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不会拆弹的法人代表不是好医生　　无线电波可以穿过阻挡人们视线的水泥碎石，于是在确认无法在时限内进入大厅后，日本警方成功靠着电话与工藤优作取得了联系。　　大厅中的来客都惶惶不安的站在一边，即使都知道那玩意爆炸后站的远近没什么区别，但还是无言地留出一个以炸弹为中心的空地。　　警方想出的第一个方案是清理碎石，率先解救被困者，但在地震时能完美发挥抗震作用的钢筋混凝土与显示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否定了这个计划。　　现实不是电影，没有那种宽阔到能让成年人自由的爬来爬去的通风管道，或许可以把炸弹送出去再慢慢救人。但当工藤优作将炸弹外壳掀开后，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晶莹的液压杆在第二个方案上打了个叉。　　“那把旁边的墙拆了呢？”一个警员说到，比起清理碎石，拆墙明显是一个更快的方法。　　“不行！”酒店的经理出声否决，“这一层是宴会厅，为了把空间打开，我们留下的全部都是承重墙。”　　这是很常见的事，大多数酒店的宴会厅都会为了留出更大的空间，将非承重墙全部舍弃，甚至一些受力较小的承重墙还会被替换成房柱，现在留有大门的墙已经被炸了一半，如果再开个洞，造成二次塌坊的可能确实很高。　　隔着电话听到外面的讨论声的工藤优作此刻也在思索着：“如果可以确定炸弹型号的话，可以由我来操作，你们进行指挥拆弹。”　　听到工藤优作的建议，带队的警官在思索几秒后便答应了下来，并把电话给了一旁穿着防爆服等了半天的松田阵平。　　在甚至能算得上凉爽的天气里，松田阵平胡乱摸了把额头的薄汗，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笔和纸，认真的听着对面工藤优作的描述。　　“……液压杆下方的零线和火线分别接在电路板的三号孔与七号孔……对……铜丝在液压杆中间……”　　感谢仁慈的犯人留予的富裕空间，三叶纯站在人群之中快速的发送着一条条消息，待收到统一的回复后才按灭了手机屏幕，那个随他和诸伏景光一起出来的女人站在不远处，隔着人群与三叶纯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那身酒红色的裙子在人群中很显眼，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条理不乱的安抚着周围人的情绪。　　“没问题吗？”他们站的位置离工藤优作算不上进，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看着一脸平静的三叶纯，诸伏景光忍不住出生询问到。　　三叶纯随意的靠在桌子的边缘，脸上还带着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就当做一场赌博吧，时间还有很多，姑且相信一下霓虹警方的救世主先生罢了。”　　他轻松的调侃听上去一点也不像被困的受害人，反而像是个把生命随意的放在赌盘上的狂赌徒。　　“我还以为你会很反感自己的生死系在别人身上的感觉。”诸伏景光将视线从工藤优作移到三叶纯身上，稍微平静了一点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搞得忍不住急躁的内心。　　“这是没办法的事。”三叶纯轻轻眯起眼睛，抬起手指在一旁玻璃杯的沿口上摩擦了一圈，杯壁振动，带着里面的酒液也泛起几折水波，“人生就是意外的无规则整合。”　　或许是长期居住国外的缘故，三叶纯说日语时尾音总会不自觉的上翘，因此显得每句话都像是调情。　　“……电路排布就是这样……旁边的感受器精度是……”　　工藤优作与松田阵平的通话还在进行，那张白纸上如今已经被凌乱的线条画满，终于搞清楚炸弹结构的松田阵平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把精力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2.1毫米。”　　“……”　　静默。　　静默蔓延在外面防爆队之间，普通人的操作精度在7到15毫米之间，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更本无法靠着肉眼达到这个精度，五毫米的长短如今看来像是天埑。　　又是一个死局吗？　　工藤优作的大脑此时高度运转着，他知道操作精度的含义，在很多新科技工业上，很多仪器都对操作者有硬性要求，常年从事高精度工作的人……微雕师？绘测员？　　……医生。　　工藤优作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年轻身影，然后对上了那双平静的绿眼睛。　　诸伏景光看到炸弹旁的男人沉默一会后看向这自己这边，并且快步走过来，把电话交给了身旁的三叶纯，少年结果手机，沉默着听着对面传过来的声音。　　“可我也仅仅是个普通人，那种事我做不到。”三叶纯无奈的笑了笑，右手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他垂下眼睛，睫毛的影子挡住光线，显得那种纯粹的绿色深了一点。　　根据这个回答，诸伏景光心里大概有了结论，一个需要高精度操作的传感炸弹，在这种情况下有医生在场确实是一件幸事。　　但他想起的却是那天晚上递给他针筒的，颤抖的几乎拿不住东西的手，诸伏景光至今没有打探过三叶纯的过去，为什么这个年纪的他会有战地行医的经验？为什么不再上手术台？　　三叶纯的过去是他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壳子，把他裹在里面，诸伏景光从微小的裂缝里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满是苦难。　　于是诸伏景光出声打断，对着在场的也也对着电话说，“我可以，我去拆。”　　……　　太耀眼了，警察先生。　　手中的电话被眼前的男人拿去，眼见诸伏景光一步步走向大厅中央装着炸弹的餐车，三叶纯站在原地，看向诸伏景光的目光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复杂情绪。　　传感器上的铜丝被一点点剪开，伴随着轻响，小段的金属掉落在铺有地毯的地面。诸伏景光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熟悉声音，每次做出回答都要注意隐藏自己的嗓音。　　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他没有心思去考虑一会与同期见面时该怎么办，只能祈祷松田阵平与他之间能有点默契，因为被警校同期认出来而卧底失败什么的，超逊的好吗。　　早就查完人家老底的三叶纯：你开心就好。　　为了能看清状况，工藤优作站在餐车不远处随时关注着这边，三叶纯见他的妻子都不在身边，便向他走了过去。　　“我很好奇，工藤优作先生，”三叶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压低声音，“那通电话，您为什么要把它接给我呢。”　　虽然已经知道对方的答案，三叶纯却还是试探着问道，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你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工藤优作的回答与问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两人都知道其中的意义。　　“可我已经很久没上过手术台了。”聚集的人群离他们的距离能保证两人的对话不会被别人听到，三叶纯也不在维持着表面上的伪装，冷冷的视线看向工藤优作。　　对方不再披着那身羊皮，工藤优作却摸不准他的态度，晨昏线两边的世界差距很大，按理来说，发现自己身份暴露后，当事人大概会对他有防备才是。　　但看到主动走来的少年，工藤优作又少见的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质疑。　　“很多事是时间掩盖不住的。”他如此回答，这次姑且算是个合格的答案。　　“你说的对。”三叶纯笑了笑，不是之前那种伪装出来的，用来消除隔膜的，看起来让人舒服的好脾气笑容，而是锐利的，带有一点微不可查的血腥味的笑。　　他递出了今晚的第一张名片，纤细的指甲夹着一张白色的硬质卡片，那张卡片的正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而背面的标志是一只吊着橄榄枝的白鸽。　　生活在黑暗里，却以和平鸽为标志吗？　　接过那张奇怪的名片，工藤优作心中思索着，将它收进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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