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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逸斋是做玉器的,老板陈若尘,原是历史老师,不知什么原因,辞了职,开了家玉器店,取名隐逸斋,大概是小隐于市的意思。陈若尘四季皆藏好茶,有两个半茶友,先是两个,后来又多了半个。那两个,一个是他的发小,县教育局长冯有为,用陈若尘的话说,冯有为斯文还在,可以为友;一个是宝峰寺的方丈法缘和尚,轻易不说话,一开口则是口吐莲花让人醍醐灌顶。有次喝完茶,法缘和尚对陈若尘说,施主面相与佛有缘。至于那半个,本县县委书记,是冯有为带过来的,喝过几次茶后,发现并无半点官场俗气,就被陈若尘列为半个朋友。
陈若尘做玉器生意是因为他善鉴玉,尤其善鉴古玉,省内古玉鉴定排第一。曾经有省城收藏家高价购得一枚汉代龙凤纹玉环,却被省城的专家鉴定为高仿品,也不知收藏家从哪打听到陈若尘,跑过来请他鉴定。陈若尘拿着放大镜看了又看,最后对收藏家说从玉质和线刻技法可以断定是真品。后来收藏家又把龙凤纹玉环拿到北京,北京的大师也鉴定为真品。陈若尘一鉴成名,被人誉为省内古玉鉴定第一。
鉴宝这行只要肯放手是能赚大钱的,所谓放手就是玩家给钱,拿假货让鉴定人出个真品证明,许多玉器玩家都找过陈若尘,陈若尘坚持操守,冷面相拒,再高的价也不做。隐逸斋的生意不好不坏,陈若尘不像他老婆那样着急上火,说做生意本来只是玩的事,何必较真,真要老是想着挣钱,那就是人被钱玩了,不值得。
豁达的陈若尘最近有些豁达不开,因为女儿的事。女儿大学毕业两年,右脚残疾,找了几十次的工作,都被用人单位拒绝了,弄得女儿现在连家门都不愿走出一步。
这事不知怎么给县委书记知道了,这天晚上县委书记和冯有为来喝茶,书记从包里拿出一份调令对陈若尘说,明天叫孩子到财政局报到,孩子学财会的,正好学以致用。陈若尘犹豫一会把调令接了,说,古人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样的大恩,当以死相报啊。
& 时间就这样不急不慢地走。 &
茶友们很久没来了。陈若尘有些想念,想打电话约他们过来喝茶,拿起电话又放下了,笑自己像没经过事的人,但心中念头一起,一时却放不下来。这天晚上正念着,书记一个人来了,陈若尘喜得连忙去泡茶。
喝了一阵茶,书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用黄绸裹着的东西说,若尘你给看看。陈若尘小心接过,慢慢揭开黄绸,心就扑通、扑通跳了,一只品相良好的青玉碟子在灯光下发出幽幽的沁人的光。这碟子学名清代菊纹盘,清中期皇家用具,虽说不是孤品,但存世的也不足五枚,香港的拍卖行前几年拍卖过一枚,拍出了近百万的价。
& 仔细看过几遍,确定无疑后,陈若尘才对书记说,这是真品。
& 书记笑着说,这碟子是家传的,我岂不知它是真品。
& 那你拿来叫我看是什么意思?
& 书记踌躇着说,若尘,我们是朋友,你帮个忙,给它出份赝品证明。
陈若尘不答话,也不看书记,内心挣扎着。良久,站起来踉跄出了茶室,片刻,拿了印鉴纸笔回来,坐下写好鉴定证明书,签名,盖上自己的印鉴递给书记,懒懒地说,你要它假就假吧。然后,端起茶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书记尴尬站了起来,从包中拿出一个大红包,陈若尘不接,把书记半拖半拉推出了门。
第二天,隐逸斋关了门。门上贴着八个字:若尘已死,停止营业。街坊邻居不信,问陈若尘老婆,老婆又气又恨地说,死了。死了好。他死他的,我活我的。陈若尘哪去了?有上香的人在宝峰寺看见了他,原来已皈依佛门,做了和尚。
& 书记也听说了,怎么也想不明白陈若尘为了一件小事就去做了和尚。
& 纸马匠吴有德
水镇多手艺人,纸马匠吴有德就是其中的一个。吴有德的老婆去得早,他也没有再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吃着公家饭,早已另立门户。吴有德呢?一个人住在水镇民主街的老宅子里,乐得逍遥自在。
吴有德的手艺很独特。他是个纸马匠,俗说了就是为死者做“灵屋子”,让后人抬了到先人的坟前烧掉。他能做各式各样的“灵屋子”,而且活灵活现。水镇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要是哪一天老了(水镇人忌讳说死,就用老了二字代替),一定要用吴有德扎的“灵屋子”,心里才能踏实。吴有德除了扎“灵屋子”,还有另一手绝活——钓鱼。
钓鱼也是一种手艺。吴有德善于钓鱼,尤其擅长钓团鱼(水镇人把脚鱼叫团鱼),有一本鱼经,每次出去,总不落空。他钓鱼有一个规矩,钓老不钓小,钓公不钓母,每次只钓两三斤。年轻时如此,现在年纪大了也没坏这规矩。有人问他,大爷,为什么不多钓一些呀?他嗬嗬笑着说,够啦,够啦,再多就是贪心了。
现在的人口味刁,好吃一口野味,有些大酒家大饭店就找上了吴有德,愿出高价收购他钓的野生鱼,尤其是野生团鱼一百五十元一斤,吴有德不等他们说完便一口回绝了。两个儿子有所不满,他亦泰然处之。
& 因此,小镇的上人都很敬重纸马匠吴有德。
民主街除了纸马匠吴有德这个名人,还出了一个白副县长。不过,水镇人最看不起的也就是白副县长,白副县长管城建这一块,水镇人送他一个外号,叫“三敢县长”,说他敢拿、敢嫖、敢拆,水镇人说他总有一天会进局子里去。白副县长好喝酒,有句顺口溜:喝醉白县长,一桌都要癫。白副县长喝酒喝得多了,肝脏就不好,得了肝硬化,不知听谁说野生团鱼有软坚散结的功效,对治疗肝硬化有神奇的作用。纸马匠吴有德的小儿子在县规划建设局做个副主任科员,白副县长要他跟他的纸马匠父亲说说,每天送一只野生团鱼过来,价钱照市场上的价格付不说,还可以给他解决副局长的职务。吴有德的小儿子很高兴,把这件事跟他父亲说了,满以为他父亲会爽快答应,谁知纸马匠吴有德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吴有德对小儿子说你做多大的官不重要,做人才重要,学会做人才能做事,才能给老百姓做点实事,你要做官就要凭本事做官。为这事,两父子起了隔阂。
白副县长死了,带着情人醉酒飙车出了车祸死在送往医院的途中。白副县长的后人找到纸马匠吴有德,让他扎一栋小别墅,里面要有电视空调电冰箱带宝马车等等一应高档商品,说只要扎得好,价格随他定。纸马匠吴有德白了他们一眼,说没得空,他答应了人家两斤鱼,不能失信。说毕拿着渔杆,提着渔篓,腰挂一葫芦酒,斜斜地踱出了家门。
白副县长做七七那天,纸马匠吴有德却提着一栋四合小院的“灵屋子”翩然来到,让白副县长的后人烧给白副县长,并不要钱。那四合小院做得极精巧,虽不如小洋楼气派,却也叫白副县长的后人深为感动。叫他们不解的是:四合小院的阁楼上,为什么安上个“养心斋”的名字?
其实,纸马匠吴有德并非不做现代的“灵屋子”,他也做。镇西头的五保户王老爹死了过头七那天,纸马匠就扎了一栋小洋楼及一应的高档商品。更让人惊讶的是小洋楼里,竟还有一个梳着元宝头的女人。那“灵屋子”,纸马匠亲自拿到王老爹的坟前烧了。
纸马匠七十有三,到了一个危险的年龄,俗话说“六十三,七十四,阎王请去商量事”。一日,纸马匠钓鱼归来,就感到身体不适,请医生诊治,仍不见好,而且越来越重。纸马匠自知不久于人世,于是让两个儿子拿来剪刀与纸等等,要给自已扎一栋“灵屋子”。两个儿子心中暗猜,不知他要扎一栋什么样的“灵屋子”,扎成时,他们大吃一惊:一间极简陋的小房,里头仅有一根渔杆,一只酒葫芦。
纸马匠过世七天之后,就把那间陋房连同渔杆、酒葫芦收了去,想必仍是自在而逍遥。
& 县里要动干部了。
& 县里很久没动干部了。
县委书记上任快一年,这还是第一次动干部。不过虽然要动干部,却不是大动,也就是说位置不多。虽然不多,却都是好位置,国土局长、发改委主任等等,规划和建设局局长位置就是其中的一个。
县委书记在全县科局级干部会上说得很直白,这次调整要严格杜绝跑官要官买官的现象,谁要跑官就要让他跑着来跪着回去。谁要要官,伸左手打左手伸右手打右手,要打肿打痛要打得他牢记自己是为党做事的不是为党做官的。谁要买官,县委书记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拿出一副手铐往桌子上一拍,对旁边的纪委书记陈行健说,谁要买官,行健同志你就双规他,查查他屁股底下有没有屎。
最后,县委书记再次强调,县委这次调整干部,本着公正公开公平的原则,要提拔那些公正勤廉的人,提拔那些一心一意为党为人民做事的人。这些官场上的套话下面的干部听得多了,都不以为然,现在的领导说一套做一套的多了去,改句“&&一套”安全套的广告语,叫做:&&一套,随时一套。
没想到书记动了真格,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有人看上了规划和建设局局长的位置,不听会上这调调,在一个晚上以汇报工作的名义给书记奉上了一个八万元的红包。书记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让纪委书记陈行健过来处理这件事,并且临时通知召开全县科局级干部廉政工作大会,书记的主席桌上就放着那个红得耀眼的大红包。
同志们哪,书记说,前天的会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能跑官要官买官,昨天晚上就有人顶风来买官了,买规划和建设局局长的位置。书记说着拍拍桌上的红包,这个大红包,刚才我和行健同志一起打开的,里面是八万块钱,八万啊一笔大钱了,如果这是投资的话,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投资吧,买官的这个同志想通过这八万块钱拿到多少投资回报?让八万块钱增多少值呢?这样的人,他再有才我们也不能用。刚才我和行健同志商量了下,本着保护干部的原则,买官的这位同志我们就不公布他的名字了,这次也不处理他,但这八万块钱要收缴国库,算是你买官的一点教训。其他还抱有买官心态的,你们要以此为鉴,引以为戒。从今天开始,再有来买官的,立即免去现职。
规划和建设局局长这个位置,县委组织部列出了五个人选名单,这当中有在下面当过两届乡镇党委书记的,有在其它部门担任一把手的,最后组织部门倾向于把专业出身的现任规划建设局党组书记兼第一副局长提拔为该局局长,并把方案报给了县委书记。方案报上去二十来天了,书记的意见一直没拿出来,大家虽然急但也不好催促,一个大当家的,事多啊。
& 就在这期间,冒出了一匹争规划和建设局局长位置的黑马。
毛遂自荐的黑马就是现任县规划设计院院长秦峰,秦峰是有备而来的,他向县委政府拿出了一套完善的专业水准很高的《沿江路风貌改造设计方案》。
县城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春水江,虽然叫江,其实是一条河,这和云南人把水库叫海子一样。
秦峰在方案上说,春水江是县城的灵魂,是县城的眼睛,是县城的窗口。遗憾的是,沿江两岸破旧的房屋道路是一个让人目不忍睹的疤痕,严重影响了我们城市的形象。
秦峰的方案是通过人工改造与自然结合,将沿江两岸建设成以“亲水休闲、自然人文、特色民居”为基本格局的“休闲沿江风情走廊”,使沿江两岸成为城市建设的新亮点。两岸风貌建设紧扣“生态宜居大雅城”的城市定位,突出“生态”和“大雅”。做到起点高,品位独特,真正形成城市建设的自身风格。秦峰在规划设计中提出了“三大属性”,即:自然生态属性、文化景观属性、经济生活属性。将生态的理念融入到规划、改造之中,使人居环境与自然环境和谐共生;将传统历史文化与现代城市生活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展现浓厚的历史文化氛围,提高城市文化品味;规划改造充分考虑沿江两岸居民、游客对区域生活(观赏)空间的需求,尽可能地完善市政功能设施,实现开发建设与人们发展经济生活的共有、共享。
县委书记看到秦峰自荐给他的方案后,对组织部的人说,这样的人才为什么冒不出来呢?组织部门为什么发现不了呢?如果不是他的自荐,这样的人才就埋没了,看来我们的选拔用人机制还存在问题啊。书记最后说,规划和建设局是个专业性很强的部门,我们就是要不拘一格重用这些复合型的技术干部。
在县委书记的提议下,秦峰通过了组织部门的考察,被任命为规划和建设局局长。
不久,总投资三千多万的沿江路风貌改造工程在争议中通过了发改委的立项,正式动工了,据知道一点点内情的人说,中标的虽然是省里的一家路桥公司,但其实是有人挂它的牌子投的标。
县委书记亲自担任沿江路风貌改造工程指挥部的指挥长,秦峰为副指挥长,负责工程全盘工作,对书记负责。
秦峰的老婆看到丈夫当上了局长,高兴得不得了,和丈夫亲热时说,别人用钱买不来的位置你轻而易举搞掂了,你这一手高明哦。不过,如果不是书记识才用才,你这一招啊就不管用了。听了老婆的话,秦峰心里笑老婆幼稚浅薄不懂事,但他没说出来,只在心里说,你和那些人一样蠢,只有常规思维,
不知道真正高明的是谁?真正高明是书记,知道不,是书记!当然这些话他只是在心里说说罢了,这样的话打死他也不敢跟人说,包括老婆。
& &最好的作品
县文联作家蒋单嘴上经常挂着一句话:我笔下都是高洁之士。这倒不是他吹的,他写的大多是医家、书家、藏家系列小说,笔下人物都有高士之意,作品在省内外很受好评。
蒋单本人也是个高士。别看他是个作家,却长得五大三粗,满面油光,有水镇人喊他屠夫,他呵呵地认了,完全没有被作贱的样子。他确实做个屠夫,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知青回城后,先是在肥得流油的县肉食水产公司系条油油的裙子卖肉。据说手上功夫甚是了得,卖肉不用秤,全凭手感,你要一斤,他一刀下去,误差不会超过一钱。但他摸惯了杀猪刀的手硬是喜欢上了码字儿,并且写得小有名气。八十年代初,县里成立文联,就把他调了过来。那时肉食水产公司这个单位肥得不得了,文联却是清贫单位,人家笑他米箩跳到糠箩,他就笑笑。后来肉食水产公司倒了,人家说他有眼光,他也只是笑笑。
蒋单喜欢交朋友,三教九流都有,也肯帮忙。搞运输的刘老板加盟某大品牌家俬公司,新开了一家家俬城,要挂一副对联,上联取自品牌公司的企业宗旨:以人为本,构建绿色社会;上联弄好了,却没有对得上的下联,找了许多写手也没有合适的,最后找到了蒋单。怎么弄个这样的上联?蒋单问,言下之意这上联不咋的。他不待刘老板回答,自己泡了杯茶,顺着浓浓的热气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说,有了,下联是:让爱做主,营造温馨世界。水镇人都说这是绝对,而且极适合家俬城用,把个刘老板喜得拿了两条蓝芙蓉王烟来答谢,蒋单没收,说刘老板要是方便的话,以后文联搞文学讲习班你来个小赞助吧。
县里招商引资,引进了大老板张董事长在县里建一个大型电子厂,总投资三千万,前期投入一千万。张董事长来签约那天,除了带来一个演出团外,还带来两个当地电视台和报纸的记者,说是家乡的媒体要为他做系列报道。签约仪式暨签约文艺晚会弄得很隆重,晚会结束以后,张董事长给县领导提了个要求,要在水镇找个作家给他的老爷爷也就是他父亲的爷爷写个传记,光绪年间他父亲的爷爷在水镇做过县令,勤政为民,爱民若子,后来累死在任上。这样一个小要求,县领导满口答应,说这书我们安排我们县里在全省有名的作家蒋单来写。
蒋单本来在写一个长篇,但还是爽快地应了不来,招商工作是县里大事,自己虽是一介文人,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县领导一再强调,这也是县里交给他的一件政治任务。
张董事长特意在水镇最大的酒楼设宴款待蒋单,为了显示高规格,还请了县领导作陪,陪酒的是演出团几个时尚妖艳年轻貌美的女演员。席间,张董事长对县领导说,贵县不惜材呀,放着这么个大作家在文联做闲人。蒋先生要不到我公司来,做个策划总监,月薪五位数怎样?蒋单淡然笑笑,说谢谢张董事长抬爱,我这辈子怕是放不下这支笔啦。
张董事长说是要蒋单写,其实只是要他修改润色、署个名而已。张董事长自己带来了一部已写就的传记,交给蒋单,说仅供你参考,希望蒋先生能在两个月内完成,我给你两万元酬金,先付你一万,另外一万完稿那天给你。张董事长说完,从他精致的皮包里摔出了一沓崭新的钞票。蒋单本来喝不惯美女相伴的花酒,早就想走了,现在有了离开的理由,于是接过书稿,却不接那钱,端起桌上满满的一杯酒一口干下,双手抱拳对大家作个揖,说张董事长和各位领导慢喝,我不胜酒力先走一步,说毕,迈开腾腾大步走了。
过了五天,蒋单却把书稿退给了张董事长,说这书他写不了,也不能写。张董事长以为蒋单嫌钱少,叫秘书从财务室拿来五万元钱,啪地一声砸在蒋单面前。先给你五万,张董事长说,写完再给你五万,蒋先生总该满意了吧。蒋单像是被羞辱了一般,屠夫性格就出来了,拿起钱径往张董事长身上砸去,愤然说道,我这一生,何曾被这牢什子东西累过。
蒋单曾私下对朋友说,这个张董事长怕不是地道人,可能是来圈钱的。这话叫蒋单说准了,后来张董事长果真骗了县里一千多万的扶贫款跑了,只给县里留下了一块价值几十万的烂厂房。这是题外话。
张董事长把这事告到了县领导那里。县领导一个电话把蒋单叫了过来,狠狠批评了蒋单一顿,说他得罪的不是一个老板,而是得罪了县里的财神爷,得罪了全县干部群众。然后又许诺说,县里正在调整干部,只要把书写好,可以把他调到文化局当局长。
蒋单拒绝了。他说,我查阅了县志,张董事长的老爷爷是水镇县史上最大的贪官,当时水镇人送他四字:天高三尺,意指他搜括民脂民膏括地三尺。他也不是累死任上的,而是被暴怒的饥民打死,这些县志上记载得清清楚楚。
领导说,你不要管这些,把书写好,把这老板给我留住就行了。他老爷爷贪不贪,现在有几个水镇人知道?就是这书出来了,有几个水镇人会看,张董事长不过是拿回老家炫耀炫耀。
蒋单说,我不能写这书,我一生极狠贪官,如玉之笔岂能黑白历史,为贪官作传。
& 领导火了,把桌子一拍,你不写这书,明天我就下你的岗。
蒋单二话不说,从领导宽大的办公桌扯过纸笔,当即打了辞职报告,一撇一捺,刚刚正正,力透纸背。最后将笔一扔,昂然说道,水镇也不会有人写这书,谁写我都不放过。
水镇人没看过蒋单的辞职报告,但他们都认为蒋单的辞职报告应该是他写得最好的作品。
&星期三那天,刘力江清早一上班,就接到了他们局挂点的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岭脚村村支书的电话,要他进去吃蛇,昨天下午他们抓到一条四斤多重的五步蛇。
五步蛇是剧毒蛇,据说人被它咬到后走五步路的时间之内就会毙命,可见这蛇的毒性之大。不过,越毒的蛇越好吃,肉嫩汤香。支书在电话里说,五步蛇一般在半斤八两左右,最重的不过斤多,长到四斤多的连山里的老人以前都没听过见过,这条应该是五步蛇的蛇王了。刘力江本来想拒绝,可支书邀请得非常恳切,又说得漂亮,说吃蛇只是个由头,主要是想请刘局长进来给我们指导指导新农村建设工作,把排洪渠规划规划。
刘立江看看工作日志,今天没什么重要安排就答应了。一是自己当上局长不久,不去怕人说自己摆架子脱离群众;二是新农村建设工作也是局里的一项大事,既然是挂点单位就要起到挂点单位的后盾作用;三是支书的话让爱吃蛇的他食指大动,支书说那蛇等你来了再杀,蛇肉加上黄豆用文火慢慢炖,蛇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岭脚村是个瑶族村,路是简易公路,曲里拐弯的,五十多公里的路硬是跑了两个多小时,等刘立江他们的越野车开进岭脚村,已是上午十一点多了。坐下喝了杯茶,刘立江就要去看排洪渠的现场。村支书说不急不急,刘局长是贵客,先把蛇杀了,请刘局长吃蛇胆,喝蛇血酒,然后再去看排洪渠。
蛇被关在一个有着密密麻麻小眼的大铁丝笼子里,盘着个身子,像是一个大磨盘,蛇头高高昂起,红红的蛇信子嘶嘶的吐着,很是吓人。
& “这么大的五步蛇,我这个老山里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村支书说。
& 刘力江有点不忍,给支书商量着说:“还是把它给放了吧?”
支书说:“我们山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点野味招待领导,你不吃我们也要吃的。”
& 听了支书的话,加上腹欲阵阵,刘力江就没再说什么。
& 意外就是在杀蛇的时候发生的。
杀蛇的是岭脚村的一个抓蛇人,这条蛇就是他抓到的。大家兴致勃勃的围着看他怎么抓蛇杀蛇,只见他右手拿一支木杈,铁笼上面的门刚打开,他右手的木杈已顺疾往蛇头叉去,还没等蛇反应过来,木杈已把蛇头叉住了。抓蛇人左手用力捏住蛇的七寸,将蛇从铁丝笼子里提出来往案板上一放,右手拿刀,一刀就将蛇头剁掉了。支书正要拿酒去接蛇血,突然听得一声惨叫,抬头一看,坏了,手里的大茶缸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其他的人和支书一样也是惊得六神无主,茫然不知所措。
世界上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那剁掉的蛇头顺着惯性飞了出去,咬住了刘力江局长的手。村里人这才发现,刘力江左手是个六指,蛇头正巧咬在那个六指上。
支书又悔又急又气,咬谁不好,偏偏咬了刘局长。这可咋办才好。这蛇毒着呢,搞不好刘局长就会命丧岭脚村,自己的责任跑也跑不掉。其他的人也急了,这边说我们立刻回城,同时给县人民医院打电话派医师带药到中途接诊;那边说不能大意,五步蛇是最毒的蛇,那么远的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意不得。
& 大家还在讨论着,杀蛇人已经把刘力江的六指根部和手腕两处用细线扎住了。
刘力江也从开始的慌乱中静定下来,想起杀蛇的人就是抓蛇人,于是问道:“师傅,你是抓蛇的,应该会治蛇伤吧?”
杀蛇的人说:“一般的毒蛇咬伤,我是能治的。可你这伤单靠我的蛇药不管用,四斤多重的蛇,蛇毒是平常五步蛇的几倍,又是临死时的一口,最毒不过了。”停了一会,他说:“要救刘局长,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趁蛇毒还没有上行,立刻将被咬的手指剁掉,然后再敷上蛇药。”
& 大家就看着刘力江。刘力江说:“师傅,就按你说的办吧。”
刘力江的话音刚落,杀蛇的师傅已飞快地把刘力江的左手压在了刚才杀蛇的案板上,一边用白酒往刀上淋,一边说刘局长你回头看看,刘力江才把头回过去,只听“喳”的一声,抓蛇人麻利地将他被咬的手指切掉了,随后从身上摸出个布包,解开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伤口上,再用布包好。刘力江先是觉得痛彻心扉,待那药粉洒在伤口上后,只觉麻麻痒痒,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师傅,我要代表我老婆感谢你啊。”刘力江揩了一把脸上的汗,为了缓和一下现场的紧张气氛,就开了个玩笑:“我老婆最烦我这个六指,总是催我到医院去做掉,问医院说要住个把星期,你一分钟就解决了,比县里医院的医师强多啦。”
& 支书和大家听后都笑了,不过笑得有点勉强。
刘力江没吃饭就走了,走之前给支书表了个态,排洪渠的经费局里支持二十万,算是对新农村建设的重视。支书要送些土产给他们,刘力江拒绝了。他只要了一点东西,就是咬他手指的蛇头,他让村支书把它们放进一个玻璃瓶里拿白酒泡了,说是要做个纪念。
后来刘力江因政绩突出、为人清廉被评为全省“廉政标兵”。省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他时,他谈起了被蛇咬伤的事。他说,我曾因为一点口腹之欲,被蛇咬了以致剁掉了手指。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一件事,人不能让欲望疯长,否则丢掉的就不会是手指而是生命和人民的信任。
“我要谢谢它。”刘力江指了指书柜上玻璃瓶里泡着的蛇头,“它一直在提醒我、告诫我。”
& & 求新是文学创作的助推力
& 由于种种原因,当今文坛,能投入大量人力、财力和智力资本为文学新人组织笔会等活动日渐减少,尤其是小小说写作者,更像是散兵游勇一样遍布社会各个角落,不易登上文学的舞台。2008年,久负盛名的小小说作家网,曾举办过一次近千人参加的“网上新秀赛”。网上赛事的积极意义在于,它提供了另一种可能:不受时空、人数的限制,只需合理配置使用好公益性的智力资源就行了。虽然大多数网友的作品是随性速成、恣肆草率和文学边缘化的,但主办者一直给予的是鼓励性的导引,在推举佳作、评判优劣的标准上,所坚持的依然是“思想内涵、艺术品位和智慧含量”的综合质地。参赛者的作品题材宽泛,写作手法各异,参差不齐的稿件中,仍不乏惹人眼亮者。这些民间业余的参赛者,所凸现出来的文学潜质、艺术追求和写作才华,虽有圆熟和稚嫩之分,但那种自发参与的创作冲动令人感动。文学写作本来是极端个性化的活动,而在网上,写作者却能互动并自觉融为一体,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新秀赛”以它独特的创意、丰富的想象力和大众参与的丰硕成果,为未来的文坛留下了一段美妙佳话。经过“四轮”的严格淘汰,何一飞的《我的光明你的眼》、《纸马匠吴有德》、《鲜花盛开》、《绝杀》四篇小小说佳作,最终入选了众人瞩目的“新秀赛十强”。
从此,何一飞的名字,开始进入广大读者的视野。《我的光明你的眼》以曲折的故事见长,主人公的教育方式虽然显得老套呆板,作为警察,一味地以德报怨唤醒人的良知也似于职业不妥,但心诚则灵,人性的伟大力量最终如悬日月,给社会带来一片光明。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纸马匠吴有德》的以情节取胜,文中的一种刚直不阿的人格精神,尤显荡气回肠,令人折服。作为小镇的以扎纸货养家糊口的手工艺人,纸马匠吴有德阅人多矣。可他在自己低微的职业生涯中,从不逢场作戏轻薄他人轻贱自己,始终恪守着普通人在生活和道德上的底线。即便是业余垂钓,也决不因口腹之欲去贪心。生意场上,更不因权贵干预或金钱诱惑而让良心蒙尘。爱憎分明、贫贱不移乃大丈夫行径。
作者笔下的主人公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纸马匠七十有三,到了一个危险的年龄,俗话说‘六十三,七十四,阎王请去商量事’。一日,纸马匠钓鱼归来,就感到身体不适,请医生诊治,仍不见好,而且越来越重。纸马匠自知不久于人世,于是让两个儿子拿来剪刀与纸等,要给自己扎一栋‘灵屋子’。两个儿子心中暗猜,不知他要扎一栋什么样的‘灵屋子’,扎成时,他们大吃一惊:一间极简陋的小房,里头仅有一根渔竿、一只酒葫芦。”细思量,面临死神即将降临,亦能不改其达观消遥性情,该不是一民间高士呢。
何一飞的作品,从立意,到素材选择,到文章的布局谋篇,再到思想与艺术品位的追求,语言的锤炼,无不彰显出其作品不同凡响的意蕴来。他的创作视角宽泛,笔力简洁老到,作品内容涉及文化、传奇、官场、世俗百姓等诸多领域。写文化透着浓郁的传统文化气息,如他近年来发表的《绝鉴》、《心中的佛》,写官场有辛辣的讽刺与鞭挞,如《高明》、《黄狗白狗的问题》,也有弘扬正能量警示人心之作,如《最好的作品》、《蛇祸》、《大医》等,另外一些篇章如《村级“烈士”》等,则用饱含深情的笔墨,为读者塑造了一批血肉饱满的百姓英雄形象,向这个世界传达着真、善、美的正能量。在读过大量过分渲染沉重、揭露丑恶、鞭挞现实的作品之后,再读何一飞的作品,常常给人耳目一新、心头一亮的感觉。
小小说《绝鉴》在《百花园》月刊一经刊出,很快被数家文摘报纸转载,这也是一篇我颇为欣赏的小小说佳作。隐逸斋的老板陈若尘,原本做历史老师,后改行开玉器店,擅鉴玉,尤擅鉴古玉,偶然机会,一鉴成名,被誉为省城之内第一鉴。陈若尘交友如鉴玉,门下朋友有寺庙里的方丈,也有官场上的为官之人,却皆是品格不俗之人。陈若尘鉴玉如做人,不为权威所畏,亦不为金钱所动,有利欲熏心之徒上门求一假鉴证明者皆被他挡在门外。然而,为了女儿工作的事,这个从不做假的陈若尘最后还是在一位掌握着女儿职场前程的领导递来的作品面前低下了头,他开具了一张假的证明。代价是昂贵的,陈若尘自愧淸誉蒙尘,竟然从此遁入空门,永远离开自己深爱的玉器鉴定行业。
& “有上香的人在宝峰寺看见了他,原来已皈依佛门。”
领导也听说了,怎么也想不明白陈若尘为了一件小事就去做了和尚。小小说在此,戛然而止,却把无尽的思索空间留给读者。作品前半部分对鉴玉专家陈若尘的品格之高技艺之高极尽铺排渲染,中间风云突变,描画出陈若尘不可免俗的一面,亲情面前他最终选择放弃自己的职业道德,文末笔锋突转,陈若尘皈依佛门永不再做鉴玉者以惩戒自己,让这个人物形象瞬间又变得高大。这样的安排,拒绝“高、大、全”,却是瑕不掩瑜,也越发让人物显得真实可信,也真实可感。
《心中的佛》写的是一位在寺庙里潜心修炼的年轻弟子与一美丽风情的青楼女子庙中相遇,一对年轻人心中彼此萌生爱意,最后方丈大师鼓励弟子去追随心中的佛,不必在意佛家的清规戒律。从佛与俗的对立写起,揭示了佛在心中,尊从内心即是找到真佛的人生哲理。文中巧妙运用侧面烘托的方法极力渲染乐极楼女子小红唇的美,人物对话也活泼有趣,读来不由人莞尔。
写官场百态,则嬉笑怒骂,鞭辟入里,如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指向时代的病灶。这类小小说其实并不容易写好。过犹不及,失其真实;轻则浮浅,隔靴搔痒。如何将一篇官场文章写得好看耐看,对作者是一种不小的考验。从提出问题(立意),到表现问题(描写),再到解决问题(结尾),何一飞的《黄狗白狗的问题》在这方面就做得别出心裁,饶有新意。以狗写人,调理狗如调理人,一对原本相亲相爱的狗,在领导的指示下,被主人调教到最后,变得相互攻击、撕咬,目的无非一个,都想从主人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两只狗的蜕变,活脱脱了揭露了眼下官场职场上某些人的丑恶嘴脸,读来让人感慨不己。
现实生活中,人们在忙碌紧张的间隙捧读文学作品,习惯于从中寻求一丝心灵的放松与慰藉,小小说被很多读者喜爱,是因为能从这简短的阅读中,期待收获一份阳光般的正能量。《最好的作品》就是一篇让人读后赞叹不已的作品。
“县文联作家蒋单嘴上经常挂着一句话:我笔下都是高洁之士。这倒不是他吹的,他写的大多是医家、书家、藏家系列小说,笔下人物都有高士之意,作品在省内外很受好评。”文为心声,这位穷书生作家虽相貌粗陋,却品性不俗,为人热情侠义,也有满腹才情,搞运输的朋友要加盟某大品牌家俬公司,拿着一副对联的上联来求助,蒋单大笔一挥,下联就出来了,被人称为“绝对”,面对丰厚的谢礼,他却可以一笑而过,“说刘老板要是方便的话,以后文联搞文学讲习班你来个小赞助吧。”细微之处,让人读出人物憨直可爱的一面。蒋单这个人物形象的最终树起,却是通过另一个情节来完成的,县里招商引资,身价千万的张大董事长要来县里投资建电子厂,听说蒋单的才华了得,拿一笔丰厚的报酬欲让蒋单为其老爷爷著书立传,蒋单拿着材料回去,几天后掷地有声、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这一“天大的好事”:
& “我不能写这书,我一生极恨贪官,如玉之笔岂能黑白历史,为贪官作传。”
那位董事长的爷爷原是当年县人痛恨的贪官,董事长却要文过饰非为其家族粉饰门面。一介书生,哪怕面对威胁利诱,也拒不为贪官污吏著书立传,他不等有关领导停他的职,自己把一封辞职报告拍在了桌上。那篇辞职报告也被小镇上的人视为蒋单最好的作品。蒋单这一人物形象,被作者刻画得生动传神,读来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更让人欣赏的是作品中所透出的这股凛然正气。在世风日下的今天,有些文人操守尽失,沦为金钱与权贵的奴隶与帮凶,蒋单这个人物却让我们看到了文人身上那股可贵的“士子情怀”。
相较于短、中、长篇小说和诗歌、散文等其他文体而言,小小说应该是易写难工的一种文体,如果没有强烈的文体意识和精益求精的探索精神,加上惜墨如金的文字功力,要在小小说这条路上走的更远,的确不甚容易。何一飞早期曾以诗歌创作为主,2008年以后专攻小小说,迄今已在《小说界》《北京文学》《天津文学》《百花园》《短篇小说》等数十家刊物上发表大量小小说,作品多次入选各种精华选本并获得奖项,数量质量都处于一个难得的提升时期。
小小说是小说中的精华,作品一定要求精。小小说再小也是小说,要具备小说的基本要素,不能被散文、小品和段子同质掉。题材求新,风格求新,语言求新。永远保持对小小说的敬畏之心,才能给读者奉献更多的佳作。这是湖南青年作家何一飞的创作宣言,相信他也一定能做到。
丁知县刚到龙游上任,数百名老百姓就围涌知县府外,击鼓鸣冤,要求抓捕日益猖獗的蝥贼。
知县大人在大堂之上问清案由,与师爷一嘀咕,急唤来康都头,令其快速辑拿蝥贼。
康都头带领手下开始追捕。他们前半夜值勤,蝥贼后半夜出来;他们后半夜值勤,蝥贼前半夜出现。他们守在东城,蝥贼出现在西城;他们守在西城,蝥出现在东城。整整守候三个月,连个蝥贼影子也没撞上。抢劫案件居高不下,百姓民不聊生。
丁知县传来康都头,厉声喝道:“三日内,若抓不到蝥贼或找不贼窝,你的脑袋就搬家。”
& 丁知县这招真灵,三日内,康都头果然有喜信上报。
& 康都头说:“蝥贼虽没抓获,但我们查到了贼人的藏身之处。”
& 丁知县撸着胡须说:“你细细报来。”
康都头说:“蝥贼一向诡计多端。这次,我们在每个城门前派人守候,贼人得手之后出来,我们的人尾随其后,跟踪到杳无人烟的荒草地,他们突然从地面上消失了。”
丁知县说:“这里没有高山大海,蝥贼本就无藏身之地。哈哈,想不到啊,原来藏在地下,怪不前几任同仁,都被他们搞成焦头烂额,也无计可施。”
丁知县率全城官兵,出了城门,进入那处草地。寻觅良久,发现在一棵苹果树下的草丛中,隐藏着一个半椭圆的洞,仅容一人进出。
康都头命令手下钻进去。一个官兵刚爬进洞内,就传出“啊”的惨叫声,这样连续进入洞中七人,都一一惨遭杀害。
丁知县说:“这是鬼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不过,老夫自有良计:来人,用水攻,若里面全是水,他们不淹死也要浮起来。”
很快,数百名官兵赶来,抬着水桶,排成长队轮流往洞里灌水。丁知县想,不出一天时间,这个洞被水灌满,不用我们来擒你们,你们也乖乖出来受擒。
三天过去,数百名官兵累得趴在地上。那条小湖的水差点让他们挑干了,但是那个洞口还是见不着蝥贼,也没有水满起来的迹象。
& 师爷说:“大人,我们得换个法子。“
& “是啊,我另有妙计。古人有火攻,我用烟攻。”丁知府说。
官兵们开始在洞口烧潮湿的稻草,潮温稻草烟气特多,有俩位小兵不停往洞口扇,烟雾往洞里跑去。一会儿,洞里传出来“咳嗽声”。康都头暗想:知县大人果真是能人也。贼人的末日到了,乖乖地出来还可以活一条小命。可是烧过了整整一天,还是没贼出来投降。
& 康都头叫三位手下进去,全都被贼人杀死。蝥贼如此顽固。
& 丁知县说:“我也不想抓活的,把洞口堵塞,就让贼人在洞里自生自灭。”
& 一个时辰,官兵们在洞口垒起来许多大石头,像一座小山头。
丁知县派人在洞前守候,十天过去,洞口没有一丝动静,丁知县笑逐颜开地说:“十天过去,蝥贼不会被闷死也会饿死。”
& 丁知县叫师爷上报追杀贼人的功劳。
& 师爷说:“大人,再缓缓几天,蝥贼死也没有见尸体啊。”
& 丁知县不悦地说:“老爷叫你上报,你报就是。”
杀死全部蝥贼的捷报,送出没五日,城里又出现一批蝥贼。经查是同伙人。原来官兵堵塞那只洞口,他们另外挖掘两只洞,出入比以前反而更方便了。
& 虚报军情,查出要丢脑袋的。丁知府吓出了一身冷汗。
& 有了贼的藏身之处,丁知府苦苦思索也无擒贼良计。
& 丁知县气馁,黯然道:“不如明天邀请全城名人文人,共商破贼之计。”
师爷忙说:“不妥,大人已报上峰全歼贼人,公开共商良策,可能传到上峰的耳朵里啊。”
& 丁知县不悦,说:“师爷,有何良计?”
& 师爷贴着知县面前说:“小人有一计,用二十两银子就行。”
& 知县瞪大眼想了想说:“什么?二十两银子。师爷聪明之人,怎么犯糊涂?”
& 师爷说:“用二十两银子,我可以让蝥贼无藏身之处。”
& 丁知县听了师爷的一番话,连连点头微笑。
翌日,师爷扮成商人,带了十多位佣人,来到贼人藏身处的东面,带着人不停在挖土。有村民前来询问,师爷悄悄地说:“我在古人的书中看到,此处原来藏宝之处,你不可以对外人讲。你不让他讲,他就偏偏宣传。很快许多村民也加入掏宝队伍。
& 师爷在地里挖到了二十两银子,亲眼目睹的村民欢呼起来。
说来也怪,不少老百姓也掏到了黄金、玉器等……就这样,掏宝的人越来越多,从开始的数十人,发展成数百人,数千人,数万人……
原来老百姓掏着的黄金、玉器,是蝥贼抢来后,没有上缴给头领,偷偷地藏起来的那些宝贝。
老百姓尝到甜头了。他们的积极性更高,一点点、不间断地向前挖掘,最后把蝥贼藏身之洞也挖空了……成了今日有名的石窟。蝥贼见自己无藏身之处,早远走高飞。
& 想出这条妙计的师爷,不久也失踪。
& 历史从来没有记载这一笔,龙游石窟就成了千年之迷!
周春美是栖水的一大美女,男人见了喜欢,女人见了羡慕。周春美选婿标准特严,高富帅一样都不能缺。
帅哥建华经常去周春美家,两家相隔一条弯弯的小河。第一抹朝霞冉冉升起时,建华伫立门前,目光越过古老的石桥,遥望周春美家幢那古色古香的檐楼。
建华去周春美家不是看望春美,而是观赏周春美饲养的鱼。杭嘉湖盛产各类名贵鱼,周春美家养的是极品中的极品,如狮头鱼,蓝底花斑。就是渔夫一生中也难得一遇。
& 周春美见建华观赏鱼儿如痴如醉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那天,建华给狮头鱼带了一件礼物,是一把湿淋淋的水草。水草放进水缸中,狮头鱼仿佛遇上休闲场所,欢快地在穿插、跳蹦。周春美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建华看着鱼儿动情的可爱样,脑子迸出奇异的想法,给雌性狮头鱼找个配偶。周春美眼里闪过一阵复杂的表情,然后盯着建华的眼睛。
& 建华说:“我把家里的雄性黑鱼带过来,与狮头鱼媾和。”
& 周春美脸色一下子白了,厉声说:“不行。”
& 建华说:“为什么啊?”
周春美说:“狮头是鱼儿中的贵族,鱼儿也要讲个门当户对。只有全身透明的水晶鱼、龙头凤尾的乌龙鱼、翻鳃在外的翻鳃鱼能与它交配,其它鱼休得妄想。”
& 建华说:“我家的黑鱼,胆大力蛮,是强力股啊。”
周春美下逐客令,建华从院里出来。周春美关上腰门,挺认真地说:“如果狮头鱼答应了,我也做不到啊。
建华做事很有恒心的。三天两头就去周春美家找狮头聊天,每次说到给狮头找一个老公时,狮头鱼会兴奋地在水中活蹦乱跳……
& 这让周春美很纠结,好象自己在做恶人一般。
那天清晨,周春美站在石桥上大喊建华的名字。建华拉着裤子从家里跑出来,问什么事。春美拿起一根针向小河中掷下去,严肃地说:“如果能把这根捞起来,我就让你家的黑鱼过来交配,不然从今往后,你甭再提这事。”
& 旁边的人群都傻眼了,心想,我们周庄的周春美就是有个性。
建华跨过桥梁,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一个优美的筋头,钻入河水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建华的脑袋露出来水面。周春美调侃地说:“你今天是小河捞针,比大海捞针容易多了,结果怎么样啊?”
& 建华摇了摇头,说:“还没有啊。”又一头猛扎入河底。
& 桥上围观人们发出一阵阵的笑浪。
建华再次露出脑袋。周春美正想继续取笑他,突然,建华的右手托在水面之上,是一根细细的小针,在阳光下熠熠闪烁。
& 建华喜滋滋地将黑鱼搬了家。开始周春美守在鱼缸边,担忧她的狮头受欺负。
黑鱼初遇狮头鱼,在水中的动作中规中距,展现了柔情的一面。几天后,两条鱼混熟了,如童话中的情人,在水里戏嬉,你追我赶,幸福极了。周春美见狮头故意在前面逃跑,还回头张望黑鱼有没有追上来,然后双双穿入水草底下,亲亲我我……周春美闭上美丽的双眼,脸颊上荡起一片红晕。
半个月后,黑鱼、狮头的结晶留在水草上。没几天,这些卵子悄悄地变成小针一样的小鱼儿,在水面来回游荡。
小针一样的鱼儿稍稍大了,一条尾巴变成两条黑尾。这让周春美很兴奋,知道小鱼儿继承了母亲天性,长大后是狮头鱼。
& 建华过来说:“我的黑鱼,难道一点功劳没有? ”
& 周春美呵呵笑着,问:“建华,你为什么叫你的黑鱼过来传种?”
& 建华说:“为了你。”
& 周春美疑惑地打量建华。
& 建华说:“我想你观赏鱼儿的爱情,一定比赏鱼更幸福了吧。”
& 周春美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建华。
& 建华说:“我欺骗过你。”
& 周春美睁大眼睛望着建华。
建华说:“河中捞起的小针不是你的那根。那天,我正在补裤子,裤子上针还没有摘下,你让我小河捞针,我就把裤子的针拉了下来。”
& 周春美咯咯一阵笑声过后,脸上绽放了甜美的笑容。
& 水缸上的黑鱼与狮头又开始你追我赶,水面上倒映着两张俊秀的笑脸。
武松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死老虎。他有气无力地走在半路上,杂草丛中猛地扑出两只老虎,吓得他浑身直冒冷汗,心说我命休也。突然两只老虎直立起身,原来是两位穿着虎皮的猎户。
武松打虎之事让阳谷县一下子沸腾起来,老百姓高兴的争先恐后地来看打虎英雄。知县更甭提有多高兴,他传下话去,重赏有功之人。
那天论功会上热闹非凡,四面八方的老百姓涌在衙门,知县居中而坐,武松坐在显目位置上,大堂内人头攒动。
知县说:“本县今日行赏打虎英雄,这也是全县百姓之心愿。为体现客观公正之原则,由有功之人自己申请,最后由本县定局。”
& 一片欢呼声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在大堂内横冲竖撞……
店老板从人群中挤到最前面,他说:“俺有功。”底下传出一阵嘻笑声:酒铺老板与打虎有什么关系?
店老板拱手道:“知县大臣,打虎的功劳我是首位。”知县目瞪口呆地注视他。店老板又说:“武二打虎之前在我店内用餐,我的周到、热情的服务让他有一份好的心情。好心情让他打虎得心应手,这是武二能打虎成功的原因啊。”
& 大堂一寂静。知县大笔一挥说:“有赏。”
& 酒厂老板跳起来喊道:“俺也有功劳啊!”
& 老百姓的骂声四起,专门卖假冒劣质酒的奸商也敢站出来。
酒厂老板高声说:“知县老爷,武松打虎那天喝了十八碗酒,如果这十八碗是正宗白酒,死去的不是老虎,而是武松。俺的功劳就是在酒里兑水,救了武松,也为我县百姓除去大虫。知县老爷,你说我的功劳大不大呀?”
& 知县想了想,点点头说:“有赏。”
& 卖哨棒的张老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县老爷,小民我有功嘛。”
& 一片议论声,武松那哨棒不是打断了吗?张老头还请什么功劳啊?
张老头举起两断哨棒说:“这是武松打断的哨棒。武松打虎全靠它呀。我的哨棒是打断了,可是同时大虫筋骨也震断了嘛,这叫两败俱伤。也是武松打败老虎的重要原因嘛。”
& 知县捋须片刻,说:“赏。”
人群中响起一个银铃般的悦耳声,大伙举目望去是美如天仙的少妇。她说:“大人,小女子叫潘金莲,俺相公叫武大,武二是俺叔叔。武二打虎的功劳应当是俺相公武大。”大伙见那比爆仗长点儿的武大,笑弯腰了,笑得肚子都痛了。潘金莲说::“武二自小没有爹妈,是俺武大拉扯长大,没有武大的养育就没有今天的武二,因此俺家武大功劳最大呀。”
& 掌声响起。知县眼里有亮晶晶东西闪烁,他站起来,高声说:“有赏。”
申请功劳的人很多,知县大人瞅了一眼潘金莲,双眼迷糊起来,一连打了好几个长长的呵欠。
& 后来,大家把目光集中武松身上。武松说:“打虎功劳我愿与大家共享。”
& 一片哗然!
& 突然酒老板站起来说:“武松没有功劳。”
& 整个大堂静得连蚊蝇叫声都听得清楚。
& 有人问:“为什么?”
& 酒厂老板说:“武二打虎是为自救,为保命。哈哈。”
& 武松脸红了。一阵阵争论声,如潮水似的一浪高过一浪……
次日,县衙门前贴出红色榜文,奖赏打虎的有功人员,上面有好多名字,可是偏偏没有武松这名字。最醒目处的名字是潘金莲。
小东在长桥堍上吆喝着卖瓜子,眼睛不停地向四周扫射,突然看见穿黑衣的军统特务在古楼外不断转溜、张望。小东望了一眼古楼三楼窗口,没有发现异样情况。黄昏时分,古楼三楼窗前挂起了鲜艳的红裙子。这是潜伏在国民党军统的重要人物,代号红狐狸发出的紧急信号。
小东到江城从事党的地下工作一年了,与红狐狸单线联络。红狐狸经常坐着三轮车从他身边经过,两人形同陌路,从来没有正面交谈。红狐狸是一位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的美女。前二年打入国民党江城军统局内部。她向党组织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有一次,江城地下党主要领导开会,被军统局获知,红狐狸冒着生命的危险将情报及时送出来,使正在开会的领导躲过抓捕,安全转移。
水南娘娘庙位于江城南面,香火不旺。小东进入庙门时,迎面遇上红狐狸。红狐狸向他暗使了一个眼色匆匆离开。小东来到庙堂香炉前,转身察看,见没有其他人,快速从香炉底下抽出一张纸条。他小心地展开纸条,内容是“军局正在跟踪中共市委书记邓华,请速转移。”
小东收拾了自己的小摊位,疾速向张大姐家奔去。张大姐是小东的上线,也是市委书记邓华的爱人。小东从后门闪进张大姐家,将草帽里的情报取出来,张大姐展开看了一遍,脸色苍白。张大姐在屋内来回走了一阵,很快镇定下来。她拿出笔,写道:“红狐狸,感谢你。明天江河仓库进货,请关注。”
张大姐的回信,小东却有不同的看法,认为多一次接触红狐狸多一份危险。张大姐说:“革命工作到处有危险,随时可能牺牲。”小东脸一红,低头出去了。
小东将情报送出去了,又替红狐狸提心吊胆,潜伏在敌人的内部危险啊,稍有不慎,就被发现。月光下,小东来到那幢古楼前,三楼窗口透着温暖的灯光。小东心情舒畅,知道她现在安全。不过楼下门口有两名特务守候,这让小东的心跳又加速了,难道红狐狸真的被特务盯上了?
小东依据张大姐的指示来到东城一处旧房内,与张大姐会合。这里离江河仓库50米的距离,可以观察江河仓库的情况。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辆大卡车飞奔而至,车里跳下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官兵,将江河仓库前前后后围得水泄不通。士兵们重重地敲击木门,屋内响起狗叫声。过了一会儿,门还没开。为首长官高声说:“快砸开!”
木门被砸开,官兵们蜂拥而进,一条惊慌的黄狗往外冲,钻入为首军官的裤裆下,向大门外跑去……突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数十人的身体像碎片似的飞起来……
& 小东靠在张大姐肩膀哭泣着说:“这次同志牺牲惨重啊。”
& 张大姐却呵呵地笑起来,然后说:“炸得好,炸得爽呀!”
& 小东哭着说:“张大姐,你怎么啦了?”
& 张大姐说:“我们动了小心机,又一次战胜了敌人。”
原来张大姐给红狐狸提供那个信息是虚假的,在江河仓库根本没有党组织的活动。张大姐叫地下同志多准备些炸药,放进江河仓库内。里面牵着一条狗,用绳子把狗系在炸药线上,绳子只有房间直径那么长,如果狗离开房门一步,绳子就会拉动引线,从而引起爆炸。
小东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问道:“红狐狸这么好的情报人员,怎么会叛变党呢?
& 张大姐说:“不能说一个人以前是好人,永远是好人。”
& 小东问:“你怎么怀疑上红狐狸的?”
张大姐说:“上次红狐狸送来的情报,说邓书记被敌人跟踪,其实这个时候,邓书记不在这里,去延安汇报工作了。
& 次日,各大报纸报道,军统局抓住潜伏内部的红狐狸,并当场击死。
社会上传流三个版本:1、红狐狸被军统局抓住严刑拷打,红狐狸没有低头,当敌人要割掉她美丽的乳房时,红狐狸投降了。她送出的假情报,被共党识破,结果爆死了数十名军统。2、红狐狸被抓获后,假装投降,引诱敌人中了共党的圈套。3、敌人发现红狐狸是共党情报员后,故意给她假情报,结果被共党识破,中了圈套损兵折将。
& 喜欢废铁的沈老汉
沈老汉守在收购点的门外,远远地看见一位穿着破衣服的男子骑一辆旧三轮车过来。他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沈老汉五十多岁,已是白发白须,一脸的憔悴。沈老汉有个独子阿将,三十五岁了,还没有媳妇。阿将处过几位女友,女主总嫌他家贫穷。沈老汉为了挣钱帮儿子娶上媳妇,东借西凑一笔资金,办了一家废铁收购点。
沈老汉给那个男子递了一支烟,倒了一杯茶。男子叫火强,以前也卖给沈老汉废铁。火强说:“老头儿,你怎么看上去像我们外地人一样。”沈老汉笑笑说:“外地人怎么了?与本地人一样啊,都是中国公民。”火强弯腰开始从三轮车内搬废铁,沈老汉过去帮忙,火强一看慌乱起来,忙挡住沈老汉说:“这点小事,怎么能劳老大叔出力?火强见沈老汉没有坚持,向那些废铁望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如果沈老汉过去搬废铁,秘密一定会被他发现。在二根粗铁管里,塞满了泥沙。
秤完废铁,没经沈老汉验收,火强快手快脚地把废铁倒入场地的铁堆里。沈老汉笑呵呵地说:“年轻了,辛苦了。”火强偷偷地笑着想,沈老汉真是个糊涂蛋!
阿将回来,他一眼便在铁堆里发现一个问题,新收入的二根废铁管塞满了泥沙。阿将瞧着沈老汉说:“爸,你怎么这样收废铁啊?泥沙当废铁,我们亏损不起啊。”张老汉说:“放心,我们没亏。”阿将瞪着张老汉。沈老汉继续说:“我收购时候,就发现了这事,本想揭露出来,怕他丢了丑,今后不来做生意。最后我也用了一个雕虫小技。”阿将疑惑的眼光望着张老汉。张老汉说:“在过秤中,我换了秤砣,把那四十多斤泥沙扣除了。”
沈老汉的生意逐步走上正规。沈老汉对待卖废铁的顾客总是满面笑容,有时笑得如一个小孩子一样。可是对来卖的好铁、新铁的顾客,沈老汉总是眉头紧锁,一脸不悦,好像人家欠他什么似的。一次,老张送来废铁,沈老汉笑呵呵地把废铁收了,将好铁搁在那里不动。老张火了,说:“沈老头,你脑子有问题,人家千方百计要好铁,你却偏偏喜欢废铁啊。沈老汉说:“收废铁我晚上睡得着,收好铁新铁晚上睡不着啊。”老张说:“怪人。”摇着头离开了。
一个晚上,火强载来了一三轮车新的铁管过来。沈老汉把头摇得如吊钟一样。火强说:“你真不会做生意,开铁庄口,不收好铁谁信啊。沈老汉来回走了几步,还是摇头说:“我不能收。”火强说:“这些铁管,我也是收来的,图个挣点小钱,我从来没做过偷鸡摸狗的勾当。沈老汉又摇了一下头,火强火了,说:“如果这次你不收,今后我不会卖铁给你,我也叫我的老乡与你断绝业务。”沈老汉全身一颤抖。后来沈老汉颤抖着手收购了火强的好铁管。
沈老汉为人正实,价格公道,远远近近的拾荒者、小贩总喜欢把自己的废铁卖给沈老汉。沈老汉的生意渐渐地旺盛了起来。
那天,沈老汉出事了。片警传唤沈老汉进了派出所。原来火强的卖得那些新铁管是赃物。火强坐了牢,沈老汉也被行政拘留了十天。
沈老汉进去后,阿将打听来打听去,原来那事是被人举报的。不然公安人员怎么会查到他们头上啊。
阿将想来想去,他家没有仇人啊,谁会是举报人呢?阿将找片警几次,想知道举报人是谁。片警说,你想砸我饭碗?举报人我不认识,如果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阿将想找到举报人,要砍掉他的一根手指。他放出风声,谁能提供举报人的名字,他愿出5000元。
沈老汉进去后,,大家很同情沈老汉,说他被贼害苦了。新老顾客都来关照收购点的生意,收购点一下子火红起来。
阿将却念念不忘查出那个举报人。他每天关注收购点进进出出的行人,可是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没有发现可疑人员。那天,沈老汉去了外面,他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阿将一听,吓了一跳,来电人自称是派出所的民警,请他去派出所领荣誉证书和举报奖金。他更糊涂了,问,举报什么。民警说:“举报一起收赃案,让他们破了系列盗窃案件啊。
& 阿将头疼痛起来,想了很久也不明白,爸怎么会举报自己收购赃物。
& &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
作为一种深受大众喜爱的文体,小小说不断吸引着一些徘徊于文学边缘的爱好者们加入到写作队伍中来。在长期的阅读与创作实践中,也有很多写作者慢慢领悟到小小说的精妙之所在,创作出了各具特色的篇章,甚至不乏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现供职于浙江余杭塘栖镇人民政府的吴新华,数年来一直痴迷于文学创作,在繁忙的公务之余,笔耕不辍,创作了大量的小小说、随笔、散文。
2011年,他的文集《窗外栖溪》公开出版发行,上市后受到读者朋友的喜爱。《浙江日报》“钱塘江”文学副刊主编章瑞华在作序中品评:一美、二趣、三妙、四奇、五讽、六诙、七意。此评可谓全面精准地概括了吴新华作品的特点。
与众多以量取胜的高产小小说作家相比,吴新华的小小说作品并不太多,却因其鲜明的个性特色,让人读之难忘。他的一些小小说,如《追捕》、《打虎》、《嫁给了不喜欢的人》、《喜欢废铁的沈老汉》等作品,一经发表便引起读者喜爱,被各类的小小说刊物、文摘广泛转载。尤其在写法或者表达形式上,有着某种典型的示范性意义。
吴新华的小小说取材广泛,内容丰富多彩摇曳多姿,有描写当下乡村都市的世俗人情的,也有从古典文学中演绎而来的传奇故事,无论哪一种形式,吴新华都认真恪守小小说创作基本的内在规律,在作品的立意、构思,情节的布局安排,语言的韵味留白等诸方面,皆有可圈可点之处。在吴新华的小小说作品中,我个人比较欣赏的是他的传奇故事类。在庞大的小小说创作队伍中,涉足传奇故事类的作家不在少数,也有在这一领域里建树非凡者,如已故作家孙方友用传奇书写传奇,一部陈州笔记俨然一部长长的陈州历史画卷将那历史深处的风流人物如烟往事徐徐展现在读者面前;杨小凡的药都人物系列,叙写与亳州(药都)有关的历史人物,历史名流,乡野奇人,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传奇故事,以其厚重的历史感,神秘的传奇色彩,故事的一波三折,较一般小小说更容易吸引读者一路读下去。然而,作为小小说,它与一般意义上的故事又有着严格的区别,它讲求故事性,更要文学性,讲究情节的波折,更要讲韵味与智慧含量。在创作这类小小说的过程中,如果把握不好这其中的度,很容易流向两种不尽人意的结局:要么故事平平不够吸引人,要么故事曲折文化韵味不足。在阅读吴新华的这类作品中,我很欣喜地发现,他把握得还是比较好的。
《打虎》便是这样一篇佳作。超山遭受外来侵略者的烧杀抢掠,超山的巨兽东北虎也来添乱,外扰内困,搞得百姓苦不堪言,野山寨主沈界线贴出惊人告示,有能降服东北虎者,愿将自己才貌俱佳武艺超群的女儿下嫁,曾经救母的王香毫不犹豫地揭下告示……在《水浒传》里,武松景阳岗醉打猛虎一节,猛虎一扑、一掀、一剪,武松一跳、一闪、一躲,几个简洁有力的动作就将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生动传神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吴新华笔下的打虎过程也可谓精彩迭出,脚踢,箭射,树上树下的格斗较量,为诱老虎上当,主人公王香甚至砍下一条“胳膊”……一番生死较量,王香最终用一张大网将那只猛虎生擒,谁料“猛虎”却在此节口开言——原是野山寨主沈界线乔装改扮。打虎招亲的真实意图也在此浮出水面:
沈界线说:“女儿提议打虎招亲,我一直不赞成。可是女儿脾气倔,拗不过她。我就经常假装成老虎上山,吓退一些胆小的报名者。对真正上山打虎的英雄却暗中保护。”
沈界线说:“打老虎只是一个借口,我女儿的心愿是找到一位赶走侵略者的民族英雄。”
如果没有后面的波澜再起,这篇千把字的作品只能是一篇场面描写精彩的故事,后面陡转的结局瞬间提升了这篇小小说的立意,也让故事里的人物形象越发饱满。乱世飘蓬,民族大义总是置于儿女情长之上。
在阅读此篇小小说的过程中,不能不感受到吴新华从我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中所受的影响,无论从小小说的场面描写还是作品的立意、情节的设置,都有前人的影子。在吴新华其他的几篇作品中,这种影响更是明显。《嫁给了不喜欢的人》《论功行赏》则直接取材于水浒故事,在前人作品的基础上,大胆发挥作者的想像力,展开续写,给读者带来一股全新的阅读冲击。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中,一丈青扈三娘位列第五十九位,尽管她貌美如海裳花,长身玉立,武艺超群,施耐庵给她安排的结局却甚是凄惨,先是让她家破人亡,被人捉上梁山,后又做了江湖义气的牺牲品,嫁给又矮又色的矮脚虎王英。一个曾经的大家闺秀,一位十七八岁的绝色少女,在经历一连串的人生变故之时,她的精神状态、心底波澜,在《水浒传》里没有过多交待。在那个漠视女性的男权社会,施老先生也戴着有色眼镜看女人,对女人甚是苛刻。吴新华用今人的眼光,对扈三娘这个悲剧女性人物进行了重新解读,给她安排了一段美女爱英雄的爱情——让她与打虎英雄武松相爱,最终却是脉脉不得语的黯然收场——她的悲剧结局总是无法改变。小说作品中对情节大胆地改写加工,细腻、合理的心理描写,让读者对经典有了一份新的认识与思考。
《论功行赏》是说武功打虎归来发生的事情,知县要对打虎这件事论功行赏,此令一出,前来邀功请赏的人排成长队,酒铺老板、酒厂老板,卖哨棒的,最后甚至连那个跟打虎沾不上边的女人潘金莲也赫然在受赏之列,倒是真的打虎英雄武松反倒是榜上无名。此篇小小说作品想像大胆,讽喻戏谑,借古讽今,对当今社会上的一些丑陋现象作了无情的鞭挞与讽刺。
同类的作品中,《追捕》在保持故事性、传奇性的同时,对人性的弱点进行了深刻的揭露与描写。《喜欢废铁的沈老汉》虽然写得是当下的世俗人情,细读,也不难看出其笔法的来源。沈老汉收废铁,取之有道,用之有度,自己举报自己,最终把生意做得更火,也算是一位民间奇人。
小小说因其短小精焊的文体特征,相较于长、中篇小说来说,可以更加方便快捷的反映时代,勾画描摹众生生活,烛照当下人的精神世界。除了上述的传奇故事类,吴新华的笔触当然也不会错过身边的生活。《爱情鱼》、《玉镯》、《彩丝巾》等都是不错的世情小小说。发表于《百花园》2013年10期的《彩丝巾》,阿芬跟丈夫建杰因为家里意外出现的一条彩丝巾发生纠纷,建杰的好友胖哥被电话召来给建杰作证,胖哥心神领会帮朋友打圆场作假证,一场误会算是冰消雪解,夫妻两个重归于好,胖哥喜滋滋回家,发现自己买给妻子的彩丝巾不见了踪影,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故事至此,戛然而止,给读者留下了无尽的想像空间:那条彩丝巾是不是胖哥妻子的,胖哥妻子与胖哥的朋友建杰之间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小小说作品反映了当下生活中一些男女的友情观、爱情婚姻观,读来让人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除了讲述手法之外,道具上别出心裁的选择也给吴新华的作品带来了不同的阅读效果。像在《调理》中关于那个硅藻泥功效的讲述,这个细节甚至成了整篇作品情节展开的内在基础。类似的还比如《彩丝巾》中的丝巾,以及《寻找一位叫小黎的女孩》里面的蛋糕等。这些看似简单,但是却带有别种意味的道具,不但对于主题有着很好的渲染功效,同时也在对情节的讲述产生了很好的调节效果。小小说的世界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找对方向,再加上持之以恒的努力不止,最终就会在这一方田地里,收获自己应有的那份欣喜。
作为一名业余文学爱好者,吴新华在文学创作这条路上当然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提高、努力,但也不能不为他对文学的执著而感动。吴新华在自己的一篇创作随笔中曾如是说:文学对我来说就是一艘不断前行的夜航船……踏上文学这条夜航船,缘于我的小时候就特别爱听故事,儿时的精神生活极为贫乏,听故事便是我最大的乐趣,不管是《水浒传》中的英雄故事,还是鬼故事、和尚故事、傻瓜故事,我俱如痴如醉地着迷、百听不厌……
从传统文华里汲取营养,为自己所用,有继承,也有创新,也许这就是吴新华的文学之船扬帆启航的最根本的原因。祝福他在文学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精彩,创作出更多为读者所喜欢的文学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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