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安全是“国之大者”，耕地是粮食生产的命根子。今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落实“长牙齿”的耕地保护硬措施，遏制耕地“非农化”，防止“非粮化”，严守18亿亩耕地红线。苏仙区飞天山镇曾经是有名的“草皮镇”，种植销售的草皮占全国市场的半壁江山。这几年，当地大力推行退草还耕，“草皮镇”在转型的阵痛中走出了一条新路子，来看记者的调查。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村民 何庆聪：“这个（秧苗）立起来生长快一点，不然不立起来就容易浮掉（飘走），扎根不了。”
在飞天山镇，塘溪村村民何庆聪是远近闻名的种田把式。最多时，他一人就种了30多亩地，每年交粮上万斤。2006年，国家取消农业税，本该大张旗鼓种地创收的老何却意外减少了种粮面积。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村民 何庆聪：“种水稻又辛苦，又没什么钱赚，搞得不好还要亏本，当然就种田的人很少啦。”
其实，真正让老何改变想法的是商机，他发现邻村的村民开始在田里种草皮，不但轻松省事，而且还收益可观。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村民 何庆聪：“这个草皮每年可以铲两次，一次铲的三千、四千，有的时候搞得好一亩田可搞得七、八千块钱。”
有种草皮想法的不止老何一人。就在这一年，塘溪村全村都开始进军草皮产业。接下来的几年，随着国内城镇化发展和市场需求量的增大，草皮种植迅速覆盖了飞天山镇两万多亩农田，产品卖往全国各地，甚至远销东南亚。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村民 黄由品：“那赚钱是肯定的嘛，你看我们村里那房子修起，都是靠种草皮嘛，以前种水稻哪能修那么好的房子。”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党支部书记 吴华：“种粮的话，一年种下来一亩的收成大概两到三百元，种草皮后，老百姓当年亩产大概三到五千的收入。”
老百姓靠草皮产业致了富，但新的问题也开始逐渐显现。要保障移植成活率，草皮销售时必须连带5到10毫米的耕作层，卖草实际上也是在卖土。
苏仙区飞天山镇党委书记 黄克宇：“耕作层的恢复，那是一个不可逆的，很难恢复，基本上是不可以恢复的，所以这个事情就必须要刹车。”
2018年5月，郴州市委市政府决定“退草还耕”。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除飞天山镇以外，全市所有的草皮产业基本清退完成。
苏仙区飞天山镇党委书记 黄克宇：“第一个种植面积太大了，基本上全镇都种上了 第二个牵涉到的群体村民太多，这里百分之八九十的村民都是在从事草皮种植以及相关的产业。”
2020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坚决制止耕地“非农化”行为的通知》，明确禁止占用永久基本农田种植苗木、草皮等用于绿化装饰以及其他破坏耕作层的植物，国家保护耕地的具体政策让干部们有了抓手。
苏仙区飞天山镇党委书记 黄克宇：“当时我们想法就是从党员干部入手，从党组织入手，让党员干部带头执行退草还耕政策。”
尽管有半年的清退缓冲期，但是收益上的巨大落差还是让很多村民不理解。而在塘溪村，清退工作更是举步维艰。面对这些情况，村干部黄金带头把自家隔天就要卖出去的草皮全部进行了铲除。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党支部副书记 黄金：“先自己立个标杆，我的退掉你们肯定也要退的。我们用的子孙的田，但我们不能断了子孙的根，草皮对稻田，对我们耕地的损害性很大的 没有耕作层了，以后我们的子子孙孙他拿什么吃饭。”
黄金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就靠5亩多草皮地，这些地平时都是父母在打理。面对儿子的举动，他们是气不打一处来。
黄金父母 黄昌贵 刘国凤：“到手的钱啊，隔一晚上这钱就到手了。钱都到手上了又给扔掉了你有什么想法啊，是不是啊？我骂了他，我说你不要在我这里吃饭，睡都不要睡在家里，我把他被子都扔了出去，他隔了一个月差不多二十多天没在我家里吃饭。”
有党员干部的带头，飞天山镇2万多亩草皮于2021年春耕前全部清退完毕。然而，退草不是目的，还耕才是目标，可要在田里重新种粮食，大伙的积极性并不高。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村民 何庆聪：“就看他种不种得出稻子，种得出就还是（跟着）种嘛，种不出那就贴了人工，贴了肥料，什么都没有。”
苏仙区飞天山镇党委书记 黄克宇：“单从经济上来讲，老百姓是瞧不上的。我铲草皮，我一天可以搞五六百块钱，种水稻一天才一、两百块钱，他看不上这个。”
为此，当地政府积极联系外地的种粮大户来流转土地，种植水稻。邻县的种粮大户张忠杨一直想要扩大水稻种植规模，可要来飞天山镇种水稻，他也有自己的担心。
郴州市种粮大户 张忠杨：“以前种草皮租金高啊，七八百块钱一亩，四五百块钱一亩，我们（种粮食）最多只能出两三百块钱一亩。种草皮不需要什么水，然后水利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因为种草皮把水渠都毁了，水稻没有水你就根本不能种。”
土地流转费用高，水利设施不完善，再加上多年种植草皮，地力不足，针对种种困难，当地出台政策，整合资金大力修复水利设施，免费发放绿肥培肥地力，此外对连片流转50亩以上的耕地还给予每亩100元的补贴。
苏仙区飞天山镇党委书记 黄克宇：“就相当于300块钱一亩的流转价格，大户他其实只要出200块钱，这个就跟他到其它的地方的价格基本上是一致了，甚至还优惠一点点，这个就在很大的层面上激发了他们积极性。”
仅去年一年，种粮大户在全镇就流转农田1.6万多亩，其中张忠杨一个人就承包了4000多亩；而对于那些大户没看上，本地村民又暂时不愿意耕种的农田，当地党委政府发动各村成立了支部农场，进行兜底示范。
苏仙区飞天山镇党委书记 黄克宇：“土地退完草以后，耕种什么东西，老百姓是有疑问的，认为什么都种不了，谁也不愿意去尝试。那么这个时候由支部农场，由我们支部的党员干部带头，先尝试着种一些农作物，那么成功以后再带动老百姓。”
在塘溪村，村支书吴华和两位村干部就带头流转100亩地，成立了支部农场，当年种植的香芋南瓜产量就达到了11万斤。担心地力不够，影响农作物种植的何庆聪彻底打消了顾虑，今年，他一口气流转了300亩耕地。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村民 何庆聪：“我就大面积种早稻，在那边小面积就搞了一部分制种。产量好的话，（每亩）就可以搞的到两千四五。”
转型带来的变化影响着每个人，黄金今年就新买了一台旋耕机，享受40%农机购置补贴后自己花了6万元。他和村里几个年轻人一起成立了拥有4台机器的旋耕机队，预计一年半就能收回成本。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党支部副书记 黄金：“一个人一天一个上午耕地（翻田）大概就是一亩，但我的机子一天一上午的话至少要达到七八亩。”
在黄金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村民向他请教学习机耕技术。退草还耕后，冯幸一直在外地打工，眼见农机服务有市场，他也打算加入进来。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村民 冯幸：“搞这个耕田机，然后家里面老人、小孩也可以照顾一下，也想买一台这样的耕（翻）田机，技多不压身嘛。”
有了机械化助力，深翻耕作层进一步恢复地力有了保障，大伙对水稻种植更有了信心。而为了提高农产品效益，塘溪村还建起了稻谷烘干厂和冷链仓储基地，这也是产业转型给村里带来的新机遇。
张忠杨：“我到你这里来，首先运费就要节约几十块钱一吨。如果场地可以的话，能够适当给我储存些谷物，那就更好了。”
吴华：“有两个大粮站在我们村内，适当地修缮一下，可以利用起来。”
作为目前镇上唯一在建的稻谷烘干和冷链仓储基地，稻谷及时烘干，节约运输成本，塘溪村的优势显而易见。
苏仙区飞天山镇塘溪村村支部书记 吴华：“可以解决2600多吨的粮食烘干问题，收取适当的服务费，也可以增加村集体收入32万元左右。”
下一步，塘溪村还要继续优化烘干和仓储布局，赶工期，抢进度，为即将到来的早稻丰收做足准备。
苏仙区飞天山镇党委书记 黄克宇：“既有种植又有后续的服务，还有仓储等等，这样才是整个构建的一个现代农业的一个生产体系。进一步发展完善以后，我相信我们飞天山镇下一步的粮食生产会更上一个新的台阶。”
通过放下“金饭碗”，和塘溪村一样，今年飞天山镇的另外17个村，也在经历“退草还耕”的重大产业调整后，重回“米粮仓”，全面担负起粮食安全生产重任。目前，全镇水稻种植面积超过23800亩，预计年产粮食可达9000多吨，按照一人每天0.5斤米计算，可让6.9万人牢牢端稳一年的饭碗。
记者：潘璐 王首栋 邓喜军 范湘颖 朱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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