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产新阳光光录音机如何拆装

长葛哪里有卖五菱阳光汽车上的录音机上的USB线_百度知道
长葛哪里有卖五菱阳光汽车上的录音机上的USB线
线的一头是查录音机的另一头是插USB的?在长葛哪里能买到。谁知道一条线多少钱就是录音机上有一个小插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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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转盘向东100米路北的汽车美容店去看,那个店很不错,我车子有问题一般都在那里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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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长葛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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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汽配店看看,一般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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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剃头匠》剧本--tj.38z的博客
tj.38z的博客
Unbending Notes
《剃头匠》剧本
38z.杜颖 发表于
 安静的什刹海。   胡同游的三轮车从镜头前掠过,可以看出车里坐的外国人。   这是一幅临海窗外的景色。窗户是旧式的木头窗。   窗子的插销上挂着一根“鞴刀布”,乍一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年轻人可能没见过。它陈旧,油亮,垂直,充满画面。   OS:这人哪,什么事都觉得自个儿对,别人错了,一想就生气,生气就长病,饭吃不下,觉睡不着。我就不这么想,我想啊,凡事都是自己错了,别人对。您猜这么着?这么一想就不生气了。不生气就增寿,您说是不是?   OS:恩。   画面伸进一把剃刀。在鞴刀布上节奏的运动,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OS:食、睡、烦、火、气、忧、思、苦、闷、愁。说白了,就这十个字。哪来的病啊?都是自个儿造的,您说是不是?   OS:恩。   “恩、恩”的声音发自热气腾腾的毛巾下面,毛巾揭开,露出一张老人的脸,翘着下巴,嘴眼紧闭。胡茬几乎是全白了。一只手入画,在这张脸上涂肥皂,肥皂泛起白沫……   画面全静,没一丝杂音。   剃刀入画,从下颌的喉结处开始,一刀又一刀……。   刀刃下露出的皮肤光滑、清新;下巴,嘴唇,鼻沟,鼻梁,额头,上眼皮,下眼睑,面颊,耳轮,耳窝等等;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中间换过两次剃刀。又用剪刀剪去鼻须。整个过程不厌其详。如同一次完整的行为艺术。   毛巾敷面,擦净。老人这才抬起脸,睁开眼睛,整个面孔清爽,精神,容光焕发。正对镜头,他长出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   “舒服!”   片名:《剃头匠》   以及主创名单……   鞴刀布摘下来。剃刀,剪子依次插进展开的工具袋里。还有围布,毛刷,肥皂等等,统统装进一个人造革的旧手提包里,拽上拉锁。(片头结束)      1、老式的座钟的钟摆一下一下地摆动着,缓缓把指针推向六点整,只差一点,好像很费力。终于,座钟响了。一、二、三、四共六声……   其实敬大爷已经醒了,一直注视着这位“老伙伴”,看它能不能走到头。他扬起手,正准备拍打它,它响了。敬大爷松了口气,扭头看看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说:“又慢了你。”然后穿衣起床。   镜子前的敬大爷已经穿戴好了,虽然镜面斑驳,但还是看得出老人很在乎自己的仪表,他有一头白发,用梳子朝后梳理整齐。照例将梳子吹吹,插进上衣口袋,像是长年的职业习惯。镜子旁边是前面见过的黑色人造革提包。      2、阳光照进什刹海老居民,胡同曲里拐弯,一切能利用的空间全部被占满了。狭窄,拥挤,但不脏乱,就像精心布置的迷宫,这里的居民们大都是老年人和妇女,他们在穿行其间如鱼得水,时而彼此侧着身子,打一两声招呼。身后墙上写着“拆”字,大都模糊不清了。   敬大爷的小三轮车刚好通过胡同。这种车是北京特有的一种交通工具,专用于老年人,稳当,还可以装些日常用品和蔬菜之类。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应着,骑上了车。   敬大爷骑车的身影经过什刹海沿岸的道路,路边尽是些老字号的店铺和一些卖旅游产品的小摊。有游客,学生,溜早的老人。可以看出是个有古老传统的城市,有特点,又很悠闲。   敬大爷路过“爆肚张”的百年老店。爆肚张坐在自家窗口,就是片头刮脸的那位老人,他跟敬大爷打招呼:“进来吃碗肚仁?”   敬大爷:“不介了,您忙乎您的。”   爆肚张的目光看着敬大爷的背影消失,自语道:“瞧这老爷子,九十好几了,蹬车就走,腿脚多利落。”   身后的儿子在灶火上涮爆肚:“他给您刮脸有多少年了?”   爆肚张:“那会儿还没你呢。”   小爆肚张已经五十来岁的人了。   爆肚张:“现在这样的人不好找喽。”   小爆肚张:“咱们边上刚开了一家发廊。哪天您去体验一下?”   爆肚张:“不去。”   小爆肚张:“您就是老习惯,好那一口。”   爆肚张:“大街上的山珍海味大饭店多了,人们干嘛非要找上门来吃我这个爆肚张呢?一个理儿。”   小爆肚张:“这不市政让咱们拆迁吗?甭远了,二环以外人们就找不着了。   爆肚张沉默。   说话间,敬大爷的背影在路尽头消失了。      3、亨得利钟表店内,也是老字号。   敬大爷的老座钟摆在柜台上。一个年轻人正要动手拆。被一个师傅拦住了。问敬大爷:“这不走着呢吗?”   敬大爷:“是啊,它每天慢五分钟。”   师傅:“您心里有数不就成了吗,每天往前拨五分钟。”   敬大爷:“你们不给修啊?”   师傅:“不是这个意思。大爷您听我说,这表有年头,快成古董了,到现在还能走着就不赖。要我说啊,慢就慢点,就怕拆了修不好再给您弄坏了。这么着,等哪天它彻底不走了,停了,我准保给您修,修不好不要钱,您看成不成?”   敬大爷:“是这个理儿。”   师傅:“不然您买一个电子的也行,十来八块就够了。便宜,又准。(见敬大爷摇头)就知道您不乐意。这钟旧是旧了点,还不耽误用。大爷您走好。”   (暗转)      4、米大爷家门外。很安静。窗台上卧着一只黑猫。   OS:老米――老米!   黑猫扭过头,盯着镜头看。   敬大爷的背影,他手里提着那个工具包,继续喊:“老米同志在家吗?”   门内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敬大爷啊,进来吧,门没插。”   敬大爷伸手拉开门。黑猫跳下窗台,溜进门去。   敬大爷的声音:“你忘了啦,今儿不三号了吗?我给你剃头来了。”   米大爷的声音:“知道,这不是给你留着门哪吗。”   敬大爷:“屋里什么味儿啊,我帮你把窗户打开点。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米大爷屋里比较凌乱,窗外的阳光进来,照亮墙上的一个像框。是米大爷的照片,五十几岁,穿制服,很有派头的样子。   照片下面的米大爷萎靡不振,衰老,邋里邋遢。   米大爷:“一个人,就是不愿意动弹。您先坐。我烧点热水。”   敬大爷给自己点燃一根烟:“吃了吗?”   米大爷:“不饿。”   黑猫跳上桌子吃残羹剩饭。   敬大爷:“得动,不能光在屋里囚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咱老了不能让人嫌弃。”   米大爷:“都这岁数了,有一天没一天的,谁看哪?”   敬大爷只顾说自己的:“没人看自儿也窝囊不是?水热了吗?”   米大爷:“快了。”   敬大爷抬头看米大爷墙上的照片:“把自个儿弄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心情好,儿女也有面子。您说是不是?”   米大爷:“要说是这个理儿。”   敬大爷:“您别动,我来。”他打开自己所有的理发用具,很有仪式感,把鞴刀布挂在冰箱手柄上。然后给米大爷用热毛巾擦头、脸……   理发、刮脸的全过程,就像片头所展现的一样。   黑猫蹲在桌上静静一地看着。   洗理完毕米大爷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他给敬大爷拿钱。   敬大爷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能动就出去走走,老窝在家里看电视,人都看傻了。去打打牌。”   米大爷:“不去。”   敬大爷:“就当是脑力劳动。人一老,脑子不转就完了,输俩钱儿是小事。您说是不是?”   米大爷:“没错儿。”   敬大爷:“换件衣服,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米大爷:“说的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5、敬大爷家门前,来了几位房管的工作人员。正在用皮尺量门外的小仓房。有街坊在一边看,一边议论:   街坊:“都量了多少遍了,还量什么量啊。”   房管:“量一回比一回面积大,这又是新盖的是不是?”   街坊:“早就有。”   房管人员:“不对,我这有底子。”   街坊:“一共没有二尺宽,算那么仔细干吗呀?”   敬大爷回来了。房管人员问他是不是新盖的。敬大爷老实的说:“也就盛点破烂,我儿子弄的,不碍事。”   房管人员:“不是碍事不碍事的问题,您这是拆迁房,新加的可不能算面积。上面有规定。”   敬大爷:“不算就不算,临时盛点乱七八糟的。”   房管人员:“底子都有,我们就是要再核实一下,不是您一家,凡是这胡同里的临时建筑都得拆。”   敬大爷:“成啊,到时候一块拆。”   街坊们还在议论,一个年轻的房管人员在仓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又画了一个圈。转身正要走,被敬大爷叫住了。   敬大爷:“回来回来,说你哪。”   年轻房管诧异地回头:“怎么啦?”   敬大爷指着那个字问:“这念什么字啊?”   年轻人:“拆啊?”   敬大爷:“有你这么写字的吗?这一点在哪都看不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折’字着,折是什么?拆是什么?意思可差远去了。再补一笔,写清楚了。”   年轻人有点不耐烦。   敬大爷:“年轻人做事不能这么潦草。”   年轻的房管人员困惑地看着敬大爷认真的表情,只好返回身来补了一笔。   敬大爷:“哎,这就对了。”   年轻人悻悻地走了。敬大爷又仔细端详了一会那个新写的“拆”字。   “爸,爸。”有人叫他。敬大爷回头。是他的儿子,一个花白的后脑勺。   儿子:“我费了半天劲,您怎么就答应拆啊?”   敬大爷:“进屋。进屋。屋里说去。”      6、屋里。工具包放在了座钟旁。敬大爷点燃了一棵烟,脸上略有倦意。   儿子的声音叫人心烦:“他说不算就不算啊?就咱这地界,将来搬迁一平米就是一万多块!”   敬大爷:“别听那个,早八辈子就说搬迁搬迁的,哪有动静啊?等真搬迁的那一天我早就变成烟儿了。算那么仔细干嘛。”   儿子:“老大的儿媳妇都怀孕了,说话儿您就有重孙子了,现在还租房住呢。老大又下了岗,两口子天天吵架。我这退休金才有多少?血压又高,还不够看病的呢……”   儿子的唠叨敬大爷不爱听,他眉头微皱,沉默下来。      7、夕阳下老居民区的全景,低矮,拥挤,人们进进出出,显得生气勃勃。不远处,夕阳在现代化高楼大厦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天渐渐黑了,老居民区里依次亮起了点点灯火。四周现代化城市的灯光多如繁星,似乎正悄悄的逼近,要包围,吞噬它。      8、敬大爷的手打开了座钟的门,吱嘎嘎地上足发条,然后将指针往前拨了五分钟。关上门,钟摆“嘀哒嘀哒”晃动着……   一只玻璃杯放在了桌上的一个固定的位置上,摆好。   清水斟进玻璃杯里……   一副假牙放入清水中,像个有生命的活物,浮起来,又沉落下去。   灯熄了,敬大爷的一天结束了。   黑暗中可以听到钟摆走动的声音……      9、什刹海水面泛起微光,天渐亮。   笼子里的八哥在说话: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   可以看到若干晨练的人群,钓鱼,或者打太极拳。      10、晨曦从窗外照进敬大爷屋里,悄悄挪动着,爬上了桌子,接近了玻璃杯……   假牙被照亮。同时座钟准时响了起来。   敬大爷醒了。穿衣起床,又一天开始了。   墙上有一本翻旧了的挂历,好多日期都画着记号,或者被勾掉了。敬大爷的手翻开一页,找到一个日期。      11、什刹海边上,有些定点的理发摊,搁一把椅子,立一块镜子,竖一块牌子,写着“理发大师”“板寸王”。   敬大爷骑车的身影从他们身边经过。      12、敬大爷的小车进了一个胡同深处,一直推进去,用铁链子仔细锁住车轮。然后叫门:“老赵!是我啊!”   一位中年的女街坊给他开门:“等着您呢,还以为您忘了。”   敬大爷:“忘不了,都二三十年了”   赵大爷坐在床上,显然见到敬大爷很高兴,要坐起来。   敬大爷:“别摔着,我扶着您。”   原来赵大爷半身不遂:“这些日子上火的厉害,心里堵得慌。”   敬大爷扶他坐好:“没事儿,我给你祛祛火就好了。”   鞴刀布挂在冰箱把手上,然后,热水敷面,剃须,刮脸……   女街坊在一边帮忙。   敬大爷:“你瞧,一收拾多精神,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哪像个有病的人哪?等会儿我给你放放睡。”   赵大爷:“让您受累。这么大岁数了,不落忍。”   敬大爷:“没事。”   他一边收拾理发的工具,刀子剪子各就其位,整齐,讲究。   女街坊没听懂:“什么放睡?”   赵大爷:“你哪懂啊,这是老词儿,过去店掌柜免费奉送的,只给老主顾,那叫五花锤,下下都敲在穴位上,能把你心里的火和毒都放出来。不要钱,送的是交情,一般人不给做。后来日本人来了,他们好这个,改名叫按摩。我说的对不对敬大爷?”   敬大爷:“可不是吗?人家带着盒子炮哪,他叫你做你敢不做吗。但不白做,收他的钱。”   女街坊在一边:“敢情按摩按摩是打这儿来的。”   赵大爷:“现在的不正宗,瞎捏。真正懂行的,鼻涕眼泪都给你放出来。排毒啊!”   敬大爷:“没错。”   赵大爷:“咱敬大爷不一般,从前有自己的店,当掌柜的。请他到家里做活的都是大人物,有名的,有钱的,有权的,傅作义找您做过活吧?”   敬大爷:“做过,老去。”   敬大爷开始在赵大爷身上敲打,拿捏。很有节奏:“现在不行了,老了。”   赵大爷:“傅作义那是什么人,国民党总司令!隔着八道岗哪,谁能见上面?还有谭新培覃老板,梅兰芳梅老板,四大名丹荀慧生,尚小云,你要想亲眼瞧瞧这些人,那得花钱上戏园子。”   敬大爷:“我给他们做活,那会听他们的戏不用花钱,站在侧幕,看得清楚着哪。”   赵大爷:“说话都好几十年了,这些人都没了。”   敬大爷:“可不,有名有钱,怎么活也都是一辈子。”   赵大爷:“别说他们,就这几年,经咱敬大爷的手剃头刮脸的老街坊们回去多少了?”   敬大爷:“四百多了。我都数着呢。”   果然,赵大爷的脸上冒出了鼻涕眼泪……   敬大爷:“得嘞。”   赵大爷:“钱在抽屉里,您自个儿拿,捡大张的。”   敬大爷:“不介,还是五块。”   赵大爷:“您别客气啊?”   敬大爷看见抽屉里的钱:“这么些钱,都儿子孝敬你的?”   赵大爷:“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给俩臭钱算什么,两年了,连个照面都不打。孝敬?要不是街坊照应着,我哪天死了臭了他都不知道!这俩钱就能把我糊弄了?他们是惦记着我这房子哪!想得美,等我死了,这房子我就给街坊,谁对我好我就给谁!”   女街坊不好意思:“瞧您说的,好像我照顾您是图您这房子似的。”   赵大爷:“我说话算数,敬大爷你作证明,过两天我去法院公证去。谁不知道这地段的房子值钱?我都这岁数了,说回去就回去了,要钱还有个屁用?”   女街坊帮赵大爷擦去鼻涕眼泪,不知道是被捶打出来的还是因为伤心难过。   (暗转)      13、电视机里嘈杂的的声响,渐显,是麻将桌。打牌的几只手像老树根。老人们玩得很专注,个个表情严肃,像开会似的。屋子很小,他们身后的五斗柜上摆着一只旧彩电,正对镜头,屏幕上正在现场直播中华小姐选美比赛,泳装小姐们在发表获奖感言,激动万分,场面十分热烈。老人们则面无表情,沉默地摸牌,没人瞥它一眼,好像它根本不存在,电视机仅仅是个摆设,听个响动而已,谁也不关心它的内容。画面质量不稳定,时而倾斜抖动,无人顾及。   打牌的人里有敬大爷和前面见过的爆肚张。每人手跟前都有几张面额不大的旧钞票。敬大爷面有倦色。老打哈欠。   爆肚张:“古楼的爆肚刘回去了。一礼拜了。”   老人甲淡漠地:“走啦?”   爆肚张:“可不么,好好的,年轻时候一块练摊儿的,人说走就走了。”   他们的口气都一样的淡漠,对死亡他们早就不稀奇了,也无恐惧,惯了,这种事随时可能落在他们每个人头上。没什么大了不起。   老人乙:“都走了。做爆肚的百年老店全北京就剩您独一家了。”   爆肚张:“有什么用?一拆迁都没了。”   老人甲:“那怎么行?这是咱们中华传统美食啊!您的房子可不能随便拆。”   爆肚张:“是。红中。”   老人乙:“他们得给您安排好了。老地方。”   爆肚张:“是。”   老人甲:“只要您不搬,我们就不搬。您是我们大伙的主心骨。”   爆肚张:“我不操这份心,反正政府有办法。”   敬大爷显然有点心不在焉,出了一张牌:“八条”。点炮了。   老人乙:“他就等这张呢,怎么您又点炮了?”   敬大爷:“今儿有点困,脑子不好使。”   老人甲:“才几圈啊?”   敬大爷:“上午给老赵放睡来着,累了。”   爆肚张:“那您歇会儿?”   敬大爷:“没事,上午体力劳动,下午脑力劳动。老歇着不成。”   老人乙:“上午挣的下午又输了。”   敬大爷:“老赢也不行啊。上俩月我可是赢了,这俩月又输了,合计起来一算,你猜怎么着?赢一块钱,这就是锻炼。”(略)   电视画面恢复的正常,变成了广告:祛皱,减肥……   (暗转)      13、每天早上太阳照常升起,无一例外地照耀着什刹海周围的老居民区以及远处的高楼大厦。   敬大爷骑车的身影照例从海边的理发摊跟前经过。   理发摊头上的八哥照例在说着:早上好早上好……      14、敬大爷的车推进了胡同,偶见两边的墙上写着“拆”字。   敬大爷仔细用铁链锁好车,提起他的工具包叫:“老米,老米开门。”   门没开,但屋里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敬大爷:“跟谁聊哪?我可进来啦。”   门没插。刚一拉开,那只黑猫就窜了出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敬大爷一楞,屋里没人说话,发出声音的是电视机,播音员正在播放2008年北京承办奥运会的筹备情况,语言抑扬顿挫。   敬大爷的表情呆了,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叹了口气。   (暗转)      15、打火机响了好几下才冒出火来。敬大爷的手点燃一根烟,有点抖。以往,每次他给老主顾做完活都要抽一支烟和对方聊一会儿再走。今天没人和他聊。米大爷死了。   敬大爷独自坐在院子里抽烟,表情发木。   一些嘈杂的人声,有穿着消毒服的人腿从他眼前出出入入,乱嘈嘈的。说什么的都有,他一概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嗤啦”一声,拽上拉锁,一只浅黄色的尸体袋从敬大爷脚前抬了过去。人声车声逐渐远去了。   敬大爷起身去开他小三轮车的铁锁,发现车上多了一样东西:那只黑猫。他挥手赶它下去,它跳下去了,然后又跳上来。看着敬大爷“喵喵”叫。敬大爷又抬了抬手,没再赶它,骑上车离开了。   黑猫蹲在车上警惕地看着路边的景色……      13、什刹海边爆肚张家门前的铜牌“百年老店爆肚张”,还有政府颁发的年月资证。墙很破旧,但铜牌擦得锃亮。   敬大爷的车停在门口。   临街的屋里客满,窗前的位置被两个年轻人占着,可以看到什刹海的景色。正是片头敬大爷给爆肚张剃头的位置。   厨房里的小爆肚张正在忙活,热气腾腾……   敬大爷进来,站在屋角,有点不知所措。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那一对情侣边吃喝边卿卿我我。他把目光挪开,不知往哪放。   小爆肚张看见了,赶紧出来招呼,可见老人是这里的常客。   小爆肚张上前对那两位青年说:“二位对不起了,这个座位是我家老爷子专门给这位老人家留的。每次来都坐这个地方,请您换里屋去,里边宽敞。我来给您端。”   年轻人不乐意:“凭什么呀?让他去里屋不就得了,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我们头一回来你就这样。”   小爆肚张:“老人家九十多了,就好这份清静。惯了,再者说,咱们谁都有老的那天是不是?”   敬大爷上前拦住小爆肚张:“不介了,你给我爆份肚仁,我带回去吃。”又对年轻人:“没事儿,你们吃你们吃,吃好了再来。”   年轻人面面相觑,有点不好意思了。      16、中午,桌上的老座钟从容地走着,指针接近12的时候照例要停一下,发出费劲的“嘎嘎”声,走不动了似的,让人担心。终于,钟声响了……   敬大爷打开带回来的肚仁,显然没有心思吃。他拿了个小碗,拨出来,放在桌边。   黑猫跳上来,知道是喂给它的。   敬大爷静静地看着黑猫吃,沉思良久。随手拿起那本翻旧了的挂历,上面栓着一根红蓝铅笔,每个日期拦都密密麻麻地写着人名,画着各种记号。敬大爷用铅笔红色一头在米大爷的日期上画了一个X。通过他的翻找可以看到挂历上几乎画满了这种红X。   响起了敲门声,很突兀:“敬大爷在家吗?”   老人从沉思中被惊醒:“王大妈啊?进来吧。”   门外王大妈的声音:“不介了。我就是通知您一声,要换第二代身份证了,每人准备一张最近的照片。”   敬大爷:“身份证我有啊。”   王大妈:“统一的,都换,高科技防伪,有效期二十年。我走啦。”   外面的脚步远去了。   敬大爷好像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对眼前的黑猫说:“听见没有?有效期二十年哪。”   小猫不懂,自己吃得有津有味……   (暗转)      17、鞴刀布挂在窗框插销上,窗外的什刹海。   鞴刀布被绷直,剃刀在上来回运动……   爆肚张的声音:“老兔子窝边长青草,人老了,耳朵眼里也长毛。该长的地方不长了,不该长的地方你不让长也不行,鼻子眼里也是,一打喷嚏就带脏,没法看。每次理发都得剪,剪了还长,长了再剪。这叫修鼻须,过去是讲究活儿。三年的剪子五年的刀,什么叫手艺?不容易。   敬大爷开始给爆肚张剃头:“是不容易,学徒三年呢。”   爆肚张:“听见没有?跟现在你们上大学一个样儿。”   敬大爷:“可不么。”   爆肚张嘴不停:“过去没有电推子,那玩意儿闹心的厉害。洗头刮脸也不用你们现在的香波剃须膏什么的,我闻着就恶心。就用肥皂,过去叫胰子的,那是正味儿。先用热毛巾捂了,再使胰子沫涂,毛根就软了,竖起来了。年轻人的好剃,别看毛发粗密,到底嫩着呢,唰一刀就下去了。老年人的不行,就跟那盐碱地上的杂草一样,要么怎么叫老杂毛老杂毛呢,稀稀拉拉,不软不硬,有粗有细,再快的刀子下去也得留下几根,不会刮的怎么也刮不干净。您说是不是敬大爷?”   敬大爷:“没错儿,是这么回事。”   爆肚张:“刮得好,那是享受。醒脑,祛火,提神,舒服透了,伸手一摸,比小孩屁股还光溜!这份福气,你们现在的人体会不到。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什么叫传统文化?这才是。可惜,有敬大爷这样手艺的人现在太少了。”   爆肚张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长头发,留胡子。是爆肚张的孙子,正在一个速写板上画下两位老人的形象。刚才爆肚张的一席话就是冲他说的。但他听而不闻。   敬大爷:“我算什么啊?您爆肚张才是传统呢,北京独一份。一说爆肚张,人人都知道。”   爆肚张:“其实啊,爆肚张是我爹,过去我叫小爆肚张,我儿子是小小爆肚张,再往下,再往下就没了,断了,绝了。你说这个臭小子,他偏偏要去学画画,会画画的人有多少,满大街都是。你说你能画出什么名堂?你画得再像能比过照相机?”   画家终于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爷爷你不懂,画的比照的好。”   爆肚张:“好在哪?”   画家:“能画出人的灵魂,这是艺术。”   爆肚张:“屁!”   连敬大爷都笑了。      18、照相馆内。敬大爷端坐在照相机前,表情有些拘谨。很不自在。   “喀嚓”一声。   照相师:“怎么又眨眼了,您老别紧张啊。”   敬大爷掏出他的梳子,把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   照相师:“坐好了,看我这儿。”   在照相师的指挥下,敬大爷的表情愈发腼腆,像个孩子。   “喀嚓”一声,结束了。   (暗转)      19、“白板。”   “东风。”   “碰一个。”   老人们又在玩麻将牌。间或聊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   敬大爷在其中,这次没有爆肚张。   彩电里在播放一部外国枪战片,打得你死我活……   敬大爷:“多少年没照过相了,这张老脸还有什么照头?可是不照又不行,居委会给换身份证。我坐在照相馆就出汗。别扭着哪。”   老人甲:“您没有旧的?九万。”   敬大爷:“再来一个九万。有是有,都是年轻时候的,人老了不爱照相。说话好几十年了。”   老人乙:“一样,我也是。”   老人丙:“也该照一张,不办身份证也有用的着的时候。西风。说不定哪天两眼一闭,灵堂上摆张遗像都没有。”   老人甲:“老米就是啊!把三四十岁的照片找出来一张,让他儿子抱着,儿子都五十多了。看着让人笑话。我可停口了,打一张五万,谁爱和谁和去。哎,我听说老米死还是敬大爷看见的?”   敬大爷:“起码三、四天了,都臭了,胡子头发都这么长(比划),我实在看不过眼,可是没法弄了。人就那么拉走了。”   老人乙:“没错儿,您理一辈子发您知道,人死了头发胡子照样长,长得还快哪!”   敬大爷:“不像样子,实在不像样子。”他叹了口气,挺内疚的,好像那是他犯的错误。   电视屏幕上的倒霉的男主角中了好几枪,鲜血淋漓,倒地死了。   敬大爷:“八条,有人和吗?人来到世上一辈子,活成什么样不由自个儿,那是命,但回去的时候总要体面点。起码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老人甲:“那也不一定,都这岁数的人了,谁能掐会算啊?想得倒好,哪天两眼一闭,啥也由不得你了。”   老人们无意中被这句话触动了,突然沉默下来。各怀心事。   正好电视中响起动听的哀乐,屏幕上神父在主持死者下葬,神父说:“来自尘土,归于尘土,阿门。”葬礼气氛肃穆,安详,体面。   老人们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走神了。   老人丙:“谁的七饼?我和了。”   老人甲:“刚才就出了,你没看见。过了。”   老人丙:“你没说啊。”   老人乙:“全乱了,乱了。”   敬大爷没心思了,推倒牌:“这把不算,重来。”   几只枯老的手一起洗牌……   (暗转)      20、敬大爷家的灯亮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皱巴巴的,放在桌上,数好,再一张张捋平,仔细记上帐。看来今天他赢了。   小黑猫蹲在一边注视着老人的每一个动作……   座钟向前拨了五分钟。   玻璃杯里斟满清水,放在固定的位置上。   假牙沉入杯底……   按说该关灯睡觉了。敬大爷忽然想起了什么,动手翻箱倒柜。屋里的东西很多,太多了,到处都塞得满满的,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但并不杂乱,纪录了流逝的时光,充满生活气息。老人拽出一个皮箱,好多年没打开过了。   箱子里有很多零碎儿。其中一个皮夹子里掉出许多老照片。有小时候的全家福,穿棉袍的。也有年轻时候穿西装的,还有解放后穿工作服的集体照,工作证上的单人照。从前的人和过去的时光都十分陌生。其中有一张他和儿子的合影,儿子还小,带着红领巾,满脸灿烂的笑容。   敬大爷自言自语地摇头苦笑:“这是谁呀?不认识喽。”   小黑猫好像听懂了他心里要说的,“喵”地应了一声。      21、照相馆的橱窗里摆着很多照片样本,有风景照,婚纱照,有单人肖像,都色彩斑斓,艳俗又充满时代气息。   橱窗前站着敬大爷的背影,仔细端详那些照片。照片上的陌生人无一例外都向他微笑着。敬大爷有些困惑,又羡慕。想象不出自己在照片上是什么样子。   柜台上的服务员把照片递给敬大爷。   敬大爷:“能放大吗?”   服务员:“能,放多大都成,六寸的三块,我们正在搞优惠呢,七寸的五块,十寸的十六块……”   敬大爷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单人肖像,那尺寸显然是可以作遗像用的。   服务员:“那是十六寸的,带框子吗?”   敬大爷:“带,带,可是不要这种的,要……要那种,那种……”他结巴了,一时说不出口。   服务员:“什么样的都有,到时候您可以随便挑。”   敬大爷放心了:“喔。”这才取出照片来看。他皱起了眉头。很失望,他没想到自己在照片上会是这种样子,表情呆滞,可怜巴巴的,离自己想要的样子相差甚远。   服务员:“不满意您可以重照。”   敬大爷:“不介了。”      22、照片放在桌子上。黑猫蹲在一边。   一只手拿起照片:“照得挺好的呀,不就是做身份证用吗?可以了,都这岁数了,您还要什么样儿啊?”   说话的背影佝偻着,头发花白。显然心不在焉。是敬大爷的儿子。   敬大爷:“都三、四十年没照相了,照就照好点,万一有个别的用呢?说不准的事。”   儿子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自顾自的说:“我打退休就没照过相,有什么照头?给谁看哪?这岁数,自己看自己都别扭。白花钱。省着那点钱还不如买药吃呢。血压总是高,公费医疗给报销的药不顶事,好药又买不起。儿子下岗,一家子都吃我一个人的退休金,孙子都快有了,我能把他们赶出去么?一点辙没有。现在心脏又不好,浑身都是病,瞧一回病就花一二百,不瞧又难受……哎?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啊?”   又是老一套。儿子的唠叨敬大爷早就听烦了,准备好的话他已经不打算说了。老人默默地站起身,在床底下掏弄了半天,拽出一个鞋盒,打开,抽出一沓钞票塞给儿子。   敬大爷:“拿去买点好药,别老穷对付。也给儿媳妇买点补品。”   儿子有些过意不去:“您这是……”   敬大爷:“去吧去吧,甭惦记我,我没事儿。”   其实敬大爷也知道,儿子根本就没有心思惦记他。   儿子走了。   敬大爷:“等等,给你拿着伞,外面要下雨了。      23、雨滴落在什刹海平静的水面,越来越多。溅起一片涟漪……   雨水打在敬大爷家外仓房上。那个“拆”字慢慢模糊了……      24、又一天清早,天冷了。有风。敬大爷迎着风蹬着他的小三轮,显得有些吃力。   什刹海边上的理发摊还支在老地方。没客人。理发师寂寞地看着雾气弥漫的水面。      25、赵大爷家门前很冷清。   敬大爷的声音:“老赵!老赵――”   没有回应。窗户“啪啦”一声被风吹开了。   敬大爷皱皱鼻子:“什么味啊?老赵!老……”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停住了口。   旁边邻居的门开了,是前面那位女街坊:“知道就是您。”   敬大爷:“老赵……走啦?”   女街坊:“走了好几天了。”   敬大爷神情暗淡:“喔。”   女街坊:“享福去了。他儿子拿小汽车把他接走的。”   敬大爷缓过神来:“他……人还在啊?”   女街坊:“在他儿子家呐。人一走,整个破屋子没人管了,里头的东西都臭了。”   敬大爷松了口气。发现女街坊的神色远不如原先那么热情,好像还一肚子怨气。   女街坊:“原来说得好好的,万一有个好歹,后事都托付给我。千叮咛万嘱咐的,您看见了没有?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准备下装老的衣服和遗像还都在我这儿呢!”   敬大爷哼哈地应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女街坊拿出一个包袱给敬大爷看,包袱里果真是一套整齐的中山装,还有一幅遗像装了框子。遗像中的赵大爷神采奕奕。让敬大爷看入了神。   女街坊:“您说堵心不堵心啊?那会子成天嘱咐我,到时候让我给他穿扮好了,再专门请您过来给他理发整容,别人不让动。您听听,说的跟真事似的。”   想不到赵大爷把自己安排得那么好,特别是那幅遗像,让敬大爷很是羡慕。别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又看了一眼遗像中的赵大爷,转身离去。   女街坊的声音继续在背后唠叨着:“我算他的什么人哪?您老人家可是听见过的,当着您的面他都跟我说什么来着,现如今连个人影也没了,这不把人当傻子吗……(略)   敬大爷推车出了胡同。   敬大爷骑车经过平安大道。   街上车水马龙,一瞬间便遮没了敬大爷的的身影……   (暗转)      26、爆肚张家临窗的桌子。可以看到什刹海。   敬大爷在桌上吃爆肚,看窗外的景色。爆肚张坐在他对面喝茶。   爆肚张:“成。就这么定了,我让他上门去给您画,他敢不去我揍他!”   敬大爷:“人家是大学生,是画家,咱得客气着点。”   爆肚张:“他是爆肚张的孙子不是?咱们什么交情?您请他去画像,那是抬举他。”转身对厨房,“给敬大爷来两份云豆糕,白糖和豆沙馅的。包好了,给敬大爷送车上去!”   (暗转)      27、商店里的服装部。各式时装穿在模特身上,模特的样子看不出性别和种族,但一律很酷。一个模特身边出现了敬大爷的身影,他的一头白发,瘦小硬朗的身材,以及从容淡漠的神气,无形中构成了另一番景色,相形之下,那些塑料模特倒显得做作、僵硬,毫无生气。   敬大爷要买一套中山装。   服务员:“您这个号码的中山装真的不好找,不瞒您说,现在没人喜欢穿这个了。要不给您挑件休闲装?各种号码的都有,带格子的,或者素一点?”   敬大爷摇摇头:“要庄重一点,大大方方的。”   服务员:“怎么着?您出席宴会啊?那就来一件西装得了,您看多洋气?”   敬大爷失望地摇摇头:“没有中山装啊?”   服务员:“您非要中山装的话,就得专门去定做了。合适又讲究。出门往北走,有二百多米。一个老门脸儿,不行您上那儿看看去。”   敬大爷:“谢谢啦。”      28、一个老式的橱窗,写着:定制各种服装,做工精细,送货上门。   敬大爷的背影推门进去。   (暗转)      29、什刹海老居民区的胡同口。人们出出入入,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或者家长理短的闲聊。年年如此,日日如此,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各家的底细彼此都熟悉。可以看到他们或者她们背后的墙上写着大小不一的“拆”字。但没人去关心它。   一辆崭新的卧车停在了胡同口。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车里下来的人也穿着崭新的西装,向人们打听敬大爷的住址。街坊们热心地给他指路。一直领到了敬大爷家门口。   街坊:“敬大爷,你们家来戚了,贵客。”      30、汽车内。现代化的北京迎面扑来……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上的老人。   敬大爷坐在后座上,一脸不情愿。手里握着那个人造革提包。   男人:“头发胡子老长了,谁也不让动,谁动就跟谁玩命,拿脑袋撞墙。真是邪了门儿了。他也说不清楚,我们也是连蒙带猜的。闹了半天是要请您来。别说您不愿意去,我也不愿意来呀,这么远的路,剃个头还不够油钱呢。我这么说您别往心里去,谁让他是我爹呢?从刚来哪天就闹,非要回他那个破屋子里去一个人住。他也不想想,那些街坊凭什么伺候他啊,那房子说话就拆迁了,破也值七、八十万呢。地界儿贵啊!您说我能让他回去吗?这不是成心作我吗?”   他说他的。敬大爷一声不吭,面无表情。      31、某高层公寓内。电梯门开了,露出了男人和敬大爷。   男人:“您这边走。”然后按电子门铃。   这一切都让敬大爷很不自在。   门开了,女主人招呼着,请敬大爷换拖鞋,老人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男人用肘捅捅女人。   女人:“我刚擦的地板!”   敬大爷站着不动。   男人只好说:“大爷您坐,我帮您换鞋。   敬大爷听之任之。      32、穿着大拖鞋的敬大爷走进里屋。   男人对敬大爷说:“见您来了,看他高兴的。”   一堆被子里,露出个脑袋,是赵大爷。很瘦,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   敬大爷没想到会是这样。叹了口气:“别动,别动,你别动,我周你起来。”   男人伸手帮忙,女人倚在门上看。   敬大爷:“倒盆热水来。”   女人:“听见没有,让你倒盆热水来。”   男人:“你没手啊?”   赵大爷抓住敬大爷的手,使劲的摇。   敬大爷:“知道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别着急。保证把你弄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放心!   他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赵大爷,一边打开提包,拿出那根鞴刀布,像从前一样,顺手挂在冰箱柄上。   女人:“那是冰箱!”   敬大爷困惑地看着女人,不知道哪错了。   女人摘下鞴刀布,递给男人:“你拿着。”   男人拿着鞴刀布,闻闻,不知该往哪挂。   敬大爷耐心地给赵大爷围好围布,准备刮脸。   赵大爷舒服地闭上眼睛,安静下来,像个听话的孩子。   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觑,老头子忽然如此安宁让他们感觉奇怪。大气也不敢出。   剃刀在赵大爷的脸上轻轻刮着,程序和从前一样。   赵大爷睡着了似的,如在梦中。   画面静得几乎能听到刀刃剃断胡须的声响……      33、无声旋转的车轮……   男人送敬大爷回到胡同口。拿出一张百圆钞票,回头放在车座上:“今儿让您受累了。”   敬大爷面有倦色,没说话。   男人:“少?好嘞,再加一张。您装好喽。”   敬大爷下车门出去了,看也没看那两张钞票。   迎面走来的街坊:“回来啦?”   敬大爷:“回来啦。”   街坊:“小卧车接送,贵客呀。”   敬大爷:“可不么,贵客。”   西装革履的男人困惑地站在后景。   敬大爷头也没回,开锁进门,平静如常。   (暗转)      34、风吹皱什刹海。   一串“胡同游”的三轮车载着外国游客沿岸边的小路驶过。   其中一个三轮车夫用蹩脚的英语向游客介绍什刹海的历史……(略)      35、这一天敬大爷没有出门,他正襟危坐,等着画家给他画像。   画家站在画板后面仔细端详敬大爷。   敬大爷不禁有些紧张,挺了挺胸。   画家:“不不,放松,尽量放松,刚才那样就挺好。”他不由得赞叹道:“漂亮,太漂亮了。”   敬大爷疑惑地看着这个长发连鬓胡子的年轻人,不知道他在说谁。   画家:“我是说您这张面孔,内容太丰富了。”   敬大爷:“小伙子,画吧你,别拿我开涮了。”   画家开始动手勾出轮廓,一边说:“我不骗您,您要是去我们学校作模特,起码一小时五十块,比剃头强多了。”   敬大爷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他掏出小梳子整理头发。很郑重。   画家:“好,就这样。从现在开始,您想点什么,心里头,回忆回忆从前,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   敬大爷:“我这个人哪,就是不好回忆,无论什么事,过后就忘,不在心里存着。累得慌。”   画家:“或者想想未来也行,反正总得心里想点什么,必须展开您的内心,您内心的烦恼和希望,我都会把他画出来,这一切都将真实反映在画面上……好,好极了,就这样。别动。”   敬大爷被他说得有些发毛,真好像有什么心事被他看穿了。   旧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黑猫躺在钟摆下睡觉。      36、爆肚张的手在熟练地切毛肚……   窄小的厨房里热气腾腾。小爆肚张进来:“爸,这活儿您就别下手了,那边三缺一,等着您哪。”   切好的毛肚摆在盘子里,高高的一摞。   爆肚张放下刀:“告诉伙计们,刀口要齐,该连的地方要连,该断的地方要断,不能切太零碎了。”   小爆肚张:“放心吧您。”   爆肚张的身影出了厨房进了里屋,空间曲折狭窄。电视机下面几位老人在打麻将牌。一位老太太给爆肚张腾出位置。   爆肚张:“玩啊,接着玩您的。”   爆肚张:“玩啊,接着玩您的。”   老太太:“八圈了!今天重孙子过生日,不去不行。”   老人甲对刚坐下摸牌的爆肚张说:“听说了吗,老赵走了。”   这类的消息早就听惯了,爆肚张不以为然:“都得走,迟早的事儿。”   老人甲:“到底还是死在他儿子家了,死得窝囊啊,悄没声儿的人就打发了。”   爆肚张:“也不能光责怪子女们,这时代竞争多激烈啊?他们也都不容易。咱也得替人家想。”   老人乙:“我是不想麻烦他们,但这种事咱能自个儿给自个儿办吗?”   爆肚张没搭腔:“东风。”   电视屏幕上正在介绍老北京的名胜古迹。      37、黄昏。古楼顶上盘旋的鸽哨。   鼓楼下面狭窄的街道。   小姑娘在路边踢毛毽:“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暗转)      38、画板上的敬大爷,稍有些走型。但画家画得很投入。他穿的不是上次的衣服。   画板前面的敬大爷纹丝不动,已经睡着了。黑猫卧在他的膝盖上。   座钟突然响了。惊醒了敬大爷。   敬大爷歉意地:“没留神,打了个盹儿。”   画家:“没事,已经差不多了。   敬大爷感谢地:“让你受累了。”   画家:“您受累。”   敬大爷:“你这不是给我画呢吗。”   画家得意地欣赏着画板:“说实话,这是我最好的肖像作品。”   敬大爷很高兴:“我看看。”   画家转过画板来给敬大爷看。   敬大爷:“这……就画完了?”   画家:“对,完成了。结束了。怎么样?”   敬大爷:“还成,就是……”   画家:“您说。”   敬大爷:“就是有点……有点不大像。”   画家:“这就对了,要的是神似,不光是形似。您看我抓住了您的灵魂,把一个老人内在的东西表现出来了。”他还在兴奋之中。   敬大爷又左右端详了一阵:“看来这碗儿饭也不好吃啊。”   画家以为老人在夸奖他:“那是。”   敬大爷:“不容易,让你费心了。这点钱你拿着买烟抽。”   画家:“不不,我还得给您钱呐。”   敬大爷不解:“你给我钱?”   画家:“像您这么有特点的模特上哪找去?您受累给我当模特,我给您付钱是理所当然的,按学校规定的课时费,不多。就算您帮我完成了毕业作品。钱您收着,画我拿走。过两天我给您复制一个,把框子装好了给您送来。”   画家兴奋地收拾了他的家当走了。   敬大爷手里捏着钱,心里没着没落的。      39、鞴刀布挂在爆肚张家窗前的插销上。   敬大爷的手在鞴刀……   爆肚张脸上涂满了肥皂沫:“知足了,原来没想过活这么大岁数,活个六、七十岁就不错。没想到现在都八十好几了,还硬硬朗朗的呢。”   敬大爷:“那可不,知足了。”   爆肚张:“话说回来,这岁数的人了,今天晚上闭眼睡了,明天早上没准儿就上那头儿去了。”   敬大爷:“说的是。”   爆肚张:“你猜我怎么着,早晨醒来一睁眼,嘿,又一天,赚了。到了咱们这个岁数,就是活一天赚一天。挺好。”   敬大爷:“往后的事,想也没用。”他开始给爆肚张刮脸。   爆肚张:“不过,一点没有准备也不成。你看人家爆肚刘,走的体面。”   敬大爷:“过去覃老板过世,就是我去作的活,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就跟活人睡着了一样。墙上头挂的,身上穿的,那才叫一个体面素静。”   爆肚张:“现如今咱不图那个排场。还是您那话,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就成。少给儿女们添麻烦。你算啊,也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拉家带口的,都不容易。什么叫孝顺?他们能把自己活好了,那就是孝顺。”   敬大爷:“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爆肚张:“所以,我也没跟他们商量,自个儿跟殡仪馆联系好了。人家现在有这项业务……”   敬大爷的剃刀不由的停顿了一下。   爆肚张睁开眼:“可以提前预约,你要的什么规格,什么车接送,什么样的花圈,要不要仪仗队,包括理容装扮,到时候只要打个电话,全齐活。”   敬大爷“喔”了一声,继续刮脸。   (暗转)      40、又是一场秋雨。天气更冷了。   变黄了的槐树叶被雨水打落在路边。   墙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拆”字更加模糊不清了。      41、雨水打在街头电话亭上。透过玻璃可以看出打电话的人是敬大爷。   敬大爷显得有些口吃:“我就是……打听这个事,没别的。麻烦您……”   电话里的声音十分热情:“是的是的,我们的确开展了这项业务,还在实行,试行期间条件优惠。请问临终者是您的什么人啊?”   敬大爷:“什么人也不是……我就想问问手续。”   电话里:“不要紧,情况是这样,尊重死亡,维护生命的尊严是我们工作的最高宗旨。我可以详细的向您介绍一下具体的步骤和条件。首先,我们需要临终者的身份证明,联系方式,子女或者亲友的委托书,以及必备的服装、遗像,五百字的生平简介。接送遗体的车辆有四种规格,遗体告别分一室、二室、三室一直到七室,共五种规格。花圈有一次性的。也可以租用,相对便宜些。遗体摆放鲜花或者塑料花,任凭挑选。生平简介可以显示在大型电子显示屏上。我们有仪仗队吹奏哀乐,有四人的,八人的和十二人的,可供挑选。这一切确定之后,先要付百分之三十费用作为定金,然后签署正式合同……”   话筒里的声音不仅很大,而且相当热情,没有片刻间歇。敬大爷插不上嘴。他举着絮叨不休的话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实在听不下去,又不忍心挂断它。想了想,只好将他轻轻地放在话机上,让它继续说。   敬大爷像个孩子做了什么错事,拿起雨伞,悄悄退出了电话亭。   即刻,一对避雨的情侣挤进来,浑身湿漉漉的。   话筒里继续讲:“我们原则上提倡简朴,反对迷信和铺张浪费,但我前面已经讲过,只有通过对死亡的尊重,才能体现生命的尊严。因此,我们的葬礼设计十分庄重,同时具有时代特点……   话筒旁边,两个青年狂吻不止。   (暗转)      42、敬大爷面对镜头正襟危坐。照例将头发梳理整齐,然后咽口唾沫,清清嗓子。神情显得腼腆,紧张,但很郑重。像要发表一2重要的讲演:   “吾姓敬,名广才,民国二年出生于北京,那会儿叫北平。跟王守礼王先生读过私塾五年,自幼背颂百家姓,千字文,大学、中庸、孟子、论语……反正四书五经都念了。识字不少,可惜,生来不是念书的料。小时候想学武,想门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没成。又想学戏,当武生,父母双亲大人不答应,无奈我自十二岁当学徒,学了理发剃头。学徒三年,每天早上头一件事就是给师傅师母倒尿盆儿……嗨,说这个干嘛?这句不算。唉,这五百个字的生平简介得多少啊?”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小黑猫叫了一声。原来敬大爷面对的是一个老式的收录机,里面的磁带在沙沙转动着,很安静,只有黑猫立在旁边,屋里没有别人。敬大爷对黑猫“嘘”了一声,让它别叫。然后重新坐好,清清嗓子继续说:   “……那时候当学徒,不光倒尿盆儿,什么都得干,师傅根本不好好教你,得自己偷着学。错了还挨打。来理发的什么人都有,哪个也不能得罪,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得有眼力。我就不行。有一回……”   说着说着就走了板,不紧张了,眼神也活了。不自觉的沉浸在回忆中:   “有一回,我给一个客人刮脸,普普通通一男的,穿便服,我哪知道他是谁啊,说话挺横。刮半截脸站起来就要走。那时候我什么脾气啊?仗着年轻有劲,我一把把他摁下来,我说别动!你坐在我的椅子上就得听我的,想走就走不行,要不这刀子伤着你算怎么回事?正说着跑进来俩警察,冲他跨嚓一敬礼。我一看就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赶紧给人家说好的,不然那一回小命就没了……”   敬大爷说着黯然神伤,突然沉默了。他伸手“喀嚓”按下录音键:“今儿不说了。”      43、(叠化)   又一次。敬大爷照例面对镜头端坐,刚开始照例有点拘谨。说着说着就放开了,就像和老朋友聊天:   “还有一回更玄的,去城区警备司令家里去做活。那会刚出徒,又累又困,刮着脸就打了个盹儿,不留神把司令的眉毛刮去一片。那回可把我吓坏了。一个月后,他又叫我去。他家门口有三道岗。我在大门外面转悠了半天,就是不敢进去。后来一想,死活就是他了!谁让咱们是干这行儿的呢?硬着头皮就进去了。那是个好人,大人物,就说了一句,你把我眉毛刮了一片,害得我推了一个月的应酬。还跟我拉家常。后来都成朋友了,在北京做活就找我一个,不要别人。打牌没人了也叫我,跟一家人似的。说老实话,我跟人家可没少学东西,做人哪,别老觉得自个儿了不起,得有量,和人,较劲不行……咳,我说哪去了?   又走板了。敬大爷的手摁下了录音键,但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      44、(叠化)再一次。敬大爷表情严肃,又恢复了第一次的样子。坐好了,一本正经的清嗓子,显然这一次他准备好好讲:   “吾敬广才,公历一九一三年生人,属狗。一十二岁学徒理发,二十四岁开门脸儿当掌柜。没欺负过人,不欠别人钱,好交朋友,没跟人吵过架,红过脸。结过两次婚,头一个老伴不错,比我大三岁,前头过世了。第二个老伴比我小,是个好人,会过日子。就一个儿子,起名叫敬大为,是头一个老伴生的。那会儿谁见了都说像我,稀罕的不行。五岁的时候,我就想让他学戏,还特为托了覃老板,学唱老生,没想嗓子不行,得,九岁又改学武生。还是不听话,贪玩。没法子啊。十三岁上又托人让他进武行,练武术。得,武没学好,净打架了。后来当了一辈子工人,也是不和人,朋友朋友处不好,邻居邻居处不成,就这脾气,弄得自己一身毛病,现在人都退休了还那样。唉……你说他哪点随我了呢?”   不知不觉的,老人发现自己又说走板了。他楞怔了一会儿,摇摇头,问自己:“我说它干嘛呀?”   窗外阳光灿烂。录音机的的磁带忠实第转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敬大爷松懈了下来,或许是有点累了,或者觉得这件事其实很无聊。他不喜欢这种情绪。于是决定放弃。他伸手摁下按键,取出磁带,放在旁边,随手又放进另外一盘。摁下按键。   录音机里唱起了京剧《打鱼杀家》……   敬大爷渐渐听了进去。   小黑猫在玩刚才拿出来的磁带。磁带被它的爪子拽出来,越拽越多,这些“生平简介”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   敬大爷不理会,他的手指敲着桌子,有板有眼第跟着录音机里的唱腔哼了起来,摇头晃脑,神气象个老玩童。刚才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45、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敬大爷出门,打开小三轮的锁,推出胡同。居委会的王大妈的背影迎上去:“又出门啊敬大爷?”   敬大爷:“不爱在家呆着。   王大妈:“今儿给谁剃头啊?”   敬大爷:“西边老孙头儿。”   王大妈:“您拿好了,这是您的身份证,新发的。”   敬大爷:“喔,好。让你受累了。”   王大妈:“我一看,闹了半天您是一九一三年生人,九十二啦您?”   敬大爷得意:“那是,慈嬉太后刚死,才民国头两年。”   王大妈:“旧身份证我替您收回去啦,看看这照片,二十年,没怎么变啊。”   敬大爷:“老喽。那会儿才七十多,北京头一回发身份证,有效期二十年,我寻思肯定没下回了。这不是,又办一个。嘿,还更高级了。”   王大妈:“下回我得把您请居委会去,给大伙儿传授一下长寿的秘诀。”   敬大爷被王大妈夸得情绪好:“什么叫老了,人老的三个毛病;贪财,怕死,不瞌睡。不瞌睡就是睡不着觉啊。你猜怎么着?我不一样,我是一不爱钱,二不怕死,不管什么时候,有多大事,倒头就睡,闭眼就着。”   敬大爷说着骑上了车,像个孩子一样得意:“回见了您呐。”      46、什刹海边上的鸟笼子,八哥跳来跳去,不停地重复着:早上好早上好……   街边的小摊贩在向老外兜售假古玩和旅游纪念品,用英语和对方讨价还价。   爆肚张家的生意照样很红火。   什刹海照例平静如常。      47、中午,古楼下的窄街正是繁忙的时候,买菜的,放学的,下班的。   敬大爷骑着车走来,忽然,他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虚幻,渐渐飘忽起来。他定了定神,把车推到路边。靠墙跟儿坐下。   阳光照在墙上,上面画着一个“拆”字。   敬大爷使劲睁开眼,眼前的景色幻化成彩色光斑,四散飘飞,即刻失去了颜色,变成一片灰黑。他的手伸进上衣口袋,但梳子只抽出一半,就阖上了眼。   世间的喧闹声远去了,消失了,画面一片寂静。   自行车轮,路人的腿脚,菜篮子和书包在敬大爷的面前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这个老人,他的样子就像倚在墙跟儿打盹儿。生活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画面颜色渐成黑白。   画面开始缓缓移动:右面不远处,有几个老人在门洞外提着鸟笼聊天,只是听不见鸟声和人声,再移,是小摊贩和买水果的妇女,然后是放学的孩子;道路;一长串胡同游的三轮车经过画面,等等……都是最平凡的日常生活场景,只是没有声音。   镜头匀速移动360度,停住了。某个东西在镜头前一上一下的跳动……   声音渐入,很细小,越来越清晰:   “马兰花开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跳动的东西渐渐现出了颜色,是个五彩的毛毽。   一个小姑娘在前景踢毛毽。可以看到后景那个大大的“拆”字。下面坐着敬大爷,闭着眼睛,像在梦中。他的三轮车仍然停在旁边。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响,逐渐搀和进来……   阳光灿烂。   突然,敬大爷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48、敬大爷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先前那些耀眼的光斑逐渐集聚到一块,重新构成了稳定、真实的画面:小姑娘在踢毛毽,周围生活一切如故。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人发现自己的手还插在上衣兜里,小梳子半截露在外头。   敬大爷吐了一口气,从容地完成了先前尚未完成的动作:抽出小梳子梳理自己的头发,不慌不忙。然后他又动了动腿脚,没有什么不适。于是他站起身,朝自己的小三轮车走去。      49、理发摊的镜子中出现了敬大爷的脸,很严肃。   就是什刹海边的某个理发摊,照样立着一块牌子“理发大师,板寸王”。   大师给沉默的敬大爷围上围布:“刮不刮脸?”   敬大爷:“刮。”   大师:“头发呐?”   敬大爷:“前头去一指,后头两指,两边取齐。”   大师:“您讲究。”   敬大爷:“去照相,不能太短了。”   大师:“老话说,新剃头,丑三天。再好的手艺也不成。您内行啊?瞧您这头发,白归白,有型有款的。平时哪儿理呀?”   敬大爷:“就街边。”   大师:“您蒙我,就街边那些个发廊?他们哪行啊?听说这什刹海边上住着一位敬大爷,过去剃头有名的,您是让他给理的?那是高手。”   敬大爷:“不认识。”   大师:“喔,也是,这人算起来也九十好几了,八成早不在了。”   敬大爷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没听说。”   头上的八哥:“早上好早上好……”   大师抬头:“笨死你了,都什么时辰了,就会这么一句。”      50、镶在镜框中的敬大爷照片。庄重,和善,有神采。显然敬大爷对这一张照片比较满意。他很爱惜地擦了擦,就像面对另一个自己。   小黑猫也跳上跳下,蹲在像框前定睛看了又看。   敬大爷又拿出了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整齐的中山装,看得出很讲究。他把遗像也放了进去,一桩心事总算有了着落。他郑重地把包袱放在柜上,座钟旁边。想了想,还没看够,又打开包袱,拿出照片立在座钟旁,他想再看一会儿。等看够了再包起来不迟。   又该准备睡觉了。   玻璃杯斟满清水,放在桌上固定的位置上。   假牙放入水杯。   座钟的门被打开,指针向前拨动了五分钟。   灯熄了。窗外的月光笼罩在敬大爷的照片上。   “滴答、滴答”的钟摆声……      51、不知什么时候,月光渐淡,晨曦从窗外透进来,上述物件的轮廓重新凸显,清晰。   晨曦在窗台上无声地移动……   钟摆声“滴答、滴答”地走着……   阳光明亮起来,像时间的刻度,慢慢移到盛着假牙的玻璃水杯……   每天一到这个时刻,座钟会准时地敲响,叫醒沉睡的敬大爷。   连黑猫也在警觉地等着这个时刻。   座钟的指针照例费劲地爬向顶点……但是没到,它停住了。钟摆垂直不动,“滴答”声静止了。   只有黑猫不安地叫了一声,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阳光漫过桌面和盛着假牙的玻璃杯,一直漫到柜上去,照亮了座钟和座钟旁边的敬大爷的遗像。   屋里的寂静漫长的让人难以忍受。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爸,爸。”   没有回应。黑猫跳下桌子。   门外:“爸,爸!” 语气紧张起来。   仍然没有回应。钥匙从外面插进锁眼。门打开了。   儿子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立在柜子上的遗像,愣了,半晌说不上话来。   “谁啊?”后景响起了敬大爷的声音。   儿子回过头来,:“爸!你……?”   敬大爷迷惑地看着满屋的阳光:“几点了?”   儿子:“都八点了,爸,你没事吧?”   敬大爷起身:“喔,表停了。睡过劲了。”   儿子松了口气,又看看遗像,翻开遗像下面的包袱。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难为情。   儿子:“爸,你……,这些事你怎么不跟我……”   敬大爷摆摆手:“你过来有事啊?”   儿子这才想起来:“您有重孙子啦,小伟媳妇生了,小子,八斤重。我特为过来告诉您一声。”   敬大爷:“喔,你当爷爷啦?”   儿子:“可不是,一转眼成当爷爷的人了。”   敬大爷习惯地去床底下去掏他装钱的鞋盒子。   儿子的手拦住他:“爸,不用。真的,我就是来告诉您一声。再过两天我接您过去看。这个,我帮您收着。您先歇着,我走了啦啊。”   儿子动手把遗像和包袱收起来,开门出去了。   门外传来儿子关切的声音:“外边天凉,有风,您今儿就甭出去啦啊。”   敬大爷答应着,起来去看座钟。   他打开座钟门,上上发条。它还是不动。老人拨拨钟摆,它勉强动两下,停了。看来这一次他的老伙伴是真的坏了。   敬大爷把它擦干净,摸索着找出一块小毯子,把座钟放进去,左一裹,右一裹,再从下面兜起来。包裹婴儿似的。毯子不够大,上半截露表盘,如同一张脸。敬大爷抱着它走出了家门。      52、阳光照耀在古楼上。   鸽哨在盘旋……   狭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天气确实冷了。   敬大爷骑车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和往常一样。   敬大爷和他的车驶过镜头,包裹得像婴儿一样的座钟放在车里。小黑猫立在车上,警惕地看着周围。   敬大爷的背影朝“亨得利”钟表店驶去……   (暗转)      53、什刹海的老居民区里,年轻的房管人员(还是开头那位)提着小白桶沿街走,顺手把那些已经模糊了的“拆”字重新描画清楚。   年轻人干得很认真,一笔一划,最后一点,然后画一个圆圈。他端详一下,再去描下一个。像完成一个个艺术作品,街坊邻居碰上了顺便打个招呼,毕竟,大家已经很熟了:   “吃了吗?”   “吃了。”   “进来坐坐?”   “不了。”   “字写得挺周正啊。”   “还成。”   “什么时候拆啊?”   “快了。”      (剧终)上一篇:下一篇:No.1 讨论:《剃头匠》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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