老大,已经敢跟顺丰掰手腕了。但它迟迟不站队,让阿里头疼。阿里仅持有中通10%的股份,只是一个战略投资者的身份。

光一个顺丰就让其疲于应付,如果中通成为下一个顺丰,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

此外,以“正统”著称的韵达,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阿里频频放风,最终也只录得了2%的股份。聂腾云夫妇合计持有韵达股份至少55%,属于绝对控股,如果他不答应,阿里就是扫完二级市场的货,也控不了股。

申通创始人聂腾飞是韵达创始人聂腾云的哥哥,被誉为民营快递的“鼻祖”。有这样的血统,韵达估计不会寄人篱下。

相对圆通和申通而言,中通对阿里电商件的依赖相对较低,中通有实力,而韵达有骨气,强攻显然不行,弄巧成拙会让其投奔对手。

“温水煮青蛙”众所周知,但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决定青蛙跳与不跳的不是温度的绝对高度,而是升温的速度,就是我们说的火候

如今的“通达百”都跳到了阿里的池子里,在阿里收服“通达百”的时候,阿里一直在掌握着火候。

阿里的物流野心,昭然若揭

阿里短短20年能成为世界数一数二的互联网企业,与其独到的眼光和前瞻布局不无关系。

早在2005年,淘宝的日单量仅为几千的时候,圆通创始人喻渭蛟找到马云谈合作,马云知道,投诚的第一家来了。为了拿出诚心,阿里助推圆通做上了“三通一达”的头把交椅,这一招果然厉害,申通被从第一的位子拉下来,看到了淘宝强大的流量,也奔它而去。

没想到这一去,就掉到了阿里的碗里。2019年3月,阿里以46.6亿元入股申通,持股14.65%的;同年7月,阿里又与申通股东签署了99亿元的购股选择权协议——在三年有效期内,阿里巴巴可购买申通实控人的股权成为申通实控人

如果行权,阿里将绝对控股申通。换句话讲, 阿里已经将申通捏得死死的 面对京东的封杀,申通喊冤,说阿里没行权。不过没了京东业务,申通除了阿里还能靠谁?阿里肯定懂这个,所以暂时不行权也能达到行权的效果

阿里觊觎“三通一达”除了自身的战略发展需要之外,与其“亲儿子”百世的不给力也有关系。此次“干儿子”申通的加入,如果“亲儿子”再无所作为,或许阿里要考虑变革了。这时候恰好圆通来了,阿里当然双手迎接。阿里从2015年入股圆通后,等这一天等了5年。

强扭的瓜不甜,圆通此次主动投怀送抱,未来的合作就简单了。

可以想象,如果阿里对圆通实现了控股,阿里旗下就有百世、申通和圆通三员老将,只要他们统一战线,力往一处使,做大做强只是时间问题。

到那时,快递市场将形成顺丰系、阿里系和京东系的“三国”时代。拼多多尚且可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靠电商界过日子, 那韵达和中通怎么办?

要想在巨头的夹缝中生存,谈何容易,何况电商件业务占据了它们销售相当大的比例。

圆通此次高调站队或许对韵达和中通形成了较大的心理冲击力,它们会彼此观望。因为都知道,未来阿里只需搞定一家,另一家就孤掌难鸣,生存维艰。

资本治不了你,流量可以治你。更何况阿里还有强大的菜鸟网络,毕竟有些阿里想做、不会做、不方便做的事,需要菜鸟来做,比如大仓储模式和菜鸟驿站。

所以阿里出钱,菜鸟干事。菜鸟毫不掩饰地全国扩张,拿地建设巨型巨型仓储中心。

如此同时,菜鸟还积极增加菜鸟驿站数量,力求扩展至每一个小区每一个街道。

这个时候,大家看到了菜鸟想做的是控制物流过程的始末两端。前端是仓储,末端是菜鸟驿站,让物流只是物流。

在此之前,快递都是一站发全国,就是所谓的人找货,效率低下;如今实现了货找人,在全国各地修建仓储,客户哪里下单,货就从哪里发出。

菜鸟仓储保障了货找人的就近原则,菜鸟驿站解决了配送最后一公里问题。

这样做的后果是,直接弱化第三方物流。在这种模式下,物流公司只承担仓储中心到菜鸟驿站的中间运输环节,前端接触不到商家,末端接触不到消费者。

从此消费者将不再关心卖家是选择顺丰还是通达百,快递公司的地位将不再重要。

这就是阿里的高明,恩威并施,不战屈人之兵。 如今,圆通再次转让12%的股份给阿里巴巴,也给中通韵达打了一个样:不再犹豫,随心而动!

在快递领域,阿里和京东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两种不同的模式,阿里更强调平台运营能力,即通过投资或收购的加盟商模式;京东走的是自建物流的自营模式。

阿里为什么一开始就采用加盟商模式,阿里系的交易量太大了!

比如说,2008年,阿里上线淘宝商城,即后来的天猫,三年后,天猫的市场率高达31.4%,领先第二名京东21.2个百分点。

这么高的市场占有率,从根本上决定了阿里系的快递不可能走高价配送的自营模式,而是只能靠着低价走量完成配送任务。

而京东从成立起一直强调给用户带来完美的产品和服务体验,这也是刘强东当年力排众议一定要自建物流的主要原因,事实上,随着京东物流的不断完善,在配送环节的确让带给了我们太多满足,也死死地拿捏住一大批消费者的心。

而这时的阿里巴巴, 虽然市场占有率远远高于京东,但是输出的配送体验并不太好——几年前那一幕幕双11爆仓的往事,可能现在有人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

2013年,阿里巴巴联合了电商领域的各方力量打造了菜鸟网络,并持续入股了通达百,为了就是利用大数据赋能,以科技为手术刀,解决通达系快递体验差的痛点。

与此同时,随着这些年电商快递量的水涨船高,顺丰、京东也持续推出价低的特惠业务。进退之间,于是这些年来,很多人慢慢感受到了“顺丰不快,通达不慢”的奇特的快递服务。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京东停用圆通和申通的背后,是京东和阿里之间发生了利益不调和, 毕竟京东这么多年与圆通和申通一直相安无事,总体而言,双方合作得还算不错。京东回应时表明:京东物流也对等提出了入驻阿里旗下电商平台的合作需求,但至今也没有得到响应!背后的潜台词是,京东要求淘宝系也能使用京东快递,但阿里不让淘宝、天猫商家使用京东快递!

未来即使阿里巴巴出于大局考虑同意京东物流进入阿里系电商平台,也不会允许京东物流大规模吸食阿里电商的血。

这说明了什么?和顺丰去年推出几块钱一单的电商专惠件以增加公司收入一样,京东同样急需打开自营物流之外的电商件业务!

而未来承运京东电商专惠件的主体,就是今年初浮出水面的众邮快递。 众邮快递也是形势所逼,作为一种定位于下沉市场的快递方式,众邮快递承担着两种功能,一是跟进电商专惠件业务,二是降维打击菜鸟旗下的通达系

按一家统计机构的数据,目前京东物流自营快件日均200万票,和通达系,甚至顺丰还有不少差距,如果京东只守着自营物流这一亩三分地,在营收上和其他物流公司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这对于立志上市的京东物流而言,没有数据上的支撑,故事并不好讲。

而用自营物流的服务对接即将承运的电商专惠件显然又是对资源的巨大浪费,所以,另起众邮快递这张网对于京东而言就是必然选择了。

如今摆在 京东面前还有两个难题: 1、如果京东特惠专配应用于京东自家配送,京东引以为傲的服务体验是否会迅速下滑?2、众邮正常的想法虽好,但下沉市场的快件量还有待提高,新的电商件增量在哪? 京东自身是否支撑得起来?如果找不到新的增量,京东能给众邮多长的时间?

对于京东众邮来说,没有淘宝与拼多多的件量支撑,这注定不是一段愉快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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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 第十章 杏出墙

北平的大宴小宴是女眷们探问别家长短的好去处,时逢总理嫁女,男宾们亦不舍离去。

这边王一博的一番豪迈言语,不多时便传了出去。

肖家两位首脑并肖峥及夫人坐在次席上,肖幼宜不知哪里转回来,神色古怪,她嫂子便拉住她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怎地你哥哥方才听人说,王家二爷当众表态你们的婚事已近?”

幼宜不知如何应答,迟疑了下,点点头。

“妹妹大喜啊!”她亲昵地攥住小姑子的手,颇为欣喜地拍了拍:“是不是高兴糊涂了?哎,是这样的,当年我跟你哥哥成亲前的那一夜,也是失魂落魄,明明该笑,就觉得飘在云里头似的,你说呢?”

她含着笑冲丈夫抛去一丝秋波,指...

北平的大宴小宴是女眷们探问别家长短的好去处,时逢总理嫁女,男宾们亦不舍离去。

这边王一博的一番豪迈言语,不多时便传了出去。

肖家两位首脑并肖峥及夫人坐在次席上,肖幼宜不知哪里转回来,神色古怪,她嫂子便拉住她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怎地你哥哥方才听人说,王家二爷当众表态你们的婚事已近?”

幼宜不知如何应答,迟疑了下,点点头。

“妹妹大喜啊!”她亲昵地攥住小姑子的手,颇为欣喜地拍了拍:“是不是高兴糊涂了?哎,是这样的,当年我跟你哥哥成亲前的那一夜,也是失魂落魄,明明该笑,就觉得飘在云里头似的,你说呢?”

她含着笑冲丈夫抛去一丝秋波,指望对方能抓住,然肖峥不知没看到还是无动于衷,冷哼一声:“算他识相。近来他老子常为他铺路,说什么自小养在太太膝下,与嫡子无异。庶子就是庶子,披上了政府官员的皮一样是庶子,等他真做了我的妹婿,我这做舅兄的,少不了教导他一二。”

酒过三巡,场面热烈,没人听到他的大逆不道之言。

肖朝宗为已故代理总理肖朝安长兄,闻言,扯了扯侄儿的手臂:“噤声。”

肖峥对大伯父纵有不满,面上是十分恭敬的,只言语间仍是与王家不对付:“伯父多虑了,我这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和我们议亲,我自会为幼宜撑足场面,绝不令她被夫家为难。”

肖家三房互相牵制,军政又互为犄角,说不上谁占上风。但在儿女婚事上,伯父们总是占了个长辈的地位,而肖峥如此年轻,欲挤进内阁,坐上副总理的位子,还需军队支援。

肖峥心下不忿,前几日两老儿来电,命他至塘沽口岸迎接,因军阀进京,原则上所携带的人丁武器自有定数。肖朝宗等若想破例,最便捷的便是请海关总长侄儿持令,光明正大地进北平。军队的人堂而皇之地住进肖家花园,来往巡逻均从小厮换成了兵勇,而那些人毫无规矩,不是闹事斗殴,便是灌了黄汤胡言乱语,搅得他心烦意乱。

除夕夜,为着掩人耳目,都没能去瞧一瞧兄长。

好在他们是为着幼宜的婚事来的,婚事一定,他们自会回南方去。

正自斟自饮,两老儿不知商议了什么,肖朝宗凑过脸来,攀住侄儿的肩膀:“宴后瞅准机会,我们与总理谈一谈婚事,我的意思是,趁我们走之前,将婚事办了。”

这大大出乎肖峥意料,甭管王家乐意有五分还是十分,男方先向女方提亲,这是古理,定规定法。

肖朝宗要借一步说话,爷俩一前一后来到个角落。

“没错,北平能配得上幼宜的年轻人是不多,可也不止那王一博一个。王家在婚事上一会儿一个态度,实话说,我很为幼宜的将来担忧。”

肖朝宗身量不高,身材却敦实,说一不二惯了,被侄儿质疑便有些不悦:“肖家虽有三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不知你懂不懂。我自也盼着幼宜那小妮子如意,但嫁入了高门,能不能讨得丈夫欢心、为翁姑满意,得看她自己的本事。”

肖峥眉头皱成了川字,他这个管海关的,如半个军人,毛躁道:“旁人家的女子是怎样我不管,我只有幼宜一个亲妹子,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得给她摘下来!”

“可你那不争气的妹子,爱慕王家老二,脸皮都快不要了!今儿一过,北平都得传开来,说咱两家是板上钉钉的姻亲。若是王家反悔,人家是男丁,丝毫不受非议影响,幼宜再谈婚论嫁,可就难了!”

这倒戳中了肖峥心坎,顿时哑火。

肖朝宗又道:“此前我要你向王家靠拢,是为着你的前途,现下,更到了我肖家生死存亡关头,这个婚,必须得议,必须得结,而且,越快越好!”

肖峥一凛:“愿闻其详。”

“王蒋联姻,放眼国内,你可知最大的一股势力已然结成。”

肖峥以手抚额:“伯父是否太夸张了,广东军虽众,割据之势力却如星火,数之不尽。他们固然盘据一方,想要一统,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们有所异动,咱们联合旁的派系‘孙刘抗曹’,未必没有赢面。”

“我错了?”肖峥冷声道:“还是伯父年岁大了,胆子变小了?”

肖朝宗心里暗骂这小子不上道,却也没到和自己人较劲的地步,遂按捺着给他分析利弊:“月前与徐家议和,和没议完,便听探子报,对方也在暗中联络蒋家。”

肖峥实是不喜蒋家的,因王家是嫁女,以后要随着去广东,而他妹妹幼宜则是嫁到总理府,与蒋氏不共存于一个屋檐下。若真有了实质的利益冲突,他是断断不愿幼宜过去的。

蒋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王家与虎谋皮是王家的事,他可没那么傻。

“你什么都好,便是读书不及你兄长。”肖朝宗叹了口气,见他脸色变了,忙转了话锋:“你说的那是合纵,弱国抗强秦,蒋家呢,玩的是连横。你父亲在时,我兄弟常议论军事,朝安言道,与其合纵,人心不齐,不如假意连横,免得被强秦当作了眼中钉肉中刺,除之后快。”

肖峥向不喜父亲偏心,左耳进右耳出,但“兄长”一词勾得他浮想联翩,竟问:“兄长也知这番议论?”

肖朝宗知他有所松动,顺着道:“凤兮在政治上看得颇淡,若是他,大约黄老之术治国,纷乱之世,哪容得下他这般庸懦之人?罢了,不提,人都已灰飞烟灭,徒惹伤心。”

肖峥勉强答允下来,若寻到机会,探探总理那边的口风。

只因他听了伯父的暗示才明白,原来肖家所谓的胜仗,不过如宋襄公一般,得了霸主的名头,根本没有享受过诸侯霸主的地位。不同蒋家搭上关系,待广东军与徐家勾结到一起,肖家便死无葬身之地。

若说此前欲与王家联姻,心理上还颇占上风,如今则觉悟到,并非如此。

午宴散去,大戏开锣。年轻人们嘻嘻哈哈,呼朋引伴,年长者则三五成群,到花厅饮茶,谈论政事。

王希陵正和亲家蒋文昌坐在二楼书房,秘书来报,说肖家两位老先生求见总理。

“嗬,说得这么客气,肖家这次礼送得可也不轻啊。”

蒋文昌耸耸肩:“路我可都替你铺好了,一个迷魂阵,他们摸不着咱们的脉门,并不知,徐家向我靠拢是我放出去的假消息。实则,我广东军前些年大战没有,小战不断,也需休养生息。咱们的内底不甚充足,这不也怕他狗急跳墙,联合一帮乌合之众瞎闹腾。”

王希陵手不离折扇,潇洒得如公子哥:“若论鬼机灵,没谁比你文昌兄更甚了。那好,咱们就摆一出空城计,吓他们一吓,让他们乖乖地把女儿送上来,还要——”他摇头晃脑,声音尖锐勉强,竟用上了戏腔:“割地——赔,款!”

蒋文昌拊掌叫座儿:“好!”

肖氏没得准话,不便离去,几人团团围了一桌,一边吃茶嗑瓜子,一边瞧那粉墨登场的花旦咿咿呀呀。

“怎么回事,不是见到总理了么?”肖峥挥挥手,命自己的亲随:“再去探!”

不多时那人急匆匆回转,悄声道:“问了,总理也正焦急呢,那王家二爷起初不见踪影,现倒是找着了,听说议亲,要了命似的,正打擂台呢。”

肖峥气得双手乱颤,猛一拍案,茶水四溅。

肖朝宗道:“这样,你再去一趟,给总理那位秘书多许点好处,就说,二爷多半年轻心不定,指不定在外面养了姨太太。跟总理说,莫担忧,这等尊贵的男儿,三妻四妾均是常事,我肖家女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

幼宜脸色惨白,珠泪盈盈,肖峥亦惊怒道:“伯父怎这般大度,婚前便大开闸门,以后还了得!”

肖朝宗恨铁不成钢:“你怎地同……同那孽子一般,目光短浅,胸中毫无大局?须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先把婚议成了,今儿个便放出话去,至于何时结,怎么个细节,那都不重要!”

他转向幼宜,高抬下颚:“妮子,你究竟愿不愿嫁?伯父忖着是一举两得,多少名门贵女,嫁不到合心意的人家。目下家族需要,你又欢喜,若你真不愿,伯父也不能将你捆了送上花轿,还得仔细你咬了舌头,坏了两家好事!”

他一番声色俱厉,幼宜惶惶不安,瞥了瞥面色铁青的兄长,终究一咬牙、一横心:“嫁!我听伯父的!”

秘书远远地过来:“次长肯了,现总理夫妇、蒋将军并蒋大公子都在,您几位一同请吧。”

肖朝宗喜上眉梢,他所料不错,蒋家已与王家一体,他们这会晤,又偏偏指望着蒋家掌门人在场!

总理的书房,肖峥是第一次进入。到此时,他才有些明白,身份不同,眼界自然有差,总理这里,论华贵与他的宅邸不相上下,但论私藏珍品,他拍马也赶不上。

一进门,便是一扇紫檀雕花的宽大屏风,会客则在后头,私密性极好。几人鱼贯而入,尊贵的人物依次坐在横平竖直摆放的墨绿绒缎沙发里,一双双黑色的漆皮鞋与女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地毯均是波斯织物,毛色鲜亮,图案美观。沙发后相对的两面墙,各立着一架直入顶子的仿古陈列格,一格一格,盆景、瓷器、茶壶、香炉,及至文房四宝,唐宋元明清皆有,看着竟悉数真品,无一件赝物。

而墙上挂着的吴道子、唐寅,更令人啧啧称奇。

肖朝宗一介武夫,却因故去亲弟的缘故,颇爱附庸风雅。他向王希陵拱手,指着其中一幅道:“这是‘研山铭’吧,传说逊清时便已失落,怎地会在总理府上看到?”

王希陵笑吟吟的:“朝宗兄好眼光。先说,这一幅字做的何如?”

“自由放达,端庄之中不乏婀娜多姿,竟怎么看怎么是真迹。”他仔细地瞧,虽不便用手抚摸,却也能看出是澄心堂纸,墨色陈旧,如经历了数百年风霜。

这幅字横向,四尺宽,一枚红色印章烙在中间,他突然顿在印章处:“唯有这里反常些,像……两幅纸面拼在一起似的。”

王希陵挽了他臂,将他按下:“厉害,肖氏一门,均是高才之士。”他立在中央,侃侃而谈:“这房中,唯有这一卷是仿作,但我甚是钟爱,几可以假乱真。”

他当着太太的面抬举儿子:“是我家海瀛的孝心,我五十岁做生日,海瀛听闻我爱米芾书法,遍寻‘研山铭’不获,便请了位宗师一挥而就。”他报了那人名号,笑道:“老先生已仙游两年,世上再无能这般模仿米芾之人。他是从不为旁人书写的,也不知海瀛用了什么法子,求他出山。”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沙发尾端的王家庶子身上。

他直挺挺地坐着,笑意寡淡,无视父亲的眼色。

肖朝宗笑道:“次长好俊的人品。”

王一博拱手:“不敢承督军夸赞。”

督军与将军,前者辖一省军事,后者则势力范围更为庞大。蒋文昌还好,蒋克岐斜着眼睛,皮靴尖直指天花板,傲慢非常。

他是不屑于掺和素来瞧不起的王家庶子之事的,然他那弟弟,一听要与肖家外交,推说累得头晕溜之大吉,于是,他便被父亲抓了壮丁。

最厌烦虚伪之人拽文,他冷哼一声:“不是议亲的么,那便议起来吧。”

肖朝宗笑着起了个头:“今日我肖家,除幼宜之母在西山养病,几乎是到全了,鄙人身为她的伯父,自能全权做主。我们幼宜,容貌端丽,自幼为书香浸染,又同海瀛一般,往英吉利留洋数年,可见,双方家世门第、才华性情均堪为良配。我们肖家,今天借着王蒋联姻的吉日,愿喜上加喜,与王家结为秦晋之好。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一屋子人各怀心事,但总理鼓起掌来,大家便也装作雍雍穆穆。

总理夫人气结,眼看庶子得肖家一门“贵戚”,羽翼丰满,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但丈夫早已告诫,小事容得她任性,大事却阻拦不得。

王一博忽地立起来,神色颓败,待要说些什么,蒋文昌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

“朝宗兄,我是个直性子,这就不妨直说。年轻人的婚事,总理和兄弟我都是乐见其成的,海瀛却未必。你也知,共和时代,男女平等,婚姻自由,我们虽是富贵人家,也迫不得儿女。这些日子,我同希陵兄费尽了口舌,才使得海瀛有了些回转,我们老的出力是没什么,要紧的是海瀛能否心平气和地成就好事。不知……”

肖朝宗心下雪亮,这是来考究诚意了。就如请托送礼,送什么放其次,对方收不收才是关键。蒋氏肯发言,肯索要,那事就成了一半。

他挥挥手,其弟从怀中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递到蒋文昌手里。

肖朝宗干笑数声:“如何,这一片莫不如作为两家的共管地带,那处景色秀丽,若是新婚夫妇来玩上一玩,大伙儿也能在那儿乐一乐。”

金银珠宝谁缺,肖家投蒋所好,奉上的是打通粤鄂之间的交通要道,反过来请求广东军支援粮草弹药。自此,这一块虽非广东军领地,却无形中开了一豁口,实在妙绝!

蒋文昌一个“善哉”尚未出口,就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

王希陵怒道:“你又做什么怪?方才不是……”

“我本就不愿,父亲和蒋伯父不是第一日知道。我越想越不舒坦,为何要牺牲我终身幸福,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非要勉强,父亲,你不如将我逐出家门,我并不稀罕什么次长,什么宅邸。”

又来了又来了,王希陵头痛欲裂:“你不是小孩子了,岂知这等大事,如何朝令夕改?”

肖峥怒不可遏:“那你方才何故在婚宴上大放厥词,说与肖家婚事板上钉钉?”

剑拔弩张,夹杂着肖幼宜的啜泣,余人七嘴八舌地劝,连总理夫人都假意劝了几句。

王一博油盐不进,恁得难缠。当着王希陵的面,纵然蒋文昌急得蹿火,肖朝宗更是恨不得一枪崩了这小子,却不得不装贤德长辈,苦口婆心。

“海瀛,你提条件,你说怎样便怎样,只要王肖两家婚事能成。”

蒋文昌眼睛翻白:“若我还有第三个儿子,我……”

“惊扰各位长辈,海瀛亦是愧疚,”王一博似在沉吟,慢吞吞道。

众人均盯着他那一张嘴,盼着他金口玉言“结”,可千万别是“不结”。

“我的确有个请求,是我自己的私心,但我这私心,不妨碍两家婚事。”

幼宜不可置信地望向他,泪眼婆娑。

“你说,你说你说,”肖朝宗派弟弟稳住肖峥,自己过来搂住王一博肩膀:“或者有什么不便说出来的,你便告诉伯父,伯父定给你办到。”

“哦,是这样。两家联姻,无非是王家子娶肖家女,我有一意中人,便在肖家。”

肖峥不明所以:“你胡说什么!肖氏三房,唯独幼宜一个女儿,我两位伯父,膝下并无千金!”

“是么,幼宜曾言道,她可是有一庶出姐姐……”

此事过于久远,早被尘埃湮没。肖朝宗费了老大劲才回想起来,其弟朝安在娶原配发妻之前,一通房珠胎暗结。世家大族有个不言而喻的规矩,嫡妻进门之前,通房不得生下孩儿,却因朝安嫡妻心善,听得那通房难产而死,便点头将女孩儿养在自己身边,算作其子凤兮的长姐。

但那女孩儿身体孱弱,没养几年,一场风寒便去了。

前因后果一讲,众人更是诧异,王一博总不能看上了一个不存于世的女子。

“那么我在藏凤阁中看到的又是谁?”他像蛰伏的豹骤然而起,露出爪牙。

幼宜不寒而栗,他与方才宴会上的神情,如出一辙。

肖朝宗纳罕:“那里早已废弃,无人居住。至于为何……”他抬头,与蒋家父子对视一眼,咽下后话:“总之,是海瀛你看错了。”

“不,我没看错,此刻众人俱在,我撂下一句话,要我同意,我便要藏凤阁中人,现立时去接人。我不稀罕繁琐婚仪,亦无需大张旗鼓,只需将这女子给了我,我便登报声明,我王一博,与肖家女缔结婚姻。”

一时间,书房鸦雀无声,都被这惊变震慑了。

许久,竟是蒋文昌先拍拍手:“听着,倒也是那么个理儿。不论是政界军界、社会舆论,还是两家要的结果,都是王肖之婚盟落地,我三家各取所需。谁关心肖家女名幼宜还是名旁的什么?朝宗兄,你意下如何?”

肖家尚未表态,总理夫人先与丈夫耳语,觉着很是可行。

不知那女子是何来由,总之比不得肖幼宜地位尊贵,肖老儿心愿达成,肖总长却绝不肯认这个妹婿,日后少不了处处为难,那可有意思了。

王希陵怎会想不到,可王一博倔强,若不是他只这么一个儿子,何至于如此被动?想到这儿,头一次埋怨太太专制,妾室通房不许有,又没能与庶子交心。

也罢,肖峥这头,他这个总理还压得住。日后看能不能拉拢,若拢不住,反正他和蒋家的最终目的是蚕食肖家地盘,壮大自己,迟早撕毁联盟。

这些,却是太太等女流之辈所不详的了。

“我对藏凤阁中是否有人还存疑虑,这样,我陪海瀛去接人,若是真有,那可能是肖家遭了贬斥的丫鬟使女,可万一是肖峥的妾室……”

“不管是谁,我就要这个人,要定了这个人!”王一博掷地有声。

肖朝宗一时迷惑,可又驳不得。这个人,肯定不是有身份的女眷了,肖峥的正室夫人当排除在外。实则,达官显贵之间将妾室、通房当作礼物送人,也属寻常,他们关起门来议论,这不过是小节。

“好,既然如此,我便作主,允可了这门婚事!”肖朝宗一锤定音。

“谁准你允许的,你凭什么允许!”一直沉默的肖峥双眼血红地跳起来,一反常态地咆哮:“我不允许,绝不允许!你要进藏凤阁,就先杀了我,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幼宜吓得站起来,被兄长的失态激得惊呼:“哥哥!”

“你这卑贱庶子,不过小小次长,痴心妄想!”他整个人都变了,怒发冲冠,嗓音嘶哑。他与王一博本分坐两边,一个不留神已冲到近前去,扯了王一博领子,一拳重重打在脸上。

嘴角肿起,一缕鲜血潺潺而下。

王希陵喝道:“放肆!”

蒋文昌给长子使眼色,那家伙纹丝不动,他只得自己拔了枪,指在肖峥后脑:“坐回去。”

肖峥充耳不闻,手臂挥出,却在下一秒被蒋克岐拎起来抡到一旁:“天王老子,也得听我父亲说话!”

王一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很好,蒋家已投入战斗,连蒋大少爷也入戏了,何愁大事不成。

“喔,总长且说说,藏凤阁中那人,我为何不能娶?”

肖峥如野兽气喘嗬嗬,两位伯父亦连声追问,他说不出口。幼宜哭着奔到大伯父身边,耳语了数句。

“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却是王一博没料到的,他以为肖战之事,肖家上下都是共谋,没料到是肖峥自己搞出来的“假死”。

那也不妨碍计划。王一博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平静道:“身份这东西,一句话的事,不管那人是肖家女,还是肖家的丫鬟通房,你们给他安个名头便可,我看……总长那个庶出姐姐当可利用一番。谁清楚你家有几个女儿,你便说是从老家接来的,此前一直在为嫡母礼佛,不就顺理成章?”

“你给我闭嘴!”肖朝宗向蒋文昌欠欠身:“就这样定了,明日便登报声明,为免夜长梦多,我亲自同海瀛接人。肖峥这小子触犯家规,回头我同他还有得账算,文昌兄,烦你看他一个时辰。”

肖峥如梦初醒,猱身而上,却顷刻间就被武艺精熟的蒋克岐用皮带绑了手。

“你们两房,凭什么管我们三房的事?肖朝宗你怎能容他将人带走……”他终究没办法道出实情,谁不知肖凤兮已殁,这后头牵扯着一连串人和事,细细查下去,他、幼宜乃至他远在西山的母亲,个个讨不了好。

可伯父明知那是大少爷凤兮啊,是他的兄长,是个男人,却仍然……

“不可,不可,你会遭报应的!这是逆人伦的大罪!”

蒋克岐已借了总理夫人的帕子,狠狠的堵上了那张嘴。

至于肖朝宗,心道,难怪王家二爷不正眼瞧幼宜,原来是有着龙阳之好。当年,为着三房长子的丑事,家族明令,若同男人苟且,当即杖杀。肖凤兮反正“病死”了,死了和消失没什么两样,肖家刚好不担这风险。若有一日露了馅,那也是他不要脸、私逃,怨不得谁。

将他当作个女儿“嫁”出去,换得与蒋王两家结盟,实在划算。与此同时,也算是捏住了王家的把柄。

王希陵仍觉不办婚仪委屈了儿子,便提出不如将此女接来安置在总理府,择日举办婚宴。这等细枝末节,无人在意。

王一博上前,对父亲和嫡母各讲了几句话。

二人面容惨淡,竟摇摇欲坠。

“稍待我去接人,一个时辰便回转,父亲母亲去见大哥最后一面,余下的丧仪我会一力承担,保证既体面,也不外泄了消息。”

王希陵骤闻噩耗,六神无主,又听儿子道:“我同大哥感情甚笃,他去了,我伤怀得很。我会为他服丧一年,喜事,却是不敬了。无碍,我不在乎这个,父亲也便由得我吧。”

他悄悄地于众人瞧不见的死角掀起西装外套,底下便是一根白色腰孝。

不办婚宴、不事铺张,正中太太下怀,也算是丧子之痛外唯一的一个收获,省了好大一笔银钱。

总理又是伤痛,又为儿子礼义所感,重重地将双手放在儿子肩上,点点头。突如其来的娶亲实在仍有不少疑点,他却无暇也无心深究了。

王一博将王全儿叫来:“我现要去肖家接人,计划提前了,好在我们早有准备,你去警察局走一趟,依计行事。”

王全儿双目圆睁,元衡仍在那边挺尸,他以为计划会搁置,哪知来得这么快。

王一博坐上了肖家的车子,对肖朝宗道:“稍后也无需费什么事,您忙您的,我自有主张。”

这二少爷真是个庶子吗,滴水不漏的风范、挥斥方遒的气度,令肖朝宗暗暗心惊。

王一博只抱着个包袱进了藏凤阁。

他来时背个包袱,这一次也不例外,不同的是,次次翻墙而入的他,堂而皇之地打开了藏凤阁的大门。

吱呀……灰霭的天空下,残破红漆黯淡无比,呼啸的北风卷起几根枯枝,像是杏花低低地哭。

王一博弹了弹衣角,斜斜回望。藏凤阁牌匾依旧坠下半面,被风晃得摇头,这里又有什么好景致了,打从第一次来,便是凤尾竹凋残、杏花不见一朵的衰败。

一白色素衣、发长及腰的孤影坐在凤尾竹旁的大石头上,正望天冥思。听到声响,缓缓转头,与西装领带、戴着礼帽的英俊青年对视。

“海瀛!”他孤寂的目光悄然亮起,风卷起他的长发与衣摆,露出一张秾丽无双的脸孔。

藏凤阁自始至终只有一朵杏花,那杏花跃出墙头,跃出门楣,飘然出尘。

王一博忆及初次被杏花妖巨撅走魂魄的那一幕,其实,是仙非妖。但在藏凤阁主人这儿,妖气亦堂堂皇皇,他甘愿做入幕之宾。

凤兮奔到跟前才发现海瀛身后还有个人影。并非不识,那是数年未见的大伯父。

他们是来处置他的么?囚了他不够,非要他的命。

脚步停顿,他从伯父眼中读出恶意。

海瀛没能抱他满怀,解开包袱,将一袭黑色曳地狐裘披在他身上,又将帽戴好。

狐裘遮住他的男子长袍,遮住他的足面,遮住他的前额,只剩下猎猎飞舞的长发和一张糜红的嘴唇。

王一博拨了拨不慎被他咬在口中的发,凝着他的眼眸,那其中依然有悲有怯,亦有惑。

“说好的,来接你。”王一博慢慢向他伸出手:“跟我走吗?”

他被许多人害过、背叛过,可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又要忘得差不多了。他想,若是海瀛背叛了他,那他就算死了又如何?

他颤抖着将伤痕遍布的手放到海瀛手心,什么也不带,一字也不问。

狐裘如墨,肌肤苍凉,黑白之分明,恰如善恶。

“海瀛,我冷。”他真的打了个哆嗦,一痕乞怜的泪水划过颜面。

穿着单袍孤坐庭院不冷,披着狐裘反倒冷了。

精明的王一博深信不疑。

他将瑟缩的人儿打横抱起,疼他,暖他,一步,一步,走出了藏凤阁,再也没有回头。

但见残月半弯,风凄霜冷,一只落了单的鸦啊啊哀鸣。盛极一时的凤冠花园,曾被万千宠眷的藏凤阁,终于随着主人毫无留恋的离去,成为历史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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