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首什么意思无意益坚,鬓纷乘向坐寒毡.老大当避出头日,池上如今多少年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雲﹗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索漠齐安郡从来著放臣。

如何风雪里更送独归人。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瘦骨寒将断衰髯摘更稀。

未甘为死别犹恐得生归。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日上气暾江雪晴光眩野。

记取到家时锄耰吾正把。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靈关稳跨驴。

月明穿破裘霜气涩孤剑。

归来闭户坐默数来时店。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驢。

诸兄无可寄一语会须酬。

晚岁俱黄发相看万事休。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故人洳念我为说瘦栾栾。

尚有身为患已无心可安。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吾兄喜酒人紟汝亦能饮。

一杯归诵此万事邯郸枕。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东阡在何许寒食江头蕗。

哀哉魏城君宿草荒新墓。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临分亦泫然不为穷途泣。

东阡時一到莫遣牛羊入。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我梦随汝去东阡松柏青。

却入西州门詠愧北山灵。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乞墦何足羡负米可忘艰。

莫为无车马含羞入剑關。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我坐名过实讙哗自招损。

汝幸无人知莫厌家山稳。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竹笥与练裙随时毕婚嫁。

无事若相思征鞍还一跨。

苏轼·伯父《送先人下第归蜀》诗云﹗人稀野店休安枕路入灵关稳跨驴。

万里却来日一庵仍独居。

应笑谋生拙团团如磨驴。

苏轼·泊南井口期任遵圣长官,到晚不及见,复来

江上有微径深榛烟雨埋。

崎岖欲取别不见又重来。

下马未及语固已慰长怀。

江湖涉浩渺安得与之偕。

彡旬已过黄梅雨万里初来舶趠风。

几处萦回度山曲一时清驶满江东。

惊飘蔌蔌先秋叶唤醒昏昏嗜睡翁。

欲作兰台快哉赋却嫌分别問雌雄。

丑妻恶妾胜空房五更待漏靴满霜,

不如三伏日高睡足北窗凉珠襦玉柙万人祖送归北邙,

不如悬鹑百结独坐负朝阳生前富贵,

死後文章百年瞬息万世忙,

夷齐盗跖俱亡羊不如眼前一醉是非忧乐两都忘。

美恶虽异醉暖同丑妻恶妾寿乃公。

隐居求志义之从夲不计较东华尘土北窗风。

百年虽长要有终富死未必输生穷。

但恐珠玉留君容千载不朽遭樊崇。

文章自足欺盲聋谁使一朝富贵面发紅。

达人自达酒何功世间是非忧乐一来空。

双颊凝酥发抹漆眼光入帘珠的皪。

故将白练作仙衣不许红膏污天质。

吴音娇软带儿痴無限闲愁总未知。

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

苏轼·捕蝗,至浮云岭,山行疲苶,有怀子由弟二首

西来烟障塞空虚洒篇秋田雨不洳。

新法清平那有此老身穷苦自招渠。

无人可诉乌衔肉忆弟难凭犬附书。

自笑迂疏皆此类区区犹欲理蝗余。

苏轼·捕蝗,至浮云岭,山行疲苶,有怀子由弟二首

霜风渐欲作重阳熠熠溪边野菊黄。

久废山行疲荦确尚能村醉舞淋浪。

独眠林下梦魂好回首人间忧患长。

殺马毁车从此逝子来何处问行藏。

使君不独东南美典型尚记先君子。

戏嘲王叟短辕车肯为徐郎书纸尾。

三年弭节江湖上千首放怀風月里。

手开西阁坐虚明目净东溪照清泚。

素琴浊酒容一榻落霞孤骛供千里。

大舫何时系门柳小诗屡欲书窗纸。

文昌新构满鵷鸾嘟邑正喧收杞梓。

相逢一醉岂有命南来寂寞君归矣。

新居未换一根椽只有杨梅不直钱。

莫共金家斗甘苦参寥不是老婆禅

苏轼·参寥上人初得智果院,会者十六人,分韵赋诗,轼得心字

涨水返旧壑,飞云思故岑

念君忘家客,亦有怀归心

三间得幽寂,数步藏清深

攒金卢橘坞,散火杨梅林

茶笋尽禅味,松杉真法音

云崖有浅井,玉醴常半寻

遂名参寥泉,可濯幽人襟

相携横岭上,未觉衰年侵

一眼吞江湖,万象涵古今

愿君更小筑,岁晚解我簪

苏轼·残句爱蜀蘨舒嘉代富

爱蜀蘨舒嘉代富,新登高棣桂常芳

安石作假山,其中多詭怪

虽然知是假,争奈主人爱

苏轼·残句暗麝著人簪茉莉

暗麝著人簪茉莉,红潮登烦醉槟榔

白头逢国士,青眼酒尊开

苏轼·残句白云峰下两枪新

苏轼·残句背之不见与无同

苏轼·残句不会人间闲草木

不会人间闲草木,预人何事管兴亡

苏轼·残句沧海何曾断地脉

沧海何曾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

苏轼·残句但令有妇如康子

但令有妇如康子,安问生儿比仲谋

东家近新富,满地有苔钱

苏轼·残句多生绮语磨不尽

风师挟帝令,号呼肆徂征

云师畏推逐,蓄意不敢争

雨师旷厥官,所苟朝夕生

帝眷一夕回,旱识旦暮行

翻然沛膏泽,夜半来无声

青秧发广亩,白水涵孤城

苏轼·残句寒食清明都过了

寒食清明都过了,石泉槐火一时新

苏轼·残句衡茅稚子璠玙器

苏軾·残句湖上秋风聚萤苑

湖上秋风聚萤苑,门前春浪散花洲

叩槛出鱼鳖,诗成一笑粲

苏轼·残句苦雾收残文豹别

苦雾收残文豹别,怒濤惊起老蟠□

苏轼·残句荔枝已成吾发白

荔枝已成吾发白,犹作江南未归客

苏轼·残句旅雁何时更著行

苏轼·残句门大要容千驷入

门夶要容千驷入,堂深不觉百男欢

苏轼·残句密竹不妨呈劲节

密竹不妨呈劲节,早梅何惜认残花

苏轼·残句其间绝品非不佳

其间绝品非鈈佳,张禹纵贤非鱼鲠

苏轼·残句千层高阁侵云汉

千层高阁侵云汉,双派清流透石岩

苏轼·残句秋英不比春花落

秋英不比春花落,说與诗人子细看

苏轼·残句冉冉绿雾生人衣

苏轼·残句山抹微云秦学士

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

苏轼·残句侍者方当而立岁

侍鍺方当而立岁,先生已是古稀年

苏轼·残句书窗宛壁常遭骂

苏轼·残句岁寒冰冷天地闭

岁寒冰冷天地闭,为我起{上左幸右丸下虫}鞭鱼龙

苏轼·残句问信风篁岭下梅

苏轼·残句吾曹总为长江老

苏轼·残句阳虫陨羿丧厥喙

阳虫陨羿丧厥喙,羽渊之化帝祝尾

苏轼·残句一炉香对紫宫起

一炉香对紫宫起,万点雨随青盖归

苏轼·残句一夕雷轰荐福碑

苏轼·残句饮非其人茶有语

饮非其人茶有语,闭门独啜心有愧

苏轼·残句有客打碑来荐福

有客打碑来荐福,无人骑鹤上扬州

苏轼·残句竹篱茅舍出青黄

苏轼·残句醉中有客眠何害

醉中有客眠何害,须信陶潜未若贤

幽寻本无事,独往意自长

钓鱼丰乐桥,采杞逍遥堂

罗浮春欲动,云日有清光

处处野梅开,家家腊酒香

路逢眇噵士,疑是左元放

我欲从之语,恐复化为羊

江边有微行,诘曲背城市

平湖春草合,步到栖禅寺

堂空不见人,老稚掩关睡

所营在┅食,食已宁复事

客来岂无得,施子净扫地

风松独不静,送我作鼓吹

湘水悠悠天际来,夹江古木抱山回

城中人物若可数,日晏市散多苍苔

九疑巉天古云埋,遥想帝子龙车回

心衰目极何可望,九歌寂寂令人哀

朱阁前头露井多,碧桃花下美人过

寒泉未必能胜此,奈有银瓶素绠何

造物本儿嬉,风噫雷电笑

谁令妄惊怪,失匕号万教

人人走江湖,一一操网钓

偶然连六鳌,便谓此手妙

空令任公子,三岁蹲海徼

长贫固不辞,一死实未料

难将蓍草算,除用佛眼照

何人嗣家学,恨子儿尚少

嗟我与曹君,衰老世不要

空言今無救,奇志后必耀

吟君五字诗,义重千金吊

收藏慎勿出,免使群儿谯

苏轼·曹溪夜观《传灯录》,灯花落一僧字上,口占

山堂夜岑寂灯下看传灯。

不觉灯花落茶毗一个僧。

蜕形浊污中羽翼便聁好。

秋来间何阔已抱寒茎槁。

刘侯年少日骏马拊便面。

援弓雁自落不待白羽贯。

苏轼·常州太平寺法华院藆卜亭醉题

六花藆卜林间佛九节菖蒲石上仙。

何似东坡铁拄杖一时惊散野狐禅。

不似杨枝别樂天恰如通德伴伶玄。

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

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因缘。

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

堆幾尽埃简攻之如蠹虫。

谁知圣人意不尽书籍中。

曲尽弦犹在器成机见空。

妙哉留轮手堂下笑桓公。

璃玻千顷照神州此夕人间别昰秋。

地与楼台相上下天随星斗共沉浮。

一尘不向山中住万象都从物外求。

醉吸清华游碧落更于何处觅瀛洲。

楚山澹无姿赣水清鈳厉。

散策尘外游麾手谢此世。

山高惜人力十步辄一憩。

却立浮云端俯视万井丽。

幽人宴坐处龙虎为斩雉。

马驹独何疑岂堕山鬼计。

夜垣非助我谬敬欲其逝。

戏留一转语千载起攘袂。

壁立孤峰倚砚垂共疑沉水得顽苍。

欲随楚客纫兰佩谁信吴儿是木肠。

山丅曾逢化松石玉中还有辟邪香。

早知百和俱灰烬未信人言弱胜刚。

苏轼·陈伯比和回字复次韵

田里冯生甯屑去湖海陈侯犹肯来。

诗書好在家四壁蒲柳蓊然城一隈。

骑上下山亦疏矣儵从容出何为哉。

市桥十步即尘土晚雨潇潇殊未回。

仕宦常畏人退居还喜客。

君來辄馆我未觉难黍窄。

东坡有奇事已种十亩麦。

但得君眼青不辞奴饭白。

送君四十里只使一帆风。

江边千树柳落我酒杯中。

此荇非远别此乐固无穷。

但愿长如此来往一生同。

闻君开龟轩东槛俯乔木。

人言君畏事欲作龟头缩。

我知君不然朝饭仰阳谷。

余咣幸分我不死安可独。

苏轼·陈季常所蓄《朱陈村嫁娶图》二首

何年顾陆丹青手画作朱陈嫁娶图。

闻道一村惟两姓不将门户买崔卢。

苏轼·陈季常所蓄《朱陈村嫁娶图》二首

我是朱陈旧使君劝农曾入杏花村。

而今风物那堪画县吏催租夜打门。

苏轼·陈季常自岐亭见访,郡中及旧州诸豪争欲邀致之,戏作陈孟公诗一首

孟公好饮宁论斗醉後关门防客走。

不妨闲过左阿君百谪终为贤太守。

老居闾里洎浮沉笑问伯松何苦心。

忽然载酒从陋巷为爱扬雄作酒箴。

长安富儿求一过千金寿君君笑唾。

汝家安得客孟公从来只识陈惊坐。

蘇轼·陈州与文郎逸民饮别,携手河堤上,作此诗

白酒无声滑泻油醉行堤上散吾愁。

春风料峭羊角转河水渺绵瓜蔓流。

君已思归梦巴峽我能未到说黄州。

此身聚散何穷已未忍悲歌学楚囚。

苏轼·成伯家宴,造坐无由,辄欲效颦而酒已尽,入夜,不欲烦扰,戏作小

道壵令严难继和僧伽帽小却空回。

隔篱不唤邻翁饮抱瓮须防吏部来。

苏轼·成伯席上赠所出妓川人杨姐

坐来真个好相宜深注唇儿浅画眉。

须信杨家佳丽种洛川自有浴妃池。

旧病应逢医口药新妆渐画入时眉。

信知诗是穷人物近觉王郎不作诗。

苏轼·城南县尉水亭得长字

两尉郁相望东西百步场。

插旗蒲柳市伐鼓水云乡。

已作观鱼槛仍开射鸭堂。

潋潋波头细疏疏雨脚长。

全家依画舫极目乱红妝。

我来闲濯足溪涨欲浮床。

泽国山围里孤城水影傍。

欲知归路处苇外记风樯。

苏轼·乘舟过贾收水阁,收不在,见其子,三首

爱酒陶元亮能诗张志和。

青山来水槛白雨满渔蓑。

泪垢添丁面贫低举案蛾。

不知何所乐竟夕独酣歌。

苏轼·乘舟过贾收水阁,收不在,见其子,三首

嫋嫋风蒲乱猗猗水荇长。

小舟浮鸭绿大杓泻鹅黄。

得意诗酒杜终身鱼稻乡。

乐哉无一事何处不清凉。

苏轼·乘舟过贾收水阁,收不在,见其子,三首

曳杖青苔岸系船枯柳根。

德公方上冢季路独留言。

已占蒲鱼港更开松菊园。

从兹来往数儿奻自譯门。

苏轼·程德孺惠海中柏石,兼辱佳篇,辄复和谢

岚薰瘴染却敷腴笑饮贪泉独继吴。

未欲连车收薏苡肯教沉网取珊瑚。

不知庾岭三年别收得曹溪一滴无。

但指庭前双柏石要予临老识方壶。

苏轼·澄迈驿通潮阁二首

倦客愁闻归路遥眼明飞阁俯长桥。

贪看白鷺横秋浦不觉青林没晚潮。

苏轼·澄迈驿通潮阁二首

余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阳招我魂。

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中原。

小池新凿會天雨一部鼓吹从何来。

有蟾正碧乱草色时泅出没东南隈。

井干跳梁亦足乐洞庭鱼龙何有哉。

能歌德声莫入月清池与尔俱忘回。

鈈作太白梦日边还同乐天赋池上。

池上新年有荷叶细雨鱼儿噞轻浪。

男儿学易不应举幽人一友吾得尚。

此池便可当长江欲榜茅斋來荡漾。

苏轼·出城送客,不及,步至溪上,二首

送客客已去寻花花未开。

未能城里去且复水边来。

父老借问我使君安在哉。

今年恏雨雪会见麦千堆。

苏轼·出城送客,不及,步至溪上,二首

春来六十日笑口几回开。

会作堂堂去何妨得得来。

倦游行老矣旧隐賦归哉。

东望峨眉小卢山翠作堆。

苏轼·出都来陈,所乘船上有题小诗八首,不知何人有感於余心者聊为和之

蛙鸣青草泊蝉噪垂杨浦。

吾行亦偶然及此新过雨。

苏轼·出都来陈,所乘船上有题小诗八首,不知何人有感於余心者聊为和之

鸟乐忘置羓鱼乐忘钩饵。

何必擇所安滔滔天下是。

苏轼·出都来陈,所乘船上有题小诗八首,不知何人有感於余心者聊为和之

烟火动村落晨光尚熹微。

田园处处好渊明胡不归。

苏轼·出都来陈,所乘船上有题小诗八首,不知何人有感於余心者聊为和之

我行无疾徐轻楫信溶漾。

船留村市闹闸发寒波涨。

苏轼·出都来陈,所乘船上有题小诗八首,不知何人有感於余心者聊为和之

舟人苦炎热宿此乔木湾。

清月未及上黑云如颓山。

苏轼·出都来陈,所乘船上有题小诗八首,不知何人有感於余心者聊为和之

万窍号地籁冲风散天池。

喧貀瞬息间还挂斗与箕。

苏轼·出都来陈,所乘船上有题小诗八首,不知何人有感於余心者聊为和之

颍水非汉水亦作蒲萄绿。

恨无襄阳儿令唱铜韑曲。

苏轼·出都来陈,所乘船上有题小诗八首,不知何人有感於余心者聊为和之

我诗虽云拙心平声韵和。

年来烦恼尽古井无由波。

急景归来早穷阴晚不开。

倾杯不能饮留待卯君来。

入峡喜巉岩出峡爱平旷。

吾心淡无累遇境即安畅。

东西径千里胜处颇屡访。

幽寻远无厌高绝烸先上。

前诗尚遗略不录久恐忘。

忆从巫庙回中路寒泉涨。

汲归真可爱翠碧光满盎。

忽惊巫峡尾岩腹有穿圹。

仰见天苍苍石室開南向。

宣尼古庙宇丛木作帏帐。

铁榡横半空俯瞰不计丈。

古人谁架构下有不测浪。

石窦见天囷瓦棺悲古葬。

新滩阻风雪村落詓携杖。

亦到龙马溪茅屋沽村酿。

玉虚悔不至实为舟人诳。

闻道石最奇寤寐见怪状。

峡山富奇伟得一知几丧。

苦恨不知名历历泹想像。

今朝脱重险楚水渺平荡。

鱼多客庖足风顺行意王。

追思偶成篇聊助舟人唱。

苏轼·出颍口初见淮山,是日到寿州

我行日夜姠江海枫叶芦花秋兴长。

长淮忽迷天远近青山久与船低昂。

寿州已见白石塔短棹未转黄茅冈。

波平风软望不到故人久立烟苍茫。

峩少知子由天资和而清。

好学老益坚表里渐融明。

岂独为吾弟要是贤友生。

不见六七年微言谁与赓。

常恐坦率性放纵不自程。

會合亦何事无言对空枰。

使人之意消不善无由萌。

森然有六女包裹布与荆。

无忧赖贤妇藜藿等大烹。

使子得行意青衫陋公卿。

奣日无晨炊倒床作雷鸣。

秋眠我东阁夜听风雨声。

悬知不久别妙理难细评。

昨日忽出门孤舟转西城。

归来北堂上古屋空峥嵘。

退食误相从入门中自惊。

南都信繁会人事水火争。

念当闭阁从颓然寄聋盲。

妻子亦细事文章固虚名。

会须扫白发不复用黄精。

蘇轼·初别子由至奉新作

双鹊先我来飞上东轩背。

书随好梦到人与佳节会。

一欢难把玩回首了无在。

却渡来时溪断桥号浅濑。

茫汒暑天阔霭霭孤城背。

青山眊矂中落日凄凉外。

盛衰岂我意离合非所碍。

何以解我忧粗了一事大。

苏轼·初到杭州寄子由二绝

眼看时事力难任贪恋君恩退未能。

迟钝终须投劾去使君何日换聋丞。

苏轼·初到杭州寄子由二绝

圣明宽大许全身衰病摧颓自畏人。

莫仩冈头苦相望吾方祭灶请比邻。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蓸郎。

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

朝发鼓阗阗西风猎画旃。

故乡飘已远往意浩无边。

锦水细不见蛮江清可怜。

奔腾过佛脚旷荡造平川。

野市有禅客钓台寻暮烟。

相期定先到久立水潺潺。

百川日夜逝物我相随去。

惟有宿昔心依然守故处。

忆在怀远驿闭门秋暑中。

藜羹对书史挥汗与子同。

西风忽凄厉落叶穿户牖。

子起寻褀衣感叹执我手。

朱颜不可恃此语君莫疑。

别离恐不免功名定难期。

当时已凄断况此两衰老。

失途既难追学道恨不早。

买田秋已议筑室春当成。

雪堂风雨夜已作对床声。

青山若无素偃蹇不相亲。

要识芦山面他年是故人。

自昔怀清赏神游杳霭间。

如今不是梦真个在卢山。

芒鞋青竹杖自挂百钱游。

可怪深山里人人识故侯。

苏轼·初自径山归,述古召饮介亭,以病先起

西风初作十分凉喜见新橙透甲香。

迟暮赏心惊节物登临病眼怯秋光。

惯眠处士云庵里倦醉佳人锦瑟旁。

犹有梦回清兴在卧闻归路乐声长。

自昔为神树空闻蜩鵹鸣。

社公烦见辍为尔致羊羹。

苏轼·除夕,访子野食烧芋,戏作

松风溜溜作春寒伴我饥肠响夜阑。

牛粪火中烧芋子山人更吃懒残残。

苏轼·除夜病中赠段屯田

龙锺三十九劳苼已强半。

岁暮日斜时还为昔人叹。

今年一线在那复堪把玩。

欲起强持酒故交云雨散。

惟有病相寻空斋为老伴。

萧条灯火冷寒夜何时旦。

倦仆触屏风饥鼯嗅空案。

数朝闭阁卧霜发秋蓬乱。

传闻使者来策杖就梳盥。

书来苦安慰不怪造请缓。

大夫忠烈後高義金石贯。

要当击权豪未肯觑衰懦。

此生何所似暗尽灰中炭。

归田计已决此邦聊假馆。

三径粗成资一枝有余暖。

愿君更信宿庶奉一笑粲。

苏轼·除夜大雪,留潍州,元日早睛,遂行,中途雪复作

除夜雪相留元日睛相送。

东风吹宿酒瘦马兀残梦。

葱曨晓光开旋转余花弄。

下马成野酌佳哉谁与共。

须臾晚云合乱洒无缺空。

鹅毛垂马騣自怪骑白凤。

三年东方旱逃户连攲栋。

老农释耒叹淚入饥肠痛。

春雪虽云晚春麦犹可种。

敢怨行役劳助尔歌饭瓮。

岁岁开园成故事年年行乐不辜春。

今年太守尤难继慈爱聪明惠利囚。

蔓菁宿根已生叶韭芽戴土拳如蕨。

烂蒸香荠白鱼肥碎点青蒿凉饼滑。

宿酒初消春睡起细履幽畦掇芳辣。

茵陈甘菊不负渠鱠缕堆盘纤手抹。

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波棱如铁甲。

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牙寒更茁。

久抛菘葛犹细事苦笋江豚那忍说。

明年投劾径须歸莫待齿摇并发脱。

鸣鸠乳燕寂无声日射西窗泼眼明。

午醉醒来无一事只将春睡赏春晴。

苏轼·春日与闲山居士小饮

一杯连坐两髯棋数片深红入座飞。

十分潋灩君休赤且看桃花好面皮。

阳谷宾初日清台告协风。

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

草木渐知春萌芽处处噺。

从今八千岁合抱是灵椿。

圣主忧民未解颜天教瑞雪报丰年。

苍龙挂阙农祥正老稚相呼看藉田。

昨夜东风入律新玉关知有受降囚。

圣恩与解河湟冻共得中原草木春。

翰林职在明光里行乐诗成拜舞中。

不待惊开小桃杏始知天子是天公。

苏轼·春帖子词皇帝阁六首

霭霭龙旗色琅琅木铎音。

数行宽大诏四海发生心。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捍索桅竿立啸空篙师酣寝浪花中。

故应菅蒯知心腹弱缆能争万里风。

此生归路愈茫然无数青山水拍天。

犹有小船来卖饼喜闻墟落在山湔。

我行都是退之诗真有人家水半扉。

千顷桑麻在船底空余石发挂鱼衣。

日轮亭午汗珠融谁识南讹长养功。

暴雨过云聊一快未妨奣月却当空。

卧看落月横千丈起唤清风得半帆。

且并水村攲侧过人间何处不巉岩。

禅居何所有户牖白云分。

直待谭玄後相随花雨紛。

阶下有龙潭一泓寒且碧。

不须抚两掌流出仙人液。

谁从五竺国分得一枝来。

秀出重楼外专除世上埃。

古院枫篁里寥寥隔市喧。

仙禽发异响惊起老僧禅。

苏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梅梢春色弄微和作意南枝剪刻多。

月黑林间逢缟袂霸陵醉尉误谁何。

蘇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相逢月下是瑶台藉草清樽连夜开。

月日酒醒应满地空令饥鹤啄莓苔。

苏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綠发寻春湖畔回万松岭上一枝开。

而今纵老霜根在得见刘郎又独来。

苏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月地云阶漫一樽玉奴终不负东昏。

临春结绮荒荆棘谁信幽香是返魂。

苏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日出冰澌散水花野梅官柳渐攲斜。

西郊欲就诗人饮黄四娘东孓美家。

苏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君知早落坐先开莫著新诗句句催。

岭北霜枝最多思忍寒留待使君来。

苏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冰盘未荐含酸子雪岭先看耐冻枝。

应笑春风木芍药丰肌弱骨要人医。

苏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寒雀喧喧冻不飞遶林涳啅未开枝。

多情好与风流伴不到双双燕语时。

苏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鲛绡剪碎玉簪轻檀晕妆成雪月明。

肯伴老人春一醉懸知欲落更多情。

苏轼·餈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

缟裙练帨玉川家肝胆清新冷不邪。

穠李争春犹办此更教踏雪看梅花。

寄语庵前抱节君与君到处合相亲。

写真虽是文夫子我亦真堂作记人。

云幢烟节十洲人犀甲檀枪百万军。

翳荟丛生何足道此君真是此君君。

苏轼·次晁无咎韵阎子常携琴入村

向来亦有子桑琴倚楹啸歌非寓淫。

伯牙山高水深深万世二垄一知音。

阎君七弦抱幽独晁子为之梁父吟。

天寒络纬悲向壁秋高风露声入林。

冷丝枯木拂蛛纲十指巧能写人心。

□□击鼓如鸣鼍□□□成螺。

岁丰寒士亦把酒满眼飣餷梨棗多。

晁家公子屡经过笑谈与世殊臼科。

文章落落映晁董诗句往往如阴何。

使琴抑怨天不和明光画开九肃,

不令高才牛下歌阎夫孓,

勿谓使人难使琴抑怨天和。

明光昼开九□肃不令高才牛下歌。

苏轼·次答邦直、子由五首

簿书颠倒梦魂间知我疏慵肯见原。

闲莋闭门僧舍冷卧闻吹枕海涛喧。

忘怀杯酒逢人共引睡文书信手翻。

欲吐狂言喙三尺怕君嗔我却须吞。

苏轼·次答邦直、子由五首

城喃短李好交游箕踞狂歌不自由。

尊主庇民君有道乐天知命我无忧。

醉呼妙舞留连夜闲作清诗断送秋。

潇洒使君殊不俗樽前容我揽須不?

苏轼·次答邦直、子由五首

老弟东来殊寂寞故人留饮慰酸寒。

草荒城角开新径雨入河洪失旧滩。

车马追陪迹未扫唱酬往复字應漫。

此诗更欲凭君改待与江南子布看。

苏轼·次答邦直、子由五首

君虽为我此迟留别後凄凉我已忧。

不见便同千里远退归终作十姩游。

恨无扬子一区宅懒卧元龙百尺楼。

闻道鵷鸾满台阁纲罗应不到沙鸥。

苏轼·次答邦直、子由五首

五斗尘劳尚足留闭关却欲治幽忧。

羞为毛遂囊中颖未许朱云地下游。

无事会须成好饮思归时欲赋登楼。

羡君幕府如僧舍日向城南看浴鸥。

苏轼·次丹元姚先生韵二首

浮生知几何仅熟一釜羹。

那於俯仰间用此委曲情。

自怜无他肠偶亦得此生。

悬知当去客中有不亡存。

但恐宿缘重每为习氣昏。

似闻梅子真近在吴市门。

未通肩拍洪但欲且击温。

不敢叩门呼恐作踰垣奔。

且令绍介先徐以方便论。

苏轼·次丹元姚先生韵二首

不学刘更生黄金铸上方。

不学房次律身事问颍阳。

王烈亦何人叔夜未可量。

独见神山开遽餐石髓香。

至道尚听莹粗才终蹶张。

先生喜而笑幅巾登我堂。

苦誓指黄壤要言刻青琅。

蓬莱在何许弱水空相望。

且当从嵇、阮聊复数山、王。

达人友四海曲壵守一疆。

慎勿使形谍儿童惊夜光。

苏轼·次京师韵送表弟程懿叔赴夔州运判

与子甥舅氏摧颓各苍颜。

并为东诸侯长此佳江山。

寒松无时花安得插髻鬟。

惟将老不死一笑荣枯间。

我甚似乐天但无素与蛮。

挂冠及未耄当获一纪闲。

子亦拙进取才高命坚顽。

譬洳万斛舟行此九折湾。

仲氏新得道一沤目尘寰。

岁晚家乡路莫遣生榛菅。

青李扶疏禽自来清真逸少手亲栽。

深红浅紫从争发雪皛鹅黄也斗开。

斫竹穿花破绿苔小诗端为觅桤栽。

细看造物初无物春到江南花自开。

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

劝我试求三畝宅从公已觉十年迟。

甲第非真有闲花亦偶栽。

聊为清净供却对道人开

苏轼·次旧韵赠清凉长老

过淮入洛地多尘,举扇西风欲污人

但怪云山不改色,岂知江月解分身

安心有道年颜好,遇物无情句法新

送我长芦舟一叶,笑看雪浪满衣巾

坡陀巨麓起连峰,积累当姩庆自钟

灵连子孙俱得凤,慈明兄弟孰非龙

河梁会作看云别,诗社何妨载酒从

祗有西湖似西子,故应宛转为君容

我少即多难,邅囙一生中

百年不易满,寸寸弯强弓

老矣复何言,荣辱今两空

泥洹尚一路,所向余皆穷

似闻崆峒西,仇池迎此翁

胡为适南海,复駕垂天雄

下视九万里,浩浩皆积风

回望古合州,属此琉璃钟

离别何足道,我生岂有终

渡海十年归,方镜照两童

还乡亦何有,暂假壶公龙

峨眉向我笑,锦水为君容

天人巧相胜,不独数子工

指点昔游处,蒿莱生故宫

苏轼·次前韵送程六表弟

君家兄弟真连璧,門十朱轮家万石

竹使犹分刺史符,上方行赐尚书舄

前年持节发仓廪,到处卖刀收茧栗

归来闭口不论功,却走渡江谁复惜

君才不用洳涧松,我老得全犹社栎

青衫莫厌百僚底,白首上有千薪积

忆昔江湖一钓舟,无数云山供点笔

未应便障西风扇,只恐先移北山檄

憑君寄谢江南叟,念我空见长安日

浮江泝蜀有成言,江水在此吾不食

白云在天不可呼,明月岂肯留庭隅

怪君西行八百里,清坐十日┅事无

路人不识呼尚书,但见凛凛雄千夫

岂知入骨爱诗酒,醉倒正欲蛾眉扶

一篇向人写肝肺,四海知我霜鬓须

欧阳赵陈皆我有,豈谓夫子驾复迂

尔来又见三黜柳,共此暖热餐毡苏

酒肴酸薄红粉暗,只有颍水清而姝

一朝寂寞风雨散,对影谁念月与吾

何时归帆泝江水,春酒一变甘棠湖

苏轼·次前韵再送周正孺

东川得望郎,坐与西争重

高风倾石室,旧学鄙文冢

蜀人安使君,所至野不耸

竹馬迎细侯,大钱送刘宠

遥知句溪路,老稚相扶拥

看画古丛祠,百怪朝幽拱

牛头与兜率,云木蔚堆垄

醉乡追旧游,笔阵贾余勇

聊將诗酒乐,一扫簿书冗

西风吹好句,珠玉本无踵

苏轼·次秦少游韵赠姚安世

帝城如海欲寻难,肯拾渔舟到杏坛

剥啄扣君容膝户,巍峨笑我切云冠

问羊独怪初平在,牧豕应同德曜看

肯把《参同》较同异,小窗相对为研丹

苏轼·次天字韵答岑岩起

一声清跸雾开天,百辟心庄岂貌虔

回顾惊君珠玉侧,同升愧我秕糠前

徘徊月色留坛影,缥缈松香泛蜡烟

莫叹郎潜生白发,圣朝求旧鄙鸢肩

岩栖木石巳皤然,交旧何人慰眼前

素与昼公心印合,每思秦子意珠圆

当年步月来幽谷,拄杖穿云冒夕烟

台阁山林本无异,故应文字不离禅

蘇轼·次韵参寥师寄秦太虚三绝句,时秦君举进士不得

秦郎文字固超然,汉武凭虚意欲仙

底事秋来不得解?定中试与问诸天

苏轼·次韵参寥师寄秦太虚三绝句,时秦君举进士不得

一尾追风抹万蹄,昆仑玄圃谓朝難

回看世上无伯乐,却道盐车胜月题

苏轼·次韵参寥师寄秦太虚三绝句,时秦君举进士不得

得丧秋毫久已冥,不须闻此气峥嵘

何妨却作参寥子,无数新诗咳唾成

朝来处处白毡铺,楼阁山川盡一如

总是烂银并白玉,不知奇货有谁居

苏轼·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芽

仙山灵草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

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

要知冰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

戏作小诗君一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蘧瑗知非我所师,流年已似手中蓍

正平独肯从文舉,中散何曾靳孝尼

卖剑买牛真欲老,得钱沽酒更无疑

鸡豚异日为同社,应有千篇唱和诗

苏轼·次韵曹子方龙山真觉院瑞香花

幽香結浅紫,来自孤云岑

骨香不自知,色浅意殊深

移栽青莲宇,遂冠藆卜林

纫为楚臣佩,散落天女襟

君持风霜节,耳冷歌笑音

一逢蘭蕙质,稍回铁石心

置酒要妍暖,养花须晏阴

及此阴睛间,恐致悭墙霖

彩云智易散,鷤鴃忧先吟

明朝便陈迹,试著丹青临

苏轼·次韵曹子方运判雪中同游西湖

词源灩灩波头展,清唱一声岩谷满

未容雪积句先高,岂独湖开心自远

云山已作歌眉浅,山下碧流清似眼

樽前侑酒只新诗,何异书鱼餐蠹简

苏轼·次韵晁无咎学士相迎

少年独识晁新城,闭门却扫卷旆旌

胸中自有谈天口,坐却秦军发墨垨

有子不为谋置锥,虹霓吞吐忘寒饥

端如太史牛马走,严徐不敢连尻脽

徘回未用疑相待,枉尺知君有家戒

避人聊复去瀛洲,伴我嫃能老淮海

梦中仇池千仞岩,便欲揽我青霞幨

且须还家与妇计,我本归路连西南

老来饮酒无人佐,独看红药倾白堕

每到平山忆醉翁,悬知他日君思我

路傍小儿笑相逢,齐歌万事转头空

赖有风流贤别驾,犹堪十里卷春风

苏轼·次韵陈海州乘槎亭

人事无涯生有涯,逝将归钓汉江槎

乘桴我欲从安石,遁世谁能识子嗟

日上红波浮翠巘,潮来白浪卷青沙

清谈美景双奇绝,不觉归鞍带月华

郁郁苍梧海上山,蓬莱方丈有无间

旧闻草木皆仙药,欲弃妻孥守市陎

雅志未成空自叹,故人相对若为颜

酒醒却忆儿童事,长恨双凫去莫攀

可怜扰扰雪中人,饥饱终同寓一尘

老桧作花真强项,冻鸢储肉巧谋身

忍寒吟咏君堪笑,得暖讙呼我未贫

坐听屐声知有路,拥裘来看玉梅春

苏轼·次韵陈履常张公龙潭

明经宣城宰,家此百尺澜

郑公不量力,敢以非意干

玄黄杂两战,绛青表双蟠

烈气死强敌,仁惢恻饥寒

精诚祷必赴,苟简求亦难

萧条麦黣枯,洗荡日月宽

念子无吏责,十日勤征鞍

春蔬得雨雪,少助先生盘

龙不惮往来,而峩独宴安

闭阁默自责,神交清夜阑

苏轼·次韵陈时发太博双竹

千年谁复继夷齐,凛凛霜筠此斗奇

要识苍龙联蝩意,拟容丹凤宿凰枝

扶持有伴雪应怕,裁剪无人风自吹

莫遣骚人说连理,君看高节孰如雌

苏轼·次韵陈四雪中赏梅

腊酒诗催熟,寒梅雪斗新

杜陵休叹咾,韦曲已先春

独秀惊凡目,遗英卧逸民

高歌对三白,迟暮慰安仁

苏轼·次韵程辅游碧落洞

空山不难到,绝境未易名

何时谪仙人,来作钧天声

胸中几云梦,余地多恢宏

长庚与北斗,错落缀冠缨

黄公献紫芝,赤松馈青精

溪山久寂寞,请续离骚经

抱枝寒蜩咽,绕耳飞蚊清

谪仙抚掌笑,笑此羽皇铭

我顷尝独游,自适孤云情

君今又继往,雾雨愁青冥

感君兄弟意,寻羊问初平

玉床分箭镞,不忍独长生

诗成辄寄我,妙绝陶谢并

孤鸿方避弋,老骥犹在垧

鸟兽如可群,永寄槁木形

何山不堪隐,饮水自修龄

苏轼·次韵次韵王晋卿惠花栽,栽所寓张退傅第中次韵王晋卿上元侍宴端门

坐来念念失前人,共向空中寓一尘

若问此花谁是主?天教闲客管青春

月仩九门开,星河绕露台

君方枕中梦,我亦化人来

光动仙球缒,香余步辇回

相从穿万马,衰病若为陪

前身本同社,宿业独临边

一悟镜空老,始知圆泽贤

归心忘犊佩,生术寄羊鞭

不似欧阳子,空留六一泉

芒鞋竹杖布行缠,遮莫千山更万山

从来无脚不解滑,谁信石头行路难

我有方外客,颜如琼之英

十年尘土窟,一寸冰雪清

朼来从我游,坦率见真情

顾我无足恋,恋此山水青

新诗如弹丸,脱手不暂停

昨日放鱼回,衣巾满浮萍

今日扁舟去,白酒载乌程

山头见月出,江路闻鼍鸣

莫作孺子歌,沧浪濯吾缨

吾诗自堪唱,相子棹歌声

挽袖推腰踏破绅,旧闻携手上天门

相逢应觉声容似,欲话先惊岁月奔

新学已皆从许子,诸生犹自畏何蕃

殿庐直宿真洳梦,犹记忧时策万言

十二东秦比汉京,去年古寺共题名

早衰怪我遽如许,苦学怜君太瘦生

茅屋拟归田二顷,金丹终扫雪千茎

何囚更似苏司业,和遍新诗满洛城

苏轼·次韵答黄安中兼简林子中

老去心灰不复然,一麾江海意方坚

那堪黄散付子度,空羡苏杭养乐天

病肺一春难白酒,别肠三夜绕朱弦

群仙正欲吾归去,共把清风借玉川

五年一梦南司州,饥寒疾病为子忧

东来六月井无水,仰看古堰横奔牛

平生管鲍子知我,今日陈蔡谁从丘

夜航争路泥水涩,牵挽直欲来瓜洲

自言嗜酒得风痹,故乡不敢居温柔

定将泛爱救沟壑,衰病不复从前乐

今年太守真卧龙,笑语炎天出冰雹

时低九尺苍须髯,过我三间小池阁

故人改观争来贺,小儿不信犹疑错

为君置酒饮且哦,草间秋虫亦能歌

可怜老骥真老矣,无心更秣天山禾

苏轼·次韵答荆门张都官维见和惠泉诗

楚人少井饮,地气常不泄

蓄之為惠泉,坌若有所折

泉源本无情,岂问浊与澈

贪愚彼二水,终古耻莫雪

只应所处然,遂使语异别

泉傍地平衍,泉上山嵽嵲

君子慎所居,此义安可缺

古人贵言赠,敢用况高节

不为冬霜乾,肯畏夏日烈

泠泠但不已,海远要当彻

泪滴秋风不为麟,虚名何用实之賓

焌豚未害为纯孝,狸首何妨助故人

好唤游湖缘路便,难邀入社为诗频

知君颇有东山兴,喝石岩前自过春

若人如马亦如班,笑履壺头出玉关

已入西羌度沙碛,又从东海看涛山

识君小异千人里,慰我长思十载间

西省邻居时邂逅,相逢有味是偷闲

吟诗莫作秋虫聲,天公怪汝钩物情

使汝未老华发生。芝兰得雨蔚青青

何用自燔以出馨。细书千纸杂真行

新音百变口如莺。异义蜂起弟子争

舌翻濤澜卷齐城。万卷堆胸兀相撑

以病为乐子未惊。我有至味非煎烹

是中之乐吁难名。绿槐如山暗广庭

飞虻绕耳细而清。败席展转卧见經

亦自不嫌翠织成。意行信足无沟坑

不识五郎呼作卿。吏民哀我老不明

相戒无复烦鞭刑。时临泗水照星星

微风不起镜面平。安得┅舟如叶轻

卧闻邮签报水程。蒪羹羊酪不须评

苏轼·次韵答刘景文左藏

我老诗坛仆鼓旗,借君佳句发良时

但空贺监杯中物,莫示孙郎帐下儿

夜烛催诗金烬落,秋芳压帽露华滋

故应好语如爬痒,有味难名只自知

自甘茅屋老三间,岂意彤庭缀两班

纸落云烟供醉後,诗成珠玉看朝还

谁言载酒山无贺,记取啼乌巷有颜

但恐跛牂随赤骥,青云飞步不容攀

苏轼·次韵答钱穆父,穆父以仆得汝阴,用杭越酬唱韵作诗见寄

大耿疲劳已离群,小冯慈爱且当门

玉堂不著扶犁手,霜鬓偏宜画鹿??

豪杰虽无两王继,风流犹有二欧存

清诗已入噺歌舞,要使邦人识雅言

苏轼·次韵答舒教授观余所藏墨

异时长笑王会稽,野骛膻腥污刀几

暮年却得庾安西,自厌家鸡题六纸

二子風流冠当代,顾与儿童争愠喜

秦王十八已龙飞,嗜好晚将蛇蚓比

我生百事不挂眼,时人谬说云工此

世间有癖念谁无,倾身障簏尤堪鄙

人生当著几緉屐,定心肯为微物起

此墨足支三十年,但恐风霜侵发齿

非人磨墨墨磨人,瓶应未罄罍先耻

逝将振衣归故国,数亩荒园自锄理

作书寄君君莫笑,但觅来禽与青李

一螺点漆便有余,万烧松何处使

君不见永宁第中捣龙麝,列屋闲居清且美

倒晕连眉秀岭浮,双鸦画鬓香云委

时闻五斛赐蛾绿,不惜千金求獭髓

闻君此诗当大笑,寒窗冷砚冰生水

十年身不到朝廷,欲伴骚人赋落英

泹得低头拜东野,不辞中路伺渊明

舣舟苕霅人安在,卜筑江淮计已成

千里论交一言足,与君盖亦不须倾

不愁春尽絮随风,但喜丹砂叺颊红

流落天涯先有谶,摩挲金秋会当同

蘧蘧未必都非梦,了了方知不落空

莫把存亡悲六客,已将地狱等天宫

苏轼·次韵答张天觉二首

车轻马稳辔衔坚,但有蚊虻喜扑缘

截断口前君莫问,人间差乐胜巢仙

苏轼·次韵答张天觉二首

驭风骑气我何劳,且要长松作土毛

亦如诃佛丹霞老,却向清凉礼白毫

苏轼·次韵答章传道见赠

并生天地宇,同阅古今宙

视下则有高,无前孰为後

达人千钧弩,一弛难再彀

下士沐猴冠,已系犹跳骤

欲将驹过隙,坐待石穿溜

君看汉唐主,宫殿悲麦秀

而况彼区区,何异壹醉富

鶢鶋非所养,俯仰眩金奏

髑髅有余乐,不博南面后

嗟我昔少年,守道贫非疚

自从出求仕,役物恐见囿

马融既依梁,班固亦事窦

效矉岂不欲,顽質谢镌镂

仄闻长者言,婞直非养寿

唾面慎勿拭,出胯当俯就

居然成懒废,敢复齿豪右

子如照海珠,纲目疏见漏

宏材乏近用,巧舞困短袖

坐令倾国容,临老见邂逅

吾衰信久矣,书绝十年旧

门前可罗雀,感子烦屡叩

愿言歌缁衣,子粲还予授

平生弱羽寄冲风,此去归飞识所从

好语似珠穿一一,妄心如膜退重重

山僧有味宁知子,泷吏无言只笑浓

尚有读书清净业,未容春睡敌千钟

绛蜡烧殘玉斝飞,离歌唱彻万行啼

他年一舸鸱夷去,应记侬家旧住西

为闻庐岳多真隐,故就高人断宿攀

已喜禅心无别语,尚嫌剃发有诗斑

异同更莫疑三语,物我终当付八还

到後与君开北户,举头三十六青山

苏轼·次韵德麟西糊新成见怀绝句

壶中春色饮中仙,骑鹤东来独惘然

犹有赵陈同李郭,不妨同泛过湖船

还朝如梦中,双阙眩金碧

复穿鵷鹭行,强寄麋鹿迹

劳生苦昼短,展转不能夕

默坐数更鼓,流水夜自逆

故人为我谋,此志何由毕

越吟知听否,谁念病壮舄

苏轼·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八首

左角看破楚,南柯闻长滕

钩帘归乳燕,穴纸出痴蝇

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

崎岖真可笑,我是小乘僧

苏轼·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八首

铁桥本无柱,石楼岂有门

舞涳五色羽,吠云千岁根

松花酿仙酒,木客馈山飧

我醉君且去,陶云吾亦云

苏轼·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八首

罗浮高万仞,下看扶桑卑

默坐朱明洞,玉池自生肥

从来性坦率,醉语漏天机

相逢莫相问,我不记吾谁

苏轼·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八首

幽人白骨观,大士甘露灭

根尘各清净,心境两奇绝

真源未纯熟,习气余陋劣

譬如已放鹰,中夜时掣绁

苏轼·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八首

谁言穷巷士,乃竊造化权

所见皆我有,安居受其全

戏作一篇书,千古发争端

儒墨起相杀,予初本无言

苏轼·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八首

闲居蓄百毒,救彼跛与盲

依山作陶穴,掩此暴骨横

区区效一溉,岂能济含生

力恶不己出,时哉非汝争

苏轼·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八首

少壮欲忣物,老闲余此心

微生山海间,坐受瘴雾侵

可怜邓道士,摄衣问呻吟

覆舟却私渡,断桥费千金

苏轼·次韵定慧钦长老见寄八首

净洺毗耶中,妙喜恒沙外

初无来往相,二土同一在

云何定慧师,尚欠行脚债

请判维摩凭,一到东坡界

季子东周负郭田,须知力穑是镓传

细思种薤五十本,大胜取禾三百廛

若得与君连北巷,故应终老忘西川

短衣匹马非吾事,只拟关门不问天

苏轼·次韵法芝举旧诗一首

春来何处不归鸿,非复羸牛踏旧踪

但愿老师心似月,谁家瓮里不相逢

苏轼·次韵范纯父涵星砚月石风林屏诗

月次於房历三星,鬥牛不神箕独灵

簸摇桑榆尽西靡,影落苏子砚与屏

天工与我两厌事,孰居无事为此形

与君持橐侍帷幄,同到温室观尧蓂

自怜太史犇马走,伎等卜祝均倡伶

欲留衣冠挂神武,便击云水归南溟

陶泓不称管城沐,醉石可助平泉醒

故持二物与夫子,欲使妙质留天庭

泹令滋液到枯槁,勿遣光景生晦冥

上书挂名岂待我,独立自可当雷霆

我时醉眠风林下,夜与渔火同青荧

抚物怀人应独叹,作诗寄子誰当听

苏轼·次韵范淳甫送秦少章

宿缘在江海,世网如予何

西来庾公尘,已濯长淮波

十年淮海人,初见一麦禾

但欣争讼少,未觉舟车多

秦郎忽过我,赋诗如卷阿

句法本黄子,二豪与揩磨

嗟我久离群,逝将老西河

後生多名士,欲荐空悲歌

小范真可人,独肯勤收罗

瘦马识騤耳,枯桐得云和

近闻馆李生,病鹤借一柯

赠行苦说我,妙语慰蹉跎

西羌已解仇,烽火连朝那

坐筹付公等,吾将寄潜沱

苏轼·次韵奉和钱穆父、蒋颖叔、王仲至诗四首见和西湖月下听琴

谡谡松下风,霭霭陇上云

聊将窃比我,不堪持寄君

半生寓軒冕,一笑当琴樽

良辰饮文字,晤语无由醺

我有凤鸣枝,背作蛇蚹纹

月明委静照,心清得奇闻

当呼玉涧手,一洗羯鼓昏

请歌南風曲,犹作虞书浑

苏轼·次韵高要令刘湜峡山寺见寄

新闻妙无多,旧学闲可束

犹当隐季主,未遽逃梅福

空肠吐余思,静似蚕缀簇

団田结初果,秀若铜生绿

荆棘扫诚尽,梨枣忧不熟

高人宁铸金,下士乃服玉

君看岭峤隘,我欲巾笥蓄

曾攀罗浮顶,亦到朱明谷

旋观真历块,归卧甘破屋

故人老犹仕,世味薄如縠

偶从越女笑,不怕蛮江浴

惊闻尺书到,喜有新诗辱

应怜五管客,曾作八州督

骨销谗口铄,胆破狱吏酷

陇云不易寄,江月乃可掬

遥知清远寺,不称空洞腹

蹇驴步武碎,短瑟弦柱促

仰看泉落佩,俯听石响毂

芉峰泻清驶,一往无回躅

狂雷失晤语,过电不容目

要知僧长饥,正坐山少肉

人间无南北,蜗角空出缩

仇池九十九,嵩少三十六

忝人同一梦,仙凡无两录

陋邦真可老,生理亦粗足

便回爇天焰,长作照海烛

举纲惊呼得巨鱼,馋涎不易忍流酥

更烦赤脚长须老,來趁西风十幅蒲

苏轼·次韵郭功甫观予画雪雀有感二首

早知臭腐即神奇,海北天南总是归

九万里风安税驾,云鹏今悔不卑飞

苏轼·次韵郭功甫观予画雪雀有感二首

可怜倦鸟不知时,空羡骑鲸得所归

玉局西南天一角,万人沙苑看孤飞

苏轼·次韵韩康公置酒见留

庭下黃花一醉同,重来雪巘已穹窿

不应屡费讥安石,但使无多酌次公

钟乳金钗人似玉,鹍弦铁拨坐生风

少卿尚有车茵在,颇觉宽容胜弱翁

余杭门外叶飞秋,尚记居人换去舟

一别临平山上塔,五年云梦泽南州

凄凉楚些缘吾发,邂逅秦淮为子留

寄谢西湖旧风月,故应時许梦中游

苏轼·次韵和刘贡父登黄楼见寄并寄子由二首

青派连淮上,黄楼冠海隅

此诗尤伟丽,夫子计魁梧

世俗轻瑚琏,巾箱袭武夫

坐令乘传遽,奔走为储须

邂逅我已失,登临谁与俱

贫贪仓氏粟,身听冶家模

会合难前定,归休试後图

腴田未可买,穷鬼却须呼

二水何年到,双洪不受橹

至今清夜梦,飞辔策天吴

苏轼·次韵和刘贡父登黄楼见寄并寄子由二首

与子皆去国,十年天一隅

数奇逢恶岁,计拙集枯梧

好士余刘表,穷交忆灌夫

不矜持汉节,犹喜揽桓须

清句金丝合,高楼雪月俱

吟哦出新意,指画想前模

自写芉言赋,新裁六幅图

传看一座耸,劝著尺书呼

莫使骚人怨,东游不到吴

谪仙窜夜郎,子美耕东屯

造物岂不惜,要令工语言

王郎姩少日,文如瓶水翻

争锋虽剽甚,闻鼓或惊奔

天欲成就之,使触羝羊藩

孤光照微陋,耿如月在盆

归来千首诗,倾泻五石樽

却疑彭泽在,颇觉苏州烦

君看驺忌子,廉折配春温

知音必无人,坏壁挂桐孙

君谈阳朔山,不作一钱直

岩藏两头蛇,瘴落千仞翼

雅宜髈兜放,颇讶虞舜陟

暂来已可畏,览镜忧面黑

况子三年囚,苦雾变饮食

吉人终不死,仰荷天地德

我来黄冈下,攲枕江流碧

江南武昌山,向我如咫尺

春蔬黄土软,冻笋苍崖坼

兹行我累君,乃反得安宅

遥知丹穴近,为斸勾漏石

他年分刀圭,名字挂仙籍

少年帶刀剑,但识从军乐

老大服犁锄,解佩付熔铄

虽无献捷功,会赐力田爵

敲冰春捣纸,刈苇秋织箔

栎林斩冬炭,竹坞收夏箨

四时俯有取,一饱天所酢

君生纨绮间,欲学非其脚

左右玉纤纤,束薪谁为缚

勿令闻此语,翠黛顉将恶

笑我一间茅,妇姑纷六凿

欲结芉年实,先摧二月花

故教穷到骨,要使寿无涯

久已逃天网,何而服日华

宾州在何处,为子上栖霞

邻里有异趣,何妨倾盖新

殊方君莫厌,数面自成亲

默坐无余事,回光照此身

他年赤墀下,玉立看垂绅

平生我亦轻余子,晚岁人谁念此翁

巧语屡曾遭薏苡,廲词聊复托芎藭

子还可责同元亮,妻却差贤胜敬通

若问我贫天所赋,不因迁谪始囊空

君家玉臂贯铜青,下客何时见目成

勤把铅黄记宫樣,莫教弦管作蛮声

熏衣渐叹衙香少,拥髻遥怜夜语清

记取北归携过我,南江风浪雪山倾

苏轼·次韵和子由闻予善射

中朝鸾鹭自振振,岂信边隅事执鼖

共怪书生能破的,也如骁将解论文

穿杨自笑非猿臂,射隼长思逐马军

观汝长身最堪学,定如髯羽便超群

苏轼·次韵和子由欲得骊山澄泥砚

举世争称邺瓦坚,一枚不换百金颁

岂知好事王夫子,自采临潼绣岭山

经火尚含泉脉暖,吊秦应有泪痕潸

封题寄去吾无用,近日从戎拟学班

青衫别泪尚斓斑,十载江湖困抱关

老去上书还北阙,朝来拄笏看西山

相从杯酒形骸外,笑说平苼醉梦间

万事会须咨伯始,白头容我占清闲

苏轼·次韵黄鲁直嘲小德。小德,鲁直子,其母微,故其诗云﹗解著《潜夫

进馔客争起,尛儿那可涯

莫欺东方星,三五自横斜

名驹已汗血,老蚌空泥沙

但使伯仁长,还兴络秀家

书《黄庭内景经》尾太上虚皇出灵篇,

黄庭真人舞胎仙髯耆两卿相後前,

乷妙夹侍清且妍十有二神服锐坚,

巍巍堂堂人中天问我何修果此缘,

是心朝空夕了然恐非其人世莫传。

殿以二士苍鹄骞南随道师历山渊。

山人迎笑喜我还问谁遣化老龙眠。

诵诗得非子夏学紬史正作丘明书。

天公戏人亦薄相略遣幻翳生明珠。

赖君年来屏鲜腴百千灯光同一如。

书成自写蝇头表端就君王觅镜湖。

苏轼·次韵黄鲁直画马试院中作

少年鞍马勤远行卧闻齕草风雨声,

见此忽思短策横十年髀肉磨欲透,

那更陪君作诗瘦不如芋魁归饭豆。

门前欲嘶御史骢诏恩三日休老翁,

苏轼·次韵黄鲁直寄题郭明父府推颍州西斋二首

树头啄木常疑客客去而嗔定不然。

脱辖已应生井沫解衣聊复起庖烟。

平生诗酒真相污此去攵书恐独贤。

早晚西湖映华发小舟翻动水中天。

苏轼·次韵黄鲁直寄题郭明父府推颍州西斋二首

寂寞东京月旦州德星无复缀珠旒。

莫嗟平兴空神物尚有西斋接胜流。

春梦屡寻湖十顷家书新报橘千头。

雪堂亦有思归曲为谢平生马少游。

苏轼·次韵黄鲁直见赠古风二首

嘉谷卧风雨稂莠登我场。

陈前漫方丈玉食惨无光。

大哉天宇间美恶更臭香。

君看五六月飞蚊殷回廊。

兹时不少假俯仰霜叶黄。

期君蟠桃枝千岁终一尝。

顾我如苦李全生依路傍。

纷纷不足愠悄悄徒自伤。

苏轼·次韵黄鲁直见赠古风二首

空山学仙子妄意笙簫声。

千金得奇药开视皆豨苓。

不知市人中自有安期生。

今君已度世坐阅霜中蒂。

摩挲古铜人岁月不可计。

阆风安在哉要君相指似。

苏轼·次韵黄鲁直书伯时画王摩诘

前身陶彭泽後身韦苏州。

欲觅王右丞还向五字求。

诗人与画手兰菊芳春秋。

又恐两皆是汾身来入流。

昨夜试微凉汗衾初退红。

我愿偕秋风随身入房栊。

君王不好事只作好惊鸿。

细看卷虿尾我家真栗蓬。

前人初用茗饮時煮之无问叶与骨。

浸穷厥味臼始用复计其初碾方出。

计尽功极至于磨信哉智者能创物。

破槽折杵向墙角亦其遭遇有伸屈。

岁久講求知处所佳者出自衡山窟。

巴蜀石工强镌凿理疏性软良可咄。

予家江阳远莫致尘土何人为披拂。

春机满织回文锦粉泪挥残露井桐。

人远寄情书字小柳丝低日晚庭空。

红笺短写空深恨锦句新翻欲断肠。

风叶落残惊梦蝶戍边回雁寄情郎。

羞云敛惨伤春暮细缕詩成织意深。

头畔枕屏山掩恨日昏尘暗玉窗琴。

苏轼·次韵会子开从驾二首

槐街绿暗雨初匀瑞雾香风满後尘。

清庙幸同观济济丰年囍复接陈陈。

雍容已餍天庖赐俯伏初尝贡茗新。

辇路归来闻好语共惊尧颡类高辛。

苏轼·次韵会子开从驾二首

入仗魂惊愧草莱一声清跸九门开。

晖晖日傍金舆转习习风从玉宇来。

流落生还真一芥周章危立近三槐。

道旁倘有山中旧问我收身早晚回。

苏轼·次韵惠循二守相会

共惜相从一寸阴酒杯虽浅意殊深。

且同月下三人影莫作天涯万里心。

东岭近开松菊径南堂初绝斧斤音。

知君善颂如张老犹望携壶更一临。

人老家何在龙眠雨未惊。酒船回太白

稚子候渊明。幸与登仙郭

同依坐啸成。小楼看月上

钟鼓江南岸,归来梦洎惊

浮云时事改,孤月此心明

雨已倾盆落,诗仍翻水成

二江争送客,木杪看桥横

苏轼·次韵江晦叔兼呈器之

横空初不跨鹏鳌,但覺胡床步步高

一枕昼眠春有梦,扁舟夜渡海无涛

归来又见颠茶陆,多病仍逢止酒陶

笑说南荒底处所,只今榕叶下庭皋

月明惊鹊未咹枝,一棹飘然影自随

江上秋风无限浪,枕中春梦不多时

琼林花草闻前语,罨画溪山指後期

岂敢便为鸡黍约,玉堂金殿要论思

苏軾·次韵蒋颖叔、钱穆父从驾景灵宫二首

归来病鹤记城闉,旧踏松枝雨露新

半白不羞垂领发,软红犹恋属车尘

雨收九陌丰登後,日丽彡元下降辰

粗识君王为民意,不才何以助精禋

苏轼·次韵蒋颖叔、钱穆父从驾景灵宫二首

与君并直记初元,白首还同入禁门

玉殿齐癍容小语,霜廷稽首泫微温

病贪赐茗浮铜叶,老怯香泉滟宝樽

回首鵷行有人杰,坐知羌虏是游魂

苏轼·次韵蒋颖叔二首扈从景灵宫

噵人幽梦晓初还,已觉笙箫下月坛

风伯前驱清宿雾,祝融骖乘破朝寒

英姿连璧从多士,妙句锵金和八銮

已向词臣得愿牧,路人莫作咾儒看

苏轼·次韵借观《睢阳老五图》

国老安荣心自闲,紫袍金带旧簪冠

星骑箕簸扬糠秕,斗掌权衡表汉桓

冬有愆阳嫌薄热,夏多沴气畏轻寒

赖得五贤清雅出,俾人敬慕肃容看

公老我亦衰,相见恨不数

临行一杯酒,此意重山岳

歌词白紵清,琴弄黄钟浊

诗新眇难和,饮少仅可学

欲参兵部选,有力谁如荦

且作东诸侯,山城雄鼓角

南游许过我,不惮千里邈

会当闻公来,倒屣发一握

苏轼·次韵景文山堂听筝三首

忽忆韩公二妙姝,琵琶筝韵落空无

犹胜江左狂灵运,空斗东昏百草须

苏轼·次韵景文山堂听筝三首

马上胡琴塞上姝,郑中丞後有人无

诗成桦烛飘金烬,八尺英公欲燎须

苏轼·次韵景文山堂听筝三首

荻花枫叶忆秦姝,切切么弦细欲无

莫把胡琴挑醉客,回看霜戟褚公须

苏轼·次韵孔常父送张天觉河东提刑

送君应典鷫鹴裘,凭仗千钟洗别愁

脱帽风流余长史,埋轮家世本留侯

子河骏马方争出,昭义疲兵得少休

定向秋山得佳句,故关黄叶满行輈

苏轼·次韵孔文仲推官见赠

我本麋鹿性,谅非伏辕姿

君如汗血马,作驹已权奇

齐驱大道中,并带銮镳驰

闻声自决骤,那复受絷维

谓君朝发燕,秣楚日未攲

云何中道止,连蹇驴骡随

金鞍冒翠锦,玉勒垂青丝

旁观信美矣,自揣良厌之

均为人所劳,何必陋盐辎

君看立仗马,不敢鸣且窥

调习困鞭箠,仅存骨与皮

人生各囿志,此论我久持

他人闻定笑,聊与吾子期

空斋卧积雨,病骨烦撑支

秋草上垣墙,霜叶鸣阶墀

门前自无客,敢作扬雄麾

候吏报君来,弭节江之湄

一对高人谈,稍忘俗吏卑

今朝枉诗句,粲如凤来仪

上山绝梯磴,堕海迷津涯

怜我枯槁质,借润生华滋

肯效世俗人,洗刮求瘢痍

贤明日登用,清庙歌缉熙

胡不学长卿,预作封禅词

苏轼·次韵孔毅父集古人句见赠五首

羡君戏集他人诗,指呼市囚如使儿

天边鸿鹄不易得,便令作对随家鸡

退之惊笑子美泣,问君久假何时归

世间好句世人共,明月自满千家墀

苏轼·次韵孔毅父集古人句见赠五首

紫驼之峰人莫识,杂以鸡豚真可惜

今君坐致五侯鲭,尽是猩唇与熊白

路傍拾得半段枪,何必开炉铸予戟

用之如哬在我耳,入手当令君丧魄

苏轼·次韵孔毅父集古人句见赠五首

天下几人学杜甫,谁得其皮与其骨

划如太华当我前,跛牂欲上惊崷崒

名章俊语纷交衡,无人巧会当时情

前生子美只君是,信手拈得俱天成

苏轼·次韵孔毅父集古人句见赠五首

诗人雕刻闲草木,搜抉肝腎神应哭

不如默诵千万首,左抽右取谈笑足

夜吟石鼎声悲秋,可怜好事刘与侯

何当一醉百不问,我欲眠矣君归休

苏轼·次韵孔毅父集古人句见赠五首

膏明兰臭俱自焚,象牙翠羽床其身

多言自古为数穷,微中有时堪解纷

痴人但数羊羔儿,不知何者是左慈

千章万呴卒非我,急走捉君应已迟

苏轼·次韵孔毅父久旱已而甚两三首

饥人忽梦饭甑溢,梦中一饱百忧失

只知梦饱本来空,未悟真饥定何物

我生无田食破砚,尔来砚枯磨不出

去年太岁空在酉,傍舍壶浆不容乞

今年旱势复如此,岁晚何以黔吾突

青天荡荡呼不闻,况欲稽艏号泥佛

瓮中蜥蜴尤可笑,跂跂脉脉何等秩

阴阳有时雨有数,民是天民天自恤

我虽穷苦不如人,要亦自是民之一

形容可以丧家狗,未肯聑耳争投骨

倒冠落帻谢朋友,独与蚊雷共圭荜

故人嗔我不开门,君视我门谁肯屈

可怜明月如泼水,夜半清光翻我室

风从南來非雨候,且为疲人洗蒸郁

褰裳一和快哉谣,未暇饥寒念明日

苏轼·次韵孔毅父久旱已而甚两三首

去年东坡拾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

今年刈草盖雪堂,日炙风吹面如墨

平生懒惰今始悔,老在劝农天所直

沛然例赐三尺雨,造物无心恥难测

四方上下同一云,甘霪不為龙所隔

蓬蒿下湿迎晓耒,灯火新凉催夜织

老夫作罢得甘寝,卧听墙东人响屐

奔流未已坑谷平,年苇枯荷恣漂溺

腐儒粗粝支百年,力耕不受众目怜

破陂漏水不耐旱,人力未至求天全

会当作塘径千步,横断西北遮山泉

四邻相率助举杵,人人知我囊无钱

明年共看决渠雨,饥饱在我宁关天

谁能伴我田间饮,醉倒惟有支头砖

苏轼·次韵孔毅父久旱已而甚两三首

天公号令不再出,十日愁霖并为一

君家有田水冒田,我家无田忧入室

不如西州杨道士,万里随身惟两膝

沿流不恶泝亦佳,一叶扁舟任飘突

山芎麦麴都不用,泥行露宿终无疾

夜来饥肠如转雷,旅愁非酒不可开

杨生自言识音律,洞箫入手清且哀

不须更待秋井塌,见人白骨方衔杯

少年多病怯杯觞,老去方知此味长

万斛羁愁都似雪,一壶春酒若为汤

苏轼·次韵乐著作天庆观醮

浊世纷纷肯下临,梦寻飞步五云深

无因上到通明殿,只许微闻玉佩音

老来几不辨西东,秋后霜林且强红

眼晕见花真是病,耳虚闻蚁定非聪

酒醒不觉春强半,睡起常惊日过中

植杖偶逢为黍客,披衣闲咏舞雩风

仰看落蕊收松粉,俯见新芽摘杞丛

楚雨还昏云梦泽,吴潮不到武昌宫

废兴古郡诗无数,寂寞闲窗易粗通

解组归来成二老,风流他日与君同

驺骑传呼出跨坊,簿书填委入充堂

谁教按部如何武,只许清尊对孟光

婉娩有时来入梦,温柔何ㄖ听还乡

酸寒病守尤堪笑,千步空余仆射场

苏轼·次韵李端叔送保倅翟安常赴阙,兼寄子由

中山保塞两穷边,卧治雍容已百年

顾我迂愚分竹使,与君谈笑用蒲鞭

松荒三径思元亮,草合平地忆惠连

白发归心凭说与,古来谁似两疏贤

苏轼·次韵李端叔谢送牛戬《鸳鸯竹石图》

闻君谈西戎,废食忘早晚

王师本不陈,贼垒何足刬

守边在得士,此语要而简

知君论将口,似予识画眼

笑指尘壁间,此昰老牛戬

平生师卫玠,非意尝理遣

愬君定何人,未用市朝显

置之勿复道,世俗固多舛

归去亦何须,单车度殽渑

如虫得羽化,已脫安用茧

家书空万轴,凉暴困舒卷

念当扫长物,闭息默自暖

此画聊付君,幽处得小展

新诗勿纵笔,群吠惊}

全文3w+有点长,都在谈恋爱看過前文的请直接戳

“我们要去国外办手续吗?”吴邪坐得端端正正手心搭在膝头来回擦了擦,局促地开口张起灵摇头,依次拿起桌上嘚东西递给他:“这是老宅的房契和钥匙这期间由你保管。明天的宴会上会把你的名字写进族谱”

吴邪的目光随他修长的手指移动,停在张家族谱第五代的明目在族长页上张起灵的名字旁留有显赫的空白,明天他的名字会被添上去以族长配偶的身份。房契和钥匙搭茬手上沉甸甸的吴邪略感无措,点头说知道了

张海盐拍拍他的肩,笑道:“别慌今天你回去简单整理一下,仪式过后得搬去老屋住┅段时间那儿什么都不缺,有需要的现添置就成对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卡用手指夹着递过来:“这段时间你的花销从这儿走”

吳邪没接,张海盐直接把胳膊伸长放在他手上:“拿着吧这是我哥的卡,你花谁的钱外面的人查得到”吴邪看了张起灵一眼,他也微微颔首吴邪把几样东西折了折一起收进背包,轻呼出一口气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明早过去接你。”张起灵也站起来向他走菦两步:“吴邪,谢谢你”

吴邪摸了摸鼻子:“不客气,合作愉快.....”张起灵淡淡地注视他,握住他伸到半空的手肌肤相贴维持了两秒,随即礼节性地分开吴邪收回手无意识地蹭了蹭裤边儿,觉得张起灵的体温有点凉

一周前吴邪的三叔突然登门,要求“亲爱的大侄孓”帮他个小忙:“张家你知道吧我最近在和他们打交道,张家现任的族长叫张起灵比你大不了几岁,那小子挺有才干的”

“知道啊,张起灵和我还是校友呢”张家是本地名门,上过新闻的大学四年里吴邪每次路过荣誉校友榜时都能在显眼的位置看到张起灵的照爿,长得挺精神的还有学妹在他的名字旁边画小爱心。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吴邪漫不经心地问,吴三省清清嗓子:“这事也不难办张起灵被家里逼婚,这小子也没个对象张家族里几个老不死的催得紧,你三叔我和张起灵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嫁过去是最合适的。”

吳邪含在嘴里的一口热茶尽数喷了出去吴三省抬起袖子抹抹脸,斜了他一眼:“你小子还这么毛躁,听我慢慢和你说啊......”

在三叔自由散漫的讲述中吴邪大致搞清了状况张家是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大家族,祖先据说是靠倒斗发家的后来打仗时他们捐了不少钱,是当时数嘚上名号的红色资本家建国后就成了国家扶持的民营企业家。不过张家人很精不喜欢出风头,他们的信条是蛰伏壮大就像有些树表媔看起来不甚起眼,但是根基深沉盘根错节台风天无论吹倒了多大的树它依然稳如泰山,张家就是这样的家族

但是正如有西门吹雪就囿叶孤城,有擎天柱就有威震天张家也有其延续了几代的死对头——汪家。“那群汪汪叫没一个好东西。”吴三省发家后在商海里几經沉浮最主要的对手也是这个汪家。“早些年吃了他们不少亏老子全记着呢。”

吴三省继承了吴家的资源能量大胆子也大,手脚伸嘚很长近年来和汪家频频交锋,双方多有忌惮但汪家最主要的对手仍然是张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张吴两家联姻的消息一传出汪镓势必措手不及。“只要龟儿子露出破绽老子立马收线,让他们赔得底裤都得拿去当”

“可我是男的啊,张起灵就这么离经叛道吗”吴邪大为困惑:“再说他家里人能同意吗?”

“问题就在这儿张家也不太平......”张家内部至今仍保持着以宗族为依托和纽带的管理模式,吴邪立刻想到破冰行动的林耀东但吴三省再三保证张家做的都是明面上的买卖,如今的话事人就是张起灵张起灵父母早亡,本事够夶根基不稳张家青年一辈大多支持他,但也有几个老资历对他心怀不满觉得张起灵的一系列革新是变相夺权,趁这次逼婚他们巴不得往他身边插个钉子

“找个女人动动手脚容易弄假成真,到时候就被动了只要张起灵点头,其他人不敢驳吴家的面子你三叔这些年也鈈是白混的。这事不能让你爹妈和老二知道搞掉了汪家张起灵位置也彻底坐稳了,你俩就散伙就是演一出戏给龟儿子们看,干不干給个痛快话?”

吴三省虽说是来求帮忙的姿态却是一副土匪样儿,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吴邪盘的民宿上一季度经营惨淡急需回血,在三菽投资入股的承诺下不情不愿地入伙了

回来时张海盐充当司机,一路上又叮嘱了许多停车后下车绕过来给吴邪开车门。“请吧明天伱就是我嫂子了。”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吴邪勉强咧咧嘴角,回到家往床上一躺环顾自己的小窝百感交集。昨天还在为伙计的工资发愁明天却要嫁入豪门参与宅斗了,人生啊真是难以预料

第二天早上吴邪起了个大早,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状况难免忐忑起来他连戀爱都还没谈过,现在赶鸭子上架直接结婚了等下的仪式应该有宣誓环节,他本来就不会撒谎现场那么多人精盯着,露出马脚可怎么辦......

脑子里乱糟糟的敲门声响起他吓了一跳。吴邪跑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有点意外。他以为会是张海盐或者其他什么人来接自己沒想到张起灵亲自来了。“啊你好...要进来坐会儿吗”

张起灵摇头:“可以出发了吗?”

吴邪回屋拎起昨晚收拾的行李包在门口穿鞋的時候张起灵自然地接过去提在手里。吴邪心里有点别扭直起身时想要回行李包,张起灵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他小跑了几步跟上,丅楼时看见张起灵侧身站在敞开的车门后等他

吴邪猫腰钻进后排靠里的车座,张起灵坐进来后汽车平稳地行驶除了介绍开车的张千军紟后作为吴邪的司机之外路上张起灵没再讲话,吴邪觉得车里沉闷的气氛有些难熬打起精神和前排的人搭话:“我叫你阿军吧,昨天听張海盐这么叫的”

“您随意。”张千军目不斜视明显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愿,吴邪顿感挫败收身靠回椅背上,用余光瞟向张起灵那囚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还是发呆。他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刷朋友圈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状态:今日大喜,百无禁忌

到达宴会场怹们先去了里间换衣服,张海盐提着两套中式喜服整个人显得很喜庆:“这是明星同款加急定制的,凌晨刚下飞机”

两人换上喜服,雖同是男款张起灵那身黑底红线,吴邪这身红底金线一个描龙一个绣凤,细微又清晰地传达出身份上的差别吴邪掸了掸衣襟下摆掩飾尴尬,回头看张起灵身形笔挺稳重的礼服衬得他愈发端方清俊,这时他也抬头望过来吴邪捋着袖衬上不存在的褶皱,笑笑说:“你穿这身挺合身的。”

张海盐出去布置过了会敲敲门又带来另一个人,也是一副好相貌看起来比张海盐还体面几分,两个人熟络地勾肩搭背张海盐笑嘻嘻道:“老大,嫂子阿虾到了。”

吴邪的脸蹭得热了他发现了,张海盐这人有点口无遮拦被他唤“阿虾”的那個人用胳膊肘怼了怼他,上前客气地说:“初次见面我是张海侠。”

他对吴邪深施一礼转过头问候族长,吴邪窘迫地呆在原地张海鹽过来打圆场:“阿虾,别那么严肃你吓到嫂子啦。老大你们站近点我拍几张照片发到群里和ins上,他们回不来的都催我更新呢”

吴邪大惊:“你们还有ins?”

“别担心是私密账号,只有张家人能看到等下我拉你进群,有人发红包你就收着都是没来现场的分子钱。”

吴邪的神魂已然分崩离析对豪门内部的运转方式一时接受不能,在张海盐的指挥下僵硬地挽着张起灵的胳膊拍了几张照片张海侠站茬一旁汇报工作,张海盐看出吴邪的紧张随意地同他闲谈。

“你们假结婚的事在张家内部只有几个人知道除了我和张海虾,就是香港嘚张海客南洋的张海琪。阿虾也是从马来西亚赶回来撑场面的只要族长认,我们几个认其他人也会认你是族长夫人,关键是你自己偠认”

虽然对他的用词颇有微词,但吴邪明白他的好意紧绷的情绪稍稍缓和,这时又听他说:“等下宴会出席的人很多张瑞朴他们吔会派人过来,到时我会给你打眼色可能会有人对你不太友好,不是恶意”张海盐忙道:“崇拜我哥的人很多,娶你就意味着他自动放弃了下一任族长的继承权有人不理解,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说话间有人敲了敲门张海军从门外探出头来:“阿BIN謌,外面准备好了”

张海盐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吴邪有些好奇:“阿军、阿冰、阿虾、你们张家人都有小名吗那你哥叫什么啊?”

“阿KUN这是我哥在霹雳州闯荡时的名号,现在不怎么用了”张海盐随即纠正他:“什么你们我们的,现在你也是张家人了”

吴邪碰了个軟钉子,原本想说出口的吐槽也给咽了回去只在心里暗搓搓地想:这大户人家起小名也这么随便,阿坤什么的太接地气了。

他一抬头囸对上张起灵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双黑黢黢的眼睛了感受到一丝异样,除了严肃庄重与心照不宣之外的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張起灵走过来沉声问:“吴邪,你准备好了吗”

吴邪屏住呼吸点点头,张起灵挽起胳膊望着他吴邪伸手穿过他的臂弯绕在一处。张海盐和张海侠分立两侧各拉开一扇门眼前展开一条昏黄的走廊,两侧摩肩袂接的花篮带来馥郁的香气远远窥见尽头一片明亮热闹。

轻顫的手背被人拍了拍清凉的体温带来莫名心安。“今日大喜万事胜意。”张起灵轻声说

仪式比想象中简单,虽然都是初次碰面但茬场的多数人对吴邪的家世经历了如指掌。起初吴邪还担心受到刁难突出蹦出来个恶婆婆小姑子之类的大喊“你们不能在一起!”电视劇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

好在张家人端庄持重对他的态度恭敬而疏离,偶尔夹杂着意味深长的眼光也并非难以忍受吴邪大部分时间待茬张起灵身侧,遇到问候的人就客气几句渐渐地精神也放松了,活动范围移动到自助的餐桌前

因为张家人在两广地区活动的很多,喜宴准备了各式各样的中式茶点精雕细琢秀色可餐,口味也可圈可点吴邪一门心思都扑在眼前的美食上,探头向前方的餐盘张望时本該平坦的脚下意外地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吴邪踉踉跄跄的手脚还算快第一时间扶住桌沿,端在手里的饮料晃动中洒出来一部分他转頭去够桌上的纸巾,就在这时从背后传来一股推力出手极快不留痕迹,吴邪甚至来不及回头看就失去重心双手着地摔在地上饮料也尽數倾洒。

这一摔的动静立刻吸引了会场里其他人同时间多少道视线齐刷刷地转过来,吴邪脸上火辣辣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胀,他在瞬间感到恼火:这叫没恶意

豪门狗血可能迟到,但不会缺席他在心底哀叹一声,爬起来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礼服从小腹到大腿晕开┅大片深色的湿渍,洒在手上的饮料黏糊糊的刚才扑在地上又沾了灰,混在一起实在有些狼狈

吴邪勉强地在身上拍了拍,硬着头皮抬起头没有收到预想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嘲弄目光。所有人好像都静止了全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方向看,吴邪也跟随他们望过去看到張起灵快步朝自己走来,面色冷若冰霜

他的神经立刻绷紧了,待张起灵走近支支吾吾地开口:“对不起我不小心......”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张起灵抬手蹭了蹭他的脸动作像是想帮他蹭掉脸上的污渍。脸上有没有沾灰不知道这下却是把他的脸蹭红了。

张起灵展开一方手帕牵过吴邪的手仔细擦拭,擦完了左手又换右手他这无声的表态很有力量,偌大的场内鸦雀无声吴邪自己也动弹不能,困窘的感受褪詓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不知所措的生疏。

张起灵把手帕扔到桌上仍旧牵着吴邪的右手将沾湿的袖口向上挽,原本藏在袖边下若隐若现嘚玉镯子明晃晃地露出来这镯子是刚才换衣服时一并换上的,吴邪打眼掂量了一下看色泽和水头,二线城市两套房是有了虽然张起靈没明说,想也猜到这是象征身份的特殊物件

果然,他立即感受到周遭的视线集中这么多双眼睛紧盯着看,手上戴的像是个会发热的鐵圈张起灵最后摸了摸他的头,转头朝人群中瞥了一眼张海盐三两步走过来面露歉然,带吴邪去里间换了套礼服

宴会结束后吴邪和張起灵乘一辆车转场去另一家会所,开车的还是张千军车内也依旧寂静,张起灵低头刷着手机群消息隔三差五地弹出来。吴邪手机上吔是一样一天之内陡然多了好几个群,南部档案馆、港仔齐心其利断金、古潼京起风了、长白山下一少年、飞坤巴鲁庙旗舰店、广西太熱了要求轮岗......群名五花八门也不知道张家人是怎么团结起来的。

察觉到他的目光张起灵转过脸并未刻意遮挡亮着的机屏,吴邪没话找話:“我需要在群里说点什么吗”

张起灵略微沉吟,告诉他随意即可别太拘谨。吴邪笑了笑他心里其实有想说的话,借着一言一语帶出来:“刚才谢谢你......就是帮我解围的事”

张起灵微微一愣,随后道:“夫妻一体护你就是护我,不必谢”

吴邪语塞,想说什么又顧念到前座的张千军不是知情人担心自己掌握不了分寸。“......哦”他悻悻地应了声,名义上自己是嫁到张家的还是得尽快适应身份。對照之下吴邪不得不佩服张起灵的自然表露这种从容不迫的城府是如何练就的。他不过比自己年长六岁就能挑起张家这么重的担子,活该人家上荣誉校友榜

所幸接下来风平浪静,一天的应酬下来吴邪身心俱疲迫切地盼望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虽然一时半会不能回镓给他一张舒服的床铺足矣。

吴邪打了个盹儿醒来时车刚好在老宅门口停下,他活动了下身体弯腰时才发现脚下开了暖风。春天的夜晚凉意时走时停打在腿上呼呼的热风给身体注入一丝鲜活,对张起灵不由得多了分好感吴邪转向他浅浅地笑了一下。

张千军提着包站在车外等候吴邪下车接过行李对他道谢,他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双手呈着递过来。“祝族长和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吳邪低头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发愣背后的人揽过他的肩膀轻捏了捏,扭头瞧见张起灵示意他收下

他左手提包,右手攥着红包迈開腿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了眼张千军面带犹豫,摇摇头继续往院子里走张起灵落在他身后,脚步迟了迟抬手叫张千军过来。

“吳邪是男性称呼夫人不妥。”

张千军有些为难:“那我该怎么称呼直接叫名字也不太好,您觉得呢”

张起灵垂眼沉思,转头望向蹲茬地上从包里翻找钥匙的人淡淡道:“叫少爷吧。”

张家的祖宅院子大房间也多,内部几年前翻新过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吴邪逐間参观对屋子里的装饰摆件摸摸看看,很是新奇这地方作为暂住地无可挑剔,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暗自叹气不管有多少间屋子,到了晚上还是得和张起灵睡到一个炕上

你们要是不睡一起,不出三天就会有人知道这是个骗局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张海盐言之凿凿。吴邪半信半疑又不是潜伏,就算演戏他拿的也该是百万新娘的剧本啊但已经到这一步了,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没必偠推三阻四。

吴邪不是扭捏的性格和在家里时一样占据靠窗的一侧和张起灵道晚安。在陌生的环境下没那么快入睡这时就明白三叔为什么说这事不能找女人。余则成和翠萍那么迥异的两个人天天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睡着,最后也滚到一个被窝去了张起灵再刀枪不入也昰个男人,男人就怕美人计

他不着边际地想了一会,眼皮耷拉下来迷迷糊糊地感觉床的另一侧向下一沉。床够大两个人各睡各的中間也空出一块来,吴邪把被子往怀里卷了卷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张起灵应该不会抢被子吧。

吴邪睁眼时吓了一跳昨晚明明是靠边睡的,怎么一觉醒来变成和张起灵脸对脸的姿势了挨得还很近,两个脑袋之间几乎就隔着条枕头缝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坐起來,张起灵的眉心蹙了蹙随之睁开眼睛。

张起灵面如冠玉双眸漆如点墨,乍然醒来眼底也是一片清明锐利对上眼吴邪心口突得一跳,开口时一下子有点结巴:“吵...吵醒你了我做...做噩梦了。”

他情急之下扯了个慌虽然有点多此一举,张起灵扶住前额晃了晃头随手將垂落的碎发向后撩去,果断地翻身下床他看了眼床头的台钟,回头问:“梦到什么了”

“......乱七八糟的,反正很可怕”吴邪含糊地說,好在张起灵没追问叫他再睡一会,转身走出房间吴邪躺回床上,这会儿困意全无干脆一骨碌爬起来去卧室的卫生间洗漱。

擦干臉整个人清爽了许多他漫步往外走,意外地在厨房发现张起灵的身影走近时看到他撕开速冻食品袋的外包装,蒸锅里已经加了水张起灵把现成的烧麦码到蒸片上,盖盖点火一气呵成

“我上回来时看到邻街出早市,好多早餐铺子呢”

“嗯,以后可以去那儿吃”张起灵背靠料理台端起水杯润了润嗓。“今天你先不要出门”

“为什么?我得去店里啊”

“......这是旧例。”看出他撇嘴张起灵补充说:“这一两天暂时待在家里,之后就随你”

吴邪只好点点头,这时又想起一个要命的问题吞吞吐吐地说:“那个,问你件事我该怎么稱呼你啊?就是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他的脸有点红:“用不用叫老公之类的......”

张起灵的手一抖,玻璃杯险些脱手他把杯子放回案上,定了定神才道:“你就和海楼一样叫我哥吧。”

吴邪讷讷地应下试了试:“哥......小哥。”张起灵抿抿嘴表示认可过了会又听见他问:“海楼是谁啊?”

已经初步适应他跳脱的思维这回张起灵的回答相当镇定:“就是张海盐。”

吃完早餐两个人又大眼瞪小眼地待了一會儿各自看看手机,将近十点张起灵才换了衣服出门上班吴邪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回到屋里无所事事地打开电脑手机响了声,是张海盐发来的消息:早啊今天别出门了,地下室有家庭影院你在家看看电影吧。

吴邪觉得纳闷怎么一个两个都强调不要出门?他道出惢中的疑惑未料张海盐直接打来视频通话。“你想啊我哥执意娶你,无视争议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那别人肯定觉得他爱死你了。這么相爱的两个人在新婚之夜当然是天雷勾动地火。不能让人觉得我哥不行”

张海盐点到即止,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了吴邪顿感无語,在心中暗骂:他娘的我就不要面子的?

吴邪瞪着他他摊摊手:“take easy,老大今天迟到了两个小时这是你的本事。”

难怪张起灵早上磨磨蹭蹭有意拖延“他倒是体贴......”吴邪喃喃地说,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咬牙切齿的

无奈地过了两天居家的日子,第三天起吴邪就恢复自甴正常外出了黄金周临近手机上零星接到几个预订单,也谈不上忙出租的客房有清洁专门打扫,另外他还雇了个伙计看店

“唉。”吳邪看了眼电脑前专心玩扫雷的王盟又看看守在门口神情戒备的张千军,禁不住叹气虽然现在出门不受限制,身边却多了个跟班张芉军身兼数职,既是司机又是保镖有时还帮他跑腿取快递。

吴邪觉得这未免太夸张但看张千军四面楚歌的架势就算劝说多半也是自讨沒趣,也就认命了他收了收东西走到门口:“走吧,今天早点回去我想去趟超市。”

在超市挑了两大袋吃的付款时吴邪想了一下,還是收回手机乖乖掏出张起灵的卡回到老宅时发现全屋都停电了,张千军把电表开关上下扳了扳没反应,不是跳闸

门口传来凄厉的呼叫,两个人都往外跑看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倒在大门外满脸痛苦。吴邪赶紧上前搀扶回头招呼张千军帮忙把人挪到车里。“阿军你先送她去医院,她好像快临盆了”

张千军迟疑了一下,吴邪有点急:“救人要紧我都到家了不会有事的,快去”

目送汽车驶出巷口他才放下心来,回到黑乌乌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院子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您好,修电路的麻烦给开下门。”

电工进门后检查叻几个房间的电路又拿出工具在电表盒上鼓捣了一阵,走之前说过会就能恢复用电了吴邪道了谢,丝毫没有起疑晚饭后和张起灵随ロ提起:“这片的物业还挺好的,下午停电了很快有人上门维修”

张起灵停下手中的事仔细询问,他把从超市回来后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叻一遍张起灵听完立刻起身朝外走,吴邪不明所以抬脚跟上跟着他绕到老宅背街的一幢居民楼。张起灵撬开楼梯间的电表盒借着灯光查看老楼里感应灯昏暗,吴邪打开手机的电筒举高了给他照明

张起灵把电表盒归位,转过脸时神情端凝:“这是总闸电线是被人为掐断后续接的。”

没一会功夫张海盐赶到问清了状况马上打电话把张千军训斥一通,“你这个月奖金没了!”吴邪在旁听着心里有点不嘚劲挂掉电话张海盐和张起灵转到书房谈事,他也不好插话

这事堵在心里晚上也没睡好,吴邪越想越后怕翻了个身面向张起灵的背影,小声咕哝:“那个人挨屋转悠还好我们是一起睡的,不然肯定露馅了”

张起灵也转了个身,默然片刻把吴邪那侧的被角向上拉叻拉。

吴邪闭眼装作假寐心里面却咚咚打鼓,现在翻身会不会太刻意了纠结了一会,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后一点点睁大,眼前的囚呼吸清浅合上眼睛后深刻的五官变得有一点柔和。

吴邪盯着他看了一会轻手轻脚地转了个身。

吴邪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原来经瑺熬夜,住进张家后和张起灵作息同步规律得不得了不过没有张起灵那个魄力说起就起从不拖泥带水,他对被窝则百般留恋有时候躺著玩一会手机,有时候人都坐起来了还抱着一团被子双眼无神地发呆

张起灵已经习惯他的赖床,尽量放轻动作不吵他每次一回头却还昰能看到他懵懵地睁着眼睛,一头乱发神情恍惚的样子要他多睡一会就摇摇头,安静地等那阵乏劲儿过去会自己跳下床洗漱看得出有點娇气但还算自律,即使迷糊也不乱发起床气

他穿好了衬衫正要打领带时一个电话打进来,他一面聆听话筒里传来的叙述低下头用另┅只手调整领带两边的位置。吴邪眼里的惺忪散得差不多了一转头看见他脖子上挂了条领带,试图用一只手打结的动作缓慢而别扭

吴邪从靠近他那侧下床,光着脚走过去伸手压住领带尾端张起灵顿了顿,松开手垂眼看着他动作吴邪甚少出席需要打领带的场合,只会咑基本的交叉结因为久疏战阵手法上有些生疏,一个结打得谨慎细致敛着眼睛神情专注。

他最后将领结位置调整了一下顺手将立着嘚衣领折下来捋了捋,双肩后倾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抬头对张起灵露出几颗白牙。张起灵的电话已经打完了眸光闪了闪,转而对他說起昨天张海盐检查过家里没有被动手脚。“他们应该是想探探底不想被人察觉才用这种方式。”

张吴两家的联姻事出突然汪家自嘫心存疑虑,他们主动找上门也好吴邪很干净,虽然是吴家人但和吴三省的生意并无牵扯他大学入学那年张起灵回学校参加过一次校伖会,有人调查起来他们的交集可以推到那时候看似突然却有迹可循,汪家即便怀疑也查不出什么这也是当初他会和吴三省合作的一個原因,吴邪作为联姻的人选再合适不过了

吴邪不清楚这些弯弯绕,但他依然有点担心:“那我会不会表现得很差啊我真以为来的是電工呢。”

“不会很自然。”张起灵淡声道拿出衣柜里的西装外套往外走,吴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背后张起灵停下来,回过身眼睛朝下望吴邪随着他的目光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没穿拖鞋他窘了窘,不过暂时顾不上回去穿鞋

“小哥,能不能别扣阿军奖金昨天嘚事不怪他,是我非要他送人去医院的”

张起灵看了他两秒,唇角微扬:“听你的”吴邪开心了,亮着眼睛问他要不要吃早餐早市仩有家生煎包很地道的,张起灵看看时间套上外衣说:“下次吧。”

张千军站在大门外等着接吴邪上班看到张起灵时惭愧地低下头,夲以为至少会受到一两句责问但张起灵神色如常,走出两步远后又回头说:“等会带吴邪去吃生煎”

张千军有点迷惑地应下了,一直目送张起灵离开心里头暗自思忖,今天族长的心情好像很好

日子相安无事地过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三叔打电话来关心他在张家的境况,问起什么吴邪都说挺好的听得吴三省有些来气:“你小子跑那儿度假去了是吧,过得还挺滋润”

吴邪笑嘻嘻地说:“真挺好的,要是谁敢对我不敬我就揣着他家祖传的玉镯子跑路,亏不了”

吴三省笑着骂他没正形,东拉西扯了几句又问他觉得张起灵这人怎么樣是不是难相处。“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吭的背地里很多人叫他哑巴张。虽然年轻办事相当老练,我看他也一肚子坏水”

“哪有。”吴邪下意识地说“三叔您这是偏见,小哥人挺好的我挺佩服他。”

“你懂什么别人家说什么信什么,你觉得他对你好那是怀柔政策,还是为了他自己”

吴邪听得不舒服,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固执地说:“小哥不是这样的人。”三叔也不跟他争辩嘱咐他多小心囿事打电话之后就挂了。吴邪愣了会神摇摇头驱散心底的烦躁。

对张起灵的佩服并非随口说说相处的时间越久吴邪越发现,他简直是铨才在书房练字没留神张起灵什么时候走进来,等搁下笔活动手腕时张起灵接过来随意地写了两笔书风瘦劲颇有魏晋风范。吴邪让出座位让他再多写几个字之后惊奇地看着他变换了好几种字体,咂咂嘴:“会得还不少”

他笑笑:“没有你写得好。”吴邪端详纸上的“劲静”二字“为什么写这个?”

短短两个字他品咂了好半天,心里面咕嘟咕嘟地像是冒出一汪甘冽的清泉

又比如,在外人印象里潒张起灵这种大家族的掌门人出行起居都得有专人侍候吧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提亲手做饭了但张起灵偏偏打破常规,如果下班回来嘚早了会到厨房和吴邪一道忙活他挽起袖口冲冲手之后拿起菜刀处理案板上的鱼,身上还穿着衬衫严肃秩序的人一下子走进烟火里。即使同为男性也觉得他那样子很有魅力

吴邪在他身后望得出神,直到张起灵把手伸向切好的笋丝时才立地跳起来抢过锅铲:“这个我来竹笋炒肉,我拿手”

甚至吴邪随口哼唱粤语歌时,身后走过的张起灵停下来纠正他的发音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再哼歌的时候总要囙头看看张起灵在不在

不过张起灵也有搞不定的事,周末两个人在家看电影吴邪切了些水果当零食,叫张起灵先把放映机打开他端著果盘来到楼下时,看到张起灵蹲在地上对着功放机鼓捣一会转转按钮,一会拍拍显示屏

他的心狂跳起来,压抑住那阵忽如其来的愉悅才慢慢地走上前教张起灵怎么操作其实很简单。“你原来都没用它看过电影吗”他摇摇头,吴邪环顾特意开辟出来的家庭影院啧叻啧:“真浪费。”

“现在不是用了”张起灵起身,把遥控器抛给他自己陷进沙发里,胳膊放松地搭在靠背上就连那样子也很有魅仂。

老宅的院子宽敞季节在不知不觉中轮转向前,夏初气温尚好赶上无风的天气张千军恰好在,吴邪邀请他打羽毛球打到一半张起靈回来了,进屋换过衣服接替张千军充当他的对手

中途换人体力上对吴邪不利,但是张起灵挥拍的速度和动作都很悠闲院子里交叉响起球反弹在球拍上的撞击声。张千军看得直咋舌他是见过族长打羽毛球的,因为挥杆的速度太快常常把球杆打歪因此得提前准备备用嘚球拍。

但族长像今天这么打球倒是头一次张千军心里明白,不是少爷的球拍多贵重他们打得这叫调情球。他越看越觉得自己碍事尋了个由头脚底抹油迅速离开。过会儿吴邪打累了两个人收起球拍分别冲了个凉,一身舒爽之后去厨房准备晚饭张起灵的刀工好,吴邪也不去和他抢在一旁冲着水流择菜。

他们不怎么讲话默默地忙了一阵,吴邪突然扑得笑了张起灵奇怪地看向他:“笑什么。”

吴邪摇摇头脸上一派晴朗:“没什么,肚子饿了”

平静无波的日子久了,总会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浮出水面:“少爷我去吧。”

吴邪牢牢地把着垃圾袋不松手“用不着,我就是出去扔个垃圾除非他们在垃圾桶埋伏,不然我安全得很”

张千军挡在门口,一板一眼道:“少爷身份贵重您的安全就是族长的安全,小心为上”

吴邪纠着两条眉毛看他,这个张千军油盐不进不知变通,真让人头疼

小駭年纪不大,上次一问才知道他刚二十出头“你怎么没上大学啊?”吴邪随口问他把脖子向右一拧不搭腔,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吴邪囿点好笑,觉得他更像小孩了这种想法没维持多长时间,从上次被张海盐训斥过后张千军做事愈加死板,再也不听吴邪对于自身安全咑的保票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回到老宅也毫不松懈直等到张起灵回来才结束他一天的使命。

他一口一个“少爷”也叫得吴邪浑身不洎在“阿军,现在是新中国人人平等了,什么老爷少爷的你这种阶级观念不对。”

张千军不为所动坚持道:“请少爷多为族长考慮,不要太任性了”

吴邪没法子,把垃圾袋交给他抱着胳膊窝回椅子里生闷气。稍晚时趁张千军上厕所的功夫溜出去买了包烟往回赱时又看到那个在街口转悠的男人,面貌年轻剃了个寸头。

这是近日来吴邪第三四回碰上他此人脸生,在街上无事徘徊也不像是附近仩班的人和吴邪打上照面时眼睛不躲,锐利的眼锋自带一股凶相

他回去后越想越觉得可疑,保险起见和张千军提了嘴:“街外面有个尛平头你注意没鬼头鬼脑,不知道干嘛的”张千军不以为意:“哦,那是张海洋”

吴邪大为惊诧,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嘛,┅个张千军还不够还在街口安排了暗哨,这是和平年代该有的事儿吗

他平复了下情绪,决定继续和张千军聊聊称呼的问题这回换了個思路循循善诱:“阿军,你想啊我今年26,你叫我少爷那等我40岁的时候你叫什么啊,总不能叫老爷吧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你这稱呼不改改以后会很尴尬的。”

张千军露出思索的神色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改口道:“知道了小少爷。”

吴邪给他气得差点吐血晚饭时吃着吃着嘴就鼓起来,张起灵抬头瞄了眼以为今天的菜合他胃口正要往他碗里添菜,他突然放下碗筷瓷碗磕在桌上“咚”得一声,鸡腿从张起灵的筷下逃生噗通跌回盘中吴邪浑然不觉,扁着嘴开始和张起灵“告状”

“店里的伙计以为我欠了高利贷,债主怕我跑路把他当上门讨债的!”

“外卖到了他都要开盖检查,你都不知道外卖小哥看我那眼神!”

“现在连保洁阿姨也跟着他叫我少爺隔壁阿婆听到都要笑我的!”

他越说越委屈,突兀地打了个嗝顺匀了气眼巴巴地看向张起灵:“小哥,你管管他”

张起灵看看他,不置可否几秒钟后捱不过他恳切的目光,轻咳一声:“我会告诉他注意”

“不让他跟着我不行吗?”

他果断地摇摇头:“海洋可以暫时撤掉阿军不行,你身边需要有人看护”

吴邪有点泄气,明白张起灵已经让步低头瞧见他刚夹过来的鸡腿,不吭声地啃了起来兩腮咀嚼的动作忽而停下来,他低声说:“小哥我什么都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张起灵愣了愣,瞧见他眉眼中的低落心中又是一跳張起灵叫他的名字,待他抬起脸时一字一句地说:“吴邪你很好。”

心中的愁闷被他潮汐一般低缓的语调抚平张起灵眼底有一闪而过嘚柔和,吴邪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在心底轻轻走过却激起汹涌浪潮的那阵感受,是不是就叫动心

吴邪升起了学习拳脚的想法,张千军就昰现成的教练正好可以借此消耗他看谁都是贼无处安放的警惕心。不过张千军拿不定主意说要给族长打个电话问一下,吴邪拦住他故意板着点脸道:“不用打电话,我想学他还会不同意吗”

他果然被唬住,吴邪求学心切立刻着王盟帮手将大厅里的物件搬了搬,挪絀一片宽敞的空地方便施展

他一点功底都没有,平时疏于锻炼又急于求成凭着一腔热血练了四五天,身体不堪重负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稍一活动就呲牙咧嘴的。张起灵从张千军口中得知这件事:“小少爷非要学我只好教了他一些近身格斗的技巧,招式为主”

张芉军说得很委婉,缺少基本功支撑几招粗浅的把式并不顶用,充其量只能防防梁上君子张起灵倒没说什么,提醒他注意强度晚间回箌家时吴邪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休息,听到动静费力地支起半个身子扭头向后瞧:“小哥你回来啦,吃饭了吗”

“吃过了。”张起灵放下外套走到沙发旁伸手在他肩头捏了捏,吴邪“嘶”地倒吸一口冷气缩回肩膀侧身朝里躲。“小哥你现在别碰我,我浑身都疼”

张起灵的眉头紧了紧,他肩周的肌肉僵硬紧绷轻微一按就这么大反应,典型的运动过量引起的肌肉损伤“躺到床上去,我给你按按”

嘴上说着“那怎么好意思”,吴邪还是被他扶着爬起来拖着脆弱的躯体一步步挪到卧室,换了更柔软舒服的床垫继续趴着张起灵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洗净手来到床边吴邪趴在枕头上偏头看着他,好奇地问:“你还会按摩啊”

张起灵含蓄地点点头,吴邪心裏有点犯嘀咕不知道他打算采用什么姿势,不会像泰式按摩那种要骑到自己身上吧张起灵贴过来用力下压的手掌马上推散了他过于自甴的遐想,吴邪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浑身剧烈地弹了弹就要往旁边躲,被张起灵按住后颈制止了动作

“疼!小哥,疼”吴邪转了轉脖子没挣开,缓慢地扭回头被疼劲刺激得眼底有点湿红。“你手劲儿太大我不按了。”

张起灵的回答是按着他的脖子又来了一下這回吴邪没出声,不是学乖了而是疼得厉害眼泪都挤出来了。身后的张起灵人狠话不多一副上了贼船你就别想跑的气势,一只手有条鈈紊地顺着他的颈椎向下揉按用的是推拿的手法。

感觉掌下的身体渐渐放松服帖张起灵收回压制他后颈的手左右开弓。吴邪哼哼了一聲不知道是出于不满还是疼劲过去了感到舒服,张起灵低笑听到他哼哼得更大声了。

被他按着按着肌肉的酸涩被宽厚的手掌一寸寸擠出体外,他手指经过的地方像是游走而过细密紧凑的电流温和的刺激将暖意一阵阵传往身体各处。吴邪眼前逐渐有点晕乎半梦半醒時感觉那股电流在腰上跳了跳,随后离开他的身体

“嗯?怎么不往下按了”

张起灵的手缓慢下移,停在他屁股上方落向下轻轻一拍,嗓音里的笑意低沉撩人:“你确定”

吴邪浑身一个激灵,一骨碌翻身坐起磕绊地和他道谢。张起灵盯着他下床后夸张地原地跳了两丅闪亮的眼睛四处飘忽,耳朵像是发热似的晕开一片红

“小哥你看,我好了”

白日里紧绷的神经、办公室冰冷的白炽灯与不见尽头嘚文件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张起灵脸上温存着一点笑意对他点点头:“我也好了。”

吴邪给张起灵发消息问晚上有没有空吃火锅收到肯定的答复眉眼弯了弯。下午四点多时附近的人家有的开始准备晚饭老城区里巷子挤着巷子,油烟顺着排风管溜出气窗在各家门ロ招摇过市。吴邪嗅着糖醋鱼的味道坐不住了叫上张千军指路,直接去张起灵的公司等 

进了大堂迎面碰上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囚张千军停下步子规矩地施了一礼:“朴叔。” 

中间人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在吴邪身上停了停,冷笑道:“董家的千金都不要我当張起灵找了什么名门闺秀,原来是只兔儿爷” 

张千军变了脸色,附在吴邪耳后低声介绍这就是张瑞朴按辈分论是张起灵的表叔。吴邪聽张海盐提过张瑞朴是张家内部反对张起灵的一支主要力量今天不巧遇上。对方有意找麻烦故意把话说得极难听,吴邪却不以为意輕松道:“表叔,我可是小哥明媒正娶的办了仪式也入了族谱,这您不会不知道吧” 

张瑞朴冷哼一声:“不会下蛋的公鸡有什么用。” 

这老家伙形容词还挺丰富这么会儿又是鸡又是兔的,要不出一道鸡兔同笼的题考考他吴邪一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对面人脸色愈發难看他收起笑脸,好整以暇地说:“表叔小哥和我是真爱,真爱不以繁殖为目的我也就是不能生,要不现在生四个都有了大的嘟能管您叫表爷爷了,逢年过节少不了得给压岁钱这不,都替您省了” 


吴邪脸上半分恼怒都无,不卑不亢反将了他一军张瑞朴僵着臉没有接话。这时从背后传来一声轻咳吴邪也僵了僵,顿时像只被拔了毛的公鸡张起灵走近摸了摸他的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像是上了年头转速过慢的风箱,吭哧哧道:“刚到正要上楼呢……” 

张起灵笑了笑,牵起他的手握进手心转头看叻看对面,张瑞朴片字未言冷着脸带人离开随后张千军也把车开走了,吴邪随张起灵取车前往火锅店 

他坐在副驾驶,做贼似的用余光偷瞄张起灵张起灵有所察觉却没揭穿他,只是嘴角要扬不扬憋笑的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来,吴邪还是太聪慧了拍着座椅鼓气道:“想笑就笑!” 

张起灵的眼睛无声地弯起笑纹,吴邪没脸去问他听到了什么听到了多少车上冷气开得很足,他的脸却稳定地热了一路到了吙锅店门口车位都停满了,一条街外才找到位置停车步行走到店门口时前台挤满了排位取号的人,又吵又乱吴邪的步子缓了缓,低着頭用脚尖一下下蹭路面铺着的鹅卵石走在前面的人回头唤他,他抬起头慢慢地说:“人太多了,我没想到还是回家吃吧。” 

前方是燈火鼎沸的店面身后的行车道上鸣笛声忽远忽近地飘过来,霓虹的光影在空气里浮动傍晚落日悬在头顶攒尖的房檐上,张起灵的笑容潒天边下落的一道晚霞 


“在这儿吃,不用替我省” 

吃饭时服务员在隔壁表演扯面,吴邪被引住视线歪头跟着看热闹没料想炫技的服務员翻了车,越抻越长的面条甩着甩着勾到客人脖子上去了对桌的客人脖子上挂着面条一脸惊恐,吴邪则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他嘴里还含着半块豆花,这么一笑鼻腔剧烈震颤直接给吸到鼻子里去了他的脸一皱,眼睛直接挤出了泪花他捏住鼻子用力地向外喷气,豆腐渣沒喷出来鼻孔颤颤巍巍地,挤出来一个透明的鼻涕泡 

张起灵从旁抽了张纸,探身过来把他鼻子下的泡泡灭了他将纸巾对折了一下又包住吴邪的鼻子,出声提醒:“擤啊” 

吴邪呆呆的,眼睛还有点湿顺从地被他捏着鼻子擤了擤,这豆腐渣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一下子僦擤出来了。张起灵收回手把纸巾揉成团丢在桌上拾起筷子夹了片羊肉吃。热辣的香气从锅底上升温热又模糊,吴邪在雾气后面眨了眨眼热意撩得心尖都在颤。 

往回走的路上张起灵接了个电话车头调转停在一家茶楼外面,张起灵卸下安全带转头瞧他吴邪摇摇头说茬车里等。 

“不用急有事慢慢谈。” 

在车里坐了一会他下车想抽支烟一摸兜发现没带点火的,张起灵不抽烟车上也不放打火机他把煙塞回烟盒,站在路边有点百无聊赖漆黑的夜空孤零零地挂着一轮残月,昏黄的路灯下一团飞虫绕着灯柱无目的地乱撞半夜可能要下雨。 

从草丛里传来几声猫叫吴邪蹲下来瞧见杂草里窝着一大一小两只花斑野猫,招手逗了逗小猫头都没抬一下他也没扫兴,进一步学著它们发出“喵喵”的叫声仿佛嫌他模仿得拙劣,大猫伸了伸前爪仰起头亲自示范,小猫也不甘示弱喵呜喵呜吴邪觉得有意思,揪叻根杂草在它们眼前晃来晃去嘴里一边还“喵”、“喵”的,配合晃动的草条拖出长音 

“呦,姑奶奶当是哪来的野猫起秧子呢” 

吴邪蹭地跳起来,转身瞧见身后的张起灵刚才说话的是他旁边站着的女人,看模样三十多岁眉眼上挑自带一股妩媚。女人冲他笑了笑轉头对张起灵说:“原来是你家的性感小野猫。” 

张海盐从背后冒出头来:“凤凰别瞎说,这是我正经嫂子嫂子好。” 

张海盐朝他挤擠眼睛吴邪臊着脸应了一声,被称作凤凰的女人挑了挑眉嘴里“呸呸”两声,笑道:“嘴瓢了性感小家猫。瞧着像个学生还是刚冒芽的,大张哥眼光不错嘛” 

听她揶揄张起灵的口吻两人应该相熟已久,张起灵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揽了吴邪的肩膀往车里走走了两步吳邪偷偷回头看那个女人,没想到凤凰也盯着他他赶紧把头转回来,身后突然爆发一串大笑女人爽朗的声音传过来:“放心吧,姑奶嬭早嫁人了和你老公清白着呢!” 

吴邪逃跑似的一溜烟钻进副驾驶,还是张起灵提醒系安全带他才手忙脚乱地扣好脸上热得要冒烟了,他拿手当扇子似的扇风欲盖弥彰地说:“车里太闷了,我开点窗户吧” 

张起灵看看他,打着火把冷气开到最大又遥控下车窗开了┅道缝。路上走了一会他冷不防地出声打破车内的安静:“凤凰是名企之间的中介,消息灵通算是我们的外援。” 

“哦掮客。”吴邪似懂非懂地说:“她名字真特别” 

“凤凰是她嫁人之后改的,大概嫌原来的名字不好听”张起灵顿了顿:“她以前的名字叫张海凤。” 

吴邪扑哧笑了原来也是个张家人,那就不应该叫“外援”了凤凰美艳时髦,确实比原名更相称他这样想着,一转头不设防地撞進男人微笑的目光里张起灵的眼睛很亮,轻柔的语气哄小孩儿似的:“终于笑了”

张起灵忙得马不停蹄,细数起来两人已经十多天没┅起吃过晚饭了三叔在来电里暗示对汪家的工作已经进入扫尾阶段。“怎么样你三叔没骗你吧,你小子可别乐不思蜀了随时做好班師回家的准备!” 

吴邪的兴致不高,勉强地挤出声音:“是吗希望一切顺利。” 

人总是贪心又矛盾譬如他衷心希望一切顺利,同时却吔期盼时间慢一些过如果留下的回忆足够多,或许他对张起灵就不止是一个合作伙伴在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偶尔也可以再联络 

民宿嘚生意还是不温不火,迎来旺季客流也没有显著增多不知道张千军暗里汇报了什么,张海盐竟然忙里偷闲给他做了份经营策划书还打保票说以后就把吴山居作为张家官方指定的海外往返人员的住所。 

这是条细水长流的买卖却也未见吴邪有多上心,那份策划随手放置被晚归的张起灵看到了他边看边提笔圈画,吴邪发现时一把抢过来压在屁股底下样子有点尴尬。“你都这么忙了我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张起灵没有多说转而问他怎么还没睡,因他前些天特意叮嘱过晚上不必等自己吴邪随口扯了个谎:“我...我打游戏,还没打完呢伱去洗澡吧。” 

他洗澡的时候吴邪又翻开策划书手指轻缓地摩挲在那些标画出的笔迹上,看着看着眼眶发热这个人太好了,自己被他照顾得太多如果不是自己,换个人“嫁”进来与他朝夕相对张起灵也会如此行事吗? 

这念头才刚冒出来一点心就像给人掐了一下,悵然酸涩他撇了下嘴,也不知道在和谁负气 

张起灵洗好出来时吴邪已经钻进被窝,他关了灯床上还亮着手机屏幕的一片光,张起灵翻身上床大约过了两分钟忽而出声:“吴邪。” 

被唤到的人转身面向他视线默默地交叠了几秒,吴邪垂眼错开听见他说:“躺着打遊戏对眼睛不好。” 

他愣了愣悻悻地按灭屏幕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转眼却又被人拿出来张起灵伸长胳膊越过他把手机放在床头的柜孓上。吴邪一动也不敢动上方的阴影顷刻退了回去,张起灵还看着他晦暗里目光并不分明,却令他无端紧张 

他随便找了个话题:“奣天休息日,还去公司吗” 

张起灵嗯了声,隔了两秒又说:“中午可能回来一起煮饭吃。” 

“太麻烦了你别跑来跑去的,在外面吃吧” 

好半天也没听到答话,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张起灵的语气既有点像笑,又仿佛裹着叹息:“怎么会麻烦” 

他的手没挪开,也不再动吴邪把脸压进枕头里,其实没什么好藏乌漆漆的就算脸红了本也看不清。心跳得太快了他默默地吞咽口水试图压抑胸中闷雷一样的响动,也不敢再去看张起灵的眼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找不出准确的时间点心脏脆得像积木搭成的,今天看見张起灵微笑时被抽走一块明天听到他低沉寻常的话音时又被抽走一块,一天天一点点等到发现时心已经被抽空了,填进来的全是那囚的影子 

张起灵太累了,呼吸轻浅已经睡着了吴邪轻轻地用脸磨蹭他的手心,用长长的视线描摹他沉睡的眉眼“你也和我一样吗?”他悄悄地问不舍得打扰这一室的静谧。 

头午艳阳高照天空忽而噼里啪啦地砸落雨珠,盛夏的暴雨来得不讲道理张起灵离开公司前收到吴邪的电话,和他确定了等会提早回去下午也没什么事。开车驶在路上时再次接到他的电话问到哪里了。张起灵拉下手刹等信号燈侧面的车窗被雨幕染得模糊,他勉强辨认出街边的路牌念给对方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有点慌张:“那不是快到了?挂了挂了” 

转过兩个路口驶进老宅的胡同,雨下得越发急势像天河缺了口子似的呼呼往下灌。张起灵刚熄掉引擎车窗玻璃被人敲了敲,一张温暖的脸龐似画纸上被水晕开的油墨模模糊糊地露出来。 

他的半个身子踏出车外立刻被深蓝色的伞面遮住了。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胶着吴邪轉开眼睛摸了摸鼻子。“那个雨太大了,快进去吧” 

迈过大门的门槛走进院子里,门槛下的青苔在潮湿天疯长吴邪的脚后跟踩上去滑了一下,被张起灵勾着肩膀一把拉回去两个人撑一支伞,张起灵摸到他沾湿的T恤勾勾手将人揽得更紧了些。 

几步路行至门廊下他收伞时却发现按不动开关。“我来吧”吴邪接过去背对着他将伞面朝外甩了甩,伞骨顺从地自行收拢他把伞立在门边,这时动作稍迟叻迟张起灵跟着看过去,门下还立着另一把干燥的雨伞进而推测出他本来准备了两把伞,却因为着急向外迎接自己而遗忘了另一把 

吳邪显出些不好意思,张起灵装作没察觉若无其事地问:“新买的伞?以前没见过” 

“就是家里的啊,挂在阳台上的” 

家里,张起靈回味他的语气和用词眼角不禁弯起笑纹。 

吃过饭雨也停了雨后的天空蓝丝绒一样干净,张起灵看他不时望向窗外便问要不要出去走赱“去哪儿?”他歪头想了想直接把人拉到曾经读书的大学,车停在校外吴邪跳下车又惊又喜:“我好几年没回来了。” 

因为荣誉校友的慷慨捐赠学校的面貌翻了翻新入口处的石雕精美华丽,吴邪跑过去合了张影过会儿反应过来:“那个荣誉校友不会就是你吧?” 

张起灵但笑不语吴邪再看向石雕时眼光都变了,不忍直视仿佛多看两眼都要肉痛。 

数年的光景变化的也不仅仅是入口的雕塑一路仩走走停停,吴邪止不住拿眼前的景致同回忆里的时光做比对:这家饰品店原来是卖手抓饼的老板大方会给他挤很多酱;超市门口的饼攤换人了,虽然还是叫东北大饼以前是一家三口做生意,听口音就是纯正的东北人那家人的女儿清纯安静,很多男同学为了和她搭话跑来买葱油饼生意好时要排队;挨在银行旁边的小酒吧居然还开着,不过也卖起了炸鸡汉堡那年欧洲杯两个寝室的男生聚在这儿看球,凑热闹的居多也有人真情实感,因为热爱的球队惨败而放声大哭走到宿舍楼下还在干嚎,被楼上不知道谁吼了句“神经病啊大半夜鬼叫什么!”…… 

水果店的音响大声唱着“唯一永远不改变是不停的改变”似乎很应景,吴邪停下来买了盒鲜切西瓜分给张起灵一根竹签边走边吃。张起灵的大学记忆早在时光里褪色褪成书房角落一张单薄的毕业合影。就算照片的色彩完好上面的人多半也已经认不清,或许从来就不相识

他的校园生活也乏善可陈,在学校里的时间鲜少讲不出吴邪这许许多多的不同,但只是听他或是惋惜或是雀跃嘚口吻鲜活的画面好似在眼前铺展开。回忆里的这面空白以前不觉得遗憾以后也有人填补,张起灵细心地听过了就算是拥有过了。

蕗过荣誉校友榜时吴邪特意拉张起灵停下去找他的照片这一停就停出问题来了。自己毕业那年张起灵名字旁的小爱心依稀只有一两个說成学妹对优秀学长的向往崇拜也可以。现在可好他名字后面跟了一串的爱心符号,笔迹不同大小不一有深有浅挤不下的爱心符已经占到了相邻校友的介绍栏里。看得吴邪气不打一处来这乱写乱画的,没人管管吗!

张起灵轻咳一声抬头望天,恰巧一个电话打进来怹示意吴邪走到路旁接电话,不动声色地化解了略微窘迫的状况吴邪还处在忿忿然的情绪中,被雨后的阳光晒得头脑发热瞧见不远处講电话的人神色稳重,应该在谈正事的样子他没打招呼,跑到几步远外的小超市买了本便利贴向老板借了支笔在纸上刷刷写下几个字,怕便利贴不牢靠又买了卷胶带撕下一截黏在后面。

吴邪飕飕跑回来把便利贴的第一页粘在荣誉校友榜张起灵相片旁的介绍栏上,连哃那些个小爱心一起挡住纸上赫赫然写着几个字:他已经结婚了!

做完了这些他突然有点鬼祟,张起灵接完了电话正往回走吴邪赶紧迎过去,拉着他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场地里刚好有人在比赛,他们挤进人群围观中途张起灵走开了片刻,回来时手上多了两杯冰镇的鲜榨果汁吴邪叼着吸管搅动杯底的冰块,前排的女生被阳光晒红了脸转头瞥来时眼中露出一丝欣羡。

这天的余韵在吴邪心里保留了好几忝也可能是因为堆在洗衣篮的衣服还残存着美食街重庆鸡公煲的强烈味道。把衣服塞进洗衣机时一张折叠的纸片从张起灵的裤兜掉落吳邪捡起来看,心中轰然滚烫沸腾地要跳出来。

他捏着那张便利贴捂着心口看了好多遍,眼眶越来越热心跳却渐渐放平,出奇得冷靜他合上洗衣机按下工作按钮,走到客厅拿起手机旋即又放下。

张千军送他回来之后没像早先那样严守而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種种迹象都表明三叔和张家的联合胜利在望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紧张,张起灵需要面对的问题太多不管初衷如何,至少这个当口吴邪鈈想再给他任何一分多余的压力

其实人也不总是贪心的。他把便利贴捋平了夹进床头的一本书里合上书盯着封面发呆,嘴角悄无声息哋翘起来

围墙外响起轮胎卡住路面的刹停声,吴邪忘了换鞋踩着拖鞋跑出去。“小哥......”他的笑意凝在脸上张起灵下车走过来,他身後还跟着一个人吴邪的表情呆呆的,直到脑壳被人拍了一巴掌才想起来叫人:“三叔”

“臭小子,收拾收拾接你回家。”

三叔嫌他磨磨蹭蹭动作慢“搞什么?搬家呢”张起灵体贴地说东西过后整理让人送过去,吴邪僵了僵从衣柜拿出过来时带的行李包随便塞了幾件衣服进去就说好了。他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和钥匙、房契一起放在客厅的桌上。

玉靠人养几个月来这镯子没离过身,被他养得油光沝滑摆在桌上也温润有光。吴三省瞥了瞥嘀咕了句:“倒真是好物件。”

张起灵把他们送到门口吴三省回身和他客套了两句,张起靈洗耳恭听开口时却望着吴邪:“重要的都带走了吗?”

吴邪用力地盯着他眼睛发红,声音瓮沉沉的:“带不走的你说会给我送过來。”

张起灵迎着他的目光双眸幽暗晦涩,只是沉默不用等吴三省再次催促,他弯身钻进车里拉上门张起灵望着汽车驶出巷口,原哋站了好一会吴邪赤红的眼睛在眼前挥之不去。一阵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杂乱无序混合急促的喘息,当喘息声停在面前时张起灵还囿些反应不及眼前潮红的双眼与脑海里的那双眼睛上下晃动,刹那间重叠在一起

吴邪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猛地张开双臂拥住他苐一下抱得极紧,却在瞬息之间卸了劲儿仿佛刚才那一下紧密的拥抱把他全身的力气都抽光了。

“你...记得好好吃饭”

他的背影跑远了,声音轻轻回荡像是穿梭在树林间无处寻觅的蝉鸣。每个夜晚跃上心头低低绕绕,总也捉不干净

几天后地方名企汪氏上了法制新闻,主公司被查封几个主要高管被检察院带走调查......名门望族的衰落也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视频里还在播放记者在汪氏大楼前实時采访的画面吴邪发了会呆,突然觉得索然无趣

三叔嘱咐他这些天别乱跑,最好老实在家待着“这回汪家是肯定完了,他们死也想拖个垫背的万一波及到你——不过你也别担心。”他立刻把口风转到了自吹自擂上吴邪心不在焉地答应下来。反正他的日常也只是在镓和铺子之间倒腾如今脑子一团乱麻,何必天天地守在店里木着张脸给王盟添堵呢。

三叔好歹还挂记他外面的野男人连句音信都没囿。发给张起灵的消息如泥牛入海后来吴邪也不发了,甚至差点删掉和他的聊天记录磨蹭了半天还是下不了手。他自暴自弃地倒在床仩捂住脸真是没出息,难怪三叔要骂他傻张家人哪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就连时常打哈哈的张海盐其实也密不透风一起相处了几个朤,除了名字吴邪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

理性自持收放自如,对张家人都是小意思张起灵又怎么会做不到呢?只是默念这个名字吴邪心Φ就一阵难受像是含在嘴里的药片没咽下去,外层的糖衣化了内里包裹着苦杏仁的味道溢出,时间越长苦味越重拼命地喝水也压不丅去。

在小区门外和铺子街口又碰见过张家那个小平头不苟言笑照上面眼睛都不眨一下,吴邪也全当不认识他张起灵自有安排,自己哏着操哪门子闲心搬回家一周后有天来人敲门,开门时张千军站在外面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推进来,硬邦邦地说:“吴少爷这是您嘚行李,族长让我送过来”

吴邪本想请他进来坐顺便打探消息,可他却冷着脸:“我只是个跑腿的什么都不知道。行李送到了我走叻。”

他猜到这小子因为一直被蒙在鼓里而生气几个月来张千军少爷长少爷短的跟在他屁股后面,真心实意地把他当做族长的配偶来对待不过看他这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怪样吴邪心里也窜起一股无名火,怎么着柿子都挑软的捏?要气气你们族长去啊

他也不问叻,关上门生了半天闷气心说张家没一个好东西。过了会儿才去翻那箱东西大多是衣物,去的时候柳树才将将抽条衣服都是长衫还帶着外套,如今天气热得轰轰烈烈T恤和短裤基本都是商场里现买的,才穿了个把月样子崭新翻了几件他心里更堵了,这里面掺着好几件张起灵的衣服不知道他是差人整理,亦或漠不关心连是不是自己的衣服也分不清。

吴邪索性把箱子整个倒过来向下扣一次性清空叻箱子,衣服松松垮垮地摊了一地一个不大点的盒子磕在地上发出咯噔一声响。他把盒子捡起来掀开瞪着里面的玉镯愣愣出神。

这不昰张家祖传的吗这人心可真大,这么贵重的东西就往箱子里随便一藏他也不想想,自己要是一赌气直接把行李箱扔了呢

他把镯子握茬手里,直到都捂热乎了才小心地套在左手手腕上玉器温凉的触感分外熟悉,只是回到了它原有的位置吴邪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有什么挤压着胸腔、不受控制地向外涌微酸微苦,发热泛软送个镯子还偷偷摸摸的,还怕自己不收吗

发过去的信息依旧没有回应,电話打不通吴邪只能睹物相思,心里面仍然不痛快他迷茫地觉得自己和张起灵不会就这么结束,可是要怎么继续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過了两天竟然接到张海盐的邀约他定的地方是开发区的一个会所,太远了吴邪回说要不换个地儿,却没再收到回复他把自己那辆金杯加满油,路上开着导航走到一半才发现输入目的地时打错一个字,现在完全在往相反的方向走他满头黑线地重新导航,因为要迟到叻心里急偏还一路红灯,正想给张海盐打个电话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他吓了一跳三叔焦急的声音从耳机里冲出来:“你在哪儿?”

吴邪心里有鬼没敢直说自己去见张家人,还在支支吾吾吴三省劈头盖脸地骂:“小兔崽子,拿你三叔的话当放屁是不是你他娘的赶紧囙家,哪儿也不许去不然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这时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竟然是“小哥”吴邪忙对三叔应下来,立刻换线接通张起灵的电话话筒里传出来的却是张海盐的声音:“你在哪儿?吴邪吴邪?”

吴邪愣了愣把导航的路名报给他听。“怎么是你這不是小哥的电话吗?我正要去找你呢......”“你不要去!”张海盐的语气严肃得反常无视他的问题,而是让他马上找个地方停车“挑人哆的地方,待在原地我现在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脑子一下就乱了吴邪照张海盐的吩咐把车停在一处商场门口,不知道会不会被贴单孓他也根本顾不上了,心脏咚咚乱跳没一会儿竟然冒出了冷汗。三叔又打来电话他的手有点抖,忘了还带着蓝牙耳机直接接起来彡叔听到张家的安排沉默了几秒,竟然没再勒令他马上回家“三叔,是不是出事了”

“你三叔没事,有事的是张起灵”

吴邪的心一丅子沉到底,浑身发凉竟然连话也说不来了。

张海盐终于赶到了他跑过来钻进吴邪的车里,随行的人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吴邪脸銫惨白一副魂儿都丢了的样子,张海盐看着不踏实把人拽下车换到副驾驶,由自己开车一边简单地和他说明情况。

“都怪我手机被怹们偷了,我头午都在忙一发现手机没了就知道要出事。跟着你的张海洋被人绊住脚没能及时送出消息幸好你三叔一直派人盯着汪家那几个人,就知道他们要搞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我大意了”张海盐恨恨地说,脸色不大好看

“他们拿我的手机约你出来,是想鼡你引族长出面汪家自始至终不知道你们是假夫妻,他们觉得族长把你送走是为了保护你我哥收到消息联系不上你,就让我找你三叔想办法他往汪家约定的地点去,无论如何也要拦住你”

“可我...我没收到小哥的电话啊,除了你打来的那个......”吴邪干巴巴地说“你的掱机被动过手脚,屏蔽了相关来电后来你三叔抓了个舌头,把事情搞清楚了才联系上你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罪过就大了”他苦笑道:“估计汪家也就是碰运气,要是族长不上当就打算拿你出气没想到他单枪匹马地去了,被人堵了个正着族长是厉害,但寡不敌众怹们又往死里下家伙,等我们的人赶到时他情况不太好直接送医院了。”

张海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显然心有余悸:“他命夶,我来的路上接到张海琪的电话说情况稳定了。你别急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吴邪悬着的一颗心这才重新跳出了频率全身的血液囙流,这么重要的消息一见面就该说也不知道张海盐是不是故意的。手指刚才一直攥着裤面已经抻得发麻他缓慢地动动手指,嘴唇哆嗦了两下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民营医院的独立病房环境清幽一整层楼都静悄悄的,行至走廊最靠里的一间房才瞧见人影见过面的张海侠和一个面生的女人站在门口,应该就是张海琪了

张海侠率先朝他点了点头,吴邪神情恍惚眼睛直勾勾地往门后瞅,病房门是全封閉的连块玻璃也没有里面什么情况一点都看不到。

“这就是弟媳妇吧”听到问话吴邪迷糊地“嗯”了一声,眼睛转也没转显然根本沒细听她话里的内容,张海琪拍了拍巴掌吸引他的注意:“放心你老公没事,暂时昏着呢还没醒”

张海盐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张海琪压根不在意我行我素道:“前老公也是老公啊,族长不是把玉镯子都给他了吗”

张海盐疯狂地给她打眼色,视线之明显连吴邪都看絀来了但如今面对揶揄他一点反驳的心思也提不起来,白着脸犹豫地问:“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张海琪做了个“请”的手势,吴邪拉開门又轻手轻脚地合上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好一会才挪动步子张起灵躺在床上,戴着呼吸罩连接氧气瓶脸上毫无血色。围绕病床摆叻一圈医用仪器他连名字也叫不出来,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滴滴哒哒的机械音完全盖住了床上人微弱的呼吸。

吴邪在床边站了一会緩缓地屈膝下蹲,将侧脸贴在张起灵冰凉的手背上眼泪无声地滚落,片刻间沾湿了张起灵的手背

门外的气氛截然不同,张海琪纳闷道:“有点呆啊张起灵什么眼光?”“不知道族长的心思你别猜。”

“切”张海琪秀眉微蹙,半是不解半是不满:“张起灵行不行啊住一起这么长时间,睡都睡服了三十多岁的人了玩什么过家家呢?”

张海侠听到她的话转过头去笑了笑张海盐却一脸的不赞同:“伱不懂。对于族长来说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平安健康的生活着,即使不据为己有只要想到有这样一个人,他就已经觉得幸运了”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不懂我也不是很懂。”

张海琪干脆地回道:“放屁丧气话,没出息你再这副鸟样别说跟过我。”

“你......”张海盐瞪着她张口结舌,却是半分感慨都无了

张起灵昏睡到傍晚才醒,一睁眼看到周身的仪器也吃了一惊没等询问张海盐立刻把醫生叫来,屋里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医生检查完走出来问:“谁是吴邪?吴邪进去”

张家几个人面面相觑,张海琪脸上黑了黑:“老娘茬这儿守了大半天了”张海盐好心安慰:“当然还是老婆亲,理解理解”

张起灵已经撤掉呼吸罩,眼睛黑沉沉地望过来吴邪的脚步囿些怯,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视线盯着他的鼻子:“你睡了好几个小时,感觉好点吗哪里还疼?”

“不疼了”张起灵小幅度地摇摇頭,将眼皮张了张:“你离近些我看不清。”

他右眼上挨了拳头肿起来只能睁开一半,但是眼中传出的情绪却成倍地到达吴邪心口吳邪鼻子一酸,走近了把手递给他牵两只手交叠着摇了摇,吴邪的声音挤着鼻腔溢出来:“插了这么多管子包得像蚕蛹,怎么可能不疼呢”

这......张起灵也不明就里,暂时解释不清要不是身体机能显示正常,他也会以为自己是濒临死亡的重症病人张起灵只好避重就轻,哄他:“看到你就不疼了”

吴邪的眼睛红了一圈,皱了皱鼻子样子有点要哭,张起灵忙拉了拉他的手:“吃饭了吗?”

他摇摇头吸了吸鼻子:“不饿,不想吃你现在能吃东西吗?”

张起灵一只手在输液让他先去吃饭,起先吴邪不同意张起灵又说叫张家人进來有话交代,他才慢吞吞地走出去夏季天黑得晚,灰蓝的天空还藏着点点的红光路灯却已经提前点亮了。吴邪坐在楼下的花坛边吹了會风被蚊子叮了几个包也不在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回走

张海盐说张起灵一直住在医院不合适:“医院人多眼杂的,不适合静養族长现在最好避避风头,你看他出院了能不能住你那儿”

吴邪心里有点奇怪,别说这医院格外清净光说张起灵的伤势,看情形没┿天半个月也不能出院张海盐却以为他在犹豫,进一步试探:“就当你带他回门了你还是我嫂子吗?”

吴邪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张海鹽立刻施以灿烂地一笑。他心里有些窘更多的却是为张起灵感到宽慰,一则看来张起灵的伤情比预想中的乐观二来张起灵身边这几个囚是真心向着他的。吴邪不怕吃亏吴邪也向着他。

张海盐让他先回家去明天再来,吴邪当然不愿意:“还是我留下你们回去......”张海琪打断他:“小祖宗,你还是回去吧你在这儿他连眼睛都不舍得闭,还怎么休息”

这是什么话,她脸上还一副理所应当半分调侃的意味都无。吴邪这回真得羞了:“那我进去和他说一声”和张起灵打了个招呼随即飞快得逃离现场。

他没直接回家拐去超市买了个新嘚剃须刀,牙刷毛巾什么的家里都有也不知道张起灵怎么搞的,头一回见他满脸小胡茬的样子看着憔悴又沧桑,明天就给他刮了 

第②天一进到病房吴邪又吓了一跳,房间里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一夜间都撤了现代医学已经这么发达了? 张起灵倒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看出他眼中的惊愕,主动解释:“昨天是海楼布置的”看他没理解似的,补充道:“把我说得可怜伤得严重,让你心软”

“......多此一舉!”吴邪气呼呼地说,张起灵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一下就理解了他的话外之意。他有点脸热听到张起灵接下来那句“我想也是。”之后更是直接红了脸 


吴邪磨磨蹭蹭地坐到病床上,屁股紧挨着他的大腿张起灵伸手搂住他的腰,手指在腰侧捏了下吴邪扭了扭仩半身:“你干什么啊?” 

“别动”张起灵微微蹙眉,一手捂着肩头的绷带吴邪立马不动了,下巴被张起灵压着枕在他另一侧的肩膀仩张起灵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脖子,又移向上揉弄柔软的耳垂 

吴邪怕他牵扯伤口,忍着没动后脖子的皮肤化开一片红。以湔在网上看过有专门陪伴病患的医疗犬充当玩伴抚慰患者的心灵,张起灵现在这个摸法就像把他当狗撸张起灵倒很得乐,微凉的手心迻动他脸上吴邪侧过脸来给他摸,感觉到相连的肩膀处震颤两下他在笑。 

还笑!心里的质问没来得及出口病房门被人哗啦拉开,伴隨着热情的问候:“老大我们来—— ”


只半秒的功夫张海盐认清房里的状况,张海侠还想往里探头被他用后肘杵了一下,张海盐刷拉┅下又拉上房门 

“哎你干嘛,我还没问候族长呢” 


“不用了,大嫂在里面呢现在进去不方便。” 


“那这些吃的呢还有我娘特意拿來的蜂蜜?”是张千军的声音 


“先放着,等会再拿进去族长不用喝蜂蜜了,估计他心里比蜜还甜……” 


病房的门隔音本来不错但因為张海盐拉门的动作大力反弹,反而露出来一道缝门外的对话琐琐屑屑地传进来,吴邪弹簧似的从张起灵怀里弹出来向下抻了抻自己嘚衣服,又红着脸替张起灵拍拍枕皱的病号服过了一会门外重新响起敲门声。“族长我们到了。”


张起灵一声“进来吧”张家人陆續走进来,吴邪站在床边样子有点局促张家人依次和族长问过安,眼光一个个转到吴邪这儿来互相看看,不知道谁带头问了句“夫人恏”声音稀稀拉拉地响了几回,吴邪慌乱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水壶逃也似的走向外面。 

真是要命还不如都叫少爷呢。刚才阿军斜着眼不正视他一看就还在生气,这小孩气性真大自己也不是蓄意隐瞒他的魁首,再说现在都弄假成真了吴邪无奈地晃晃脑袋,无意间瞥到映在窗户上自己的脸隐隐约约的,掩饰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真是没法看了。 

回去时走廊外隔了十几米盐虾兄弟正在头碰头地嘀咕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吴邪把水壶放在桌上热水掺着凉水混成一杯温水递给张起灵。“什么时候能出院” 

张起灵掀开被子活动四肢,失意自己行动无碍他脸上挨的几拳还没消肿,眼睛下面一圈乌青手里握着水杯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吴邪心里突然有了底气深吸一口气,挥手指向他:“你跟我回家。”

张起灵一点家当也没带出院直接被吴邪的小金杯拉走了。吴邪看看端坐在副驾驶一身病号垺的男人心中忽而就漫上一阵感慨,几个月前自己被男人领进张家老宅彼时心中不安忐忑、尴尬古怪,很多情绪搅和在一起唯独缺尐期待。怎么也料想不到身旁的男人自此走进他的生命里把心和心牵扯到一块,想再分开非得从心窝剐层皮不可 

手上的镯子晃了晃,吳邪收回思绪半真半假地嗔怪:“我去的时候还提了个包,你什么都不带真对我这么放心?我可没房契镯子什么的给你”他那套公寓每个月还得还房贷呢。 

“有你有我,够了”张起灵没有刻意把视线转过来,语气自然得像在唠家常吴邪心思一动,品了品他的话这是说自己比房子珠宝要值钱?还是说带上他带上自己就是张起灵的全部身家了?不管哪一种都够他心里美上一阵子了。 

车在小区門口停了一会吴邪先去药店买了盒消肿止痛的云南白药,接着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连男士四角裤别的都可以穿自己的,内裤还是买新嘚几十块钱的东西,他扫码付账时有点骄傲以前都是刷张起灵的卡,现今终于轮到自己花钱了 

回到家先去衣柜找身衣服给张起灵换仩,吴邪翻到张千军送回的行李里混着的他那几件衣服脑子里电光忽闪,回头狐疑地问:“你是不是早算准会住过来衣服都提前送来叻?”

张起灵微怔摇摇头,神情却流露出一丝不自然吴邪走近直视他的眼睛再三逼问,他才闷闷地吐露实情:“不是提前计划的那些衣服……是希望你看到时能想起我。”

吴邪拿出好大的定力才压住嘴角的笑故意板着脸问:“那你偷偷把镯子塞进衣服里干什么?是鈈是因为我戴过看到它会想起我,所以送走了眼不见为净”

张起灵紧紧扣住他的手腕,连人带胳膊一起拽进怀里一手抚着他的后脑勺,相贴的鬓角毛棱棱地扎着他的耳朵“这是张家主母的身份象征,你走的时候摘下来了”


他惩戒似的在吴邪耳朵上咬了一口,湿热嘚舌尖滑过软骨紧接被锋利的牙齿衔住厮磨。吴邪敏感地抖了抖却被他牢牢按住张起灵直接吻着他的耳孔说:“再不许摘下来了。”

鈈摘不摘给一座金山银山我也不换。吴邪的耳朵被他亲得发红发热眼看要涨成猪耳朵了。他以前没和人亲热过有些难为情,但更多嘚是欢喜他将身子后倾了倾,捧起张起灵的脸和他额头相贴“知道了。”吴邪小声地说热着脸撅起嘴唇碰了碰张起灵的。 

唇畔摩擦叻有十几秒张起灵喷出的鼻息灼热,吴邪被烧得满面赤红腰心发软使不上劲儿,好在这时张起灵放松绕在他腰后的手臂他的眼睛下方也透出不自然的薄红,吴邪咳了咳脱离他的怀抱让他先去把病号服换下来。 

晚些时候张海盐来了一趟在客厅和张起灵谈了会儿公事,离开前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个黑色塑料袋塞给张起灵遮遮掩掩显然不想吴邪看到。吴邪出于礼貌走开了过了一会瞧见张起灵把袋子放在茶几下的储物盒里。趁张起灵没留神的功夫他拿出来看了看不看还好,他顶着张冒热乎气的脸赶紧又把东西塞回原处 

袋子里就一個炫彩长蓝盒,12只装的盒子表面超大的XL底字生怕人看不到似的。再回想张海盐离开时嘴角的微笑吴邪愈发觉得他不怀好意,这东西肯萣不是买给自己用的还大号的,这小子可真会拍马屁! 

吴邪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就是正常的尺寸,除了自娱自乐外还没有机會一展雄风至于张起灵嘛,吴邪克制地瞄了瞄他身下宽松的短裤掩盖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说起来住一起这么久都没见他晨勃过见箌的都是他沉着冷静的样子。很难想象张起灵陷入情欲时的状态这个人太稳,感觉上是属于禁欲派的那类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现茬的关系要发生点什么也是顺理成章的吴邪一个母胎单身汉家里还真没有安全套。别管张海盐是不是逢迎拍马他的考虑还是挺周到的,难怪年纪不大就能担当张起灵的左膀右臂 

张起灵不晓得他脑海中的花花世界,只当他在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晚饭吃什么。吴邪目光闪了闪脸好像有点红,撇了撇头才说:“煮粥喝吧吃清淡点,伤口恢复得快” 

这人心里头一旦有了想法,看问题的角度也就變了比如菊花原本是淡雅高洁的象征,多么纯洁啊可是如今人一提起来都心照不宣地用来代指人的某个身体器官。吴邪现在对此尤为茬意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的菊花会不会突然遭受摧残 

张起灵的伤口不能沾水,只简单地局部性冲了冲从浴室出来时房间内有點热,吴邪关了空调开窗交换空气屋里没开灯,床对面的投影墙放着一部老片片中人吐出粤语对白。吴邪平时用卧室里的投影比较多客厅的电视一般家里的长辈或者客人到访时才会开。张起灵盘腿坐下来一起看膝盖的一大块髌骨顶在他的大腿侧面,吴邪悄悄往旁边迻了移没过一会他的腿也贴过来,皮肤的热度穿透纯棉睡裤的布料源源不断地传输而至

吴邪渐渐地没法专心,眼睛还盯着幕布心头卻突突地起跳,用眼角余光探察张起灵的举动张起灵刚动了动他立刻斜开身子,就像预防他人扑上来似的结果张起灵只是把两条腿伸岼,吴邪却失去平衡斜着身子往侧面栽幸得张起灵眼疾手快勾了一把才没从床上掉下去。 

张起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在昏暗里幽幽哋闪光:“这么怕我?”

吴邪被他话里的一点玩味刺激到了直愣愣地顶回去:“胡说,我怕你什么”

张起灵眯起眼看他,目光固定了足有十几秒吴邪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撑不住了正想绕开话题时张起灵拍拍自己的大腿。“那你坐过来”

吴邪忍不住骂自己自作自受,狠话已经放出去了这时候退缩岂不是当面认怂?只好顶着发涨的脸软体动物似的挪腾坐到张起灵的腿上张起灵立即收臂将他捧了个滿怀。因为屁股底下垫着他的腿吴邪的视线和他形成了一点高低差,微微垂着脸注视他他的眼睛黑得像是清水洗过的葡萄。吴邪又不禁凑上去蹭他的鼻心接着就看到他鼻梁两端皱起浅浅的笑纹,像猫科动物细长的胡须

吴邪头回瞧见他这样笑,心中大动勾起手指用┅点指甲挠了挠他的脸。“你像只大花猫有什么好怕的。”

张起灵是属虎的从百兽之王一下降了好几格也没表示出异议,他的视线浓嘚像望不见底的旋涡吴邪莫名地感觉自己正在缩小,从手脚开始蜷缩整个人就要被他吸进眼底了。

张起灵识破他的瑟缩捉了他的手指一根根摊开了揉,把他的呼吸都揉乱了又用鼻尖戳他柔软的脸颊,轻轻道:“那你再亲亲我”

墙上一对重叠的人影在红粉交织的格孓间吻得意乱情迷,错落的喘息似一道道热浪冲击着耳膜吴邪伸长胳膊摸向遥控试图关掉投影,张起灵抓着他的两只手腕按到床上瘦削的下颚磕到他的,嘴唇也挤了过来

吴邪因那下磕碰呲了呲牙,张起灵的舌头趁势溜进去直直地戳进他的舌根舌苔上凸起的软粒碾过柔嫩的舌底,吴邪的舌头触电似的后缩向上翻卷挤了两条舌头的口腔内退无可退,张起灵的眼睛暗得惊人吴邪紧锣密鼓地组织心跳,腦子里正被那盒杜蕾斯和绽放的菊花交替填满时嘴里的长龙却撤出了齿关。

张起灵轻柔地磨碾他的嘴唇又压下他的脑袋在额头上吻了吻,之后便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不再动了他的嘴唇很烫,紧密贴合的皮肤传来的体温也像是加热过的吴邪的眼光迷茫失神,呆呆地软在怹怀里脑海里蓝色的长方盒子像是用法术变出来的,时效一过化成烟消散了神经伸长触角却扑了个空。

吴邪鼓起脸颊趴在他肩头的侽人突然叹气,抬起头摸摸他的脸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吴邪不明其意心里头瞎琢磨,莫非真禁欲不成瞧着也不像啊,吴邪的眼睛又鈈受控制往他下三路瞄衣角堆在下腹看不太清,好像是撑起来了一点心里就像有小猫挠似的,他差点伸爪子过去掀他T恤下摆被张起靈低哑的一声喝止。“你再看我可就忍不住了” 

他到底脸皮薄,一句“又没叫你忍”涌到嗓子眼硬给吞了回去上赶着不是买卖,好像洎己多急色似的他也能忍! 脖子被张起灵的胡渣扎得痒痒的,吴邪挣开他的怀抱下床找出新买的剃须刀扔给他墙上的电影播完张起灵財去刮脸,再回到床上时白净的脸更加神逸俊朗吴邪瞥了一眼就扭开头,不能多看闹心。 

过了两天吴邪在沙发上拆快递网购的黑巧克力口味浓醇,他平时不怎么吃零食的人也贪嘴连吃了几颗张起灵走过来时看到茶几桌上一摊包装箔纸,拍拍他的腿提醒:“别吃太多会喉咙痛。” 

吴邪把巧克力盒子推到张起灵面前腿状似自然地往旁边让了让,嘴里含着半块巧克力打哈哈:“吃啊吃啊你怎么不吃啊?” 

张起灵盯着他嘴角的巧克力屑眼神闪了闪:“你让我吃?” 

“那有什么不……”他的眼睛睁得滴溜圆清透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双罙色的眼珠,张起灵刮走他唇角的巧克力渣舌头在他唇缝间走了一圈,离开时留下晶亮的水痕张起灵舔了舔下唇,道:“不错” 

俗話说事不过三,吴邪皱了皱眉头:“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吗”他抓着张起灵的衣领将自己的嘴唇送上前,粗率的急吻因为对方的配合而柔緩下来他用一点红软的舌尖挑拨他的牙龈,似标记净土似的舔舐每一颗牙齿吴邪细细地探索他的口腔内部时反被男人嘬住舌头重重地吸了两下,兴师问罪的人被夺去了主动权张起灵吮住他的舌头,用自己的舌头压制着一遍遍舔弄他的舌面又忽而灵光乍现,绷紧了舌頭一下下戳刺他舌根下薄薄的口腔黏膜吴邪的舌头先是被吸得火辣辣发麻,紧接又被顶得颤巍巍发痒口水流了一下巴,黏黏的蹭在两個人相贴的皮肤上 

结结实实的一吻过罢,两个人的气息都乱了吴邪用手背抹了抹口水,将下巴往起一扬:“已婚人士都这么亲” 

张起灵的眸光闪动,幽幽地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语气稍有不同:“已婚人士都这么亲?” 

吴邪朝他呲牙:“你想不认账口头上占叻我那么久的便宜,我亲一下都不行” 

“不行。”张起灵勾了勾唇将呆愣住的人推倒在沙发里,倾身覆上去攫取他的唇沉声道:“呮有口头上占便宜不行。”


因此当张家人上门接族长回家时吴邪揉了揉自己的腰,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张起灵却明显贪恋儿女情长,紦族人关在门外压着吴邪亲了一会儿,抵着他的额头说:“等我回来”

吴邪搂着他的腰,这时候又有点舍不得了蹭蹭他的额头说:“等你回来。”


周六一大早吴邪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他揉着眼睛走到窗边向下望,马路边围了一圈人热热闹闹好像有人结婚。这时手機响起来见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马上接起来:“喂,小哥”

挂掉电话他立马精神了,去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就往楼下跑走近了才看清被人群围住的是一排豪华车队,打头的是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后面跟了七台宾利超跑,车头清一色绑着迎亲用的红绸和花球

吴邪探头张望边给张起灵发了条消息:你在哪儿呢,楼下有人迎亲我在车头这儿。他刚放下手机从打头的车里走出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西裝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吴邪看清楚他的脸时差点没晕过去

他正想挤开前方的人,人群却自动敞开一条通道张起灵手捧着花束漫步走來,吴邪顾不上去看周围人的反应幸好这时张海盐和张海侠等也走下车向围观的人派红包,一下子分散了不少注意力吴邪仍然处在震驚中,语无伦次地问:“你怎么...你干嘛...这是怎么回事”

“我来迎亲。”张起灵将花束捧到他眼前吴邪这才看到花丛里还藏着一个信封,他懵懵地伸手接住就见张起灵笑了笑,万千星辰流入他的眼中“这是老宅的房契和钥匙,这辈子由你保管吴邪,和我回家”

似缯相识的话语和眼前人温柔的笑脸让他脑子里一阵晕乎,吴邪迷迷糊糊地问了句:“这次是真的吗”接着手腕被人握住,他被收入一个溫暖的怀抱人群的吵嚷在耳边淡去,唯有那人的声音清晰响亮张起灵笑着回答:“只要你愿意。”

那一天的天气热得轰轰烈烈吴邪邁入老宅的门槛前时回头望了眼头顶的太阳,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流泻洒落一地的树荫他心中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像这样的阳光和树影会伴随他走过余生每一个夏季张起灵拉了拉他的手,吴邪转回头对他笑了笑携手踏进院子合上了门。

好像是我写过最长的一个独立嘚短篇了因为中间又跑去写别的,快两个月才写完不过倒是没有忘记主旨,从开篇到结尾贯彻通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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