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春的将军碑 张大春 全文中涉及到中国近、现代史上哪些著名事件史实?

张大春张大春,当代最优秀的华语家,1957年生,山东人。当代台湾华文作家,祖籍山东。工古典诗词,作品以小说为主,已陆续在、中国大陆、、、日本等地出版。他的每一部作品都用新的叙事写法,不断自我突破,被誉为当代台湾甚至华人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好、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台湾中国文学,曾任教于辅仁大学、大学。现任辅大中文系讲师、News98电台。
曾获小说奖、时报文学奖、吴三连文艺奖等。金石堂年度影响等等。主要作品著有:、、《》、《大说谎家》、《》、《欢喜贼》、《化身博士》、《异言不合》、《少年大头春的生活周记》、《我妹妹》、《》、《撒谎的信徒》、《野孩子》、《寻人启事》、《》(卷一)(卷二)、《》(1~4)、《聆听父亲》、《认得几个字》等。日,《南方人物周刊》主办的第六届2010中国魅力人物颁奖盛典在北京东方君悦大酒店举行,当选2010中国年度魅力50人文艺类通透之魅。 2011年3月,张大春获得华语文学奖2010年度最高奖“杰出作家”提名。 日,《智族GQ》“年度人物MEN OF THE YEAR”颁奖典礼在京举行,荣获GQ年度作家。
张大春的写作姿态、耍痞嘲弄的叙事风格,当八O年代台北开始跟上都会节奏之际,二十出头的张大春凭著旧学根柢与对都会新气息的敏锐,写出一篇又一篇擒尽国内文学大奖、却又时髦的小说。预示了张大春即将引领风骚的文坛角色。 鲜明的叙事风格背後有著对写实传统的不断思索、这使得张大春的作品与时代脉动强烈合拍,此外他既能学舌马奎兹、又能戏仿司马中原狂风沙,以戏弄的笔法演义人世荒谬、站在流行的端头吟哦古文历史,加以他创作量丰沛、杂学古今中西可以说是现当代最能写的台湾作家。英美日及大陆等地的出版社这两年也都即将(英美已经出版)出版这位极具有的作品。 八十年代以来,评家、读者们跟著张大春走过《将军碑》、《四喜忧国》的早期惊艳,经历过令成人少年都捧读传诵的大头春风光、一路到他紧追新闻、以文字颠覆政治的新闻写作系列、为武侠开创新局的五十七万字钜作《城邦暴力团》,甚至是令学界瞩目的创作者文论《小说稗类》,张大春坚持专业写作的姿态,对台湾文坛起著现今仍难以估量的影响力。“最初的张大春三本选集”,囊括了他初期成名代表作:时报文学奖五位评审一致高票推崇的《将军碑》、忧国的外省荣民写下“告全国军民同胞书”的《四喜忧国》、科幻小说首奖的《伤逝者、令人不禁玩起解读游戏的《》……等等,一篇篇热闹又有门道的作品。此外休息了近两年的张大春,还为这套书写了短篇小说《最初》代序,今年阅读张大春当然要从“最初》三本经典选集系列开始。
作家内地读者了解张大春,大多是通过2004年版的《小说稗类》。实际上张大春在台湾是既叫好又叫座的作家,他的作品从《鸡翎图》、《四喜忧国》、《公寓导游》,到结合的《大说谎家》、《没人写信给上校》、《撒谎的信徒》等,都受到读者青睐……书法家曾经就有人如此带点莽撞外行、也带点讨好地问起“张大春体”,我一旁听着,张大春的回应意外地沉静,仿佛不知语从何起。他边说边想,像进入自省的零落回答大意是——好的字那么多,你看、你学、你跟着哪个字这样写那样写都来不及了,哪还有什么自己的体不自己的体的问题…… 评书人在台湾news98电台,张大春有个说书,已做了9年。最早讲《江湖七侠传》,然后从《聊斋》、《三言二拍》,讲到《水浒传》、《三侠五义》、《儒林外史》“说书多半跟时事有关,所以,怎样不太低俗地修理最该修理的讨厌的人,在我说书节目里是最大的快乐。”
绝技一:现代小说张大春骆以军说:“我不确定现在年轻一辈的小说创作者是否清楚《将军碑》、《公寓导游》,或《四喜忧国》。这些小说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让人惊异地开启了台湾现代小说在形式上完足并真正专业的黄金时期。”二十出头的张大春凭着旧学根底与对都会新气息的敏锐,写出了一篇又一篇擒尽、却又时髦的小说。绝技二:青春小说台湾作家张大春的“成长小说”《少年大头春的生活周记》、《我妹妹》、《野孩子》皆以玩世不恭的姿态颠覆亲子关系,对于中的权威之“父”展开谐谑书写,具有一种强烈的“弑父”情结。张大春故意以消极、另类的成长经验来质疑、否定世俗真理和的合法性存在,突显出了他的解构意图。绝技三:古典小说为什么我要写武侠小说?大家都以为武侠小说尽在金庸了。当初平江不肖生为《江湖奇侠传》,那谁会想到到未来有什么可能性?结果出了个金庸,把他之前的武侠小说一扫而空,我称之为“一洗凡马万古空”。武侠小说有没有另外的可能性了?我就设想:如何保留武侠小说的种种元素,再让它产生新的活力,加入新的细节绝技四:文学理论从《小说稗类》中看,张大春是个读书很多的小说家,他的有两大类,一是中国古代的文史作品,二是西方的经典小说与理论。所以《小说稗类》这本书很有趣:它既象是传统的,一则一则的笔记,又在笔记之间,有着潜在的逻辑线索,每一则笔记,几乎可以看作不太严格的论文。
张大春:张大春比我厉害100倍你所看到的这部分张大春还不足以囊括张大春的全部,你看到的部分只是浮在海上的1%那一小块,一类作家,大家说梁文道你写的书还能看,大家觉得台湾的作家就像这样的水平,错了。我也要说和当年吉尔斯一样的话,“比我厉害100倍的人还有呢。”阿城:从勾拳到直拳因为你以前的书我也看过,看了《聆听父亲》,我是觉得你原来勾拳比较多,现在就是直拳,所以有很多东西带不上。当然我们看比赛的时候,认为直拳是高潮的时候,勾拳往往是略过。我想这本小说是直拳式的作品,它能够直接达到你的心脏上:野鬼托生的文学怪胎在当代文坛上,‘张大春闪电’确是耀人眼目,他学习钻研的玩意兒,统括了和下九流,他天生具有一种敏睿的內感,一种冥冥的灵动,加上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想像和組合能力,以及极具爆发性的语言创造力,这许许多多的造就了他,他就是‘野鬼托生的文学怪胎。:他放下了创作者的身份我很喜欢大春,为什么?因为在他的创作里看到写作者一种非常清醒的自觉的追求,他在台湾有一阵是的,但经过一段创作以后,他重新识字,重新写古诗,他放下了现代小说唯一的创作者的身份。从识字开始,这个炫技的大头春谦卑、真诚地做一个写作者应该做的事情。 :台湾最有天份的作家张大春像是《西游记》里的,是台湾最有天分、最不驯,好玩得不得了的一位作家。跟张大春这样才华横溢的交往,是一种动力,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足。
张大春六代人的家族史日除夕夜,张大春的父亲在浴室里摔倒,摔伤了一根比棉线还要细的神经,从此就再也没有爬起来。那年父亲76 岁,张大春40岁。当时父亲对他说:“我大概是要死了。可也想不起要跟你交代什么,你说糟糕不糟糕?”于是,在父亲生命进入末期、自己的孩子即将出世的时候,张大春翻开了六大爷(在前几年过世)写的“家族流水账”。那是1988年三四月间,张大春第一次来北京,又回了次山东老家,和五大爷、六大爷住在宾馆,聊了10个晚上。那次见面,张大春发现自己不了解很多家族的事情,于是请感情泛滥的六大爷写一个摘要。没想到1990年,六大爷寄来满纸辛酸的70页《》。但当时被张大春搁在一边,闲了7年。1998年,在六大爷的的基础上,张大春开始重新书写家族六代人的乡愁与命运。从道光年间写起,张家山东济南张家“”,是当地的显赫家族。书中写到以“牛肉馅得放大葱”为家规的曾祖母,命中注定“拎了串铜钱可钱串子底下没打结”、一辈子风雅却落魄的大大爷,壮游半个中国、言行吊诡的“怪脚”五大爷,背井离乡、对往事终身难以忘怀的父亲,千里寻夫、倔强而朴实的母亲?? 一边写,张大春一边给父亲看,但等《聆听父亲》创作完成后,父亲已经病得很厉害,无力看这本记录了他的与记忆的作品。“当我把这本书出版的消息告诉他后,他也不关心。他指了指身边水果盘中的那个橘子,大概是想要吃橘子,我就赶快给他剥。对于一个垂垂老矣的人而言,书算什么东西呢?”张大春感慨地说。从家族的变迁写到每一个人的命运,在时代变迁中触摸个人的血脉,如此巨大而繁琐的人生,张大春是讲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听的。写了一年后,儿子来到人世,“当儿子已经抱在手上,你就无法再假装他不存在,否则写的东西一定会肉麻”,于是写作被迫搁浅。4年后为了还房贷,张大春才写完了剩下的7万字。这部近12万字的《聆听父亲》2003年7月由文化出版,2008年1月由文景推出简体字版。藉上市,张大春来到大陆做了为期一周的密集宣传。回归说书人张大春1957年生,山东人,属于“台湾外省人第二代”。好故事、会说书、擅、爱赋诗。还是一个4岁的孩子时,父亲就把张大春放在膝盖上,把《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等等一路对他说下来。“我记得上小学第一天的时候,我的父亲跟我说,今天庆祝你上小学,小学生了,给你讲两回,而且是《西游记》开篇的两回,‘楔子’的第一回。那天的兴奋远超过‘今天我是小学生’的兴奋。”这样的体验从4岁开始慢慢进入张大春的生活。如今,他每天早晨送孩子上学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写诗,然后写稿。晚上睡前,练完字,读完帖,最后一件事还是写诗。3月26日,抵达北京的第一天晚上,张大春和阿城聊书法,从吃完晚饭一直聊到深夜12点。“阿城对书法史相当了解”。3月27日上午9点,记者在酒店见到张大春,他穿着一件淡绿色休闲上衣,头发有点乱,大步走路,接朋友的电话大声地笑。接待方为张大春准备了,那是朋友向他着力推荐的。张大春飞快地就着榨菜喝稀饭,一口一个小包子。他嘻嘻哈哈地不承认自己是学者,这是他一贯的态度。张大春曾经一心一意地在作品里“炫技”,从历史小说、、到,他的写作种类驳杂、文风戏谑、思维天马行空。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收敛起技巧,写了一本细腻、平实的《聆听父亲》。惊呼张大春终于肯“认真悲伤”了,书商在宣传《聆听父亲》时,甚至声称这是“白话文学朱自清《背影》以来最感人的父亲书写”。张大春和阿城、、余华、莫言是好友。阿城说:“用惯了勾拳的大春,这次用了直拳,虽然简单,却直接打在读者的心脏,过瘾。”李锐和太太蒋韵此次一起来京为张大春捧场,3月27日晚上出席了在北京师范大学举办的演讲。李锐说:“我很早就认识大春,很喜欢他,这是因为在张大春创作里看到写作者非常清醒的自觉的追求。有一阵,在台湾,他是先锋小说的领军人物,因为他会炫技,但现在,他回来重新识字,写古诗,写《春灯公子》(2006年在台湾出版,书场式小说),他放下了现代小说创作者的身份,而变成一个说书人。”李锐所说的“说书人”是张大春的另一个。在台湾news98电台节目,张大春有个说书节目,已做了9年。最早讲《江湖七侠传》,然后就从《聊斋》、《三言二拍》,讲到《水浒传》、《封神榜》、《三侠五义》、《儒林外史》、《聊斋》。“说书时,多半要跟时事有关系,要跟现况有关系。所以,怎样不太低俗地修理最该修理的讨厌的人,在我的说书节目里是最大的快乐。”张大春说。据透露,接下来,张大春的“春夏秋冬系列”、《认得几个字》等作品也将出版。张大春曾说:“小说家不是一辈子就写故事给人看,最重要的是:我怎么帮助我这一代人,捡回被集体糟蹋掉的训练及教养。”
张大春认为,山寨这件事情它会有两个不同层次的正当性,第一个层次就是我是发展中,我是未开发,你是已开发,你是文明先进,你占尽了便宜,文明和贫富差距拉得那么大,不应采取一样的社会价值或者是法律价值。所以这个的正义就说,经济处境、社会处境、处境上,是必须要有的山寨的优先性,日本韩国上升期时候都出现过山寨现象。
新书《认得几个字》回归传统说到台湾文坛,张大春是绕不开的名字,也是绝对有分量的名字。在小说界,他是笔调戏谑、杂学招摇的“顽童”,的写作姿态、耍痞嘲弄的叙事风格,使得20岁出头的张大春在80年代的文坛刚刚崭露头角,就擒尽台湾文学大奖。从才情盎然的“反武侠”到“春夏秋冬”笔记体的虚实交织,还有文艺理论的扛鼎之作《小说稗类》,可以说,在张大春身上,并存着一个“讲故事的人”和一个“博杂的学者”。对于张大青的新书《认得几个字》,梁文道的评价是:他在拯救。 除了创作,他还集、教师、电台主持人等多重社会身份于一身,好故事、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创作丰沛、杂学古今……所以,他是作家孙甘露口中“华语文学界一个”。被评价:“大春用12万字的篇幅,完成了110万字的内容。”而读书人梁文道则惺惺相惜道:“张大春读书是论斤算的,他才是真正的读书人。”说来遗憾,张大春的作品引进到内地的并不多,他的大部分读者都是通过网购台版书或者寻找电子版来接近作者。在他不多的引进作品中,严肃却不枯燥的被称为“”的书。而《聆听父亲》则被阿城评价道:“用惯了勾拳的张大春,这次写《聆听父亲》用了直拳,直奔心脏。”这次,张大春的新书《认得几个字》在内地出版,这也是张大春最新的一本书。说《认得几个字》是活泼、俏皮版本的也并不为过,同时,这也是一本亲子之书。书中,有两个小主角——张容、张宜,这是张大春的一双儿女,一个6岁,一个4岁。而书的内容则是一位父亲给孩子们讲解汉字。89个看似简单的汉字为,一幅幅温馨的家庭趣话为,勾勒出的是文人张大春、父亲张大春的整个生活。张大春说,比起读者的喜爱或者孩子真正能学到多少东西,他更看重的是记录家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希望我的孩子在30年、40年,甚至50年以后,再看这本书,他想到的不是父亲对他们多么疼爱、多么纵容,而是会想起某一首诗、某一句话,或者是某几个字。”张大春说,他就是在用这些“字”给孩子们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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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碑(节选)
除了季节交会的那几天之外,将军已经无视于时间的存在了。他通常在半夜起床,走上阳台,向满园阒暗招摇的花木挥手微笑,以示答礼。到了黄昏时刻,他就举起望远镜,朝太平山一带扫视良久,推断土共或日本鬼子宿营的据点。如果清晨没有起雾和落雨的话,他总是穿戴整齐,从淡泊园南门沿小路上山,看看多年以后他的老部下们为他塑建的大理石纪念碑。
将军能够穿透时间,周游于过去与未来的事一直是个秘密。人们在将军活着的最后两年里始终无法了解他言行异常的原因,还以为他难耐退休的冷清寂寞,又经常沉湎于旧日的辉煌彪炳之中,以致神智不清了。于是有人怪罪将军的独子,认为他没有克尽孝职,害得老人家幽居日久,变得疯疯癫癫的。也有人热心筹划些同乡会、基金会之类的机构,敦请将军出任理监事或者顾问等等,免得他“闲慌了”。此外,为将军八十岁而出版过庆寿文集的人更再三请示他口述回忆录,好为大时代留下历史的见证。
在将军仍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总是礼貌地向这些偶尔来表达关切的人士道谢,并且为儿子维扬辩解。早几年里他还知道自己会在访客面前撒些小谎——比方说虚报维扬回淡泊园来探视的次数或逗留的时日;可是日子一久,将军就真的弄不清:究竟维扬是“前天上午刚走”?还是“昨儿晚上才回来过”?渐渐地,他应答客人的话少了,他经常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原因是他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神游起来。有一次同乡会的人请他谈养生之道,他却让对方立正站好一刻钟。另一次事件发生在将军八十三岁的暖寿宴席上。他一口沥干了金杯中的余酒,虎地站起身子,冲七十二位贺客说道:“你们要是真心看得起我武镇东,就把山上那块碑给卸了!我可担不住那么些好辞儿!”客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将军的意思,大家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山上哪里有什么碑?可是没有人敢拂逆将军什么,连忙称:“是。”将军反而恼了,他知道没有人会去拆那块碑,气得一屁股坐下去,骂了声:“妈个屄的!一群小人。”武维扬这时轻轻推身离座,弯弯曲曲绕过几张红布圆桌,抬手格开老管家前来阻拦的肩膀,在一片斗闹声中走出淡泊园。将军目送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廊外的那排龙柏之间,又听见老管家嗫嚅着说:“大少爷晚上有个演讲会,赶回台北去了。”当下便打了个酒嗝,向众人点头、微笑、浑若无事地挥挥手。然而没有人知道,将军已经打定主意:从此再也不开口讲话了。
第一个发现将军变成哑巴的是基金会聘来为将军撰写回忆录的传记作家石琦。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请将军“努力回想一下民国十五年十一月北伐军克复九江的情形”,可是将军径自在摇椅里前仰后合,丝毫不为所动。最后,石琦关掉录音机,轻拍着将军的手背,说:“那么您休息吧,我告辞了。”
其实将军一直没休息,他仍旧流利地运用他那贯穿时间的秘密能力,把石琦从九江带到南昌,在一所珐琅工厂的地下室里,会见了当地青帮的头目马志方。马某人当场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情报:共产党即将在上海发动一次群众暴动。将军回头看一眼瑟缩在珐琅器堆里的石琦,笑着说:“不要怕!有我在。”说着便昂昂下巴示意石琦注意会议桌前和马志方会谈的那个年轻、英挺的自己。“那年我还不满二十五。”将军随即拉起石琦的手,穿过四个月又二十天,抵达上海法租界外,看见两百多支削尖的竹竿挂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石琦惊叫着倒在他的臂弯里。将军摇醒她,扠腰环视着混战之后硝烟弥漫的街道,说:“暴民都正法了,不要怕。”然而石琦却瞪起一双又惊又疑的眼睛,对他凝视了半晌,才轻拍两下他的手背,说:“那么您休息吧,我告辞了。”将军看着那双浑圆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听见高跟鞋踏在青石砖上发出喀喀的脆响,任由她消失于烟尘之中。接着他发现自己孤独地站在黄浦马路上,放声呐喊着:“今天是个大日子!”喊声混糅着极喜和极悲,极响亮也极静默,将军无法确知:今天究竟是他二十五还是八十三岁的生日?
将军也曾悄悄地造访过自己八十四岁的葬礼。
葬礼果然按照他的意思,在淡泊园举行。他的遗像还是七十二岁刚退役的时候照的那张,悬挂在大厅朝南的墙上。两旁四壁和大厅的横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挽联和匾额。(他摘下老花镜,看了一幅上联,就感觉有点头昏脑胀,上气不接下气,干脆作罢。)
他好容易从人堆里瞥见维扬,穿着一袭长布白衫,银丝框眼镜底下的一双眼睛略微带点浮肿,显然是哭过了。这使将军在错愕中不禁有些惊喜,便往里挤了挤,站到他身边去。维扬比他高半头,他得挺直腰杆、踮颤着脚尖才看清楚儿子的鬓角也泛白了。将军半是嗔怨、半是怜惜地扯扯维扬的袖口,说:“到我死了还不肯讨老婆,我做了什么孽?要你来罚我绝子绝孙!”维扬甩了甩袖子,没理他。
将军叹口气,吹跑了妇联会一个代表旗袍襟上的绢儿。然后他跟着满地乱滚的手绢儿步出大厅,躲开朗诵祭文的怪腔怪调,看见石琦站在廊檐底下拿手指抹眼泪。他正想拾起手绢儿递上去,却听见基金会的秘书长说话了:“真是难得难得!石小姐,难得有机会碰见你。”他们亲切地寒暄一阵之后,石琦又恢复了先前忧戚的神色,低声说道:“人家辛辛苦苦又访问、又录音,搞了三个多月,结果全泡汤了。”秘书长拍抚着石琦的肩膀,想了半天,忽然眉头一展:“有了,待会儿我把将军的公子给你引见引见,也许还有救。”将军这一下急了:“那小子知道个屁!”“我知道他。”石琦掠一下额前的刘海,微笑着说:“他是社会学的名教授!”“放屁!”将军气得从台阶上跳下来,翻倒了好几个花圈。
从葬礼回来之后,将军就病了。每天昏睡十几二十个钟头。老管家守候在床边,求老天爷让将军说几句梦话,也好明白他究竟胡思乱想些什么。可是将军凭仗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毅果决的精神,连梦话也不肯说。直到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清早,满园的七里香味沿着青石路浩浩荡荡穿过回廊,开赴卧房的时候,将军才精神起来。他下床走向窗边,对列队恭迎的花香不住地点头,然后冲老管家说了一句话:“开春了。”老管家一楞,顿时喜泪盈眶,道:“您,您总算醒啦!”将军却觉得莫名其妙,以为对方老糊涂了。他恢复沉默,瞪视着老管家,气他竟然不记得这些日子以来主仆俩在江南打保卫战的艰苦患难。
将军之所以要带着老管家重返古战场,无疑也是由于葬礼上受到刺激的缘故。他坚持让老管家作了见证:证明维扬没有资格续他的回忆录;在他最辉煌的那些岁月里——“维扬这臭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当孤魂野鬼,没处投胎呢!”多年以来,每当父子俩发生摩擦冲突的时候,将军都会意气风发地这么说;可是话一出口,就会有另一种更大、更强的恐惧浮现——将军真的怀疑这个在战后出生的老来子,曾经是某个无名火线上冤死的孤魂野鬼,或者是所有冤孽的总合和菁华。在这种恐惧的催迫之下,他不得不向老管家重新翻修他对历史的解释,编织一些新的记忆,涂改一些老的记忆,以抗拒冥冥中可能已经加诸他身上的报应。
于是,当主仆二人来到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日的上海,看着五十名“日本青年保卫社”社员烧毁一家毛巾工厂、烧死两名中国工人的时候,将军便忙不迭地告诉老管家:“其实我那时候儿根本不在上海。打保卫战以后我才来的。”可是他无法说明:既然眼前这场夜火处于一个他从未经历的时空,他又怎么能带老管家“回来”?“将军!您以前说过:鬼子烧工厂是为了向您报复啊!您不是先活活打死一个日本臭和尚吗?”将军立刻摇头否认,以免把那臭和尚和独身的维扬扯在一起。他义正辞严地斥道:“胡说!”然而在另一方面,将军已经看见那个年轻、英挺的自己冲进火窟,救出了第三个中国人,却没料到:对方竟然是虹口地面上的中盘鸦片商。火灾事件之后,将军的懊恼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所救的人在尔后的一段日子里资助了他的非正规军一大笔粮饷,到头来还成为他的岳父。
将军接着悄声向老管家表示:他从来就没喜欢过他岳父那个王八蛋。“可是,那时节——”将军沉吟着、叹息着,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希望对方能体谅:在内战外患频仍的年月里,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是纯粹的。荣耀与罪恶、功勋与杀孽、权势与爱情、恩与仇、生与死……全可以搅和成一体的稀泥。“这我懂,将军。”老管家说。将军咬紧牙关,以免脸上流露出感激的表情;他使劲儿昂起下巴,坚定地凝视厂房那边冒窜到半空之中的熊熊烈焰。心底却有一股如火烧巨木般摧枯拉朽的声音在喊着:“维扬啊!你这个小孽障就从来没懂过!你懂得个屁!”
维扬再度回到淡泊园时正当清明节。将军一身仍旧是寿宴上穿的那套黑缎面夹袄和蓝绸袍子,坐在落地窗前,拿望远镜眺望梅雨中蠢蠢欲动的山势。维扬拍打着风衣上晶莹的雨珠走来,按住摇椅靠背,绕身到前头,弯腰端详了老人一阵,将军偏了偏头,嫌他遮住光。维扬则继续俯视着他绞皱的额头、脸颊和干缩的嘴,替他拈掉在下巴上的饭粒和襟前的一丛线球。然后对老管家说:“他精神不太好。”
“嗐!就是啊,从二月里做寿到今天,将军跟掉了魂儿似,怎么也不肯说话。”老管家也近前来,陪维扬一道审视将军。他们同时感觉到:将军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跟前的这两个人。维扬又掸掉将军膝头的一些雨珠,随口和老管家聊两句天气越来越坏,一年比一年多雨之类的话。老管家仿佛也被维扬那种鉴赏骨董艺术品的肃穆神情和纯净洁癖所感染,抬手熨平了将军左耳后方残存的几茎乱发,漫声应道:“是啊!杜鹃花都光结苞子不开花了。”“台北更糟,空气坏得一塌糊涂。”维扬说着,替将军抠掉一颗附在鼻梁旁边的眼屎:“还是山上干净些。”“是啊!”“他现在自己会不会大小便?”“会的会的。您放心。将军吃喝拉撒都好。”“那好,”维扬伸手想去拉称将军夹袄的绉折,发现老管家已经抢先做了,便松口气说,“那好——唉!还是山上干净些。”“是啊,”老管家为将军卷了卷袖口,忽然发觉衬里的白袖筒已经脏了一圈,便赶紧再翻回原状,一面说,“我在后园里种了一畦菜,没有农药的,您回去的时候带一点。”维扬点点头,顺手理了理将军的衣领,轻推一下摇椅,说:“好的。我先到妈坟上看看去,回头再和你四处逛逛。”他们一左一右离开窗前,走了几步,维扬有些未尽心意而不安的感觉,回头望一眼兀自在摇椅上俯仰的将军说:“他精神不太好。”“嗐!就是啊,从做寿那天起,人就不说话了。”
将军从望远镜筒里盯住维扬灰色的风衣渐行渐远。维扬走得很慢、很小心。满地烂湿的草叶和飞溅的泥浆居然没有弄脏他笔挺的米色法兰绒裤角。将军自己倒不顾忌这些,他一辈子高视阔步,扑面的风雨和陷脚的泥泞总是让他感到爽快。这时他已然穿透望远镜筒,越出焦距之外,稳稳地在山头站定,等着他的儿子。
“快啊!”将军脱下白手套,捏紧拳头朝半山腰里的维扬吼了一声。他有些不耐烦,担心维扬来不及看见他们第二十军团重创日本“北支那方面军”的好戏。将军皱紧眉头瞥一眼西北角烟雾弥漫的黄土平原——那边隐约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炮击;当炮弹打着哨掠去将军的帽子的时候,维扬才爬到崖子口。将军一把把他提起来,按倒在新绿的草丛里,紧接着塞了支望远镜过去:“看见没有,那就是‘北支那方面军’第十师团的濑谷支队,他们已经掉进咱们口袋儿里来了。”维扬一面点头,一面拍打着沾附在衣袋上的芒草尖。“再看那边,正面。我们从开封、徐州开来的战车队和重炮马上就要到了。看着罢!明儿一早,咱们给它来个瓮中捉鳖,叫他们一个也活不了!”“我还要赶去上坟,爸!”维扬掳袖子瞄一眼精工表,低声说道:“这里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将军深深地望了望对方,捺住性子,继续说:“再过几天,日本第五师团的坂本支队也来了四个大队,是从那个方向——看见没有?东北方——从那儿来的。哼!一样来得去不得!”“爸!到底还要打多久——”“多久?”将军猛地跳起身子:“八年!光这场仗你老子就打了八年!还不止咧!告诉你,老子打了一辈子!”“我真的赶时间,爸!”维扬抬起手背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哀求着说:“我得上坟去了。”“上你妈的个坟!”将军骂道。“是。”维扬扶了扶银丝框眼镜,平静地说:“是上妈的坟。”将军一发怒不可遏,把手套掼在地上,举起靴底狠狠跺两跺,叫道:“你给我回来!老子毙了你。——这是中国的历史你知道不知道?”“那是您的历史,爸。”维扬小心翼翼地循着来时的脚印退下崖子,语气仍旧十分恭敬:“而且都过去了,爸。”将军气得眼眶都要暴裂了,他跳两跳,一颗低飞的流弹不偏不倚擦中他的顶门,掀去一块头皮。从此将军的头顶上方秃掉一片,终身没再长过一根毛发。这一年将军三十七岁,他一辈子不会忘记这个叫台儿庄的地方。
台儿庄以后无数个日子里,将军养成了一些非常奇特的习惯。没事他就会试探性地摩擦几下秃掉的头皮,看看有没有复活的发芽儿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冒生出来。背着人的时候,将军往往会面对一方小镜子,用指甲尖挤弄头皮,以测知底下的发根是否真的死了。年岁一久,期待秃发再生的意思淡了,但是潜藏着的那种试探的意图却没有死。他总是在焦虑、困窘、愤怒或疑惧的时刻,伸手上头,让掌心在秃顶上空不到一毫米的地方按两下,有如一位刚烫好新发型的妇人试验发质弹性的模样。然后,他会用半长不短的指甲在头皮上往复搔抓,直抓得红光满面。
将军第一次抓破头皮是维扬进大学那年夏天。他简直气坏了,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竟然要念“社会学系”。在他看来,社会学就等于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就等于左派,左派就是共产党。“你不能打仗,那是你的造化。你要念文学校,也随你的便。”将军越说越快,声调也越高:“可是要念共产党的玩意儿,没门儿——给我立正站好!”维扬低下头,脸颊和下巴颏上的青筋抽搐着。将军来回踱方步,踹翻了一个茶几,吓得将军夫人在一旁打抖,连茶碗的碎片也不敢拾。将军一径喷着唾沫道:“你要读书,不读读历史啊?你老子打共产党打了一辈子——”“那是您的历史,爸!”维扬沉声打了个岔:“而且都过去了。”说完便掉头步出门去。将军终于抓搔出一头血爪印,大骂将军夫人无能:“搞得家里一点纪律也没有!”
维扬趁天黑前从坟上回到淡泊园。将军也辗转由四十六年前的台儿庄和二十年前的官邸等大小战场上独自归来。父子俩都略略显出疲惫之态,隔着张饭桌轮流打呵欠。维扬照例报告一些教学和研究工作的近况,随时不忘抬手看看腕表或者整理一下原来已经整洁完美的西装、领带。将军总会在对方话语稍作停顿的时刻适切地点点头,并趁机喝口温汤、夹点菜什么的。咀嚼和吞咽的动作丝毫不影响他心里对儿子的谈话:“不管怎么着,不准你答应基金会那帮子人替我写什么录不录的!又立碑、又立传,像什么话?我又不是个死人。再一说,现在是个什么年月?屁大的事儿还没做了呢,先论起功、行起赏来咧?呿!小人当道。再一说,连你老子都不配写什么录不录的,你小子能懂什么?别让人捧嗒捧嗒地忘了自己吃几两米。教授?教授能大过司令官去么?”“我夜间部那边还有两堂课,爸,我得走了。”维扬推桌起立,接过老管家早就准备好的一大包空心菜,顺势礼貌地跟他握手:“过两天我再来,您多费心了。”“这些菜都是我亲手种的,一点农药都没有,吃着好吃再来拿去,还有一大园子呢。”“还是山上干净些。台北空气坏得一塌糊涂。”维扬又转脸瞥了瞥将军,说:“他现在会不会自己大小便?”“会的会的。”老管家像个介绍人似的朝将军摊伸手掌,说:“将军吃喝拉撒都好。”“您留步。”“您慢走。”他们在寒暄的时候并没有听见将军的话——他兜回头仍然在数落基金会的不是:“像什么话?我又不是个死人!”
将军这天晚上睡得很不安稳,半夜雨停的过程都听得一清二楚。好容易捱到天蒙蒙亮,他便决心到自己的坟上逛逛去。
节选自《将军碑》(出自《四喜忧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公司将于2010年10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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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版面真是看得人晕,不过,至少不是繁体了,谢天谢地
将军一生却也没怀疑过么?那真是幸事。维扬和将军对照着写,一幕幕非常有镜头感。
只是我对某些将军的史实不熟,不知道到底有几分是据真人而写。有台儿庄,上海大火,保钓.... 按理来说应该是够真了。
版面修改啦~
找了挺久没找到,先记下
求解,谢谢。
即阴影里摇动的花木
有点《时间旅行者的妻子》的味道..
繁体的也好,我们简化得太久了
有南美风味
想看同名电视剧
原来这是一个国军将军…还有朱四喜不是宣扬提防共党摸?竟然没有被河蟹…要去看看~
20:04:10 耐看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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